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大佬女配她超有钱[快穿]》 第1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 “很好!” “哎!非常不错!付老师,您这个形态真的特别好,只是问题在于整个范儿有点太国际化了,要不您试试把手再抬高点,脸上的笑容再深一点?” 盛夏的竹林中微风拂面,虽然称不上清爽但却也不像城市中那般燥热。断断续续却慷慨激昂的说话声是从此时坐在一个显示屏前面的矮胖子口中传出来的,周边还有着不少的工作人员,有的手里还拿着补光板,一脸认真的模样。 这时,矮胖子又开了口,语气颇为赞赏:“对咯,付老师,就是这种感觉!咱们‘春江红’品牌需要的就是接地气,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嘛!” 正前方不远处的几根竹子中间,一名女人静静的立在那里,她的头微微扬起,双目微合,右手轻轻的搭在耳边,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配上身后翠绿的竹叶和蔚蓝的天空,本应是一副极美的画面。 前提是忽略了其脸颊上那浓重的两坨‘高原红’以及身上穿着的大红大绿的碎花袄。 紧接着,女人又根据矮胖子的指挥,变换了几个动作。不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一言不发的微笑配合,显得脾气很好,毫无怨言,换来的自然是在场不少人的称赞,拍摄现场的气氛一度非常热烈。 就在这一片的喧闹之中,站在一根粗壮竹子旁的一个小姑娘收回了刚刚拍了几张照片的手,低头开始默默地划了两下手机屏幕。待到看完那几张照片后用力的叹了一口气,哭丧着脸看向了一边的男人:“黄哥,就这造型你让我怎么在微博上发九宫格啊?付姐剩下的粉丝可都是为数不多的颜粉了,这种图片要是发出去,就等着粉丝数归零吧!” 杨雨说到这,一张圆脸变得通红,显得又气又担忧。她不过是工作了还不到一周的新人助理,谁想到竟被分到了最近声名狼藉的付绵绵身边,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算是大致了解了情况,这么发展下去,自己非得刚入职就失业不可,能不急吗?! 付绵绵之前因为出演了一部爆的出了圈的电视剧的女二而顺利跻身到了二线,就算不大火那也应该是商业、剧本不断的,奈何一夜之间丑闻缠身,生生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话又说回来,到底是个‘二线’,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她身边的助理又哪里轮得到杨雨这个新人? 一边想着,小姑娘的脸色一边不停的变幻,紧接着垂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开始了不停的唉声叹气。要是当初入职培训的时候没得罪那个小人就好了,就算分到一个刚刚入行的、没有什么名气的新人那里,也好过如今这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 黄伟在听到耳边传来的抱怨声后,只是斜睨了她一眼,然后无声的咧了咧嘴,说不上是笑还是讥讽:“现在这个局面,她有工作能吃得起饭就不错了,还想挑?” 这话说的挺难听,但是黄伟也只是在闭了嘴之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认真算起来他到付绵绵身边也就比杨雨早了四五天,说白了也是公司的弃子。这是有人借着付绵绵的这股东风,想要把他沉入海底呢,最好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其实他对于眼前的形势早有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前些日子付绵绵闹腾的他有点心累。今儿倒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对方好说话的很,除却早上那一身浓郁的酒气之外,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 眯起眸子盯着场中央那摇曳的身姿看了好一会儿,黄伟右侧眉毛微微扬起,忽的就想起了昨天占据了各大门户网站头版头条的新闻:#当红大花秦夏月手戴十克拉,疑好事将近!# 再联想起付绵绵今晨整个人仿佛醉死在床上的样子,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感情是知道自己再怎么蹦跶也是妄想,终于准备放弃了? “呵!”黄伟嗤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了,眉眼间多少带上了些许的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本是星途坦荡,偏偏要去招惹那不能招惹的,光是秦夏月就够她喝一壶的了,更何况还有那人?现下可好,弄了这么一个烂摊子,真是神佛难救。 杨雨瞄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像是认命一般的将电话收回了随身携带的包里。二线女性竟然沦落到接‘春江红’这种腌菜企业的代言,自降咖位算是非常严重的,想要翻身的难度不亚于造火箭。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把,到底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想着她便又长呼出一口浊气,好似入职这一周所叹过的气,比之前的23年加在一起都要多。原来这就是成年人的心酸吗?还真是特别的……不容易。QAQ 一个来小时后,矮胖子导演宣布收工,在热闹的喧嚣中,矮胖子走向了黄伟,两个人笑容满面的闲聊了起来。 ‘春江红’勉强算是一个较为出名的本地企业,几乎在每一家大小超市的货架上都能看得到它的身影,不过请明星代言这还是头一遭。说白了这次的机会还是黄伟走了大学同窗的人情,以一个外围野模的收费标准才拿下的这份合同,毕竟以现在付绵绵的风评,所有工作机会都是避之不及的,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偏偏就是曝光度。 黄伟其实看得很开,现在圈内走黑红路线的明星也不在少数,被骂又怎么了?当事人只要心理强大,身上都不会少一块肉的,被骂的多了还会有不少综艺看中话题度从而受到邀请呢!可现在坏就坏在,付绵绵招惹了不该招惹的存在,整个圈里稍微知道点内情的都不敢去触对方的霉头,综艺和各类时尚活动?更是想都别想了,摆放在他们面前的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黄伟不想认命啊,就是臭水沟里的鱼被扔在岸边的草地上还得翻腾两下呢,所以用了他现在仅剩不多的人脉,弄到了‘春江红’腌菜厂的代言,今天之后付绵绵就会印在腌菜的包装袋和包装瓶上,一夜之间出现在各大商超里。 至于这一步走的是高招还是杨雨所谓的臭棋,他半点都不在乎,这就好比和一个将死之人谈生活质量,命都要没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说法? 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更为真挚了一些,十分自然的给矮胖子导演上了烟,态度谦卑而又自然,一时间宾主尽欢。 不远处的杨雨盯着二人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的收回了视线,迈开腿走到了此时已经从拍摄场地中央走到了一旁的付绵绵身边。虽说内心里有诸多的抱怨,但是她对于付绵绵本身这个人是没有太大的看法的,即便对方有点小作,可相比于其他同事‘伺候’的明星来说,已经算脾气小的了。 最起码付绵绵只冲着黄伟闹,并未波及她这个小可怜半分。 “付老师,您坐下来歇一会儿吧!”她先是搬过来一个小板凳,随即像模像样的从背包里掏出便携式的小电风扇立在了那里,还取出了一包卸妆湿巾:“付老师,拍摄已经完成了,要不咱先把这浓妆卸了,不然该闷痘了。”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这张精致的美人面了,必须要保护好了才成,留得青山在,早晚能翻身!杨雨的眼神逐渐笃定,嘴巴张开还想要多劝两句,未曾想一只丰润白皙的手就伸了过来,拿走了她手中的卸妆湿巾。 “谢谢。”付绵绵轻声道,打开湿巾在脸上毫无章法的抹了几下,便露出了原本的皮肤,细腻的看不到一点毛孔,白到反光。 杨雨短暂的迷失在了这张盛世美颜当中,手中捏着原本想要递出去的温水壶,嘴巴微张,眼睛眨也不眨。到底是明星,和普通人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付绵绵并没有注意到身前之人的异样,在卸完妆之后吸了一口气,待闻到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酒气后,皱了皱眉。能为了一个男人彻底毁了自己的前途,甚至还酗酒送命,真不愧是狗血小说里的头号炮灰。 想到这,她的思绪自然而然飘回到了被天劫劈到肉身尽毁之前。她本是宗门近千年来最有机会飞升的弟子,人称锦鲤天尊,气运爆棚、宝贝环身。在普通修者那里一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功法、灵器,她出去随随便便在路边就能捡到,东西多到在须弥戒子的角落里挂灰。 师父和老祖宗他们一直都觉得以她的气运,肯定会飞升顺利的,万万没有想到啊……在最后一道九转天雷下,她连个肉渣都没剩下。 若是就此灰飞烟灭也算是一了百了,谁曾想在她元神就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一道金光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再次睁开眼,她的元神就已经落在了这具rou体内。 身体的原主付绵绵不算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之前那枚须弥戒子以及在里面落灰的那一堆各种类型的小说,而且那些小说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女配的名字就叫付绵绵。 很显然,她的元神不知道为什么在天劫中存活了下来,如今被禁锢在了其中一本小说的世界中。 该怎么回去呢……付绵绵垂眸,缩在小凳子上双手环胸,整个人显得安静而又落寞。 杨雨见状却眼前一亮,飞快的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几张,然后满意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不久前看起来还贼乡土的那身碎花套装,现下在付绵绵原本美貌的衬托下竟然有了几分出尘清丽,再搭配上竹林的天然美景,简直整个人自带圣光似的,特别抓人眼球。 可惜了,杨雨撇了撇嘴,现在网上的风向让她完全不敢用付绵绵的账号发些日常动态,只能等着热度过去一点再说了。 “杨雨?”另一边和导演等人社交完毕的黄伟扬声喊了一嗓子,在看到仍旧沉默的付绵绵后,不轻不重的拧了拧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二人收拾一下,准备返回公司。 因为通勤的车辆还是公司配备的,以付绵绵这刚刚赔付了不少违约金的状况,肯定是负担不起任何额外的开销了。 约莫两个来小时后,三人终于回到了公司,黄伟冷淡的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的上了电梯,转眼就没了影儿,只留下付绵绵和杨雨站在公司大门外大眼瞪小眼。 “要不要……去吃麻辣烫?”付绵绵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试图打破空气中弥漫着的些许尴尬。 杨雨眼睛一亮,正要点头答应,未曾想不远处忽然开过来一辆最新款、价值上百万的豪华级保姆车。很快就有人从副驾驶跳了下来,恭敬的站在那里像是等待什么重要人物下车。紧接着没几秒钟,就有几名保安从公司内冲了出来,将保姆车团团围住,以抵挡瞬间蜂拥而至的各路媒体、狗仔和粉丝。 在一片疯狂‘秦夏月’的尖叫声和那一句句‘秦小姐,您是否和顾总好事将近’的提问声中,只简单穿了白色T恤和做旧牛仔裤且脸上毫无遮挡的付绵绵与刚从车上下来,红光满面衣着精致的女人被媒体毫不留情的拍成了同框。 巨大的视觉反差甚至让原本热络的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就在这时,秦夏月也发现了角落里的付绵绵,微微侧过脸看了过来。 下一秒,四目相对。 哦嚯! 紧挨着付绵绵的杨雨略微后退了半步,下意识的捂住了‘噗通、噗通’跳动的小心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吃瓜第一线? 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第2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 要问最近网上什么消息最火、热度最高,那非付绵绵、秦夏月和传说中商业巨鳄顾总三人的花边新闻莫属了,只要上网的人那是没有不知道的,是以当新闻中的两名当事人‘狭路相逢’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在场的约莫十几家娱记更是反应极为迅速的架起了设备,闪光灯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 秦夏月率先有了动作,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极为得体,略微歪了歪头,抬起右手挥了挥:“付姐,你也在啊。”语气熟稔,态度不亲近也不疏远,就好像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杨雨此时终于从吃瓜第一线的兴奋中艰难的挣扎了出来,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向前半步将付绵绵不着痕迹的半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因为不管是据之前的那些媒体报道还是这一周的相处,她都觉得付绵绵的个性有些火爆,虽说形象已经黑透了,可也不能再继续糟践了吧!一看这个秦夏月就段位高,自家这个火爆猴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然而没想到,她只是刚刚做出了保护的动作,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声:“这就走了。” 紧接着在小姑娘颇为诧异的注视下,付绵绵也虚虚抬了抬手算是回了这声招呼,姿态甚至比秦夏月还要洒脱自然。然后冲着对方微微颔首,放下手捏着杨雨的肩膀转身就走,只是相比于保姆车前的那一堆人,她们两个多少显得有些凄凉。 等到走出去了一段距离,再也听不到那鼎沸的人声后,杨雨才深深的呼出了胸腔卡着的那口浊气,有些惊奇的看了前方那道单薄纤细的背影两眼,心有余悸的开了口:“付老师,刚刚真是吓死我了……我真怕……”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忽而尴尬,无措的挠了挠后脑勺,只觉得今天的付绵绵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但具体又不知道哪里不一样。 “怎么?怕我上去拿鞋底抽她?”付绵绵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也不怪小助理这么想,毕竟她前阵子的‘丑闻’当中就有当众失态的,什么醉酒在街边崩溃大哭然后上去扒拉狗仔的相机啊……什么在商业活动现场记者提到秦夏月,她就把话筒摔在记者身上啊……诸如此类吧。 在这个圈里,自身实力不硬还作死的去得罪各大媒体,不是自杀式行为又是什么? 那几天,#付绵绵失心疯#、#付绵绵滚粗娱乐圈#、#封杀付绵绵#等各大热搜居高不下,网友的唾沫星子汇聚到一起都能形成一个泳池把人淹死。不过往好了想,这排面顶尖的流量都望尘莫及,原主也算是黑的热烈而又奔放了。 杨雨闻言舔了舔干燥的唇,没说是却也没说不是,显然是默认了。 付绵绵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说什么,二人之间恢复了原本的沉默,直到十几分钟后,一前一后的进入到了公司不远处的一家麻辣烫店。店里空调吹的呼呼作响,与无比燥热的大街上相比简直就是天堂,这会儿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所以店里除了坐在前面看电视剧的老板和老板娘,并没有其他人。 选好菜品后,两个人选择了一张角落里不起眼的桌子,相对而坐。 在经历了刚刚公司门口的阵仗后,杨雨好像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的工作职责,在来麻辣烫店的路上就从包里掏出了鸭舌帽,加上眼下付绵绵将帽檐压得很低,这样一来店主夫妻二人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很快两碗麻辣烫端了上来,付绵绵拿过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鼻尖甚至挂上了几滴汗珠。她上辈子离开宗门下山游历的时候,最爱的就是人间烟火气,每一次的王朝兴衰交替她都不怎么关心,在乎的是有口好吃的就行。 杨雨看着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心头一直萦绕着的紧张感也褪去了一些,有样学样的狼吞虎咽了起来。因为之前的那个广告拍摄,他们天都没亮就出发了,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回过神来还真是饿得慌。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小姑娘放下了筷子喝了两口透心凉的冰饮,然后便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人啃那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的炸鸡。百无聊赖中,她取出手机准备上网看看,顺便打发一下时间,可没等滑动屏幕几下呢,她瞬间就坐直了身体瞪圆了眼:“坏了!坏了坏了!” 没怎么控制住的惊呼声,不仅惹来了老板娘的惊疑不定的视线,还让付绵绵成功的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微微仰起了头,费力的露出了帽檐底下的脸。 “付老师,你看啊!!!!”杨雨气的语无伦次,干脆直接把手机怼到了她的眼前。 付绵绵慢悠悠的吐出了嘴巴里的鸡骨,一边咀嚼着多汁的鸡肉一边眯起眼,终于看清了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付绵绵遭遇正牌女友,惨只一个字#,偌大的标题几乎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她用小手指的骨节往下滑了一下,饶有兴致的接着往下读。这篇文章是国内一家比较知名的娱乐媒体,看时间也不过刚刚发布了七分钟,可热度却一直不停的再向上攀升,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直接窜上热搜了。 文章内容简单易懂,很显然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情感战争中,秦夏月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至于付绵绵……看图说话吧。 记业务能力都挺强悍,怎么角度就找的这么好呢?秦夏月穿着今年的最新款高奢常服,勾着红唇笑的大气,以致于和旁边那个清汤挂面的落魄小丑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视觉冲击不可谓不大,画面上的落差感拉的足足的,很好的满足了各位吃瓜网民看热闹的心理。 文章底下的各种评论更是热闹的不得了。 小肥肥:付biao活该!各位妄想插足人家感情的准小三们睁开眼睛看看她的下场!她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月牙:抱走我家月月,月月独美! 熊猫会飞:天哪求求了,能别放付绵绵出来恶心人了吗?这莫不是付biao团队买的热搜吧?想走黑红路线碰瓷我家月月?看到这个名字真的生理性厌恶,想吐! 原来是丽丽啊:所以秦夏月和顾嘉年是真的!!!!磕到了磕到了! 本杰明夫斯基:所有人都好像真的看到付绵绵插足顾嘉年和秦夏月了似的,不管怎么说,用biao骂女生过分了吧? 绝世小王八:楼上水军?有钱一起赚啊,五毛一条,童叟无欺。 我是会员:楼上 1。 ………… 面色如常的从屏幕上收回视线,付绵绵又拿起了一个鸡腿,就好像网上的腥风血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杨雨却急的直跳脚,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只能跺着脚咬着牙问:“付老师!这群媒体是不是太过分了?明明现场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我这就给黄哥打电话,看看怎么公关一下……”她说着说着都要气哭了,没进娱乐圈之前觉得媒体爆料的都是真的,等真接触到这个行业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公关?”付绵绵嗤笑一声,摇头阻止:“没有那个必要了,简直是浪费钱,我现在穷的很,以后这种支出能省就省。” 以原主的境况,这些打水漂的钱,公司压根不会出的。至于原身自己的钱,她刚刚付账的时候顺便查了一下,全身上下一共就不到三万块钱,对于一个明星来说属实是有点寒酸了。 这点钱别说请公关了,买只公鸡都要精打细算一番。 “黄哥一会儿保不齐又得骂我了……”杨雨撅起了嘴,像是有些怕,可转眼看到对面的人,又长叹了一口气,不解的问道:“付老师……对于这件事你就没有任何的看法?” 再怎么说都是活生生被人冤枉抹黑了,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而且她严肃怀疑是秦夏月团队买的通稿! “看法?”付绵绵终于啃完了最后一块炸鸡,扯过一边的餐巾纸擦了擦手:“这群记者还真挺敬业的,从拍照到发新闻,一共也没有半个小时吧?一个月赚多少钱啊,这么拼命。” “……”杨雨几乎被她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搞得想要吐血,心头只觉得憋闷的不得了,奈何当事人都不当回事,她更不好多说什么了。气呼呼的拿过一边的冰饮,大口喝了一口之后才觉得舒爽了一些,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人也在仰头喝水,因为逆着光,映出了那姣好的侧颜,鼻梁高挺,睫毛即便不化妆也是长到逆天。 “付老师……”她怯怯的开口,对于接下来要问的话感到有些心虚。 “叫我付姐吧,别一口一个老师的。”付绵绵打断她,建议道,看到小姑娘忙不迭的点头后,便用眼神示意其继续说。 “绵绵姐。”杨雨借坡下驴,干脆选择了一个更为亲密的称呼,紧接着咬了咬下唇,一狠心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您和那个顾总之间,真的是网上说的那么回事儿吗?” 话音落下,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全身血液倒流,一半是怕的一半是冲在吃瓜第一线兴奋的。要知道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今天之所以敢问出口,也是觉得付绵绵这个人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或许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没准事情并不像大众所熟知的那样呢?没准这里面就真的有些什么隐情呢? 顾嘉年? 付绵绵闻言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还真是说来话长了。 第3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3) 原主跟顾嘉年是有过那么一段的,不过顾嘉年并没有对外正大光明的承认过,实际上两个人之间这种关系维持的并不久,仅仅不到半年而已。该怎么说呢……原主美则美矣,这张脸属实能打,只可惜是圈内有名的笨蛋美人,智商情商都不怎么过关。 起初顾嘉年是看中了这张脸,可是日子久了,新鲜感褪去,自然变得没有那么的喜欢。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原身在这本小说中只是一个女配,她要是不作天作地的,怎么能起到促进男女主感情迅速升温的作用呢? 她在顾嘉年需要的时候呼之即来,不需要的时候……挥之不去,如此反复,不仅虐了秦夏月更是把自己虐的永远翻不了身了。她可以说是女主秦夏月的典型对照组,秦夏月坚定、强大而又独立,面对顾嘉年不卑不亢。而原主则是完全相反的,喜欢顾嘉年的脸、喜欢对方的钱、更喜欢成为顾太太。 可是天不遂人愿,顾嘉年要浪子回头只爱一人了,原主抓也抓不住,只能无能狂怒,还没等别人动手就把自己搞的一身脏。 想到这里,付绵绵微微回过神,在看到杨雨那期待的小眼神后,只是把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纤细好看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的敲了两下:“要真计较起来,我可比秦夏月早的多。” 杨雨听到这话吃惊的瞪圆了眼,然后双手狠狠地拍到了一起,她就知道!网上骂到飞起,结果却骂错了人,没准秦夏月才是那个第三者呢! “绵绵姐,那你怎么不开发布会解释清楚呢?让公司发个通稿也是好的呀!”她愤愤不平,因为过于生气而涨红了脸。 “你觉得大众是会相信一个满身丑闻还不怎么出名的十八线,还是会信有代表作且路人缘极好的当红大花啊?”付绵绵说到这,表情逐渐变得讥诮:“况且,顾总怎么舍得自己的宝贝受委屈。” 但凡真的惹怒了顾嘉年,今天连这个腌菜代言原主都捞不到,想来她当初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下意识的不敢当着媒体瞎说什么。 杨雨嘴巴动了动,似是有些不服气,但是左想右想又觉得对面的人说的有道理,最终只能泄气的拿过纸巾用力的擦着桌面上的油渍:“真是不公平!明明是那两个人不地道,凭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被骂上热搜?” 说着她再次掏出了电话,果不其然在热搜的第一位看到了刚刚有关于付绵绵和秦夏月对比图的词条,并且后面还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她抬起头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忽然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甚至于手中的电话险些因为全身无意识的颤抖而掉落在地。 接着还没等付绵绵回头,耳边就传来了阴恻恻的男声:“付绵绵,你真是能耐啊,老子就只是离开了你不到一个小时而已,你给我搞出这么大的事儿?!” 黄伟简直要气疯了,原本以为之前一段时间那黑料满天飞的景象就够壮观了,今天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史无前例、绝无仅有了。也是他天真,觉得只要他把付绵绵本人管好了,等热度慢慢降下来还是能够翻身的,奈何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除非我这辈子不出现在公众面前了,不然早晚有这么一遭。”付绵绵笑盈盈的拉开了旁边的椅子,示意男人先坐下:“早死晚死都是死,黄哥你连这点都看不开?” 要是她像之前那般胡搅蛮缠,黄伟还能狠下心来训斥一通,可面对那副毫无愧疚的好看的笑脸,他却忽地哑了火。用力的一屁股坐下去之后,先是观察了一番店内的情况,确定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后厨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再次开口:“我看开个屁!‘春江红’的广告可是刚拍完,你这头就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人家品牌方要是害怕影响品牌形象和咱解约,你拿什么赔?” “解约?没必要吧,‘春江红’不是本来也没指望用我的名声吸引什么销量吗?品牌方只是需要在包装袋上印个美女而已,就今天拍摄的情况看,我将来要是印在那上面,我妈都认不出来。”付绵绵大大咧咧的安慰着,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你……!”黄伟直接被她这个态度气了个倒仰,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手抖的甚至让对面的杨雨暗搓搓的觉得他会不会突然脑梗,一下子翻白眼晕倒在原地。 “迟早死在你手里!”黄伟终于找回了语言系统,站起身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再呆下去他怕自己杀人。 等到那扇玻璃门晃晃悠悠的恢复了平静后,付绵绵和杨雨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小姑娘战战兢兢的开了口:“咋办?我瞧着黄哥真的好气啊,绵绵姐要不你说点软和话?万一黄哥都撂挑子了,咱俩以后的日子怕真的是不好过了。” “……”付绵绵没接话茬,径直起身往店外走去。 杨雨抿了抿唇,见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抓起背包小跑着跟了上,略微落后前面的身影半步。两个人漫无目的在盛夏傍晚的街头转了许久,直到她的小腿觉得微微酸胀的时候,前方的人总算停了下来。 “绵绵姐……你……”她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是普通的街区,表情变得费解:“咱停这干嘛啊?” 付绵绵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彩票站,然后率先迈开步子走了过去,和打彩票的小姑娘说了一组数字之后,犹豫的看了看零钱余额,接着抠搜的买了八注双色球。其实方才黄伟的话她都有听进去,万一‘春江红’真的要解约,按照合同她可是要拿出二十多万的违约金的,以现在的经济状况,把她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 成为网络众嘲的对象已经够苦逼的,她可不想再成为法制咖。 然而这个小说内的世界似乎有什么限制,她发现自己穿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像调动天地灵气看能否恢复修炼,只可惜没有任何的反应。要么是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不适合修者生存,要么就是这具身子是天生的灵气阻断体质,不能修仙。 近路走不通,她便只能绕远了,思来想去能拿得出手的也只剩下气运了,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元神中还能携带丝丝气运,就算仅剩下百分之一,那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杨雨刚开始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回了神就看到付绵绵手里捏着彩票从彩票站里走了出来,她忽然就觉得无比心酸。瞧,厄运专挑苦命人,绵绵姐竟然已经沦落到寄希望于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了,当真是天道不公。 抽了抽鼻子,她想要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可下一秒,付绵绵却掏出手机照了两张相,接着把彩票照片传到了她的手机里,在小姑娘诧异的目光中,客气又怪异的拱了拱手:“明晚开奖,你帮我注意一下,我怕我忘了。” “呃……”杨雨怔愣,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替明星做各种日常杂事本就是助理的分内之事,她倒不觉得什么。 “那今天可以收工了,你先下班吧!最近应该没有什么工作安排,顺便放几天假给你休息一下。”付绵绵倒是干脆,扔下这句话之后扭头就走,却在走出去两步后猛地停在了原地,转过脑袋面带为难:“你有钱回家吗?我要不给你买张地铁票?打车费现在我可付不起,我自己也是要坐地铁回家的。” ‘春江红’的代言款项她还没有收到,甚至将来有可能面临几倍的赔付款,就这三万块她恨不得掰成八瓣花。 杨雨闻言连连摆手,鼻间的酸涩更重了一些:“我有钱,自己回去就好。”心头大为感动,多好的老板啊,都穷成这样了,还要给她买地铁票。 “行吧,路上小心。”付绵绵挥了挥手,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晚高峰的人流中。 原身居住的地方离着她所在的繁星娱乐有限公司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是一个私密度很好的高档小区,一百多平的房子光是一个月的租金都要两万三。 付绵绵打开门走进屋内,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酸臭味。看着沙发边上那一地的狼藉,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本想请个保洁,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撅着屁股把屋子拾掇干净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已经陷入寂静的小区,抬起手揉了揉泛酸的肩颈。接着在洗漱完毕之后盘腿坐在了床上,体内开始运行心法,就算不能修仙,这法决也是能强身健体的。她过往的漫长岁月大部分都是在枯燥的修行中度过的,是以这一沉心就忘了时间,没有注意到外面黑夜白日的变迁,更忘了遗留在客厅茶几上的电话。 那只手机本就没剩下多少电量,屏幕闪烁了几下后,便彻底断了电。 付绵绵感到饥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她睁开眼从床上下来,进厨房随便煮了一碗蔬菜面,吃完之后整个人仰躺在了沙发上。打坐对于她现在这种rou体凡胎来说并没有太多的解乏的作用,所以没一会儿就感觉到了眼皮发沉,在进入梦乡的前一刻,她只觉得好像遗忘了什么事。可不过就一个翻身,便彻底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付绵绵是被一阵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斜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凌晨四点。 起身挠了挠有些凌乱的长发,打着哈欠弓着腰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气喘吁吁的杨雨和脸色晦暗不明的黄伟。她扬了扬眉:“才四点?黄哥你是不是有点没人性了?就算‘春江红’要解约,不能等到天亮再说?” 黄伟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伸出手把她扒拉到一边,轻车熟路的进了门。而杨雨则是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张嘴问道:“绵绵姐,你为什么关机啊?害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关机? 付绵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到底是没有依赖电子产品的习惯,只能不尴不尬的回应:“忘记充电了,不过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杨雨此时也已经走进了客厅里,听到这话转过身面向她,神情同样奇特:“你不会忘了你前天买了彩票了吧?” “……”付绵绵脸色未变的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矿泉水,分别递给了二人之后,这才回问:“中奖了?” “中奖?”杨雨突然拔高了声调,一张圆脸爆红,甚至有些接近于紫色了。 被她这反应吓了一跳,付绵绵转头看着从沙发上跳起,在客厅来回踱步的身影,脸上罕见的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至……至于吗? 第4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4) “中奖了!中奖了!”杨雨似乎兴奋过了头,在转悠了两圈之后就开始不停的重复这三个字,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差不多是喊出来的:“绵绵姐!你发财了你知道吗!” 眼瞧着小姑娘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一时半会怕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付绵绵只能侧过脸冲着黄伟眨了眨眼。 黄伟则是仰头把瓶中的矿泉水一饮而尽,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才开了口,即便如此那声音也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前天晚上你和杨雨买的双色球?头等奖就是你啊!!!!八注,每一注的奖金是七百九十八万,那可是整整六千多万啊!” 说到这,他的眼底甚至泛起了泪光,这下总算不用为违约金发愁了,那区区几十万算个屁啊。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柳暗花明,虽说这是付绵绵的私人财产,可只要对方有钱了就能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那么身为经纪人的他也就不会死! 六千多万……就算交了税最后也能剩下五千多万,付绵绵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很。肉身毁灭,元神上携带的气运竟也能造成这么大影响力,显然她一开始是没有料到的。说实话,在被天雷劈的渣都没剩下的那一瞬间她曾经怀疑过,这是天道对自己乱用气运的惩罚。可她还觉得委屈呢,上辈子那些天材地宝、灵器仙器又不是用什么不正当手段夺来的,凭什么最后孽力反馈都算在她的天劫里。 就像这次一样,她只是随手买了彩票而已,本来想着不中奖就算了,就算真的走运,那么得个几万块几十万块就足够了。这下可好,六千来万从天而降,保不齐天道又要给她记上一笔。 好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杨雨这会儿有些从亢奋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手忙脚乱的从卫生间那件还没来得及洗的牛仔裤兜里掏出了彩票,又对着手机屏幕反复确认,最后用极为尖细的嗓音问道:“绵绵姐,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领奖呗。”付绵绵恍若没有骨头一般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回应。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网络上每天都会出现很多新鲜的新闻和八卦,前一段时间曾在各大门户网站及app掀起滔天巨浪的娱乐圈三角恋似乎也热度稍微降低了一些。 不过但凡是有秦夏月出现的新闻下,那评论区仍然称得上是付绵绵的火葬场,瞧着秦夏月的粉丝和一部分路人的模样,好似不将她挫骨扬灰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怎么说也算是经历过比这大得多的场面,当初网上铺天盖地的咒骂都没能让付绵绵怎么样,现在的局面就是毛毛雨,完全影响不到她的日常生活。虽说在工作上仍然不见什么起色,每天闲的不得了,可兜里有钱心不慌,她没事就会带着杨雨出去逛逛街,顺便去有名的餐厅吃顿好的,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爽。 黄伟这段时间虽然和以前一样要挖门盗洞的替付绵绵争取工作机会,但无疑肩膀上的压力轻了不少,每天哼着小曲在公司里穿梭,倒是引起了不少背后的议论。公司内的许多人想着这三个人是不是已经被现实逼疯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看起来精神不大正常。 可惜这样平静又美好的状态注定是不能持续太久的。 这天付绵绵临近中午出了门,带着杨雨去了那家光是预约就需要提前一周的知名法国餐厅。之后二人满意而归,相偕回到了付绵绵家中,打开空调吹着冷风,无聊的刷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最近娱乐圈的新鲜事,接着先后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杨雨觉得有人在提溜她的后脖领,顿时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下一秒就看清了来人,是黄伟,对方见她睁开了眼,皮笑肉不笑:“睡得挺香?” 说着,男人把手机扔到了她的肚皮上:“都这样了,你竟然还睡得着?” 杨雨无辜的眨了眨眼,从沙发上坐起了身顺便拿起电话看了一眼,这一看只觉得犹如被人兜头浇下了一桶冰水,直接从头发丝凉到了脚趾头。 #付绵绵出手阔绰#的词条正高高的飘在热搜上,而且热度正在迅速攀升,相信几分钟之后占据个首位没有什么问题。 “……”杨雨眼皮直跳,虽然这个词条看不出什么,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但凡带了‘付绵绵’这三个字儿,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她竭力控制着微微抖动的手指,点进了这条热搜,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最先刷起热搜词条的是一个娱乐大V,接连发了十几张看起来像是偷拍的照片,且从付绵绵的衣着上,这些照片明显不是在同一天内进行拍摄的,足以从侧面说明这条‘爆料’是蓄谋已久的。 照片中的付绵绵流连于各大知名奢侈品店,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就没断过,看起来的确符合挥金如土的形象。她把图片一一点开仔细的瞧了瞧,越看越觉得心底发凉,也怪她这个做助理的没有太多的经验,明明偷拍的人离得那么近,她却没能发现任何的异常。 等到翻到最后一张图片的时候,她更是全身僵硬,只因为照片中的背景正是今天早些时候她和付绵绵所去的那家法国餐厅。 这个娱乐大V还颇为贴心的在每张照片上进行了标注,比如付绵绵买的衣服、鞋子和包包的款式和价格,甚至还将她们刚吃过的那顿法餐所有的餐点及总价都列了出来,最后阴阳怪气的总结了一句:看来之前的第三者丑闻丝毫没有影响到付姐的生活质量,不然怎么会在赔付了好几个品牌的代言违约金后还能维持这种奢靡的消费习惯呢?付姐真是好手段。 唯爱月月: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付绵绵这货之前也就是个十八线吧?娱乐圈的钱这么好赚吗?十八线都能一顿饭吃两万多? 鄙人姓刘:感受到了博主的求生欲,一句一个付姐真是够客气了,有什么不敢说的?付biao就是付biao,指望着大家忘记她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吗? 嘻哈小能手:这不明摆着呢?付绵绵之前就想傍上大老板,奈何顾总慧眼识biao,她的算盘最终落了空。恭喜顾总贺喜顾总,不然现在岂不是破布缠身? 老色批了:不得不说这付姐还挺励志的,这个不成转身就能傍上另一个大款。话说现在有钱人眼神都不太好吗?怎么会有大款喜欢这种破鞋啊…… 每一分钟,这条爆料微博之下都有无数条新的评论冒出来,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嘲讽和辱骂。偶尔也会有一两条较为平和的言论,可惜很快就会消失在各种犀利的言辞中,再寻不到半点痕迹。 杨雨气的直喘粗气,猛地站起身,却发现付绵绵正懒洋洋的倚靠在卧室门框上,不知道到底站在那里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绵绵姐……”小姑娘刚开口就红了眼,满脸的委屈巴巴。不过很快就来了精神,期待的看向对面的人:“要不花钱撤热搜吧?” 之前是穷的房租都付不起,现在既然有钱了,为什么还要遭受这种无端的污蔑。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付绵绵没有多做考虑就立刻拒绝,她现在等于没有什么固定收入,就是坐吃山空,干嘛把钱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可最后到底耐不住另外两个人的盯视,她想了想取过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编辑了几个字便发了出去,然后冲着对面的二人安抚笑了笑:“晚上不如在家打火锅?我这就打电话给超市让他们送菜。”话音落下,转身回到卧室拨通了超市的电话,开始皱着眉冥思苦想吃些什么。 黄伟伸长了脖子,看着此时坐在床上的付绵绵,忽而就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急忙小声吩咐:“杨雨,你快看看她微博,是不是乱说什么了?!” 杨雨依言点开了付绵绵的个人微博账号,这个账号原本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发任何的动态了,之前最后的一条动态那评论简直直逼百万,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骂她的,剩下那百分之一则是夸秦夏月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然而眼下那条已经被喷成翔的状态上面,忽然刷新了一条最新的状态:我自己有钱[微笑脸]。 小姑娘顿时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的把手机递到了黄伟的眼皮子底下:“黄……黄哥……” 黄伟一看顿时脸黑成了锅底,再一刷新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就已经过千了。 小圆爱听歌:哦豁!果然活久见,你竟然还敢发微博?! 刷刷刷牙:你有钱?钱哪里来的,陪老头得来的?也是,这怎么也算劳动所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s可爱酱:付biao就是付biao,你既然这样我可以要当技术帝打脸了啊!细数你之前的代言和出演的电视剧收入,再扣除前两个月你赔付的违约金,不欠钱都不错了吧?还是说你爸是全国首富啊?可你家早就被网友扒烂了,父母不过是普通工人,请问你的钱是哪来的? 这条激烈的评论情况,如此清晰明了顿时吸引了一堆网友的点赞评论,高高飘在了评论的第一位。 黄伟看不下去了,放下电话直接冲到了卧室门前,双手叉腰冲着里面的人喊道:“付绵绵,从现在开始你老老实实的闭麦,我这就去联系公关团队,再敢乱说什么你信不信……” 最近的确太安逸,身上的皮都松了,让他成功的忘了付绵绵原本就是个没脑子的。这下可好,有话不会好好说,不仅怼天怼地怼记者,连网友都怼上了。 “嗯?”付绵绵闻言把视线从手机屏幕挪到了他的脸上,疑惑的挑了挑眉。 黄伟硬生生的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那刚刚从屏幕移开的纤细手指,然后他一边在内心祈求各路神佛,一边机械的看向了手中的电话。 只见那条‘s可爱酱’的评论下出现了一个博主回复。 付绵绵:天上掉的[微笑脸]。 嗡……! 黄伟只觉得眼前一黑,心里有预感,付绵绵这本就触底的路人观感,这次怕是要彻底掉到地心了。 第5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5) “……” 黄伟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在卧室门外焦躁的来回踱步,最后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再次拿起手机。果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样,付绵绵刚刚回应的那几个字几万。然而那么多网友都是支持她的吗?当然不是,明显就是大家想齐心协力的把她送上去挨更多的骂。 剩下的那些污言秽语更不必提,黄伟有的时候真的想去这些网友的脑壳里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词汇量简直丰富到令人咂舌。 然而还没等他这头喘过这口气,沙发边上的杨雨又惊呼了一声:“黄哥!绵绵姐又上热搜了!” 小姑娘颤抖着把手机屏幕冲向了对面,在那条已经爆了的#付绵绵出手阔绰#的词条下,赫然是另一条惹人注目的#付绵绵究竟有多嚣张#。连带两条本人大名的黑热搜,有这种排面的明星还真不大多见。 黄伟抬起手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人中,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床边,一把夺过了付绵绵手中的电话,咬紧了后槽牙道:“你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一个字!我……我……我……” 磕磕巴巴了半天,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狠话,最后一跺脚:“我就死给你看!” 实际上这一整件事并没有那么复杂,觉得棘手也是因为公司现在对于付绵绵是完全雪藏的状态,自然不会为了她而耗费财力和精力去公关。假设付绵绵刚刚好声好气的去解释了,那么依着她现在的公众形象,也必然是要遭遇另一波嘲讽的,永远不要怀疑杠精们的能力,他们看事情的角度往往都是正常人想象不到的新奇。 更何况,付绵绵刚才的那叫解释吗?在黑子们的眼里,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行吧,不说就不说。”付绵绵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接着打开了电视机,继续看着昨天没看完的喜剧电影,时不时的还会笑出声。 看着床上人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黄伟只觉得太阳穴跳着疼,最终转身回到了客厅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思索怎么样才能把这场风波的后续影响降到最低,最好是能挽救一波付绵绵所剩不多的路人缘……假如她现在还有这个东西的话。 杨雨眼下是大气都不敢出,虽然不可避免的被卧室里传来的笑声所吸引,但是到底清楚明白自身的员工定位,这个时候可是要为绵绵姐分忧解愁的。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但凡她敢像付绵绵一样没心没肺,下一秒一定会死在黄伟的手里,她对这点深信不疑。 可她终究只是个新人助理,刚入行就呆在付绵绵这个情况特殊的明星身边,可以说这么久了完全没有累积到什么有用的工作经验,在黄伟发愁,不停的打电话联系公关团队的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干瞪眼。这么过了十几分钟后,她感觉到眼睛有些酸痛,下意识的狠狠地眨了两下后,小心翼翼的低头又去翻看微博内容,这一翻还真翻出点不一样的地方。 “嗯?”她的嗓子发出了狐疑的声调,似乎觉得自己瞪眼太久产生了幻觉,抬起手揉了揉,复又把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热搜依旧挂着之前的那两个黑词条,不过就是那两个词条忽然从第一第二掉到了第二第三的位置上,原本的热搜第一竟然被别的给取代了。 #付绵绵买彩票中了头等奖# #付绵绵出手阔绰# #付绵绵究竟有多嚣张# 这三个词条连在一起,竟前后语境通顺,读起来莫名的和谐。最起码在不知前情的路人看下来,还带着些隐约的羡慕。 怔愣了好一会儿,杨雨终于确定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忽而用力的尖叫一声,把刚刚撂了电话的黄伟吓的一个激灵,并且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扑了过去,两个人凑在一起看了看那条新鲜出炉的热搜。 第一爆料人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网友,用户名叫‘我是老板’,而且根据其主页的过往点赞评论记录来看,竟然还是个付绵绵的路人黑。至于他之所以愿意站出来发了一条长博文替付绵绵平反的原因呢,还得从不久前被付绵绵亲自下场怼了的那个‘s可爱酱’网友说起。 ‘s可爱酱’彼时正处于被付绵绵怼后的狂暴状态,但凡遇到说话不怎么符合她心意的,她便会直接骂回去。偏偏这个ID为‘我是老板’的网友这个时候回复了她嘲讽付绵绵的一条话语较为恶毒的评论。 ‘我是老板’表示,在没有查明事情真相的时候就这样狂舞键盘,挑动网友们的对立情绪,本就是不对的。更何况付绵绵这两条看似怼人的回应,偏偏说的是事实,不久前人家买彩票中奖了,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钱吗? ‘s可爱酱’在看到这条评论之后,直接把他打上了‘水军’的标签,并且号召许多网友对其进行了围攻,众人在评论里冷嘲热讽,极近谩骂之能事。 没想到会遭受这种网暴对待的‘我是老板’直接炸了,不仅和各路网友展开了激烈的骂战,并质问众人,如果他能证明自己说的事实,‘s可爱酱’会给他道歉吗? 紧接着那边还没等另一个当事人回应,很多网友就已经替对方答应了,最终‘s可爱酱’只能也硬着头皮迎战,说出了诸多的豪言壮语。 最后,让参与了这场骂战的网友们大跌眼镜的是,‘我是老板’还真的就洋洋洒洒的写了近两千字的博文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还在 那几张照片拍摄于某不知名的彩票站门口,虽然有些失焦,但好在重要的都能看清楚。虽说照片里的人是侧影,脑袋上还带着鸭舌帽,可仍然能从那瞩目的侧颜分辨出一二,确实和付绵绵本人很像。再加上还有眼尖的网友发现其身上的衣服竟与前段时间爆出来和秦夏月作对比的那条新闻中付绵绵的穿着衣服也别无二致,无疑为这份石锤增添了更多的说服力。 最后一张照片,仍然是同一个彩票站的门口,只不过没有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门前挂着的那个横条幅:热烈祝贺我站购彩者喜中双色球八注奖金6384万元! ‘我是老板’还十分严谨的在博文中提到,他那天只是无意间经过彩票站撞见了付绵绵买彩票,本想着拍下来回家上网黑一波,没想到因为私事太多转眼就忘了。又过了几天再次经过彩票站的时候,看到挂着的条幅他就很震惊,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先是进去买了两张彩票,和老板混熟了之后侧面打听出来的,中奖的似乎还是个明星哩! 结合之前他拍到的照片,中奖者呼之欲出了,现在的社会明星虽然多却也没到遍地走的程度,爱买彩票的就更少了,而恰好在那几天前去那个门店买彩票的明星完全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吧! 证据一出,全网哗然。 甚至没有几分钟,就有另一个网友在这条爆料微博下再次证实,中了六千多万大奖的的确就是付绵绵本人。这名网友像是有什么顾忌,对自己如何知道这件事的闭口不谈,只是反手甩出了一张照片,还是那个彩票站,付绵绵和杨雨脚下堆放着几箱昂贵的水果,瞧着像是正站在店内和老板热情的攀谈。 这张照片甚至比‘我是老板’的更具有说服力,因为距离近的很,把付绵绵那张脸拍摄的无比清晰。 这一下子,评论彻底炸了。 集美们冲鸭!:小丑竟是我自己[心情复杂.jpg] 每天醒来放个屁:虽然娱乐圈赚钱很容易,但是六千多万对于付绵绵这个咖位来说,属实也算是一笔巨款了吧…… 71号商店:我今年读过最好的现实文学作品——我自己有钱、天上掉的,作者——付绵绵。 黑白娥娥:丑闻缠身、事业失败、全网声讨,结果最后人家中了彩票,笑看你们这一群小丑,这尼玛是什么小说剧情! 珠宝宅急送:楼上,笔给你,你快写! adgfh:@s可爱酱,过来道歉了! 我想发财:多年的梦想竟然被付姐就这么轻易的实现了?这尼玛是什么财神体质?一拜付姐沾喜气,二拜付姐蹭财气,三拜付姐保佑我毕业论文答辩顺利! 守坟人:希望能顺利找到工作[双手合十]! 晴天暴雨:希望能和前男友顺利复合,拜拜付姐! …… 黄伟和杨雨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二人谁都没料到这件事最后的走向竟如此的诡异,很明显最后的最后,底下的评论全部跑偏,最起码和事件最开始想要发展的那个方向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黄哥……还用公关吗……”杨雨喃喃,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 黄伟不确定的挠了挠头,眼瞧着形势是往一个好的方向奔去,但不确定因素还是太多,要不还是花点小钱稳定一下局面? 就在客厅的两个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卧室里忽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笑声,显然是电视里的喜剧电影演到了精彩之处。眼瞧着警报暂时解除,杨雨也不再按捺自己,一边蹦跳着进了卧室,一边嘟囔着:“绵绵姐你不厚道,说好了一起看结局的,演到哪儿了……?” “……”黄伟见状定了定心神,无声的松了一口气后,干脆破罐子破摔的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 太刺激了这一天,以前从未觉得经纪人是一个这么考验人心脏承受力的职业,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起来,原是超市的员工前来送之前付绵绵打电话订的火锅食材。傍晚的时候,三个人凑在饭桌边酣畅淋漓的吃了一顿家常火锅,期间黄伟还颇有兴致的说起了对于付绵绵未来的工作畅想,气氛一时间很是热烈。 只是还在忙于填饱肚子的三人丝毫不知道,同一时间,各大门户网站的热搜,又炸了。 第6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6) 饭后,杨雨十分殷勤且自觉的包揽了洗碗的任务,许是因为吃的很满足,圆圆的脸上笑容就没消失过。 付绵绵则是慢吞吞的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前,随手捞起一个抱枕就躺了下去,一双美目微微眯起,眼底透着餍足,整个人好似一只猫儿,浑身上下都带着慵懒的气息。 黄伟跟在她屁股后面,看到她的行为,鼻子险些气歪,站在那里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指指点点:“算我求求你了姑奶奶,好歹您现在也是个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明星,虽然形象并不正面,但是该有的职业操守也是要有的好吗?就这?您知道您刚刚吃了多少斤肉吗?我不要求你像别的女明星一样吃点东西就去泡健身房,好歹起来走动走动成吗?!” “嗯,就躺半个小时。”付绵绵态度良好,嘴巴上敷衍着。 “……”黄伟深知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虽然脾气好了不少,可说什么都不听,比之前还要难搞。最后他收回了手,觉得自己要是想多活两年,还是别跟她一般见识了,保命要紧。 就在这时,欢快的电话铃声从他的裤兜里传了出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紧接着就挂上了职业假笑,声音连带着也客气了不少:“喂……?老张,‘春江红’那边的合同如果你太为难的话就不……” 电话对面的人似乎打断了他的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杨雨起先是被黄伟那略显卑微的语气吸引了注意力,一边熟练的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然后疑惑的和沙发上的付绵绵对视了一眼,表情担忧。 从刚刚男人那简短的两句话就大致能够猜到此番来电之人的身份,肯定是黄伟的大学同窗,帮付绵绵拿到‘春江红’代言的那位。两个人之间感情实属不错,要不然只是一般的关系那会儿逃都来不及,更做不出这种雪中送炭的事儿了。 但当初‘春江红’所给出的代言合同中有明确标注,如若代言人在拍摄广告之后再出现什么负面新闻,公司可以选择单方面解约并要求代言人进行一定的赔偿。也是赶巧了,广告拍摄完的当天下午,付绵绵不就和秦夏月同框上了热搜,场面还相当的热闹。这样一来,黄伟瞬间就陷入到了卑微的境地,就算是一个小到不能小的代言,对当时的付绵绵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于是他当时只能再次舍下脸去求这个同窗兄弟。 今天要不是这个电话,他怕是都要遗忘了‘春江红’这个代言了,不过如果老张实在为难,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消耗彼此的情谊,相信这笔钱付绵绵现在也是乐意出的。 但随着通话时间的流逝,黄伟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和复杂,最终只能愣愣的含糊的应了两声,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黄哥?怎么?对面公司还是要解约吗?您也不要太上火,以后绵绵姐会有更多的机会的。”杨雨揪着围裙小声的劝慰,生怕黄伟一个想不开要去自杀,因为当初男人为了这个工作机会苦苦哀求的模样她都看在眼里,实在是太难了。 “不是解约,老张打电话通知我,说‘春江红’那边已经完成了食品包装袋的设计和制作,第一批的产品也已经分销出去了,估计明天一早印着你付姐照片的腌菜就会出现在超市里了。”黄伟这边分神解释着,那边迅速的打开了自己的电话,点开微博看了看,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对面的两个人:“而且就在刚刚,‘春江红’的官方官宣了代言人,还下血本买了一条热搜。” 杨雨闻言吃惊到嘴巴有点合不拢,急忙接过了手机,凑到了付绵绵的身边。二人头挨着头,就看见热搜榜上,在之前那三个词条的绵绵同款腌菜#。 点进去,正是‘春江红’品牌官博的最新一条微博,不仅仅官宣了代言人、发了广告大片、艾特了付绵绵的私人微博,还顺便打出了响亮的广告语:吃付绵绵同款腌菜,沾付绵绵同款财(菜)气! 付绵绵和杨雨翻看到这里,真的是一脸的无语,不得不说‘春江红’品牌还是挺有胆量了,谁看了不说这是一步险棋!要知道付绵绵前后可是被黑了整整两个多月,有些网友甚至都黑出感情了,哪里就那么容易因为中彩票这一件事而彻底洗白。 果不其然,最先到达的就是那些黑粉,纷纷叫嚷着如果企业敢用这种‘劣迹艺人’做代言人,他们必然会抵制到底!有的比较高级的黑粉则选择了打感情牌,什么‘春江红’是他们从小吃到大的品牌啊,希望官方不要伤了民众的心,能够及时止损终止双方的合作。假如官方执迷不悟,那势必会遭受重创,因为食品市场选择很多,腌菜而已,可替代性很强。 不过这些几近于威胁的言论很快就被一些画风奇怪的留言给挤了下去,到最后竟变得毫无存在感了。 牛奶奥利奥:不是,贵公司的包装袋为什么莫名有种年代感啊?还有你告诉我包装袋上的那个是付绵绵?!!!我的妈,这也太颠覆了吧,什么都有的黑,可是这姐颜值是没得黑的呀,贵公司其实是她的隐藏高级黑吧? 草莓兔:不行了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这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我差点闻到了泥土的芬芳哈哈哈哈哈哈哈! 超越今天说什么:这他喵的是什么梦幻联动,次元壁破了啊喂! 我爱吃狗粮:春江红腌菜真的YYDS,我家饭桌必备啊,看起来现在在搞活动,十袋才四十多还包邮,我冲了! 啵啵奶油:我也冲了,摊牌了,我迷信[doge]。 破伞浇脑袋:迷信 1。我买了十袋希望能沾到付姐万分之一的好运气[双手合十]。 …… 很快,评论里一半是许愿的,剩下的一半儿是嘲笑付绵绵那相当接地气的造型的。就算黑粉们还在不停的狂舞,但也架不住路人们各种没心没肺的哈哈哈,其实很大一部分网友都是典型的墙头草,出事了跟着骂两句,好玩了跟着起哄,十分容易被人带跑偏。 不得不说‘春江红’今晚的这步棋算是很成功了,一个比较直观的数据就是新品腌菜的销量,在过去的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网店直接售出十几万单,且销量还在持续攀升中。和摆在面前的效益相比,被骂两句又算啥?不得不说在当下的社会,金钱的诱惑力还是相当大的,看看平日里微博上那些关于锦鲤转运、财神降世的博文转发量就知道了,每个人都有一个一夜暴富的梦。 付绵绵可是实打实中了大奖的人,这不比那虚无缥缈且看不见摸不到的财神管用? “绵绵姐……你是不是要火了?”杨雨喃喃,觉得这一天下来反转太多了,她的脑容量已经严重匮乏,虽然还在努力的告诉运转,但明显力不从心。 “哪有那么简单。”这么折腾了一遭,付绵绵干脆从沙发上起了身,趿拉着拖鞋往卫生间走去:“我先冲个澡,你们俩自便吧,如果走的话一定帮我把门关好,谢谢。” “哦,对了。”临关上卫生间门之前,她顿了顿,提醒道:“黄哥,别忘了提醒春江红把尾款打过来。” 十来万呢,蚊子腿再小那也是蛋白质啊。 砰! 话音落下伴随着不大不响的关门声,一下子把卫生间和客厅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黄伟此时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喜色,美滋滋的从杨雨手中拿回电话揣到兜里,长呼出卡在胸腔里不知道多久的那一口浊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简直是看什么都顺眼,最终把视线定格在了杨雨的身上。 许是想到了自打杨雨来到付绵绵身边,他就一直对这姑娘没什么好脸,这会儿有些后悔,想要开口夸赞两句。可沉默了良久,也没能想到这姑娘有啥凸出的优点,最终在对方万分期待的晶亮的眼神下,干巴巴的开了口:“今儿这碗刷的特干净,不错,继续保持啊!” 言罢还竖起了大拇指,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没有留恋的迈开大步,走了。 被敷衍了的杨雨倒是浑不在意,只憨笑着坐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沙发缝里掏出自己的电话,点开相册后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一顿操作猛如虎,接着满意的再次钻进厨房继续善后去了。 次日一大早。 付绵绵其实是被电话那不间断的提示音生生震醒的,她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过电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瞄了一眼。好家伙,微信直接几十条未读,还都是同一个人发过来的。 怀揣着好奇的心情,她点开了昵称为‘绵绵的小助理’的那个对话框,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顿时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付绵绵:心情复杂.jpg 第7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7) 杨雨最先发过来的是一张她的照片,不,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更像是表情包。 付绵绵盯着看了一会儿,因着翠绿的竹林背景及身上的那身翠花袄,她终于回想起来了,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应该是‘春江红’广告代言的当天,结束工作后她刚刚卸了妆的时候。 本来原图光凭着她这张素颜的脸就把整个氛围感拉的仙气飘飘了,最起码已经和‘春江红’品牌方发出来的广告大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杨雨偏偏给背景又加了一层柔光特效,这样一来显得她整个人犹如圣光加身,不仅面部线条少了很多的攻击力,而且让人一看就有种想要双手合十,拜上三拜的冲动。 紧接着,付绵绵的手指在屏幕上往左滑了一下,照片就变成了另外一张截图。截图中,微博ID为‘绵绵的小助理’的账号不仅发了刚刚的那张照片,还配上了其余几张刮彩票的图:我家绵绵姐素颜更抗打吧[偷笑],另外在运气好的人身边真的会沾到财气哦,我只要拉着她去买彩票就会中奖,真香[狗头]。 “……”付绵绵抿了抿唇,明星还怪惨的,人家别人中个彩票恨不得隐身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可好,简直是瞬间就被扒了个底儿掉。 其实杨雨所发的那些刮刮乐彩票,不过都是小打小闹罢了,自打她中了奖,小姑娘每次出门都要把她拽去附近的彩票站,一顿猛刮。第一次去撒出去二百多也刮不中的时候,对方就抬起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她也是心软随手指了一张,没想到竟然中了二百块。 她发誓,真的只是巧合。可自打那次以后,对方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再加上只要带着她肯定不赔钱,每次也能赚上几十到几百不等,杨雨便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她了。 原本这些事儿自己知道也就算了,万万没想到小姑娘还会发到网上去,瞧着两张图片不俗。 迟疑了两秒,她发了个省略号过去,然而还没等她放下手机呢,就再次传来了接二连三的提示音。 绵绵的小助理:绵绵姐你终于醒了!!!我那条微博转发、评论、点赞都有十几万了!我是土狗,我没见过这么多数据,我是要火了吗?! “你……”付绵绵刚打了一个字。 绵绵的小助理:我知道你想问啥,我发那个微博黄哥也同意了,还夸我了呢。你都不知道你现在热度有多高,照片几乎全网转了。虽然骂你的还是挺多的,可怎么都比之前强多啦!绵绵姐,咱们翻红指日可待! 这话怎么听都别扭,不像什么好话似的,就是夸了但没完全夸。 付绵绵也懒得管这些,扔下手机准备收拾收拾出门,今天有一部她很感兴趣的电影要上映。她这些日子除了吃喝玩乐享受生活,剩下的就是在思索怎么从这个小世界脱离出去,其余的都不太关心。可到目前为止,这件事还没有太多的头绪,实在是因为她根本想不通自己被雷劈了之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来小时后,大门被人从外面用指纹锁打了开,杨雨那颗圆滚滚的头便偷偷摸摸的探了进来,然后轻声轻气的叫了一声‘绵绵姐’。 正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翻看微博的付绵绵应了一声,站起身:“我拿个包咱们就走,电影开场前要不要去吃个饭?” “不……”杨雨摇了摇头,眼底充满了遗憾:“电影可能是看不成了,黄哥说让我把你带到公司去,有正事。” “啧!”付绵绵撇了撇嘴,态度立马松懈了下来,完全谈不上任何的积极性。不过仍然回到衣帽间去取了一个包,斜跨在身上之后慢吞吞的走向了玄关的方向。 “……”杨雨挡在门前不动地方。 付绵绵扬了扬眉。 小姑娘磕磕巴巴:“绵绵姐……黄……黄哥说你现在好歹是有热度的明星,让我提醒你注意形象。要是再发生之前那种和秦夏月同框的新闻,可不能输!” “还挺记仇。”付绵绵扯了扯嘴角,嘴上这么应着,身体上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仍然穿着一套休闲运动装,没怎么费力的就从对方和门框中间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眼瞧着付绵绵的背影都走到电梯边上了,杨雨只能认命的把门关好,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顺便奉上早就准备好的鸭舌帽和口罩:“黄哥早知道你肯定不听话,还嘱咐我让你包严实点,最好是别人认不出来的程度。” 她说完顺便还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黑口罩,自打昨天网上掀起了那阵风波之后,保不齐会有媒体通过她认出付绵绵来,还是要小心为上。 对于帽子和口罩,付绵绵倒是没有拒绝,二人下楼的之后先后钻进了一辆新买不久的商务车里。车子很快启动,转眼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我靠……什么情况……”杨雨驾驶着车辆在离着繁星娱乐正门前不远的地方降了速,盯着外面绿化带附近那些带着设备的人,迟疑的开了口:“绵绵姐,这些人该不是来堵你的吧?” “堵我也是去我家小区附近,圈里谁不知道我现在工作是全面停摆的状态?他们怎么可能来公司,放心吧!” 在付绵绵的安慰下,杨雨战战兢兢开车从正门经过直奔旁边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果然那些记者和狗仔只是淡淡的抬头确认了一眼车牌号和司机,随即便不关心的垂下了头,继续闲聊去了。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表情恢复了欢呼雀跃,她毕竟没有太多的经验,黄伟今天也不在她们身边,要是真遇到媒体围追堵截,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够护得住付绵绵。 还好,无事发生。不过她又开始好奇起来,也不知道公司里的哪个明星又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吸引来了这么多家媒体。 两个人在地下车库选择乘坐电梯一路上行,等上升到一楼的时候,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应声而开,外面站着约莫五六个人的样子,呼啦啦一下全都涌进了电梯里。不算小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得狭窄了起来,每个人的身上都不停的往外散发着热气。 杨雨却在此时看清了最先上了电梯的那个两个人的脸,勉强控制住自己没发出任何的声音,却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身边人的纤细手腕。 付绵绵显然也看到了,表情平静的眨了眨眼,顾嘉年和秦夏月啊……怪不得这帮记者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从二人传出绯闻到今天,几乎没有谁能拍到他们出现在同一画面里,瞧着顾嘉年的穿着打扮以及身边还带着秘书的架势,来繁星娱乐应该出于公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和秦夏月等人走到一起去。 当然了别误会,不是顾总不想公开和秦夏月的关系,只是人家女主想要靠自己,不想站在资本的肩膀上落人口舌而已。要不是她如此的倔强,直接公开恋情,哪里还会让这具rou体的原主有机可乘,给她们两个人之间‘添堵’。 “乌拉拉乌拉拉乌拉乌拉喂!乌拉乌拉乌拉……”忽然,一阵活泼的铃声响起。 杨雨满脸通红且手忙脚乱的低头去包里翻找电话,迅速的按下接通建扭过头面向角落里小声说道:“黄哥……我们……到了……马上上去。” 这一连串的动静终于引起了前面几个人的注意,当众人回头看到后面角落里的两个人后,均陷入了沉默之中,表情各异。 顾嘉年在认出那道裹得严实的人影后,第一反应就是蹙眉,然后担忧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夏月,心头涌起一股烦躁。若是他早知道有今天,当初万万不会和付绵绵发生任何接触的,也是他没有预料到,这个头脑不大灵光的女人竟然一点都不懂规矩。 没错,拿钱断关系才是正常操作,可偏偏这女人胃口太大,不要钱就要名。开玩笑,他又从未说过爱她,玩玩也能当真的? 结果就是最后搞出了不少的新闻,惹得秦夏月不高兴了很久,他花费了很多时间,好不容易才哄得对方收了十克拉的钻戒,怎么这女人就又冒出来了? “付姐。”秦夏月只是愣了愣,紧接着就神色如常的开口打了声招呼。 下一秒,电梯适时的停在了16层,秦夏月便收回了目光,转身走了下去。一群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瞬间电梯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宽敞和清净。 只是顾嘉年的那个秘书仍然一动不动的等待电梯门再次关闭,然后脸上挂着友善的微笑转过了身,彬彬有礼的递过来一张自己的名片:“付小姐,之前顾总的提议还是有效的,想来您这段时间也并不好过。虽然听说似乎是中了奖?可您这就满足了?没人会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吧?想通了尽管联系我就是,我一定让您满意。” 叮~ 这次电梯停在了20层,付绵绵垂眸看了一眼递到眼皮子底下的名片,口罩后面的俏脸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就在电梯门即将自动合上的前一秒,她动了,迈开步子径直从秘书身边走过,虽是不言不语,但从肢体上却可以看出一股极致的蔑视。 杨雨见状也急急忙忙的小跑着下了电梯。 那秘书也不恼,想来过往应付这种场面的机会是很多的,是以经验丰富。他收回名片,讥诮的轻轻一笑,按下16层的电梯键,很快便消失在了付绵绵的眼前。 黄伟这会儿也不知从哪屋走了出来,看到走廊那头的二人就挥手招呼着,等到三人全部进入到一间面积不大的办公室后,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给你争取到了一个真人秀综艺的通告,今晚的飞机飞S市,明天早上就得正式开工,没问题吧?” “哦?这么厉害?”付绵绵也不惊讶,往沙发上一做,语气调侃。 “这是我刚刚给你整理的有关于这个综艺的各种资料,在路上你好好的看一看,这次也是人家那边有个嘉宾临时去不了才空出来的机会。你争点气,不指望你挽回什么形象,可也别像之前似的在镜头面前随意暴露自己的私生活,你懂我的意思吗?”黄伟表情严肃的警告道。 之前要不是她口无遮拦的在各大媒体和节目上提及顾嘉年,怎么会像今天这么惨。这次的综艺通告真可谓是来之不易,虽然节目组的制片人跟他稍微有那么点交情,可要不是昨天出了那个中奖的新闻加上的确有嘉宾开天窗,人家也不会轻易就请一个负面新闻缠身的艺人去上节目。 “好歹给我个回应吧?”他无奈的拉长了声音。 想起方才在电梯里,男人那冷硬的眉眼和嫌恶的眼神,以及那个秘书几近于侮辱的言语,再结合脑子里原身留下来的零星记忆,付绵绵忽而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好的呀。”她应了,眼底划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胜负欲。 这该死的好胜心。 第8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8) 《大明星的两天两夜》是国内目前收视率前排的直播性质的真人秀综艺节目,节目里有三个常驻嘉宾,每一期还会有三个飞行嘉宾。每期节目组都会选择国内的一个城市,拍摄地点或是繁华鼎盛,或是山清水秀,跟开盲盒似的着实勾起了一大批观众的好奇心,所以人气自打开播以来就是居高不下的。虽然对外标榜是观察类的真人秀,让粉丝了解大明星们私下里真正的模样,但为了增加可看性,节目组还是会弄出不少的任务,通过明星们不同的选择,能够剪出不少经典画面。 虽说是直播类的真人秀,可为了照顾不能够看直播的观众们,过后节目组还会推出每期时常约莫两个小时左右的正片,里面浓缩的都是精华。节目一些有意思的片段长期霸占各种短视频app的首页,更能经常引发网友们的神言神语,热度一直稳居综艺类榜首。 付绵绵坐在飞机上,她放下Pad,一边放松着因为看了两期综艺而酸涩的眼,一边伸伸胳膊伸伸腿。她的左边靠窗的座位上,黄伟正戴着眼罩打起了轻微的小呼噜,看着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茬,想来为了争取这次工作机会,他没少操心。而她的右手边,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上,杨雨正在不间断的吃吃喝喝,美名其曰第一次坐飞机头等舱,怎么都要回本才行。 经过了五个小时的飞行,三人终于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出了机场,接着又自行坐车转到了节目组此次在S市定的拍摄地,一处五星级酒店内。等到他们安顿下来,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亮光,把行李放好之后,黄伟就带着付绵绵马不停蹄的去和制片人见了一面。 “王制片!”黄伟在酒店外的游泳池边上找到了人,先一步伸出手,腰弓的极低:“好久不见真的是,还没谢谢您肯给我们绵绵这个机会呢,录完节目怎么着也得一起喝顿酒吧?” 对方是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约莫四十岁左右,头发难得的茂盛,一张大众脸,带着黑框眼镜。面对黄伟的恭维,他的姿态一直较为倨傲,笑容也是淡淡的,勉强伸出手与之交握,一触即离。 “酒就不用喝了,你们好好珍惜这次的机会就行了。”王制片说完侧过脸上下打量了一番付绵绵,表情似笑非笑:“最近名声不小,不过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要好好发挥自己的优势。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黄伟似乎生怕付绵绵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急忙接话,目送着男人走远之后,这才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接着像是解释又像是什么:“人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运,就这个王制片,五六年前还屁都不是了。他当初还欠了我的人情咧,这次可算捏着鼻子还完了,以后估计能躲我多远就多远了……” 说到这,他转过身子语气郑重:“这次这个节目最后定下来邀请你,其中也有着不小的风险,对人家节目组影响倒是不大,顶多黑粉跑过来骂几句他们启用‘劣迹艺人’罢了。正常这么直播录制一次后续能剪出两期到三期的正片,大不了人家看势头不对或是反响实在不好就把你踢出去再找个替补,到时候正片出来一剪没,可你就彻底完了。我经常跟你说,艺人不怕被黑,怕的是没有任何的价值,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好,我会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的。”付绵绵难得认真的回了一句。 他这副模样反倒把没有什么期待的黄伟弄得一愣,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嘴巴动了动,像是在这一瞬间丧失了所有言语。虽然内心深处觉得有些好笑,本就是被逼迫到绝境二人的垂死挣扎,能有什么价值?可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从心底缓缓升起,回想起之前一段时间的种种,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蛊惑他,没准真的能行呢? “好。”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付绵绵微微扬起一抹微笑,黄伟虽说也是为了他自己,但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实属不容易,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因为修仙之人最忌讳身上背太多的因果。这事说来不难,加倍还回去就是了。 没过多久,天色已然大亮,酒店内各处也开始热闹了起来。许是因为节目拍摄的原因,一大早泳池四周就站了好几个酒店的保安,要是有不明所以的客人来到这边的时候,酒店的工作人员便会上前轻声解释情况,并且将人带到室内泳池去。而有的客人听说好像有明星,瞬间就来了兴趣,干脆返回楼上客房里,站在阳台往下张望,以期能够看到点什么。 早上八点整,《大明星的两天两夜》中那三个固定嘉宾出现在了露天泳池边上,并且站在了节目组事先布置好的鲜花舞台中间。固定嘉宾为两男一女的模式,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那个男人叫林铭,是国内知名的喜剧演员;另一个看起来比他小上几岁,不过也有三十出头了,叫庄向毅,最开始是从一档脱口秀的节目被大众所熟知的,后来因为太多梗出圈,就得到了节目组的青睐成为了常驻嘉宾。他们俩几乎贡献了遮挡节目百分之六七十的笑点,对于收视率来说也是居功甚伟的。 唯一一名女性的常驻嘉宾叫陶梓莹,是一名演员,虽然今年刚刚二十五岁,可已经算是个老戏骨了。她童星出身,参与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当年就火遍了大江南北,之后几乎每年都有口碑好的电视剧上映,所以粉丝基础是相当的庞大的。用她粉丝的话说,就算陶梓莹站在那里发呆一天他们都愿意看,更何况人家还没有什么偶像包袱,玩什么都能放得开。 几乎在同一时间,国内最为出名的一家视频网站打开了直播通道,一瞬间大批观众涌入,弹幕开始飞快的刷新。粉丝们热情的夸赞着三名常驻嘉宾,同时对于本期神秘的飞行嘉宾们表示了极高的期待。这就是《大明星》节目组的高明之处,向来不打预告,不仅每一期的拍摄地保密,就连嘉宾也跟开盲盒似的,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哎哟,哎哟,今天咱们可算是享福了。”得到导演的指示,林铭表情夸张的开始了开场白:“再不是什么山沟沟里,而是大城市的市中心!还是五星级酒店!也不知道节目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良心,简直受宠若惊。” 庄向毅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吗,昨天晚上我睡在那个床上简直像睡在了云彩里,软绵绵的轻飘飘的,那感觉甭提多舒服了。” 两个人之所以发出这种感慨,也是因为上一期他们被节目组‘拐骗’到了位于西北的一个小村子里,不仅用水用电困难,晚上睡得还是只有木板的木板床。六个嘉宾为了生存,闹出了不少的笑话,也引发了一定的冲突,直接导致了节目同时段播放量再创新高。 虽然现在时间尚早,很多人都在上班或者上学,但是直播间的弹幕可是丝毫不少。听到两个人这么说,一群‘哈哈哈哈哈哈’迅速飘过,很多观众笑他们太过天真,节目组怎么可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陶梓莹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耍宝,然后适时的开口正式揭开介绍飞行嘉宾环节的序幕。三人一起鼓掌,紧接着满脸期待的看向了舞台旁边那条铺满了花瓣的小路。 伴随着热烈动感的音乐,第一个缓缓走进了镜头的是两条惹人注目的大长腿,一身休闲西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身姿挺拔。那张脸是清秀的,右脸颊上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来人是最近刚刚结束的选秀节目里人气最高的选手,叫班文歌,虽然才刚刚出道,但人气可是实打实的高。 果然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犹如脱缰的野马,把人脸都给盖了住,除了粉丝们疯狂的尖叫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等到班文歌和众人寒暄完并做过自我介绍后,马上第二名嘉宾就出场了,同样不逊色的外在相貌让人觉得赏心悦目,还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就冲着林铭用力的挥了挥手。这名嘉宾名叫晏希,是一名演员,不过咖位在圈内不算大,作品也并不多。他厉害就厉害在坊间所传说的家庭背景上,网友虽不知道真假却也十分的津津乐道。 同样一阵热情的寒暄过后,在场的五个人均把视线集中在了道路尽头,下一秒却都表情微变,虽然脸上都挂着微笑,但各有各的微妙。 他们一致的变化当然逃不过镜头的捕捉和观众们的观察,直播间弹幕纷纷发出了猜测,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引起大家这么大的反应呢? 随着镜头的转换,最先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两条纤细白净,线条又超好看的腿。虽然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其小腿部流畅的肌肉形状。再往上是一身纯白的运动套装,裤子是刚刚过了膝盖的长度,衣服是短袖而且身后还缀着一个兜帽。 镜头再次上移,观众们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嘉宾,偏亚麻色的长发编成了两条不算长的麻花辫垂在脑侧,配上运动套装真是显得再青春活力不过了。 奇怪的是,当那张精致的脸出现在直播间屏幕上的之后,整个直播间都陷入了诡异般的沉默。这种情况约莫持续了整整半分钟,紧接着便再次出现了弹幕将画面全部覆盖住了壮观场面。 又过了几十秒,原本监测直播间每个时间段人数的工作人员忽然瞪圆了眼。 发……发生了什么……怎么观看人数突然就翻倍了,而且数据还在不断的攀升。要知道早上这个时间段本应该是低谷期,这种情况还真挺不同寻常的。 很快,节目组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来直播间干嘛的了。 一大半在骂人。 一小半……嗯……在许愿?! 第9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9) “卧槽?我他妈眼花了?这是付绵绵?” “《大明星》节目组干什么吃的?怎么会邀请这种劣迹艺人啊?!这种价值观导向是正确的吗?!” “节目组还挺与时俱进,我已经看透了娱乐圈了,昨天刚刚出了中奖的消息,今天就能复出圈钱,真牛逼啊!该不会是她拿钱赞助了节目组才得到的这次机会吧?” “惊现付姐,拜拜付姐,希望付姐保佑我发财嘻嘻!” “前面那条弹幕脑子瓦特了?对着一个小三有什么好拜的?” “略略略我就拜,好多人嘴巴脏心也脏,不会是秦夏月的粉丝吧,专门追着人家咬?说人家小三你们有证据吗?付绵绵可从来没承认过,一直在否认,你主子秦夏月也没亲口说过人家是小三吧?光你们会猜!再说了付绵绵如果真的是小三,你家主子的男人又是什么好东西了?狗币玩意儿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看来你的主子就是付biao了,你又高贵到哪里去了?她是小三是事实!大家都没瞎,有分辨能力!” “沾沾财气哈哈!” “沾财气!” 今晨直播间里的弹幕让人看得眼花缭乱,除却吵架的和许愿的,其中偶尔还会夹杂着几条别家粉丝的期望。 “天哪,这个付绵绵过来该不会影响本期的收视率吧?陶梓莹奋斗了这么久,心疼她。” “付绵绵不是喜欢大款吗?晏希家庭背景可不简单,她不会倒贴上去吧!” “帅哥快跑!” “付biao离我家哥哥远一点!!!!狐狸精竟然冲我家哥哥笑!!!!” “班文歌,妈妈命令你站到旁边去,离那个女人最少一米远!!!班文歌,听妈妈的话啊啊啊啊啊啊!!!!” 光是透过这些文字,就足以想象的到网线那头的粉丝是多么的声嘶力竭了。而在节目拍摄现场,班文歌好像是听到了粉丝们的呼唤,表面和谐的随着大家和付绵绵打过一声招呼后,就不着痕迹的一直往旁边挪蹭,直到满意了才停下了脚步。 这样一来,六个人之间的队形就显得特别突兀,中间突然空出了那么一大块,任谁都能看出其中避嫌的意思。 庄向毅和陶梓莹眼观鼻鼻观心的仿若什么都没发现,林铭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满意,但是这种微表情只是稍纵即逝,连镜头都没有捕捉到。反倒是晏希,一直笑吟吟的没什么其他的反应,甚至还很温和的侧过头去和付绵绵闲聊了两句。 林铭不愧是经验丰富,他没有任由现场气氛冷凝下来,在观众发现异常之前就开始继续走流程了,十分自然的开始邀请这期的三个嘉宾开始才艺展示。最终在他们三个常驻嘉宾的起哄下,付绵绵三人无奈的被拱到了舞台中央,下一秒现场就响起了最近大火的一个女团的成名曲,林铭等人嘘声更大了一些。 三人站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班文歌先上前一步,瞬间就跳起了熟悉的舞步。对于这首女团歌曲他是相当熟悉了,想当初在选秀的舞台上的时候就展示过,因为跳的比女人还性感,那段视频不仅出圈了,更是被超多粉丝奉为经典场面。 顶胯、嘟嘴、甩头,他的动作中不仅透着妖娆还夹杂着铺面而来的阳光气息,的确很有成为大火爱豆的潜质。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像是疯了一样,粉丝更是直呼爷青回。 付绵绵略微歪着头,站在原地盯着前面那个扭动的身影看,她自己本身则是一动不动的。 过了两秒,晏希颇有绅士风度的对着她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女士优先?” 付绵绵冲他微微一笑,却是摇头拒绝了,反而伸出手示意对方先去。晏希这人很是干脆利落,没有同她互相推拒,一个箭步就滑到了前方去。先是耍了两下怪,把林铭他们逗得捧腹大笑甚至连班文歌都一个踉跄之后,这才神色一正,跳起了极为有力量的舞步。别说,这种男性力极强的舞步陪着女团的音乐出乎意料的呈现了另一种和谐,惹得在场的不管是嘉宾还是工作人员都为他鼓掌喝彩。 观众们沉迷于两位男明星的美貌,似乎除了发送‘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弹幕之外,已经完全丧失了独自思考的能力了。 可偏偏就有那个不合时宜的弹幕突然跳出来:“哎哟,我们付姐怎么跟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啊?这么放不开来录什么《大明星》?真是晦气!” “就是,大家都为了节目效果而努力,怎么就她特殊?什么都不会,演技也不好,光靠一张脸就能做明星了?!” “付biao真是丧气,老子特意从微博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 就在直播间谩骂逐渐占据了主旋律的时候,镜头前的付绵绵终于动了,用手揪着两条麻花辫蹦蹦跳跳到了两名男士的中间,紧接着一个性感的wave直接让四名男士惊讶的瞪圆了眼。 她跳的版本大概是三人之中最接近原版舞蹈动作的了,幅度和力度都是恰到好处的,但又和原版舞蹈有着些许的不同。少了一丢丢的性感妩媚,多了零星的青春活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身运动套装衬的她年龄小,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当下特别流行的纯欲风。 班文歌显然有些出乎意料,被暂时打乱了舞步,反观另一边的晏希就大方多了,当机立断的停下了表演,往后撤了两步和林铭三人一样在舞台边边上做起了气氛组,开始摇旗呐喊起来。 此时的音乐也濒临尾声,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后,付绵绵在大家失控的表情中,微微跳起下了一个横叉,相当的具有视觉冲击力了。林铭和庄向毅更是直接用手去捂住了自己的大腿根,倒吸一口凉气,仿佛他们二人都跟着疼。随即先后直起了腰,一边用力鼓掌一边使劲欢呼。 付绵绵站起来后,众人便将她围住,一个劲儿的夸赞,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现在几个人之间的气氛没有最初的那种淡淡的尴尬了,也算是为后续的拍摄提供了大大的方便。 直播间那头则是出现了短暂的空档,然后有几条弹幕小心翼翼的表示:“我怎么觉得……跳的还挺好看的?” “你可拉倒吧,原版永远的神,现在的人眼睛是瞎了吗?!” “你眼睛才瞎了,明明就还不错,你可以黑她人品她作风,但承认别人有优点就那么难吗?!” “小三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 果不其然,直播间再次掀起了新一轮的骂战,而且因为付绵绵参加《大明星的两天两夜》的消息在网络上逐渐传播开来,观众的人数也持续稳步上升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王制片挑了挑眉,那张普普通通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丝笑容。毕竟是个流量为王的时代,甭管是不是劣迹艺人,流量才是资本最为看重的。 他其实从最开始就没担心过邀请付绵绵上节目会破坏《大明星》的口碑,若真是形势不好,他们大可以放出一点不实消息去转移网民的注意力。反正对方已经被黑的不能再黑了,身上多背一条带资进节目组的丑闻又怎么了?锅在他的手里,不是想怎么甩就怎么甩? 不过眼下当然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观众的抵制情绪根本没有他们事先预想的那般严重,反而从最开始的一边倒逐渐变成了拉锯式的正反双方的battle,这样一来反倒给节目带来了新一波的讨论热度,简直美滋滋。 想到这,王制片十分隐晦的透过人群瞄了站在最前排的黄伟一眼,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 而眼下的黄伟显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别人的目光,他正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不由得抓耳挠腮:奇怪,他之前在接手付绵绵的时候,档案里并没有提及对方有跳舞的这项技能啊……还是说他年纪太大了,记忆力出现了减退的情况…… 不管镜头之外的这些人是个什么反应,节目的录制仍然在继续,在短短却又热闹的欢迎仪式完毕后,导演便宣布了大明星们两天两夜的旅程正式开始。 话音落下,从舞台两侧忽然跑上来了许多身穿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六个嘉宾慌乱的推拒,可最终还是纷纷被迫套上了同款式的工作制服。 现场一时间非常的混乱,林铭和庄向毅在地上连滚带爬,却都被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给拽了回去,笑果十足。班文歌一脸弱小又无助,因为他身前的是两名女性员工,所以只能连连后退,最终主动拿过衣服自己穿了上。 付绵绵、陶梓莹和晏希的反应相对于小一些,整个过程说起来复杂,实际结束的很快,没两分钟那些员工就突然散去,徒留六个嘉宾穿着歪歪扭扭的酒店制服,一脸懵逼。 “现在你们六个人分为三组,刚刚的酒店员工都是自主选择的去给谁穿衣服,所以此次分组也是随机的。分组依据是你们的领结颜色,颜色一致的两个人为一组。” 导演言罢,班文歌清秀的脸顿时血色尽失,低头看了看自己绿色的领结后,僵硬的扭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付绵绵那张开心的笑脸,以及对方脖子上那抹刺目的绿。 “啊啊啊啊啊!!!黑幕!!!绝对的黑幕!!!” “这尼玛付绵绵就是带资进组吧,就是吧?这不是登月碰瓷是什么?眼馋我家歌歌的流量,呸,真是不要脸!!!” “求付biao离歌歌远一点!!!” 可不管弹幕里粉丝多么疯狂的拒绝,节目里分组就这么敲定了,班文歌只能紧绷着全身肌肉和付绵绵站在一处,侧面看过去下颔线愈发明显了。 付绵绵觉得这孩子有些可怜,估计节目录制前被经纪人严重警告过,所以从一开始就吓得不行。毕竟是刚刚出道的新人爱豆,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林铭和庄向毅一组,陶梓莹则是和晏希一组,导演这时再次开了口:“各位准备好了吗?欢迎来到最新一期的地狱生存游戏!” 紧接着,一段诡异的音乐在众人耳边响起,配合上怪笑的音效,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凉意。 台上的大家纷纷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与以往不同的开场让他们完全不知道节目组这次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 第10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0) 在把气氛成功烘托到位后,导演这才慢悠悠的宣读了这一期的任务,原来现在他们所在的这座五星级酒店十分人性化的向所有顾客提供了婴幼儿免费托管服务。而所有嘉宾身上的特色工作服正是属于托管中心的,他们接下来两天两夜便是要奋战在这个托管中心里了。并且节目组这次还对最后的奖励进行了‘升级’,不再继续以获胜那组嘉宾的名义捐出五十万的善款,而是多方联系了几家爱心企业,准备一起合力在西北山区里建造一座爱心小学,让更多山里的孩子能够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听着本期的奖励是前所未有的丰厚和有意义,可同样任务难度也是翻倍的升级了,和之前的几期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什么荒野求生、农家乐、极限挑战最起码能够受嘉宾自己控制,可人类幼崽完全与之相反,他们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不会受任何人摆布。想让他们满意从而从其手中取得那枚象征着成功的笑脸徽章,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而且万一这一天下来遇上一两个熊孩子,保不齐哪位明星苦心经营的人设就崩塌了。 毕竟《大明星》是个全程完全直播的综艺节目,不存在什么后期剪辑,怪不得刚刚导演组神经兮兮的还搞出个什么‘地狱生存游戏’的头衔,如今看来倒也不为过。 决定三组输赢的规则也简单,两天过后哪一组得到的笑脸徽章最多,那便是最后的赢家了。 庄向毅和林铭两个人在听完导演的解释后,周身顿时萦绕着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愁云,另一边的晏希瞧到了不由得打趣:“导演可是说只要得到笑脸就算,不管什么手段啊、计策啊,你们俩还需要发愁吗?做出这种表情是给我们看的吗?让所有对手对你们放低戒心最后你们两个一鸣惊人?!” 林铭苦笑摇头,庄向毅嘴角往下耷拉,用夸张的语气回应道:“那我们两个给小娃娃讲段子,他们也听不懂啊!好歹你们两队都有耐心又漂亮的女同志呢,我们两个大老爷们……” 这话说的点到即止,节目中的众人笑笑便过了,但是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知道他们之所以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在以往的节目里,林铭和庄向毅是以脑筋灵活而出名的,他们两个最擅长以小的代价获得丰厚的成果。但这次明显不可以,他们的任务对象是小孩子,人类幼崽本就纯洁如同一张白纸,什么手段用在小孩的身上都不大合适,搞不好还会被喷教坏小朋友,所以只能脚踏实地的去完成任务了。 林铭笑起来一脸褶子好像那个干枯了的菊花,庄向毅虽然戴着眼镜但却和‘温文尔雅’这四个字儿半点不沾边,反倒带着点衣冠禽兽的意思。显然靠打‘亲和力’这张片,他们这组是完全没有胜算的,想要另辟蹊径也会束手束脚,赢怕是不简单。 同一时间,直播间内也迎来了又一波讨论狂潮,有说没准现在的小朋友被年轻的爸妈带的就喜欢喜剧人的,还有开赌局赌辣条的,最终结果就是陶梓莹和晏希这组获得了最多的支持,大家普遍都觉得陶梓莹年轻漂亮还活泼,肯定是大受孩子们欢迎的。 至于班文歌明显是托了付绵绵的‘福’了,就算一大群粉丝嗷嗷的给自家爱豆投票,也是没能敌过她的影响力,得到的支持少的可怜,大部分观众都觉得她表里不一,之前还有当着媒体面大发脾气的黑历史,估摸着这次综艺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露出原本的真面目。 反正不管怎么说,随着直播镜头的切换,六位嘉宾由酒店的经理亲自送到了托管中心,刚到门口就能够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十分具有穿透力的童声尖叫,能够轻易震透人的耳膜。 酒店经理露出了迷之微笑,接着宣读了托管中心的员工工作手册,简直可以称之为‘滔滔不绝’了。总结下来中心思想就是这项工作的责任很重大,而且一旦因为工作失误遭受到顾客的投诉,酒店会扣除那组的笑脸徽章作为处罚。 很快,三组人马被安排到了中心里想对应的区域,这回林铭等人也不管什么谦让不谦让了,倚老卖老的最先选择了危险性最小的沙堡区,紧接着陶梓莹选择了相对于可玩性较高的滑梯攀爬区,而不好意思开口的班文歌和全程无所谓的付绵绵只能被分去了戏水区。戏水区不仅要看顾相对多的小孩子,而且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虽说泳池边上配备了专业的安全员,可一不小心那就是要出大事的。 这个结果出来之后,班文歌的粉丝的态度那是恨不得要把直播间给炸了,一边骂节目组欺负新人,一边诅咒着付绵绵顺势发泄自己的不满,意思是都怪付绵绵不够积极,这才连累了自家爱豆在任务开局之初就失去了先机。 一条条的弹幕这么刷下来,有些路人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出言反驳替付绵绵辩驳两句,不过没有什么效果,很快就被刷了上去,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就在这时,直播间的屏幕忽然分割成了三份,开始了三组镜头的同步直播。至于观众们可以选择同时观看,亦或是双击自己喜欢的那组的分频进去分直播间,这样一来各个分直播间的人气值也能够侧面证明每一名嘉宾的收视影响力。 最开始,从后台数据来看,似乎三个直播间的人气值相差不大,都是有起有伏的。哪组嘉宾遭遇到熊孩子折磨的时候,似乎哪组的观众人数就会短时间的暴涨一下,看来大部分观众还是比较喜欢看热闹,一旦有嘉宾吃瘪那就是满屏幕的‘哈哈哈哈哈’。 直到后来,节目组忽然发现,有一个分直播间的同时段观看人数比其余两个要高上不少,而且还处于稳步上涨的状态一直不曾回落。工作人员便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王制片,对方摆弄了一下眼镜定睛一看,有些出乎意料,竟是付绵绵所在的戏水区?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个直播间人数暴涨的奥秘。 当付绵绵和班文歌到戏水区正式上任的那会儿,因为时间尚早,家长选择把小朋友送过来托管中心的并不多,浅水池里仅仅只有四个小朋友在玩耍嬉戏,最大的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小的估摸着才不到四岁。 虽说人类幼崽的数量不多,但班文歌从粉丝的理论上算也是个半大‘男孩’,他看着四个乱窜根本不受控制的小萝卜头,只觉得心惊肉跳。最后干脆灵机一动,跳下水去将四名小朋友聚拢到一堆,提议一起玩游戏。 四个幼崽热烈响应,班文歌面露喜色之后便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小鸭子的游戏,一时间气氛倒相当的融洽。 而在他积极工作的这段时间,付绵绵则是选择一言不发、双手背后站在岸边,状态悠哉而又闲适,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在池水里折腾。瞧着这个架势,要不是在镜头前不允许,她都能躺在摇椅上一边喝着冷饮一边嗑着瓜子了。 于是他们这组的分直播间,弹幕又开始高chao了。 粉丝们不仅辛苦自家爱豆的辛苦付出,还对于她这明显拖后腿行为表达了强烈的谴责,也是因为付绵绵的表现,他们的直播间迎来了一波接着一波的人数暴涨。当然了,大家都是过来看看她到底是多么‘无耻’的,接着便纷纷出言替班文歌打抱不平,越骂越起劲。 与此同时被拦在托管中心外面的黄伟和杨雨简直要疯了,眼睁睁的看着直播间那愈发不堪入目的辱骂,却只能干着急。二人只能在心里祈祷着,期待里面那个祖宗快点醒醒,这可是直播综艺,就算事后给节目组塞大把的钱也是无法用后期去美化她的形象的! 可浅水池边的付绵绵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还是继续保持着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下子就连其余两个分直播间的观众都被这边的热闹景象吸引了过来,付绵绵所在的直播间人气比其余两个加在一起还多出去不少,甭管是因为什么,这热度可是实打实的吧?眼下就算网民们都请愿让她离开节目录制,那节目组也是舍不得的,骂两句就骂两句,也没见谁因为心里膈应就离开直播间的,全都是口是心非,巴不得能多看点什么笑话。 不管网上吵成了什么样,就算热心的网友们迅速把#付绵绵参加综艺录制#的话题冲上了热搜,也影响不了此时酒店托管中心内的人声鼎沸。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更多的小朋友被家长无情的丢了进来,原本不怎么忙碌的林铭四人,瞬间就变得无暇他顾、手忙脚乱起来。忙中是最容易出错的,四人战战兢兢的闹了不少笑话,好歹吸引回了一波关注度,不算输的太难看。 另一边的班文歌仍然尽心尽力的带着四个小朋友玩,鼻头渗出了不少汗珠,除却体力有一些消耗外,更多的怕不是心理上的折磨。但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挺满足的,只要能安然度过这一天,比什么都值得。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意外很快就发生了,先是又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被送到了浅水池这里,紧接着那个最大的男孩子毫无预兆的开始了无理取闹。许是因为玩够了,他便试图想要往深水区跳,班文歌忙不迭的拦了两次之后,男孩儿就开始不停的尖叫,直至涨红了脸。期间手脚并用的激起很大的水花,酒店的工作人员见状不好也上前来帮助班文歌进行安抚,可惜作用不大,对方甚至还出现了攻击性的行为。 因为男孩儿的突然狂躁,剩下几个小的均是被吓了一跳,后来的两个小姑娘本就对环境陌生,更是直接被吓哭了。一时间他们这个区域热闹的不得了,哭闹声此起彼伏,这样下去吃到投诉是早晚的事儿。 班文歌是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的,在又被小男孩咬了一口手腕后,下意识的松开了钳制,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男孩儿在下一秒飞快的冲向了深水区,剩下的两名酒店员工在反应过来之后就迅速追上去,脸都吓白了。 然而就在男孩儿爬上岸就要往深水池跳的时候,忽然被一只素白的手提溜住了连体泳衣的后脖领,任由四肢怎么挣扎也无法前进分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不甘示弱的发出了超级尖叫,震得附近的人耳膜生疼。 只见付绵绵微微蹙眉,手臂上略微用了些力气,将人调转后用另一只手臂拖着屁股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小男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鼻间香香的,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一张无比漂亮的脸,于是难得的因为惊讶而安静的窝在了软乎乎的怀中。 班文歌见状,终于吐出了一直憋在胸腔的那口气,健硕的肩膀松懈下来,难得没有时刻注意着自己的仪态,看起来有些弯腰驼背。 付绵绵扭过头用眼神安慰了他一番,随即在怀中的小东西即将再次发出尖叫之前适时用手轻轻捂住了对方的嘴,然后神秘兮兮的凑近了。 因为眼前忽而放大的脸,男孩儿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察觉到嘴巴前没了阻拦,便恶声恶气的道:“臭女人,你想干什么?!” 第11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1) 付绵绵也不在意怀里熊孩子的态度,只见她嘴唇动了动,在其耳边小声的说了两句什么,小男孩便狐疑的瞄了她一眼,似乎并不相信的样子。 直播间里的弹幕再次开启了群嘲模式,班文歌的粉丝纷纷指责,要不是因为她一开始什么都不做,又怎么会差点发生意外?还有不大部分网友幸灾乐祸,赌她也搞不定这个小魔王,到最后没准比班文歌的下场还惨。 然而在镜头内外所有人的注视下,预想中的魔音并没有再次爆发,反而是小男孩儿乖乖的从付绵绵的怀中站到了地面上,和刚刚连抓带咬的熊孩子判若两人。 接着付绵绵半蹲下,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男孩儿的一双眼睛逐渐变得晶亮,之后便转身‘哒哒哒’的往托管中心西北角的玩具区跑去。 在班文歌及工作人员不解的目光中,付绵绵唇角带笑的直起了身,十分优雅的走到了浅水池边,冲着脸颊还挂着晶莹泪珠的几个小萝卜头扬声道:“现在,谁想要看美人鱼吗?” 这一句话就使得哭的最凶的几个女娃娃一瞬间收回了眼泪,纷纷用力的点起了小脑袋瓜。 只见付绵绵笑眯了眼,将身上的长袖制服变换成抹胸的样式,然后再用借来的外套绑住了自己的双腿装作鱼尾,接着一个翻身就进入了浅水池,从这头潜水一直游到了那一头。 哗啦。 她终于漏出了头,海藻般的长发湿哒哒的散落在肩膀及后背上,却不会让人觉得过于se情。反倒是那张脸在水珠的映衬下,更显得白净和无辜,睫毛忽闪忽闪的,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眼前的莫不就是一条人鱼公主。 直播间的弹幕在此时此刻甚至出现了明显的断层,想来黑子也一时间想不到该从哪个角度来喷,等到不少观众开始夸奖付绵绵长得是真好的时候,他们才回过神来纷纷出动,喷对方过于裸露带坏小朋友。不过在镜头怼脸拍都没有什么毛孔的神颜下,一切辱骂都显得那么的没有力量,轻飘飘的无人在意。 浅水区内,付绵绵弄湿自己后爬上去坐在岸边,‘尾巴’垂在水里偶尔拍起小水花,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她先是把几个小萝卜头都召集到了水边,然后用好听的声音开始讲起了故事,这个故事不像是哪本童话书里的,更像是把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梗胡乱拼凑到一起的。不过却并不难听,最起码应付这些人类幼崽是足够了。 这时,付绵绵讲到了美人鱼的家园马上就要被海盗破坏了,顺势给班文歌使了一个眼色。班文歌反应也迅速,立马装起了海盗,在浅水池里追着那些带着游泳圈的小朋友们到处跑。 这番热闹的景象不由得把别的区域玩耍的小朋友都吸引过来了,有的站在池水边上看热闹,有的闹着让工作人员也给换了泳衣然后加入到队伍里一起玩耍。付绵绵见到人数渐多,便也跟着入了水,在孩子们身边姿态优雅的游来游去,以避免发生任何的意外情况。虽说浅水池的水着实浅了一些,很多动作不好施展,不过对付这群萝卜头是完全够用的,甚至还有好几个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夸她漂亮,满脸艳羡的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所有人都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眼瞧着玩的差不多了,付绵绵便扬声喊道:“王子来救我们了!” 话音落下,方才在旁边看了许久的那个最大年纪的男孩儿就雄赳赳、气昂昂的跳进了水里,举起手中的玩具剑就直奔着班文歌就去了。嘴巴里还咿咿呀呀的喊着口号,表情兴奋的不行,浅水池里便又一次的热闹了起来,孩子们快乐的笑着,配上镜头的滤镜,似乎整个托管中心都弥漫着幸福的光。 就这样,在付绵绵的奇招之下,不仅彻底解决了闹得最凶的熊孩子,而且成功的将其转化成为了自己身边的小帮手,假设有哪个小萝卜头不听话了他还会上前去装模作样的教训,嘟囔着只有听话了才能成为英雄之类的话,然后收拢了几个小男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骄傲的仰起头,得意的不得了。 到最后班文歌带领着男孩子们玩起了保卫公主的游戏,女孩子们则是被付绵绵收拢在身边,一边过家家一边学习怎么成为合格的人鱼公主。 任谁都想象不到,最开始那副兵荒马乱的场景,最后竟会变得如此和谐而又有秩序。 这下直播间里跳的最欢的班文歌粉丝彻底熄了火,甚至有的理智粉还带头感谢起了付绵绵,风向变化之快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虽然黑粉的数量仍然很大,但相比于之前的一边倒已经好了非常多了。 当天下午,《大明星》的网络直播还在继续,微博那边却有一个词条悄无声息的攀上了热搜:#付绵绵美人鱼# 点进去是不知道哪个网友从直播间录了屏,然后后期经过剪辑加工再配上了一定的特效形成了一张动图,付绵绵从水里出来之后回眸一笑,令人惊艳无比。在这张动图旁边是同款回眸图片,简直美艳不可方物。 这条博文问团队营销花了多少钱,亦或是怀疑为什么到了今天付小三还会有粉丝之类的。还有暗嘲她整容的,并祭出了她同秦夏月的对比图,疯狂吹捧秦夏月的同时试图把她再次踏进尘埃里。 但很快就有一直关注直播的路人出来说几句公道话了,大家赞赏付绵绵脑子灵活、人温柔的同时一并认可了她的颜值,并且建议不知情的网友们去看看直播回放。在照顾小朋友的时候,难免脸上会挨揍,要真是整容了,脸还不就毁了? 双方各执一词,把评论区弄的乌烟瘴气,吵得不可开交。 酒店托管中心外,杨雨手里撑着小遮阳伞,和黄伟一起凑到墙根底下蹲着刷微博上的那些评论,随即忧心忡忡的开口:“黄哥,咱们不趁着这次热度挽回一下绵绵姐的观众缘吗?多好的机会……” 黄伟像是有些动心了,但很快摇头拒绝:“以她现在的情况最不能碰的就是营销了,至于网络上到底最后是个什么走向,全凭造化吧。反正现在曝光率上去了,还要什么自行车。”他美滋滋的收起了电话,点燃一根烟后靠在后面的墙壁上,神情一本满足。 一天之内喜提两条热搜,关键一分钱没花你说气人不气人。在娱乐圈里,流量=知名度 金钱,剩下的都不重要。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里面那个祖宗继续保持着这种势头直到节目录制完毕,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终于,第一天的录制在黄伟和杨雨虔诚的祷告下顺利的进入到了尾声。情理之中的,付绵绵这组收到了最多的笑脸徽章,那些徽章将二人的制服胸前的位置挤的满满当当的,数下来足足有十七枚那么多。 反观其余两组,陶梓莹和晏希只得到了三枚。而林铭和庄向毅仅有两枚,之后导演组还以接收到了顾客投诉为由罚没了一枚,两个大老爷们望着掌心里那孤零零的一个笑脸,简直是欲哭无泪。 不管怎么说第一天的任务算是结束了,六个嘉宾聚在一起后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就算是眼下场馆里已经没有人类幼崽的身影了,但是那一道道的魔音仍然萦绕在众人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 “干饭了干饭了!”林铭打起精神,一边拍着手一边重新恢复了活力满满的模样,期待的看向了导演组:“今晚我们吃什么?五星级酒店的自助大餐吗?带龙虾、帝王蟹的那种?” 提到吃饭,所有人都来了点兴趣,毕竟经过了兵荒马乱的一天,中午只是胡乱塞了几口面包了事,晚餐的确是值得吃一顿好的。 不曾想周围的工作人员先是爆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笑,接着导演才慢吞吞的说道:“节目组的确给大家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菜肴,但能不能吃得到还得各凭本事了。” 言罢,在大家的注视下,一盘又一盘的菜品被端了上来,有些看着色香味俱全,有些则是看起来清汤寡水的,连个肉丁都没有。 “我手中的这些纸条上写满了现场这二十四道菜的菜名,等一下我们会把这些纸条装进抽奖箱里,每组拥有两次机会前来抽取,能吃到什么全凭运气哦……怎么样,节目组是不是很公平?”导演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贱兮兮的,明显的不怀好意:“至于剩下的菜,会分给工作人员改善伙食,大家要努力了!” “喂喂喂喂!就这还叫公平?”庄向毅不满的嚷嚷。 男导演闻言露出了蜜汁微笑:“那你觉得依照大家今天的成绩去区分伙食更公平吗?那也不是不可以……” “我抽!我抽还不行吗?!”庄向毅怂的很快,半点不拖泥带水,拉着林铭上前就要去抽菜品。开玩笑,要是按照成绩确定伙食,他俩干脆出去喝西北风算了,没准连个菜叶子都吃不上。 两个人把手伸进抽奖箱里,每人选了一张纸条,满怀信心的打开了之后,顿时垮了脸。一道凉拌土豆丝,一道家常咸菜,真是惨到不能再惨了。 陶梓莹和晏希见状,开始小声的商议起该怎么抽,生怕也落了这么个下场,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付绵绵则是扭过头轻声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啊?” 经过一天的相处,班文歌对她也已经不像最开始那般避之不及了,想了想便回应道:“都可以吧……不过那蒜蓉龙虾看着挺不错的。”他说完还咽了一口唾沫,整整十来个小时没怎么吃东西了,健硕的身躯远远看上去竟还透着几分委屈。 “我觉得炖牛腩不错,要不就这俩吧。”付绵绵像是自言自语般的下了决定,在等到班文歌那后知后觉,迟钝到极点的点头后,她探出头跟陶梓莹那组打商量:“那个……你们要是没决定好,介不介意我们先来?” 陶梓莹和晏希一脸懵逼,然后连连摆手,说是不介意。 道过谢,付绵绵便气势汹汹的径直走到了抽奖箱前,挽起制服的袖子,将手伸了进去。 直播间里,观众们许是从白天那盛世美颜中挣脱了出来,恢复了之前的冷嘲热讽。 “哎哟,大家听到刚刚两个人的对话了吗?感情她以为自己是阿拉丁神灯了,有求必应?” “怕是被网上那堆迷信网友吹捧到迷失了自己,还真以为自己是财神爷了?” “什么阿拉丁神灯,怕不是阿拉丁神经23333333!” “要是她真的能抽出来,我就跪下给她磕三个头!!!!” “抽了抽了抽了,都别说话了,付小三打脸啪啪啪啪啪啪!” 在几名观众的号召下,弹幕刷屏的速度很快就慢了下来,似乎所有人此刻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只从抽奖箱里慢吞吞退出来的手上了。导演在接过付绵绵取出来的那张纸条后,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一眼,紧接着表情复杂。在万众期待中,他终于把纸条对准了镜头,上面赫然四个大字:蒜蓉龙虾。 沉默了两秒,弹幕顿时疯了。 “卧槽?!!!!!” “卧槽!” “前面的那个谁,喊你回来磕头了~~~” “骗人的吧,黑幕吧,炒作、绝对是炒作!” 第12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2) 很显然,这个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论是观众还是在场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虽然付绵绵中了彩票,可大家都只当她是难得的幸运一次,别看网上玩梗玩的多热闹,但从心底深处是没有人真的迷信她身上的好运气的。 要是她真的那么幸运,当初又怎么会落个绯闻缠身、全民抵制甚至被公司雪藏的下场。更多的人是认为没准她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中那几千万了,所以之前才会一直走下坡路,而且以后也会一直走下坡路。 但就在刚刚,那张上面清楚的写着‘蒜蓉龙虾’四个字的纸条,就好像一个清脆的巴掌打在了众人的脸皮上。虽然之前被林铭他们那组抽走了两道菜,但是二十二分之一的概率,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就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吧? 即便事实就摆在了眼前,那些黑粉仍然嘴硬不肯承认,兀自刷着弹幕,声称要么就是节目组收钱了配合付绵绵艹人设,要么就是误打误撞,这种几率是有的,没什么可值得吃惊的吧? 然而就在下一秒,付绵绵便再次把手伸进了抽奖箱里,嘴巴还在念念叨叨:“炖牛腩……炖牛腩……牛……腩……” 在她把纸条抽出来的那一刹那,导演用最快的速度一把夺了过来,他现在心中才好奇呢,到底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女明星是不是真的这么邪门啊!网民们可以不负责任的怀疑,可他还能不知道有没有黑幕吗?《大明星》在节目中设置的这种小游戏历来都是没有剧本且随机的,要的就是完完全全的真实感,要知道现在的观众可精着呢,一有剧本肯定会被发现的。 他们这个节目不就是因为真实感才这么火爆的吗?怎么可能像是外界猜测的那样,因为那么点小钱就自砸招牌。 在打开纸条的那一瞬间,导演一下子就失去了呼吸,恰好这个时候镜头对准了他的脸,他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炖牛腩……”那表情像是被抽走了魂魄,飘忽的不得了。 摄像师看他迟迟不把纸条亮出来,便推着机器往前拍,然后那张纸条上的字就清晰的映入了所有观众的眼帘。 炖牛腩。 直播间里的人一下子就疯了,弹幕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的刷新了起来。 “艹,看着蔡导的表情不像是假的啊……” “你懂什么?人家作假还能让你们看出来吗?真是天真!付小三艹人设真恶心,滚出娱乐圈!!!” “前面那个满嘴喷粪的,你才不懂吧?《大明星》这个综艺节目现在是个什么地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多少顶流都求着这个节目连发通告恨不得在这边生根发芽呢!她付绵绵能有多大能耐竟然让节目组陪着胡闹啊!?” “有什么说什么,这是这么多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蔡导如此的惊慌失措哈哈哈哈哈,莫名爽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 1,以前都是明星被他搞出这种表情,真是风水轮流转。就冲今天这个镜头,我决定少骂付绵绵一周!” “卧槽,我信了,我真的信了!这运气真不是白吹的!” “给付姐跪了,从今往后我愿意做你虔诚的信徒!” 紧接着没过几分钟,直播间的热度甚至还没散去呢,又一热词条缓缓地爬上了微博热搜:#付绵绵超强运气# 三条带着大名的热搜虽然没有紧紧挨在一起,但是也足以引起广大网友们的特别注意了,有很多不了解情况的陆续点进了这三条热搜。原以为又是什么和以前差不多的黑热搜之类的,然而定睛一看竟然不是,许多人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摸索着顺着网线爬进了《大明星》的直播间。 就这样,在将近晚九点的时候,《大明星》迎来了当日不知道第几波收视高chao。 节目录制的场外,王制片看着手底下人最新报上来的收视率,嘴巴差点咧到了耳朵根,连带着转身在看到黄伟的时候,都觉得对方不那么的丧气了。他还吩咐场务给黄伟和杨雨送去了两瓶水,在对方有些愕然望过来的时候,努力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倒是搞得黄伟满头雾水。 另一边的镜头前,班文歌已经是全然忘了节目刚刚开始时候的初衷,此时此刻要不是顾忌着还在直播,真是恨不得抱起付绵绵来畅快的原地转上两圈来表达自己的快乐之情。 这哪是什么扫把星啊,这简直就是人间幸运小宝贝!光是想着稍后那口感Q弹的龙虾肉及牛腩汤汁拌米饭,他都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亲吻对方的那双神手了,不管什么黑料不黑料的,付绵绵现在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许是被班文歌那感激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付绵绵有所察觉的侧过了脸,等到看清楚身边人那奶兮兮的表情以及眼里快要漫出来的光后,扯起了一抹友好的笑。 而这一幕好巧不巧的就被刚刚移过来的镜头给捕捉到了,场馆的乳白色灯光柔和的从上面倾泻在二人身上,男的帅气女的靓丽,他们的脸上又都洋溢着温暖的笑意,简直不能更和谐了。 很多网友顿时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且热爱磕cp的心,纷纷表示这两个人看起来竟然莫名的搭。然而班文歌的粉丝好像被踩到尾巴,即刻便跳起来反驳,虽然最后粉丝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也阻拦不了这帧画面被截了图后在网上快速流传开来。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谁也没料到付绵绵正式复工之后收获的第一批粉丝竟然是邪|||教cp粉。 不管引起了外界如何激烈的议论声,节目仍然在继续录制,很快导演就喊陶梓莹和晏希上前抽取晚餐的菜品。晏希走到抽奖箱前双手合十的对天三拜,然后神情紧张的从箱子里迅速抽出一张纸条,看也不看的丢进了导演的怀里。 “凉拌秋葵。”蔡导笑嘻嘻,终于又找回了曾经的平衡,马不停蹄的催促:“快抽下一个。” 陶梓莹在晏希期盼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抽奖箱附近,嘴里还在碎碎念:“我不贪心的,只是想吃松鼠鱼罢了,一条鱼而已啊,老天爷不至于这么残忍吧!” 一边嘀咕着,她一边把手伸到了箱子口那里,却忽然停了住。她先是扭过头看了一眼付绵绵,然后转回身冲着导演就要张嘴。 蔡导立刻回绝:“不许别人代抽!” 开玩笑,这付绵绵跟开了挂似的,他可不敢赌这个几率。推出这个游戏的初衷就是为了满足观众喜欢看明星吃瘪的心理,都让对方抽了的话还有什么观赏性可言了? 陶梓莹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最终冲着付绵绵的方向伸出了另一只手,待到两只同样好看的手交握之后,她像是做法一般的用力攥紧了:“松鼠鱼!拜托了!” 话音落下,蔡导接过了纸条,打开之后脸色由青变红再变黑最终涨成了紫红色。 摄像老师眼下已经非常的有经验了,任由他继续保持着石化的姿势,缓慢的将镜头拉近,纸条上赫然三个大字:松鼠鱼。 “啊啊啊啊啊!!”陶梓莹忽然放声尖叫,十分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付绵绵,两个人在原地兴奋的蹦蹦跳跳:“绵绵,你真是神了,要知道我可是出了名的臭手,竟然也有能够如愿以偿的这一天!” “……巧合吧……”付绵绵被迫跳着,有些尴尬的回应过后,不由得陷入了浓浓的愁绪当中。都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刮起封建迷信的风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一个不走运,她肯定会凉的特别彻底。 这下,就算最开始态度无比坚决的观众们都开始有些动摇,连带着直播间里吵的都没有那么的凶狠了。 不管如何,三组嘉宾终于能安安稳稳的坐下来好好的吃上一顿饭了。他们领取了各自的菜品后,围成了一圈席地而坐,气氛倒是非常的轻松和谐的,一顿饭的功夫,林铭和庄向毅因为眼馋别的组的菜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喜剧形象愈发的深入人心了。 晚餐过后,六个人在节目组无情的催促下,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完成托管中心的卫生打扫工作。这回四名男性还是挺有担当的,主动揽下了比较耗费体力的活计,将付绵绵和陶梓莹赶去了擦拭清洗玩具。 那边四个大老爷们儿借着拖地的幌子玩水玩的鬼哭狼嚎、不亦乐乎,这边女子组相对来说安静不少,两个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陶梓莹在将其中一个玩具角整理好了之后,抬起头就看到了付绵绵端着一大盆干净的清水走了回来,她忽而就开了口:“绵绵,你知道……今天我还挺吃惊的,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果然不能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一个人。” 付绵绵闻言轻笑,也没有趁机替自己辩解什么,因为之前原身做出的那些事可是实打实的,到时候被别人扒出来撒谎更难看。 陶梓莹怎么看都觉得对面的那张俏脸上挂满了落寞,虽然是笑着的,但却无端的透着一股可怜。她转念一想,顿悟了,自己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前两个月网上闹得血雨腥风的,她方才说的话肯定又让对方记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了。 “抱……抱歉……”她愧疚的道了歉。 “没关系呀,反正我也已经过了因为别人无中生有而失去理智的阶段了。”付绵绵这话说的颇有深意,先是主动交代了之前原身那些不怎么得体的举动的原因,然后顺便还用‘无中生有’四个字成功的引起了陶梓莹和直播间观众们的好奇心。 下一秒,果然不出所料的,陶梓莹在几经犹豫之后问出了很多观众的共同疑惑:“无中生有指的是……前段时间的那些新闻?” 付绵绵一边低头在盆里清洗着各种玩具小汽车,一边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付小三什么的实在是太难听了,况且我根本不是。” 这句话一出,不仅对面的陶梓莹一下子瞪圆了眼,直播间更是犹如坠落了一颗原||子||弹,平地就起了蘑菇云。 而此时正蹲在托管中心外面捧着手机看直播的黄伟,更是不可置信的‘嗖’地站起了身,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耳朵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耳鸣暂时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要完,他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艹。 他就知道。 毕竟这祖宗,一向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13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3) “哦嚯?我听到了什么?这姐现在是在为自己发声吗?我怎么闻到了瓜的香气!” “果然和我之前预想的一样,不过就是想要复出继续捞钱而选择的炒作手段罢了,不然怎么之前那么多机会,她都不说的?怎么?还觉得付小三不好听?还有更难听的想不想听以听啊?” “我发现有些人真的好恶毒啊,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之前避而不谈是不想被大众看笑话吧。现在怕是忍受不了了,这才说出来的。” “万万没想到,看个综艺还能有意外之喜,撕起来撕起来!” “妈耶,果然有钱人没有什么好东西吗?我之前还被顾总和秦夏月的爱情故事感动了的,这回怕不是要塌房了!” “付小三,付小三,付小三!” “空口白牙一张嘴,你说什么是什么?明明是个心机女装什么柔弱啊,污蔑秦夏月当人家不会下场亲手捶你吗?” “哇,网友中的双标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怎么当初是秦夏月亲口说的付绵绵是小三吗?人家付绵绵可是被网暴了两个月之久吧,键盘侠的依据不过就是那些营销号和无良媒体似是而非的报道,现在人家可是出来澄清了,你们竟然不信本人信营销号?有本事秦夏月站出来说啊,说她付绵绵就是小三!呸!!!!” 直播间里众说纷纭,氛围相当的激烈,有同情的、有继续谩骂的、还有巴不得蹲在那里看热闹的。 与此同时,和付绵绵一起蹲在水盆便的陶梓莹更是完全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双唇微张。在过去的十几秒时间里,她竟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因为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在直播节目里竟如此的直白,这也太……勇了吧! 身为圈内人,她对于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三角恋’也是有所耳闻的,到底谁对谁错暂且不提,丫的直接杠上了顾嘉年,真是不怕死。在娱乐圈里,资本虽然不是万能的,却也不可小觑。 这一天下来她对于眼前的人早已经心生好感,这会儿也是有心拉扯一把,试图将话题岔过去,所以便含糊的说道:“干咱们这行都是这样的,受到的谩骂肯定要比赞扬多,想通了就好了。” “谩骂和污蔑还是有区别的吧,就好比如果大家觉得我演技辣眼睛从而批评我,这完全可以接受。”付绵绵说到这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着用词,紧接着就继续道:“可是在一段感情里我最先出现的,为什么到最后却会被反咬一口?这似乎并不公平。” 陶梓莹没有料到她方才都提醒的那么隐晦了,这姑娘还是没能明白,于是乎开始背对着镜头挤眉弄眼,示意对方千万不要再继续了。不知道为什么,从内心深处她更愿意相信付绵绵的说辞,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她所听到的、看到的囫囵事儿多了去了,那些媒体或者营销号只要是收了钱,什么都能亏了心的往外说。 付绵绵好像终于体会到了对面人的苦心,说完刚刚的那句话后就闭上了嘴,只是情绪有些低落的垂着头蹲在那里,机械的清洗着盆里的玩具。 事情有些戏剧性的进展到这个地步应该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六名嘉宾也齐心合力的打扫好了托管中心的卫生,在蔡导那十分具有辨识度的声音里,一起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到了房间内睡觉。节目组安排的房间是双人间,同为女性的付绵绵和陶梓莹自然就被分到了一处。 虽然房间内也有摄像头,但是念在会拍到不少过于私密的景象,加上所有人都累了一天需要好好休息,节目组仁慈的在众人进到房间几分钟后,就陆续掐断了镜头,停止了今天的直播。 直播间的画面停留在了付绵绵上前去帮陶梓莹拆头发的那一幕上。 今天这一整天,六名嘉宾显然被节目组折腾的够呛,估摸着很快都进入了梦乡。陶梓莹就算心头带着很大的疑惑,却也十分的有分寸感,看着已经洗漱完毕上床带着眼罩、安静躺在那里的付绵绵,把到了喉咙的问话憋了回去,抬起手熄了灯。 周边的世界便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大明星的两天两夜》从上到下倒是度过了相对安稳的一夜,可外界却是彻底炸了锅。因为付绵绵在节目中的那寥寥几句话,秦夏月的微博主页在直播结束后不久就沦陷了,很多吃瓜网友纷纷跑过来要求她就此事出面回应,各个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直接就把评论区给爆了。 就算粉丝们得到消息有组织有纪律的赶过来压评论,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因为吃瓜群体数量太过于庞大了,以致于最后飘在上面的几层评论都是付绵绵相关的。 整整一宿,秦夏月的公关团队注定是焦头烂额的,删除评论和粉丝控评的效果非常的有限不说,带着秦夏月和付绵绵两个人的词条又很快的冲上了热搜。没办法只能花钱去撤,但撤了没多久就又换了一个关键词被刷上去,再撤再上,简直就是一死循环。 这届网友毕竟是人均福尔摩斯,之前也是因为一边倒的舆论,只顾着盲目的去喷‘小三’了,加上‘小三’被喷也没提自己辩解,于是正义捍卫者们愈发的来劲儿了。 可眼下的形势却发生了一丢丢的扭转,当事人之一直面镜头替自己发声,说明这件事其中必有疑点啊!于是网友们宁可牺牲睡觉的时间,也要扒出什么蛛丝马迹,别说,这一扒还真被大家伙发现了点什么。 比如去年付绵绵还在那个大火的仙侠剧组拍戏的时候,就有一个小的营销号说拍到了有男人去探班,虽说照片模糊不清几乎看不到人的正脸,可还是有眼尖的发现照片里的那台车,顾嘉年有同款。前段时间媒体拍到他和秦夏月同框出现的时候,背景里似乎就是这台车。 去年,秦夏月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紧接着,大神网友又将付绵绵的微博从头翻到尾,敏锐的发现了从去年年初开始付绵绵似乎就陷入了恋爱当中,经常发一些似是而非的微博,就好像一方面想要昭告全世界恋情另一方面却又心存顾忌。年中的时候还有媒体称她正在和一神秘男子发展关系,两天后却被她亲自出面辟谣了,而那种充满小女人心思的微博于三个月前彻底消失。 假设那个与她谈恋爱的人就是顾嘉年的话,还真是比秦夏月早了不少,且这段关系整整维持了一年呢! 越来越多的证据开始浮出水面,虽然大部分都是似是而非的,但网民们向来需要的都不是什么铁证如山,只要给他们冰山一角,完全可以还给你一整个南极。 最终,曾经深深砍在付绵绵身上的那把刀竟高高悬在了秦夏月的头上,甚至网友们觉得受到了欺骗,愤怒加倍,骂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要不是因为顾嘉年没有已知的公共平台社交账号,他也别想跑,你有钱又如何,隔着一条网线大家根本没在怕的。 同样一夜无眠的还有黄伟,他顶着两个熊猫眼刷了一夜的手机,只觉得心惊肉跳。秦夏月被骂成这样,自己家的这个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之前没怎么样呢就被雪藏了,这回闹出这么大动静,对方怕不是要买xiong杀|人了! 杨雨则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只觉得绵绵姐翻身农奴把歌唱爽的不行,美滋滋的看到秦夏月被网暴之后,关了电话睡得那叫一个香。 至于付绵绵就更没什么反应了,早早便起了床开始新一天的拍摄任务,因为有着昨天的成功经验在那里,第二天的录制对他们这组来说愈发没有什么压力了。她和班文歌两个人带着十几个孩子愉快的玩耍了一天后,蔡导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宣布了任务成功,并且以他们二人的名义在山区捐赠了一所爱心小学。 在黄伟那期盼的目光中,付绵绵在与《大明星》的工作人员客气道别后,可算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快步上前一把就将其用力拽住,不由分说的往酒店外的停车场走去,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杨雨弄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的背起大包小裹一路小跑的跟了上。三人速度之快,就好像后面有鬼在追。 在快要到停车场的时候,杨雨有些体力不支,干脆停在原地崩溃大喊:“黄哥!您这是在急什么啊?!绵绵姐好不容易成功拿下了这个通告,不说庆祝一下也就算了,还让我跑三千米?” “就是,刚刚王制片好像还有话要和我说呢,您怎么火急火燎的。”付绵绵也觉得奇怪,这和以往的黄伟不大相符啊,之前不说趁机和王制片交流一下感情,那怎么也要拍上几句马屁的。 这时,黄伟忽然一扭头,食指怼到了她的鼻子底下,有些气急败坏:“你在节目里干了什么好事儿自己心里没点数?姑奶奶,您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现在网上闹成什么样了你知道吗?还不赶快回去想想怎么给你擦屁股?感情来这边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权当我放屁了是吗?!!” 付绵绵的确无所谓,两手一摊:“我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 再者说了,原身当初也算是处处小心了吧,嘴巴那么严什么都不敢乱说,那又怎么样了?只要她不肯打碎自尊收下对方的那笔所谓的‘封口费’,这件事永远都不会结束,然而一旦她收了,那笔钱便会是养老钱,娱乐圈再容不得她。总之顾嘉年为了让秦夏月心中毫无芥蒂,压根没想让原身活。 你若不仁,我自然不义。 付绵绵可不是原身那么绵软的性子,被人咬掉一块肉还要笑,她做不到。 黄伟难免觉得她太天真,一时间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垂下了手再次拽着人往前走,嘴里放着狠话:“等回去的,等回去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还没等话音落下,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一辆低调的轿车横在了三人的面前。 因为急刹车,车子的后轮胎在路灯下还冒着青烟,周边的空气里充满了烤胶皮的糊味。 下一秒,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脸。 黄伟像是见鬼了一般,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付绵绵的身前,甚至觉得自己不够用,还把杨雨扯了过来,两个人犹如铜墙铁壁,把身后的人护的那叫一个周全。 看着那张一大半隐藏在阴影中的俊脸,付绵绵的唇角慢慢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顾嘉年啊。 第14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4) 车里的顾嘉年看着外面如临大敌的三人,觉得有些好笑,心头的烦躁却更浓了一些,连带着眉间的皱褶都更深了。 就拿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吧,明明人怂的不行,又是谁给她的胆子在综艺里说出那种话的? 要说顾嘉年这辈子都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原本以为秦夏月是那个唯一的意外了,未曾想竟然一朝不查,又被付绵绵这条破布缠了身。不得不说,他在对方身上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最近时常在想,要是当初没有对这张脸起了心思,是不是就…… 察觉到自己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他猛地回过神,有些疲惫的略微低了头用手掐了掐眉心。最近公司事情多的已然让他没有时间休息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有了空闲,迎接他的却是秦夏月的小脾气,对方再次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让他想为自己辩驳一下都没有机会。 愕然之余,他也难得的升起了几分火气,可这些火自然不舍得去对秦夏月发的,那么肯定就要找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了。 想到这,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此时躲在黄伟身后的那个人的身上,就算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那张面相姣好的脸仍然是最出挑的。 “上车,我们好好谈一谈。”顾嘉年迅速的敛去了多余的心思,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命令,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拒绝的居高临下。 付绵绵闻言嘴边的笑意更浓了一些,想来顾嘉年是笃定她不会无视这个邀约的,毕竟当初原身日日跑去男人的公司,只期望能够见上一面,为此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的讥讽。 所以,她伸出手将黄伟和杨雨拨到了一边,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绵绵姐……!” “你不要……!” 杨雨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黄伟则是条件反射般的扯住了她的手腕,眼底透着担忧且微微的摇了摇头。资本家的猖狂程度早已超出普通人的想象,付绵绵虽然经常把他气得跳脚,可是他还是希望她好,不要出事。 “黄哥,我现在头脑清醒,你尽管放心吧。”付绵绵安抚的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手腕上的大手。 黄伟迟疑的抿了抿唇,随后缓缓地松开了手,拉住了还想跟着往前冲的杨雨,两个人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自己这边叫来的商务车边上,时不时的往那辆黑色轿车里面瞄上两眼。 砰。 付绵绵根据身体的肌肉记忆,轻车熟路的坐进了后排座位上还顺手关了车门,有那么两秒钟周边是完全寂静的,似乎她只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 忽然,顾嘉年有了动作,似乎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略微扬起了下巴,慢条斯理的扯松了领带,并将袖口的扣子也解了开。 他动作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身边的人,发现对方表情依旧沉静,他终究是率先开了口:“说说吧,是嫌之前的一千万太少了?付绵绵,我可从未亏待过你。” “好聚好散,给彼此留点体面。”他说着,从前面副驾驶的秘书手里接过了一张支票轻轻的放在了付绵绵的膝盖上:“三千万,明天准备开个记者会澄清一下你在综艺中的胡言乱语。” “呵……”付绵绵翘着兰花指捏起了那张支票,语气中隐约透着嫌弃:“三千万?顾老板真大方,但……别说我现在并不缺这份钱,就算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我也不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胡言乱语了。” “……”顾嘉年脸色一沉,带着被忤逆的不悦:“怎么?白得了几千万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乖乖听话,我再给你安排几个电视剧和电影。” 威逼加利诱。 付绵绵却忽然笑了开来,声音在车内狭窄的空间显得有些尖利:“顾总,我在你手上吃的亏还不够多吗?如若我今天答应了你并且拿走了钱,那明天等待我的会是娱乐圈全面的封杀还是警察叔叔的一副限量版银手镯啊?” “你觉得我凭什么还会相信你,是我之前被你害的不够惨吗?” 如若真的开了记者会,那么感觉受到愚弄的网民们的愤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她也只有退出公众视线这一条路可以走。仅仅三千万就想买断一个人的人生,顾嘉年这奸商算盘打得可真响。 听她提到了之前,顾嘉年似乎有些觉得理亏,但更觉得她在狮子大开口,于是停顿了两秒道:“五千万不能再多了。” 副驾驶的秘书听到了有些肉疼,暗自感叹自家老板这波够亏的,这要是被圈子里的人知道他在一个小明星身上花了这么多,还不得被人笑话死。想来老板对那个秦夏月是真的上了心,要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话,拿捏一个小明星还不容易? 这次的这个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也不过是因为不想让秦小姐误会罢了。 付绵绵但笑不语,只是微微倾身上前,慢吞吞的把那张支票塞进了前排男秘书的领子里:“我这波要是能翻身,几个五千万都赚得到,顾总就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不如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跟秦夏月解释的通。” “付绵绵!”许是被‘秦夏月’三个字刺激到了,顾嘉年只觉得太阳穴涨着疼,说起话来有了几分咬牙切齿:“你这是想跟我撕破脸?做什么事情前最好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到时候可别怪我不顾情分了。” “顾总真是抬举我了,咱们之间哪里有情分?”付绵绵在恶心完前面的男秘书后,慵懒的坐了回去,侧身面向对方。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语气充满了讥讽,眉眼间也尽是冷漠。 “下去!”顾嘉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直接冷声喝到,接着又吩咐秘书:“把周围的那些猫猫狗狗清理干净。” 狗仔们就好比闻到了肉香味的苍蝇,他一早就发现了,却并不惧怕。他之前身边的哪个女人不都想借用媒体玩点什么花样,哪个最后成功了? 付绵绵也没犹豫,干脆利落的下了车,走出去两步之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折返了回来,屈起食指轻轻的敲了敲车窗。 过了两秒,车窗缓缓降下,顾嘉年不耐的看了她一眼。经过了刚才的交锋,他当然不会蠢到认为对方是忽然想通了。 “对了,顾总。”付绵绵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媒体那里还要拜托您了,毕竟万一有什么我被包养的新闻爆出来,那秦夏月的身份也会变得非常尴尬的,您说对吧?” 言罢,她眨了眨眼,笑的纯良。 假设她被爆这种丑闻,那谁都别想脱身,都是女明星,你秦夏月又不是多了个脑袋,而且就算顾嘉年亲自出面辟谣也没有用,怎么?作为包养丑闻的另一方就很值得称赞吗? 况且原身从未觉得自己是情妇,她以为当初顾嘉年送的花儿就是追求,两个人像是普通情侣那样约会、互送礼物、拥抱。正因为如此,对方忽然要断绝关系并且用‘包养’两个字来否认二人之间的感情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的疯狂。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网民们的脑补能力最强了,让秦夏月的大名和情妇划上等号,这事儿可算不上光彩。 付绵绵眼前闪过秦夏月那张无时无刻不矜贵的脸,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事发后对方的歇斯底里。 “你这是威胁我?”顾嘉年忽而笑了,只不过笑的有些恐怖。 没想到付绵绵笑的比他还吓人:“顾总言重了,我也只是希望咱们两个好聚好散啊,我不继续缠着你,你也别来招我。” 回应她的是男人那微不可查的冷哼,和即刻便升起来的车窗,伴随着一阵引擎轰鸣声,黑色轿车瞬间便消失在了停车场里。 同一时间,背后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下一秒,杨雨喘着粗气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绵绵……绵绵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怎么,怕我被杀啊?现在是法治社会,真不至于。”付绵绵开口打趣,倒是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顾嘉年可没那么蠢,要是想怎么样大可不必自己亲自出面,还是在监控密布的五星级酒店停车场。 监控啊…… 她抬眼看了看,有些可惜了,对方肯定也是一并处理了。 黄伟这会儿心有余悸的站在商务车旁边招呼她们上车,待到三人都坐在车里往机场赶的时候,他才开始小声嘟囔:“你刚刚太冒险了,这要是被狗仔拍到……” “放心吧,黄哥。”付绵绵闭目养神,有气无力的回应:“顾嘉年才不会让我们两个见面的新闻流出去呢,媒体那边他肯定会料理好的。” “也是。”黄伟点了点头,觉得有道理,紧接着又嘱咐:“你最近给我老实点,热度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咱们得自己想办法给自己降降温。到时候万一秦夏月那边有顾总帮着想点什么昏招,咱们百分之百必遭反噬!” “唔……” 黄伟见她有些敷衍,深知她一贯的德行,现在竟也不觉得有多生气。剩下的路途,他干脆开始抱着手机自顾自的盘算着今后该如何发展:“要不趁着热度多接点综艺?还是找个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剧本进组……?” 杨雨听着听着也跟着掺和了进去,两个人甚至还因为意见有分歧开始了激烈的辩论,但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后面那个原本应该是睡着了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反噬吗? 就怕那两个人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了。 第15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5) 网上有关于秦夏月的帖子似乎一夜之间就全都消失了,不过能抹去互联网上存在过的痕迹,却抹不去网民们的记忆。 不少人仍然在网上各处嘲讽秦夏月,说什么资本就是了不起,指不定怎么哄着金主高兴了这才出面给她解决问题。 最后秦夏月工作室忍无可忍的发了一封律师函,可惜反倒引得暗讽声更大了,甚至有些激起了民愤。大家又再次跑到了秦夏月的主页里,要求她出面正式回应,却惊觉她的微博评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闭了。 无处发泄的网友们彻底疯狂了,几乎无论在哪一条新闻的评论里都能看到拿秦夏月造梗的,底下更是跟着一片的‘哈哈哈哈哈哈’。 在发过律师函之后,秦夏月那边就再没有什么动静了,只是不知道是埋头研究要如何公关呢,还是在憋着大招等待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对此,付绵绵倒是不怎么关心的,因为她本意也只是想给这两个人找点麻烦罢了,压根没期待过用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能达成什么更进一步的成果。若真是被她的两句话就搞到手足无措,那顾嘉年也够废物的了,还当什么男主。 顾嘉年不仅不废物,相反他还要比一般人聪明,付绵绵估计对方迟迟没有什么大动作也是因为昨晚的那次碰面,男人许是从她的态度上察觉到了什么,怕她手里有其他的证据,所以他们之间暂时不会爆发什么大的冲突。 顾嘉年的心思和算计倒是不错,只可惜他到底是栽在了女人的身上,秦夏月能不能按照他的剧本走,还是未可知。 录完《大明星的两天两夜》返回S市后,付绵绵只得到了一天的假期,紧接着一大早就被杨雨从床上挖起来带去了公司。 再次踏进繁星娱乐的大门,就连杨雨这般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和以往相比的不同之处,比如有些在走廊里遇到的小明星会主动和付绵绵问好,再不济的也会报以微笑表示友善,有两个更是直接夸赞了两句付绵绵在综艺上的表现,交好的心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 在小姑娘暗自感慨娱乐圈真是现实的时候,付绵绵已经带着她一路寒暄着到了黄伟所在的小办公室的门前,敲门进去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黄伟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虽然公司高层现在没有明确什么态度,毕竟从哪里看都是秦夏月更符合公司的利益,但好歹眼下付绵绵不是被完全放弃了,还是值得庆贺的。 “怎么?这是过五关斩六将了?”他难得开玩笑似的问道。 杨雨夸张的抬起手扇了扇风,然后走到茶几边上拿起一瓶矿泉水猛喝了几口:“冷不丁的遭遇这种热情还真不大习惯,甚至还有好几个小助理跟我交换了联系方式……” “不用纠结。”黄伟很是干脆:“真正有点咖位的都不会这么见风使舵,毕竟还要脸的,至于今早这几个估摸着也只是想广撒网不得罪人罢了,不过交友总比树敌强,更不要轻易的去得罪谁。” 最后这句话虽然好像是在叮嘱杨雨,但他的目光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此时正坐在沙发上低头摆弄指甲的付绵绵的,其中警告的意思也是相当的明显了。 “哦。”付绵绵听话且敷衍的应了一声。 对此,黄伟竟还觉得心满意足,然后转身扔给了她几个文件夹:“看看吧,这是最近的几个有意向与你合作的项目,你自己选一选。其中有两个广告商,都是和‘春江红’差不多咖位的,一个拌饭酱一个卤蛋,给出的代言费虽然比‘春江红’高了许多,不过我还是不大建议你接。” 自降咖位的事干那么一次就够了,且‘春江红’算得上雪中送炭,在他们危难之时伸出了援助之手,这两个都是想着过来吃红利的,钱也没多到让人眼红的地步,属实没什么必要继续接触。 万一接多了这种广告形成了商业定位,那么以后再想接轻奢以上档次的代言,就会变得困难重重。 黄伟可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眼光放的很长远,野心也大。现在他们三人的小团队算是勉强度过了困难期,于是心思难免活泛了一些。 “听你的。”付绵绵直接把那两个文件夹撇到了一边,毫不犹豫,完全体现了视金钱如粪土的气节。 黄伟见状高兴的眯了眯眼,除却最开始两个人的磨合期闹腾了一阵子以及对方在某些事情上固执的可怕之外,别的方面对他还算是尊重,这日子过的倒是挺顺心的。 “那就还剩下一个综艺和一个电视剧的女三。”他语气轻快的解释着:“这个综艺是火龙果台的当家节目,正好最新一期的主题叫‘幸运的人们’,还和你现在的人设挺相符的。至于电视剧的话……导演是你之前拍的那部仙侠剧的导演,之前女三这个角色原本定的是一个刚入圈没多久的新人,但是对方说是突发意外状况,就只能无奈弃演了。” “估摸着是刘导演对你的演技是认可的,毕竟你有过仙侠剧的拍摄经验,而且那边马上就要开机了耽误不起,再加上你最近口碑略微有了点回升,大概率不会有什么观众抵制事件,所以这个剧本才发到了咱们的手上。” 黄伟把前因后果分析的特明白,虽然状况有所好转,可他并不会盲目的自信。说着说着,他露出了不甘心的表情:“只可惜综艺和电视剧是有冲突的,你只能选一个。” 闻言,付绵绵眼皮抬都不抬的把综艺给扔了出去,开始翻看起手头的剧本。就算黄伟刚刚不说她也不大想接那个综艺,过度透支刚刚立起来的人设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对以后的事业发展并无太大的益处。 娱乐圈里明星们火起来的理由都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的,但等到吹过了那阵风能够在圈内牢牢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自身业务能力过硬的?贪图一时之快,她干脆去给自己盖个庙坐在上面当菩萨好了,保证香火鼎盛,比开公司都赚钱。 原身虽然人轴了一点,但是演技属实还可以,要不然这位导演也不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了她。 这部剧的剧名叫《茯苓传》,是当下正流行的大女主剧,与原身之前拍的那部大男主剧还是有挺大的区别的。之前那个电视剧虽说是女二,可是戏份并不多,并且没有什么打戏,因为女二的人设是个傻白甜。 而《茯苓传》里的这个女三是女主的师姐,所以前期的戏份不少,虽然台词不多,但是有很多的动作戏。综合来看,这个角色能落在付绵绵的头上,多少带点走了狗屎运的意思。 “还用试戏吗?”她合上了剧本,问道。 “这也是我这么早就着急让你过来的原因,刘导演说戏就不用试了。”黄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奇妙:“对方就一个要求,最晚明天早上就得进组,要是今天下午能过去最好,因为现在这个时间……”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上午九点过了几分钟:“剧组的开机仪式已经结束了。” “听说原本女三的那个小明星就是昨天半夜出的意外,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大清楚。” “……”付绵绵挑眉,合着这个剧本传过来满打满算也才几个小时而已,怕是临时抓档期合适的、演技又过得去的、还肯出演女三的女明星实在是有难度,一向吹毛求疵的刘导演这才想到了她,这是笃定她不会拒绝。 “接不接啊?”黄伟催促。 付绵绵把剧本一合:“接。” 以她现在的状况,这种喂到嘴边的机会可不多,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更何况也不耽误什么事儿,以女三的戏份来说,就算要配合主演的时间,最多一个月也能杀青了。 “成吧,我现在就给那边回个信儿。”黄伟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又吩咐杨雨:“你俩回去把行李收拾好,等订到机票我再通知你们,最好中午就能出发,毕竟拍摄地在G市,飞机都得三个多小时。” “还有……那个绵绵啊,趁着还没进组好好熟悉一下剧本,给人刘导演务必留下一个好印象。” 付绵绵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慵懒的抬了抬手算是应了。杨雨跟在她的身后叽叽喳喳,明显情绪有些亢奋,许是因为即将第一次进组,所以有说不完的话。 二人并排站在了电梯前,过了几秒钟电梯门往两侧滑开,里面站着的两个人在看清他们的脸后,表情称不上是太好看。 电梯里的两个人正是秦夏月和她的助理,秦夏月看起来精神状态不算太好,就算是在公司里,仍然戴着墨镜和帽子,把脸遮了个严实。虽然看不清脸色到底苍白不苍白,但最起码这副装扮已经和前些日子的容光焕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了。 杨雨登时就噤了声,付绵绵则是毫无所觉的抬脚迈了进去,面上丝毫不见局促和心虚。 电梯快速的下降着,逼仄的空间里气氛相当奇怪,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看着往下蹦的楼层数字,杨雨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快些、再快些。她觉得秦夏月就是个扫把星,自家绵绵姐什么时候遇到这个人都要倒大霉。 可惜老天爷没能听到她的愿望,就在电梯下到了第三层的时候,秦夏月忽然开了口:“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付绵绵像是没听到似的,保持着低头刷手机的姿势久久没动。 叮! 电梯到了一层,门开了。 付绵绵把电话收进裤兜里,大跨步的往外面走去。 杨雨见状满眼小心心的跟了上:绵绵姐也太酷了吧! 然而就在她们两个即将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背后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秦夏月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我和顾嘉年分手了!”秦夏月几乎是低吼着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哦豁?! 听到这话,付绵绵忽然笑了。 第16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6) “哦。”付绵绵收起那微不可查的笑意,冷淡至极的回了这么一个字,然后挑眉:“麻烦让一让,你挡住我的路了。” 秦夏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那副墨镜,那双眼在这一瞬间迅速蓄满了泪水,仔细看肩膀都在微微颤抖:“我没有插足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他那个时候也表明自己是单身的状态,我……” “不过我现在已经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也希望你能不要继续在公众面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对我而言实在是一种伤害。”她说完之后,还微微鞠了一躬。 付绵绵缓缓地眯起了眼,这位女主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礼貌啊?她忽然就明白秦夏月的人设了,无非就是故作坚强独立,经常臭脸想要和男主划清关系、觉得全天下自己最清高、最洁白无瑕。 莫名有点同情顾嘉年了,眼睛不好用摊上这么一个玩意儿。 “似是而非?”她双手环胸,此刻反倒是没那么着急了:“秦女士,您说说我哪句话似是而非了?怎么,在时间上我先出现在顾嘉年身边是假话?” “不……”秦夏月摇头,似乎想要解释。 但一直在旁边围观的她的助理却忍不住了,许是得意的日子过的太久了,所以说起话来咄咄逼人:“本来就是没安好心,现在竟然还质问起我们月月来了?你在节目上说出那些话的目的能瞒过谁啊?不就是想要网民们网暴月月吗?现在你的目的都达到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秦夏月助理气势十足的说完了这些话,接着就昂首挺胸的把秦夏月护在了身后,一副生怕对方吃亏的样子。 杨雨顿时来了火气,也上前好几步嚷嚷了开来:“你们放屁!绵绵姐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没做过心虚什么啊?再说了之前遭受了整整两个月网暴的可是我们绵绵姐,那个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不乐意呢?这才两天就坐不住了,都是人怎么就你们活的这么精贵?” “你……!”秦夏月助理气死了,下意识的就要往前冲。 在公司大门附近人来人往的地方,四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门口的保安也围了过来,往门外指了指算是提醒她们。 秦夏月便一把拽住了自己的助理,示意对方千万不要冲动。 付绵绵也把跟个斗鸡似的杨雨扯到了身后,顺手捏了一把对方肥嘟嘟的脸作为安抚,随即抬眼看向了对面的人:“秦夏月,我劝你收起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以后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拉起杨雨就走,在走出没两步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扭过头又道:“还有你那个经纪人和工作室的员工,手段实在是不怎么高明,有时间换一批吧。” “……”秦夏月脸色一白,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有病吧!管好你自己!不就是中了个破彩票吗?那点钱我们月月压根不放在眼里!你……” 身后传来了秦夏月助理那不大不小的嘀咕声,付绵绵懒得理,带着还欲还嘴的杨雨头也不回的出了公司的大门,坐上了早就停在外面的商务车上。 车子启动后迅速的驶离了繁星娱乐附近。 回去路上杨雨越想越生气,虽然自己这边也没吃到什么亏,可是总觉得没发挥好,于是便气鼓鼓的开了口:“这个秦夏月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她和顾嘉年分不分手是她自己的事,跑到咱们跟前来说什么?大清早的真是晦气!” 对此付绵绵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似笑非笑的附和了一句:“是啊,晦气。” 没过两分钟二人又接到了黄伟的电话,对方许是在公司里听到了什么动静,询问了两句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杨雨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遍事情经过后,电话那面的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直觉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眼前最重要的是进组,所以只是又嘱咐了她们一番有的没的便结束了此次通话。 当天傍晚六点左右,三人乘坐飞机到达了G市,紧接着坐上了剧组派过来的车,匆忙赶往拍摄地。 因为是仙侠剧,刘导演又是圈内出了名的挑剔,所以拍摄场地不是什么影视城之类的地方,而是选取了一处自然风光很漂亮的未曾对公众开放的风景区。 路途前半程还算平稳,后半程则是有些颠簸,一路晃悠着终于在当晚十点多的时候,付绵绵见到了刘导演。 眼前的这个又瘦又小、穿着有些奇怪且还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正是导演刘政,他的长相和原身记忆中的差不多,只是瞧着背更佝偻了一些。 简单的寒暄过后,刘政便催促她去试妆,这一折腾便又是好几个小时。好在刘政对最终的效果还算满意,等到拍完定妆照之后,山里的天边已经隐约泛起了晨光。 正巧天亮之后有女三的一场戏,付绵绵便同意了顶着这个有些重量的造型进行短暂的休息,熬了夜的化妆师和剧组工作人员大概是懒得来回折腾,干脆也留在了这边。或是几个凑在一处抽烟闲聊等待,或是用两把椅子拼到一起稍微躺上那么一会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付绵绵就算被脑袋上的重量压的有些难受,也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迷迷糊糊间能够听到不远处的黄伟和剧组工作人员侃大山的声音,鼻间萦绕着的是淡淡的烟草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付绵绵揉了揉眼,一扭头就看到了杨雨四仰八叉的在旁边的椅子上睡得那叫一个香,她本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没想到却被眼尖的黄伟给发现了。于是接下来的行程就是被迫穿梭于人群中,和见到的每一个人客客气气的打招呼,毕竟是个空降兵,所以每个人都对她格外生疏。 男主角是圈内有名的奶油小生宋文宇,那张脸长得是没话说,古装扮相一绝。女主角则是近两年来在电视剧圈崭露头角的小花贝畅,长相属于偏成熟那一挂的,倒是很符合《茯苓传》的人物形象。 虽然两名主演彼时正在搞妆发,付绵绵和黄伟走到近前问好的时候,他们还是很有礼貌的站起了身。可能在入行时间上来算,付绵绵勉强称得上是前辈,因此两个年轻人做足了面子功夫,言语间充满了客气。 这一大圈走下来,天色已经大亮了,付绵绵坐回了自己原本的角落,一边吃着黄伟领取回来的早饭一边翻开了剧本。 她将要出演的女三叫茯桦,是女主茯苓的同门师姐,二人自小感情甚笃。因为茯苓最开始功力低微,经常会受人欺负,女三便一直护着她,中期茯苓因为犯错被逐出师门在外流浪,茯桦也在暗中替她解决了好几次的麻烦,最终茯苓有了自己的机遇,成功的提升了实力。后来,在人魔大战中,茯桦为了保护茯苓,被反派女二击杀。 简简单单的人设,不算复杂的剧情,女三这个角色对于演员的要求没有那么的高,情绪起伏也不大,人物的高光时刻大抵也就是最后结局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一刹那了。 没等多久,就有人过来通知付绵绵过去拍第一场戏,她走到拍摄地点的时候,发现贝畅正在准备上威亚。应该是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这东西,所以贝畅在‘试飞’的时候,还没上去多高就尖叫着要求下来,工作人员无奈只得控制着让她缓缓落了地。 刘政面色有些不虞,一转身与付绵绵走了个对面,他也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过去也上威亚,这场戏你们俩要一起飞。” 付绵绵相当配合的上前去乖乖套上了设备,然后认真的听剧组的武术指导做动作和手势上的讲解。因为这场戏讲的是茯苓刚刚学会御剑飞行,茯桦在一旁照看她,最后师姐妹二人遭遇了魔修,发生了冲突后男主第一次出场的故事;所以相对来说她的戏份甚至要比女主还重上一些,要学的空中姿态和施法手势也更复杂。 贝畅在一边光是看着都觉得头昏脑涨,但是一想到女主在后期的剧情中也要有大量的打戏,便只能强迫自己瞪大了眼睛好好学。 也就是过了二十来分钟吧,刘政下达了正式开拍的命令,付绵绵和贝畅调整好情绪后,一声‘action’贝畅瞬间就被吊了起来。即便之前适应了好一会儿,冷不丁的对方还是被吓了一跳,表情失控自然是过不了。 好在贝畅还是很有演员素养的,自我调整速度很快,没用多一会儿飞行的戏就过了。紧接着遭遇魔修,女主在地上左躲右躲的戏她完成的更是得心应手,丝毫没有拖慢进度。 反观付绵绵那边要辛苦很多,不仅还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还要注意姿态优美,施法手势务必像模像样。 剧组的工作人员对于短时间内完成这场戏都是不抱任何期望的,谁让原本经过开机前培训的女三不小心摔断了腿呢,这临时抓过来的就是会耽误事儿。 然而开拍之后,包括刘政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吃惊,付绵绵在空中做翻腾之类的动作的时候不仅姿态优美,就连复杂无比的手上动作都完美复制,甚至在屏幕上看回放的时候还觉得那双纤纤玉手做出来的要比武术指导还合理、流畅。 除却现场扮演魔修的武术演员有过两次走位失误,这条戏几乎是一遍就过了,时间上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多小时。 “好,通知男主那边准备,下一条拍他的打戏。”刘政扬声道,随后那双小眼睛略显惊奇的打量了一番刚刚从威亚上下来的人,不过到底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杨雨笑嘻嘻的走上前,学着别人家助理的模样又是递水又是扇扇子的,忙活的那叫一个热闹。 因为今天还有戏份,所以付绵绵不能走,只得继续站在旁边一边看着人家拍戏,一边和杨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忽然,黄伟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冲着他们两个使了一个眼色。 付绵绵会意,跟着他往外围走去。 等离着人群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黄伟把手机送到了她的眼前:“秦夏月工作室发文了。” 果不其然,#秦夏月否认插足别人感情#的词条正高高的悬挂在热搜第一的位置上,后面还跟着一个醒目的‘爆’字。而紧随其后的另一个热搜也很醒目:#秦夏月付绵绵视频# 第17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7) 秦夏月发的长文看起来颇为诚恳,表示了自己一直和顾嘉年都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一直以来媒体的报道都给二人带来的极大困扰,现在一些网络舆论更是伤害到了她和身边的人,在最后希望大家不要捕风捉影,祝所有人生活愉快。 博文底下,粉丝们开始有序的控评,纷纷表示支持,并要求工作室出面解决一下网络上的造谣者。 月月的大护法:美女正式声明来了!希望大家能够理智吃瓜,不要盲目站队,现在事件反转被打脸的还少吗? 肥肥猪:抱走美女,这种绯闻我们不约谢谢! staroo:啊啊啊啊啊,求求宝贝离奇葩的人远一些,以免被误伤!顺便推一波新剧《提刑官》,期待宝贝的精彩演绎! 狮子是狮子:好可恶,女鹅这是被碰瓷了吧?! 胖子2021:某某某还在综艺上内涵我们美女,明明就是渣男贱女的事儿,竟然还试图拉月月下水,给爷恶心吐了! 秦夏月的星途征程:@秦夏月工作室,求求你活过来吧,把造谣的人抓进去好吗?!!!! 前排的粉丝们像是要发泄之前两天被压着打的不满,兀自开始了狂欢party,像是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两个月里,有一部分粉丝还曾管顾嘉年叫过‘姐夫’,一度表示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毕竟顾嘉年是一个低调的企业家,国内知名富豪,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新闻曝出来,和一向风评很好的秦夏月相当般配。 当然了,粉丝们不承认也有路人帮助他们回忆。 派派的马甲:粉丝真的好双标,只许你们阴阳怪气别人,还不许人家还回来了?这场战争怎么算都是你们这边先引起来的吧?而且你们是全体失忆了吗?忘了曾经追在顾总屁股后面‘姐夫姐夫’的? M玩偶:楼上 1,真是粉随蒸煮了,先开炮骂人家小三的肯定不是路人啊,啧啧啧。真当别人都傻吗?现在甩锅甩的那叫一个快! 不过这些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下去了,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付绵绵滑动着屏幕大致的浏览了一下这些评论,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杨雨从她的肩膀处探过头来也跟着看,不由得破口大骂:“卧槽,我真是万万没想到秦夏月竟然是这种阴险小人,亏得我以前还算她半个剧粉!明明早上还当着我们面承认她和顾嘉年分手了,怎么现在就变成了一直只是普通朋友了?!” “说瞎话不打草稿!” “绵绵姐!你怎么还笑?我都要气死了!”小姑娘噘着嘴,一刻不停的嘟囔着。 付绵绵耸了耸肩,返回了热搜页面然后点开了 是一条大概只有不到十秒的短视频,应该是用手机拍摄的,角度不算好而且镜头晃的人眼晕。 不过即便如此的拍摄条件,仍能够隐约听到秦夏月的声音:“……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也希望你能不要继续在公众面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对我而言实在是一种伤害。” 至于视频中的付绵绵是如何回应的,被忽如其来的一阵嘈杂声给掩盖过了,只能依稀从其肢体动作看出她的盛气凌人。 这个爆料者称自己只是无意中碰到了有人在吵闹,定睛一看竟然是近期在网上热度很高的两个女明星在辩论,于是趁着没人注意在一段距离外用电话拍下了一小会儿,后来怕有人发现便不敢继续进行拍摄了。 他之所以选择把视频发出来,也是因为看到了秦夏月发文澄清,想要把他亲眼所见的呈现给大众,希望网友们有自己的判断。 此博主还在视频上方配了几句话:秦夏月私下里都敢当着付绵绵本人的面去澄清和顾嘉年的关系,我相信她是真的被冤枉的吧,而且她本人真的好奈斯,说话也好听也有礼貌。明明她也是网暴受害者还冲着别人鞠躬,对比之下对方反而看起来人品不怎么样。 视频底下的评论区也是相当的热闹了。 juuny:我们美女究竟为何要受这种委屈啊?!妈的真是把人气个半死,付biao凭什么啊?都说相由心生,一看那张脸就是个坏种! 秋天的菠菜:艹!月月根本不需要跟她解释啊,明明是她在综艺上话中有话的引导别人网暴你!人品高下简直立现! 碳水化合物:拳头硬了拳头硬了!月月人品真的可以了,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人! 林中兽:之前骂人的那些键盘侠麻烦你们出来道歉[双手合十],秦夏月没有错,她虽然是明星可也不能成为你们情绪任意宣泄的工具! 我永远支持Dois:纯路人,前几天刚刚被付绵绵的颜值刷出几分好感,还觉得美女真惨来着,现在这…… 你是不是爱我:楼上就别装路人了好吗?我们路人不想被代表谢谢!这一连两条热搜生怕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吗?况且视频这么多短,掐头去尾的能看出什么?我不信这事儿跟秦夏月没关系! 陈叉叉:我同意楼上的兄弟,感觉澄清和视频都奇奇怪怪的,而且秦夏月粉丝也太坑了吧,嘴巴臭的好像吃了粑粑。明明先被网暴的是付绵绵啊……怎么搞得你们还受老大委屈了似的…… 网友们可以说是看法不一,谁都说服不了谁,只是诡异的是有利用秦夏月的评论不知是因为权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在上面飘着,而那些质疑的路人评要往下翻许久才能看到。 “黄哥!!!”杨雨被气到直接破了音:“这也太明显了吧,一看就是秦夏月他们买的营销啊!什么路人偶然拍摄到的视频?我们繁星娱乐公司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去的吗?!” 怪不得一大早她就觉得不对劲,感情是在这等着呢,秦夏月真的是好大一朵盛世白莲花!就算他们知道了是对方搞得鬼又如何?人家是失心疯了才会承认。 继续照着现在这种舆论风向发展下去,秦夏月洗白简直指日可待。 黄伟苦笑着摇头,他现在也是束手无策,关键是还有一个坏消息。他斟酌了几秒钟,迟疑的张了张嘴:“绵绵啊……我刚刚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他们的意思是让你发一条澄清微博,表明你跟顾嘉年是和平分手无关其他。” “什么?!”杨雨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变相让绵绵姐认怂,给秦夏月让路吗? 公司未免也太现实了吧,当初绵绵姐被打压成那样公司屁都不放一个,甚至还变相雪藏了她。怎么到了秦夏月这,他们就要强按着绵绵姐的头吃亏,太不公平了! 付绵绵听到这话却只是把眉挑的更高了一些:“我要是拒绝呢?” 黄伟一咬牙:“顶多以后资源受限吧,大不了就是回到咱们最开始的那段日子,眼下受制于人,留给你的选择不多。你也不要不服气,就目前的情况看,你的价值不如秦夏月高,公司偏向她实属正常。” “公司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到秦夏月那边黑了我一把再说,真够可以的。”付绵绵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没准这里面顾嘉年还跟着掺和了,毕竟众所周知,女主再作男主也不可能放弃她的。 “……”黄伟也是倍感屈辱,他先是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之后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干上沉思。没过两秒,他便恶狠狠地开了口:“妈的,咱们不受这份气,大不了拍完这部剧从头再来,能翻身一次,老子还就不信邪了,肯定能翻身第二次!” “就是,绵绵姐我支持你!就算是失业我也还是支持你!”杨雨忙着表忠心,到底是刚刚踏入职场没有多久的年轻人,一腔赤诚,眼里容不得沙子。 付绵绵认真的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忽而笑了:“你们不要这么严肃嘛,最后结果到底如何现在可是谁都说不准的。既然公司让我发,那我发就是了,只是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后悔。” 她这个反应反倒是搞得黄伟和杨雨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付绵绵则是示意杨雨转过身去,接着在小姑娘背后的背包里翻来翻去,终于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找到了一枚镶有碎钻的戒指,之后套在了右手中指上。 随即她掏出手机,把右手放在下巴处比了个耶,特意露出那枚戒指自拍了一张。 打开微博,编辑文字图片,发送一气呵成。 付绵绵: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今天阳光明媚,大家吃好喝好,顺便秀一下戒指,我自己买的哦[微笑脸]。 在这条微博发出去后,杨雨就迫不及待的想点进去看看大家的评论,却没想到刷新了半天没能刷出来。她不由得抱怨山上的破信号,在反复刷了三分钟后,终于出来了最新的页面。 没想到的是,短短的三分钟,这条微博底下的评论量竟然已经达到了几千条。 刘公子:????什么叫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付姐这是被公关了吗?! 好想你抱我:绝对是啊,要不然谁会在这当口发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啊…… 寂静岭:不是,你们是没看懂这姐的阴阳怪气吗?划重点,钻戒!!!你们品,你们细品! 小猪妹妹:对哦,楼上的脑子转的真快!付姐这是在讽刺秦夏月吧?之前不是有新闻爆出秦夏月收了顾总的十克拉钻戒吗?!秦夏月本人也没有反驳过这条绯闻啊!!!! 温网窝窝: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阴阳怪气第一名,还得是我付姐! 魔笛传说:姐姐好刚!我爱了爱了,这不比对方那长篇大论的声明强多了! 晚风鸡许:所以秦夏月不打算出来解释一下那枚钻戒是怎么回事吗?当时各大营销号可是把那枚奢侈定制的钻戒夸到天上少有,这种高端货色应该不是随便就能买的吧?秦女士不如提供一下自己买的证明? 首富的围脖:楼上简直是在为难秦夏月,万一被人扒出那枚钻戒是顾总买的岂不是很尴尬,毕竟早先她还声称和对方没关系……没关系还收了人家的钻戒这叫什么?! 这个世界需要胖妹:天哪,秦夏月这么biao的吗?! 不到五分钟,#秦夏月的钻戒#这个词条就迅速窜上了热搜,就挂在之前秦夏月澄清关系的那条词条 最绝的是,一点进去这个热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付绵绵阴阳怪气的微博,给人的冲击简直不要太强烈。 杨雨一边念着一些经典的评论,一边拍大腿仰天狂笑,一直堵着的那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 黄伟也跟着傻笑,可是下一秒,他的电话便响了起来,待到看清来电显示,表情要多丧气有多丧气。原来是公司的人,估计打过来是兴师问罪的。 “接吧,都这个时候了,后悔也没用。”付绵绵笑着催促,语气却是冰冷的:“让他们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18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8) 黄伟咬了咬牙,拿着手机走远了一些去接了,虽然付绵绵听不到他和电话那头是如何交流的,但是仍旧能从其肢体动作上看出来并不愉快。 杨雨则是带着心头的那股子怨气,蹲到一边恶狠狠地按着手机屏幕,和网友们battle去了。 付绵绵看了看二人,失笑摇头,虽说黄伟平日里看起来功利心很强,但真遇上什么事儿还是挺靠谱的,他是想要成功想要出人头地,但却很有良心,这点对于经纪人这个职业来说,是非常难得的品质了。 对于网上的纷扰她是不太在意的,因为秦夏月方面的动作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毕竟是在之前两个月如一日乐此不疲的发通告踩原身,并且无数次利用疑似的恋情反复刷热度的工作室,你能指望他们的工作人员多有底线。 于是乎在发完这条微博在网上掀起惊涛巨浪之后,她便拍拍屁股继续投入到电视剧的拍摄工作当中去了,这一天下来她拍了大概三场戏,因为是要配合主角的时间,所以等到彻底结束的时候,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一天下来收获颇丰,最起码导演刘政看向她的目光,一次比一次慈祥。等到她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开始卸妆的时候,刘政竟然破天荒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只是不知道为何表情带了些许的同情。 “导演……”出于礼貌,她想要起身问好。 没想到却被对方伸出一只手压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刘政长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鼓励式的用刚刚那只手拍了拍她的右肩膀:“好好磨练演技,对于演员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了,至于其他的不必放在心上。你要是一直保持现在这个良好的状态,以后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嘛!” “好的,导演。”付绵绵应了,显得乖巧又听话,然后目送着对方那有些佝偻的单薄背影离开了化妆间。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她估摸着刘政没准也是接到了谁的电话,保不齐那个不知名的人提出了要把她‘踢出’剧组这一类的要求。 若是换做其他的导演没准就做个顺水人情了,左不过就是一不大重要的角色,随便换成谁都可以,犯不着去得罪人。 可刘政不一样,他是圈内少有的特别注重作品本身质量的导演,能进他的组的演员那必须都是能力让他认可的。再加上付绵绵从某些角度来看也属于‘江湖救急’,他肯定不能这么不讲义气,要不然这么多年在娱乐圈积累起来的好口碑,岂不是就这么断送了? 好在娱乐圈里总有类似于黄伟、刘政这些人,才不至于让资本只手遮天。 “绵绵,头发我给你弄好咯,那边有卸妆产品,剩下的麻烦你自己啦!” 化妆师的话让付绵绵回了神,她笑着道了谢,草草的完成最后一步之后就去找黄伟和杨雨了。 返回剧组临时住的宾馆的路上是和其余工作人员统一乘坐大巴车的,终于在晃晃荡荡将近一个小时后下了车。宾馆的居住条件挺一般,不过因为拍摄地实在是过于偏僻,这里已经是剧组能够找到的最近的落脚地了。 好在《茯苓传》的演员里没有什么耍大牌的,大家没人挑剔,一切都算得上是和谐。 一进房门,杨雨便甩下了大包小裹,一头扎进了床上,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了出来:“绵绵姐,你说你脾气怪好的,我怎么就没见过你因为什么事儿生气呢?” “我不像你,我可受不了这个委屈。”她整整跟网上的黑粉对喷了一天,现在手指尖都觉得隐隐作痛,好在这会儿网上的风向还算平衡,并不是一面倒的黑付绵绵,这让她心里好受了点。 只是秦夏月的粉丝数量太庞大了,还有好多是男粉,嘴脏的一批。小姑娘现在只觉得身体被掏空,再去干什么都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付绵绵闻言轻笑了两声,从行李箱里掏出了点干粮,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对方的床上。将小面包塞到小姑娘的手里,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那我送个礼物犒劳一下你好不好?” “真的?”杨雨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仍然保持趴着的姿势接过小面包叼在了嘴里,含糊的回应:“没有千儿八百的可弥补不了我心灵上的创伤,要不等回去之后带我去吃那家新开的和牛烤肉吧!” 提起好吃的,她眼底总算有了点光亮,不复方才那死气沉沉的模样。 “我准备的礼物可比烤肉可好多了。”付绵绵笑着吃了一口面包,一边咀嚼着一边抬起眼瞄了瞄墙上的挂钟,此时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 “不如你现在再上微博看看?”她建议。 “嗯?”杨雨本来闭着眼吃面包,灵魂都已经开始出窍了,听到这话后知后觉的半睁开了眼。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猛地爬了起来,到处翻找着自己的手机,嘴巴里还嘀咕着:“是不是他们那头又找事了?看老娘不骂的她满地找头……” 找到电话后,她坐在床尾气势汹汹的打开了微博,可下一秒,原本骂的正欢的小姑娘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卡住了脖子,只能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杨雨抬起头,目光看向了此时正蹲在那里淡定整理行李箱的人,几番组织了言语之后才不可置信的问道:“绵绵姐,这……” “送你的礼物啊,喜欢不喜欢?” “……”杨雨机械的把视线转回了屏幕上,再三确认上面的内容后忽而就是一声几乎能把屋顶掀起来的尖叫。她直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一个猛扑就扑在了付绵绵的背上。 要不是付绵绵早有准备,这会儿没准两个人已经在地上滚做一团了。 这么闹腾了一通,直接把隔壁的黄伟也给吸引了过来,他一推门看到的就是满地狼藉和床尾地上抱在一起的那一坨……勉强能辨认出是两个人。 “杨雨!你绵绵姐要注意休息,明天还一天的戏呢……”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上前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开始了习惯性的碎碎念:“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也得注意轻重吧……” “付绵绵你自己也要上心,听没听说上个女三是怎么回家去的?你得保护好自己的四肢,万一要是有点什么意外你可就得提前家里蹲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黄伟眼下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说上便滔滔不绝了,简直停不下来。 直到杨雨笑嘻嘻的把手机递到了他眼皮子底下,他这才止住了嘴巴,眯起眼仔细看了两眼,之后移开了视线。然而没过两秒,他便又将目光挪回了屏幕上,好像在反复确认文字的真实性。 #电梯视频# 仅仅四个字的热词条就这么明晃晃的挂在热搜上,热度相比于之前秦夏月和付绵绵两个人对线自然是差了很多,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条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什么社会性新闻的词条竟然在以不慢的速度攀升着。 点进去之后是一条时长约莫三分多钟的监控视频,角度高高在上,最初电梯门滑开,先进入电梯的是两个人。虽然他们脸上都带着口罩,但是期间个子较高的那个女生稍微往下拉了拉口罩,还抬起了头,那张脸在监控镜头里清晰可见。 正是付绵绵。 不过很快,她就把口罩戴了回去,因为电梯里又涌入了一群人。其中两个人的面庞也很瞩目,正是这两天绯闻中心那剩下两名当事人,顾嘉年和秦夏月。 他们二人姿态亲密,顾嘉年甚至用手臂搂着秦夏月的纤腰,两个人低头耳语的时候从镜头里看着就像是亲上去了一般。 这样一来,倒是显得角落里的付绵绵和杨雨十分的弱小无助且……扎心。 因为从视频中来看,明显能够感觉到顾嘉年在发现她的时候,态度上的厌恶及不耐烦。没过多久,他小心翼翼的陪着秦夏月下了电梯,身边的秘书却留了下来。 男秘书摆出了盛气凌人的架势,掏出名片递给了付绵绵并且说:“付小姐,之前顾总的提议还是有效的,想来您这段时间也并不好过。虽然听说似乎是中了奖?可您这就满足了?没人会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吧?想通了尽管联系我就是,我一定让您满意。” 付绵绵却很有骨气的没有去接,而是拉着杨雨径直下了电梯,至此镜头一黑,整段视频就此结束。 虽说这段监控视频时间不算长,但是无论从清晰度还是稳定度来说,都比上午爆出来的那段不知道被剪辑过几百回的手机偷拍视频更有说服力。 最起码网友们能够看清每个人的脸和动作,也能够听清楚每个人所说的话。 好事的网友从视频里提取到了几个重点: 一、顾嘉年和秦夏月之间的关系肯定不止‘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二、从顾嘉年秘书的话中可以判断,付绵绵和顾嘉年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过一段。 三、付绵绵之前事业受阻,在网上被喷成了筛子,这背后没准是顾嘉年的手笔。 当时曾经参与过‘讨伐小三’运动的网友们在看到这个视频之后彻底怒了,不仅仅是因为当时骂错了人,还因为自己竟然受到了资本的愚弄。 奈何他们压根抓不到顾嘉年的影儿,怒火反复积累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最终便都直直的冲着秦夏月去了。 第19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19) 因为之前秦夏月早就关闭了自己微博下的各种互动功能,愤怒的网友们想骂正主骂不到,只能一窝蜂的跑去了秦夏月工作室官方微博那里。曾经的付绵绵遭受过多少委屈,眼下全都加倍的压在了她的头上。 lost小城:娱乐圈当红大花,就这?给爷整吐了! 咕咕崽崽:我的天哪,对你真的好失望……如果你跟顾渣男之间只是正常的谈恋爱,那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啊,只要在时间上没和上段感情重合,网友们也都会理智祝福的。结果你不仅撒谎还拉踩无辜的人,还是说你真的就是知三当三了? 一二三四:秦小三,撒谎精! 有点甜:付绵绵竟然默默地被网友辱骂了那么久,这姐姐之前是不是被顾渣威胁了啊?我看视频中那个秘书还要收买姐姐,还好付姐刚的一批!怪不得姐姐能中大奖,人品真是没得说,这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想要帮姐姐一把,渣男小三不得好死! rio月月:我的天啊,果然键盘侠都是毫无理智可言的,电梯里的视频怎么这么巧这个时候爆出来?说和付绵绵没关系你们信吗?你们怎么知道这一切不是付绵绵计划好的,秦夏月和顾总只不过是着了她的道而已! 太阳火花儿:楼上活体脑残粉,我有生之年竟然能够看到活的。 草莓味西瓜:我就奇怪了,秦夏月粉丝都眼瞎吗?是付绵绵按着顾渣的手去抱秦夏月了?还是说她勾引那个秘书留下来威胁她了?他要是有本事去控制别人之前还至于吃那么过的亏?!亏得付姐机智及时保留了这段监控录像,不然今天被秦夏月和顾渣抹黑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被逼死也是有可能的吧!!!! 熬夜伤肾:就是啊!秦夏月简直就是故意杀人!这种恶心的人怎么现在还有粉丝呢?建议封杀。 网友们一边骂着,一边把电梯视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争取从中抠出更多的细节,进而把顾嘉年和秦夏月一次性锤死。可就在大家群情激昂的时候,有关于秦夏月的三个热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众位网友在短暂的惊愕过后,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花钱撤热搜,反正不是秦夏月就是顾嘉年,没有什么区别。这操作简直是把所有人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他们怒火更甚,力求把秦夏月重新刷上热搜去。 接下来这一夜简直就是人民群众和资本的博弈,网民们不停变幻着词条把秦夏月事件送上去,而每一个热词条都只需要几分钟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表面上看着像是资本占据了上风,实际上秦夏月经过这一晚上已经与那臭水沟里的老鼠没有什么差别了,简直到了人人喊打的程度。 更糟糕的是,已经有很大一部分网友冲到了秦夏月所代言的各种品牌方官博那里,威胁各大品牌取消她的代言人身份,不然势必要强烈抵制。 这画面眼熟极了,与‘春江红’官宣付绵绵为代言人的时候如出一辙。二者之间不同之处则在于,付绵绵当初好歹有点正面新闻,网友了乐于用中奖的事情去玩梗,冲击力相对来说没有这么的大。 反观秦夏月,小三的身份虽然有待商榷,但是撒谎精却是被锤的死死的了,她在网友们心中的形象彻底跌落至谷底。不说比之前的付绵绵惨吧,但也可以称之为不相上下了。 至于秦夏月以及其员工这一夜到底是怎么过的付绵绵一点都不感兴趣,因为明天一早五点就要起床化妆,于是她在把黄伟送走之后早早就上了床。彼时杨雨还在床上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她十分有先见之明的从包里摸出了一副耳塞戴了上,睡得还算是安稳。 第二天清晨的四点多,她是被枕边放着的手机闹钟震醒的,一扭头看到的就是杨雨呈大字躺在那里,嘴里打着小呼噜,手机还握在手中。 付绵绵坐起来大致的浏览了一下昨天夜里的‘战况’,现在这个时间网友们基本上都去休息了,毕竟是工作日,吃瓜归吃瓜,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所以眼下各大新闻APP上的热搜,‘秦夏月’三个字基本上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双方大概算是进入了暂时休战的状态。 她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么安静怎么能行,惹了她还想睡个好觉? 此时,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从四点二十九跳到了四点三十。 付绵绵一挑眉,满意的起身去洗漱去了,在哗哗啦啦的水声里,正有另一条热搜悄然侵占了各大新闻app的热度榜:#付绵绵被威胁# 有钱了不起啊,她又不穷。 就在她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她上前拉开门,意料之中的门外站着的是黄伟。黄伟看起来神采奕奕,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他正欲开口说什么,二人便被床上传来的尖叫声给双双吓了一跳。 杨雨顶着那个鸡窝头,神情激动万分的爬下了床:“绵绵姐,黄哥,你们俩看新闻了吗?” “我昨天和秦夏月的粉丝战斗了大半宿,结果丫的一直压热搜,不过现在这个应该是新的,我估计秦夏月工作室这会儿应该正在休息吧?不知道醒来的时候会不会气到吐血!” “我早就看到了。”黄伟斜睨了她一眼,走进房间后不由得开始催促她去洗脸,然后转过身子看向了付绵绵:“这都是你……?我还以为你不想在营销上花钱,不过那些视频和照片你都是从哪里搞的啊?未免也太有先见之明了,我估计顾嘉年这个奸商都没你想的远,现在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付绵绵耸了耸肩:“要玩嘛……就玩一次狠的,免得轻飘飘的他们下次还不长记性。” “再说了,又不是我先出的手,我可是被迫反击。” 要不是秦夏月方先动手,这么多东西可都还好好的躺在文件夹里呢,她也很无辜的好吗? 黄伟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不管怎么说现在的舆论和形势对他们是有利的,一想到昨天力保秦夏月的那个公司高层的现在会是个什么脸色,他就觉得通体舒畅,被那只狗追着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他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干脆在等待杨雨洗漱完毕的时间里,刷起了手机。 在#付绵绵被威胁#这条热搜下,爆料的博主二话不说先把九张远近不一的照片拍在了大家的眼前,这些照片虽然给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打了码,可两个当事人的脸却是无比的清晰的。有顾嘉年降下车窗叫付绵绵上车的,有付绵绵拉开车门的,有两人在密闭的车内‘商谈’的,还有付绵绵下车后又敲开车窗交流的。 细节详尽到网友们光是看着九张照片,就能脑补一出风云大戏了。 这个博主表示,她当时正在S市旅游,居住在当地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没有想到运气就是这么的好,恰巧遇到了《大明星的两天两夜》这个综艺节目在酒店取景。结果那天从景点返回到酒店的时候,又碰到了付绵绵结束录制出来,本想上前要一张合影,没想到却在无意中拍到了这一幕。 在最后的最后,爆料博主表示顾嘉年真的很凶,说话的语气完全就是在威胁付绵绵,警告她不准在公众面前乱说。付绵绵简直太可怜了,被人抢了男人不说,还要被威胁。 虽说这次的爆料只有照片,其余全凭博主本人口述,但压根无人关心真假。怎么?只许你秦夏月弄出一段模糊的视频配上文字爆料,就不许别人这样做了?这个时候真真假假已经显得并不那么的重要,吃瓜吃上头的众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渠道,能让他们操起键盘干活才是最要紧的。 五点多,的确是早了点,可是也已经有一部分打工人被迫起床准备去上班了。一睁眼就刷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可谓是瞬间就来了精神,大家的热情直接就把这条挂尾巴的热搜顶到了第一去。看着暗红色的‘爆’字在词条后面恣意飘扬,所有参与过昨晚战斗的人都爽了。 然而事情的进展还远不止于此,在将近六点的时候,有一个粉丝数量几百万的大V跳了出来,矛头直指秦夏月。这个大V不是营销号,而是一个在时尚圈还有点地位的从业者,她表示秦夏月之前戴过的那枚钻戒为国际知名高端奢侈品牌的私人订制,全世界仅此一枚,而且配有证书,上面会写明定制人的相关信息,算是相当的有意义的。 只要秦夏月肯晒出本人在这个品牌订制这枚钻戒的证明,她的困境就能迎刃而解了。时尚大V不明白为什么秦夏月在这件事上躲躲藏藏不肯正面回应。 之后这位时尚博主发完这条科普博文之后,还在评论里阴阳怪气的自己先评论了一句:保守估计那枚钻戒价值近两亿,不知道现在娱乐圈里的明星都是个什么身价,随随便便买得起这个价钱的珠宝,国家真的不考虑查一波偷税漏税吗? 底下顿时有网友跟风,一排@国家税务的评论那叫一个整齐划一。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20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0) 在网上掀起了另一波更大的惊涛骇浪之后,付绵绵拍拍屁股就继续拍戏去了,像是丝毫不在乎这件事最终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她想的还是挺开的,利用网络舆论根本也不可能真的把秦夏月怎么样,她的本意也只是给对方找些麻烦而已。 虽然之后事情持续发酵,可中间总有别的新闻,很快相当一部分网友的注意力就被其他明星的八卦给转移了,只剩下了一小部分网友还会没事儿过去秦夏月工作室没有多久那些评论就会消失无踪了。 但即便表面上恢复了风平浪静,秦夏月也并没有因为不确定的‘品德缺陷’而丢掉现有的代言,可终究事业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比如说正在接洽的某国际一线奢侈品华国区形象大使泡汤了,还有不少品牌方也对她现在的公众形象望而却步,本来已经差不多定下来的一部大制作的女主也没有任何下文了…… 好像一夜之间,她就从一线掉跌到了二线,颇有种在泥潭中苦苦挣扎的窒息感。 再就是顾嘉年那边也遭遇了一些麻烦,众所周知现在的网友里神人辈出,不知道是谁扒出了他名下的几家公司,因为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三角恋,公司的市值也受到了影响,让他在短时间内压根分不出什么心神去继续和秦夏月纠缠,对于他来说先处理好公司内部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秦夏月和顾嘉年方面也许不是没有想过如何反击,却有些怕了付绵绵这便秘一般的爆料模式,生怕对方手中还掐有什么证据。毕竟顾嘉年看中秦夏月那会儿,的确还没跟付绵绵断干净,眼瞧着对方手中连八百辈子之前的电梯监控都有留存,这心机着实让人有点肝颤。 于是乎,双方就这么很有默契的平静了下来,对于狠狠地咬下了对手一块肉的结果,付绵绵表示相对满意。至于秦夏月和顾嘉年后续的感情纠葛,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要他们不跳出来恶心她,她这人还是很大度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许是因为刘政导演对她的和颜悦色,全剧组上下的态度都跟着愈发的好了起来,除了累一些,她日常过的还是相当舒服的。 而且在付绵绵的戏份差不多拍完一半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剧本里原定的一个同女三茯桦有些许朦胧暧昧对手戏的男演员来了,竟然是班文歌。 对于一个刚刚出道没多久的男爱豆来说,班文歌的资源算是不错的了,可能同团的队友还都停留在商演的时候唱唱歌跳跳舞、平时整个团一起上个综艺什么的阶段,他竟然就已经开始接触影视圈了。虽然这次只是个不算起眼的小角色,但只要推开了这扇门,那以后的发展就容易多了。 许是因为之前一起拍摄《大明星》的感情基础摆在那里,班文歌对剧组其他人的态度都是尊敬中略显拘谨,可一遇到付绵绵明显就放松很多,全身放松肢体动作也相对于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奶狗心理,他进组后的日常就是跟在付绵绵的屁股后面,学着杨雨的称呼,‘绵绵姐’叫个不停。 不过这种现象是导演刘政乐于看到的,因为班文歌的戏份几乎都是和付绵绵一起拍摄的,演员状态放松更利于入戏,特别是对于他这种新人演员来说。 即便如此,班文歌还是没少遭受到刘政的训斥,好在身为目前正火的爱豆,他没有什么骄矜的脾气,怎么说便怎么改,态度良好。这样一来,因为他耽误了时间而被迫加班的工作人员反倒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嘴巴里塞满了班文歌经纪人送过来的炸鸡、pizza和可乐,可谓是吃人嘴短。 又过了十来天的功夫,付绵绵和班文歌一起提前杀青了,二人离开剧组的那天,工作人员还特别替他们举办了一个欢送会。 回到家中的付绵绵原本的计划是至少休息一个星期,而黄伟也在回来的飞机上拍着胸脯答应了,只是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公司那边竟没有任何想要给她穿小鞋的意思,甚至接连还有两个品牌方亲自找上了门。 两个品牌方都还不错,一个是近两年在年轻人当中很受欢迎的果味酒,另一个则是拥有一定国民认知度的牙膏,稍作考虑黄伟就都接了。虽说两个甲方爸爸的定位都不是那么的高端,但怎么也算是稳稳地迈出了抛弃‘腌菜代言人’身份的第一步,足够了。 黄伟估计,公司现在态度暧昧也是因为最近有些品牌方透露出了想要和付绵绵接触的态度,再加上秦夏月那边的资源肉眼可见的往下掉,就算公司高层出面插手也没能阻止她的各种资源的流失,这个时候就明显不能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了。 资本是最为现实的了,以前秦夏月算是公司的顶梁柱,照现在的形势发展下去,谁输谁赢还真是未可知,反正付绵绵也是繁星娱乐的人,怎么算都不吃亏。 因为接了商务,付绵绵的微博自然要多一些和品牌方的互动了,偶尔也会发一些广告或者大片,然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不少的粉丝。一小部分是颜粉,剩下的几乎都是她的性格粉,大家都是一口一个‘姐姐’的小可爱,甚至还为她重新创立了超话及粉丝群。 紧接着,她再次进了组,这次是一个现代的职场剧,她的角色仍然是女二,一个干脆利落的职场白骨精。 与此同时,《茯苓传》也已经杀青并且进入到了后期制作的阶段,只等着制作完成之后送检,然后便能定档播出了。许是乘着近期仙侠剧大热的东风,《茯苓传》方面各个环节的进展很快,官博也发了一波宣传照和片花做起了预热。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网友才惊奇的发现这部剧里面竟然有付绵绵,而且不管是剧照还是在片花里,从造型和台词上来看,她的表现都挺不错的,粉丝和对她观感很好的路人纷纷表示了对这部剧的期待。 然后,付绵绵就意料之中的接到了一个综艺邀约,算是《茯苓传》的几个演员合体,为此剧的首播做最后的宣传。 《好巧,你也在这里》是兰台的当家综艺,这档节目已经有将近十年的历史了,自开播以来就受到了全国各地广大观众的喜欢。就算在各种网络视频发达的当下,那收视率也是稳稳的位居各大卫视众多节目的前排,地位不可撼动。所以现在不管是电视剧还是电影,在开播之前都会选择上这档综艺做一个宣传,由此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大明星们和节目也称得上是互相成全了。 综艺录制当天,《好巧,你也在这里》的现场简直要变成了《茯苓传》剧组的聚会场所,连那三个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主持人都不由得感慨,这大概是他们见过的气氛最好、最和谐的剧组之一了。每一个角色的演员都很可爱,而且大家的配合度超高,不管节目流程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能够去高质量的完成自己该完成的任务。 剧中cp之间的营业也非常的积极,这样一来自然拉高了观众们对这部剧的期待值,在这期综艺正式播出之后,《茯苓传》这部剧可以说是未播就先火了一把,这一点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等到《茯苓传》正式开播的第一天,毫无意外的在网上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总结下来观众们对于这部剧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最起码每个演员都符合人物形象,演技全员不拉胯,特效也非常的精美,同其他仙侠剧的五毛钱特效形成了较为直观的对比,让各路网友直呼良心。 因为这部剧是在各大视频网站上进行播放的,为了在初期尽可能的吸引更多的观众,第一天就豪气的连播了六集,让不少观众大呼过瘾。之后除却剧方买的推广热搜之外,男女主角两个人的粉丝也会经常给他们刷上了热搜,于是#茯苓传开播#、#贝畅演技#和#宋文宇眼技#等等类似的热搜偶尔会紧挨着挂在那里。 网友已经见惯了这种常规操作,不追剧的基本上都自动忽略这种热搜,剧粉则会偶尔点进去看看,帮着刷刷热度顺便安利一下良心剧。 直到有一天,一条内容为#付绵绵班文歌cp感#的热词悄无声息,莫名其妙的爬上了热搜榜,并且成功取代了两名主演,静静的呆在了剧方热搜的 这回不仅仅是剧粉点进去了,或许光是‘付绵绵’三个字就足以引起很大一部分网友的好奇心,谁都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于是话题热度不断的攀升,词条很快就跑到更前面的位置去了。 原来是《茯苓传》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了中期,班文歌所饰演的茯桦的凡人cp已经出场,除却班文歌粉丝各种夸赞自家哥哥的演技外,曾经在《大明星的两天两夜》那个综艺里短暂出现的邪|||教cp再次蠢蠢欲动。 当初在直播间磕cp的众人也是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看到两个人二搭,一激动,就把他们给硬生生的刷上了热搜。 大部分路人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呼着虽然这对cp磕起来有点硌牙,可就是这种别扭感还真让人觉得上头,磕着磕着竟然停不下来了!至于班文歌的粉丝们对于这种拉郎配肯定是打心底里拒绝的,甚至还和剧粉们起了不小的摩擦,眼瞧着是要撕起来了,气氛一度变得非常紧张。 就在这时,《茯苓传》的官博忽然上传了一段独家花絮,还是长达十分钟的纯享版。 而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的网友们在看过之后,纷纷直呼绝了,直接又把#茯苓传花絮#送上了热搜。 第21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1) 这段纯享版花絮是原声的,虽然其中也有其他演员的镜头,但剩下的大部分却都是付绵绵和班文歌两个人的。不知道《茯苓传》的官博负责人是不是也是邪|||教cp的拥护者,这当口放出这种花絮,完全可以称之为光明正大的蹭热度了。 本来嚷嚷的最凶的班文歌粉丝在看完视频之后也沉默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家爱豆那副如刚出生的小狗狗一般粘人的模样实在没眼看。就算是粉丝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啊,付绵绵在剧组里的时候对他们哥哥也算是不厌其烦的百般照料了,是以余下的那些恶毒的话,粉丝们竟怎么都骂不出口了。 如今涉事的一方都选择了闭麦并且对于cp粉睁一只眼闭只一眼,一场快要爆发的战斗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之中,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 至于花絮这条微博的下方,评论也是网络上少有的和谐。 涩女郎:我的天哪……花絮里看贝畅好显小,而且感觉性格很幼稚,《茯苓传》剧组全员可爱多吧,太欢乐了! 今天中午吃什么:朱文宇简直就是小朋友,哈哈哈导演一说过,就提起袍子跑了,头都要给我笑掉! 女德不行班:我去……理智告诉我不能磕真人,但是我怎么觉得付绵绵和班文歌两个竟然戏外比戏内还好磕!我要把理智掐死了,阿西吧! rookiechen:官博放出这段花絮是何居心?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官方带头磕cp? 班文歌我的神:这……对不起我家孩子丢人了,谢谢付姐在拍摄期间对班文歌的照顾!希望两个人友谊久久! 歌歌歌歌:还请各位理智磕cp请勿上升到真人,班文歌是男生无所谓,但却会给美女带来麻烦!请大家一定要理智,谢谢了! 人活着就是为了中奖:哇,我看剧的时候就发现了,剧中茯桦的打戏身形都特别好看!看花絮才知道付姐竟然都不用替身的,全都是自己上!我又发现了美女的一个优点!以前我还参与过无脑声讨付绵绵的活动,现在问就是后悔!嘴巴子我自己先抽为敬! 努力学习:对!付姐的打戏真的很优越啊,我也不是拉踩,就是觉得她的动作超出别人一大截…… 柒柒:楼上快别说了,能说出这种话你确定不是付绵绵的高级黑? 麒麟武当山:付姐人美心善,不仅人品好业务能力也强,希望能有导演看看付姐吧!这么努力工作的人理应走大运! 这边付绵绵接收到了无数的夸赞,且大多数都来自对她观感很好的路人网友,从侧面也证明了她的观众缘正在一步一步的好转,这显然是一个极好的现象。 而在《茯苓传》热播的功夫,甚少有人注意到之前秦夏月主演的《提刑官》也悄悄的上映了。这部剧原本应该比《茯苓传》定档要早上很多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会儿秦夏月绯闻缠身,剧方为了所有人的心血不打水漂,所以才选择了避风头,推迟了播出时间。 也是不巧,估摸着《提刑官》的剧方也没想到这一推迟竟会一头撞上了火急火燎的《茯苓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提刑官》本是秦夏月试图转型之作,要是安安静静的播出也许不会有什么水花,偏偏赶上了付绵绵有剧在播,一下子就激起了网友们一些不好的回忆,顿时被喷了个体无完肤。 什么演技不仅没进步还退步了,什么生气只会瞪眼睛,什么是不是岁数大了怎么脸还垮了之类的评论几乎占据了剧方的整个评论区,最终《提刑官》这部剧因为剧情拖沓离谱,主角演技不好而收到了全网最低评分,无奈黯然收官。 相反,《茯苓传》得到了网友们的超高评价,全体演员都小火了一把。结局放出当晚,剧方更是请了导演和演员一起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会,并进行了网络同步直播,平均在线观看人数达到了几千万,可以说是风光无比了。 这强烈的对比,谁看了不说上一句天道好轮回。 也许是因为最近付绵绵在网上的风评很好,加上秦夏月那头吃了瘪,身为秦夏月经纪人死对头的黄伟这两天几乎要把嘴角咧到耳根上去了,走起路来都是一阵风的那种。 现在他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了,付绵绵正处于事业的稳步上升期,前来接触的商务越来越多,剧本邀约也是不断,甚至最近还有一个‘年度大戏’前来跟他进行了接触,递过来的角色竟然是女一号。 之所以称之为‘年度大戏’也是因为制作班底相当的豪华,导演是业内很有口碑的名导演,编剧是圈内有名的‘吉祥物’。‘吉祥物’这个外号由来已久,盖因这个编剧每个本子都会爆火,就算先期因为题材、情节等种种原因有争议,等到剧播出的时候仍然成绩很好,几乎成了一种玄学现象。 久而久之,很多投资方和演员一听说是‘吉祥物’的剧,都恨不得自己长八只脚,生怕跑慢了就没机会了。只可惜‘吉祥物’这人也挺傲气,和她合作得按照她的规矩来,这样一来她也算是编剧圈里头一号人物了,在演员的选择上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黄伟站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解释了一番,之后把这部戏的邀约递给了这会儿正在化妆间里敷着面膜有些灵魂出窍的付绵绵跟前:“要不是因为这位编剧任性,你手里想拿到一个女一的戏,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虽说咱们只是得到了一个面试的机会,但不努力一把怎么知道不行呢对吧?” “手头上这部职场戏马上就要杀青了,你要是同意去试一试,我明天就跟导演请个假,飞回去参加试戏再飞回来,压根不耽误什么事儿。”他苦口婆心的劝着,生怕自己家这个祖宗因为没有信心而拒绝了这么好的机会。毕竟要和好几个国内知名的女星一起去竞争,人家都或多或少的出演过女一,从履历上看,付绵绵是最单薄且没有竞争力的。 “宝儿啊?宝儿啊?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这次机会真是非常的难得……” 付绵绵终究没能从男人这般锲而不舍的劝说中全身而退,她缓缓睁开眼扯下了脸上的面膜,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向了此时正站在自己身后持续喷着唾沫星子的人:“啧,黄哥,你现在这嘴怎么越来越碎了?以前你可从来不这样。” 真怀念对方视金钱如粪土的那段日子。 黄伟正欲辩驳,她见状及时开口打断了对方:“我又没说不去,浪费了这么多口水你不渴啊?多喝点水补补,瞧瞧这两天你脸都起皮了。” 闻言,黄伟没好气的接过了她递过来的矿泉水,心头也松了一口气,知道她这是同意的意思。不过嘴上也没怎么饶人:“但凡你要是让我省点心,我至于每天说这么多话?你也不要觉得试戏多丢人,那多少国际巨星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也不是一出道就顺风顺水……” 另一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杨雨轻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耳机塞了上,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就这样,第二天黄伟跟剧组方面协调了一下时间,硬生生的挤出了两天的假期,三人坐飞机急匆匆的返回了S市,为即将到来的面试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 光说那薄薄的几页剧本吧,在被黄伟无时无刻的按头通读之后,付绵绵觉得自己都能倒背如流了。 转眼,便到了之前定好的面试的时间,付绵绵他们提前一点到达了位于S市市郊的一家私人会馆。这里私密性很高,剧方应该是不想被媒体拍到什么胡乱报道出去,这才把地点定在了这里。 除却地方有点特殊之外,前来参选的演员咖位都大了那么一些,看起来和一般的剧组选角流程也没有什么差别。 付绵绵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另外几个女明星在一楼的休息大厅等着了,这几个人当中,还有两个生面孔,要么是刚刚入圈的新人演员,要么就是还大学在读的电影学院的学生。看来今天也不单单是选女一,估摸着是要把剧中的女性角色都顺便选了吧。 同大家表面和谐的寒暄了一通,付绵绵挑选了一个相对于安静的角落坐下,津津有味的看着杨雨在旁边肝游戏。 就在这时,院子里又有了动静,紧接着没过多久,再次涌进了几个人。 付绵绵起先没太注意,直到听到了熟悉的女声,她这才堪堪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了门口处,随即扬了扬眉。 一边的黄伟在注意到她的表情后,干咳了两声,低声解释:“我之前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都不确定,所以没跟你提。今天这么一看,想来是传言都是真的了。” “哦?”付绵绵勾了勾唇角,显得很有兴趣。 “听说顾嘉年是这部剧的投资人之一,我估计也是奔着导演和‘吉祥物’编剧的名声来的,想要让秦夏月借着这部剧的东风翻身呢!”说完,黄伟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靠……那别人还来玩儿什么了?帮着走个过场?最终成为她秦夏月通往成功之路的踏脚石?”杨雨不满的嘟囔着。 “着什么急?顾嘉年的钱也只是替她争取到了试戏的机会而已,开玩笑呢,人家‘吉祥物’缺投资人吗?”黄伟接着解释道,随即安抚似的鼓励着:“咱们还是有机会的嘛!” “哦。”付绵绵有些敷衍的应了。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她的后背稍微挺直了一些,身体的姿态不复刚刚的懒散。 难搞哦。 顾嘉年和秦夏月这两个人,总是能激起她那该死的好胜心。 第22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2) 秦夏月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不过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凑到了一个相熟的女演员身边聊着天,倒是让一群知道内情又想着看热闹的人狠狠失望了一番。 约莫十来分钟后, 大门处又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大厅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站起了身,招呼声更是此起彼伏。 付绵绵有样学样的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没有往前凑, 而是站在后方静静的打量着进来的几个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满面笑容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这部剧的导演王生生,名字听起来挺可爱的,但为人却和‘可爱’两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别看现在笑嘻嘻的, 一旦拍上戏那就回变成业内有名的‘暴躁王’, 不合他心意爹长妈短的都算轻的, 不把你骂到怀疑人生就算他输。 可即便如此, 人家还是一路高歌的达到了行业的最顶端,除却拍出来的戏质量是真的好以外, 他自己本身就有钱, 不用到处求人拉投资,底气自然足。 “王导好!” “王导您坐这边……” 伴随着大家献殷勤的声音,之后一个微胖的女士跟着走了进来,她看起来年龄也没多大, 三十五六岁的模样,梳着荷叶头,身上穿着休闲, 给人的感觉很友善。 这就是最近两天黄伟一直在付绵绵耳边念叨的‘吉祥物’, 她的本名叫胡盼, 在编剧圈里, 人称‘天降紫微星’, 过着所有编剧梦中才有的日子:敢和导演拍桌子,写的剧本格式非常随意还不会有人找茬,坚决不改自己写出来的情节和台词,还能在选角的时候拥有话语权。这种嚣张的程度,简直能把所有编剧都馋哭了,人比人,气死人。 “胡编剧……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待会儿有时间我请你喝咖啡呀!”刚刚和秦夏月相谈甚欢的那名女演员十分熟稔的迎了上去,虽然已经极力控制了,可还是掩盖不住那极力巴结的表情。 众人见状,神情不一,有羡慕有嫉妒。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和这位合作过,能攀上一点关系就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只秦夏月默默垂眸,掩去了眼底的讥诮和鄙夷。不管怎么说,众目睽睽之下搞这么一出,面子上还是不好看的,亏得这名女演员能舍得出这张脸。 胡盼则是冲着那名冲到眼前来的女演员友好的笑了笑,随口敷衍了两句之后便介绍了一下身后跟着的剩下的两个人,一个副导演一个制片人,在场的所有人自然又是一顿寒暄,气氛一时间很是热闹。 胡盼的目光在人群中缓慢的移动着,先是在秦夏月的身上停留了两秒,二人相视一笑之后她便移开了视线,最后在人群后方站着的付绵绵身上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扭过头和身边的王生生耳语了两句。 王生生点了点头,随后拍了两下手扬声道:“今天呢承蒙大家给我王某人面子,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窥探者》的试镜,你们也不用太紧张。我呢和咱们编剧啊、副导啊,制片人在之前共同商量了一下,也不准备搞那些形式化的试戏表演,就是想简单的请大家吃顿饭,聊一聊大家对这部戏的真实看法。” “啊?” “吃饭……?” “那我剧本不是白背了?” 此话一出,自然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搞不懂这几位大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而王生生和胡盼等人就好像没注意到他们的疑惑似的,引着七八位女演员往会馆的楼上走,那边已经备好了一个能够容纳二十来人的大桌,上面的菜还冒着热气。 “都坐吧,千万别客气,你们越放松我们越高兴!”胡盼笑眯眯的伸出手示意众人挑选座位尽快落座,之后语调轻快的解释:“至于留在家尽管放心就是了。” 说是放松,这种场合谁又能真的放松的下来呢?几个女演员犹豫该坐在什么位置的功夫,却惊奇的发现秦夏月已经坐在了王生生和胡盼的边上,三人你一句我一句交流着,言语间不见半点生疏。 有两个女演员许是在来之前也听到了什么风声,见状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而刚刚同秦夏月熟识的那位,更是差不点把后槽牙给咬碎了。但她们不服气也只能干瞪眼,谁让人家背后有个那么大的金主,豪掷千金只为了博美人一笑,羡慕不来的。 这样一来剩下的几个人所能争夺的就只有副导演身边的位子了,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谁都不好意思先动。 付绵绵心里倒是没有别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十分随意的选择了一个离她现在最近的座位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面上也是一派闲适。方才在上楼这点有限的时间里,她大概想明白了剧方这几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原本还觉得是剧方给秦夏月开的后门,如今看到对方的表现却又似乎并不是。 她这边一坐下,就像是按开了什么隐藏的开关,和秦夏月熟识的那名女演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趾高气昂的坐在了副导演的身边。紧接着一转过身子,就是满脸的讨好,谄媚的甚至让人觉得心酸。 王生生见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便宣布可以开始吃了,接着自己就先夹了一筷子的鱼,吃完还大赞这家会馆厨师手艺很好,不比市内那些有名的私厨差多少。然后他又侃侃而谈自己的美食经,难免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今天真的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试戏的。 在他的带动下,桌上的气氛从一开始的拘谨逐渐变得放松了起来,可他们剧方的四人一直都是扯一些杂七杂八的话题,难免让女演员门心下焦急。是死是活总得给人个痛快吧,这不上不下的吊着也没个准信儿,太折磨人了。 秦夏月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淡定,因为顾嘉年想要投资这部戏的过程算不上多顺利,甚至还回过头劝说她要不要考虑换个目标,实在不行顾嘉年投资独立制作一部戏也不是不可以啊。 可是她在《提刑官》收视率滑铁卢之后,整个人口碑暴跌,她和经济团队都心知肚明以现在的观众缘,独自撑起一部戏的希望相当的渺茫。所以她几乎把《窥探者》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因着胡盼在业内的名声,她一度觉得只有出演《窥探者》才能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事业。 所以她拒绝了顾嘉年的提议,执意要搭上胡盼的这趟顺风车,并且为了能够实现这个目标,不惜低头承诺顾嘉年,只要能出演女一号,她就嫁给他。 秦夏月对顾嘉年的感情心知肚明,之前一直端着也不过是有着奇货可居的心理,再加上事业上顺风顺水让她有了骄傲的本钱。可今时不同往日,反正外界对她的风评已经跌至谷底,那么既能嫁给顾嘉年这种级别的富豪又能趁着好机会翻身,这波怎么算都不亏。 饭局就这么在大家伙的犹犹豫豫中过了半,期间也不是没有女演员想把话题往电视剧的方向上靠,只可惜还没等说完呢就会被王生生有意无意的打断。几次这么下来,谁还能不明白大佬的意思,也不敢再多嘴了。但也许是因为心中有事,大多数女演员甚至连筷子都没怎么动,勉强吃了几口青菜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只有付绵绵,完全没有受到桌上这种诡异气氛的干扰,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食物,虽然动作看着挺优雅的,可该吃的一样没少。 胡盼一直在若有似无的观察着坐在正对面的付绵绵,中途看到她手边的芒果汁要喝光了,竟然招手叫服务员又上了一大扎。她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开了口:“他们家这个港式叉烧做的真的很正宗,是我最喜欢的,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欢吃,要不要再来一份?” 付绵绵摆了摆手,咽下了嘴巴里的食物后才开口:“不用,这么多好吃的呢,吃不完就浪费了。再说了,万一我真吃进去两盘子叉烧,回头经纪人知道了肯定要疯,我可不想在健身房里度过余生。” 很好,不矫情的同时还能时刻记得身为艺人的职业道德。 “当女明星的确不如外人看起来的那般光鲜亮丽哦,我最近有看过你的戏,好像你身手不错,有童子功?”胡盼被她成功逗笑,竟然开启了闲聊模式,一脸的好奇。 “没……只是勉强有点舞蹈基础,剩下的都是刘政导演硬生生的给我磨出来的,想来胡编剧也知道刘导的为人,认真的不得了。”付绵绵实话实说,这种事情上不好撒谎,有一说一,以前原身的确没有打戏这项技能。都是圈内人,随便打听打听就都知道了,实在不必强装什么大尾巴狼。 “哦……”胡盼挑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们两个这边你来我往了两句,秦夏月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往胡盼的方向靠了靠,用别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轻轻问道:“那个……胡编剧,剧本我已经看过了,对于女主的人物塑造方面我……” 就在这时,有一名男服务员双手托着一盘颇为壮观的烤乳猪走了进来,然而在就快要走到桌边的时候,意外突发! 他一脚踩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用作菜品装饰的半颗柠檬,身形不受控制的一个踉跄,手上一倾斜,整盘造型别致的乳猪眼瞅着就要跌落在地了。 女演员们纷纷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付绵绵的座位离着这名服务员的座位不算太近,却在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帮着对方勉强扶住了托盘,并且在其惊魂未定的时候接过了托盘,熟练的走到桌边上起了菜。 接着扭头走回了服务员的身边,弯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餐刀,习惯性的在手中耍了两下才用刀柄对着服务员递了回去:“这把脏了,麻烦你换一把。” 男服务员自然是一连串的道谢,然后小跑着去后厨换刀了。 付绵绵则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用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继续埋头干饭。 对面的胡盼目睹了刚刚意外发生的全过程,用手肘不着痕迹的碰了碰一边的王生生,二人用眼神短暂的交流了一番,也不知道各自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离着二人最近的秦夏月见状,忽然就坐不住了,极力按下心头的焦急,再次开了口:“胡编剧……” 第23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3) 胡盼却只是冲她歉意的笑了笑, 然后就招呼着大家吃烤乳猪,明显不愿意谈及跟新剧相关的话题,给了秦夏月一个不小的软钉子。 秦夏月脸上的完美表情在这一刻几乎就要维持不住了, 只能咬牙强忍着, 连带着嘴边的笑纹都透出了几分僵硬。 付绵绵抬起眼皮,若有似无的往对面扫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扯起了嘴角。 一顿饭下来, 所有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管她们心头的疑惑再浓,饭局也于两个小时候正式结束了。整整两个小时, 大家也就囫囵的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基本情况, 然后围绕着吃喝文化讨论了一波, 要不就是互相推荐一下常去的餐厅和运动休闲的地方, 毫无营养。别说打听一下《窥探者》这部剧的先期进展情况了,四个大佬把消息护的严严实实, 直到最后她们连根毛都没看到。 在女演员们依依不舍的目送下, 四名大佬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众位经纪人见状急忙把自家艺人围了住,可演员们自己都一头雾水呢, 根本说不出个四五六来。 这时候和秦夏月相熟的那名女演员又凑到了她的身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打听点内部消息:“哎呀,夏月, 这满场子的人哪里有能比过你的?我们这次过来又不是奔着女一号的, 对你根本没有威胁。你就发发善心嘛, 给我们透透底, 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秦夏月闻言神色顿时不大好看, 但也不想撕破脸,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你这话说的……我和大家都一样,能知道什么呀?” 女演员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好:“夏月,都是这圈子里的人,藏着掖着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吧?” 虽然她说的隐晦,可在场的有几个没听说过顾嘉年和秦夏月那点子破事儿的,顿时表情都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甚至还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了看付绵绵又看了看秦夏月,随后好像捡了多大笑话似的捂着嘴轻笑。 “……”秦夏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本来就被这顿饭局搞得心中烦躁,这下更是懒得继续维持表面的和谐了,冷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在她出去之后,那名女演员愈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扭头和一边的另一个演员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一些‘秘密’,是真是假估计秦夏月本人都不清楚。 付绵绵也不愿意继续在这边逗留,对于和别人一起讨伐秦夏月更是没什么兴趣,于是喊上黄伟和杨雨,三人便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悠悠然的出门上了车。 返回市内的路上,黄伟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她大致说了一下那顿饭的情况,听完之后也是一头雾水,没想通剧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难不成‘吉祥物’真的被顾嘉年那两个臭钱砸懵了?但是已经给那么多人发出选角的邀请,又不好临时变卦,所以搞出这么一场来应付一下咱们?”他低声揣测着,要不是因为手里还攥着方向盘,早就开始抓耳挠腮了。 杨雨也跟着嘟嘟囔囔:“早知道这样就不回来了,来回飞机票都多少钱呢,省下来能吃多少顿火锅了……” 对于二人的碎碎念,后面几乎躺下了的付绵绵只是报以一声轻笑,然后拉下了眼罩,看着竟是要睡觉了。 黄伟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像是老父亲一般苦口婆心的安慰:“没事啊,失败是成功他妈,咱们之前不就是说只是回来试一试吗?”说到这,终究是有些不甘心,恨恨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妈的,资本就是了不起咯,一想到秦夏月这回能靠着这部剧翻身,她那个经纪人又要跑到我跟前嘚瑟,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放心吧,她想翻身也没那么容易。”付绵绵动了动屁股,终于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跟梦呓一般的说完这句话后,再没了动静。 黄伟和杨雨也没把这句含糊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她随口说着出气的,之后十分有默契的都闭了嘴,生怕影响到她休息。毕竟因为这次试戏,正在拍摄的职场戏的时间受到了挤压,返回剧组后要加班加点好久,不休息好了可不行。 日子一下子好像又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回到剧组后,付绵绵几乎日夜颠倒的加班了一周,整天累的无暇他顾。 这天,顶着几乎零下的温度拍了一场夏天的戏后,导演一喊‘cut’,杨雨就拿着羽绒服冲了上来给她披在了身上。紧接着热水袋,雪地靴什么的一股脑的往她怀里塞,很快她就被包成了一个粽子,缩在一旁的小马扎上,感受着手脚渐渐回温。 黄伟趁着这两天离开剧组去给她洽谈了两个商务,也是刚刚回来没多久,正在旁边摆弄着电话,不知道又是和哪个甲方爸爸进行着友好的交流。 铃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突如其来的震动成功的吓到了正在聚精会神拍品牌方爸爸马屁的黄伟,一激动差点没把电话扔出去,然而在看清楚来电显示后,更是呼吸一滞。颤抖着接通了电话,他的语气都无意识的卑微了起来:“胡……胡编剧?哎,我是我是,您说。” “……好嘞……好的,我们这边肯定全力配合啊,那我们后续及时沟通?” “好,好,再见。” 挂了电话的黄伟直接就维持着现有的姿势,出神了整整十几秒,之后杨雨在其眼前伸出手晃了晃,才成功的让他回了魂。他一个箭步冲到了付绵绵跟前,半蹲下去不可置信的说道:“付绵绵,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你拿下了《窥探者》的女一号你知道吗?!刚刚‘吉祥物’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你要火了!我们要发达了!” 说完了,他也不等付绵绵回应,就起身在原地转起了圈圈,一张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要火了,要火了,要火了……” 杨雨站在旁边,眼角肌肉微微抽搐:“绵绵姐,黄哥是不是乐傻了?” 付绵绵笑了笑,把怀中的暖水袋搂的更紧了一些,rou|体凡胎真是要命,热不得冷不得,晚上怎么的也得吃顿牛排才能弥补白天拍戏失去的热量。 终于,黄伟艰难的从兴奋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找回了一丢丢的理智,进而变得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哎……?不对啊,这女一号不应该是内定了秦夏月吗?怎么就突然掉到你的头上了呢?” “胡编剧一向对自己的剧本很珍惜,不会轻易受到投资方的摆弄,这不是之前你说的吗?怎么好事儿临头,你自己反而不信了?”付绵绵微微眯起了眼,似笑非笑的回应。 “关键是就吃了一顿饭……”黄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紧紧地盯了她两秒,然后笃定的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了?那顿饭到底有什么猫腻?!” “什么猫腻?不就是试戏?”付绵绵接过杨雨递过来的小镜子,仔细的检查着脸上的妆容:“其实和普通的试戏也没什么差别,不过王导和胡编剧他们形式比较新颖,容易让人放低戒心罢了。” 那四位剧方的负责人在桌上,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几个女演员的表现,实际上这种手段并不多么隐蔽,但凡当时注意观察一点……或者换句话说,只要演员把心思放在了这部剧本身上,那就不难发现。 现实就是,从她们几名女演员坐在桌边的那一刹那,面试就开始了。 根据她们事先所拿到的剧本来看,基本可以分析出女一号的人设。她的性格爽朗,日常生活中不拘小节,所以付绵绵就表现的丝毫不扭捏,不论是先选了座位,还是埋头吃饭,亦或者不卑不亢的同胡盼交流。 女一号因为长期遭受不知名人士的监视,所以自然警戒心很强,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周边的动静,于是她便在服务员出现失误的时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施以援手。 也是长期的不安全感让女一号长期的学习自由搏击,这样一来身手自然不错。她当时跟炫技似的耍餐刀也不是无的放矢,可以说从那顿饭的一开始她就已经入戏了,毕竟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不是吗? 黄伟听完了她的解释,惊讶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后只是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么现在网上都说呢,女人不要接近男人,会变得不幸。你跟顾嘉年那时候智商完全就是负数吧?要有现在这么聪明,也不至于落到我手里!” “果然,离开渣男你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 对于男人这明褒暗贬的一句话,付绵绵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不管怎么说,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职场戏顺利杀青。没有戏拍的日子里,付绵绵基本上也没有太多的空闲时间,偶尔会去跑跑通告、拍个广告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够愉快的逛街了,每每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知名度的提高无疑让她失去了很多应有的乐趣。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迎来了《窥探者》正式开机的日子。 因为也算是都市戏,这次的拍摄地点很正常,好歹不用上山下海。开机仪式定在了B市,怎么说都是被称为‘年度大戏’的电视剧,所以仪式场面很大,办的相当的热闹。 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出席了这场仪式。 付绵绵因为是女一号,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下站在了第一排,她的身边就是王生生和胡盼。想来这二位对于亲自选出来的女主还是很满意的,在面对她的时候都是笑吟吟的,看起来相当的和善。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开机仪式结束之后,她一个回头竟看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秦夏月,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名。 哦嚯。 不得不说这位还真称得上是阴魂不散。 第24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4) 大抵是因为即将在一起工作三个多月, 大家在开机仪式结束后便都开始忙起了社交,周边环境变得非常嘈杂,耳边都是说话声。 只是一转眼, 秦夏月便不见了。 同样注意到这一切的杨雨不自在的搓了搓手臂:“绵绵姐, 秦夏月怎么会在这里啊?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人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她也是演员,出现在剧组有什么稀奇的。”付绵绵轻笑, 看起来并不意外。 看来这秦夏月是铁了心的想要借用胡盼的东风了,即便不是女主角,在很有可能爆火的剧里出演一个能够让观众记住的角色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顾嘉年拿出了那么多的钱, 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这二人心里有多膈应, 大把的钱投进去了, 剧方最后定下的女一号竟然是他们的死对头。可这钱却又撤不得, 谁让秦夏月偏偏就盯上了胡盼这棵大树,死活都要挑个树枝在上面吊死。 光是在心里想象他们两个便秘一般的脸色, 付绵绵都要笑出声了。消耗死对头的金钱来成就自己, 这种幸福感,一般人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体会得到。 这时黄伟也艰难的穿越人群来到了她们二人的身边,显然他刚刚也注意到了秦夏月的存在,并且带来了最新消息。 “不好了不好了……”他的神色多少带了些慌张:“秦夏月的角色竟然是一个反派, 虽然不是最终的大boss,但也和女一号有不少的对手戏呢!是男主的变态前女友,曾经差点要了女一号命的狠角色!” 付绵绵闻言有些吃惊, 难得秦夏月肯抛弃原本对于伟光正角色的执念, 放下身段来演配角, 还是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配角, 如若真能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这不比用那什么《提刑官》转型靠谱多了。 其实现在的娱乐圈已经渐渐不再唯主角论了,君不见最近火起来的那几位,很多都是出演了让观众记忆深刻的配角,所以说出演配角还真不见得就是自降咖位。 “你就没啥想说的?”黄伟瞪圆了眼。 “……呃……祝她成功。”付绵绵想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边的杨雨有点恨铁不成钢:“绵绵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秦夏月一直都是一肚子坏水,她万一在拍戏的时候又冒出什么阴招,你不是又要遭殃了?!” “天天拍戏就够累了,还要提防着小人使坏,这日子还有没有办法过了?”小姑娘气呼呼。 “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你得给别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万一秦夏月这回就是想认认真真的拍戏转型呢?”付绵绵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慢吞吞的安慰着。 而这番话不意外的得到了黄伟和杨雨二人毫不掩饰的大白眼。 这话说给鬼鬼都不信。 付绵绵笑的纯良,人嘛,活在世上就得积极向上正能量。 随着《窥探者》在网上官宣并放出了开机仪式等相关照片,自然引发了不小的讨论,在众多网友的期待中,付绵绵提着行李再一次开始了剧组生活。 “我去你妈的,就这样水平出来丢人现眼,还演戏?你大学哪个学校毕业的?你戏剧老师是谁?……” 这种怒吼在正式开拍之后经常能够听到,王生生显然身体不错,骂起人来也是中气十足的,不愧是业内鼎鼎大名的‘暴躁王’。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演员组从上到下几乎都挨过他的骂,今天这还算客气的。 “嘶……”在旁边裹着大棉袄等待自己戏份的付绵绵吸了一口凉气,现下已经是深冬,她一边跺脚搓手,一边打趣似的和旁边的男主角说道:“得,咱俩一会儿最好把皮绷得紧一些,王导昨晚肯定休息的特别好,一大早上就龙精虎猛的。” 男主角是已经获得过很多奖项的视帝秦乐,也不是第一次出演胡盼的戏了,闻言失笑摇头:“你怕什么?王导还是挺看重你的,骂你不也是为了你好。” 这不是假话,付绵绵可以说是全组上下最让王生生省心的演员之一了,情绪爆发力强到有一次拍哭戏直接把剧组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并且在结束之后得到了王生生十分难得的夸奖。 更别提她的打戏了,大部分演员就算事先磨了几天的动作,在正式开拍的时候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可她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武术机器,甚至连武术指导都对她赞不绝口。 合作之前,秦乐方面还对胡盼这次的选角颇有微词,因为他毕竟咖位摆在这里,结果搭戏的竟然只是个二线?等到真正接触下来,秦乐却不得不佩服胡盼的眼光,每次都能选到最符合剧中人设的那个演员,她的剧想不火都难。 付绵绵在得到男人的回应后,又同对方闲聊了两句,紧接着就听到了王生生咬牙切齿的一声‘cut’,前方围拢着的工作人员也都逐渐散了开,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高强度工作,终于能够稍微放松一下了。 王生生板着一张脸,在看过屏幕里的回放后似是不大满意,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一些,弯腰拿保温瓶的时候正好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主角,便扬声道:“秦乐啊,你过来一下,待会儿你的戏份比较重要,咱俩仔细研究一下,争取别浪费时间。” 秦乐无奈的冲着付绵绵挑了挑眉,然后乖乖的走了过去,即便是视帝又如何,在王生生面前还不是怂的一批。 看着两个人手脚并用的在那里交流着,付绵绵估计还要等上很久,干脆回到了杨雨的身边,表情惬意的窝在了自己的小椅子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优哉游哉的捧着保温壶喝茶水,活脱脱像个老大爷。 就在这时,秦夏月带着助理满脸冰霜的从她面前走过,原来刚刚王生生骂的就是她。从早上开工到现在接近中午,整整两个多小时,她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对方的人格侮辱,眼下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脆弱的可怕。 不过到底在娱乐圈沉浮了好多年了,多少有一些自控力,她状若无事的从付绵绵眼前经过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后,才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喝水的时候透过杯沿,她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对方的身上,掐着水杯的手顿时青筋暴露。 “你到底有没有办事?”撂下水杯,秦夏月面色不善。 助理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注意了一圈周围没有什么人后才轻声回应:“我从进组就开始注意这个付绵绵,可是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每天除了拍戏就是吃饭要么就是睡觉,这么多天了连剧组出都不出,压根不像个二十多岁的人。” 在剧组期间找机会拍点付绵绵的黑料,这个计划是一早秦夏月经纪人和工作室共同商议定下的,他们甚至没有觉得这么做有任何的不妥,反正眼下两方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更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手下留情。 对此,秦夏月一直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助理以为她不同意呢,没想到今天却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秦夏月不语,坐在那里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又说了一句:“赵姐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 赵冬莲是她的经纪人,她这么说便也算是默许了身边人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去搞圈内人。 不甘心啊…… 秦夏月略微抬起了头,直勾勾的看向这会儿正在吃枣儿的付绵绵,若是之前风光无两的秦夏月,必然不会同意用这种办法扳倒对手的,她又何尝没有自己的骄傲? 当然,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当初自己工作室利用付绵绵艹人设的事儿,总之她没参与过,全都是工作室的人自己干出了来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事业上接连受挫使得秦夏月的心态发生了转变,黑暗的情绪也在她心底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生根发芽,肆意生长。 等等,再等等。 总会有机会的。 另一边的杨雨正在全神戒备,虽然因为离得距离太远她听不清秦夏月二人说什么,也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是女人的直觉却告诉她那两个人指定没憋好屁,只是苦于一直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 她低头看了一眼眯起眼就快舒服的睡着了的付绵绵,不由得开口抱怨:“绵绵姐,你就不觉得很可怕吗?有这么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每天在眼前晃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阴了一下。” “而且前天,我看到那个助理在咱们附近拿着电话鬼鬼祟祟的,昨天我去市里给你买零食的时候也觉得身边有人……好在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她这个,不然岂不是死了八百回了。” 现在的观众对明星要求太高,简直是拿着放大镜追星,一点小事都会被放大无数倍。平时防着狗仔们的镜头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拍个戏都不得安生! 付绵绵往小姑娘手里塞了一把枣儿,然后勾了勾手指,待到对方弯腰将耳朵贴了过来的时候,轻声说了两句什么。 之后就见杨雨直起了身子吃起了枣儿,两个人笑的好像两只偷了腥的猫儿。 是夜。 拍摄地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模样,今天付绵绵有两场夜戏,好巧不巧的其中有一场就是和秦夏月一起的。 这场戏主要讲身为男主变态前女友,秦夏月所扮演的女反派趁所有人不备给女主角下了药,意图杀人。 可想而知,二人之间难免会发生相当多的肢体接触,且付绵绵是处于弱势的,不仅要被扇巴掌,还要在地上被拖行、薅头发等等。 “演员各就各位。”场务拿起大喇叭喊道。 在化妆师确认妆容无误后,付绵绵往拍摄现场的内圈走去,顺势还给杨雨使了一个眼色。 杨雨会意,捏着手机往前蹭了蹭。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不远处的秦夏月的眼里,她眉头一跳,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心慌。 第25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5) “场务, 把地面上的道具再给我弄得乱一点,这样太整洁了,一眼假!”王生生拿着喇叭喊道, 不由得让人怀疑他的嗓子怎么能承受的住这一天到晚的使用率的。 “还有你……”王生生伸出手指了指付绵绵, 却忽然卡住了,不知道嘱咐点什么好,后来干脆不说了, 直接把手指移到了秦夏月所在的方向:“你,戏我都已经给你说烂了,也给你留出时间去胡编剧那边请教人物性格了, 一会儿你要是还像早上那种状态, 干脆直接滚蛋!” 他王导就是这么的硬气, 投资方塞进来的人又如何, 大不了撤资好了,他自己又不是没钱补上。 虽然这些天过来, 秦夏月已经被骂到麻木了, 可此时付绵绵就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这让她觉得无比的难堪。强忍住眼眶里的眼泪,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然后趁着转身准备的功夫, 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付绵绵皱了皱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唏嘘。满打满算《窥探者》开机也有一周多了,剧组内所有的演员都在王生生那魔鬼般的要求和压榨下飞速的成长了起来。起初的确有几名女演员天天都被骂哭, 可人家扭头就知道提升自己的实力, 认真揣摩剧本, 等到下一场的戏的时候便能少挨骂。 偏偏这个秦夏月, 理应是最有演技的人之一, 却是半点记性都不长,整天只知道摆着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盯着她看,导致王生生一天骂的比一天凶。 也不知道当初的‘大花’名头是怎么拿下来的,不过如今回看秦夏月过去的几部电视剧,塑造的角色的确过于单一了,怪不得急哄哄的想要转型。 “场务,道具弄好了之后就帮着演员就位!”王生生瞧着秦夏月的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到底是顾忌着周围这么多工作人员等着开拍早点收工呢,只得尽力忽略对方那张丧气的脸,扭头去吩咐别的了。 很快,付绵绵穿着睡衣被绑在了床头上,她调整好情绪按照要求摆好了姿势,闭着眼静静的等待开拍的指令。 “action!” 付绵绵按照被迷晕的感觉,迷茫的睁开了眼,目光一开始是不能聚焦的,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三四秒,她才察觉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只不过行动受限。 不着痕迹的挣扎了两下,她表现的很镇定,接着黑暗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了一声阴恻恻的笑。 此时秦夏月的那张脸还真带着些许病娇的意思,情绪也渲染的很到位,算是贡献出了近几日自己的最佳表现。现场除了她们两个对台词的声音外,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两个人的状态。 根据剧本上的安排,秦夏月所扮演的角色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理智所言了,所以女主想要拖延时间的战术压根不起任何的作用,兜头就被这个变态女人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接着,秦夏月还要把她从床上拽着头发一路到卫生间,将她的头狠狠地按在已经放满了水的浴缸里,可谓是人狠话不多的反派典范了。 要不是因为她心理变态想要多折磨女主一会儿,怕是这部剧到这里就可以全剧终了。 终于,秦夏月走到了床边,高高的举起了自己手,她的神情中带着隐秘的兴奋,心脏也因为血液流速过快而‘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起来。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恨眼前的这张脸,如今能有这种光明正大的机会,她当然不会客气了。几乎是铆足了力气,她狠狠地打了下去,这一下子要是落在实处,不说打掉两颗牙,肿上两天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样子,她是完全没有将开拍之前动作指导的话放在心上,压根也没想运用演员双方互相配合的技巧以减少挨打一方的疼痛。 然而就在她的巴掌要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忽而看到了付绵绵的唇角若有似无的扬起了一个弧度,联想到开拍之前付绵绵和杨雨之间的眼神交流……心下一凛,那个巴掌贴着床上之人的面皮而过,落了空。 “cut!!!!”王生生皱着眉呵斥:“你想什么呢?就按照之前的那个感觉继续往下走啊!好好找一下刚刚的那种人物情感,五分钟之后接着刚刚的那处拍!” 秦夏月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导演的话,而是慌慌张张的在周边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恰好看到了杨雨收起了手机,一瞬间手脚冰凉。 “秦小姐。”床上的付绵绵挣开了道具绳索,坐起来略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面上十分好心的开了口:“你是不是怕把我打疼了啊?不要顾忌这些,尽管下手就是了,就算动作上出现了失误把我打疼了,我也是不会怪你的。演戏吗,你放心,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秦夏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那张笑脸,心里愈发笃定了这之中一定有阴谋。毕竟她都可以想尽办法挖对方的黑料,那付绵绵想要借机黑她一波不是很正常吗? 这要是刚刚自己那巴掌落下去再被传到网上……虽然事后可以用剧情需要来辩驳,但以她现在的公众形象,这个理由多少显得有些单薄。反正现在她做什么在网友的眼中都是错的,加上二人之前撕逼闹得沸沸扬扬,很难让人不往她蓄意报复这上面做联想。 虽说她就是抱着蓄意报复的心思,可这种心思怎么能够赤|||裸裸的现于人前呢?毕竟她现在已经经不起更多的负面新闻了,剩下不多的路人缘更是需要好好维护。 “加油哦~”付绵绵握拳给她打气,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她们两个人曾经的纠葛,这会儿均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瞄两下。顶着这些目光,秦夏月就像是被无形中束缚住了手脚一般,面上愈发的不敢透露出什么。 最后只是不尴不尬的笑了一下,迅速的转身走到了自己助理的身边,借着喝水的功夫平复一下心情。 五分钟几乎是眨眼就到了,伴随着王生生的一声‘action’,各个部门再次全速的运转了起来。 付绵绵照常躺在床上,双手举高缚在床头。 秦夏月则是扬起了手,将之前被迫中断的剧情场景完美的还原了出来。只不过在巴掌打下去的那一刻,她用眼角余光瞄到了场边的杨雨好像有了什么小动作,一犹豫,那巴掌就好像棉花一样轻轻的落在了付绵绵的脸上。 从镜头里瞧着那个力度,这哪里是打啊,说是抚摸也不为过。 王生生虎着一张脸,这条自然是又要重新拍过的。 于是接下来便能听到声嘶力竭的‘cut’充斥了整个拍摄场地,简直是一声接一声,就在半空中盘旋着,那声音都没落过地。 一个多小时后,王生生算是彻底服了,只见他生无可恋的跌坐在显示屏前的椅子上,用帽子盖住了自己的脸,瞧着竟是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周围的工作人员也各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眼皮一个比一个蔫儿,眼瞧着时间奔着半夜十一点去了,第一场夜戏都还没有什么进展,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当然了,最惨的莫过于秦夏月了,不仅要承受着导演的压力和现场众人的异样目光,还要一直分心注意着杨雨的动静,几番先来心力交瘁,因为出了太多的汗,鼻头都开始脱妆了。 付绵绵关切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建议要不先拍浴室的戏,没准换个环境能稍微好一些。 王生生采纳了她的意见,只可惜秦夏月的心态似乎是彻底的崩了,在试探性的把付绵绵的脑袋按进水里之后,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砖上,竟兀自哭出了声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生生也傻眼了,这尼玛什么情况? 看来今晚这戏说什么都拍不下去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宣布收工,最后看了一眼仍然在哭的秦夏月,终究是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摇头叹气的走了。 拍摄现场顿时闹哄哄的,大家纷纷嚷嚷着收工回去休息。 因为刚刚被按到了水里,付绵绵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杨雨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条厚厚的毛巾,给她从后面披了上。她们并排站在一处,看着秦夏月和她的助理逐渐走远的背影,小姑娘一边给她擦着头发一边好奇的问道:“诶?绵绵姐,你早些时候告诉我就站在附近玩手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还有秦夏月这人未免也太情绪化了吧?说哭就哭,指定是有点什么大病。” 对此,付绵绵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笑,垂眸掩去了眼底的讥讽。 只能说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她原本也只是想试探对方一番,只要秦夏月自己不心虚,那拍戏自然会顺顺利利的。万万没想到啊,这人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偏偏又没有一点深沉,硬生生的把自己给吓崩溃了。 “收拾收拾咱们也回去吧。”付绵绵并不愿意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解释太多。 好在杨雨一向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的纠结,十分欢快的应了一声后便自顾自的去收拾东西了,之后他们便返回了暂时居住的酒店。 等到第二日一早,付绵绵照常七点多就到达了拍摄地点准备开始化妆,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秦夏月请了假,据说是病了。 第26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6) “也不知道是什么病, 下半夜救护车都来了,直接把人拉走了。”其中一个化妆助理和另一个小声的嘀咕道。 “该不会是精神疾病吧……听说她昨天晚上在拍戏的时候就很不对劲,状态特别差还把导演给气到了。” 而他们手下正在化妆的演员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表面装作听不到, 至于心底是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杨雨闻言悄悄的伸出手拉了拉付绵绵的衣角,两个人面上不动声色,付绵绵就静静的坐在那里, 一边与化妆师交流着妆容发型,一边听着周围那略显嘈杂的八卦声,开启了新的、普通的一天。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秦夏月竟然是真的生病了, 并不是因为被王生生骂到自闭而用这种借口来逃避现实。不过秦夏月工作室和繁星娱乐那边嘴巴都严得很, 只是说她需要静养, 却并没有对外公布是个什么病。 最终因为剧组这边催得紧,秦夏月方面只能无奈的退出了《窥探者》的拍摄。兜兜转转得到的是这么个结果, 把王生生和胡盼都气的够呛, 却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只能动用自己的人脉满娱乐圈的另选合适的演员。 不过显然王导演和胡编剧都不是什么善茬,秦夏月耽误了拍摄进度不说,还冷不丁的摆了他们一道, 就算她背后站着的是顾嘉年又如何?更何况顾嘉年的手还没有那么的长,他是富豪不假,主业却和娱乐圈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个圈子很复杂的, 有些事情不是你拿钱就行, 毕竟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于是《窥探者》的官博在第二天就发了一条阴阳怪气的微博:离开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你永远是我们心中的卢以轩!@秦夏月。 这条微博很快就在网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应, 因为之前关注这部剧的网友们大约只知道男女主角的演员姓名, 对于剩下的一些角色并无太大关心。 今天偶然间一看,哦豁,还有秦夏月什么事儿呢? 啊……原来是个戏份不算多的反派角色,这是杀青了?《窥探者》的剧方也太敢了吧,现在还有人不知道付绵绵和秦夏月之间的恩怨吗?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一天到晚的得多刺激啊? 老司机罚款:秦夏月这是……和付绵绵有对手戏?我的妈呀,剧方玩的好大,respect! 椰芒果:天哪,秦夏月在演戏的时候会不会公报私仇啊,万一付姐被她欺负岂不是有口难言? 刺猬有屁股:秦夏月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好吗?楼上简直要笑死人,付绵绵又是什么好人吗?说的她跟一朵盛世白莲花似的。 众多网友开始在评论区舞的风生水起,但是很快就有眼尖的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窥探者》最新的演员表里,并没有秦夏月的名字,取而代之的,卢以轩的扮演者那儿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难道不是杀青? 紧接着就有知情人开始跳出来爆料了,表示秦夏月因病退出《窥探者》的拍摄,至于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众说纷纭。 有说她压力太大心脏病的,有说她精神状况不稳定的,还有说她在片场受伤砸了头的。 网上就是这样,哪个明星传出点似是而非的消息,一下子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反正说瞎话不用负法律责任,又不是什么毁坏人家荣誉的话,法还不责众呢。 要不怎么说《窥探者》剧方高明呢,这一环一环的下来,最终逼得本想装死的秦夏月工作室不得不出面辟谣,发了一条澄清的微博。 无非都是一些面子上的话,什么秦夏月很高兴能参与这部剧之类的,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她继续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所以只能遗憾退出。接着还感谢了粉丝朋友们的关心,等到秦夏月养好了身体会更加努力的专注自己事业。 这条声明避重就轻,只是稍微提了一下秦夏月的状况,让民众以为她只是因为过度劳累而产生了一些小问题。 底下的评论则是两极分化非常严重。 黑猫白猫:天哪,一定照顾好月月,我们等她回来! 叫什么好呢:辣鸡工作室,为什么不保护好她?我们美女这段时间到底受了多少的委屈了?工作室半点都不作为!早点下岗吧各位! biubiu:月月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永远支持你! 忘崽罐头:戏真多,秦夏月都已经糊成这样了,还这么矫情?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知不知道这样会给整个剧组的人带来多大的麻烦啊? 我怎么这么可爱:无人在意,下一个。 猫头亮.:身体不适?身体不适养养不就得了,这么不敬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演员? 1228:怕不是怀孕了吧? 吴先生的小乖:楼上这种谣言不好随意说吧,之前秦夏月不是公开表示自己是单身,和顾嘉年没有任何的关系…… 1228:随口一说而已,较什么真。 可不管网上的声音有多过分,秦夏月工作室再没出来给过什么回应,这件事的热度过了两天后很快就降了下去。 奇怪的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真的就再没怎么听到过秦夏月的消息了。对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安心养病,甚至于整整三个多月的时间,连个私人微博都没发过,除却固定有几个死忠粉每日在超话打卡关心一下,她几乎都要被娱乐圈给遗忘了。 对此,付绵绵更不在意了,她只管每天兢兢业业的拍戏。 新来的接替秦夏月角色的女演员不算很出名,不温不火的好多年了,不过业务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剧组里少了一个拖后腿的,很快就把进度给追了回来,时间一晃而过,《窥探者》经过了将近一百个日日夜夜,终于按照既定的计划杀青了。 这一日,付绵绵在家里睡到中午才爬起来,难得的约着杨雨去一直合作的明星造型师那里认认真真的打扮了一番,稍微晚一些时候她还要去参加《窥探者》的杀青晚会。 因为剧方大部分的人都在S市工作,所以便把时间定在了今天,地点就在市中心的一家七星级酒店里。 搞好了妆发,付绵绵选了一套看起来不夸张的黑色吊带裙,很好的凸显了她身材上的优点,一双大长腿露在外面白的反光。 一切都结束后,黄伟刚好开车赶到,三人马不停蹄的就去了酒店。 时隔几日再次见到王生生和胡盼,两个人都十分热情的上前来和她寒暄,王生生还特别叮嘱她,后期大约会飞去不少城市做新剧宣传,希望她能够尽量抽空去参加。 付绵绵自然是满口答应。 紧接着,王生生和胡盼竟然全程把她带在了身边,帮着她认识了不少业内的导演和制片人。这是多少演员做梦都求不来的幸运,期间黄伟和别人交换名片到手酸,乐的颧骨升天。 庆功会进行到了一半的时候,付绵绵好不容易趁着上卫生间的功夫得到了点喘息的机会,从卫生间出来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溜到了宴会大厅外面的休息区。 十分随意的把自己扔进沙发里之后,她慢吞吞的活动着脚腕以缓解长时间穿高跟鞋引发的酸痛,随即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掏出了电话,给楼下餐厅边吃大餐边等他们的杨雨发起了微信。 两个人饶有兴致的讨论着近期去国外旅游的计划,好像光是想想都足够快乐了。 顾嘉年从电梯上下来,经过休息区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就是女人那张笑盈盈的侧脸。 付绵绵今天的发型是慵懒的法式盘发,几缕发丝恰到好处的垂下,衬的她的肩颈比例愈发的优越。褪去了原本傻瓜美人的人设,如今的她美的更是惊心动魄,艳红的唇,卷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甚至于把手指放到嘴边轻笑的动作都无比的吸引人。 顾嘉年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眸色深沉,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的缘故,他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心中还升起了一股不确定感,不确定……他曾经真的同眼前的人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时光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察觉到自己这荒唐到极点的想法后,顾嘉年皱了皱眉,正欲迈开脚步,没想到这时候偏偏付绵绵扭过了头,一时间四目相对。 他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整个人就这么定在了原地。 “顾先生,好久不见。”付绵绵勾起了红唇,一双美目在头顶水晶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身为投资人之一,未免来的太晚了一些。” 她表现的落落大方,似乎已经全然忘了二人曾经的种种,此时站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一个认识的人,仅此而已。 对方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反倒是让顾嘉年有些微怔。他盯着正安稳坐在沙发里、仿若女王一般的女人,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不过到底是商场的老狐狸了,他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是淡然的微微颔首:“付小姐。” 曾经闹到了那样的地步,如今能够面对面且心平气和的打声招呼,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叮~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电梯门忽然又开了,从里面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二人双双看过去,表情不一。 顾嘉年似是有些头疼,但是更多的是无奈。 而付绵绵在短暂的讶异后,不由得挑了挑眉。 好久不见啊,秦夏月。 随后她的视线慢慢下移,最终停留在了来人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这是……怀孕了? 第27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27) 秦夏月快步走到了顾嘉年的身边:“嘉年, 秘书告诉我你来这边参加庆功宴……” 她也是走近了才发现休息区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呢,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护住了肚子, 躲在了顾嘉年的身后。等到下一秒看了清了那张人脸, 几乎要咬碎了后槽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偏偏被付绵绵给看到了。 等等! 顾嘉年……付绵绵……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一起去?秦夏月的表情开始阴晴不定, 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着,那颗因为顾嘉年不回家陪她吃饭而高悬的心渐渐往下沉。 自从发现怀孕之后,她经历了非常多的思想斗争, 原本是并不打算留下这个会影响她事业的孩子的, 但因为在《窥探者》剧组的滑铁卢, 让她最终改变了心意。 现在的秦夏月和当年的秦夏月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除却外表长相没有变化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一样了。最起码, 以前的秦夏月压根不会怀疑顾嘉年和付绵绵之间会重燃爱火, 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自信能够将顾嘉年深深的吸引住,自信付绵绵根本连她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可今晚,她脑子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就断了, 于是她听到了自己在问:“顾嘉年,你来就是为了见她吗?” 顾嘉年闻言不悦的皱紧了眉头,心中对于秦夏月的反应也有些不满:“不是。” “你做出这种事, 你怎么对得起我?”女人因为情绪过于激动, 胸膛上下起伏着, 右手则是一直都没离开过自己的肚子, 中指上的十克拉钻戒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好像在帮主人极力的证明着什么。 钻戒在灯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付绵绵想注意不到都不行,她记得之前秦夏月在公众面前可就戴过一次,之后被媒体大肆报道之后就把这枚戒指收了起来,生怕影响到自己的事业。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孩子都怀了手上却还是戴的这枚戒指,堂堂顾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其中透露出来的讯息可真是耐人寻味。 要么说她这人还是天生善良,不怎么愿意看别人笑话,最主要也是根本没兴趣。于是在两个人眼瞅着就要吵起来的前一秒,她姿态优雅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信步走到了二人身边,歪头一笑:“这种好事儿,秦小姐怎么还藏着掖着的,搞得我这句恭喜都说晚了,你们俩可别怪我。” 秦夏月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扭过头正视她,虽是笑着眼底却是冰冷的,其中还隐约夹杂着丝丝恐惧:“谢谢。” “你放心,我这人嘴巴严的很,也没有替别人官宣喜事儿的习惯。不过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啊?这怎么也不通知一声,好歹咱俩也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再怎么我都会包一个大红包的。”付绵绵扬眉,说起话来虽然是轻声细语的,可是刀刀都往人心口上捅,半点不留情。 果不其然,顾嘉年听到这话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而秦夏月的那张脸则是直接褪去了血色,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哦?”付绵绵戏精一样的抬起手挡在了嘴边,夸张的张开了口,像是很吃惊:“该不会二位还没……那等到订了日子,怎么都要通知我。不过顾总可得抓紧时间了,眼瞧着秦小姐这肚子都要遮不住了……你们也知道外面那些媒体,整天就爱写一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膈应人,顾总应该不舍得秦小姐受这种委屈,对吧?” 顾嘉年被她讽刺的青筋暴起,一张俊脸黑的吓人。 秦夏月则赌气似的回应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通知你。” 付绵绵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之后冲着二人点了点头,便扭着腰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没过几秒钟,身后传来了电梯开门声,等到她再回头的时候,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了。 玩味的扬起了唇角,想来秦夏月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当初原身在顾嘉年身边的时候,偶尔也会陪着对方进出各种场合,可没少受到顾家上下的嘲讽。顾嘉年的母亲自诩门风清净,绝不允许娱乐圈里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而甘为被人情妇的原身,自然也被归到了不三不四那一类里。 如若还是之前高高在上,性格清冷,没有任何绯闻的秦夏月,或许顾嘉年努努力还能让家人勉强接受。现在嘛……不说之前闹出了小三的丑闻,之后她在娱乐圈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再加上未婚先孕。 啧啧。 好一出大戏啊。 今天这波来的,还真是不亏。 庆功宴结束后,回去的路上,杨雨坐在副驾驶听完付绵绵的讲述后,嘴巴吃惊的好半天的没合上,足足过了十几秒,她才后知后觉的出了声:“holy shit!” “所以说秦夏月是回家偷偷生孩子去了?妈耶,真的是年度玄幻巨制,这可是猛料,咱们要不要……”小姑娘说到这,迟疑的看向了正在开车的黄伟。 黄伟也跟着摇头晃脑的感慨:“怪不得秦夏月这几个月连公司都没来过,偶尔我看到她经纪人的时候,对方那张老脸黑的哟,感情是手底下的摇钱树枯萎了,再也摇不下来钱了!” “真是自作孽,好好儿的年纪,跑去给人家生什么孩子啊。至于这料,可不能从咱这爆出去,娱乐圈里谁还没点秘密了,要是被别人知道是你绵绵姐干的,以后还混不混了。 杨雨闻言耸了耸肩,她也只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不过显然很久没崩塌过的世界观再次岌岌可危了。原来网上流传的某些看似不可思议的料未必就是假的,娱乐圈还真的是随时随地发现新的孩子! 他们三人草草的又讨论了一会儿,这事儿在付绵绵这里就翻篇了,反正秦夏月混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对她已经构不成任何的威胁,根本没必要去浪费心神在这种人的的身上。 凡人的生命很短暂,rou体也相当的脆弱,保不齐哪天就两眼一闭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留下时间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沉寂了许久的秦夏月,即将被网民们彻底遗忘的秦夏月于一个月后的某天,忽然就蹿上了热搜。 #秦夏月挺孕肚逛母婴用品超市# #秦夏月疑似怀孕# 接连两个词条都迅速的爆了起来,一上一下的挂在那里,醒目的不得了,只要不瞎都看得到。 彼时付绵绵正上完瑜伽课,坐在沙发上啃苹果,见状连忙招呼着爱看热闹的杨雨一起过来看。点进两条词条,其实内容都是差不多的,配图就那么几张,背景应该是S市某高档商场里的孕婴店,秦夏月穿着清爽的浅蓝色连衣裙,肚子明显好大一个,正在低头认真的挑选小宝宝的衣服。 “哇……这么不小心?算起来她应该快生了吧?怎么就差这临门一脚,竟然被曝出来了。”杨雨吧唧吧唧嘴儿,语气还挺惋惜。 “你傻啊,看不出来这是秦夏月在自爆?”付绵绵恨铁不成钢,用苹果轻轻的砸了一下她的额头。 “嘶……”杨雨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眼睛疑惑的眨巴眨巴:“不是吧……她难不成真不想复出了?爆出这种新闻对她有什么好处,该不会是想在娃娃出生后接几个婴幼儿的广告?还是想去带娃综艺刷一波存在感?” 细想这也算是一种办法,毕竟圈内公开有孩子的就那么几个,没准还真能杀出一条血路呢! 付绵绵斜睨了小姑娘一眼,这一刻都想替她鼓掌了,看来黄伟平时真是没白培养她,这能力不比秦夏月工作室的那几个强? “你看看这照片照的,多少明星工作室精修之后的照片都不如人家这几张好看呢,瞧瞧这角度、这打光,再加上秦夏月那全脸精致的妆,无懈可击的发型。”付绵绵干脆点开了其中一张图片,开始了讲解:“怎么的,这狗仔该不会是秦夏月的死忠粉吧,这么尽心尽力?” “秦夏月这个人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这么重的偶像包袱,但凡搞得稍微随意一点,也不至于被别人一样看穿啊!这下好了吧,指不定现在有多少人在背后看她的笑话呢。” 就这点手段,圈里人一眼就能看穿,最后只能是徒留笑柄。 “哇,真的假的。”杨雨有些不信,一边点开底下的评论一边嘟囔:“那她到底是为了啥?” 付绵绵沉默了两秒,淡淡的吐出两个字:“逼婚。” 小姑娘诧异的瞪圆了眼,接着低头去翻看评论去了,果然网友们的反应都相当的精彩。 Anna:卧槽?我是村网通了吗?秦夏月?怀孕?确定我没有看错? 爱喝凉白开:算算时间,不就是几个月前从剧组弃演的时候?好家伙,当时不还说只是身体不适吗?现在是不是啪啪打脸了?亏得她的粉丝还一直维护她,替她辟谣。 人间油物:竟然有些心疼她的粉丝……要是我粉的明星这样,真是心都要碎了。 送你一朵小发发:心疼粉丝 1,这也太不值得了吧,一片真心喂了狗。 诺贝尔文盲奖:所以孩子的爹是谁?顾嘉年?毕竟两个人之前还绯闻漫天飞呢啊,要是这个爹另有其人,这秦夏月还真是…… 小小爱学习:她不是口口声声表示和顾渣没关系吗?这孩子要真是顾渣的,好家伙,自己把自己的脸都给打肿了吧! 摸一袄喵:顾渣可是大老板,结个婚不至于连个动静都没有吧,秘密完婚?这也太低调了…… 娱乐圈996:独家爆料,秦夏月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顾嘉年的,可现在两个人还是未婚的状态。眼瞅着孩子马上要生出来了还没有个名分,这当口又爆出这个新闻,大家品,细品。 地平面:哇!真的假的,这么精彩?这是不是代表着秦夏月要逼婚啊? 小呀嘛小二郎:所以顾渣石锤,有了孩子还不想结婚?好令人作呕啊,这样一来反倒是印证了之前的付绵绵并没有撒谎诶! 加减号:你永远可以相信付姐! 在一波又一波的讨论声中,很快#秦夏月逼婚#的词条就被刷上了热搜,只是不知道她自己在看到事态的发展不如预期的时候会不会后悔。或许并不会,毕竟她现在所求的仅仅只是能够进顾家的门。 付绵绵看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心中颇为唏嘘,曾几何时原身也拥有过一天好几条黑热搜的排面,只不过那种日子并不值得怀念罢了。 轰轰烈烈的‘逼婚’大戏让所有人的看了顾嘉年的笑话,可想而知顾父和顾母会生多大的气,在各大媒体的‘监控’下,秦夏月平安生下一个女儿,可惜的是她和顾嘉年的婚期似乎仍然遥遥无期。 网友们见状自然又开启了另一波嘲讽。 而在一片的讥诮声中,付绵绵之前拍摄的职场戏和《窥探者》先后开播了。 第28章 娱乐圈过气女明星(完) 先开播的是那部职场戏, 起初观众们的反应平平,可随着剧情的开展,很快就引发了网友们热烈的讨论。 因为这部剧的剧情实在是太真实了, 比起平时那些充斥着不切实际情节的电视剧更容易引起广大社畜们的共鸣。而且说是职场戏就是职场戏, 满满全是现代年轻人在职场中的沉浮与挣扎,崩溃与自愈,奋斗与向上。恋爱剧情虽然有, 但是所占据的篇幅连整部剧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完全不存在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情况。 电视剧火了之后,其中的各个角色自然也受到了广泛的讨论, 甚至有一部分观众觉得, 这部剧不必分什么一番二番, 每一个小姐姐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还有很多网友私下里以为, 付绵绵所饰演的霸道女主管人设更出彩,简直就是所有人心中的最好的领导, 降成女二就算拿奖也只能拿女配角, 是不是有点太吃亏了。 可这一切都只是网上的声音,付绵绵方并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因为火了就想跳出来撕番位,整个一安静如鸡, 简直是娱乐圈不作妖不争宠的典范。 在职场戏刚刚进入尾声的时候,《窥探者》也如期开播了,借着付绵绵在职场戏中出色表现的东风, 首播当晚便直接冲上了三个热搜, 热度十分的可观。 付绵绵的粉丝数量开始进入了迅速的膨胀期, 每一天个人微博新增关注量都超过了六位数, 很快就从一开始的三百万出头变成了近两千万。因为持续输出了几部非常优秀的作品和角色, 她成功晋升到了一线。 而且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十分让粉丝省心的偶像明星,圈里也不是没有看她眼红想搞她的,可是在狗仔们辛辛苦苦跟了好几个月所拍到的照片里,她工作之外的时间,不是在吃就是在玩,要么就是全世界飞着去旅游,而陪在她身边的一只都是万年不变的杨雨,生活真是一点刺激的波澜都没有。 年底,付绵绵应邀出席了国剧盛典,她的职场戏和《窥探者》都入围了相应的奖项。她走红毯的时候,两边记者的快门按的像是在比赛,闪光灯直接把短短一条路照的亮如白昼。 这一遭她贡献了全年度最美造型和几张尤为经典、特别出圈的美图,被全网多少人奉为了经典。 之后还有不少时尚博主对她的红毯造型进行了点评,说法都比较一致,称其实付绵绵身上的裙子虽然是高定,但是款式并不怎么出彩,妆容和头发也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总结: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国剧盛典的最后,付绵绵虽然没能够凭借职场戏拿到最佳女配角,但是却以在《窥探者》中的精彩表现摘下了最佳女主角的桂冠,在出道近五年后,终于成功封后。 至于网络上,也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出现,因为她的演技实在是有目共睹的,完全没有什么黑点。 而就在付绵绵的粉丝们还为她的‘实至名归’大肆庆祝的时候,一部名为《国家特别行动》的电影官方官宣了她即将出任女主角的消息。 全网哗然,这姐也太幸运了吧,《国家特别行动》可是明年给全国警察的献礼剧,规格相当的高了,这岂是一般明星能得到的荣耀?况且电影圈里那么多大咖都没轮到,这种好事儿怎么就能掉在付绵绵的头上?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众人忽然想起了她曾经中过几千万的事儿,只能把那些表面上看起来解释不通问题的一并归做‘运气’。但所有人在内心深处都隐约知道,付绵绵的成功岂止是‘运气好’这么简单呢?都说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可若是真没有实力,又能走多远? 面对着外界的这些质疑声,付绵绵从不回应,为人一贯低调的只管专注自己的工作,这样一来倒是搞得网上的黑子挺没趣儿的。毕竟她现在完全没有什么黑点,生活积极向上,拍戏特别认真,演技有目共睹,且整个人断情绝爱,毫无世俗的欲望。 直到《国家特别行动》定档上映后,黑粉们终于彻底闭了嘴,电影是真的好看,全程无尿点,一举成为当年的票房黑马,从各种喜剧、国外大片中杀出重围,最终斩下了四十多亿的票房。 付绵绵所扮演的卧底女警表现更是可圈可点,让人信服,官方放出来的花絮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为这部戏吃了多少的苦,时常因为一个完美的镜头要重复一个动作几百遍,这些她都毫无怨言。 如此的努力拼搏下,仅仅只拍摄了一部电影,她便一跃成为了圈内的四十亿票房大女主,可这回却没有人再说她是幸运了。 自此,付绵绵的人生似乎彻底开了挂,开启了片约不断,拿奖拿到手软的副本,很快就名列国内明星收入排行榜的前排。不过后来有媒体披露,她一年到头的大部分收入都拿出来做慈善了,在许多落后的小山坳里,都有她捐钱修的路。 不过这个消息一出,很多人都觉得付绵绵是在炒作,可不管炒作与否,这些善款都是实打实的改变了一部分人的生活,黑粉们嘲讽起来都觉得底气不足,只能意思意思的胡乱喷了两句就各自散了。 付绵绵的粉丝们甚至还觉得挺没意思的,可谁让他们粉的明星太全能,压根没给他们留下太多可发挥的空间。于是,闲的团团转的粉丝一拍手,开始了催婚。 催婚大军来势汹汹,倒是成了网络的一大奇观,路人网友们更是被付绵绵家的粉丝给惊到了,这尼玛简直比亲妈还亲妈,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而此时被全网催婚的付绵绵在干什么呢?又是一年年关将至,她穿着香槟色的晚礼服准备出席繁星娱乐的年终盛典,刚进门没多久,她就受到了公司高层热烈的关切,走到哪都是一片问好声,彰显了今时今日她在公司内部的地位。 只是杨雨一直对这些人都是不屑的,因为她忘不了当年所遭受的白眼,每每到这种场合都不免要嘟嘟囔囔的抱怨一番:“一群势利眼,绵绵姐,你可别忘了刚刚冲你笑的最欢的那个,当年还强压着你给秦夏月道歉呢!” “看看把你气的。”付绵绵好笑的伸出书捏了捏小姑娘这两年愈发圆润了的脸,安抚道:“安心啦,等到明年合同到期,我就带你和黄哥出去单过,咱就再也不用看到他们了。” 闻言,杨雨的心情一下便多云转晴,转身笑眯眯的去自助餐台前去取蛋糕了。 之后付绵绵被同公司的一个平日里关系还算不错的女明星拉去一张桌边坐着,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晚会的开始。也就过了几分钟,她们这张桌子上又陆续坐了几个人,然后忽然一瞬间,周边陷入了谜一般的静默。 与付绵绵聊得正开心的女明星有所察觉,抬起了头,登时表情变得相当精彩,顺势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往对面看。 “……”付绵绵抬眼看了过去。 秦夏月。 算起来上一次两个人距离这么近还是差不多两年前了,那会儿她刚生完宝宝过来公司,身上泛着母亲的光辉,整个人珠圆玉润的。 想到这,付绵绵皱了皱眉,对面的人现在瘦的几乎脱了像,原本那个十克拉的钻戒现在在她的手上看起来都要挂不住了。 秦夏月显然并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的打算,付绵绵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表示虚伪的友好,然后接下来整桌的氛围都变得极为诡异,相比于其他桌的热闹,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了。 说是年终盛典,其实就是繁星娱乐的年会,搞得还算是热闹,公司今年新签约的几个组合和新人贡献了大部分的精彩表演。 年会中途,秦夏月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付绵绵分明看到了对方的小腹有相当明显的隆起,估计应该是又怀了。 生了一个女儿没能成功进入顾家的豪门,这是想要再拼一拼?不过别人的选择她无权去指责或是议论,只是觉得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完美的爱情,一切都不过是时间、地位和荷尔蒙作祟罢了。 当初顾嘉年对秦夏月那是所有人都看的到热烈,如今又如何了? 那一晚,大概是付绵绵见到秦夏月的最后一面,之后这个人就好像完全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不过之后偶然有听说顾嘉年好像最近跟一个娱乐圈新人走得很近,而那位新人自出道以来就被冠上了‘小付绵绵’的名头。 杨雨知道这件事之后颇为担心,生怕顾嘉年后悔回来骚扰付绵绵,对此她也只是淡淡一笑,红唇微勾:“他,早就配不上我了。” 又过了几个月,全网铺天盖地的报道了秦夏月诞子的新闻,照片中即便女人化着精致的妆,可仍掩盖不住从灵魂透出的疲惫。这次似乎是她的最后一搏了,甚至还放出了顾嘉年父母和自己两个孩子的合照,强硬的逼迫着所有人承认她顾夫人的身份。 只可惜,新闻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撤的干干净净,直接查无此事。 紧接着在十几天后的某个晚上,一条S市警方通报引起了大家伙的注意。通报中称嫌疑人秦某某因感情纠纷趁着顾某某熟睡之时用水果刀将其捅成了重伤,现在嫌疑人秦某某已经被警方控制,受害人顾某某已经送去医院全力抢救,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全网哗然,纷纷猜测这条通报中的人是不是秦夏月和顾嘉年,然后没过多久就有几个营销号跳了出来,证实了警情通报里的主角正是这二位。据说起因是顾嘉年死性不改,又和另一位女明星不清不楚的,秦夏月产子之前精神状况就已经非常的不稳定了,产子之后情况变得愈发严重,这才…… 营销号底下的评论可谓是五花八门。 喵了个喵:谁看了不说一声报应,当初两个人不要脸的搞付绵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啊? 奶茶kika:能不带我付姐的大名吗?跟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看着晦气。 才不要结婚:希望顾渣早点死[双手合十]。 南方姑娘:楼上怕是要失望了,好像医院那边最新消息说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只不过重要脏器受损严重,有很大几率要落下残疾。 巴拉啦老魔仙:残废了更好,看他以后怎么玩小明星,看的到吃不到略略略。 火龙果切片:所以话说和顾渣有关系的小明星是谁啊……这也算知三当三吧,毕竟秦夏月和顾渣当年那点子破事谁不知道啊?虽说这也算是秦夏月的报应,可并不代表这个小明星就对了…… 粑粑味的粥:有营销号扒出来了,那个女明星应该是瑞娜,女团成员,人称‘小付绵绵’的。妈的,这事儿细想我都替付姐恶心! Dyn666:付姐也太惨了吧,明明脱离了人渣,还要被对方找个替身日日夜夜的意淫…… 西西里太美丽:心疼付姐。 八月尾巴: 1。 活的壮观: 2。 这边网上讨论的是热火朝天的,直接把顾嘉年新包的那个小明星给扒了出来,想来对方的星途也是就此结束的节奏。更多的网友则是在感慨,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同一时间的另一边,国内顶尖金表奖的舞台上,付绵绵轻轻的举起了电影最佳女主角的奖杯,明艳的脸笑的张扬而又恣意。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黄伟和杨雨眼眶通红,拍的最为用力。 付绵绵与二人对视良久,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唯一一次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这一场生命或许在时间上很短暂,但却让她觉得格外的热烈。 ………… 咕噜噜,咕噜噜。 火上架着的砂锅内那深褐色的汁水上下翻滚,发出的声音与劈柴燃烧时候的零星爆裂声将这不大的小厨房衬的热闹了一些。 付绵绵动了动因为长时间坐在小杌子上而逐渐麻痹的腿,感受着喉咙里刀刮一般的疼,表情是有些生无可恋的。在上个小说世界她整整度过了七十个春秋冬夏,临死前九十多岁的年纪,怎么也算是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了,本以为被雷劫劈了一遭之后是天道看她命不该绝,所以才额外送了她七十年的人生,万万没想到啊,眼睛一闭一睁,竟然又活了。 上次是在一堆酒瓶子中间醒来,这回更绝,刚刚醒来就是在深不见底的水里,她好不容易才爬上岸边捡回了一条命。 有过上次的经验,付绵绵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一接收原主的记忆,果不其然这回又穿到另一部狗血小说里了,意料之中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仍然是一个看起来脑子不怎么灵活的女配。 这是一个老套的真假千金的故事,女主赵乐之乃是京城威武侯府的千金小姐,本应过着万千宠爱的日子,不料一朝宫变,还未满周岁的她在混乱中丢了。流落在外被一农户抚养长大,年满十三的时候就被养父母卖给了人牙子,换了一头年迈的老黄牛。 未曾想兜兜转转,赵乐之被送进了威武侯府当丫头,起先只是在后院做一些浆洗的活计,等到年满十五的时候,因为年岁相当便被选到了小姐院里去做活。而这个小姐自然就是原主赵绵绵了,她是侯爷当年为了痛失爱女的夫人特意寻来的,一个和女主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孤女。 中间发生了许多的事,最后自然是大家无意中发现了赵乐之的真实身份,然后赵绵绵在府中就变得异常的尴尬了。侯爷夫人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女儿这么多年所受的苦楚,渐渐的甚至不愿意再见她,而威武候及其儿子赵固虽然做的没有那么的明显,可态度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一朝从天跌落在地,赵绵绵也是相当懵逼的,这侯府当初不是她自己的要进的,如今却都把她当做了洪水猛兽,她招谁惹谁了? 紧接着,之前订好的婆家也悔婚了,虽然女主一直对她的态度都还可以,并未曾主动找她的麻烦,可侯爷夫人却决定要随便找个庶人把她给配出去。毕竟在威武侯府上下的眼中,一个孤女能够享受了十六年的富贵荣华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要不然别说嫁给一个平头百姓了,能不能活到今天都是未可知。 后来还是府里的老太君坚决不同意,这才勉强把原主给保了下来,但侯府夫人却没消停,又说不许她姓赵,最后老太君没法子只得赐了自己的姓给原主,原主就变成了付绵绵。 即便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原主仍然对威武侯府心存感激的,直到她和女主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也就是男主唐胥。在那之后,她便开始慢慢黑化了,可也仅限于有意无意的使用一些阻拦男女主见面之类的小手段,还没等她放出什么大招呢,就一个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湖里,嗝屁了。 好像她在整本小说里面存在的意义就是前期促进男女主快速认清自己的心意,然后麻溜的将女主赵乐之打包扔进男主的后院,让其到那边上斗长辈、下斗通房,中间再斗一斗男主心中的白月光,最后几经虐恋,两个人终成眷属。 失足……吗? 付绵绵微微眯了眯眼,直觉有点不对劲,就在这时小厨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拉了开,来人是个老嬷嬷,急匆匆的开了口:“哎哟我的大小姐……啊……不对,你瞧我这张嘴,付姑娘” 当初赵乐之是侯爷的第一个女儿,于是原主来了之后自然而然的就被称呼为大小姐,这会儿原主回来了,府内上下被侯爷夫人下了死令,不许再称她为小姐。至于理由,当然是怕赵乐之听到了回忆起之前伺候她的日子,这样一来就又该伤心了。 “付姑娘,药熬好了吗?老太君还等着呢!”老嬷嬷问道。 付绵绵闻言点了点头,起身用厚布条缠住了手,小心翼翼的把砂锅从火上取下,再将里面的药汁倒入了碗中。其实原主除却心有不甘给男女主添了两次小麻烦外,还算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眼下侯府上下都嫌弃她,只有老太君肯略微护着她一些,她便日日夜夜的在近前伺候着,半点怨言都无。 咽了一口唾沫,勉强压住了喉咙处的不适,她端着药汁跟在老嬷嬷身后,往这个院子的主屋方向走去。 等到了门前,老嬷嬷一边打了帘子一边冲着屋里说着:“老太太,药来了。” 付绵绵小心的迈过门槛,绕过面前的屏风后就看到前方的贵妃榻上半躺着一个老人,银白色的头发规整的束在了脑后,只插了一根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玉簪子。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老太太,喝药吧。” 这话一出口,本来闭目养神的付老太君睁开了眼,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面前的人。因着往日里原主都会称呼她为祖母的,今儿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她微微坐起了身子,伸手取过了托盘上药碗,皱着眉喝了两口之后才道:“是不是大夫人又同你说什么了?她也是一时想岔了,说的话你切莫放在心上,到底是放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的,等到她想通了便好了。” “大夫人没同我说什么。”付绵绵简短的回答道。 闻言,付老太君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转而又问:“我听底下的丫鬟说,你昨天夜里很晚了才浑身湿漉漉的回房去,发生什么事了?今早起来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只是不小心落了水,并无大碍。” “女孩子家,还是要仔细一些,回头我让张嬷嬷给你请个大夫过府瞧一瞧。” 门口的老嬷嬷立刻躬身应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管事的求见,于是付绵绵便十分自觉的退出了主屋。趁着院子里的洒扫婆子不注意,她快步走出了老太君居住的鹤松院,凭借着原主对威武侯府的了解,往昨天夜里爬上来的那个池子所在的地方摸索着去了。 等到穿过了一段很长的临廊,她忽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了一阵阵的吵闹声,有些好奇的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威武侯的嫡子,赵固。 对方继承了侯爷夫人的好样貌,却并未继承当年威武侯上场杀敌的狠劲儿,看起来唇红齿白的,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之一。他本就对原身不怎么亲近,待到找回亲生妹妹之后,更是将原身忽略了个彻底。 与他坐在同一张石桌上的都是京城勋贵人家的公子哥儿,算上赵固六个人竟然在那里掷骰子,推牌九。 许是因为输了,赵固那张白净的面皮涨成了紫红色,不服输的摘下了腰间佩戴着的玉佩直接扔在了桌面上。坐在他正对面的男子笑嘻嘻的伸出手摸了摸,说了两句什么,围观的其余四个人便开始大声的起哄。 赵固二话不说,直接拿起了骰子就要扔,果不其然又输了。 与他对赌的男子慢悠悠的拿起了桌子上的玉佩:“赵小侯爷,承让了,要不咱今天就到这吧,毕竟我瞧你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 “你别走!就在这等着!小爷我这就差人回去取银子!”赵固输红了眼,不肯放对方走。 这时,那男子眼珠一转,之后摇着扇子笑得猥琐:“别麻烦了,廊下那位不正是小侯爷的妹妹吗?这样吧,我就再陪你赌一把,你若是赢了我就把玉佩还给你,输了的话……让你妹妹陪我喝顿酒,如何?” 赵固有些吃惊的回了头,待到看清廊下之人的面容后,松了一口气之余恶狠狠地回应:“她可不是我妹妹!” 男子却不在意,他们几个当然知道威武侯府的这点子破事儿,也知晓廊下女子的真实身份。让真的侯府小姐陪他们喝酒,任谁也没有这个胆子啊,可既然羞辱不到威武侯,那羞辱一下赵固总可以吧? “……好,一言为定,你且等着!”赵固转过头去吩咐小厮去把付绵绵带过来。 虽然廊下与那石桌之间有着一定的距离,但这群人声音这么大,付绵绵怎么可能听不到。她不动声色的等到小厮来前,面上稍作犹豫便应了,垂着头跟在小厮身后来到了赵固跟前。 周围的公子哥儿们见状,纷纷发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声,甚至其中一个还开口调笑道:“小侯爷,令妹的姿容很不错。” 原主的长相的确不如女主赵乐之那般秀丽,可也不丑,怎么都算的上是中上之姿,只不过眉眼之间略多了丝丝英气,衬的整个人的气质有些硬朗,不如别的闺阁小姐那般惹人爱怜。 可不管如何,此男子这话说的是相当的轻佻且不尊重了,但奈何赵固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摆了摆手,催促道:“快开始吧!” 话音落下,他便伸出手摸向了桌面上的骰子。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骰子便没了踪迹。迟疑的扭过头,他看到了自己那个假妹妹正用手把玩着那两颗骰子,见他看过来还露齿一笑,半点没有女子的自觉。 赵固正欲开口训斥,未曾想付绵绵竟先他一步:“小侯爷,既然是以我做赌注,那不该由我本人来玩吗?毕竟我可没有让别人做主的习惯。” “你好大的胆……”赵固用力的拍了一下石桌,却把手震得生疼,下意识的把手凑到了嘴边呼着气。 而对面的男子却饶有兴致:“你想玩也不是不可以,可赌注要加一加,如果赵小姐输了,陪我喝一杯交杯酒,如何?” “好啊。”付绵绵上前把还未反应过来的赵固一把推到了一边,坐在石凳上后,微微一笑:“那我这边赌注也得往上加,除却小侯爷的玉佩,我还要你的玉扳指。” 说话间,她晃了晃手中的骰子,随后抬眼认真的与那男子对视:“还有,我姓付,不姓赵。” 话音落下,伴随着两声脆响,岫玉骰子落在了石桌面上,滴溜溜转个不停。 第29章 侯府假千金(1) 约莫一个时辰后。 原本嘈杂的石桌边变得安静的可怕, 赵固站在那里仍然脸色涨红,只是这回却不知道到底是紧张还是激动。他像是极力在忍着什么,肩膀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不好意思。”付绵绵亮了牌, 对面的男人便一下子白了脸, 她笑眯眯的把桌面上的银冠收了起来,任由对面的人散落着一头长发。 在石桌上同她对赌的已经不是最开始想要喝酒的那名男子了,而是方才出言调笑的那个。此时不仅仅他脸色不好看, 剩下的那四个在后面站了一排,各个都是狼狈异常。 发冠、发簪、身上悬挂着的配饰,亦或是白玉腰带, 连带着兜里的那点银子现下都堆在了付绵绵跟前。 付绵绵也没打算跟他们客气, 有些费力将所有的东西都抱在了怀里, 然后歪了歪头表情可爱:“多谢各位公子了, 如果你们再拿不出什么赌注,我便要走了, 老太太那头还等着我回去伺候。” 最先挑事儿的那名男子闻言脸一阵青一阵红, 但眼下身上外袍散落开来,他若是再多说什么只会自讨没趣,衬的自己愈发的滑稽,于是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冷哼, 转身拂袖而去。 其余四人看起来像是以他为首,见状也忙不迭的跟了上去,一眨眼的功夫, 小花园里就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只剩下石桌上的一片狼藉能够证明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小侯爷。”付绵绵抱着一堆东西, 侧过了身子冲着还在傻笑的赵固点了点头, 然后转身就要走。 赵固见状急忙命小厮将她拦了住, 接着自己迈着方步走到了她面前,一边伸手要来拿自己的那块玉佩,一边嘴里嘀咕着:“没想到你这丫头还真有点门道,小爷我记下了这个人情,日后有什么需要,你只管来找我。” 这玉佩可是他出生那年,皇帝顾念着威武侯的情分,赏下的一块好玉雕刻而成的。方才也是被对方几个人激的脑子一热,才拿出来要抵做赌资的,输了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若是被威武侯和他母亲知晓这件事,脱下一层皮那都是轻的。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碰到那块玉佩的那一刹那,付绵绵一个转身,十分利落的闪了开。见对方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她挑了挑眉:“小侯爷这是做什么?这些玩意儿可都是我自己赢回来的,您是男子,常年行走在外,该不会这些规矩还让我一个‘小丫头’来教吧?” 赵固收回了手,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那你想如何?” “小侯爷若想要,可以拿银子从我这里买,市面上的价格就好。当然了,若是小侯爷要硬夺,我也毫无办法,可要是闹起来被侯爷知道了……”付绵绵言罢,就迈开了腿,成功绕过前面挡着的主仆二人,脚步轻快。 她的心情颇好,虽然耽误了去水池边,可怀里的这些都是日后能活命的宝贝啊。她不是原主,自然受不了在这侯府里让人阴阳怪气一辈子,总归所有人都巴不得她走呢,这样一来她就更不会客气了。 许是顾忌着威武侯,又或许是压根不缺这点银子,当天下午赵固便派小厮过来老太君住的鹤松院,把玉佩给赎了回去。 付绵绵将一沓银票小心翼翼的放好,盘算了一下那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能卖上不少的钱,这些钱在她脱离侯府之后应该能买下一间还算可以的商铺,甚至手里还有的剩,以后的日子怎么都能衣食无忧了。 傍晚的时候,趁着夜色朦胧付绵绵再次溜出了鹤松院,这回毫无阻碍的寻到了昨夜的池塘边上,站在那里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里位于威武侯府的西北角,因着附近的院落都没怎么住人,所以显得有些荒凉。即便时常有仆人过来打理,看起来也仅仅只是打扫一下池塘上的小木桥及不远处的凉亭,池塘边杂草丛生,有的地方的杂草和野花的高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她的小腿。 她一眼就看到了昨个夜里自己挣扎着爬上来的位置,那处的野草被她折磨的够呛,东倒西歪的十分显眼。 除此之外,她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略作思索便开始绕着池塘的边上走,在走到刚刚所在的位置斜对面的时候,她忽而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面上只有一层浅浅的草皮,甚至还能够看到仔细细的观察着,里面的脚印很凌乱,但是有几组看起来很新鲜,其中还有两道疑似有人被拖行而留下的印记。 付绵绵愣神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站起身,发现她当下身处的位置周边还长有不少陈年古树,能够起到一定遮挡视线的效果。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抚上了后脑勺,那里还在隐隐作痛。昨儿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倒是没多想,因着有书中的剧情在,她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原主失足掉下去之前在岸边哪块石头上磕的。 如今仔细一琢磨,又似乎不像,这池塘虽然荒废已久,周围却并没有什么能让原主磕到的大石头,都是软烂湿滑的泥土。这样一来……原主真实的死因还真有些耐人寻味了。 “……哎……”付绵绵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头疼,原本想着找个机会就可以离开侯府了,万万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占用了这具身体虽不是她所愿,可就像上个世界一般,修者最忌讳因果,她既然到了这里,就该帮着人家查明真相。 正在这时,不远处凉亭那里似乎传出来了点声音,付绵绵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张望,也只隐约瞧到了两道人影。 不过这个鬼地方实在是有些静谧过了头,下一秒她便听到了一道清楚的、清脆悦耳的女声:“唐将军,您怎么走到这边来了?前院他们正吃着酒,哥哥还命小厮把你一顿好找。” 是女主赵乐之。 紧接着便是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方才只是吃多了酒有些不舒服,想着出来散散酒气,没想到这一走竟有些迷了路,这才走到了这边来。” 这对话听的付绵绵是一阵牙酸,她默默地在心里掐算了一下时间,按理来说原主这会儿已经死了,那么应该离着男女主互诉衷肠也不远了。两个人眼下明显揣着明白装糊涂,看起来应该是在享受这难得的暧昧期。 毕竟两个人大婚之后,男主唐胥会常年在外征战,赵乐之一嫁过去就要面对相当复杂的一大家子,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热闹。 这本小说本就是正儿八经的宅斗文,前期的副本是侯府,赵乐之斗假千金,帮着母亲斗底下的那些姨娘。后期副本自然就是唐府了,唐胥虽然有自己的将军府邸却暂时并没有迁府出去独居,而且他的人设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封建社会大男人,府内有通房和妾室,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据说已经死了的白月光。 只是后来白月光莫名其妙的‘复活’了,赵乐之没少在其身上吃亏,接着自然和男主虐恋情深了一番。不过过程虽然曲折,但最终二人琴瑟和鸣,赵乐之也成功得到了本届宅斗比赛的冠军头衔。 “……”将狗血小说的剧情大致过了一遍,付绵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也没有深想,只要不招到她的头上,别人的感情生活如何,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此时凉亭里的两个人已经进入到了深情对视的阶段,可能古人表达感情的方式都相对含蓄吧,亦或者赵乐之是个高手,她及时的后退了小半步,低头抿嘴笑:“唐将军,您该回去了,若是让哥哥他们等太久,怕是要把全府的下人都派出来寻你了。” 唐胥眨了眨眼,略带酒气的俊脸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清明,之后拱了拱手,姿态十分潇洒的大步走了。 “小姐,您好不容易才见到唐将军一面,怎么不多说两句话,就这么让他走了?”赵乐之身边的丫鬟嘟嘟囔囔,似乎在替她鸣不平。 “胡乱说话,小心回头我掌你的嘴。”赵乐之虽然在呵斥,语气却是轻柔的,面上也无怒容,显然只是在同自己的丫头打趣。 就在主仆两个人在凉亭内笑闹的功夫,丫鬟忽然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哎呀’了一声。 赵乐之匆忙整理了一番姿容,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此时从凉亭外悠悠然经过的身影,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不过她因着之前几年做下人的经历练就了一番不动声色的好本领,是以心中所想如何面上半分都不曾显现出来,只是先一步开口将人唤住:“姐姐。” 原主出生的时辰比她早一些,她这么叫也还算合理,只是她表现的越客气,侯府上下就越看原主不顺眼,不得不说赵乐之这宅斗冠军的脑子真是没白长。 果不其然,这声‘姐姐’出口后,她旁边站着的丫鬟就立刻跟个老母鸡似的把她护在了身后。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付绵绵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呢,实际上原主可从未真的出手伤害过她。 “大小姐。”付绵绵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冲着凉亭上方站着的人福身,一举一动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期间她还抬起眼皮认真的观察了一番赵乐之在看到自己之后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破绽,若不是这人心思过于深沉,那就是原主的死和对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 “姐姐怎么有空来这?来了多久了?”赵乐之轻声轻气的继续问道。 付绵绵听到问话,略微歪皱了皱眉像是正在仔细思考,随即开口很是认真的回应:“没多久,不过刚好看到了你和唐将军私会。” “……” 赵乐之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终于没控制住自己对下方的人怒目而视。 你才私会!你全家都私会! 第30章 侯府假千金(2) 不过那愤怒好似也只有一瞬间, 赵乐之很快便恢复了往日里轻轻柔柔的模样,还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不存在的泪:“我与唐将军只是偶遇,姐姐怎么可以这么污蔑人的?女子的清誉是最重要的, 况且唐将军那般风光霁月之人, 岂能让人如此编排!” “哦……”付绵绵无所谓的应了:“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你们二人脸都快要贴到一起去了,既然小姐说不是,那便不是吧。” “……”赵乐之双唇紧抿, 紧紧地盯着此时站在凉亭外的人,好像这种憋闷感自从她被侯府认回之后就从未体验过了。她不由得上下细细打量了对方几眼,眉眼还是那个眉眼, 只是看起来似乎哪里不同了。难不成这就是养在老太君跟前的好处, 原本明明就是个蠢笨的孤女, 怎么过去鹤松院住了一阵子, 就学会话里夹枪带棒了? 不过她很快就回了神,决定反将一军:“话又说回来, 祖母的鹤松院离着这处极远, 姐姐就算闲逛也不该逛到这边来的,莫非……” “莫非姐姐是追随着唐将军来的此处?” 付绵绵皱了皱眉:“我追他作甚。” “我哪里知道姐姐的想法,不过经过之前的那几次‘意外’,我还以为姐姐爱慕唐将军……”赵乐之将‘意外’两个字咬的很重, 显然心中对之前原主破坏她与唐胥的见面仍然耿耿于怀。她心下想着,不就是泼污水吗?那就一起,谁都别想好过。 “我?爱慕唐将军?”付绵绵像是非常吃惊, 连连摆手:“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也没同人家贴的那么近过……” “……”赵乐之又是一哽, 一时间竟是没想到该说什么好。 “再说了, 唐将军也没那么好吧, 万一真的嫁给他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两面,我可没有守活寡的兴趣。而且年纪还那么大,家里也不清净,听说因为他常年征战在外所以才一直没娶妻?成亲没工夫纳妾睡通房倒是很有时间嘛,后院的女人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付绵绵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之后也不管上方的人神色如何,虚虚又福了一次身:“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小姐赏月了,老太君还等着我回去伺候喝药呢。” 话音落下,只两息的功夫,人就走出了好远。 只留下了亭内被气的小脸煞白的赵乐之。 那边丫鬟像是在为自己家主子出气似的高声喊了两句:“我呸!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孤女,就算在侯府里娇养了多年,说起话来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回头我就去禀告夫人,让她掌你的嘴!” 收了声,她这才发现自家主子被气的不轻,连忙上前伸出手搀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娇躯,心疼的开了口:“小姐,您何苦跟她置气。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京城里谁家的小姐不想嫁给唐将军?也得唐将军正眼瞧她们才行啊!这么多年了,您是唐将军唯一花心思讨欢心的女子,同旁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您可是咱们侯爷和夫人捧在手心上千疼万宠的,跟她一般见识就是抬举了她,她配吗?” 赵乐之被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呼唤回了心神,她先是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抬手打断了丫鬟的话:“以后这话莫要在外人面前说,徒惹别人笑话,怎么说她都是在侯府长大的,说出去好像父亲母亲亏待了她似的。” “本性难移,和侯爷、夫人有什么关系。”丫鬟不服气的嘟嘟囔囔,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瞄了瞄主子的表情,最终不甘心的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到底是不敢再继续说什么了。 赵乐之见她安静了下来,便也没再去管,迈开步子走出凉亭之后站在了刚刚付绵绵站过的地方,手上微微用力攥紧了手中帕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 “得想想法子了……” 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消逝在黑夜里,很快就被微风刮的沙沙作响的树叶摩擦声给掩盖了过去。 ………… 付绵绵当晚回到鹤松院之后,就开始了深居简出的日子,除却平日里一天三次的按时伺候付老太君吃药,余下的时间都只留在自己的房间内,谁也不知道她在忙活些什么。 偶尔赵固和赵乐之会前来给付老太君请安,不管二人抱着什么心态,却从未‘偶遇’过她。好像自从月余前,付绵绵分别在他们兄妹两个跟前狠狠地刷过一波存在感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在府内几乎都要查无此人了。 这无疑引起了赵乐之的警觉,要知道之前的付绵绵可是三天两头的就往侯府夫人所居住的明月院跑,即便侯府夫人甚少会同意见她,她仍然乐此不疲的试图唤起对方同自己整整十六年的母女情分。 如今却这般安静,实在是过于反常了。 这日,赵乐之与赵固照常从付老太君的主屋请完安之后走了出来,在靠近院门的地方,赵乐之忽而停了下,侧过头看向了临近院门的右侧厢房。 这间厢房临近鹤松院的小厨房,原本是空着的,付绵绵来了之后便搬了进去。因着为表孝心,她一来就揽下了每日替老太天煎药的活计,是以住在这里还算方便。 这会儿小厨房的门儿正半敞开着,可以看到燃烧的柴火上面架着的砂锅还在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药香气。 药还在熬着,可旁边却不见人。 赵固已经走到院门外了,却发现自己的妹妹没有跟上来,于是他扬声喊道:“乐之,你停在那里作甚?” 赵乐之方才微皱的眉头在听到赵固的声音后即刻就舒展了开来,恢复了往日里表面上的柔美可人,含糊的应了一声。 赵固在听到回应之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他也并不想在此处多做耽搁,火急火燎的先一步走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付绵绵近日的一举一动太过于反常,再说了,她若不出现在人前,这戏还怎么往下唱? 得想法子让她出来才行。 赵乐之眸光闪烁,之后察觉到主屋里有动静传出,这才带着丫鬟慢吞吞的出了鹤松院,并没有注意到那间厢房的窗后,似有人影一闪而过。 付绵绵自然是发现了在院门口直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儿的赵乐之,她之所以选择了暂避锋芒也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在这本书的世界里,修真功法在体内运转的时候竟然有了反应。 虽然此处空气中灵气的稀薄程度未比上个世界好上太多,但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反复引气入体,她已然能够感觉到丹田处传来了轻微的针刺感,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消息。 即便进展缓慢到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筑基,但是强身健体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这也代表着等到她日后脱离侯府独自在外生活的时候,无形之中多了点保命的手段。 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尽量在离开侯府之前提升自身的实力,而非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没多大意义的事情上面。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晚晚饭后,付绵绵正在像往常一样伺候付老太君吃药,院子里的张嬷嬷在门外通报:“老太太,明月院来人了,说是要找付姑娘。” 付老太君先是看了看此时正坐在榻边凳子上,垂眉敛目的人两眼,随后收回了视线淡淡吩咐:“让人进来吧。” 张嬷嬷应是,打开帘子让明月院的人进了来,来人乃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彩环,迈过门槛儿之后先是笑盈盈的冲着付老太君福身行李:“奴婢给老太君请安了。” “起来吧,可是有什么事儿?”付老太君见付绵绵仍然是那副嘴巴闭的严严实实的模样,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开口问道。 “奴婢是奉大夫人之命来给付姑娘送初春的新衣裳的,连带着还有几样京城里正时兴的首饰,也不知道姑娘喜欢不喜欢。”彩环说着,将手中的托盘递了过来。 “谢过大夫人。”付绵绵表面十分顺从的起了身,接过了沉甸甸的木质托盘。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母女情分,大夫人心下还是惦念着你的,等到时间久了,她自然就会想通了。”付老太君适时开了口,似是在替付绵绵宽心。 想当年威武侯将这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大同意,后来因着夫妻二人的坚持,她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现下可好,找回了亲闺女就想不要养女,大夫人钱氏怕是彻底昏了头,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堂堂威武侯府岂不是会彻底沦为京城众人的笑柄? “老太君说的对,大夫人若是不念着付姑娘,怎么会吩咐得力的丫鬟,这张巧嘴说出来的话很中听:“而且大夫人还说了,过两天要带姑娘您去宫里一年一度的骑射节呢!” 付老太君听到这话也是有些吃惊的,抬起眼皮观察了一番彩环的表情,随即又把视线落在了那托盘上。 不过她却没有多说什么,钱氏到底是府中的大夫人,她能出手把付绵绵留在身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余下的……她也并不想干涉太多。 “今年的骑射节定在了两日后,天还未亮就得从府中出发了,到时候姑娘可千万记得,别耽搁了。”彩环继续叮嘱道。 付绵绵先是垂眸盯着托盘中那用上好的料子制成的一群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周边气氛逐渐变得凝滞的时候,她开了口:“好,我记得了。” 登时彩环那差点僵在脸上的笑容里就多了几分真诚,随后又和付老太君行了一礼便出言告退了。 看着对方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付绵绵抬起了手,一边摆弄着托盘上的小玩意儿,一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么沉不住气啊…… 瞧着还挺着急。 第31章 侯府假千金(3) 三月初八, 天气渐暖,万物复苏,天气晴朗, 是个出外踏青的好日子。 这天一大早天还没亮, 明月院的彩环就来到了鹤松院的小厢房外敲门,成功把付绵绵唤醒之后又殷勤备至的伺候她梳洗,直到亲眼看着她穿上了之前送过来的新衣服和新首饰, 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付绵绵全程一副没怎么睡醒的样子任由彩环摆布,一路被推着走出了威武侯府的大门,门外已经有两辆马车等候。大夫人钱氏和赵乐之自然是坐在前面的那辆马车里, 而她则是被推进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之后伴随着两道清脆的马鞭声, 车轮开始缓慢的滚动了起来, 将石板路压出了咯吱咯吱、十分有节奏的声响。 马车里还坐着另一个同原主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是威武侯一个姨娘所出, 叫赵卉之。眼瞧着也要到了议亲的年纪, 估计这次钱氏把她带出来也有让京中其余勋贵家中夫人相看的意思。 之前付绵绵还是侯府小姐的时候,赵卉之对她颇为友善,然而眼下二人再次相对而坐,对方却是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甚至还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哼,扭过头去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独自打量着外面的风景去了。 人家避嫌的意图这般明显, 付绵绵也懒得敷衍, 这一路上都闭着眼睛昏昏沉沉的像是在小憩。 两辆马车在摇摇晃晃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走出了京城的范围, 接着又过了一个时辰, 才隐约能够看到前方猎场的轮廓。猎场周边设有木质栅栏, 栅栏上插着与大昌国战旗同色系的旗子,那些旗子在春风中猎猎作响,显得相当的有气势。 威武侯府的马车抵达的时候,前面还有不少别家女眷的马车排队等待进入围场,场面很是壮观。骑射节在大昌国也算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皇家会邀请朝中大臣极其家眷前往皇家猎场,除却打猎之外还有很多的项目。比如年轻的一辈可以凑在一起,比骑射、比拳脚等等,这些比赛虽然在上过战场真正厮杀的老一辈人看来有点小孩子玩乐的意思,但是若真的有实力,运气好的话也会受到皇帝的青睐。 之前就有过因为骑射功夫好,被皇帝夸赞并且直接入宫当了禁卫军的例子,是以有点野心的年轻儿郎都纷纷摩拳擦掌,只等着在骑射节上大放异彩,最终平步青云。 至于女眷们,一般都是安安稳稳的坐在休息区欣赏自家爷们儿们的飒爽英姿,不过每年也有一小部分武官家的女子选择策马奔腾,亦或是表演一下射箭技术,若是皇帝或者皇后和太后看的高兴了,也会得到夸奖和赏赐。 这年头,皇家的口头夸赞比什么珠宝首饰都来的吸引人,毕竟是皇家都称赞过的女子,娶回去做媳妇儿岂不是倍儿有面子?且大昌国民风素来彪悍,刚刚开国的时候朝中也曾有过女官,所以女子习武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稀罕事儿,也不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 终于到了猎场内部,付绵绵和赵卉之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乖巧的跟在大夫人钱氏身后前往前方那用几个大帐篷搭建而成的女眷休息区。迎接钱氏的是众多夫人的问好声,钱氏带着赵乐之结识着各路京中贵女,常年养尊处优的矜贵面庞这会儿竟也笑出了鱼尾纹。许是大家伙对赵乐之的夸赞让她觉得十分受用,就连笑声都比平日里爽朗了不少,任谁都能听出来她是真的高兴。 这样一来,在场的那些夫人和小姐们在看向其身后站着的、沉默不语的付绵绵的时候,脸上就都带了些深意。在京城的女眷社交圈里,大家对于付绵绵并不陌生,毕竟之前也是经常跟着钱氏在外吃茶听曲儿的,未曾想一朝剧变…… 于是不少人在背地里嘲笑:假货就是假货,即便贵人再抬举,最终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顶着众人那毫不客气的打量,付绵绵神色如常,不若最开始那段时间动不动就委屈到红了眼模样,徒惹别人耻笑。 钱氏用眼角余光观察了她一番,露出了还算满意的表情,甭管她今天把人带出来是个什么目的,算这个丫头有点眼色,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添堵。 很快,远方传来了皇家仪仗那悠长的号角声,众人即刻停止了闲聊,各自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快步走出帐篷。 外面文武百官都已经在前方静候了,等到皇家仪仗映入眼帘的时候,所有人跪成了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踩着脚踏和皇后一起下了那辆外表豪华至极的马车,然后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振奋人心的话,紧接着从一直候在一边的男主唐胥的手中接过了弓箭,用力将弓拉满射出。 嗖! 箭只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甚至隐隐发出了破空声,之后精准的射入了一只野鹿的后腿,于是现场便响起了一震高过一震的热烈的欢呼声。皇帝即便已经年逾花甲,可从这一箭仍然能瞧得出他的身子骨还是相当的不错的。 这一箭正式拉开了今年骑射节的序幕,朝中以威武侯和唐胥为首的武官们纷纷姿态潇洒的飞身上了马,一时间马的嘶鸣声及人类发出的吼声掺杂在一起,让人觉得热血沸腾。然后在马蹄踩踏出来的阵阵浓烟中,武官们都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不远处的密林里,每个人都期望能够成功猎到那头事先做过标记的野狼,拔得骑射节的头筹,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 至于剩下的文官则是陪着皇帝走向了最大的那顶帐篷,依着官职有序落座,一边饮酒作诗一边陪着皇帝看着外面的小年轻们瞎折腾。 很快,各家的公子哥们就开始出动了,在广袤的草地上成群结队的骑着马,还真有种年少恣意的风流。 紧接着又有几家的小姐换上了方便活动的骑马服,跑到一边打起了马球,悦耳的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天空,在场的众人在这种环境下俱是放下了平日里的一身疲惫,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松快了不少,其中更是多了几分真心。 因着威武侯在朝中颇受到皇帝的倚靠,是以大夫人钱氏的座位离着皇后很近。 皇后从外面的马球场收回了目光,之后落在了正乖巧坐在钱氏身后的赵乐之的身上,随即又打量了付绵绵和赵卉之两眼,这才笑吟吟的开了口:“本宫在宫中早就听说了威武侯寻回了丢失了十多年的爱女,还未恭喜侯爷夫人,这么多年的乐善好施,终究是得到好报了。” “你叫什么?”皇后很亲切的问道。 赵乐之急忙低头,柔顺的回应:“臣女赵乐之,见过皇后娘娘。” “很有规矩,长相也秀美,性子看起来更是个好的。侯爷夫人,您可真有福气。”皇后说着场面话。 钱氏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急忙拉着赵乐之谢恩,惹得其他的夫人和小姐们有些眼红,不过碍于皇后还在,不便表现的过于明显,只是互相交换着眼神。一时间,帐篷内暗潮汹涌。 付绵绵跪坐在最后方小心翼翼的动了动已然酸麻的腿,而旁边的赵卉之则是一直异常的乖巧,一动也不动的垂眸,像是一尊毫无生命的娃娃,期望能够能到哪个买主的青睐。 彼时赵乐之正在口齿清晰的回答着皇后的问话,付绵绵试探的伸出手轻轻的拽了拽钱氏的衣角:“大夫人,我想去更衣。” 当着皇后的面,总不好说如厕污了凤听,于是她选择了一个相对于含蓄的说辞。钱氏许是怕她打扰到赵乐之在皇后跟前刷存在感,倒是没怎么迟疑,只是挥了挥手让彩环跟着她一起出了帐篷。美名其曰她带着丫鬟要方便些,实际上不还是怕她乱跑,若是万一冲撞了谁,那岂不是坏了事儿。 付绵绵对此毫无意见,一路沉默的跟在彩环的身后,等到解决完内急之后,再跟着对方返回。 途中经过了马球场,彩环不由得有些走了神,满脸艳羡的看着马背上的小姐们,眼底是藏不住的向往。她虽是侯府内得势的大丫头,可也不常见这种热闹的场面,更别提这般自在的跑马了,压根从未有过这种机会。 付绵绵则是静静的站在她的旁边,抬起头看了看蔚蓝的天,被太阳刺的眯起了眼。 很快彩环便回了魂:“抱歉了姑娘,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夫人该等急了。” 付绵绵自然是无不可,二人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忽然一根箭不知从哪里射了过来,直直地钉在了二人身前的草坪上。那箭羽还在微微颤抖着,可见能够射出此箭的人,武力值不可小觑。 “啊!!”彩环被惊的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拉过付绵绵就是后退了一大步,不过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她很快就收了声,紧闭着嘴巴避免自己再次失仪,即便她已经被吓的全身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付绵绵冷眼看向了正前方,七八名公子哥骑着马凑在了一起,其中还有赵固。而在他旁边,骑着枣红色宝马,手里还拿着弓的,可不就是一个月前在侯府后花园想要她陪着吃酒的那个?据说是皇后娘娘的侄子,叫谢正业,其父在朝中任尚书,虽说品级不是顶尖的,但架不住人家是国舅啊! 赵固似是有些不满,嘴巴里嘀咕着:“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人怎么办?” 可谢正业就好像没听到似的,将他的愤愤不平忽略了彻底,坐在高高的马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眼神晶亮的人,唇角微勾扬声道:“付姑娘,许久未见,近来是否安好?” “……”付绵绵忽而一笑:“好的很,托了谢公子的福,不缺吃也不缺穿。” 此话一说,赵固便在心中叫糟,果不其然只见谢正业的脸色一变,从旁抽出一支箭就这么搭在了弓上,箭尖直指付绵绵所在的方向,蓄势待发。 第32章 侯府假千金(4) “喂!”赵固见状有些慌, 他胯|||下的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安,于是忽然打起了响鼻,小范围的挪蹭了两步。他一边要扯住缰绳安抚马儿, 一边还试图伸出手去阻止谢正业的动作, 看起来狼狈又滑稽:“那日赌也是我跟你赌的,你若是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欺负一个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 旁边的彩环已经吓到两腿发软了, 这会儿也全然不记得什么上下尊卑有别,直接环抱住了付绵绵的手臂,为了不跌坐在地, 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付绵绵的身上。 付绵绵则是有些讶异的看了赵固一眼, 印象中原主和这个便宜哥哥的交流十分有限, 不过之前对方也是爽快的拿了银子换玉佩, 想来这人的确是纨绔了一些,但本质却并没有黑透了。 可任由赵固怎么闹腾, 谢正业就好似没听到一般, 紧紧拉住弓弦的右手就这么一松,箭只再一次以极快的速度奔着付绵绵所在的方向飞去。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对面那两个人的眼前,眼瞧着就要见血了。 彩环终于忍不住了, 尖叫着双手抱头蹲了下去,鼻涕眼泪往下一起流。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做丫鬟的,比旁人更知道这些贵人有多么视人命如草芥, 她是真的控制不住那从心底漫上来的恐惧, 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然而那支箭却只是从付绵绵的脑侧擦着飞了过去, 没入斜后方的土地里, 只余下半个箭身在外, 彰显着刚刚的情景究竟有多么凶险。 “啧。”谢正业一挑眉,看着前方仍然站的直挺挺的人,忽然就来了点兴趣。他当然不会蠢到在皇帝和皇后眼前伤人,只是没想到对方一个常年养在侯府后院的娇小姐,竟然半点不怕,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彩环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好一会儿,才敢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发现自己毫发无损并且付绵绵仍旧安然站在原处的时候,干脆一屁股就坐在了草地上。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仪态,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的四肢瞬间失了力气,想站都站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她的尖叫声过于凄惨,使得原本那边正在打马球的几位小姐开始往这边张望,还时不时的抬起手中的马球杆,冲着这处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不少人从女眷的休息区走了出来,夫人和小姐们虽都站在离着帐篷不远的地方看向这里,但也都派了丫鬟过来打探情况。 眼瞧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付绵绵略微弯下腰把彩环给搀扶了起来,并且为了避免其再次受到惊吓,她直接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你先回大夫人那里,免得她担心。” 彩环似乎把这句话理解成了求救的意思,急忙抹了一把眼泪,跟发誓似的扔下一句:“姑娘放心,我这就去禀告大夫人!” 然后拔腿就往女眷休息区跑去,那速度快的,身后只留下了一溜烟儿。 “……”想到钱氏在得到消息之后指不定要怎么发疯,没准过后回到侯府还要承受不明不白的斥责,付绵绵只觉得脑壳疼,连带着对始作俑者也没什么好气儿:“谢公子可玩够了?” “小爷我什么时候玩儿了?”谢正业一边说着,一边驱马上前,停在她身前不远处的位置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 付绵绵忽而就收起了冰冷的表情,转眼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原来谢公子不是在同我玩闹啊?那就是故意的咯?谢公子莫非是在怪我前些日子赢了你的白玉腰带?没想到堂堂谢尚书家的公子,竟然是个输不起的。” “……”谢正业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之前的事儿公之于众,顿时就黑了脸,只觉得那张笑脸未免过于刺眼了:“爷怎么输不起了?爷就是……就是刚刚射箭射偏了!” 可身后的那群公子哥却有人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嘲笑声:“正业,原来那日赵小侯爷在我们面前吹嘘的,在自家后花园推牌九赢了你竟然是真的?当时我还在想着,以赵小侯爷的赌艺怎么可能赢的了你,原来你竟是输给了侯府的小姐!” 另一个跟着接过了话茬:“怪不得那日我撞见你的时候衣衫不整,感情让人姑娘把裤腰带都给扒下来了。” 话音落下,那群公子哥儿中爆发出了一声接一声的闷闷的笑,这笑声成功的让两个人变了脸色,一个是赵固,另一个自然是谢正业。 赵固是因为自己之前为了面子吹出去的牛逼被人当场戳破了,于是表情有些讪讪。而谢正业则是有些恼羞成怒,这还不如说输给赵固了呢,再怎么也没有输给一个小女子丢脸! “我才没有输给她!”谢正业恶狠狠地反驳:“小爷只是不愿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让着她罢了,不若改天咱们重新赌过,小爷保准让你把之前吃进去的吐出来!” “谢公子这是不服气?”付绵绵扬了扬眉,语气讥诮:“要不咱们现在再赌一场?” 谢正业一愣,对方到底有没有赌技他是最清楚不过了,是以眼神因为心虚而飘向了一边:“这里是皇家的骑射节,难不成小爷我还有给你找副牌九来?简直不成体统!” 他说着说着,就理直气壮了起来,难不成还能在皇帝和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东西?不是他不愿,更不是他怕了,而是时间地点都不对! “哦……?” 后面的那群公子哥唯恐天下不乱的发出了嘘声,还有那不怕死的开口建议:“这有什么,你和这位小姐可以另选一天,我们都到场为二位做一个见证!” 得到的是谢正业那刀子一般凌厉的注视,不过眼下这群人家世都颇为不俗,没有几个会真正怕了他。就像是赵固,平日里瞧着窝窝囊囊的,好似有些受众人的欺负,但若是真的较起真来,以威武侯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他又真的怕过谁?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谁又规定对赌只能用牌九了?”付绵绵干脆双手背后,略微扬起了头看向了马背上的人。 谢正业有些微愣,看着眼前的那张明媚的脸,觉得有些奇怪。随后他将目光移到了别处,干咳一声没好气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付绵绵没吱声,先是弯了腰略微用力把脚前的那支箭拔了起来,然后握在手中打量了一番,之后才开了口:“可以看得出谢公子的功夫不错,不如咱们今日不比牌九,比比拳脚如何?至于赌资……谢公子说了算。” “哈?”谢正业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反应了两息的时间之后,抬起手夸张的掏了掏耳朵:“你刚刚是说想跟我比拳脚?” 紧接着,他没有给付绵绵回应的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到极点的事情,直接在马背上笑弯了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付姑娘,你若是怕了,尽管承认便是,小爷我最有人情味了,必然不会与你为难。可你偏偏说出这种话,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吗?小爷我怎么可能答应跟你比拳脚,到时候万一真的闹出人命,谁的脸上可都不好看。” 那些公子哥自然也跟着附和的笑,全都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付绵绵浑不在意的将那支箭在手中耍了一圈,在翻出几个让人眼花缭乱的箭花后这才施施然的继续背过手去:“谢公子这是怕了?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敢提出挑战,您武艺高强,总不会是觉得还会输给我,所以才百般推诿?” 谢正业自然看到了她方才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略微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用带有深意的目光重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同妇人动手。” “那就算了。”付绵绵耸耸肩,倒也干脆,然后利落的抬手,将那支箭给掷了出去。 咻——! 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那支箭以几乎不逊于由弓上射出来的速度直直的奔着谢正业的面门飞了过去!在男人那因为惊恐而略微放大了的瞳孔的注视下,箭只堪堪擦过了他头上的银质发圈,然后‘咚’的一声盯在了离着他所在位置十几米远的一个草靶上。 紧接着,在周围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谢正业头上的银质发圈忽然裂成了两半掉落在了草地上,于是那一头长发便在空中飞散开来。 “……” 大家似乎都被眼前这一幕深深的震撼住了,至于谢正业本人更是瞠圆了双目,满脸的不敢置信。 “明满京城的谢公子,不过也就是徒有其名罢了,连一个小女子的赌约都不敢接,还说什么公子如玉、举世无双?”付绵绵拍了拍手,说完之后十分潇洒的扭头就走。 “站住!”谢正业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很明显这位自小长在侯府的小姐手头上还真有两把刷子,方才对方露了这么一手也是变相的在告诉其余人,她并非是不自量力更不是疯了。这样一来如果他强忍住被当众散发的屈辱仍然死咬着不接赌约,想必日后因为这件事,他将会被嘲笑到死为止。 但若是接了,不管输赢也仍然避免不了别人的讥讽,赢了就是胜之不武,输了则是还不如个娇小姐,真是怎么想都难受。 谢正业咬紧了后槽牙,暗道这姑娘真是好毒的心思,竟然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他逼到这般难堪的境地。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后悔,都怪他自己手快射出的那两箭,不过现下却是说什么都晚了。 见付绵绵依言停下了脚步,他重重的说道:“这赌约,我接!你若是输了,不仅要把那白玉腰带还回来,还要陪爷喝酒!” 这人还真是对‘喝酒’这件事有着一种奇怪的执着。 听到他的要求,公子哥儿们发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声,这可不是什么轻拿轻放的赌注,眼下几乎所有京中的勋贵人家都在场,若是付绵绵输了,可以说是清誉全无。毕竟没有哪个门风清正的人家,会求娶一个在闺阁中就名声尽失的女人。 “成啊,可若是谢公子输了……你得给我磕头赔罪。”付绵绵笑眯了眼,语气中多少带着点挑衅。 “上台!”谢正业一声怒喝,直接从马背上飞身而起,跃上了不远处用来比武切磋的擂台上。身姿在半空中恍若游龙,看起来的确有两把刷子。 “好!!!” “漂亮!!!” “正业你可手下留情,不然人家姑娘是要哭鼻子的!” 起哄声四起,显然每个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连之前在远处跑马的在听到动静之后都赶了回来,生怕错过什么热闹。 而在众人的注视下,付绵绵先是抬手取下了脑袋上最碍事的那个金步摇,拜托身边的一名不知是谁家的小姐代为保管之后,才一步一步顺着台阶走上了擂台。 只见她左手背后右手一伸,朗声道:“谢公子,请吧!” 第33章 侯府假千金(5) 因为坐在了皇后的身边, 所以钱氏和赵乐之就算心中再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是一直按捺着没有动作的。直到几乎休息区的所有夫人小姐都跑出去了的时候,彩环也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帐篷里, 她姿容狼狈, 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参见皇后娘娘!夫人……夫人!不好了,付姑娘她……谢公子……付姑娘……” “有话好好说,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钱氏出言呵斥, 不悦的拧起了眉。 而赵乐之则是第一时间抓住了彩环断断续续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装作吃惊似的抬起小手用帕子掩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彩环,你是说姐姐冲撞了谢公子?” 彩环只听到了付姑娘和谢公子这两个关键词, 急忙的点了点头, 随即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对, 立马摇了摇头。 她的举动把对面的三个人搞得愈发糊涂了几分, 而皇后则是在听到事关谢家人之后就坐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谢公子, 可是谢尚书家里的?” 彩环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皇后面上无奈的起了身, 语气听着像是在斥责,但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宠爱:“正业这小子,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这回不知道又在闹什么幺蛾子。咱们现在也出去看看, 若是他真的欺辱了你们家的姑娘,本宫定会重重责罚于他!” 钱氏闻言只能惶恐的跟着起了身,十分不安的落后半步于皇后, 表情讪讪:“皇后娘娘说的哪里的话, 定是我府上这个一不小心冲撞了谢公子, 要知道她自小就跟个皮猴子似的, 满府都装不下她, 能惹出什么事儿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话语中那微不可查的宠溺,及眼底的怀恋成功让赵乐之愣住了,可当赵乐之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钱氏的表情就只剩下了嫌弃和厌烦,再无其他。 三人加上彩环各自都抱着不同的心思,快步走出了帐篷外,其他人发现皇后也出来了后,十分有眼力见的纷纷让开了路,让皇后顺利的走到了最前方,将擂台上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旁边还有那快嘴的及时向皇后交代了一下情况:“娘娘您来了,要不您赶紧阻止一下吧,这不胡闹呢吗!威武侯府上的付姑娘非要同谢公子比武,这谢公子自小就有名师教导,万一出了人命可就不美了。” 可还没等皇后娘娘开口回应呢,钱氏就大惊失色的上前一步惊呼:“什么?是她非要和谢公子比武?简直就是胡闹!我这就去把人叫下来让她给谢公子赔罪!” “侯爷夫人,你千万莫激动,我刚刚可是把这件事从头看到了尾呢!明明是谢公子先用弓箭射付姑娘的,付姑娘是忍无可忍才提出用比武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说话的是付绵绵在上台前拜托其暂时保存簪子的那家小姐,这会儿还穿着打马球时候那身跑马服,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根金簪子:“侯爷夫人若是不信,你尽管问问你家的丫鬟,她当时可是在场的!” 彩环被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吓得一哆嗦,但仍旧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证实了方才那位小姐的话。 钱氏和赵乐之顿时神色一紧,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皇后所在的方向,皇后娘娘有多宠自家这个侄子全京城都知道,付绵绵此番得罪了他,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威武侯府。 未曾想皇后面上依旧是笑吟吟的,随即派出了身边的宫女去擂台边上传话:“连翘,你去知会正业一声,让他有些分寸,付姑娘到底是女子,年轻人之间玩玩闹闹,便罢了。” 看样子,竟是不打算阻止这场比武了。 紧接着,皇后扫视了一圈身边的夫人和小姐们,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钱氏的身上:“你这个养女……倒是颇有几分你家侯爷年轻时候的威势,她竟会些拳脚功夫吗?” 钱氏诚惶诚恐的弯了腰,回道:“的确会上一些,她自小对女红就不大感兴趣,也读不进去什么礼仪诗书,只喜欢看府中的武师们舞枪弄棒。后来侯爷见她实在喜欢,便让府上的武师教过一些功夫,可都是胡闹的,上不得什么台面。” 钱氏并不是在撒谎,原主性子跳脱,加上府上的武师顾念着她是女子,所以大多数时候只是敷衍着的,原主的确只是会一些皮毛,较之一般男子是毫无可比性的。 “不错。”皇后娘娘听后只扔出了这么一句评价,然后便把视线挪回了擂台之上,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那边宫女已经匆匆赶到了擂台之下,冲着台上的二人说了几句什么,之后谢正业就看向了女眷休息区,冲着皇后所在的方向作了一揖。至于付绵绵也是有样学样的冲着那边福了福身,不管结果如何,皇后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二人做完了表面功夫,付绵绵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动作:“谢公子,请吧。” “小爷我没有先动手的习惯,念在你是女子,小爷让你三招!”谢正业一抬下巴,语气潇洒的说道。之前他都没打算先出手,更别提眼下皇后还在对面看热闹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好,那谢公子小心了!”付绵绵懒得跟他继续磨洋工,话音落下便起身上前,速度一般,不快不慢。紧接着双手呈掌状,直接往对方的胸口扑去。 即便如此,谢正业也神情凝重,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一看付绵绵的起势就已经在心里暗道糟糕了。随着那阵阵掌风的逼近,他心里清楚这次想来真的遇上了茬子,不得不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 可大话已经说出口,他也只能咬紧了牙挪腾闪躲,没想到刚刚躲过了那一掌,付绵绵却忽然身形一矮来了一记扫堂腿。 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画面就是,付绵绵在台上不停的追,谢正业则是不停的躲,但躲避的动作怎么看怎么都有点不成章法,就好似……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儿。 然那群看热闹的公子哥儿们仍然在嘻嘻哈哈:“哟,正业这是怜香惜玉,打算手下留情了?” “怕不是在故意逗弄着这位小姐玩乐吧,毕竟认识他这么久了,我可从未见过他怜香惜玉。” 其余人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谢公子的混不吝是明满京城的,在他的身上可从未出现过什么‘风度’。紧接着大家自然开始同情起来那位侯府养女了,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个霸王。 就在下一秒,谢正业终于熬过了三招,抬手便是一记勾拳,准备正式开启反击。 可没想到付绵绵的身姿竟然异常的灵活,毫不费力的轻松闪开,只见她跃身而起,右脚踩上左脚借力飞起来老高,直接从他的正前方骑着他的脑瓜顶落在了后方。 谢正业自然是跟着回转了身子,但万万没想到啊,刚刚转过去付绵绵的右脚就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唔!” 伴随着一声闷哼以及左脸颊上传来的剧痛,谢正业踉跄这后退了两步,几乎站不稳。脑袋里更是嗡嗡作响,让他眼冒金星,这一脚的力度更是让他心头发苦,不敢相信竟是出自一个女人的脚,简直堪比他家里将养着的江湖武师了! 付绵绵才不管他的心中到底作何感想,追上去就又是一腿。 谢正业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格挡,结果震的他小臂生疼,再次后退了一大步。 就这样,不管远处还是近处的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擂台之上的两道身影,甚至还有的人抬起手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瞧错了。 付绵绵一脚接着一脚的追着谢正业踹,因为速度太快整个人看起来几乎就是在飞,在差不多把人逼到擂台边界的时候,她一声怒喝:“还想不想吃酒了?!” 谢正业被她吼的一颤,却因为这会儿正把全部的内劲都放在了手臂上,不敢分心说话回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泄了这口气,到时候才是真的里子面子都没了。 见他嘴硬,付绵绵冷笑一声,最后一脚加上了一些从丹田内调出来的内力,直接把人踹翻在地。 随后她飞身上前骑在了对方的上半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挥舞着拳头,拳拳到肉,把人打的不停的痛呼出声。 “还想吃酒吗?!” “还想继续射箭吓唬我吗?!” “还想强要回那条白玉腰带吗?!” 谢正业从小到大就没挨过这么多的打,就算是日常习武,那师父们也都会点到为止,谁曾想今天竟然会在这骑射节上翻了船!因为实在是太疼了,他略微弓着腰双手抱头,用力的喊出了一句:“不想了!不想了!” “错没错!”付绵绵又落下一拳,趁机问道。 “错了!我错了!” “输了就是输了,谢公子以后可别这般输不起,知道吗?”她说着,便又是一拳。 “我认输了!付姑娘,我认输了!”谢正业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道理,只是……实在太他娘的疼了,比他爹罚他跪祠堂的时候用藤条抽他还要疼上千百倍。鼻涕眼泪压根不受他的控制,就这么直接流了出来。 听到他认输,付绵绵抬起来的拳头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呲了呲牙从对方身上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整理了一番凌乱的头发和身上有些褶皱的衣裙,然后冲着地上躺着正喘着粗气的谢正业微微一福身:“谢公子,承让了。” 面上一片岁月静好的娴静模样,就好像刚才怒喝着挥拳的那个人不是她一般。 谢正业自是不能够给她什么回应,于是她便转身看向了那群公子哥儿:“各位公子也算是见证人了,有你们在,想来我也无需担心这回谢公子再翻脸不认账了。” “自是,自是。” “正业的确是输了,付姑娘好身手!” 那些公子哥儿表情尴尬的回应着,除了保证的话之外,竟全然不知还能说些什么了。 “那就好。”付绵绵翩然一笑,慢悠悠的走下了擂台,从方才的那名小姐手里接过金簪子并且道了谢,接着就利落的把簪子插了回去。 等到她再次抬眼,就看到了钱氏那张铁青的脸,不由的抿了抿唇,只觉得牙酸。 “绵绵,你过来!”钱氏冷声道。 待到付绵绵走到了那跟前,迎接她的是一声意料之中的‘跪下’。 她倒是很识时务的,钱氏那边话音还未落,她便已经直挺挺的跪在了皇后的面前,略微低垂了头像是犯了什么大错:“求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一挑眉,斟酌着开了口:“你……” 未曾想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暴喝:“付绵绵!” 众人皆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发出声音的方向。只见擂台上的谢正业已经挣扎着起了身,原本俊秀的面庞这会儿肿的跟个猪头似的,嘴角还往下留着丝丝鲜血,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厉鬼。 而刚刚那句暴喝,自然是由他吼出来的。 第34章 侯府假千金(6) 见到谢正业一点一点艰难的从擂台上挪蹭了下来, 所有围观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还有一部分人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再怎么说都是谢家千疼万宠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任人欺负, 更何况这不也算是打了皇后的脸吗? “正业啊, 要么先让连翘扶你回本宫的营帐,宣太医来瞧一瞧。”皇后待他很是亲昵,这无疑让钱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一些。 “皇后姑姑, 不用,不过是些皮肉伤,侄儿并未放在眼里。”谢正业努力挺直了脊背, 很是坚定的回应道, 只不过顶着那张猪头脸, 一下子少了许多玉树临风的味道。 “还有, 皇后姑姑,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 侄儿请求您能让我们二人自己解决。”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就连付绵绵也是略感诧异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原本还以为这货被揍哭了想告状,虽然她心里也未曾害怕,不过却也对其多了点新的看法。 “也好, 你现在的这幅模样,很有谢家儿郎的风骨,本宫很欣慰。”皇后笑的温婉, 之后冲着地上的付绵绵轻轻抬了抬手:“好孩子, 你也起来吧。” 紧接着她又看向了钱氏:“侯爷夫人你也是的, 无非就是小辈之间的小矛盾, 怎的不由分说就让自家的姑娘下跪呢?” 钱氏闻言只能讪讪一笑, 不尴不尬的含糊着应了两句,转过头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谢正业肯不追究,那便是没事了。 旁边的人见状自然也是跟着打起了哈哈,纷纷称赞谢正业大气,没人在乎今天的冲突到底是因谁而起,能把皇后的马屁拍舒坦了才是正经。 谢正业皱起了眉,可惜以他现在的状况,就算把眉毛皱到了天上去,也没有什么人能发现。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付绵绵,用腿碰了碰她的肩膀:“喂,还不快起来?” 可这边还没等他说完,人群外就传来了太监那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来不及思索,周边人立马便哗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均把头压的低低的:“见过皇上!” “给皇上请安!” 老皇帝的头发已经花白,今天穿着的也不是常规的龙袍,而是明黄色的、行动方便的常服。他大跨步的走到了皇后身边,带着微笑把正在福身行礼的皇后给拉了起来,随即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谢正业和付绵绵的身上。 “都起吧。” 见众人先后起了身,皇帝这才侧过头去看着皇后:“朕瞧着这边热闹的紧,便坐不住了,想着过来看看情况。怎么却听说谢尚书的儿子竟输给了一个女娃娃,当真是新鲜!” 谢正业闹了个大红脸,一激动就牵扯到了脸上的伤,顿时原地表演了一个猪头呲牙。 “女娃娃,就是你把那浑小子打成这样的?”皇帝上前两步,停在了离着付绵绵约莫一米开外的地方,双手背后优哉游哉的问道。 “是,民女知错!”付绵绵说着就撩了一下裙摆,眼瞅着又要跪下。 不过她的动作却及时被皇帝挥手制止了,老皇帝笑呵呵的捋了一把胡子,接着道:“你又何错之有?朕了解了前因后果,还不都是他这个浑小子惹出来的?要朕说,揍的好!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尽管狠狠地出手便是了,一场合乎规矩的比武,朕看谁敢说出半个不字儿?” 皇后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未变。 “对了,正业小子,朕怎么听说你和这个女娃娃之间还有赌约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想着赖账!”老皇帝搓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状似无意的说出了这句话。 闻言,谢正业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了拳,而皇后更是轻轻皱起了眉,不过却也不敢开口替自家侄儿辩驳。 谢正业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一咬牙,撩起了袍子十分利落的就冲着付绵绵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付姑娘,愿赌服输,之前多有得罪,还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嘶……” “嚯……” 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抽气声,似是没有料到谢正业会如此干脆。不过他这一举动倒是让有些人对他刮目相看了,不仅不会被人轻视,相反的很大一部分人都觉得他行得正坐得端,是一个男子汉。 “谢公子既已履行了承诺,此事便罢了。”付绵绵往旁边挪了一步,并未受全了对方的礼。 谢正业闻言眼睛一亮,迅速的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十分自然的凑到了她的跟前,语气超乎寻常的热情:“真的吗?付姑娘若是原谅我了便好,之前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如今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付姑娘,方便透露一下你师承何人吗?你师父可不可以收我为徒啊?以后咱们俩就是师姐弟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如若这京中有谁胆敢欺辱于你,小爷我灭了他……!” 眼瞅着他把人家姑娘弄的一愣一愣的,皇后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正业!在皇上面前怎可如此胡闹?!” 谢正业被呵斥的一哆嗦,急忙束手束脚的乖乖站了回去,只是那双眼却一直不怎么安分,一个劲儿的往付绵绵那边瞟。 恰好此时远处的密林里正有两道骑着马的身影迅速的窜了出来,只几息的功夫那二人就到了众人面前,及时的勒住了胯|||下的马儿。来人正是朝中的两大武将,威武侯赵力和定国将军唐胥。 唐胥的马背上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血,那只事先被做好标记的野狼正静静的挂在了那里,想来今年的头筹已被他顺利拔下了。 可惜眼下却是无人有心思替他庆祝,因为大家伙都忙着看热闹呢!刚刚从密林中返回的二人一脸懵逼,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瞧着皇帝兴致正高,却也不敢出言打扰,只静静的下了马,立在人群外张望。 “来来来,女娃娃上前来让朕瞧一瞧!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威武侯府上的那个养女,叫……赵……”老皇帝抬起手敲了敲额角,苦思冥想起来。 “民女付绵绵。” “哦……付绵绵。”皇帝重复了一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几乎要把头垂到地底的钱氏,之后便收回了视线:“今日你在擂台上表现的极好,可有什么想要的?” 付绵绵听到这话,眼底一亮,先跪下谢恩:“民女……斗胆想要皇上的一副墨宝。” “墨宝?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皇帝闻言笑得很是开怀,抬手示意她起身算作同意了:“好说,等回宫之后朕便命人把赏赐送到威武侯府上。” 闹了这么一通,倒是没什么人去在意谢正业吃了瘪了,毕竟付绵绵都得到皇帝的亲口称赞了,他输了也不丢人。 老皇帝一转身,就注意到了人群后方的两个人,朗声笑了笑便穿过人群走到了他们跟前:“唐卿很不错,看来朕的那把大刀,你是势在必得了!” 说完不等唐胥回应,他又看向了威武侯赵力,话里有话的说道:“你养了个好女儿,只可惜,她不是个男儿。” 即便大昌国开国的时候,朝中曾有过女官,可那毕竟是近百年以前,现下皇帝都已经换了三个了,固有的封建思想已然逐渐再次侵蚀了所有人的脑子。 威武侯不明就里,不过仍然下意识的谢了恩。 唐胥年纪轻,脑子总归是比威武侯赵力转的快一些,他盯着谢正业那副狼狈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若有所思的瞧了瞧付绵绵,不知为何有些出神。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全程站在钱氏身后的赵乐之的眼里,她抿了抿唇,悄悄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没过多久,付绵绵因为不堪受到谢正业的骚扰,也选择站到了钱氏的身后,同赵乐之肩并肩。钱氏到底是女性长辈,谢正业见纠缠无果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终于呼出了一口浊气。 若是早知道谢正业是这种‘表里不一’的货色,她是断然不会置这个气的,和受了一些委屈相比,显然是被精神病缠上更可怕。 就在她在心里腹诽的这会儿功夫,赵乐之忽然转过了身子,俏脸上挂着友善的笑意,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姐姐有这么好的身手,我竟从来不知道。” 赵乐之的眼底深处,埋藏着没有外露的戒备,她甚至开始怀疑起眼的人,莫非对方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如若真是如此,那付绵绵的心机未免真的过于深沉了,她隐瞒自己的好身手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 放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只觉得夜不能寐,毛骨悚然。 “怎么?大小姐的意思是我应该没事儿就在大家面前表演一套螳螂拳?”付绵绵觉得她这话问的有些莫名其妙。 赵乐之被她噎的一愣,俏脸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绿,好不容易自我调节了一会儿之后,恢复了原本稳定的情绪,她复又开了口:“刚刚光顾着看热闹,裙角不知道怎么弄脏了一块,彩环被吓坏了怕是当不了差,我带来的丫鬟得需留在这边伺候母亲。姐姐,你能陪我前去更衣吗?” “……”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付绵绵饶有兴致的盯着对方那张美人面瞧。 赵乐之不愧是本书女主,即便被她这么看着,也是面不改色的模样,站在那里大大方方的,一双美目晶亮,半点不见心虚。 “好啊,大小姐请。”付绵绵应了。 下一刻,二人便相偕往女眷休息区后面的那几顶供女眷们更衣的小帐篷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35章 侯府假千金(7) “这皇家猎场, 果真风景秀美。”路上,赵乐之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开了口,虽是在笑着, 神情却有些阴郁:“姐姐,你知道吗,今天我其实怕的要死,毕竟以前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阵仗,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有记忆来的十几年,她都是生活的卑微而又小心,因着养父养母脾气不大好,她自小就学会了看人脸色做事。小的时候常常挨打, 后来她在一遍又一遍的虐待中学会了揣摩人心,随着年岁渐长,挨的打就渐渐的少了一些。 原本以为这辈子许是就这么过了,她甚至开始盘算着怎么在及笄之前给自己找一户好人家,只是万万没想到刚刚满十三就被在外欠了很多赌债的养父卖给了人牙子。 好在几经周折后进了侯府,她又利用自小练就的‘眼力见’成功的从浆洗丫头调到了侯府小姐的身边当丫鬟, 也是因为走了这一步,她才有机会发现自己的身世, 成功的找回了她原本的位置。 赵乐之不觉得玩心计有什么错,她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全靠自己。但真的出手害人还是头一遭, 许是她心有所触, 这才说了刚刚的那些话。 可付绵绵却没有心思跟她在这里伤春悲秋,她微微皱起了眉, 回过身看着在后方越走越慢、甚至开始欣赏起草场风光的人, 不由得张嘴催促:“大小姐, 你若不快着些,一会儿大夫人就要自己来找人了。” 钱氏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爱女,对她宝贝稀罕的劲儿简直超出了正常人应该有的范畴,说是半个时辰不见就心慌气短,那真是半点都不夸张的。 赵乐之回了神,满眼复杂的看了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径直走出去很远的付绵绵的背影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缓缓地迈出了右脚。 然而就在此时,还没等她的这只脚落地呢,从女眷休息区的方向就传来了一声惊呼。接着便是一片混乱的尖叫声,期间还夹杂着太监那奸细的嗓音:“保护皇上!!!保护娘娘!!!”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护驾!” 听着声音挺耳熟,应该是唐胥。 赵乐之登时就把脚收了回来,俏脸上的神色也是惊慌且不知所措的,还未搞清楚什么状况呢,身边却忽然出现了两个蒙面黑衣人,他们手中拎着的是白晃晃又刺目的大刀。 “……”赵乐之还算有点深沉,生生的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呼救声,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之下慌乱是没有用的,只能伺机寻找活命的机会。 她只是小步的往后挪蹭着,也没打算过去几步开外的付绵绵身边求救,在她的心里两个人早就已经是表面和谐,付绵绵即便有能力也不会救她的。况且这些黑衣人实力不详,就凭着女子的这些花拳绣腿,能否在这些人手下过上几招还未可知。 “……” 另一边的付绵绵也是无语了,原本她答应出来参加这劳什子的骑射节,无非就是因为想看看赵乐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毕竟有些隐患是早些解决早些结束,脑瓜顶上悬挂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刀,这滋味并不好受。 但没想到这麻烦事是一桩接着一桩,先是谢正业无缘无故的找茬儿,这又来了一出刺杀的戏码……人活在这世上真的是好累,你若是想达到一个目的,中间竟还要翻山越岭、打怪升级。 在场的四人各占一角,初期呈现了相对稳定的对立姿势,就这么过了几息的时间,远处传来的厮杀声愈发的激烈了。 两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接着便十分有默契的提刀,打着一人负责一个、速战速决的算盘,迅速欺身上前。 “啊!!!!”赵乐之加快了后退的步伐,可是因为一不小心踩到了裙角,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眼瞧着那把大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脖颈上,她只能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终于狠狠地释放了心头的恐惧,声音无比的凄凉。 她命怎么这么不好呢,前十几年在外漂泊、受尽了苦楚,好不容易成了侯府的嫡小姐,还没等怎么享受呢就要被人家抹脖子了……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和鲜血迸射的场景并未发生,她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 却见付绵绵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她的跟前,一脚便踹中了黑衣人拿刀的手臂,然后就像是一座巍峨且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立在了那里,将她完整的护在了身后。 两个黑衣人见一击不成,毫不犹豫的聚到了一起,二话不说提刀又杀,行动之间配合相当的默契。 付绵绵快速打量了一番周边环境,接着伸出了右脚往前探,从草地上挑起了一根还算粗壮的枯树枝,拿在手里后挽出了一个剑花之后,迎着那两个黑衣人便冲了过去。 赵乐之用手撑着勉强从草地上半坐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付绵绵与两名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虽然没有一个趁手的武器,但她的身姿仍然翩若游龙,几十招下来丝毫没有落于下风。 因为过于紧张,赵乐之觉得自己已然呼吸困难,想要冲着远处呼救,却又怕发出声音引来其他的黑衣人,到时候她和付绵绵才是真的完了! 于是她只能团坐在草地上,把那裙角边裾都归拢了起来,避免付绵绵因为一个不小心踩到她而影响了发挥。 好在付绵绵并没有拖太久,瞅准一个机会,就用枯树枝的尖尖成功戳中了右侧黑衣人的手腕。只听到对方一声痛呼,手一松刀就掉落了下去, 她如法炮制的用脚尖挑起了那把刀,握住之后回身就是一砍!不过好在她分寸把握的很好,没有发生什么血液四溅的情况,黑衣人只是痛苦至极的‘嗯’了一声之后就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另一个手腕已经受伤了的黑衣人见状,回身就想跑,付绵绵也不追,而是站在原地随手把大刀扔了出去。 那大刀仿若一道催命符,任由黑衣人如何拼命都逃不掉,最终成功插入起背心,把人干翻在地。 一时间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赵乐之瞪圆了眼睛,看着草地上躺着的、那两个已然失去了呼吸的黑衣人,面上一片茫然。 付绵绵上前分别确认了一下那二人的呼吸,之后才径直走到了赵乐之的身前。而她身上那间料子还算昂贵的衣裙除却有些褶皱之外,表面没有任何的污渍,完全看不出方才经历过一场血战。 “你还能站起来吗?”付绵绵低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草地上蜷缩着的人,凝声问道。 “……能……”赵乐之咬牙应道,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牙齿还在上下的打颤,更别提脸上及身上的一片狼藉了。 付绵绵二话不说,转身就走,瞧着方向还是前面的那群小帐篷。 “你……你干嘛去?”赵乐之艰难的开了口,不太流利的问出了这句话。 付绵绵扭过头,疑惑的挑了挑眉:“你不是本来就要去更衣吗?” 她俩的好戏不是还没开唱呢吗?好不容易解决了刚刚的小麻烦,她现在可是有些等不及了,若不快点解决回头再赶不上回京城的马车了。 “我不去了!”赵乐之咬咬牙,一跺脚。 “那怎么行,原本只是裙角脏了一小块就要死要活的,现下你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成了什么模样了?”付绵绵岂能让她跑了,她可不想回去之后整天还提防着这些有的没的,忒累得慌。 是以扔下了这句话后,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动作快的一批。 赵乐之直接傻眼了,眼瞧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她脸色逐渐涨红,最终崩溃的大喊:“付绵绵,你是个傻子吗?!我是要害你!这样你还要过去吗?!” “……” 付绵绵闻言有些吃惊,但显然不是对方认为的那种吃惊,她眨了眨眼后才开了口:“既然要害我,你为什么又阻止我?我若过去了岂不是正合你心意?” 赵乐之将话说出来之后,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干脆没什么形象的坐回了草地上,没好气的道:“你救了我,我难道还要去害你?我赵乐之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勉强还算是个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被吓得狠了,她不自觉的褪去了一身的伪装,不似平常那般温婉可人、端庄大方,坐在那里的姿势仿若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姑娘。 “你过来坐啊,我现在是真的迈不开腿,你说你眼都不眨了就解决了两个人,怎么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呢?”赵乐之伸出手拍了拍旁边的草地,发出了邀请。 付绵绵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走了过去,一屁股也坐了下去。 “诶……你说皇上会不会有事啊?”因为自身的危机已经解除了,赵乐之反而有空注意起远处的动静了,仍然呼天抢地的,似乎混乱并没有结束。 “不会。”付绵绵头也不抬的回应。 要是这种程度的刺杀就能危及老皇帝的性命,那唐胥干脆自己抹脖子算了,还当什么男主,主角光环放在他身上纯属白给。 “我也觉得不会,毕竟有唐将军在……”赵乐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孺慕之情,显然是真的很喜欢唐胥这个人。 等到察觉到自己身边还有人的时候,她便及时停了下来,斟酌着半天才再次开口:“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害你?” 付绵绵闻言摸了摸下巴,她好奇的显然不是这个:“你今天本来想怎么害我来着?” 赵乐之听到问话略微低垂了头,像是有些尴尬,更多的是后悔:“我想趁机把你赶出侯府……” “不过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不会对你使这些昏招了。”她像是发誓一般的举起了三根手指头放在了脸侧,之后把手放了下,小声的嘀咕:“我也只是怕……” “因为我一直觉得,你更符合父亲母亲对女儿期待……”赵乐之说道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道:“其实母亲很喜欢你的,我能感觉出来,她如今冷落你也不过是因为怕我难受罢了。她觉得亏欠我良多,更重要的是……” “知女莫若母,就算她未曾亲眼看着我长大,却也渐渐的发现了我的真实性格。”说到这,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约莫是怕我为难你。” 这话说的还算是委婉了,毕竟她甫一回府就帮着钱氏收拾了两个姨娘,钱氏在高兴之余也是难免担忧。 “今天的事,母亲并不知晓,因着是我的提议,她就算心中不愿也不好不让你同行。”赵乐之抿了抿唇:“其实她一直让彩环跟在你身边,就是变相的护着你吧……只是她越是如此,我就越……” “再加上你还喜欢唐将军……”她说到这,面色十分的纠结,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闭眼一咬牙:“从今往后咱们二人各凭本事,你若能赢得唐将军的欢心,我便祝你们二人幸福!” 付绵绵被她的长篇大论弄的一愣一愣的,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这又关唐将军什么事儿?我可不喜欢他!” 赵乐之闻言更是惊奇:“你……” “那你之前不是还给我使绊子……?”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付绵绵脸色深沉,稍作思索,神色严肃的侧过了脸:“我要说之前的都是意外,你信不信?” 信…… 不信……? 赵乐之下意识的眨了眨眼:“那你说我应该是信还是……不信啊?” 第36章 侯府假千金(8) 终于, 前方的战乱区也在朝中那些武官从密林里陆续返回之后,逐步稳定了形势。 一片混乱之中难免有些文官和女眷受了伤,是以就算把这些黑衣人都控制住了, 现场仍然是一片的哀嚎。好在老皇帝和皇后被唐胥和威武侯赵力保护的相当周全,二人只是神情略显狼狈,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外伤。 “唐胥,去审审这些人到底是何人, 怎么进来的?”老皇帝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显然气的不轻,他只是老了又不是死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想着跑到他跟前秀一波存在感了? 唐胥拱了拱手领命去了, 但没过多久便回来了,面色不大好看的复命:“皇上,所有刺客都已身亡。臣在控制他们的时候明明都已经卸了下巴,不存在自尽的可能。想来他们这群人是死士,在行动之前就已经服了毒药了,不管行动成功与否都会死!” 老皇帝眸光闪烁, 缓缓地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臣在这些刺客的身体上都发现了图腾, 怀疑他们是匈奴人。”唐胥给出了自己的猜测,在大昌国最西侧国线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广袤的大草原, 那里便是匈奴人的故乡, 他们各个骁勇善战,不畏生死。 匈奴与大昌国的矛盾由来已久, 几乎每隔几年在边境上就会爆发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可是近百年来, 匈奴从未在大昌国这里讨到过什么好处。 匈奴人性子比较直爽,战术也和人一样只会直来直往的,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在国境之内同一时间出现了如此多的匈奴人。 难道说这些野蛮人学聪明了? 老皇帝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不过他很快就挥了挥手:“把人都处理干净,朕乏了,先回宫了。” 言罢,便起身带着皇后一起往马车那边去了,身后自然是呼啦啦的跟上了一群侍卫,生怕在回宫的路上再一次发生什么意外。 唐胥弓着身恭敬的将人送走之后,这才冲着自己的部下挥了挥手,那些近卫兵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的,先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给地上的那些尸体每个人补了一刀后,这才面无表情的将其拖拽至远处,准备一并焚烧。 等到付绵绵和赵乐之回到女眷休息区的时候,现场已经基本处理干净了,只剩下嫩绿的草叶上还挂着丝丝鲜血,虽然看起来仍旧令人心惊肉跳的,但是好歹没有那般可怖了。 钱氏见赵乐之回来,顾不得自己已经散落了的一头秀发,慌里慌张的就扑到了二人跟前。她先是用颤抖的手把赵乐之从上到下的摸了一遍,并且反复确定对方没有受伤后,这才看向了一边的付绵绵。 “你……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啊?”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付绵绵摇了摇头,之后就垂眸站在那里,和之前一样。 赵乐之拉过了钱氏的手,说出了二人在回来路上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我和姐姐都没事,我们两个在听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就躲了起来啦!不过就是我不小心在泥地里滚了一圈,这才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之后我们二人觉得这边没什么动静了,这才爬了出来,匆匆往回赶。” “阿弥陀佛!”钱氏双手合十,不停的感谢着漫天的神佛,嘴里还在念叨着:“这真是老天爷开眼,幸而你们两个不在这边,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回去可怎么跟侯爷交代哟!” 说着,钱氏便啜泣了起来,她显然对这种场景是有心理阴影的。毕竟赵乐之丢的那一天,也是这般,京城中到处都是厮杀声,威武侯府的大门也被叛军生生撞破,耳边能听到的都是哭嚎声,鼻间能闻到的都是血腥味。 赵乐之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情绪激动的钱氏,吩咐彩环好好看顾之后,转身就出了帐篷。 在外面正好碰到了还在指挥众人清理现场的唐胥,两个人默默地对视了好一会儿,赵乐之才羞涩的上前,将自己刚刚换过的那条干净的帕子用力的系在了对方的手臂上,试图阻止那道骇人的刀伤继续往下流血。 两个人之间的粉红泡泡让付绵绵觉得有些辣眼睛,干脆直接把头扭到了一边,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今后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 毕竟她不是原主,她不可能一辈子就留在侯府后院,然后任由旁人摆布她的婚姻,最终嫁人生子,就这么过一辈子。 只是现下还不到离开的时候,原主的真正死因,她还没有找到。 哎……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付绵绵站在帐篷门口仰望天空。 人活着,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 一行人返回威武侯府之后,日子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似乎皇家猎场发生的那起刺杀事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威武侯赵力难免愈发忙碌了一些,时常会留宿在宫中和皇帝商议国家大事,难得回来也是虎着一张脸,行动之间十分匆忙,带着一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不过这些显然都与后院的女人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钱氏仍然没事儿就请人过府喝茶赏花,赵乐之在旁作陪顺便接受着众人的赞美,时不时的还会表露一下自己的才情,渐渐地她的才女名声便在京城中流传了开来,惹得很多人家都有意求娶,几乎都要把威武侯府的门槛给踏平了。 但钱氏只是打着哈哈,暂且将那些人家都打发了回去,门第太低的侯府看不上,门第差不多的还得考量那几个公子人品如何。儿女亲事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的,她深觉亏欠赵乐之良多,一定要在嫁人这件事上好好补偿。 付绵绵则一直都是悠哉悠哉的,付老太君的身子骨因为春天的到来日渐好转,慢慢的竟不用吃药调理了。这样一来她便彻底闲了下来,除却每日里去主屋请安陪聊的功夫,余下的时间她便几乎都关在自己的小屋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付老太君偶尔会派张嬷嬷过来关心一下,见她的确乖乖的呆在房内,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令鹤松院上下都略微感到吃惊的是,不知为何,最近几次赵乐之在给付老太君请完安之后就会一头钻进西厢房,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这一举动足以让侯府内的所有人紧张起来了,可是每次赵乐之出来之后看起来心情都颇为不错,而付绵绵那边也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渐渐地,威武侯府的从上到下像是逐渐习惯了她们二人新的相处模式,偶尔有仆人在花园里看到二人共坐一处之后,也并不会觉得多么吃惊了。 这日付绵绵又受到了赵乐之的邀请,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前些日子两个人曾起了冲突的那处凉亭,彼时丫鬟已经备好了茶水和瓜子,等到她到了之后,十分有眼色的退出了凉亭,在树下阴凉的地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替二人望风。 “要我说,你弄那么麻烦做什么?就让我和父亲母亲承认一下错误,然后你便安心的留在侯府里,不好吗?”赵乐之一边往外吐着瓜子皮,一边含糊的抱怨着。 “千万别。”付绵绵忙不迭的摇了摇头,扔进嘴里两个瓜子,说起话来也不怎么清楚:“你让我继续做这个侯府小姐比杀了我都难受,当初也是为了报大夫人和侯爷的养育之恩,这才一直留在他们身边,不然我岂不是成了那忘恩负义之流?如今却好了,你能回来,自然要比我这个假货强的多了。” “可是……”赵乐之还试图说服她。 付绵绵却挥了挥手:“你若是说出实情,大夫人定然会因为愧疚不肯放我走,所以眼下这样最好。我离开侯府也不会带走府内的一分一毫,至于大夫人和侯爷的恩情,只能日后找机会再报了。实在不成万一以后我成了大昌国首富,一年分出几股红利给你们,可好?” 赵乐之被她说的哭笑不得,拿起茶杯喝了几口之后才继续问道:“那你最近天天夜里都出去,事情可是办妥了?” 没错,白日里付绵绵的确像大家看到的那般一直留在房中,可每当夜幕降临之后,那间厢房内就会变得空荡荡的。没办法,想要完全脱离侯府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只能趁着夜里多出去转一转了。 说起来这件事赵乐之也没少帮忙,因为她在府内没什么可用的人,赵乐之便派了两个可信任的小厮,随她使用。 付绵绵点了点头:“差不多了,相中一个好地段,等到价钱谈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入手了。” 她相中的铺面位置在京城的西城区,那边要比侯府所在的东城区热闹不少,毕竟东城区算是勋贵聚集区,显得没什么烟火气。西城区则是不同了,不仅面积比东城区这边宽阔不少,还分布了各个阶层的人士,环境虽然复杂,但机会也会多上不少。 最重要的是那边贵人不怎么会踏足,也能免去她行走在外的很多麻烦。 赵乐之闻言忽而有些闷闷不乐,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打起了精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个荒废的池塘。 “那……找寻那个前些日子打了你的头还扔你入水的凶手,可有什么进展了?”说到这儿,她难免又开始了碎碎念:“你身手那么好都能被偷袭,凶手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吧?” “……咳咳……”付绵绵猝不及防的被茶水给呛到了,勉强平复了呼吸之后,眼神有些飘忽,似是心虚:“还没什么头绪。” 赵乐之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拍了拍石桌:“整个侯府就这么丁点大,上上上下下不过百十口人,你平日里只要肯多出来逛逛,没准就能得到点什么线索呢?” “要么说你那个脑子只适合打打杀杀,后宅里这点子事儿,你是万万没有什么天赋的。” “……”付绵绵十分认同的点着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如果忽略她一直往嘴里送瓜子这个动作的话,还是很乖巧的:“你说的对,我实在是没有这个天赋。” 一旦说到这个,赵乐之便瞬间有了兴致,那双美眸亮的惊人,两只细嫩的小手也是按捺不住的搓了搓去:“不如我帮你,如何?” “怎么帮?”付绵绵好奇的瞪圆了眼。 赵乐之缓缓地扯起了唇角,冲着她勾了勾手指。 就这样,两个人的脑袋凑到了一起,就连凉亭外的丫鬟都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第37章 侯府假千金(9) 五月, 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花园里的花儿开的正艳,威武侯府里的下人们也都换上了轻薄便利的夏衣, 手里均端着木质托盘在小路上穿梭,脚步匆匆。 后院最大的花园里,远远就能够听到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走近了就会发现常年不怎么出鹤松院的付老太君竟也在, 坐在最前方的主位上,笑眯了眼。 钱氏坐在她的左下首,看着对面难得在家的威武侯赵力,捻着帕子笑了笑:“母亲, 咱们府里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还是乐之这孩子说你整日里闷的慌,这不从外面寻摸来了不少街头艺人,想着让您乐呵乐呵。” “好,好,好孩子。”付老太君看着前面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正在杂耍的街头艺人, 不住口的赞道。 赵乐之得到了称赞,钱氏是最为高兴的, 特别是在看到赵力的眼底也透着满意的时候,她的心里便愈发的舒坦了。那原本因着家中妾室和庶子庶女都一股脑出现在眼前而有些抑郁的心情,也瞬间晴朗了许多。 付老太君、赵力和钱氏在前面其乐融融, 下方的子女们则均有些束手束脚的坐在那里, 不怎么敢出声。赵力一向都是一名严肃的封建大家长,包括赵乐之在内的几个孩子对他都很敬畏, 共处一室的时候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至于那几个妾室更是只被允许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里, 她们有的是赵力还未成亲时候的通房, 有的是皇帝给的赏赐,有的为同僚之间赠予,还有他当年戍守边关五年余,从驻地带回来的边境女子。 总之数量还真不少,算上之前被赵乐之收拾了的那两个,竟然十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赵力本就是武将,经常会在外行军打仗,留在府内的时间一向都不多。无怪乎在原主的记忆里,钱氏总是不太开心。 原主那个时候年纪小,压根不懂得后院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只是隐约知道钱氏的不开心来自那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她们看起来年岁都不大,走起路来腰肢还一扭一扭的。 后来,府内的孩子便慢慢多了起来,钱氏也越来越不爱笑了。原主性子直,她唯一懂的讨钱氏欢心的办法就是没事儿跑到那几个女人的住所找麻烦,仗着是府内受宠的养女,经常搞得那些妾室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每每事后,她总是会被赵力罚跪祠堂,可原主并不在乎,因为当她回去跟钱氏讲述这些女人狼狈的模样后,钱氏脸上的笑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只是后来许是因为她年岁大了,要开始议亲了,钱氏便开始拘着她不许她再淘气,这项伟大的事业才逐渐地被搁置了下来。 付绵绵从原主的记忆中回过了神,顺便把打量着那几个姨娘的视线收了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曾经做过的‘好事’,府内的姨娘在看向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 这样看来,的确还是赵乐之更适合留在钱氏的身边,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不假,瞧瞧人家才回来几个月,就已经利落的解决了两个对手了,而且还是那种让赵力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的手段。 果然,钱氏最近的心情愈发的好了,连带着人看起来都年轻了几分。 话又说回来,付绵绵瞧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不由得在心底感慨,赵乐之这办事效率真是牛逼。要么说专业的事儿就得专业的人来做,若是按照她自己的办法,想把侯府的百八十号人彻底摸透且不引人怀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眼下大家都还觉得赵乐之和付绵绵之间还存有隔阂,是以应该没有人会对她设防,就连钱氏也想不到赵乐之提议的这次家宴,其真正的目的竟然是要帮某个人的忙。 不过就这么一圈的瞧下来,好像大家都没有什么异样,难道说是她判断错了,原主的死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和别人没有什么关系。 付绵绵抬起了头,再次不着痕迹的开始打量着每个人,最终和赵乐之对视了一眼。赵乐之隐晦的挑眉算作询问,她垂眸缓缓地摇了摇头。 赵乐之眉头微微蹙起,然后扬手招来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道:“芙蓉,我让你通知全府上下,你可是通知全了,是否有人还没到?” 丫鬟福了福身:“回大小姐的话,府上各位主子的住处,奴婢都亲自去过,确实没有任何的遗漏。至于还有人没到……” 丫鬟放眼瞧了一圈,随即低了头:“好像是曲姨娘没有来。” 赵乐之闻言微微眯起了眼,不过面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略显得有些为难和惊讶:“曲姨娘?这……祖母、父亲和母亲都已经到了,她还未到是不是有些,没规矩了。” 果然,话音落下,付老太君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妾室说句不中听的话,仅仅只是比仆人地位高一些罢了,哪里有主家都到了,她还未到的道理,若是主家仁慈,只稍作惩戒便罢了,不然的话打发着卖了出去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都是一群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付老太君也是有意给钱氏脸面,便开口重重的斥责了一句。 她一开口,后面的那些姨娘都恨不得把脸给埋到桌子底下,生怕波及到了自己。 威武侯赵力见状,表情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咳斟酌的开了口:“母亲,曲姨娘是病了,早些时候特意派人知会与我,她也是怕过了病气给大家,那样反倒不美。” 他丝毫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劲,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钱氏逐渐铁青了的脸色。 付老太君却是眉毛一竖,干脆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你糊涂!她一个姨娘有事自然是要同家里的主母说,和你一个爷儿们说什么?她这是仗着在你面前得了几分脸,就不把主母放在眼里了?成何体统!” 赵力显然很久没见到自己母亲发这么大的火了,连忙上前帮着顺气,嘴上一个劲儿的道歉:“儿子知错了,等稍晚些时候儿子一定重重训斥于她!” “还要等?”付老太君气的直粗喘,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张嬷嬷:“你去,你去把这不知规矩的给我叫过来,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威武侯府是不是她一个姨娘就能说了算的!” 张嬷嬷应是,随后便脚下生风,甚至让赵力都来不及阻拦,压根不像是一个已经年逾五十的老人。 花园里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就变得凝滞了,甚至台上的街头艺人也不知所措的停了下来,得到管家的示意之后暂时下了台进行回避,免得听到主家的秘辛,回头再惹祸上身。 最后只余下了钱氏轻声宽慰付老太君的声音,至于那些庶子庶女和姨娘们,更是恨不得连呼吸都停止了,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就这么静静等了有一刻钟,张嬷嬷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身上穿着柳青色的纱裙,走起路来姿态很美,似步步生莲。 她在经过付绵绵跟前的时候,付绵绵忽然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一股奇异的香味,给了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位曲姨娘刚入府一年余,原主也仅仅只见过她两回,是以对这个人似乎并没有太多的记忆。 “妾给老太君、大夫人请安了。”曲姨娘倒也干脆,直接跪了下去,以额触地,态度良好。 赵力见状,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只是碍于身边的付老太君,强忍着没出声。 “听闻你生了病,可是找郎中过府看过了?”付老太君虎着一张脸,问道。 “回老太君的话,妾只是偶感风寒,将养两天便好了。妾只是一个姨娘,贱人之身,又何须请郎中来瞧看。”曲姨娘不敢抬头,细声细气的回应着。 曲姨娘在底下装模作样,上面的钱氏几乎要把手中的帕子给扯成了碎片,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就在她快要忍不住开口呵斥的时候,赵乐之及时上前拍了拍她的手,并且微微摇头示意她忍住。 这个时候若是钱氏掺和进来,只会让赵力对其更多几分怜惜。 钱氏用力的反握住了赵乐之的手,深吸几口气好歹把怒火按捺了住,只是嘴边挂着一抹冷笑的继续坐在那里,冷眼瞧着对方演戏。 而对面的赵力果真是一脸疼惜,恨不得即刻就上前将人扶起。 “你哪里是贱人之身,我看你矜贵的很!”付老太君自是看不惯这种娇媚的,说到气头上直接抄起了手边的茶杯用力的掷了出去! 哗啦啦。 茶杯落在了曲姨娘身前不远处,瓷片四射,曲姨娘被吓的直起上半身,俏脸上满是慌乱。 赵力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结果只能僵在原地,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身为妾室,不守规矩,恃宠而骄,藐视当家主母。”付老太君又种种的拍了一下扶手,喝到:“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罚你?” “妾该死!”曲姨娘一声悲鸣,就又磕了头,眼泪仿若珠子似的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然而付绵绵却在这时狠狠地拧了拧眉,这曲姨娘不像是京城人士,说起话来带着一些不知名的外地口音。方才说到‘该死’二字的时候,尾音很是特别,特别到让她的脑子里快速的闪过了一些画面。 那夜在废弃的池塘边,原主的确是被人击中了后脑勺,之后被人扔进了水里,就在入水之前的功夫,她迷蒙中隐约听到了模糊的女声:“……谁让她……快些……她该死……” 曲姨娘的啜泣声和原主脑海里的那道女声就这么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付绵绵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看向了前方的赵乐之,冲着她眨了眨眼。 赵乐之先是一愣,随后落在曲姨娘身上的目光多少带了些冷意。 啊…… 找到你了。 第38章 侯府假千金(10) 既然已经找到了人, 付绵绵这会儿的心情就相当放松了,干脆用手托着下巴,在下方津津有味的看起戏来。 算起来, 自打她来到这边之后,还真就一次都没与这位曲姨娘打过照面,无怪乎之前一直没有触发原主临死前的这段记忆。也不知道那晚过后,这曲姨娘知道她没死, 会不会惶惶不可终日。 想来是不会的,她瞧着对方那张小脸可是有福气的很,半点都不像茶饭不思的模样。 不过今天这场家宴对方称病不来,估摸着也是不大想和她共同待在一处太久, 应该是出于谨慎才使出了装病这个办法。其实如若真的没什么事儿,也就被她给躲过去了,可惜这场家宴本就是有目的的,赵乐之又怎么可能让她好过? “母亲,我瞧着曲姨娘的脸色的确不大好,这生病应该不是在撒谎。不如这样, 等到她的病完全好了,儿子肯定让她去鹤松院领罪, 如何?”赵力最终还是开口替自己的爱妾求了情,全然不顾钱氏的脸面。 付老太君重重的闭上了眼,心中即便对他有些失望, 但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她的儿子。好半晌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同我这个老婆子请什么罪?我是这威武侯府的主母吗?!” 赵力这才注意到了钱氏那铁青的脸色, 急忙改了口:“对对对,是要去明月院的, 到时候夫人说怎么罚便怎么罚。” 钱氏几乎都要被他气笑了, 今天这是付老太君正好在这里, 底下跪着的那个妖精才能被下了脸。要真是就此揭过,那这件事就没有什么下文了,赵力想要护着人家,她一个主母又能如何?打不得、骂不得、卖不得,想想都要憋屈死了。 脸色几经变幻,最终钱氏握着帕子的手还是松了下来,反正这种场景这么多年下来她都已经习惯了,于是便开了口:“都听侯爷……” 可未曾想,她这边堪堪开口,那边赵乐之就蹿到了付老太君的身边,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妥协。 赵乐之表情娇憨的替老太君捶着肩膀:“哎呀,既然父亲都这般保证了,那祖母您就别生气啦!还是赶紧让曲姨娘起来吧,她的身子骨是真的不怎么好,倘若真的跪坏了,别说父亲,连我都要心疼了。” 这话说的像是在打圆场,可是在场的有些心思灵活的细细品了两下,却好像又不是那么个意思。 果然,付老太君冷哼了一声:“她身子骨不好,我这一把老骨头就强上多少?被她气上这么一遭,回头我得多喝上多少副苦滋滋的汤药?” “还有你!”付老太君顺了两口气,还算是平和且语重心长的对着左下首的人说道:“堂堂威武侯府的大夫人,怎么心慈手软成这个样子,竟还能让府中的妾侍欺负到头上来!以后如若后院有人再不听话,你尽管处置,谁人不服,你让他来找我这个老婆子便是。” 这话显然是说给赵力听的,不过钱氏还是点了点头:“媳妇省的了。” “哎呀,祖母您就别批评母亲了嘛……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怎么能让这种琐碎的事儿影响了您的心情呢?”赵乐之说完之后,挥手示意丫鬟上前,并且贴心的嘱咐道:“你们还不快把病着的曲姨娘送回去?再请个郎中过府给她好好的瞧一瞧,这三天两头的就生病,怕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暗疾吧?仔细诊断一下也好,免得真有什么病再不仔细的过给侯爷。” 一句话直接把赵力的嘴巴也给堵住了,他到底也是心里泛起了嘀咕,再者说请了郎中对曲姨娘也是有好处的。 然而还没等丫鬟俯身去搀扶地面上的人的时候,付老太君却又出了声:“等等!?乐之啊,好孩子,怎么祖母刚刚听你话中的意思,这曲姨娘经常生病吗?” 赵乐之无辜的眨了眨眼,十分天真烂漫的点了点头:“对呀,我日日都去母亲院子里用早膳,别的姨娘也是日日都过来请安问好的,只曲姨娘,不是今天头疼就是明天腰疼,要么就是晚上没关窗着凉了,还经常会遛弯儿不注意花粉过敏染了咳嗽。一个月里,我最多能见到她两三面,可稀奇哩!” 这番话一出口,钱氏差点跳起来给自己的女儿拍手叫好。反观另一面,赵力脸上的担忧更浓了,而 “荒唐!”付老太君这一嗓子,直接把百米之外的鸟儿都吓的飞上了天,她随手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瓷碗,用力的扔了过去! 这次瓷碗没跑偏,直直的打在了曲姨娘的肩膀上,把人疼的一哆嗦但是却又不敢放肆吭声,只能委委屈屈的抽噎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从未听说这京城中有谁家的妾侍竟然敢不敬当家主母的!就算是生病了,主母只要不发话你也要从旁伺候!主母允许你养病那是天大的恩赐,你竟还半点不知感恩,今天我就要狠狠地掌你的嘴,看你下次再恃宠而骄!”付老太君一挥手,张嬷嬷撸着袖子就上前去了,毫不客气的一把将地下的人扯了起来,利落的一巴掌就打在了那张白嫩的面皮上。 “侯爷,救我!”曲姨娘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捂着已然肿起来的半边脸就开始了哭天抢地。 赵力果然受不住,回身就想跟付老太君求情,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呢,付老太君就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侯爷是吗?好大的威风!怎么,我这个当娘的竟管不得这侯府里的腌臜事儿了?她区区一个姨娘,我今天即便打死了她谁又敢所说半个字?到时候扔到侯府大门外倒也干净,也让这府内有坏心思的人都看看,不守规矩是个什么下场!” 在她说这番话的期间,张嬷嬷又是两个大巴掌抽了下去,曲姨娘双颊红肿,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知道呜呜呜的哭。 “母亲!”赵力急了。 “当今圣上!”付老太君拔高了音量,语气颇重:“同皇后年少夫妻,感情深厚,这些年再怎么宠一个妃子,那也一次都没有越过皇后去。侯爷,你是想让圣上觉得,陪伴了他多年的老臣,是个宠妾灭妻的浑人?” 赵力闻言彻底歇了火,显然他对于之前某个朝中官员因为家宅不宁而遭了皇帝的降职感到心有余悸,于是只小声的道:“曲姨娘只是有些不守规矩,但怎么都不至于打死吧……” 付老太君只抿唇不语,冷冷的看着张嬷嬷那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最终在把人打的神志昏迷且口吐血水之后,她才叫了停:“来人,把她给我拉到佛堂去,让她再跪满十二时辰,好好儿的在佛祖面前静思己过。不许请郎中,不许给吃食,我倒要看看她的身子骨到底是真弱,还是惯会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勾爷们儿!” 曲姨娘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那张脸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已经疼到麻木了。在被两个婆子架着踉跄的往外走的时候,努力的把眼睁开了一条缝,视线却正巧和付绵绵的撞了个正着。 付绵绵没吱声,只是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了一个弧度,眼底透出的冷意无比的骇人。 单单就这一眼,曲姨娘混沌的思维瞬间就清明了不少,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心底盘算什么。现下那张已经变了形的脸反而给她提供了一些便利,最起码不用费尽心力的去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因为不管如何,旁人都无法从那样的一张脸上看出什么表情变化来。 等到曲姨娘被拖走之后,花园里仍然寂静的可怕,那些姨娘被吓得脸色苍白,全身颤抖。她们这些人里面,只有最早的那个通房见识过当年付老太君的厉害,其余人入府的时候便已经是钱氏管家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经历这么血腥的场面,简直惊得魂儿都要没了。 付老太君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出言让赵力坐回去之后,又吩咐管家让那些街头艺人继续上台表演。很快花园里就再次响起了热闹的锣鼓声,至于留在宴会上的这些人都各自报着什么想法,那便不得而知了。 是夜。 威武侯府佛堂外的树杈子上,付绵绵正蹲在那里一瞬不瞬的盯着佛堂的那扇门看,而赵乐之则是窝在另一根树杈子上,姿态不甚优雅。 安静的等了好一会儿,赵乐之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喂,曲姨娘到底为什么要杀你啊?” 付绵绵摇了摇头:“她砸了我的脑子,有些事实在是记不起来了,只不过她那晚肯定有同伙,毕竟……哪个好人大半夜的偷偷摸摸去那个池塘边啊?” “……”赵乐之嘟起了嘴,伸出脚踹了踹她的屁股:“会不会说话?” 付绵绵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之前某天傍晚,赵乐之和唐胥在池塘边的凉亭见面的事儿,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抿着嘴低头控制了一下笑意后,才一本正经的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没事儿大半夜的跑那里去散心,可好,差点就让人开了瓢了。” “知道就好。”赵乐之嘟囔了一句,转而问道:“那你就确定今晚曲姨娘的同伙会来?白日里父亲来佛堂里看过她,之后又派了她的贴身丫鬟来给她送了饭。我依着你的意思,没有阻拦,母亲和祖母那边因着我刻意隐瞒,她们也未曾察觉佛堂这边的动静。” “八九不离十吧。”付绵绵回了一句,她确定白日里曲姨娘定是看懂了她眼底的杀意,对方若是个聪明人,只要还想活命,那必然会争取尽快离开侯府。 “今天要是没什么动静,大不了我就多蹲几天呗。”她随后又接了两句,两手一摊,表情十分的无所谓。 赵乐之闻言给了她一个白眼,接着说起了自己的部署:“我没有特意削减府外的护院,免得引起曲姨娘同伙的警觉,不过倒是找借口把佛堂附近的护院调走了两个,让其能够相对顺利的摸过来。还有我事先选了几个身手上佳的埋伏在了百米开外的地方,免得到时候真动起手来,你再吃亏。” “今夜我用计把父亲留在了母亲的明月院,那边离着佛堂距离最近,到时候派个脚程快的去叫人,只消一会儿便能到了。” 这边付绵绵听完之后正欲开口夸上两句,却忽然耳朵一动,立刻示意赵乐之凝神闭气,二人透过浓密的树冠,双双看向了佛堂门口的方向。 第39章 侯府假千金(11) 起先佛堂门前仍然是肃静一片的模样, 然而也就仅仅过了几息的时间,二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黑影从院落东北角的那处矮墙上翻身进了来。 对方先是隐藏在阴影里许久,见真的没什么动静才弯腰经过佛堂窗前, 伸出手在窗棂上轻轻的扣了三下。 很快, 里面传来了女人细碎的咳嗽声, 不多不少也是三声。 那道黑影便鬼鬼祟祟的行至门前, 试探性的推了推那扇木门,发现真的没有落锁之后, 才略微用上了力。紧接着整个人犹如一条泥鳅顺着门缝滑了进去,随即木门被人从里面又关了个严严实实。 付绵绵在树上挑了挑眉, 一把抓起了赵乐之的后脖颈就将人从树上带了下来。二人双双轻轻落地,赵乐之比划着示意自己准备去叫人, 她了然的微微颔首。 目送着赵乐之像是一只兔子一样跑远了之后,付绵绵这才将丹田的内里集中在脚下, 万分轻巧的靠近了佛堂,蹲在窗下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隐约的人声。 “秀秀, 你的脸?”来人惊疑不定的问道,声音粗犷, 隐约夹杂着怒气。 “今日家宴……巴掌……我暴露了……还是快些带我走吧!”曲姨娘许是因为脸上的伤, 说起话来声音很小,而且还不怎么利索。 可虽然断断续续的,付绵绵仍然从中勉强抓住了重点, 于是缓缓眯起了眼。她原本以为原主只是无意见撞到了曲姨娘偷人,这才招致杀身之祸, 万万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点隐藏剧情。 联想起之前骑射节的那场刺杀, 说起来当天那皇家猎场的护卫似乎就是威武侯赵力负责的, 这么一想, 倒是完全能够说的通了。 曲姨娘这一年来深受赵力的宠爱,甚至已经到了能够经常进出他书房的程度,想来偷盗一些猎场护卫布局图还是很容易的。亦或者她跟赵力哭上两声,借口替家里人安排差事从而把细作送进了猎场的护卫队里,那也不是不可能。 行吧。 怎么说为了国家大事而死,总比发现人家偷人而被灭了口更能让人心宽一些。 “……”佛堂内的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咬着牙开了口:“成,我回去便安排一下,尽快找机会把你弄出这威武侯府!” 谁知曲姨娘却不干了,偏要今天就走,见男人面露为难,她便冷笑了一声:“两个月前……我们在后院的池塘边杀了一个人,你可还记得?” “你不是说……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养女?并且咱们不是已经把她伪装成了失足落水?” “呵呵……”曲姨娘语气讥诮:“人家命硬的很,根本没死!我知道后也暗地里害怕了许久,不过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对方揭露咱们,我还以为她被你敲坏了脑子,什么都记不得了。” “可今天我在家宴上看到她了,她绝对知道那夜害了她的正是我……只是我也不清楚她为何一直隐忍不发,会不会……” 男人也是吓了一跳:“难不成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威武侯早就知晓此事,他们今日刻意欺辱于你就是想引出我……” 曲姨娘脸色大变,随即认真的想了想开口辩驳:“不是的,这几日侯爷待我如常,他一定没有发现什么的……” 男人上下打量她,似乎在思索其话语中的可信度。 然而就在这时,佛堂的门忽然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开,付绵绵看到屋内的二人瞬间变了脸色,友善的勾起了一抹笑:“曲姨娘大半夜的不按着老太君的意思礼佛,怎么还在这清净的佛堂干起了这些龌龊事!” “秀秀!你背叛我?!”男人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斥责出声。 曲姨娘连连摇头,往付绵绵的身后打量了两圈,这才勉强稳定了心神:“我没有,你看看她身后并无人过来,就知肯定是她自己心血来潮想要找我报仇的!” “德哥儿,你还不杀了她,咱们得需尽快逃离这侯府才行!” 男人咬紧了后槽牙,二话不说就祭出一拳,直直的奔着门口的那道纤细身影冲了过去! 付绵绵见状也紧跟着欺身上前,整个人蹿进了佛堂之后用气劲将木门闭了上。她可不打算让人有机会跑去院子里,到时候四周没有什么遮挡再让人溜了,她哭都没地儿哭去。 灵巧的躲过了来人的第一招,她头一件事就是把曲姨娘给打晕了,之后托着其软下来的身躯塞进了菩萨像旁边的缝隙里。 接下来两个人在狭窄的佛堂里迅速交手了二十余招,男人是越打越心惊,心下骇然。这侯府内随随便便一个娇小姐竟拥有此等身手,今夜想要脱身怕是无比艰难了。 让人想不通的是……眼前的女子在两个月前就有这种身手吗?那怎么还会让他在背后顺利的敲了脑袋? 当然这种疑惑在他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很快他就不能分心,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支撑住付绵绵的攻势。 不消一会儿,外面的院落里传来了两道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在外面说话:“姑娘!大小姐派我二人前来助你!” 付绵绵闻言一个旋身,落在了曲姨娘的身边,然后拎着对方的衣领就把人直接顺着窗户给撇到了院子里。 曲姨娘的后背生生的把木窗给撞破了,正躺在地上龇牙咧嘴呢,那两个护院便直接把她揪了起来,丝毫不怜香惜玉。 此时付绵绵的声音从佛堂内传出,期间还伴随着拳脚相交的闷响及男人的怒吼声:“麻烦二位大哥把人看住了,别叫跑了就行,屋里这个我能解决,再给我几息的功夫就好。” 两个护院面面相觑,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最终想起了赵乐之的话,几经犹豫之下决定听话的站在院里看着曲姨娘。 在四只眼睛不眨眼的盯视下,曲姨娘躺在地上吭叽了两声,翻起了白眼,过了半晌总算恢复了一些意识,但是看着模样仍然不算清醒。 紧接着佛堂里面再次传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乒乒乓乓的又过了十几息这才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吱嘎…… 门开了,付绵绵缓缓地走了出来,留下了身后的满地狼藉。她走到那两个护院跟前,有些好奇的问:“赵乐之怎么跟你们说的?” 两个护院略微低了头:“大小姐说让我听姑娘的!” 啧啧,付绵绵是真的有些佩服赵乐之了,才回到侯府多久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心腹了。 “成吧,那你们一会儿只管点头就是了,千万别开口。”她嘱咐:“现在分出一个人去把屋里那个弄出来。” 两个护院很听话,其中一个去里面把已经人事不知的男人给拖拽到了院子里,在过门槛儿的时候许是硌到了哪里,男人还无意识的哼唧了两声,想来只是被揍晕了过去,性命还是无虞的。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佛堂的院落外有了光亮,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下一秒赵力就冲进了院子里,看着地上的曲姨娘和人事不知的男人,脸色变了几变。 钱氏在赵乐之的搀扶下也小跑着紧随其后,待到看清院子里的情景后,钱氏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嘴边的笑意了。 赵乐之则是跳到了付绵绵的身边,指着地上的曲姨娘道:“父亲,我本是顾念着曲姨娘身体弱,怕她挨不住祖母的责罚,这才趁着夜色偷偷来了佛堂打算给她送一些吃食。” “没想到啊!我来的时候佛堂的门儿竟然是半开着的,往里一看曲姨娘正……正同一男子姿态亲昵!我当时真是不该怎么办才好,恰巧姐姐过来佛堂给祖母取手抄佛经,我便让她守着去招呼了两个护院,然后马不停蹄的就去明月院找你了。” 付绵绵往后撤了半步,低眉顺眼的,显得毫无存在感。 赵乐之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加上地上确实还躺着一个面生的外男,赵力自然不疑有他。上前愤怒的转了两圈之后,指着哭哭啼啼的曲姨娘破口大骂:“贱人!!!贱人!!!” “我杀了你!”他从身后跟着的那些护院腰间抽出了一把刀,直奔着曲姨娘就去了。 曲姨娘见状不好,直接扑在了他的腿上,嘴里哭嚎着:“侯爷!妾冤枉啊!!!妾……妾都不知为什么这男人就忽然闯了进来,一定是……” 她忽而回了头,指着赵乐之,又指了指付绵绵:“是她们两个,侯爷!一定是大小姐看不惯妾分了夫人的宠爱,这才设下这等阴毒的计谋,妾实在是有口难辩啊!” 她壮着胆子扯谎,只求能够活命,眼下她仍旧觉得付绵绵所知道的十分有限,若赵乐之的指责仅限于她‘偷人’,她便还有辩驳的机会。 到底是真心宠爱过的女人,被对方这么一喊冤,赵力迟疑了,手中的剑更是迟迟没有落下去。 “哎……两个护院大哥下手真是狠,我怎么瞧着地上的人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侯爷要不先请个郎中替他瞧一瞧伤势,至于曲姨娘说的话是真是假,等人醒过来问一问不就好了?”付绵绵装模作样的开了口。 至于旁边的两个护院则是眉头狠狠一跳,哭笑不得,这祖宗还真是张嘴就来,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曲姨娘闻言却猛地抬起了头,她当然不是怕男人醒来出卖她,而是觉得对方不应这么好心,这简直是在把活命的机会亲手送到了她的眼前。 付绵绵似乎是感应到了曲姨娘的目光,微微侧过脸也看向了跪坐在那里的女人。 四目相对。 冲着女人缓缓地扬起了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笑后,她红唇微张,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第40章 侯府假千金(12) 匈奴。 看着付绵绵的唇形, 曲姨娘就好像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甚至顾不上去抱着赵力的腿继续哭闹了。 等她再次回过神,付绵绵却早就已经看向了别处, 似乎方才的一切都出自于她的幻觉。 然而下一秒赵乐之的话彻底打破了曲姨娘心底尚存的一丝侥幸, 只见她在得到了付绵绵的眼色之后便开口吩咐那两个护院:“没听到姑娘的话吗?还不快些把人抬起来送到空着的厢房去?免得曲姨娘总说我冤枉了她, 我一个尚未出阁的侯府小姐, 可不背这种不清不白的骂名!等着这人醒了,我倒要看看他自己怎么说!” 那两名护院应了, 手脚十分麻利的弯腰准备把人抬起来,可抬上半身的那个不知怎么的手上一滑, 生生的将男人上半身的领口扯了开,露出了对方那古铜色的健壮的胸膛, 上面布满了蜿蜒着的黑色线条。 “天哪!这是什么!”赵乐之急忙后退了两步,在看了两眼之后便扭过头去做避嫌状, 只不过嘴里却大声的嚷嚷着:“黑不溜秋的,看起来未免太骇人了一些, 难不成是中毒了?” 院落里的所有人闻言,都开始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只可惜站在后侧的仆人借着微弱的烛光, 并不能够看得到什么。 钱氏倒是看清了,可她也没多想,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满脸嫌恶的抬起手用帕子掩盖住了口鼻。 而赵力的那张脸,在跳跃的火光的映照下, 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这时付绵绵开了口, 她本就不在意名声这个东西, 所以自然不必像赵乐之那般避嫌:“此人胸膛上好像是一个什么图案, 倒是让我回想起了月前的骑射节上……事后唐将军说那些人是匈奴人,身上有匈奴人的图腾。我只是个女子见识短浅,侯爷常年与匈奴人打交道,侯爷觉得呢?” 赵力听到她的问话,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脊背直直冲到了脑瓜顶,瞬间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能替大昌国打了几十年的仗,自然不会是一个憨人,稍微一想便能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想他一生戎马,为大昌立下了无数战功,深受当今圣上依赖。却万万没想到晚节不保,竟然会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坏了事!好在骑射节当天,皇上没有受伤,而他也在事后处理了两个有嫌疑的小队长,这事儿就算暂时这么揭过了。 万一今晚威武侯府上发生的这些事被有心人传到了宫内,他岂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想到这,他的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开始汇聚成流,一点点的往下滴了。许多想法在他脑子里打架,最终只留下了一个,等到他再次垂眸看向此时正跪在他脚边的女人时,眼底已然盛满了杀意。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了神色,只保持着原本的怒气腾腾:“这人身上的图案与匈奴人并无关系,来人呐!把这对奸夫y妇关到地牢里去!” 在他身后的亲兵领命后迅速上前,业务十分熟练的将二人架起带走,整个过程也就几秒的功夫。曲姨娘在被带走的时候还试图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其中一名亲兵眼疾手快的卸了下巴,余下的话全都变成了‘呜呜呜呜’的声音。 赵力先是叮嘱了一番钱氏做好下人的封口工作,再将这佛堂尽快恢复原样。紧接着他的视线便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付绵绵倒是丝毫不惧的同他对视,那眼底透露出的意思,或许只有赵力才能够懂。 赵力嘴角抽了抽,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之后大跨步的走了,背影看起来焦躁而又匆忙。 其实就算他不嘱咐,钱氏也不会让自家爷儿们被带了绿帽子的这种丑闻传出去,这要是闹的整个京城都知晓,以后威武侯也不必在朝中混了,趁早辞官在家颐养天年吧! 她先是恩威并施的警告了那些下人一番,好在能在明月院当值的多为府中的家生子,剩下的一部分为死契,倒是不必惧怕他们翻出什么风浪来。之后便让下人们开始了归整工作,付老太君是日日都要来佛堂礼佛的,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其知晓,免得老太太一生气再晕过去。 “母亲,您说……父亲会如何处置曲姨娘啊?”赵乐之开口问道。 钱氏冷笑了两声,十分解气的说道:“最不济也得赶出府去,他这回算是知晓了吧?外面带回来的那些玩意儿哪有一个是好东西!” 赶出去吗? 赵乐之迟疑的看了一眼正在佛堂内帮着丫鬟们收拾一地残骸的付绵绵,她虽然没有对方知道的多,但却也从方才付绵绵与赵力那寥寥几句对话中听出了点猫腻,只怕这次不仅仅是赶出去那么简单了。 一想到兴许会死人,赵乐之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颤,不过她很快就把那股子不适感给强压了下去。曲姨娘害的付绵绵差点淹死,这是罪有应得,理应一命还一命才是。 于是这天夜里在佛堂里发生的事儿,成了侯府上下的一个禁忌,一开始还偶尔会有人在私下里讨论那曲姨娘究竟最后会落个什么下场,怎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但在钱氏用雷霆的手段处置了几个长舌的下人后,这种声音便彻底消失了,甭管每个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最起码府内清净了不少。 与此同时,付绵绵开始将离开侯府正式提上了日程,等到宫里送来了骑射节那天皇帝答应赏赐给她的墨宝后,她便知晓时机彻底成熟了。 当她去明月院给钱氏请安,顺便提出了想要离开侯府的想法后,出乎意料的钱氏并未同意,反而露出了坚决反对的神情。 就算赵乐之在旁边帮着她说了几句话,钱氏也没有松口,并且在最后表示,想离开侯府也行,前提条件是要先嫁人。 之前钱氏不是没动过将原主嫁出去的想法,只不过付老太君没同意便暂时搁置了。实际上那个庶人乃是钱氏千挑万选的,对方武艺身手都不错,虽然现下没有什么成就,但好在家世清白,无任何不良嗜好。只等着原主嫁过去,威武侯便会找个机会让他进入京城的城卫军,只要对方肯努力,日后当个小头头肯定不成问题。 这也算是钱氏替原主铺好了日后的路,虽说肯定没有在侯府呆着舒服,但婆家定不敢欺辱与她,丈夫的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通房、妾侍,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不也挺好的吗? 道理付绵绵都懂,且不说这份姻缘是原主的,她是真的还不想成亲啊!在被雷劫劈中之前她独身了上千年,倒不是说排斥和别人发展一段感情,而是这种蒙着眼就嫁的婚姻,她接受无能。 最终她与钱氏谁都说服不了谁,这件事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次日晚赵力从朝中归家,本来正在安稳的坐在书桌边看着兵法,没想到门口却传来的轻轻的叩门声。他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厨房的过来送宵夜,所以便扬声让其进来,万万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付绵绵。 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先开口,最终还是赵力先叹了口气:“你到底想如何?” 付绵绵展颜一笑:“侯爷言重了。” ………… 那次与威武侯夜谈的结果便是,她用了曲姨娘勾结匈奴……不,应该说曲姨娘就是匈奴的事换来了离开侯府的机会。 赵力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还有着如此深沉的心思和筹谋,他想着拥有这等本事的人,就算离了侯府应该也能生活的很好,于是在考虑了一晚上之后,便同意了。 临行前一天,她去给付老太君请安的时候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老太太坐在榻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一句话未说只是红了眼眶,就这么盯着她看了良久,这才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当晚赵乐之则是一头扎进了她的小厢房里,两个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喝了不少的酒,赵乐之拉着她左说一句右说一句的没个章法。 期间付绵绵也隐晦的打探了一下对方对唐胥感情的深浅,并且对他们二人的婚后生活做了一个冷静的侧面分析,只不过收效甚微。 许是剧情大神的手在背后推动着,赵乐之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对唐胥情根深种了,过多的话付绵绵也不大方便说,最终也只能罢了。好在两个人最后的结局还算美满,每每想到这,她的心里才多了一丝丝宽慰。 等到外面天边透出隐约的光亮的时候,赵乐之也成功的醉倒在了桌子上,她毫不费力的把人抱上了榻,之后拿出了事先收拾好的包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威武侯府。 同月,京城的西城区那边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家镖局。 起初这家镖局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可因为其收费合理,镖师都是个顶个的好手,自打开张以来从未丢过一趟镖而逐渐有了好名声。就这样生意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到最后坊间还给他们起了一个花名:京城第一镖。 这家镖局的老板也是个特别有头脑的,借着去各国走镖的方便的机会,竟还顺便做起了进出口的生意,很快就在镖局旁边盘下了一间面积更大的三层商铺,又开了一家名为‘珍宝阁’的店,里面卖的都是一些大昌国不常见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不仅日常生意火爆,还颇受东城区那些贵人的青睐。 可是整整三年,众人却没怎么见过这两家店的老板,只有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自称掌柜的,常年行走在外。 而真正的老板这会儿正裹着一层羊皮袄,一边骑着马,一边大口嚼着牛肉干填饱肚子,顺便也没有放松对周边环境的警惕。她的身前身后都跟着不少的镖师,中间还拉着客人的几大车货物。他们此时行进的速度不算慢,但也不快,盖因马上就要到达大昌国与匈奴大草原的交界处了,最近两国关系愈发紧张,到这边走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这也是付绵绵所开设的镖局特别受大家追捧的原因,许多别的镖局不敢接的镖,他们几乎是来者不拒。就拿这次的这个客人来说吧,给出的佣金相当的丰厚,但别家镖局一听说要穿过两国的国界线,便纷纷摇头婉拒。 虽然赚钱很重要,但是也得有命回来才行啊。 大约一炷香后,周围的景色愈加的荒凉了,因为眼下已经快要入冬了,所以匈奴国的草原也不再丰美,实在是没什么观赏性。付绵绵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随即出言吩咐:“结阵,原地休息。阿牛,你跟着我去前面探一探情况。” 虽说他们这次选择的路线刻意避开了两国军队的交战区,可也说不准倒霉会遇到一些零散的小队,提前探一探稳妥一些,有些冲突最好是能避则避。 话音落下,一个身高约莫在一米九多,极为壮实的大汉驱着马走了出来,二人一前一后的往远方跑去。 觉得离着之前的大队伍有了一段距离后,付绵绵控制着身下的马匹放慢了速度,她先是在原地转了一圈,发现这里有着不少的小土包起起伏伏,地势上较为复杂,这才开了口:“阿牛,在路边做一下标记,咱们再往前走上个半柱香便往回返。” “是,当家的。”阿牛瓮声瓮气的应了,正欲下马,却忽然被付绵绵给叫了住。 “等等!”她食指放在了嘴边,示意对方噤声,右侧的耳朵动了两下之后才神色一变:“糟了,前方有人正往这边来,听着马蹄声人数还不少!你先回去让他们找地方隐蔽和做准备,快!” 阿牛不敢耽搁,对着马屁股就是狠狠地一鞭子,只在土路上留下了一阵浓烟,动作那叫一个熟练和迅速。 付绵绵在其走后左右打量了一番,最终骑着马躲在了一块巨石的后面,静静的等待着,她胯||下的马儿竟也十分的通灵性,只是低着头用鼻子在地上拱来拱去,连个响鼻声都不曾发出来。 也就过了几十息的功夫,那些马蹄声终于到了近前,她探出头看了一眼,是两伙人。 后方的追兵大概是匈奴人,穿着动物皮毛制成的衣服,头上还梳着小辫子。他们在追逐的时候,还会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尖叫声,闹腾的很。 至于前方的那两个…… 随着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付绵绵终于在漫天的黄沙中看清了前方那二人的面容,不由得瞳孔微缩,表情略显震惊。 第41章 侯府假千金(13) 前面那二人所骑的马匹似乎都受了伤, 跑起来的速度明显要比匈奴人胯||下的慢上许多,于是乎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最后竟然都不足百米了。 下一刻, 那群匈奴的领头人从后背抽出了一把短刀, 用力的往前一掷!那把短刀精准的插进了前方一匹马的后大腿上, 惹得本来就已经体力不支的马儿哀哀叫了一声, 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 而马背上的人自然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地甩了出去,好在他身手不错, 落地之后连滚带爬的咕噜了好几圈,卸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没受什么伤。 前面那个逃亡者及时的勒住了自己的马,掉过头冲着地上站着的男人伸出了手:“侯爷, 快些上马吧!” 原来这被匈奴人紧紧追着的二人正是唐胥和威武侯赵力,石头后的付绵绵见状陷入了沉思, 虽说最近民间也盛传边境不大太平,但却也没到爆发大范围冲突的时候, 怎么他们两个就都来了,还落到了这般落魄的田地。 赵力身上灰突突的很是狼狈, 瞧着右手臂好像也受了伤, 嘴角还挂着血痕。他抬头看见了唐胥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头吼道:“你快些走!一匹马根本禁不住你我二人的重量,到时候咱们两个便都要交代在这蛮夷之地了!” “侯爷!”唐胥那张满是细小伤口的脸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涨成了深红色, 他的眼睛是通红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一路逃亡的疲惫, 还是因为即将痛失同僚的绝望。 “快走!”赵力喊出声之后, 迅速的转过了身, 顺势抽出了后背上背着的刀, 直面那些越来越近的匈奴追兵:“唐胥,回到京城禀告皇上此间发生的事,你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 可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那些匈奴人已经追了上来,就停在了百米开外的地方,脸上笑嘻嘻的盯着他们看,那神态完全就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威武侯,唐将军。”匈奴领头人开了口,说的是不大熟练的大昌国官话:“二位也不必互相谦让了,我的本意也只是想请你们回去做做客罢了,又何必闹得如此难堪呢?” “我已经追了你们整整三天三夜了,想来两位神勇的大昌国战士也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吧?不若现下就跟我回去,我保证好酒好肉的款待你们,还可以顺便欣赏我们草原姑娘的美丽舞姿,岂不美哉?!” “呸!”赵力狠狠地吐了一口还夹杂着血丝的唾沫,然后冷笑一声的举起了大刀,做出了防守的姿势,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与唐胥都是大昌国名将,就算战死也是断断不能投降的,二人一旦投降或者被俘虏,那么边境线上的数十万士兵们将会信念崩塌,这样一来大昌国就彻底完了! 匈奴的领头人显然是被赵力那轻蔑的态度给激怒了,缓缓地收起了笑脸,也抽出了挂在马背上的弯刀:“看来威武侯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你们已经断水断食两天了,都是凡人之躯,我还就不信了。” “儿郎们!给老子冲!今日谁能摘下这二人的首级,回去我就禀告首领,赏牛羊千头,赏美人,做大官!” 伴随着他的蛊惑声,后方的十几个匈奴人都躁动了起来,待到领头人话音落下,他们就好像一头头饿狼一般,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直直的冲了过来! 很快,狭窄的土路上就响起了兵器相接的声音,伴随着赵力的一声声怒吼,很快就有一名匈奴人被斩落马下,不过与之相对的,他的手臂上也再添了两条刀伤。 到底因为体力透支加上年纪摆在那里,即便当年曾经是令匈奴闻风丧胆的‘不败战神’,眼下也有了一种英雄迟暮的悲凉感。 唐胥最终没有选择丢下赵力独自一人逃跑,他大抵是知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即便是逃也逃不出多远,还不如留下与赵力并肩作战,以他二人的实力和配合,万一真的能杀出一条血路呢? 虽然这个希望,真的很渺茫。 就像那匈奴的领头人方才说的,他们两个已经缺水少粮、不眠不休近四天了,体力和状态都已经到了极限,存在着随时倒下的可能。 “杀啊!!!!”在看到赵力又被人从背后偷袭从而伤了腰侧后,唐胥大喊一声,彻底杀红了眼,接连砍下了两个匈奴人的脑袋,冲到了赵力的身边。 两个人后背抵着后背,均费力的粗喘着,不过这副杀神一般的模样反倒让匈奴人有些忌讳。剩下的十来个匈奴人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打算缓缓收紧包围圈,从而一击毙命。 “侯爷,您还好吧?”唐胥轻声问道,额头上的汗水轻轻滑下,在黑漆漆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沟壑。 赵力笑了笑,胸腔里发出了破风箱一般的声音:“无事,总归还能再拉几个垫背的!” 仅仅靠他们二人,在过去的三天多的时间里,已经斩杀了不少于三十个匈奴。当初负责追击他们两个的匈奴人数量在六十人左右,现如今也就剩下了眼前这不到二十个。 可惜了,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还真不怎么甘心。 眼瞧着那些匈奴在一步一步地逼近,唐胥和赵力只能互相贴的更紧了一些,两个人在绝境之下均被逼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意,他们的眸子更是亮的吓人。 “给我杀!”领头人振臂高呼。 然而下一秒,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整个人坐在马背上瞬间僵直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脸茫然的抬手摸向了自己左侧的脖颈,那里赫然深深的插入了一只飞镖。稍微用力将那枚飞镖拔|出|来之后,大动脉的血骤然迸射而出,场面相当的血腥骇人。 砰! 领头人很快就翻起了白眼,整个人大头向下,掉落下马之后再没有了什么声息。 剩下的匈奴人自然是一番骚动,不过却没有撤退的意思,他们生来骁勇善战,脑袋也是一根筋,鲜血只会更加刺激他们的神经。 而唐胥和赵力也是一愣,他们二人盯着那领头人手中握着的飞镖,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这附近定是有大昌国的人,毕竟匈奴人的兵器都是大开大合的,甚少有人会用飞镖这种精巧的武器。 嗖! 嗖嗖! 又是三道微小的声音响起,三名匈奴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捂住了脖子,挣扎了两下便倒下了。 不过也是这第二次出手,让匈奴人察觉到了偷袭之人的具体位置,他们一分为二,五六个人迅速的跑向了飞镖飞来的方向,也就是那块巨石的后面,剩下的七八个人也不再废话,几声嚎叫之后就再次和唐胥、赵力他们战成了一团。 唐胥和赵力一边奋力抵抗着对方那好像发疯似的攻击,一边还要分出点注意力给那块巨石所在的方向,那里压根藏不住多少人。 他们二人之前就猜测到了出手偷袭那一方必定人数不多,不然早就跳出来和这些匈奴人正面对抗了。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那五六个匈奴人刚刚走到巨石后面的位置,就猝不及防被漫天的飞镖给笼罩了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被射成了筛子,双目瞠圆的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一下子,原本围攻唐胥和赵力的那些匈奴终于有些慌神了,甚至还有几个慌忙驱赶着胯||下的马儿,意图转身逃跑。 所以说这世界上哪有真的不怕死的人,所谓的悍不畏死也不过是没能戳中他们内心深处的恐惧罢了。 果然,一旦有人露出想要后退的意思,剩下的几个也变得人心惶惶。显然方才那阵飞镖雨已经成功的在所有匈奴人的心底种下了阴影的种子,谁也不确定巨石之后那人还有没有能力再来刚刚那么一下子,若是能,岂不是在场这些人最终都会变成刺猬? 至于站在土路中间的唐胥和赵力,也再次得到了宝贵的喘息的机会。 那些匈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很有默契的统一调转了马头就想跑。但是一回过身,却发现来时的那条路中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道不算高大的身影就那么静静的立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上,右手握着一把与其身形不怎么相符的巨剑,头上戴着草帽,让人看不清阴影中的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的。 吱吱吱吱…… 巨剑的剑尖在地上划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在场的马儿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忽然都变得有些躁动难安。 那道身影紧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慢吞吞的抬起了左手,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惹得匈奴人面面相觑。 而最后方的唐胥和赵力在看到那个手势之后,却是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因为那个手势只有大昌国军队内部的人才懂,是前后包抄的意思。也就是说前面的那个不知名人士竟然想将剩下的那几个匈奴全部留在此地,一个都不放过! 随后,那道身影放下了左手,脚下迈开了步子,一步两步三步。起先速度还很慢,就像是漫步在自家的后花园,可是很快她就加了速,猛然向着前方排成了一横排的匈奴人冲了过去! 最中间的那个匈奴人大喊一声,狠狠地夹了一下身下的马儿,也举着刀迎了上去。 噗嗤! 未曾想那道身影竟然半路飞身而起,高高跃下,巨剑几乎没怎么费力的就这样把对方连人带马给劈了个两半儿。 第42章 侯府假千金(14) 匈奴人一看同僚的死状便知道了来人定然不好惹, 急忙驱马开始了四散逃窜,有的马儿不听使唤,干脆跳马用双腿跑了, 场面一度十分的混乱。 那道身影见状瞬间运用起了轻功身法, 整个人犹如鬼魅,不停的穿梭在两边收割着人命。剩下的匈奴人无奈只得往中间跑, 可中间也不比外面安全多少啊, 还立着两个杀神呢! 最后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 七八名匈奴人仅仅只剩下了一人侥幸逃出了死亡之圈,他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跑着, 压根不敢回头,心里只想着跑的越远越好。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够活命的时候, 眼前突然一花, 紧接着就觉得脖子上一凉。抬起手下意识的摸了一把, 满手鲜红血,他用手怎么捂都捂不住, 最终一边喷射着鲜血一边缓缓地倒在了枯黄的草地里。 看到这一幕的唐胥和赵力,均脱力似的跌坐在了地上,二人心中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赵力略微平复了一下气息后,扬声喊道:“这位英雄, 多谢出手相救,还望此番能够留下名讳,给我二人一个日后能够报答的机会!” 唐胥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可不是普通的恩情, 他们二人今日若是倒在这里, 那么京城里是定然不会发现边境线的问题, 之后大昌国能不能抵挡住敌军的侵袭, 还真是未可知。这样一来至少边境线附近的几个城池必定会沦陷在匈奴人的铁蹄下,说民不聊生都是客气了。 那道身影本来正在擦拭着脸上的血渍,听到赵力的呼唤,手上迟疑了一下,随即转过身缓缓地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走近了唐胥和赵力才发现这人身上的羊皮袄几乎都要被鲜血浸透了,也是,杀人好比菜市场砍瓜切菜,手段暴力的不得了,自然身上会稍显狼狈。 “这位小兄弟……”赵力再次开口,然而余下的话却在看清对方那张隐藏在草帽下的脸后,自动消音了。 付绵绵也不再故作神秘,一把摘下了头上的草帽,露出了里面那张已然褪去了稚嫩,却秀丽英气的脸。她灿然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反倒显得她那张沾满了人血的脸没有那般可怖了:“小民见过侯爷、唐将军!” “……”唐胥充分的用他的表情表达了此时此刻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心情。 而赵力也是嘴巴微微张开,好半晌才寻回了自己的声音,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绵……绵绵?” 付绵绵笑了笑,做了个手势示意二人在原地等上一等,然后去旁边将枯草拢成了一堆,点燃了。黑烟袅袅升到了半空中,她满意的拍了拍手这才再次回了头:“侯爷,将军,我瞧着你们二人的伤势都不轻,有想好怎么回京城吗?” 唐胥洒脱一笑:“摸爬滚打着总能回去的,不过反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而且还拥有了一身高超的武艺,当然了,后面的这句话他并未不识趣的问出口。习武乃是私人的事儿,人家或许另有自己的机遇也未可知。 “啊……这个么说来就话长了,你们也知道我开了个镖局嘛,出来走走镖。”付绵绵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眼神四处乱飘,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乐之她还好吧?” 没错,眼前的赵力和唐胥早就已经是翁婿的关系了,就在她离开侯府一年以后,赵乐之风风光光的嫁给了唐胥。当时那场婚礼也算是惊动了大半个京城,唐胥带着百十个亲兵护卫声势浩大的上门迎娶,赵乐之的身后则是跟了几百抬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那都是谦虚了。 赵乐之当然不会忘记邀请她,不过她觉得自己的身份毕竟已经变成了商贾,所以只是在前一天去侯府进行了拜访,然后给添了两抬的嫁妆。虽然添的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儿,但是胜在稀罕,都是她那一年走南闯北带回来的,赵乐之更是高兴的直接红了眼,差点就抱着她痛哭流涕了。 之后她因为忙着生意,赵乐之自然是忙着应付唐府的那一大家子,两个人算起来也有将近两年没有见过面了。不过二人之间的感情倒是仍然存在的,她日常得到一些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送去唐府,唐府的厨房里若是做了什么她爱吃的东西,赵乐之也会命仆人送到她的住所。且二人之间还偶有书信往来,但信中说的也不过是寥寥几句各自的近况罢了。 唐胥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她很好,只不过我一年到头也难得能陪她几日,倒是有些委屈了她。” 两个人成亲两年余还没有孩子,这在京中勋贵人家里算是少见的,不过这事儿倒也赖不上赵乐之,她一年到头相当大一部分时间都是独守空房,能有孩子唐府的人才应该担心了。 赵力则是大大咧咧的,还伸出手拍了拍唐胥的肩膀以示安慰:“爷儿们在外保家卫国,乐之应该感到骄傲才是,她能将家中打理好也是免去了你的后顾之忧。” 就在三人说话的功夫,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唐胥和赵力登时神情戒备的摸上了身边的武器,而付绵绵则是开心的冲着那群人挥了挥手,接着扭过头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镖局的镖师,眼瞧着我们这趟镖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你们不若就跟着我们的队伍吧,我这里有简单的伤药,你们两个也好安心养养伤。” “要不然拖着现在的身体回去,夫人和乐之都会担心的。等到我们送完镖返回京城的时候,也会加快脚程,断然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翁婿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且先后表达了谢意。 就这样,在付绵绵指挥着镖师将地上的匈奴人埋葬之后,一行人再次迎着天边落日的余晖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整条路上只剩下了车轮倾轧出来的‘咯吱咯吱’的声响。 而能够证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的,大抵也只有枯黄草叶上的点点红斑了。 大半个月后,一队人马风尘仆仆的停在了长安镇上的一家客栈前,到了长安镇再往北走上两三日约莫就能进入到京城的地界儿了,所以这里对于来来往往的人来说,相当于进京前最后一次正儿八经的补给。 付绵绵先下了马,进去将剩下的七间房全部定下了,他们常年在外走镖的对于吃穿用度都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几个人挤一挤七间房也足够了。而唐胥和赵力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的说法,在外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常有,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当晚,众位镖师与唐胥和赵力在客栈楼下喝了个尽兴,之前的大半个月时间里,为了能够尽快赶回京城,他们可谓是日夜兼程,基本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眼下瞧着可算是胜利在望了,大家心里高兴,难免放纵了一些。 付绵绵也坐在桌边,跟着他们大口的干了几碗,这会儿脸颊微红,倒是难得的透出了一点女儿的娇态。察觉到有些醉意之后,她便默默地离开了酒桌,走到客栈外面的院子里,坐在台阶上盯着不远处的马匹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身边坐下了一个人,正是威武侯赵力。 付绵绵侧过脸仔细的观察了他一番,发现对方比之三年前苍老了不少,头发已然花白,眼角更是多了几道深深的沟壑:“侯爷,您怎么出来了?” 赵力笑着摆了摆手:“不成了,不服老不行。我原本打算着,今年这场仗打完便和皇上辞官,万万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这种意外……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付绵绵只是轻声笑了笑,在归来的途中她便已经知晓了唐胥和赵力沦落到被追杀的根本原因,原是靠近边境线的彰武城的城主以及戍边军队的张将军同匈奴勾结,在他们不设防的情况下设局陷害。 要么说这两位也不愧是大昌国的守护神,必死之局竟也生生逃脱了,在边境线上来回溜了那些匈奴近四天,要不是因为随身携带的干粮不够,谁输谁赢还真是不一定。 “你……你有时间回侯府看看你母亲吧,她很想你。还有老太太,最近一年身子骨愈发的不好了,她也经常说起你。”赵力迟疑着,但最终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付绵绵一愣,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酸涩,在身边人那期盼的目光中,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赵力顿时笑得很开心。 付绵绵挑了挑眉,只觉得面前的威武侯和记忆中的不大一样了,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又或者是因为对方现在把她放在了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上,所以才露出了以往她不曾见过的一面。 一老一小就这么在客栈门外的台阶上坐了大半宿,直到唐胥和那群镖师都醉到不省人事,他们二人在伙计的帮助下,合力将所有人都弄回了房间去。之后这间客栈才恢复了夜晚该有的宁静,坐在客房的窗前,甚至都能够听到远处的蛙叫声。 第二日一早,付绵绵准时的睁开了眼,准备去镇上的集市买一些干粮,这样在之后的两天里,他们就可以一直在路上,不必为了裹腹而耽搁时间,从而尽快返回京城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她带着阿牛在热闹的集市中慢悠悠的逛着,时不时的还会捡起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摊主来上一番讨价还价。 就在她刚刚花费了相当便宜的价钱买下了一根年份不错的野生老山参,盘算着回头给付老太君送过去补身子的时候,一边的阿牛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一条胡同前的方向:“当家的,那位是不是唐将军?” 付绵绵抬眼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唐胥那张瞩目的侧脸。 然而下一秒…… 她缓缓地眯起了眼,神情忽而变得有些危险。 阿牛这时偏偏很没眼色的开了口:“咦,既然是唐将军,那这会儿在他怀里哭的伤心的女人又是谁啊?” 第43章 侯府假千金(15) “是啊……是谁呢……”付绵绵喃喃。 她便忽然想到了原书剧情里那个在后期给赵乐之添了很多堵的男主的白月光梁雅云, 这位白月光的父亲原本乃是和唐父交好的朝臣,是以唐胥和她勉强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了。 两个人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互相暗生好感,而这一切自然是瞒不过双方家长的眼睛, 原本两家已经张罗着要议亲了,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 梁雅云的父亲因为被查出克扣赈灾物资, 因而下了大狱, 最终被判斩首。其家人虽然保住了性命, 但皇帝也将他们流放到了荒凉之地,永世不得归京。 从那时候起,唐胥便再也没有见过梁雅云了, 都说年少时候的情感最为珍贵,此话似乎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 付绵绵记得在原剧情里, 唐胥将白月光带回家中的时候,曾说过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难不成,说的就是他和赵力被匈奴追击的这次意外? 只可惜,阴差阳错的,眼下男主的救命恩人却变成了她付绵绵。 不过这又怎么样, 仍然抵挡不住剧情大神在后面孜孜不倦的推动这狗屎一般的剧情, 付绵绵忽然觉得有些牙酸。 阿牛在一边正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 好半晌才弱弱的开了口:“当……当家的, 你现在的表情好恐怖……”他一边说着, 一边还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付绵绵闻言眨了眨眼,恢复了原本正常的模样, 也不再去看前方胡同口那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带着阿牛转身又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之后, 二人才扛着大包小裹的返回了客栈, 彼时所有的镖师都已经在院子里整理着行李准备出发了, 只是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其中一名镖师以特别快的速度跑到了她的跟前,先是殷勤的接下了她手中的包裹,随即挤眉弄眼的:“当家的,唐将军一大早就出去了,我还以为他也想去集市上看看热闹哩!没成想……竟带回来一个娘儿们……” 说到这,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措辞不够文雅,焦急的挠了挠后脑勺急忙改口:“一个美娇娘,不过看到那个娘儿……美娇娘之后,那位侯爷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听完这位镖师的话,付绵绵微微歪了头往客栈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刚刚在胡同口和唐胥抱在一处的女人正坐在一张桌前,表情中带着三分无措七分无辜。而赵力驼着背坐在了相邻的那张桌上,似乎正在默默地运着气。 至于唐胥呢,站在两张桌的中间,表情尴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付绵绵见状差点笑出了声,原书剧情这二人是如何重逢且相处的,她是不大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周围压根没有赵力这个老丈人。 看看吧,什么事都是刀不扎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威武侯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一声不吭就把边境女子带回家的破事儿,当时许是还觉得自己挺有男人担当的。这回好了,自己个儿的女儿也要面临这种抉择,他反而看起来不怎么开心了。 想到这,付绵绵收敛了一下表情,装作刚刚返回的模样踏进了客栈的大门儿,嘴里边还嚷嚷着:“唐将军!侯爷!一切准备妥当,咱们可以准备返回京城了!” 赵力复又瞄了那女子一样,冷哼着一声站起了身,一言不发的就出了客栈。 唐胥顶着付绵绵那探究的目光,面上有些涩然,示意桌边的女子起身后,伸出手语气略显僵硬的介绍道:“这位姑娘……姓梁,名唤雅云,与我曾是旧识,她也是京城人士,不知道方不方便与咱们一起归京……” 梁雅云也是十分的有眼色,即刻便福了福身,说起话来也是轻轻柔柔的:“雅云见过当家的。” 显然在回来之前,唐胥已经把这行人的基本情况都告知于她,是以她现在在面对付绵绵这个常年行走在外的女镖师后,并未露出多么惊讶的神色。 付绵绵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唐胥,在对方因为心虚而避开她的视线后,她这才好整以暇的背着双手在原地来回踱步:“梁姑娘……?既然是唐将军的旧识,同行我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我们此行的条件也摆在这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梁姑娘。” 唐胥见她松口,登时便呼出了一口气,急忙开口道:“哪里会委屈,雅云一向不是个矫情的女子。” 然下一秒,他就对上了付绵绵那似乎已经看透一切的目光,不自在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嘴唇微动了两下。他想要解释,却脑子里一片空白,竟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付绵绵见状只是轻笑了一声,随后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问:“梁姑娘今年多大了?既然你与唐将军是旧相识,想来年岁应该也不小了吧?” 一杀。 果然,梁雅云脸色一白,娇弱的身躯微微晃动。她无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就算天生丽质到底也是掩盖不住这些年在外所经历过的风霜,最后只能小声的回应道:“我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 “哦……这样看来姑娘的外表倒也与年龄相符。”付绵绵这话说的不是十分的客气。 梁雅云求助似的侧过了脸,眼眶通红的求助于唐胥,只可惜唐胥因着付绵绵与赵乐之的关系,对她有些刻意的回避,并未能够发现她的小动作。 付绵绵接着又问:“既然梁姑娘已经二十有六了,难道竟没有成过亲吗?” 二杀。 梁雅云的身子已然开始了摇摇欲坠,‘不小心’撞到了一边的桌子,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时唐胥也回过了神,有些不赞同的开了口:“付姑娘,你问这话是不是有些……” “唐将军还真是误会了,我有这种疑问也实属正常,若是梁姑娘已然嫁人,那我们随随便便带走别人的妻子,岂不是触犯了大昌国的刑律?唐将军身为朝廷命官,该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懂吧?帮人归帮人,我只是一介小小的商贾,万不想惹上这种麻烦。”付绵绵噼里啪啦说出了一堆,成功的堵住了对方的嘴。 显然对于一向一板一眼的唐胥来说,方才的那番话,有着一些道理。 最终梁雅云只能略显无助的扶着桌角,颤声回应:“我……我的确嫁过人,只不过两年前丈夫就已经意外身亡了,所以应该不存在当家的所说的那些顾虑。”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了实话实说,如若只有她和唐胥二人,这些她自然可以含糊着过去。可惜对面的这个女商人太过精明,已然用寥寥几句话就将她逼到了不得不坦白的境地。若是她今天选择了隐瞒,日后一旦被唐胥发现了实情,那事情就会变得异常的棘手,眼下说出来反倒还能引起一些同情与怜惜。 唐胥说不吃惊是假的,但是转念一想倒也合理,二人分开了十余年,这中间发生什么都实属正常。 “如此甚好。”付绵绵像是十分高兴的拍了拍手,复又好似好奇的开了口:“梁姑娘既是京城人士,家住何处?等到进了京我便派人把你安全护送回去。” 三杀。 “我……”梁雅云真的是有些吃不消了,眼中含着的泪水像是随时能够掉下来。 而唐胥也是心头一凛,只能硬着头皮帮忙回应:“她家里人都出了意外,如今只剩下她自己了,所以很可怜,一名女子在外漂泊,很容易出现什么意外的。”他试图用这些来唤起同为女性的付绵绵的同情心。 “哦?这么说来,梁姑娘就算回到京城也没有地方安身咯?”付绵绵挑了挑眉,似真似假的说着:“唐将军准备怎么帮助梁姑娘,还是说你打算把人带回唐府去?” 四杀。 这话一问出口,唐胥和梁雅云的心头便都是一紧。梁雅云自然是满怀期待的望着唐胥,男人则是下颔线崩的死紧,正在心里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付绵绵却忽而笑了,还洒脱的挥了挥手:“唐将军那么严肃做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是断然不会把人带回唐府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您二位就算就旧相识,也理应多些避讳。更何况唐将军现在已经有了乐之妹妹,您这般宠爱于她,怎么会因为旁人让乐之妹妹误会伤心呢?对吧?” 唐胥额头已然渗出了滴滴冷汗,不自在的点了点头:“自然。” “威武侯府和唐府之间是姻亲,恰好我又和威武侯府之间有些关系,唐将军若是不嫌弃,这个忙我倒是可以帮上一帮。眼下我的镖局里正好缺两个照顾镖师日常起居的人,梁姑娘若是不嫌弃,就来我这边做事吧,至于月钱你也大可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于你。”付绵绵适时的把解决方法送到了唐胥的面前。 “……可我……可我不会照顾别人……阿胥……”梁雅云直接傻眼了,眼睁睁看着能够进入唐府的机会飞走,她心下焦急。 付绵绵语气有些微冷:“不会可以学啊,再说都是一些简单的活计,不过就是给镖师们端茶送水,浆洗一下衣物罢了。梁姑娘,我瞧你也是个性格坚毅的女子,你该不会想着一辈子靠唐将军吧?说句不好听,您二位到底是非亲非故,就不怕日后惹来什么非议?” “还是说,梁姑娘瞧不起我这镖局,觉得凭借自己双手赚钱,是个丢人的事儿?” “当然不是,雅云不是这种人!”唐胥回答的斩钉截铁,之后又稍作考虑,也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给梁雅云找到一个稳妥的安身之地,付绵绵也是个女人,放在她那里他倒是放心的。 于是乎他便看向了梁雅云,劝说道:“付姑娘这提议很好,你且暂时先在她那边住下,回头……我们再想办法。” 说句不好听的,梁雅云现在等同于黑户,除却入唐府,似乎就只有去镖局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梁雅云即使再不甘心,可为了维护自己在唐胥心目中的形象,也只能含着泪答应了。 付绵绵见一切进展顺利,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意,转过身便往客栈外面走去。谁知没走两步,她却又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回过了身:“对了,我刚刚想到,梁姑娘既然与唐将军相识多年,想来家中背景也并不简单吧?你这身份……该不会有什么……说法吧?” 五杀。 这最后一问直接让梁雅云和唐胥彻底慌了神,毕竟还有皇帝那道‘永世不得归京’的圣旨在呢,若真是身份暴露,那可就麻烦了。 看到二人的反应,付绵绵满意的眯起了眼,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搞事之前还是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吧! 第44章 侯府假千金(16) 归京的这一路, 梁雅云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因为付绵绵真的是说到做到,半点都没有放慢前进速度的意思, 整整将近三天的时间,他们只在半路休息了三四个时辰, 其余的时候都是在路上。 本就有些嫌弃跟着一群粗俗汉子同行的梁雅云在第一天就不得不忍受着精神和rou体的双重折磨, 她因为没怎么骑过马, 大腿根都被生生的磨破了皮。可还要顾念着在唐胥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她不敢主动吭声,只一直保持着眼泪汪汪的状态,期待对方能够发现她的苦楚。 但十分可惜的是, 她注定要失望了。唐胥一天下来大部分时间都和那群粗俗的镖师混迹在一处,难得闲下来也要顾忌着威武侯赵力和付绵绵的盯视, 完全不敢同她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别说培养感情了,就连维持朋友之间的基本礼貌都成问题。 常常是男人只来得及问她一句饿不饿、渴不渴,赵力就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二人附近的地方,几次下来惹得唐胥再也不敢凑到她的近前了。 终于在这天清晨, 一行人远远看到了远处巍峨屹立的京城的城墙, 镖师们发出了剧烈的欢呼声, 这也算是他们常年走镖在外之人的习惯, 庆祝自己依然能够活着。 而梁雅云也跟着在马背上默默垂泪, 这见鬼的日子,可终于解脱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 不大顺心的生活, 才刚刚开始。 按照之前定好的, 甫一入城, 唐胥便和赵力二人还没来得及和付绵绵等人好好告别,便急哄哄的走了,应该是想要快些进宫和皇上复命。在他们二人走后,付绵绵的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了队伍最后方,瞧见此时面如白纸的梁雅云后,无声的笑了,直接把人带回了镖局。 之后还没等梁雅云回过神呢,就有镖局后院的婆子找上门来,扔给了她几套镖局统一配发的衣裙,随即便开始催促她快些做活。这里的活计的确算不上多累,但却很繁琐,一天到晚的不得闲,有的时候镖师们即便后半夜归来,她也得和婆子们一起爬起来,去厨房给大家伙烧水、做吃食。 的确,付绵绵说话算话,给到她手里的月钱相当的丰厚。可是她要那些月钱又有什么用处?她所图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可惜老天爷似乎聋了,完全听不到她的祷告。 梁雅云不是没有想过借着唐胥的面子去找付绵绵谈谈,但对方似乎很忙,见天儿的没有人影,她压根连人家的衣角都抓不到。 就这样过了两个来月,这天一大早,唐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镖局的门外,而她似乎终于等来了事情的转机。 ………… 付绵绵刚进入镖局,阿牛便凑了过来,禀告道:“当家的,唐将军来了有好一会儿了,而且他还带着一个长得跟仙女儿一样的女子呢!现下他们正在后院,与梁姑娘聊天呢!” “知道了,你去忙。”付绵绵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诮,等到到了后院的时候,已然是满脸的欢欣:“乐之!” 此时正坐在石桌边的梁雅云见她过来,似是被吓了一跳,急忙起了身冲着唐胥道:“多谢阿胥……啊,不是,是唐将军。多谢唐将军您能来探望我,我得需去做活了,不然的话……” 她欲言又止,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便快步离开了。瞧着背影甚至还透出了几分孤苦伶仃的味道,特别是在一个疑似抬起手抹泪的动作后,莫名的惹人怜惜。 于是唐胥微微蹙起了眉。 赵乐之像是没有注意到自家夫君的异样,一脸雀跃的起身迎了过去:“姐姐!” 她拉着付绵绵回到了后院的石桌边,较之三年前,气质愈发温婉稳重了一些,不外乎阿牛用‘仙女儿’这个词来称呼了。要知道当初阿牛他们可是管梁雅云叫‘娘儿们’,个中差别,稍微品一品就能了解了。 只可惜,唐胥就是那么个没头脑的东西,家中放着仙女儿不要,偏偏惦记着外面这朵掉的只剩下梗了的野花。 “想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今天还是借着将军说想过来找机会跟你道谢的机会,才厚着脸皮跟过来的。”赵乐之笑得可爱,之后歪了歪头意有所指:“更何况我早就听说将军把一个故人托付在了你这里,那故人还在将军归京的路上帮着他寻回了在集市上丢失的玉佩,也算是对我们唐府有恩了。” 付绵绵闻言眯了眯眼,扭过头去看了一眼此时仍然对着梁雅云背影消失的方向发呆的男人,到底没能控制住嘴里的嗤笑声。感情这货就非得在梁雅云脑袋上安一个‘恩人’的头衔呗,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鬼话都能扯的出来,保不齐之前被匈奴追杀的时候,脑子被马踹了,多少带点缺心眼。 唐胥应该是有些承受不住她的目光,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借口去前院找阿牛他们就溜了。 他走后,赵乐之的脸登时就垮了下来,表情不复刚刚的明媚:“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一个男人……他还是皇上面前得脸的将军,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母亲这辈子也是这般过来的,府中那些通房妾侍只要她们不妄想,我也能容得,怎么偏偏这次我就忍不了呢?” 付绵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劝慰,只能略微低了头,不自在的用手挠了挠面颊。 赵乐之却忽然又笑了,再次拉起了她的手:“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打算才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人留在这镖局里,可是她在这边会不会给你添麻烦啊?毕竟,我瞧着这女人不是个善类。” 她神色担忧不已,仅仅从刚刚那一个照面她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没看人家临走之前还在唐胥这里委婉的告了一状吗?付绵绵一向不会这些内宅的勾心斗角,她怕她吃亏。 “她倒是想给我添麻烦。”付绵绵笑了笑,似是在安抚身边的人:“你放心吧,我这里都是臭男人,她那点小心思在我这里玩不转。” “……”赵乐之还欲说什么。 付绵绵却打断了她的话,将其拉进了后院的一间仓库里,那里面放置着不少新运回来的好东西,倒是惹得赵乐之频频赞叹,暂且把烦心事抛在了脑后。接着二人又坐在创下的短榻上谈了一会儿心,付绵绵挑了几件这些年在外经历过的趣事儿,倒是把对方逗得捧腹大笑。 笑过之后,赵乐之难免心中被空虚感充斥着,神色又变得恹恹的,语气隐含艳羡:“姐姐,我有时候真的佩服你,以前在我的心中女子便应该是母亲那般贤良淑德,能够安安稳稳的替夫君处理好府中事务,让他无忧的在外保家卫国……竟从未想过,女子也可以活的这般恣意。” 付绵绵洒脱一笑:“只是高门大院里的那些规矩,实在不大适合我罢了。” 赵乐之虽然也是笑着,但看起来有些勉强,眼神透过敞开的窗户落在了外面的院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赵乐之起身准备告辞,付绵绵自是要送她的。二人先后走出镖局的大门的时候,赵乐之无意之间往前方珍宝阁方向瞟了一眼,却见唐胥正和梁雅云站在一处。 那梁雅云不知道和唐胥说了些什么,表情娇羞的垂下了头,然后把用绸布包裹住的一件东西塞进了男人的怀中,随后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刺啦—— 赵乐之收回了视线,这才发现自己手中那方由上好金蚕丝制成的手帕已经碎裂成了两半,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开了口:“姐姐,今日我便先回去了,刚刚听你说你过两日要回侯府去看母亲和祖母,若是定下了时间,一定要记得通知我才是。” “好。”付绵绵亲手把她扶上了马车。 就在赵乐之坐进去不久,唐胥怀中搂着那用绸布包裹的东西也回来了,在看到等在马车边的付绵绵后,俊脸上透着些许的尴尬:“那个……这是雅……” 他下意识的差点将梁雅云的闺名脱口而出,不过好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硬生生的半路拐了一个弯儿:“梁姑娘说自己闲来无事酿了一壶酒,于是便赠予我,让我拿回去和乐之一起尝一尝。” 接着他将怀中的东西递给了车夫,然后冲着付绵绵作揖:“还未感谢这段时间,付姑娘对她的看顾。” 在经过不久前梁雅云的诉苦,这句话其中带着多少真心就不知道了,总之男人把面子做得很足,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来。 “唐将军言重了,梁姑娘付出劳动,我支付给她一定的钱财,这叫各取所需。”付绵绵微微往旁边迈了一步,并未受了对方的礼:“只要梁姑娘安分守己,我必定不会亏待了她。” 唐胥闻言表情讪讪,之后也钻进了马车里,在车夫的一声吆喝过后,马车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付绵绵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再次看向了旁边珍宝阁的方向,在珍宝阁和镖局中间的位置上是有个小胡同的,往里走便是两个商铺的后门。想来刚刚梁雅云就是从后门溜出来的。 而此时,那胡同口处隐约可见女人的裙角,那颜色同镖局发的一模一样。 她扬了扬眉,无意识的磨搓着腰间的短剑好一会儿,这才转身准备回到镖局之内,却没有想到下一刻被人唤了住。 “付姑娘?” 这道男声有些尖细刺耳,付绵绵应了一声,看向了来人。 只见对方有些瘦削,身上虽着华服,但看起来却有点违和,不知是不是尺寸过于宽松了。 瞧着对方那光滑的下巴,她心底便略微有了些谱儿。 第45章 侯府假千金(17) 马车轮倾轧着地面上的石板路所发出的声音, 在东城区的清晨尤为惹人注目,一辆青顶的、外表很是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威武侯府的门外,车夫转身冲着车里面道:“姑娘, 威武侯府到了。” 侯府的门房已然注意到了这辆马车,待到看清楚从车内下来的人后, 便急忙迎了出来:“哎哟我的姑娘喂!您可算是来了, 奴才都在这眼巴巴的等了两个时辰了!” 付绵绵笑了笑, 语气熟稔:“多年未见, 吴管家怎么竟一点样子都未变?再者说了,我现下又是个什么身份,怎么还能劳烦吴管家等了这么久, 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得给您赔罪呢!” 吴管家拍了拍自己的嘴, 从她手中接过了几个礼盒,引着她一路往内院去了:“瞧瞧老奴这张破嘴,老奴可完全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您是谁啊,您永远都是咱们威武侯府的姑娘呀!这不是老太君和大夫人着急嘛,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催着我来门口接人, 厨房里头不知道备了多少好菜, 权等着姑娘您回来呐!” 二人一路闲聊着, 就来到了鹤松院, 付绵绵看着眼前几乎没怎么变的景色, 还真有些许的怀念。 他们还没等进院门呢,离着老远就听见了张嬷嬷的声音:“老太太!付姑娘回来啦!付姑娘回来啦!” 紧接着便是一阵的兵荒马乱, 等到付绵绵得以迈进鹤松院的主屋的时候, 付老太君和钱氏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钱氏的身边还立着昨天下午便回来了的赵乐之, 正笑吟吟的看着她。 “给老太君,大夫人请安了。”付绵绵夸张的做了一个揖,因着脸上夸张的表情,显得有些怪模怪样的。 “这个皮猴儿!”付老太君被逗得‘噗嗤’一笑,冲着她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 付绵绵依言走了过去,乖乖的任由老太太上下摸了摸,认真的打量了一番。而钱氏也是在旁边瞧着红了眼眶,甚至还扭过头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末了还笑出了声。 钱氏连连说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虽然她曾经对这个养女的期待就是嫁一个稳妥的人,从此在家相夫教子,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可如今一看到赵乐之过的日子,又觉得没准养女当初的选择没错,她这般性子跳脱的人,被拘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不知道会过的多憋屈。 世上男人多薄幸,瞧瞧那唐胥,当年也是为了赵乐之亲自去求皇上赐了婚的,如今又如何了?若是那会儿付绵绵听了她的安排,许是赵力在位的时候能护的她安稳,可终有一天赵力会辞官还乡养老的,到时候那名男子会变成什么样,却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了。 付老太君则是在摸到付绵绵那双手的时候,忽而掉了泪。当初这双手在侯府娇养着的是要多白嫩有多白嫩,即便后来赵乐之归府,她除了给付老太君煎些药,也没做过旁的粗活。可瞧瞧现在,这双手的手心布满了一层薄薄的茧子,摸起来凹凸不平很是粗糙。 不仅如此,仔细看过去,就能瞧到上面布满了细碎的小伤痕,有些看起来很久了,有些则是刚刚结了痂的。 “女子独自在外,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付老太君放开了她的手,把头扭到了一边,拿起茶几上的帕子抹了抹:“当初我就不同意放你出去受罪,偏偏侯爷说……” 张嬷嬷见她又要说起陈年旧事,急忙出声打断了:“老太太,姑娘回来看你是大喜事,您也该让姑娘宽心才是,三年多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何苦说这些。” “对对对!”付老太君又去拉她的手:“我听乐之说,你在外面过的可快活了,你快跟祖母讲讲,都见过什么新鲜事儿?” 这活儿付绵绵熟悉的很,便开始滔滔不绝,她也是有意活跃气氛,直逗得屋里的人哈哈大笑,之前感伤的阴霾倒是一扫而空了。加上赵乐之还偶尔抽空插科打诨,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晌午。 此时张嬷嬷再次走进了主屋,身后竟还跟着威武侯赵力。张嬷嬷一朵老脸笑成了菊花:“听闻姑娘回府,咱们侯爷一下朝便也巴巴的赶了回来!老太太,厨房那边说已经准备好了,可要摆饭了?” “传吧!”付老太君在付绵绵的搀扶下起了身,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路来都比平常硬朗了几分。 几个人便依次围着圆桌落了座,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迅速呈了上来,从菜色上就可以看出钱氏对今天的确是用了很大的心思的,上面的大部分菜都是原主爱吃的。 因着这顿饭没有什么外人,所以氛围还算温馨,只是赵力不知为何一直在盯着付绵绵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是想问什么,却又碍于同桌的其他人,不好问出口。 付绵绵自然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不过赵力不提,她倒也不会上赶着去说什么。在又一次笑着吃了付老太君给她碗中夹过的菜后,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了身边的赵乐之,那张姣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心不在焉,即便女人已经在努力掩饰了,可还是会偶尔出神。 这瞬间,付绵绵像是想到了什么,干脆撂下了筷子从旁边丫鬟的手里接过了湿布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之后才开了口:“乐之,你怎的昨天下晌便回来了,唐府那一大家子,岂能离的开你。” 话音落下,还没等赵乐之有什么反应,付老太君和钱氏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她们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唐府……我愿意尊他们敬他们,他们便可作威作福,我若是不愿意捧着他们,谁还敢在我面前撒野!”赵乐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带着冷意,嘴角更是扬起了一抹讥诮的弧度。 的确,若真是从门第上来看,他唐府拿什么同威武侯府比。这话出自侯府嫡小姐之口,半点都不狂妄,若不是他唐胥年轻有为,怕还攀不上威武侯府这门亲事呢! 钱氏也是打心底没拿付绵绵当外人,斟酌着开了口:“乐之的夫君近来想纳妾,那人不是在你的镖局里做活,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才是。关键那女人来历不清不楚的,他一个将军……怎可如此糊涂!” 这一番话反倒说的赵力满脸通红,总觉得发妻在若有似无的对着他开嘲讽似的,随即他干咳了两声:“这个……乐之啊,可用为父亲自登门去和唐大人说道说道?” 他年轻的时候的确荒唐过,但经过几年前曲姨娘那件事之后,便彻底收了心,近些年和钱氏的感情倒是愈发的好了起来,也甚少搭理后院那点莺莺燕燕了。 “父亲与公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唐胥有意要将那个女人接进府,我不愿,婆母便拿两年多无所出来强压于我!”赵乐之一边说着,一边垂了泪,最终一咬牙:“母亲,父亲,祖母,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姐姐与我说,那女人之前还嫁过人,这……让我同这种货色一起伺候将军,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钱氏激动的站了起来,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将上面的碗碟震得叮当作响。 赵乐之自然是好一阵安抚,然而门外却传来了吴管家的声音:“侯爷,夫人,老太君!门房来了一个镖师,自称阿牛,说是要找付姑娘!” 付绵绵一挑眉,眼底迸射出无边的冷意,显然是已经预料到阿牛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她在取得赵力的同意之后,便让管家把阿牛带了过来,阿牛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贵人,进屋之后还颇为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 “当……当家的,那个果然不出你之所料,你前脚刚走没多一会儿,唐将军就带人来把梁姑娘接走啦!我按照你的吩咐偷偷跟过去了,唐将军可没把人带回唐府,而是去了一处位于西城区的两进的院子。”阿牛磕磕巴巴的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原来付绵绵自打那日见过梁雅云和唐胥二人相处的模样,便知道这两个人定然不会就这么罢了,于是她便故意日日都守在镖局里,让唐胥没有什么下手的机会。毕竟对方堂堂一个将军还要点脸,不好当着妻姐的面儿搞女人,不过二人私下里的小动作也是不少,她也只当没看见。 今早她离开镖局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出门前还特意提前叮嘱阿牛他们机灵着点,哪里想到唐胥竟真的这般猴急,她前脚刚走,人后脚就被对方给接走了。 想到这,她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赵乐之。 赵乐之已然气的浑身发抖,死死地咬住了那一口银牙,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你个唐胥,这是要把那贱人当做外室将养起来了?别当他心中打的什么算盘我全然不知,还不是就等着那贱人的肚子有动静了,便能光明正大的把人接进唐府里来了!” 说着,说着,她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在威武侯府,身边都是亲人,她轻易就把最脆弱的一面露了出来。脑海里不由得回忆起这两年来的日日夜夜,自打嫁给了唐胥,甜蜜的日子倒是没过上几天,光应付唐府从上到下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如若唐胥对她一心一意便也罢了,现下……现下她只觉得不值! 付老太君和钱氏显然也气得不轻,钱氏一边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一边还要替老太太顺气。 而威武侯赵力似乎还没能明白,不就是一外室吗,怎么就把家里这三个女人气成了这样。想当初他从边境带回来那个,也没见钱氏生这么大的气啊,他的确也觉得唐胥有些不识好歹,可也仅限于此,男人想要纳妾,是贤妻便该同意才不会同丈夫离了心。 付绵绵一看到男人的神情,便隐约能将其心中所想猜了个七八分,看来是时候要抛出一些有分量的了。 于是乎她抬手示意阿牛出去,之后淡淡的说道:“对了,侯爷,那位被唐将军带回来的梁小姐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呢。多年前吏部督办了一起朝廷命官贪墨赈灾粮款的案子,皇上亲自下令斩了那狗官的头,并且将其家人流放至荒凉地,永世不得归京。” “侯爷,您还记得那狗官叫什么吗?” “好像是梁……”赵力说到这忽然噤了声,眼睛瞪得老大,震惊的无以复加:“唐胥是疯了嘛!!!绵绵,这事儿,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位梁姑娘日日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付绵绵嗤笑一声,含糊着将原因一带而过:“侯爷,乐之不让她进门也不是为了自己,若是被宫里知道了唐将军的爱妾竟然是流犯……这事儿可就糟了吧?” 不仅唐府上下,赵乐之本人也得跟着吃瓜落!谁让她是将军夫人,怎么跑也跑不掉。 “这……”赵力左思右想,也觉得唐胥这件事办的实在是不怎么地道,最终只能看向了自己的女儿:“乐之,你打算如何?” 赵乐之也是处于震惊当中,因为在原著剧情中,她直到把白月光给斗败了都不知道对方竟然是流犯,眼下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等到她听到威武侯的问话之后,猛然站起了身:“我要和离!” “胡闹!”赵力忽然拍案而起,大吼一声。 他突然的发难,使得赵乐之、钱氏和付老太君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赵力喘了几口粗气之后,才苦口婆心的劝道:“乐之,你和唐胥可是皇上亲口赐的婚,是你想要和离就能和离的吗?!这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 赵乐之闻言,忽然就蔫儿了,整个人跌坐回了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只要她还是唐胥的妻子,就不能去揭发梁雅云的身份,她若真的去揭发,一个坑害自己丈夫的女子,也是会为世人所诟病的!而且万一一个不小心,还会连累到威武侯府。可难道就让她捏着鼻子认了,同一名流犯共侍一夫? 付绵绵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掠过,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侯爷,您应当知道前些日子,我被皇上传入了宫中吧?” 赵力登时就把耳朵竖了起来。 “乐之想和离,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付绵绵放下茶杯,与赵乐之对视,神情严肃而又认真:“你可想好了,日后容不得你后悔。” 第46章 侯府假千金(18) “不行, 乐之胡闹,你竟还陪着?”还没等赵乐之说什么呢,赵力便先行出言反对了, 脑袋瓜子摇的好像一个拨浪鼓。 “侯爷急什么,我说的办法未必管用呢,是以乐之你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付绵绵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赵乐之垂眸, 从那张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那双不停搅弄着帕子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约莫沉默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她忽而抬起了头, 看向付绵绵, 十分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和离。” 她刚刚已经想的非常的清楚了,梁雅云这件事可以说就是一个导火索, 其实她在嫁给唐胥不久之后便有些后悔了,只不过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她明明嫁给了一个人人都艳羡的好夫婿,对方身上有着赫赫战功, 年轻且不可限量,有时候在深夜她也会反问自己, 这种夫君提着灯笼也难找,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如此日复一日的给自己洗脑, 好像她就真的幸福了一样。即便每天要侍候公婆,应付唐府二房三房四房好几大家子,还要同后院的那些女人斗智斗勇,她也一直很知足。 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的心底便裂开了一道填不满的沟壑了呢? 赵乐之自己也说不清楚, 特别是前些日子在镖局里, 她看到了阔别两年之久的付绵绵。对方脸上那般恣意明媚, 让她觉得似乎生命可以不止眼前这方小小的天地,女子也完全可以忽略世俗的眼光,为自己挣出一条康庄大道! 去他娘的青年才俊,去他娘的唐胥!她赵乐之一向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于这个男人,她自觉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偏偏对方就是不知好歹,放着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侯府嫡女不要,竟凑到了那流犯的身边。 她倒要看看,这二人之间的感情究竟能有多深厚,没有她从中阻拦,他们到底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若确定了心意,那我必定拼尽全力助你达成所愿。”付绵绵给赵乐之喂了一颗定心丸:“不过这事儿可急不得,你且安心回唐府等着吧,这期间也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若真是忍不住了,大可以回娘家来。赐婚的确不许和离,可也没不许分居吧!” 付老太君和钱氏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 赵乐之在下定了决心之后,只觉得心中一直压着的大石瞬间就不见了,整个人轻快了岂止是一星半点。她听话的点了点头,之后颇为好奇的问:“不过姐姐,你方才说前些日子入了宫?究竟所为何事,又是何人传召你入的宫?” “这就得问侯爷了。”付绵绵似笑非笑的瞟了赵力一眼。 赵力不甚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这件事说起来的确同他和唐胥有点关系,还得从他们二人在彰武城遭受了城主和负责守卫边境线的那个草包将军的算计开始说起。 他们二人本是领了皇命前去彰武城探明近期匈奴频频搞小动作的具体原因,是以对城主和草包将军压根没有设防,这才轻易就调入了匈奴人的圈套。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在与匈奴追兵周旋的时候,得知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原来这些匈奴人不仅仅勾结了章武城主和草包将军准备来个里应外合,还同大昌国另一个接壤国达成了协议,同一时间在各自的边境线发动战争。若是大昌国对此没有准备,结果一定不容乐观,因为那个吐蕃国与大昌国已经和平共处了将近五十年,那里的官兵将士们早已懈怠,在吐蕃的突然袭击之下,压根不会具备什么太强的战力。 一旦吐蕃破了大昌国的边境,朝中必然会从四处调兵回防,到时候岂不是给匈奴人提供了大大的便利?腹背受敌,对于已然习惯了安逸的大昌国来说,没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眼下虽然知晓了他们的计谋,老皇帝却也有些无可奈何,近些年来朝中可用的武将算来算去也就是赵力和唐胥两个,剩下的人只能说是平平无奇。这些将领没有怎么经历过真正战火的洗礼,只能说守城可以,进攻不足。都说什么将带什么兵,通过这些将领便可窥探到大昌国军队的真实现状。 一个屹立了百年的强国,已经逐渐走向了迟暮,内里充满了蛀虫,就快奄奄一息了。 就这样,君臣三人在御书房里关门研究的时候,赵力忽然就想到了付绵绵在对付匈奴人时候的身手及狠辣的手段,便稍微提了这么一嘴。唐胥自然也在一边附和,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他们二人如果对上了付绵绵,也没有必胜的信心啊。 面对两个朝中重臣不住口的称赞,老皇帝顿时就来了点兴趣,于是就派人将付绵绵传入宫中,还与她促膝长谈了一番,之后甚至还请她同禁卫军进行了几场友好的切磋。 付绵绵也没怎么藏拙,导致了最后老皇帝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当然也不是一步登天的那种官职,只是希望她能够担任京城外那部分驻军的总教头,协助唐胥训练大昌国的士兵。 大抵是皇帝喜欢并且十分欣赏她出手的狠辣程度,觉得战场上就是需要这些一击毙命的本事,这才萌生了这种想法。 “天哪!”在听完了赵力和付绵绵的简单叙述之后,赵乐之直接惊呼出声。 付老太君和钱氏更是连连双手合十,嘴巴里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她们两个即便是在后宅做了一辈子的妇人,那该有的见识也是有的,大昌国得有几十年没出过女官了吧,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这可是无上的荣光! 再者说,就算大昌国开国之初的时候朝中曾有过几名女官,也都是以文职为主,要说武官,还真是挺稀少的。 “所以你答应了吗?”赵乐之因为过于激动,甚至开始了碎碎念:“一定答应了吧?毕竟是皇上开了口,这普天之下都是他的子民,你又怎么可能拒绝皇上的要求呢?” “我只是说,考虑一下。”付绵绵摊了摊手。 赵力闻言瞬间就瞪了眼:“你……你……你胆子也忒大了,不怕杀头吗?!” “皇上若是这种滥杀无辜的暴君,那便更不值得我为其卖命了。”付绵绵坦然的回应道,她说的是实话,去当那劳什子的总教头哪里有她做生意赚的多啊,一年到头只能拿回来那点子银钱,甚至还不够她给赵乐之买个花瓶儿的。 不过她又接着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只是身上的功夫略好一些罢了,这天下武功盖世的人有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都适合入朝为官吧?” 自己身手好,并不代表着能够打胜仗,这完全就是两码事。 “那你……考虑的如何了?”赵乐之忙不迭的追问。 “原是还没有下定决心的,不过今日这么一闹,反而决定去做这个总教头了。”付绵绵微微一笑,随即在看到赵乐之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后,连忙摆了摆手:“你切莫自作多情,我做出这个决定,还真不是因为你。” 还是那句话,修真者最忌讳因果,她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那自然不能看着大昌国沦陷在铁蹄之下。虽不知道光靠她自身的力量能改变些什么,但只要尽力就好。至于赵乐之的事儿,还真算得上是顺便。 赵乐之吸了吸鼻子,有些不解:“你能入朝为女官,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儿,可这与我和离一事又有何关系?” 总不能说唐胥看到威武侯府出了一名女子总教头,就怂了,然后乖乖同意和离?就算他同意,人皇帝还未必同意呢! “干什么都是需要契机呢,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急,且先慢慢等着吧。”付绵绵安慰着:“反正最坏也不过现在这样,唐府那头,不管是唐胥还是那一家老小,但凡你看不惯的就不要给他们好脸色。” “你一个侯府嫡女,还怕他们?你不敢和离,当他唐胥、他们唐家就敢了吗?天子赐下的姻缘,他们若是胆敢有半句不满,那不是不满天威?小心传到皇上耳朵里,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赵乐之闻言眼前一亮,这话说的属实有理,是她一直以来被自己的思维禁锢住了。以前是她还在乎唐胥,如今既是已经不在乎了,何苦还要继续苦哈哈的面对那一大家子! 想到这里,她终于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只不过怎么看怎么有点吓人。 ………… 那日从威武侯府出来后,付绵绵便转身去了皇宫递上了牌子,紧接着不出一日,整个东城区的贵人们都知道了,朝中竟然又出了一位女官。 没过多久,付绵绵就去了京郊的军队驻地开始走马上任,唐胥对于她的实力自然是很认可的,只是冷不丁的一见面,他有些心虚。本想着开口解释一番梁雅云的事情,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嘴巴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的。 好在付绵绵也没有追问梁雅云的最终去处,于是二人就当过往全没发生过,相安无事的相处着,一起从早到晚的操练着底下的兵蛋子。 不过唐胥最近也是有些头疼,因为家中不是很太平,但自家的那些事儿也不好对外透露,只能自己每天拧着一双剑眉,看起来一副愁云密布的模样。 时间如流水,转眼就又过了三个多月,在冬天即将结束,大昌国的年关来临之际,匈奴那边忽然在边境上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好在老皇帝早有准备,之前就将赵力派到了彰武城同新的城主一起驻守在那里,是以面对匈奴那疯了一般的攻势,还能勉强守得住。只是形势仍旧不容乐观,许是这些匈奴得到了吐蕃国的指点……亦或是支援,此番难对付的很。 赵力在无奈之下,一夜连发了三封紧急军报回京。 老皇帝接到军报之后,把自己关在勤政殿整整一夜,待到清晨上朝之时,老态尽显。他在早朝之上即刻便下了一道命唐胥带兵支援彰武城的军令,当天下午城外就先集结了五万大军,准备开拔前往边境线,后续约莫还有十五万大军从全国各地陆续赶往彰武城。 许是为了鼓舞士气,老皇帝还亲临了城墙之上,敬了众位将士一碗酒。 “必胜!”老皇帝中气十足的喝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将士在摔了碗之后,纷纷调转马头,整整几万人同时前进的气势,足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了。 付绵绵则是全程站在城墙上的角落里,面无表情、双手环胸的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之后垂了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47章 侯府假千金(19) 唐胥带兵离开后, 整个京城便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和谐喜乐,至少从普通的老百姓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们对于战争的担忧。偶尔在路上能够听人提起‘战争’二字, 那也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似乎真的是好日子过的太久了,竟然让大昌国的普通人都以为, 自己的国家一直都会是战无不胜的。 付绵绵略微低着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脚步匆匆,最后拐进了镖局的大门里。今天镖局里的镖师并不多,看起来相当的冷清, 或许是因为最近战火四起的原因, 愈发多的贵人及商贾出门想要雇佣镖师了,差不多每家的镖局都是这种情况。 但认真算起来, 她的镖局还不算京城内生意最好的,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她定下的规矩太多,这些规矩使得不少顾客望而却步, 转头去选择了更便宜的。 可付绵绵却并不后悔,她现在身在军营之中, 更加了解彰武城那边严峻的形势。据说吐蕃国竟然派了不少很优秀的军师去帮助匈奴人攻城,即便赵力和唐胥苦苦支撑, 也难免出现了一些小疏忽。近日来已经在彰武城内发现了不少匈奴人的小队,虽成不了什么气候,但也相当的棘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定下了顾客前来雇佣镖师必须一次性雇佣八人的规矩, 这就代表着顾客们的支出是要成倍的往上翻的, 自然很赶客。就算这样损失了很多生意, 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因着镖局的镖师都是她自己亲自训练的,他们熟练的掌握着八人一组的阵法,若真是在外偶遇不测,八个人在一起还能增加镖师的活命几率。 谁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为了走一趟镖就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荒郊野外,这并不是付绵绵想要看到的。 “当家的!”在前堂负责日常接待的伙计十分机灵的迎了上来:“当家的您回来啦!那个唐将军的夫人……啊,不是,是咱威武侯府的小姐又来了,现在正在后院呢!” 付绵绵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要说眼下赵乐之的小日子可是过的相当不错了,她回到唐府之后直接把那一大家子人折腾的苦不堪言,毕竟以她的心机来说,真是盯上谁谁倒霉。加之唐胥近来一直在外行军打仗,唐府内便更没有人能压制的住她了,那些人只能任由她搓扁揉圆,几番下来已经全然不剩什么反击的能力了。 好在赵乐之这个人在大是大非面前很有自己的风骨,随着前线战事吃紧,她便也不怎么折腾唐府的那些人了。唐胥纵有千百个不是,那也是他身为夫君的不是,而对于大昌国的子民来说,他当下就是国家的守护神。对方在边境线杀匈奴人,她要是在京城里闹得唐府家宅不安,好像是少了点家国大义。 于是赵乐之思索再三,决定先暂时休战,这样一来她便闲了下来。她又不想回威武侯府面对付老太君和钱氏那担忧的目光,是以只能没事儿就往镖局跑,这跑来跑去的还真被她跑出了一点名堂。 因为镖局最近业务量过大,镖师外出受伤的几率也增高了,原本那个光头的掌柜的一个人兼顾镖局和珍宝阁的生意,顿时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赵乐之便自告奋勇的去珍宝阁帮忙,没想到不仅没出什么乱子,珍宝阁的销售额在短短的几天里还创了新高。她便又提出了几个针对京城贵女们的营销点子,从珍宝阁的每日入账钱数来看,可以算的上是成效显著了。 这一尝到甜头,人更是赖在这边不爱走了,整天早出晚归的比这两家店拿着月钱的伙计还要认真负责上几分。 付绵绵在镖局的前堂和伙计快速的交流了一番,核对了一下镖局里还剩下留守镖师的数量,询问了一下最近受伤镖师及其家人的安置情况,确保每个环节没有什么出现什么纰漏后,这才转身去了后院。 而赵乐之正在后院的账房里,与光头大掌柜的和账房先生一起,三人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当家的!” 光头大掌柜和账房先生在看清窗外站着的人后,急忙起了身,面上十分恭敬的叫了一声。紧接着那光头大掌柜便开口解释:“当家的,我和账房本来想着算算账面上的钱,打算提出一些银钱来给那些受伤了的镖师们每个人发上一笔,用于他们各自家中的日常开销。这不刚好大小姐就过来了,我们俩便想着让大小姐在旁边帮着掌掌眼。” “嗯。”付绵绵点了点头,随即给二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两个人十分的有眼力见,找了个借口便走了。 赵乐之将手里攥着的账本放在了旁边的小桌子上,欢欣雀跃的回过了头:“姐姐,你莫要过于担心,虽然说咱们镖局允诺给镖师们的受伤补助相当的丰厚,但最近珍宝阁进项颇多,还是能够承受的住的,并且略有剩余。” “有你在,我担心什么。”付绵绵闻言,清浅的笑了开来。 之后她从正门进入到了账房里,在赵乐之的对面坐了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水抿了一口:“最近东城区那边有了不少的传闻,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对付唐府那起子没有什么脑子的人,还闹出了这么多的风言风语。老太太和大夫人竟也听说了,还颇为担忧的派人来问过我,你这样以后就算和离了,又有哪家门风清正的敢要你?” 本朝和离再嫁的先例是有的,说白了光是凭借着威武侯赵力在皇帝面前的脸面,日后即便赵乐之回了侯府,那也是有一堆小官家里争着想要把她抬回去做正妻的。 经过了最近一段时日的沉淀和思考,赵乐之的思想较之以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她闻言撇了撇嘴:“车到山前必有路,姐姐不会盼着我为了以后那还不知什么样的日子,就生生的把自己憋屈死吧?” 憋屈死? 付绵绵将已然到了嘴边的笑意硬压了下去,原剧情里赵乐之的承受力那叫一个高,怎的现在竟半点委屈都受不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抬眼看向了对面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长歪了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赵乐之许是觉得她不信,便开始掰着手指头解释:“姐姐你看呀,我若是选择和离后再嫁,那对方的门第肯定是挑不得了,而且上门求娶的八九不离十都是父亲一脉的武官。这些武官官职不如唐胥高,我万一真的嫁过去了还要日日担心唐胥给他在军中使绊子,况且我可不想低他一头!” “父亲当初离京之前,曾表现出了想要辞官的意图,到时候他可就不是大昌国人人都要给上三分薄面的不败战神了,兄长又是个扶不起的,最后我那新嫁的夫君又能对我好到哪里去?” 说来说去,就好像女子活该是男人的附属品一样,出嫁前倚靠父兄,出嫁后倚靠夫君,最后过成什么样,听天由命。 付绵绵闻言一挑眉,听着对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像是不欲再嫁了。对此,她并未作出任何的评价,总归是自己的人生,旁人插手不得。 “对了,姐姐,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镖局啊?是京郊那边不忙吗?难不成彰武城那边传来了好消息?是不是父亲就要凯旋了!”赵乐之说到最后几乎要蹦了起来,一双美目晶亮。 “……”付绵绵放下了刚刚举到嘴边的茶杯,苦笑的摇了摇头:“很可惜,彰武城那边的形势不容乐观。不仅如此,皇上今早刚刚收到了一封紧急的军报,上面说……唐胥在不久前的一次匈奴大规模攻城战中不幸身受重伤,好在经过军医的及时医治,暂且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样一来,侯爷身上的压力骤增,虽说皇上又增派了几名将领前去支援,但……” 赵乐之登时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整个人焦躁的在账房里来回踱步,嘴巴里似是在宽慰自己:“没关系的……父亲这一生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场战斗,但是他都一直平平安安的,这次也一样,他一定会取得战斗的胜利,然后安然无恙的归家!” 说到这,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随即有些疑惑:“姐姐你今天早些时候是去了宫里吗?皇上怎么说?这场战斗在夏天来临之前,能够顺利结束吗?” 夏天?结束? 随着天气逐渐转暖,大昌国将士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因为匈奴人已经熬过了物资最匮乏的冬日,待到草原水草丰美起来,等待大昌国的只会是敌人愈发猛烈的进攻。 “更糟的是,不日前,吐蕃国也向我国的边境线发起了一场骚扰战。”付绵绵神情严肃,那场骚扰战虽然规模不大,双方各自牺牲了几十个士兵,但却更像是一个信号。 大昌国正式开启了腹背受敌的艰难模式。 身为将门之女,赵乐之这点子道理还是明白的,听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手脚冰凉,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那……那该怎么办?” 现下大昌国国内的大半兵力都被彰武城的战事给牵扯住了,还哪里有多余的精力去继续迎战吐蕃国?况且比之匈奴,吐蕃国的战力怕是只强不弱。 许是不想她忧思过重,付绵绵并未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而是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 赵乐之怔怔的接过,随手打了开,却在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这……这该不会是……” 第48章 侯府假千金(20) 锦盒里正静静的躺着一方明黄色的绢布, 能用上这个颜色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我今日在下朝了之后,去勤政殿同皇上汇报了一番日常的练兵进程, 顺便也就把你与唐胥之间的事情说了一下。当然了,我虽表明了梁雅云的身份,却也只是说全都是因为我同唐胥在一起共事久了才发现了些许的猫腻, 威武侯府上下,包括你都是不知情的,事后你们千万不要说漏了嘴。” “你与唐胥只是一对怨偶罢了,你们之间感情走向破碎是因为唐胥不守规矩在外面养了外室, 而不是因为这个外室的身份。” 赵乐之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些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付绵绵明显是自己冲在了前面把所有的事情就揽在了身上, 借此机会将赵力和她摘了个干干净净。但她同时也升起了一丢丢的疑惑:“既然知晓了梁雅云的身份,那皇上就没有多说什么?” “说什么?唐胥眼下还在前线替他的天下拼命,对于私藏流犯这件事, 皇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一眼,要不然岂不是会寒了功臣的心?”付绵绵冷笑了一声, 也算唐胥命好吧,人家再怎么说都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恰好赶上了战事四起,不然这种挑战了天子权威的事儿,怎么会这般的悄无声息。 “……那就更不对了,既然皇上都没打算追究, 又怎么会同意我二人和离?”赵乐之心头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大好的预感, 她垂眼盯着锦盒里的绢布看, 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打开。 付绵绵见她这般畏手畏脚的模样, 竟笑出了声:“明日我就会带兵前往大昌国与吐蕃的边境线了,皇上应了我,只要我能帮着戍边的那两位将军把吐蕃的军队赶回老家去,他便允了你和唐胥和离。” 用尽一切手段收拢人心,使得旁人替他卖命,是老皇帝一直以来善用的手段。真到那个时候他也不怕唐胥不同意,总之还有梁雅云呢,他不追究此事都算格外开恩了,唐胥还要反过来对他感恩戴德。 这一波操作,于皇帝来说,还真是怎么都不吃亏。 若是付绵绵没有那个能力守住距离吐蕃国最近的南来城,那锦盒里放着的绢布自然就变成了一块废布,赵乐之还是将军夫人,这辈子都无法挣脱出唐府的那个牢笼。 “所以啊……你还得再忍上一段时间,我什么时候归京,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变回那个威武侯府的嫡小姐。”她打趣似的说道。 谁知赵乐之好像没听到似的,一直立在那里,手中捧着锦盒,毫无反应。 “我走后,这珍宝阁和镖局还得需靠着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光靠大掌柜的是玩不转的。到时候不管你是顶着唐府的名头,亦或是借着威武侯府的名义,都尽量把事情帮我解决了,手底下这三百来号人都指着我吃饭,你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付绵绵开始了絮絮叨叨,此番前往南来城还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保守估计少则大半年,多则三年五年也说不定。 “呜哇!!!!!” 在付绵绵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怀里就忽然多了一个人,只见赵乐之把手里的锦盒一扔就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相识这么多年,付绵绵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失态的模样,不仅发髻凌乱还俏脸通红,眼泪鼻涕糊在了一起,要多丑有多丑。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我不要和离了,我宁可在唐府呆一辈子我也不想你去前线!”赵乐之哭的说话都说不清楚了,只知道一个劲的摇头:“祖母和母亲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又要夜夜睡不着了,付绵绵你可不能这么自私,你要是去了,让她们怎么活啊?!” “你别去了好不好,我想了想要是和唐胥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将军夫人只能是我,那个梁雅云一辈子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我凭什么和离给她腾地儿啊,看看谁能熬得过谁!” 付绵绵任由对方把自己勒的喘不上气,好半晌才轻笑出声,抬起手拍了两下她的后背:“乐之,你得明白,皇命不可违。即便没有这道和离圣旨,南来城我也是要去的,左右都是逃不过,为何不从皇上那里多讨一些好处呢?”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赵乐之哭的更大声了。 这一天,几乎整个镖局都清楚的听到了后院传来的‘杀猪’似的嚎叫声,甚至于偶然经过镖局门前的路人,也都因为这个声音驻了足,伸长了脖子往里瞧,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 付绵绵和常年驻守京郊军营的另一名将领趁着夜色,带上了三万大军悄无声息的从城外出发,往南来城的方向一路疾驰。他们此行的确不如唐胥那次声势浩大,毕竟南来那边还没有真的开始打仗,无需提前渲染沉重的气氛,以免搞得人心惶惶。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就在她离开京城的两个月后,前线来报,吐蕃国与大昌国,正式开战了。 这次就连京城里的民众都开始慌了神,自古以来一不敌二就是真理,大昌国再怎么强大,也抵不住两面夹击啊!于是乎流言开始四起,城内的茶馆似乎变成了最受欢迎的地方,每日各大茶馆里都聚满了人,听着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的说着那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关于前线的小道消息。 就这样,京城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沉重,朝廷甚至开始了大范围的征兵。接下来的日子里,笼罩在京城上的天似乎都变成了灰色的,每一天都有坏消息。 不是城西老孙家在彰武城的亲戚前来京城投靠,说是彰武城要守不住了,就是哪个哪个士兵又牺牲了,连尸体都运不回来,家里只能对着一口空棺材披麻戴孝。 但大多数消息都似乎都是从彰武城前线那边传回来的,吐蕃国同大昌国的战事好像不怎么吃香,日常完全没有什么存在感。 这无疑让留在京城的赵乐之很心慌,为了不胡思乱想也是为了完成付绵绵的托付,她只能见天儿的往镖局跑。就算是在战乱之中,她也将镖局和珍宝阁护的好好的。 京城中敢得罪威武侯府和唐将军的人毕竟不多,这种情况下,倒给了赵乐之不少的机会,让她成功的借着乱世把镖局开到了临近京城的几个城池里。一旦镖局在当地站稳了脚,珍宝阁自然也要跟过去,就这样在短短的一年内,付绵绵的产业迅猛扩张了好几倍。 就在这一年的春天,正在某一个小城里查看产业的赵乐之接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是钱氏派府中的家丁送过来的。 信中说,南来城大捷,大昌国的军队以少于吐蕃国军队一倍还多的数量,成功的将吐蕃国军队击溃,将其彻底送回了老家!并且吐蕃国的国主还因为惧怕大昌国乘胜追击,被迫签下了一个协议,将南来城以南的两座城池割让给了大昌国,并承诺两国之间要和平百年! 任谁都没想到,兵力较之匈奴更胜一筹的吐蕃国竟会最先落败,而替大昌国达成这一切的,竟然是一名女将军。 没错,在付绵绵到达南来城仅仅半年后,就由宫中发出了一道圣旨,封付绵绵为骠骑大将军,从官职上来看竟然要比唐胥还高上一级。 钱氏还在信中表明,之前去南来城支援的京郊驻军不日即将归京,那付绵绵自然就在其中,保不齐皇帝还要给她更多的封赏哩,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了。 赵乐之在读完信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往京城赶,不过却没有想到,她盼回了驻军却没有盼回付绵绵。 之后钱氏通过积极的在贵妇圈里行走,几次下来才勉强探听到一个消息,说是付绵绵在返回京城的路上又接到了皇上的一道口谕。紧接着付绵绵就只带了五千的亲兵,往彰武城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赵乐之正在威武侯府,旁边的付老太君干脆转起了手中的佛珠:“菩萨保佑,咱们家绵绵是有大本事的,连吐蕃国都能被她打回去,这匈奴人又算什么?” 他们不是西城区那些老百姓,只会以为吐蕃国没能耐,东城区的贵人们谁人不知,这南来城的战线可是要比彰武城危急多了。兵力本来就不充足,吐蕃人又不像匈奴人那般死脑筋,对付起来更是难度翻番。可即便如此,付绵绵还是仅仅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平复了战争,还是以少胜多。日后这场战争注定成为每一名武将心中的经典,说不准还能入了大昌国的兵书里呢! 闻言,钱氏也像是在宽慰自己般的嘀咕:“侯爷也在彰武城,绵绵去了二人之间再怎么说也是个照应。” “最多一年。”赵乐之则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最多一年,父亲和姐姐就能回来了。” 对于付绵绵,她总是有着盲目的信任,话音落下之后便也跟着钱氏和付老太君念起了佛经,在心中默默期盼着远方的亲人能够早日归家。 好消息来的竟是意料之外的快,约莫半年后,在又一个深秋,彰武城传来了匈奴人投降了消息。他们没有了吐蕃国的支持,加上马上就要到了恐怖的冬日,长达近三年的战争直接将匈奴人给彻底拖垮了,保守估计没有个二三十年他们是无法恢复全盛时期的国力的。 于是大昌国也与匈奴签订了一份协议,匈奴人在今后每一年都要给大昌国进贡万头牛羊,以保本国边境线无虞。 老皇帝在龙颜大悦至于也下了决定,要让整个京城的老百姓们都去替凯旋的将士们欢呼,于是在将士们返回京城当日,城里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所有的平民百姓们都一股脑的跑去了城外,在城卫军的组织下还算听话的分列在道路两侧。 而当道路尽头的那面大昌国的军旗开始逐渐清晰的时候,人群中瞬间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天空中各种颜色的鲜花、女人的帕子四处乱飞,城卫军即便是喝止,那也是无人在意的。 付绵绵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而她身后跟着的则是唐胥和赵力。 唐胥看起来瘦削了不少,许是因为之前的那次重伤有些伤了元气,这会儿看起来眼下发青,不大有精神。至于赵力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经变成了全白了,不过想来是打赢了仗心情不错,看起来精气神还算可以。 他们几个主要将领很快行至到了城门下,只要稍微仰起头便可看到城楼之上也站满了人,那些都是京中的勋贵人士,普通的老百姓是上不去的。 付绵绵甫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钱氏和已然满脸泪水的赵乐之,而赵力自然是也发现了自己的妻女,立刻举起了自己的佩剑,洋洋自得的好像一个毛头小子。 “这他娘的,可算是从彰武城那个鬼地方回来了!这次回来说什么老子都要辞官,打不动咯……”赵力说着还红了眼眶,十分不舍的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佩剑。 “侯爷老当益壮,再战个十年也没问题。”付绵绵笑着回应,他们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同袍了,说起话来难免有些没大没小。 得到的自然是赵力荤素不忌的笑骂。 付绵绵趁机瞄了斜后方的唐胥一眼,男人自然也是发现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赵乐之,也许是觉得赵乐之是见到他才喜极而泣的吧,其眼底竟还涌出了几分感动。 啧。 付绵绵但笑不语,夹了一下胯||下的马腹,让马儿慢吞吞的通过了城门进入到城里。 着什么急,感动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49章 侯府假千金(21) 付绵绵、唐胥和赵力三人加上剩下的几个将领在回城之后便一起即刻入宫述职, 老皇帝特意在御花园摆了宴席,算作替他们这些功臣接风了。 席间一切都很和谐,因着两场战争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甚至国家的版图还小有扩张,老皇帝显得神采奕奕,还哪里有三年前战争爆发初期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君臣之间说说笑笑, 一顿饭的功夫过的倒是飞快,席间所有人都敏锐的感觉到了老皇帝对付绵绵态度上的亲近,他甚至还开始打趣起付绵绵的婚事。毕竟在大昌国国土之内,女子二十有三还尚未结亲的实属少数, 在外人看起来未免有些奇特了。 “付将军的眼光自然是高的很的, 朕只是有些奇怪,这三年你同那么多儿郎待在一处,就没有一个儿郎能被你看在眼里的?”老皇帝捋着胡须, 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皇上切莫取笑于臣了。”付绵绵举起酒杯, 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 “付卿若是有喜欢的男子, 大可同朕说, 只要你开了口,就算是朕的皇子皇孙那朕也给你打包扔去府上!”老皇帝说这话的语气不太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又不算认真。 赵力等人闻言皆是心头一凛,皇上这明显是想要收拢付绵绵, 将其彻底归为己用了。也是,付绵绵成长的速度过于|||迅速了,且她的实力实在是强横,称其一声战争机器那也不为过。这种人要是不能够拥有她的完全的忠心, 哪个帝王还能够夜夜安眠? “皇上说笑了, 臣只是卑贱之身, 如何能配得上皇子皇孙?”付绵绵倒是不着急,将酒杯放下之后慢条斯理且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且臣身上的功夫原本就是有些说法的,当初师父在传授我武功的时候特别叮嘱过我,此生不能嫁人,也不能靠男人太近,不然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噗!”旁边的唐胥听到这话,直接没控制把刚刚入了嘴的酒水给喷了出来,随即便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神他妈的不能靠男人太近,她之前在军营里可是与他们这群老爷们儿同吃同住的,感情他们都不能称之为‘男人’? 但老皇帝听完之后却眯了眯眼,似乎在思量这话的真实性。付绵绵的功法真的是过于逆天了,而这种功法有一定的禁忌,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除却唐胥之外的所有人都自动把付绵绵口中的禁忌理解成了不能破身,总之不管如何,他们竟真的相信了。 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之后老皇帝再也没有提起,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边境线上的趣事儿,气氛又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其乐融融。 随着夜幕的降临,从彰武城归来的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染上了浓郁的酒气,出了宫门之后各自告别归家,付绵绵则是和赵力同路,准备一起返回威武侯府。 唐胥在临走之前还冲着赵力作了一揖:“岳丈大人,小婿此番就现行回府了,待到明日一早小婿便会带着乐之去威武侯府,定让你们父女共享天伦之乐。” 京城的大门似乎是带有什么魔力的,即便在战场上众人不分官职大小,都是同生共死的同僚,可一回到这里,就纷纷回到了自己该在的位置上,再无半分僭越。 赵力还不知道付绵绵在私下里搞得小动作,在唐胥行礼的时候瞬间就想起了自家女儿那憋屈劲儿,登时也没什么好脸,从鼻子里挤出了两声哼哼后,便迈开了大步走了,还挥了挥手示意付绵绵跟上。 等到二人骑着马返回威武侯府的时候,他这才惊奇的发现,赵乐之竟然在家。钱氏还在正堂设了宴,府里的姨娘、庶子和尚未出嫁的庶女都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你……”赵力停在了赵乐之面前,本想着询问一番对方怎么没在唐府,却被赵乐之几句不相干的话就给糊弄了过去,最终他只能晕乎乎的入了席,瞬间就被灌了三大杯酒。 大约是顾念着他和付绵绵刚刚归来,钱氏并未让其余人在这边逗留太久,吃过饭之后便把人都打发了回去,正堂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钱氏侧过脸看着付绵绵笑的十分的温柔:“绵绵啊,今夜已经这么晚了,你又饮了不少酒,就在府中留宿吧!你姑娘时候住过的院子、老太太院里的西厢房我都派人仔细的整理过,你愿意住哪边就住哪边。” “母亲就是偏心,你怎么不把我的院子收拾出来,留我住一夜呢?”赵乐之撅起了嘴,假装不依。 “你这段日子,不是在外跑就是在府中住,还需我给你拾掇?”钱氏都懒得搭理她。 赵乐之顿时笑嘻嘻,亲亲热热的伸出手去拉着付绵绵:“姐姐今晚我要跟你睡在一处,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付老太君无奈的摇头:“乐之,你悠着些,你姐姐这一路想来是累坏了,让她好好休息一夜有什么话明早你们姐妹二人再说,也不迟啊!” 赵乐之正欲开口应一声,原本在旁边椅子上瘫坐着闭目养神的赵力却忽而睁开了眼,虽然脸上还带着醉意,但思维却半点不拉胯。 他沉声问道:“乐之,你乃是将军夫人,今日你的夫婿胜利回京,你不在唐府等着他,回这威武侯府作甚?!” “没有规矩!”说着,他还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 赵乐之被吓得缩了缩脖子,看了看付老太君和钱氏,又看了看付绵绵,最终只能一咬牙跪了下去,将付绵绵出征之前所发生的事儿交代了个清楚。 “胡闹!”赵力听完之后,只觉得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酒都醒了。他用颤抖着的手指指了指赵乐之,又指了指付绵绵,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心中倒不是生气于这么大的事并未有人事先告知于他,而是一阵又一阵的后怕,付绵绵胆子也忒大了一些,敢去皇帝的嘴边拔老虎胡须,当时若是有一句话说不对,还不得掉了脑袋? 可事到如今,他再说什么也晚了,就像之前说过的,皇命不可违。和离的圣旨都已经被赵乐之攥在手中了,这门亲事,是肯定无法在延续了。 因着赵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正堂内其余的人也不敢出声,生怕把他再气个好歹的。 就在此时,吴管家在正堂外拔高了声音禀告道:“侯爷!夫人!那个……唐将军来了……” 那边还没等吴管家说完,唐胥就已经大跨步的走了进来,在看到赵乐之后脸色稍缓,还冲着付老太君、钱氏及赵力行了一礼算作问好:“想来乐之是因为太过于思念侯爷,这才眼巴巴的自己跑了过来。乐之,府内父亲与母亲特别给我准备了接风宴,你现下同我一起回去,可好?” 他说话的时候,俊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在外打仗这三年,虽然他偶尔能够从唐母的家书中感受到赵乐之的不驯,但却也从未深想过。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妻子虽然有些小姐脾气,但却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且十分的知书达礼,平日里说话办事很妥帖,从未有过逾矩。 万万没想到,他刚刚进了家门,迎接他的便是唐母和几个婶娘伯母的哭嚎。从她们那细碎的话语及唐父那铁青的脸色中,他隐约知道了赵乐之这两年的‘所作所为’。 他也没有想到,只不过是安置了一个梁雅云,自己的妻子竟会有这般大的反应。心中顿时涌起了说不上是后悔还是别的什么滋味,随后他在唐母的咒骂声中混混沌沌的来到了威武侯府。 一夜夫妻百日恩,之前的事的确是他不够尊重赵乐之这个发妻,但他觉得只要他能够真心实意的低头认错,赵乐之便会原谅他的。 “乐之?”唐胥在说完那些话后,见赵乐之不仅没有反应,还扭过头去不愿看他,便狠狠地皱了皱眉。 赵乐之也是不愿意跟他多做纠缠,干脆命丫鬟直接回去将锦盒取了过来,之后她双手捧着递到了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唐胥,也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出征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想要同你和离……我从来都不是心血来潮。” “怎么,不打开看看吗?”她见对方迟迟不肯动弹,就将锦盒又凑近了一些,语气讥诮。 唐胥犹豫再三,还是接过了锦盒,取出明黄色的绢布略微看了两眼。紧接着他的呼吸骤然急促,本就因为劳累而布满了红血丝的双眼愈发的血红了起来。 眼下他那双就算举着几十斤大刀也不曾抖过的手竟好似有些掐不住那块写满了字的绢布:“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咱们二人的婚事还是当初皇上亲口赐下的,他又怎么能够应允让你我二人和离!”唐胥说着说着,忽然就转过身子看向了自打他进门以来,一直安稳的坐在角落里的付绵绵,呼吸猛然一窒。 思来想去,能够让老皇帝自己打了自己的脸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吧。 “为什么?!”他这句话没有冲着赵乐之,反而走到了付绵绵的跟前,直勾勾的盯着对方问道。 付绵绵眼皮抬都没抬:“唐将军,你和乐之的感情既然已经破裂,便也不要再勉强了。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乐之!”唐胥满脸的痛苦之色:“你就跟我回去吧!若是你的心结是雅云,一切都好商量。” 赵乐之终于冷笑出声:“唐将军这是……想要抗旨?” 第50章 侯府假千金(完) “乐之……你……”唐胥一时间有些怔愣, 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很是陌生。他的乐之从未用这种失望至极的眼神看过他,也从未神情如此冰冷。 他咬紧了后槽牙,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一把拽住了赵乐之的手腕:“快跟我回唐府!” 赵乐之因为手腕处传来的痛楚顿时白了脸, 但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只是无比倔强的与之对视,在气势上丝毫不输。她早就不是那个被困在后院只知道向男人邀宠的赵乐之了, 这两年来她也算走南闯北,视野逐渐开阔,一个女人在外面能撑起那么大的生意,受过的委屈数都数不过来, 就这点子小场面, 她还不会放在眼里。 而赵力目睹了眼前的这一幕,顿时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大喝了一声:“唐胥, 尔敢?!” 但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呢, 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 伴随着rou体撞击的闷响以及男人的痛呼, 正堂那扇虚掩着的木门直接就被唐胥的后背给撞碎了。只见他整个人快速的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滚了好几圈。 “嘶……唔……” 唐胥龇牙咧嘴的试了好几次, 才用手臂支撑着勉励爬了起来,而那张由老皇帝命人书写的和离书也飘飘洒洒的掉落了在了他的身边。 付绵绵用手掸了掸身上还未来得及脱下的战袍的下摆, 先是回头确认了一下赵乐之的伤势,待到看清那截白嫩的皓腕上有着不明显的青紫痕迹后,表情顿时更加的冰冷了。 “唐将军,用武力去胁迫女子, 可并不是君子所为。”她凝声道。 唐胥咧了咧嘴, 只觉得喉头腥甜, 有些不服的站在院中同正堂门前立着的那道身影对视:“付将军,插手别人的家事,只怕也没有多光明磊落吧?” “家事?”付绵绵重复了两个字后,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嗤笑。 这笑声不大,可以说是极轻的,却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唐胥的面皮上,顿时他只觉得火辣辣的。他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有了皇帝赐下的那封和离书,从现在开始,他同赵乐之真的就渐行渐远了。 “唐将军,你还是趁早接受现实吧,当年你不顾乐之和威武侯府的脸面,执意要把梁雅云养在外面的时候,你们之间就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付绵绵说到这,挑了挑眉:“还是说,你不服气,非要用武力去解决问题不可?” 唐胥一哽,心头的怒火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灭了个彻彻底底。 武力? 就算他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一旦同付绵绵交起手来,落败的那个多半是他自己。 见男人久久没有反应,付绵绵缓缓地勾起了唇角:“唐将军,请吧。” 唐胥回了神,双唇紧抿,很是狼狈的弯下腰将那块明黄色的绢布用力的攥在了手心里。之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缓步走出了威武侯府的大门。 在离开威武侯府的前一秒,他听到了身后隐约传来了赵乐之的声音:“吴管家?!还不派人将这处收拾好,父亲凯旋本应是个高兴的日子,怎的这般晦气!” 呵…… 他想要自嘲的扯扯唇角,却发现完全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最终也只摇了摇头,骑上了马毫不犹豫的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 那日唐胥的确前去夜扣宫门了,可是却又不敢打扰皇帝休息,只能在皇帝的寝殿外生生跪了一宿。听说手里就举着那道圣旨,磕头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后来皇帝派太监把他请了进去,君臣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只是有不少人撞见了唐将军失魂落魄的一路走回了唐府。 紧接着,唐将军与威武侯府嫡女赵乐之和离的消息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反倒是为东城区的勋贵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众人纷纷猜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老皇帝才会允了这二人和离,要知道唐胥好歹也算得上是此次抵御匈奴的大功臣,回来没有什么赏赐也就罢了,怎的还会连妻子都丢了。 但大多数的坊间传闻都是四六不着,大家伙也只是听个乐呵,并没有人会当真。 京中最不缺的就是抓人眼球的八卦,很快唐胥和赵乐之两个人之间的事就被众人遗忘在了脑后,慢慢地再无人提及半句。 两年后。 大昌国南方一带遭遇了百年罕见的旱灾,朝廷反应也算是迅速,即刻便派了官员前往受灾地区赈灾顺便安抚民心。但大昌国的国库因为前些年的战乱已经亏空,仅仅两年的时间根本不够国家恢复的,赈灾所需的粮款让老皇帝觉得束手无策,在勤政殿急白了头发。 就在此时,赵乐之同其父赵力一起进了宫,献上了平日里经商所得的大量钱财,以表忠心。 老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便将赵乐之封为了安乐县主,不仅有品级,还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封地。虽然那封地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是也算是京城里的头一份儿了。 那些勋贵虽然很瞧不上她这一身的铜臭味,但却也只敢在背地里嚼舌根,这些人一旦面对赵力,就完全变成了另一幅嘴脸。 赵乐之在成为县主之后,前来威武侯府求娶她的人更加多了,钱氏每天都觉得烦不胜烦。当然了想要求娶付绵绵的也不是没有,只可惜钱氏放出了话去,付绵绵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威武侯府可管不了。 然那些男子每每被付绵绵斜睨上一眼都要吓得尿裤子,根本没有几个人敢到她的近前,久而久之便也都渐渐歇了与付将军结亲的心思。 毕竟,权势虽然诱人,但是命更重要。 又是一年年关将至,西城区的街上十分的热闹,因着南方的旱灾安然度过,加上大昌国的国力日渐繁盛,老百姓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集市上可以说是红彤彤的一片,几乎每个在逛集市的人手里都拎着些东西:几两肉、一块布、一串灯笼亦或是一挂鞭炮,街头街尾充满了年节的气氛。 此时在京城最为繁华的酒楼里,三楼的一间临街包厢的窗户四敞大开的,赵乐之脖子上围着白狐狸毛做成的围脖,手里捧着手炉看向窗外:“姐姐,这家的栗子糕祖母最喜欢,一会儿你给拎回去,祖母一定高兴。” 付绵绵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打趣道:“难得安乐县主肯赏脸陪我吃饭,今儿怎么不见追在你屁股后面的那群追求者啊?” 赵乐之闻言表情有些嫌弃:“提他们作甚?” “对了姐姐,我听说草原上的匈奴似乎又不怎么安分?你会不会……” “不会,皇上派了唐胥前去彰武城探一探具体的情况。”说到这,付绵绵顿了顿才接着道:“只是可惜了六公主,刚嫁给唐将军也没多久呢,就要独守空房了。” 赵乐之撇了撇嘴,本朝没有尚公主的说法,所以就算唐胥娶了六公主,也仍然可以做自己的将军。听说那六公主性子泼辣的不得了,嫁到唐府没两天就闹着要分家,唐家人不敢有异议,六公主和唐胥便搬到了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将军府去了。 唐胥因为日子过得不大顺心,这两年愈发的瘦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年前在战场受了重伤的原因,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染上病之后就会长期缠绵病榻。不过即便这样,他也主动请缨前往边境线,许是实在受不住六公主的折腾,才宁愿常年呆在那寒苦之地也不愿归京。 还有那个男主的白月光,听说日子也不好过,之前老皇帝就是用她流犯的身份强压着唐胥同意和离的。这样一来,唐胥便不可能再接她入府,毕竟皇帝允许她留在京中已经算是格外仁慈了,她若一旦入了唐府,那么等待唐府上下的将是天子的雷霆震怒。 “我听说六公主对于唐胥养外室也有很大的意见,梁雅云好像被折腾的不轻。”赵乐之唏嘘,堂堂一国公主想要处理一个外室,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付绵绵拿起了一边的布巾擦了擦嘴:“种什么瓜,结什么果,唐将军也怨不得别人。” “外面天要黑了,该回府了,老太太还等着呢!” 话音落下,酒楼三楼的窗前就没了人影,只余下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雪花轻轻立在了窗棂上,慢慢地融化变成了水,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同年,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据说是唐将军的外室有了身孕,最后却因为难产母子双亡,唐母也一病不起,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这事儿同六公主脱不开关系。 唐胥接到了消息就连夜赶回了京城,在回唐府见了母亲之后,得知了六公主算计梁雅云生子还冲撞了唐母的真相,顿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他回到将军府与六公主爆发了剧烈的争吵,最后竟还掌掴了六公主。 事后,老皇帝因为六公主的哭诉,打了唐胥三十杖,接着命宫人抬着浑身是血的男人招摇过市,把他送回了将军府。 在老皇帝看来,唐胥为了一个流犯打了六公主这个金枝玉叶是不可饶恕的,能够留他一条性命也是顾念他身上所背负的战功,换做旁人早就砍了脑袋了事,岂会容他活在世上! 唐胥经过了这么一番折腾,似乎就开始一蹶不振了,虽然还挂着将军的官职,却几乎不怎么现于人前,更别提像以前那般意气风发的带兵打仗了。渐渐地,京城中的人便只记得他是六公主的驸马,再不记得他是个将军。 后经史书记载,大昌国历史上有两位十分有名的女性。 其一便是安乐县主,她极具经商头脑,在世的时候穿梭于各国之间大肆敛财,而那些银钱几乎全部都用于了大昌国的民生建设,后被众人打趣的称为‘大昌国的钱库’。 另一位则是付将军,她一生征战无数,不仅屡次为大昌国扩展了疆土,更是令周边的几个国家闻风丧胆。她还推行了军队改革,使得大昌国兵马强盛不衰,甚至以一人之力护得大昌国近七十余年的平安。 她身故之后,世人在各地都建了庙宇,并且替她打造了金身,供老百姓参拜,以此感念她对国家做出的贡献。 ………… 疼…… 付绵绵睁了睁眼,只觉得入目是白茫茫的一片,刺目的光让她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 静静的感受着这具身体各处传来的钝痛感,不用说她就知道这是又穿了,在尝试动弹一下四肢失败以后,她很快就放弃了挣扎,干脆开始接收起这本书的剧情。 等到把剧情和原主的记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本书的女主叫兰娜,家境自小优渥,可以说是一个集所有美好词汇为一身的女子,但天有不测之风云,她的父亲一朝生意失败就跳了楼,导致她只能跟着母亲相依为命,艰苦度日。 但是身为女主,必然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坚强,即便她的人生已经跌入谷底,仍然可以活得很好。 为了给母亲治病,她白天在公司里上班,晚上去外面的培训机构给小朋友补习钢琴,日子过得可以说是相当的辛苦。 忽然有一天,她所在的公司忽然被另一家公司收购了,紧接着她便遇到了男主,一个集一整部刑法于一身的男子。 男主名叫路明朗,他和女主之间的渊源若是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女主的爸爸曾经坑死过他爸爸的这种血海深仇吧。在这种大前提下,男主在认出女主之后,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把她弄到身边,然后百般折磨的。 就这样,两个人彼此纠缠,虐身虐心,最终……愉快的忘记了血海深仇,HE了。 至于原主的身份就更加的神奇了,她是路明朗的大嫂,一个被用来衬托女主兰娜究竟有多么温柔善良的悲惨工具人。 原主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因为长相姣好被路明朗的大哥路伟诚看中了,并迅速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身为普通人的原主自然抵挡不住路伟诚这种成功人士的攻势,很快就答应了对方的求婚,二人还举行了一场人人称羡的盛大婚礼。 但很快,原主就陷入到了无边的噩梦当中,路伟诚有着强到变态的占有欲及控制欲,在婚后不仅不许她随意出门,还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她拳打脚踢的。原主最开始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路伟诚就用各种手段对她进行了威胁恐吓,最终为了家人,原主只能选择继续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男主路明朗把女主兰娜带回了路家的老宅。 而兰娜则是在被男主虐身虐心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原主被家暴的秘密,于是‘善良’到极点的女主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经常去安慰原主。 在原主又一次被路伟诚打的奄奄一息之后,兰娜决定冒险借用路明朗的身份替原主联系了一家医院,彼时路明朗正在国外出差,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然而这一切却被路伟诚给发现了,他以为原主‘不守妇道’的勾搭上了自己的弟弟,一气之下便将原主从医院带回家揍的更狠了,最后直接把原主给打断了气。 “嘶……”付绵绵感受着脸上扣着的氧气罩和被固定住的四肢,这回穿过来的时间节点是显而易见的,眼下原主应该已经被自己的丈夫给打死了,她这才能顺理成章的接手了这具已然千疮百孔的躯体。 就TM离谱…… 对于这本书剧情的狗血程度,付绵绵感到牙酸。 就在她躺在那里感慨万千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了开,她反应极快的重新闭上了双眼,并且努力让呼吸恢复了之前毫无意识的平稳状态。 哒哒哒。 来人脚步声放的很轻,待走到了病床前之后,便停了下来。 瞬间,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古龙水的味道。 下一秒,付绵绵只觉得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压根不受她的控制,这种下意识的反应似乎……更像是这具身体长久以来的一种条件反射。 第51章 家暴男的妻子(1) 床边站着的那个人似乎是在欣赏她此时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模样, 末了终于伸出了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的落在了她那苍白的脸颊上。 “绵绵……你真是吓死我了,昨天夜里医生竟然给你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一度以为自己要失去你了……”来人嗓音沙哑,语气里有着三分恐惧,七分庆幸:“好在, 你坚强的挺了过来,这说明你也是不舍得离开我的对不对?” “……”如果这具身体但凡能动弹一下,付绵绵发誓自己一定跳起来锤爆这个死变态的头。 “对不起啊绵绵……你再原谅我一次,我只是太爱你了。”路伟诚坐在了床头的那个沙发上, 倾身上前将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 深情缱绻,远远看过去就好像情人之间在暧昧的低喃。 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一名小护士进来之后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小护士露出了十分善意的微笑, 先是询问了一番付绵绵的基本情况,然后又仔细查看了连接在付绵绵身上的仪器工作是否正常,紧接着开口赞道:“路先生对您的妻子真好,路太太这次从那么高的楼梯下摔下来,伤势这么严重, 您却一直守在这里。” 之前原主进医院几乎每次都是以从高处摔下为借口, 这家私人医院有着路家的股份,医生们就算心知肚明也不敢去触了路伟诚的霉头。 是以这会儿这个小护士面上颇为感慨,话里话外很有一种‘妻子脑瘫生活不能自理以致于经常摔跤,而优秀的丈夫不离不弃’的意思。 路伟诚长相很斯文, 身上穿着高档西装还带着金框眼镜, 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他闻言只是嘴角扬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紧接着便一直坐在床头的位置上抓着付绵绵的左手,看起来深情款款。 小护士在吃了一肚子狗粮之后,很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绵绵,你看看,这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为什么你却不相信呢?”路伟诚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去拨弄付绵绵额头上的头发,随即慢慢靠近了,看样子竟是想吻上去。 要不是付绵绵控制力惊人,她的脸在这一瞬间一定就变成了一张痛苦面具,保守估计原主躺在病床上怎么都也有两三天了,满面油光加上已经成了缕的头发,她也不清楚这个路伟诚的口味为何这么重。 好在病房的门再次被敲响了,路伟诚只能停下了动作,皱着眉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先是一名女人被猛地从外面推了进来,然后几经踉跄才勉强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的身高约莫在一米五八左右,但身材却是前凸后翘、异常火爆的那种。 女人的脸很美,是偏清纯的那一挂,这会儿正哭的梨花带雨的,正是女主兰娜。 紧跟着她后面走进来的是一名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子,身材也很高大,相比于路伟诚的斯文,这个男人从外表上看明显更具侵略性,一眼望去就会令人心生压力。 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同路伟诚在眉眼的位置上有着几分相似,应该就是男主路明朗了。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路伟诚好整以暇的翘起了二郎腿,静静的望着站在那里抽噎的兰娜,一言不发。 而路明朗则更为干脆,上前直接拽住了对方的后脖领,把人提溜到了病床前,指着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气的付绵绵道:“瞧瞧你的好友吧,毕竟全都是因为你,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兰娜被吓得浑身都打起了哆嗦,但嘴里却还下意识的替自己辩驳:“你们兄弟两个都是魔鬼……魔鬼!打人本就不对,她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甚至还吐了血,你们就不怕她死掉吗?!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为了救人啊!” “你自身都难保,还想着同情别人呢?”路明朗说着,就把她甩到了不远处的墙上,紧接着用大手钳制住了对方那纤细的脖颈,脸上的笑容十分的嗜血:“结果呢?你还不是害的她差点丢了性命?她若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内疚到自杀啊?” 回应他的是兰娜有些破碎的细微的呼救声,她显然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付绵绵听着耳边传来的动静,不由得在心里腹诽,女主当然不会内疚到自杀了,在原剧情里原主死了之后兰娜也不过只是哭了两天,紧接着便被路明朗虐的死去活来了几次,随即便完全把原主这个人抛在脑后了。 “行了吧。”路伟诚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不悦:“明朗,我劝你以后把自己养的小东西看严一点,这次要不是因为她多管闲事,我与你大嫂之间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自然不会追究她的责任,你们两个还是先离开吧,这样哭天抢地的,会影响到你大嫂休息。” 路明朗适时松开了手,兰娜滑坐在地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然而她还没缓过这口气呢,就再次被男人攥住了手臂强拉了起来。 “好,那我就不耽误大嫂休息了。”路明朗一路拖拽着兰娜走出了病房,还十分潇洒的背对着路伟诚挥了挥手。 病房门关上,很快病房内就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方才在这里上演的精彩场面,但付绵绵光是靠听觉就已经能够脑补出所有的场景了,男女主这般的相处模式最后竟还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很难不让人觉得这个女主有点啥大病。 不过路明朗再怎么生气似乎也只是拖、拽、掐脖子这种常规手段,并没有将兰娜打到吐血过,或许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吧,女主一看到原主的惨状,没准还会对男主心存感激? 具体对方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付绵绵自然不得而知,她开始默默地盘算起来,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就躺在这病床上装植物人吧,这不等同于让路伟诚这个变态实现了永远将原主留在身边的愿望? 但原主生前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路伟诚规定她只能在路家的老宅范围内活动,身边二十四小时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每天只能看两个小时的电视新闻了解外面世界的最新动态,其余的时间原主要么画画、要么插花、亦或者请专门的老师来家里面做做瑜伽。 她甚至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移动电话,日常想要联系家里人也需要路伟诚的同意,若是家里人打电话找她旁边也会站着一个保镖监听她的一字一句。 这种毫无自由可言的生活,光是回忆了一番,付绵绵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窒息。 得好好的想想法子才成。 而沙发上的路伟诚经过刚才路明朗那么一闹,也歇了去亲吻付绵绵的心思,静静的坐在那里待了一会儿后,身上的电话便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也只说了寥寥几句,听起来应该是工作上的事儿,随即便快步走出了病房。 当天深夜,付绵绵按照自己的计划‘苏醒’了过来。 她趁着路伟诚下午不在的那会儿功夫,试着在丹田内运转了一下修真的功法,原本也只是想着用来强身健体加速一下身上伤势的恢复,万万没想到这个现代世界的灵气竟然比之上个古代世界没差太多。这就代表着,若是她想,这些伤便能在谁都预料不到的时间内快速康复。 不过她并没有着急,只是将功法停了下来,选择了继续维持眼下的模样。 另一边,路伟诚在得到院方的消息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在她的病床前是又哭又笑,甚至还单膝跪地承认了错误。想来那天夜里原主的病危通知也是把他给吓了个够呛,毕竟以前从未这般严重过,若是之前原主敢在事后表示不原谅,他还会再打一次,一直要打到原主被迫原谅为止。 但这一次就算付绵绵神情一直淡淡的不曾说话,他也极近温柔之能事,喂水喂粥什么的更是亲力亲为。 可任由他如何折腾和忏悔,付绵绵仍然不出声,不过倒也没有拒绝男人的殷勤,这无疑让对方照顾起她来更卖力了。或许在路伟诚的眼中,她没有激烈的反抗就算是默认,至于她心底的真实想法究竟是什么,并不重要。 在付绵绵醒来之后,迎来的自然是一系列的全身检查,最终医生宣布她的四肢骨折处只要好好养着,过一段时间就能痊愈,可是腰椎受伤过重,很有可能会造成永久性的下半身瘫痪。 听到这个消息,付绵绵只是木着一张脸,似乎并不意外。她没有哭闹不休,就好像已经认了命,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是个残废了,路家能够继续养着她才是她最好的归宿,而路伟诚自然也就成了她最后的依靠。 至于路伟诚在知道她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之后,面上也没有太多伤心的表情,甚至在轻言轻语安慰她的过程中,语气隐含丝丝喜意。在他的思维里,自己的妻子根本不需要会走路,这样才好,付绵绵再也不会想着离开他了。 后续付绵绵又继续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然后在路伟诚的坚持下,她出院了,回到了路家老宅。 “绵绵,我请了两个护工负责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家里还有家庭医生每天过来给你按摩腿部防止肌肉萎缩,我也已经托人去国外请最好的医生了,一旦有消息咱们就直接飞过去,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路伟诚推着轮椅从病房出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只是那话语的真诚度还有待商榷。 付绵绵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听着,最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路伟诚在得到了她的回应后,看起来十分的高兴,嘴巴里继续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并没有发现轮椅上的妻子,嘴角忽然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第52章 家暴男的妻子(2) 路家的老宅位于S市的市郊, 出了市中心还要沿着盘山公路开上四十分钟左右,老宅坐落于半山腰的一个别墅区,整个区域的别墅似乎也没有超过二十栋, 可谓是典型的地广人稀了。 这里住着的差不多都是S市的第一批富豪, 每一栋宅子的外观都有着浓重的中欧风,墙体颜色并不那么的明亮,前后都带着大大的花园, 若是阴天的话看起来就像是隐藏在密林中的古堡一般。 付绵绵观察着车窗外的景色, 表情沉静。 另一边坐着的路伟诚则一直都在讲着电话, 等到他终于结束通话后, 这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妻子似乎格外的沉默。 他将手里的pad关闭,交给了前方副驾驶上的女秘书, 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绵绵?你在看什么?” 付绵绵垂眸看了一眼覆在自己手上的大手,似乎嘴角微不可查的抽动了一下,不过她却没有抽出手, 而是任由对方这么握着:“没什么, 只是觉得以前好像从未发现老宅附近的景色……这么好看。” 真好啊,这么偏僻, 救护车过来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吧。 可以说这个路家老宅以前有多么的让原主恐惧, 现在就有多么的让付绵绵兴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地里的腌臜事儿太多,所以有一部分的有钱人十分喜欢居住在这种极度偏僻的地方, 还美名其曰私密性强。 是强啊,多少个日日夜夜里,原主那凄惨的哭嚎声就只能被困在那空旷的老宅里, 甚至连老宅的大门都传不出去。 这大概是付绵绵所接手过的, 下意识反应最强的一具rou体, 随着车辆离着路家老宅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甚至开始出现了难以呼吸的症状。 无奈的深吸了两口气,她在体内将功法运转了一整个大周天,才勉强让情绪恢复了正常。 路伟诚自然没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意味深长,还以为是妻子在瘫痪之后彻底认了命,十分高兴的开了口:“绵绵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咱们俩一定会白头偕老。”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在花园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了吗?以后我会尽量减少手头上的工作,争取经常能够在家陪伴你,你只管指挥我就好了,这些粗活都留给我来做!” “好啊,你要是食言了,我可是会生气的。”付绵绵歪了歪头,同男人对视一眼,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原主长相非常的美,这会儿再露出一抹笑,更是让路伟诚瞬间屏住了呼吸,紧接着便是一阵狂喜。 他几乎都记不得上次妻子对自己露出这种温和的表情是多久之前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付绵绵在面对他的时候,不是卑微的讨好便是冰冷的嘲讽。 “我保证,我发誓!”他神情激动,倾身过来竟是要将付绵绵拥入怀中。 付绵绵抬手挡了一下,颇为娇嗔的斜了他一眼:“你秘书还在呢……况且我腰上的伤,医生特意叮嘱过要特别注意。” “对对对,你今晚想吃什么?一会儿我让王妈给你做。”眼瞧着车已经缓缓地驶入了路家老宅的大门,路伟诚也没怀疑什么,转而问起了其他。 紧接着便是一通折腾,因为付绵绵现在行动不便,所以老宅里面还发生了不少的变动。 最明显的就是二人的卧室了,不仅多了一张崭新的病床,边边角角处也都被包裹严实,应该是用来避免她自己在行动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呵……真是贴心。 付绵绵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讥讽。多好的丈夫啊,如果原主这身伤不是他的杰作的话。 “我吩咐厨房给你做了乌鸡汤和鲍鱼粥,还有别的什么想吃的吗?”路伟诚轻轻的蹲在了她的轮椅边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等待表扬的孩子:“晚一些时候,明朗也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他也很担心你的身体。” 住院期间只拉着兰娜去了那么一回,付绵绵还真没感觉到这个男主有多担心自己的大嫂。 “我想见我家里人。”付绵绵轻声说道。 路伟诚闻言抓着轮椅的手略微加重了一些力气,不过他很快就松开了手,斯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宠溺的笑:“好啊,我这就让司机把他们接过来,晚上不如一起吃。” “你住院的时候我有跟岳母通过话,他们想来也是担心你的,正好让他们来家里亲眼看看,你恢复的很好。”男人说着,还用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付绵绵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克制住从后脖颈逐渐蔓延到全身的凉意,她干咳了两声,看起来很疲惫:“我想休息一会儿。” 路伟诚自然不会不同意,在两个护工成功把她转移到床上之后,对方还替她掖了掖被角。 之后他又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儿,确定付绵绵的呼吸趋于平稳之后,才轻手轻脚的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后,半山腰的别墅区内显得愈发的寂静了,不过远远的看去路家老宅仍然灯火通明,倒是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热闹。 付绵绵被护工从电梯里推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听到了从餐厅里传过来的热闹人声,而待到她出现在餐厅后,气氛却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绵……绵绵?”最先开口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她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模样,脸上的妆画得很浓,身上还穿着奢侈品的裙子和鞋。不过她的行为举止却并没有什么内涵,那套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极其的违和,看起来更像是暴发户、亦或是偷穿了别人的衣服。 而坐在这名中年妇女旁边的还有两名男性,他们身上的东西也都是价值不菲,气质和那个女人瞧着一样的市侩。 这三人自然就是原主的家人了,说话的那个是她的母亲唐秀,年长的男人是她的父亲付勇,而眼睛一直不曾离开电话屏幕的青年则是她的弟弟付翔飞。 付绵绵微微挑了挑眉,记忆中原主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很优越,看来这一家子没少收到路伟诚的好处。怪不得之前原主一年到头都接不到家里人的两个电话,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呢。 她有些不爽的用舌头抵了抵上颚,这就是原主拼了命也要守护的家人?也不知道眼下如果原主也在这里,会不会为自己生前的隐忍而感到后悔。 结婚这么久原主都没回过娘家,打电话的时候也经常支支吾吾,所谓的家里人难道就没有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吗? 或许他们也曾怀疑过,只不过富裕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迷人眼,使得他们转头便忘了。 “绵绵!我的女儿!”唐秀动作十分夸张的就扑到了轮椅的前面:“伟诚前些日子联系我,说你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怎么会这么严重?听伟诚说你以后很有可能站不起来了?那不就是一个废人了吗?你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 没有痛哭,没有心疼,女人的语气里甚至还暗含着指责,眼底还透着些许的恐惧,或许在她的心里的确是有担忧和害怕的,只不过对象却不是自己的女儿。她害怕付绵绵真的落下残疾被路伟诚嫌弃,这样一家人就会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富贵。 “就是,真的是太不小心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毛毛躁躁,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应该就是选择嫁给了伟诚。”付勇手里端着高脚杯,坐在原地摇头晃脑的附和着,甚至还满脸讨好的看向了一旁的路伟诚:“绵绵这两年真是多亏了你,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路伟诚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随即起身走到门口从护工手里接过了轮椅,把付绵绵推到了自己的座位旁边,之后才开了口:“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托朋友联系到了M国最好的医学专家,等到对方把时间空出来,我就带着绵绵出国治病。” 他说着还十分温柔的替付绵绵将碎发拢到了耳后:“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的,嗯?” “你办事,我们一向放心的。”唐秀坐回椅子上,笑容满面。 付勇自然也是跟着点了点头,紧接着把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示意旁边的王妈再给他倒上一些。此时他的那张老脸已经有些红了,显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闲着,喝了不知道多少。 付翔飞这会儿也舍得把游戏放下了,伸出手拿了一只王妈刚刚端到桌子上的螃蟹,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姐,以后你可得好好的讨好我姐夫,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小姑娘都眼馋我姐夫的条件吗?你要是不看住,他保不齐就被哪个狐狸精给勾跑了。” 路伟诚摇头失笑,侧过脸看着付绵绵,十分认真的道:“绵绵根本不用担心这些,外面的女人再好,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这一番表白似的宣言,自然再次得到了付家三口人不住口的夸赞,一时间餐厅里的气氛很是热烈,颇有种宾主尽欢的意思。 直到付绵绵冷笑出声。 这声冷笑就好像停止所有一切的开关一样,不仅路伟诚疑惑的看向了她,就连唐秀等人的表情也顿时变得不大好看。 顶着餐厅内众人不解的目光,付绵绵先是用手摸了两下腿上盖着的毯子,随后才缓缓地抬起头开了口:“爸、妈,怎么说都有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还受了重伤,你们就不问问我疼不疼吗?” 这话一出口,回应她的是路伟诚微眯的眼以及唐秀和付勇的抽气声。 第53章 家暴男的妻子(3) “什么疼不疼?”唐秀先是愣了两秒钟, 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嘟嘟囔囔:“你自己低头看看你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伟诚照顾的多妥帖?吃的、用的、包括现在屁股底下坐的轮椅,那都是最好的, 还用得到我问你疼不疼?” “你妈说得对, 你呀,就是被伟诚照顾的太好,越来越矫情了!”付勇也跟着出言指责。 付绵绵并未因为他们的反应而气愤, 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桌子对面那三个人的丑陋嘴脸, 等到他们终于肯住口的时候, 她才淡淡的开了口:“路伟诚, 我饿了。” 路伟诚自打方才就一直紧绷着的下颔线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他先是招呼王妈把乌鸡汤和鲍鱼粥端到了付绵绵的跟前, 紧接着一边递给她勺子一边语气轻松的和桌对面的三人说道:“爸、妈,你们千万不要再骂绵绵了,她很好, 能娶到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这么一说, 唐秀等人自是不会继续不识趣,很快就转而聊起了别的。什么最近哪个地段新开的住宅盘看起来不错啊, 什么自家楼下的旅行社推出的欧洲十五日豪华深度游看起来很划算啊, 唐秀说起这种事儿来简直可以用滔滔不绝来形容了,话里话外的指向性相当明显, 生怕路伟诚听不懂。 而路伟诚也不愧是付家的好女婿,脸上温和的笑意一直不曾变过,不动声色的就把付家三人提出来的要求全都应了。 付家人的狂喜, 可想而知。 一直在低头喝粥的付绵绵不由得在心底冷笑, 用自家女儿的命换来的富贵荣华, 这家人就不觉得亏心吗?本来她还因为顾忌着原主的家人, 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实行本来的计划,他们毕竟是原主生前宁愿受尽苦楚也要保护的人,她不得不考虑的周详一些。 如今看来,也是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原主和家人们之间压根不存在什么因果,要非要说欠,那也是这三个人欠原主的。 晚饭进行到中途,餐厅外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没出两秒,路明朗就出现在了餐厅门前。 “明朗,你回来了?”路伟诚开口招呼道。 唐秀三人则是迅速的站起了身,点头哈腰的冲着门口的男人问好,在他们的心里路明朗和路伟诚一样都是财神爷,万万得罪不得。他们此时的态度,瞧着竟比对付绵绵还要热络许多。 没人注意到,付绵绵那双掩盖在浓密睫毛下的美目,透露出来的是怎样冰凉刺骨的冷意。 “今天真是热闹。”路明朗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痞里痞气的倚靠在了门框上,之后还吹了一声口哨:“大嫂,看到你没事我真是开心。以后大哥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大嫂,这种事千万不能再发生了,不然大嫂的家里人也饶不了咱们啊。” 他这话倒是能够听得出几分警告路伟诚不要太过火的意思,虽然他平日里对兰娜也没有多尊重,但也没闹成这样。不过也仅限于此了,路伟诚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兄长,他不会过多干涉对方的‘家事’。 路家本来就是靠着黑|||道才发达起来的,一两条人命在他的眼里压根算不得什么事儿。 对此,路伟诚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而唐秀和付勇则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明朗少爷这话说的就见外了,绵绵都这么大的人了,理应自己照顾找自己,怎么能给别人再添麻烦呢?” “明朗,过来一起吃一口吧。”路伟诚发出了邀请。 路明朗没有搭理付家人的意思,摆了摆手就转过身去走了:“不了,你们慢慢享用吧,我在公司吃过了。” 路伟诚也没有强求,语气仍然很温和的示意付家人继续吃饭,不必在意其他。 就在这时,付绵绵把勺子撂了下,金属及瓷器互相碰撞带来的叮当声显得尤为刺耳。她扯过一边的餐巾擦了擦嘴,随即说道:“路伟诚,我累了,你能送我回房吗?” 路伟诚也擦了擦嘴,站起身冲着付家人点了点头,在吩咐王妈要好好照顾三人的需求之后,这才推着付绵绵出了餐厅。 等到二人进了电梯之后,付绵绵忽然问了一句:“这两年你到底给了我爸妈多少钱?” “……不多。”路伟诚扬了扬眉,笑吟吟的回应:“他们肯把女儿嫁给我,还不挑剔我不让你回娘家,给多少都是应该的。” 区区几百万而已,他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以后不要再给了。”付绵绵语气冷淡。 路伟诚一愣,还以为她是说笑的,毕竟妻子有多在乎自己的家人,他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好好好,等明天我派人带他们去看看那套新开盘的房子……” “路伟诚!我说不要再给了,我是认真的。”付绵绵蹙眉,因为长时间卧床而有些瘦削的脸满是严肃:“他们拿的已经够多了,你是想让我这辈子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吗?”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不想再见到他们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付绵绵说完之后电梯正好停在了三楼,电梯门打开之后她自顾自的摇着轮椅出去了。 付家人一看就是狗皮膏药类型的,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而路伟诚在这方面一定相当的有经验。只要他想,付家人肯定再也烦不到她的面前。 世界上哪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呢,之前那几百万可是原主拿命换回来的,以后的付家人若是不贪心还能维持现状,要是贪心的话……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好,都听你的。”路伟诚在短暂的错愕后,紧跟着也下了电梯,他想着大概是方才唐秀等人的态度让妻子彻底寒了心。这倒也是个好现象,付绵绵本就没有什么朋友,这下子再和家里人断了联系,那么她以后能够依靠的就真的只有他了。 当晚,路伟诚就派司机把付家人送了回去,路家老宅内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沉默。 而之后的几天,付绵绵过的也相对安稳,没有付家人在眼前晃悠,路伟诚又碰巧出了差,她的身边竟出奇的清净。 这天上午,护工按照惯例将她推到了老宅后面的草坪上晒太阳。 她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不远处有两个园丁正在慢悠悠的打理着花园,他们闲聊的声音顺着微风送到她的耳边,更像是某种不真切的呢喃,颇有种催眠的效果。 付绵绵看起来也的确有些昏昏欲睡,而那个护工也跑到了一边偷懒去了,许是因为她现在活动不便,所以路伟诚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也都放松了警惕,偶尔甚至还会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 她仰起了头,眼睛因为承受不住强光的刺激而轻轻闭了上,双手不自觉的磨搓膝盖上的那本书。 就在这时,她耳朵微动,听到了几声轻到不能再轻的脚步声。在来人走近了之后,她猛然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兰娜那张略显错愕的脸,显然对方以为她睡着了。 付绵绵就保持这个扭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算起来这好像是自从她回了老宅之后,二人的第一个照面。 兰娜和原主身份不一样,加上路明朗也不是路伟诚,所以她还是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的,最起码工作日可以出去正常上班,不必每天24小时忍受着路明朗的折磨。 “绵……绵绵。”兰娜用她那很有特色的嗓音怯怯的唤了一声,下一秒眼眶便开始泛红,然后泪水就好似不要钱似的成串的落了下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她哭着哭着,视线逐渐往下,在看到那两条盖在毯子 “……你不必道歉,你也是好心。”付绵绵淡淡的开口回应,虽说兰娜不借用路明朗的名义把原主送进去医院就不会发生后续这么多的事情,但是对方在当时那一刻的决定似乎并没有错,她只是单纯的想救人罢了,只是脑子蠢了些,未能思虑周全。 但是要让付绵绵产生什么感激之心,却也不能够。因为兰娜明明拥有很高的自由度,能够顺利的进出老宅,也能够随意使用各种通讯手段,但是竟从未想过替原主报个警,让原主脱离这可怕的人间炼狱。 她的那些好心更像是突如其来的怜悯,只是当时想到了,便做了,仅此而已。 兰娜渐渐的止住了啜泣,不知为何,她只觉得在此时坐在轮椅上之人那冷静的盯视下,她无法继续这么哭下去了。明明对方才是更应该哭诉的那一个,却没有半点反应,这样一来衬托的她好像一个弱智。 一时间,二人面对面,双双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然而没过多久,护工就急匆匆的跑了回来,二话不说的推起付绵绵就往宅子里走,说是路伟诚和路明朗一起回来了。兰娜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浑身一紧,片刻不敢耽搁的跟着回了去。 是夜。 在吃过晚饭之后,付绵绵正在一楼的客厅里饶有兴致的插花,而路伟诚则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闲适的翻着一本书。 忽然,路明朗从二楼顺着楼梯大跨步的走了下来,他的脸色阴沉,周身更是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哥,书房被人动过。”路明朗走到了路伟诚身边,略微弯下腰在其耳边低声道。 “什么?”路伟诚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猛然站起了身,刚刚想要开口却还有些顾忌着几步开外的付绵绵,最终冲着路明朗使了一个眼色,兄弟二人先后上了楼。 听着楼上隐约传下来的动静,付绵绵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不算明显弧度,待到将最后一枝花插进了花瓶里后,她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瞧瞧,这不就热闹起来了吗? 第54章 家暴男的妻子(4) 插完花之后, 付绵绵便让护工把自己推回了房间,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老宅的隔音很好,只要将卧室门关上, 外面的声音也都传不进来, 是以她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 过了不知道多久,卧室里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付绵绵有些笨拙的支起了上半身, 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摆着的闹钟, 才凌晨三点多。 黑暗中, 她同刚好从卫生间出来, 头上还带着水汽的路伟诚对视了一眼。 “你回来了。”付绵绵随意的招呼了一声,之后才伸出手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铃, 躺在那里静静的等待护工过来。 她并没有好奇的追问路伟诚方才去做什么了,就好像这老宅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嗯。”路伟诚走到了窗边,熟练的从墙上的酒柜里取出来一瓶红酒, 然后端着高脚杯坐在了沙发上。他先是抿了一口酒, 之后不错眼的盯着病床上的妻子看,面目沉静, 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不知名的光。 二楼的书房的确是有人进去过, 现在路明朗还继续留在那边查找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可是因为里面存放的各种资料数据实在过于庞大, 一时半会儿还得不到什么结果。 这件事不合理的地方在于,那间书房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不曾安装视频监控,但是却有配备有迄今为止全世界范围内最高级的安保系统, 外人想要自由出入, 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更别提路明朗还雇佣了不少的保安, 把路家老宅每一层都看守的固若金汤, 而二楼的那些保安竟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情况? 种种迹象表明,做出这一切的很有可能是老宅的内部人员。可宅子里的主人也不过就是他、明朗、付绵绵、勉强再算上一个兰娜,至于剩下的则是那几十个佣人和保安,还有两个新来的护工及家庭医生。 但大部分佣人都是习惯了各司其职的,基本上只在一定的范围内活动,如果有人十分突兀的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保安们一定会及时做出反应。 这样一来,好像范围愈发的小了。 路伟诚想着,视线不由得再次落在了自己妻子的身上,神情忽而变得异常的阴沉,那双眸子也缓缓眯起,周身萦绕着危险的气息。 而付绵绵似乎毫无所觉,任由刚刚进来的护工将自己拉起来,然后在对方的帮助下一点一点挪蹭到了轮椅上。 那双腿可以说是毫无反应,就算中途不小心重重的磕在了轮椅的扶手上,她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眼瞧着护工弯下腰去将那两条腿抬起,将她的双脚安置在了脚蹬上,路伟诚才终于收回了目光,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是他多虑了,付绵绵一个连去卫生间都要人帮助的废人,又怎么可能自由进出书房呢?况且退一万步来说,她一向不懂商业上的东西,所以压根也不会去想着偷些什么。 没过多久,厕所里传来的哗啦啦的冲水声让他略微回了神。他选择了仍然坐在沙发里,静静的看着护工帮助付绵绵回到了床上,然后忽然开了口:“绵绵,后天有个晚宴我要去参加一下,不如你陪我一起去?” “不去。”付绵绵闭上了眼,轻轻的回应。 “举办晚宴的是九州集团的老董事长,每个人都要带上女伴的,你舍得让我孤零零一人去?”路伟诚起身走到了病床前,笑的人畜无害:“或者……绵绵,你舍得让别的女人挽住我的手臂?” 付绵绵闻言终于睁开了眼,微微蹙起了眉,言语间有些尖锐:“我去又有什么用呢?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废人吗?堂堂康宁房地产总经理的妻子,是个废人,你又觉得自己脸上有多荣光?” 现下卧室里只剩下了从那未关闭的卫生间门内透出的丝丝光亮,她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表情看起来脆弱又阴暗。 没错啊,这才像是一个真正瘫痪了的人该有的反应,路伟诚被她这么质问,不仅没生气,反而那颗悬着的心慢慢的落了地。 之前那段日子的付绵绵不吵不闹也不怨,完全不像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该有的情绪,想来她也是无时无刻的不在控制自己。但是只要是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不恨导致自己瘫痪了的罪魁祸首呢? 黑夜能够抚平人的伤痛,却更能激发每个人内心的阴暗。今晚他的小妻子在他突如其来的攻势下,就这么破防了,神情狼狈不堪。 路伟诚享受的眯起了眼,他发现,相对于前几日妻子的温顺,他更喜欢她的桀骜及不屈。日子嘛,总得热闹些才有滋有味,对方要是一个劲儿的顺着他,那还有什么征服感可言? “你大可以带着你的女秘书去,至少不必接收别人异样的目光。”付绵绵在撂下这句话之后就将身上的被子拉到了下巴处,然后扭过头,一副不愿意在多谈的模样。 未曾想暗黑的环境中,路伟诚却低低的笑出了声,然后那笑声逐渐放大,最后停了下来:“绵绵这是……吃醋了?Kate只是我的秘书罢了,你跟她置什么气?” 付绵绵刚刚的反应让他觉得十分新鲜,看来让她变成一个残废真的是一个相当正确的选择,最起码她现在因为自身的情况,在厌恶他的同时又不得不依赖于他。 这种复杂的情感会让她的性格逐渐变得敏感自卑,而这正是路伟诚一直以来最想要看到的。 他姿态十分放松的坐在了病床的边上,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那头触感很好的长发:“有了你,我怎么还会去看别人呢?她们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能理解我的心意?” 说话间,他的手逐渐往旁边偏移,试图轻抚那透着些微粉的面颊。 然而下一秒,付绵绵歪了歪头,躲避了即将碰上自己脸颊的手指:“我说了我不去!” “呵……”回应她的是男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紧接着她便察觉到了对方那双微凉的手轻轻覆住了她的脖颈。 就在那一瞬间,原主身体的自然反应甚至完全压制住了她的意志力,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全身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喘气声也越来越大。 路伟诚歪着头欣赏着她的恐惧,表情变得相当满意:“绵绵,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了,有些事情我不想重复第二遍。后天会有造型师来家里替你打理好一切,到时候晚宴上的所有人都会知道,我路伟诚的妻子究竟有多么漂亮,懂了吗?” 在察觉到掌下之人那微不可查的点头幅度后,他这才收回了手,转身走出了这间卧室。 待到那扇门重重的关上了之后,病床上的付绵绵这才无语的撇了撇嘴,跟死变态打交道就是困难,想要达成什么目的还得配合着对方演戏,好在这种日子她应该不用忍受太久了。 既然这机会是路伟诚亲手递到她跟前,哭着喊着求她收下,那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转眼时间就到了晚宴当天。 路伟诚事先约好的造型团队果然一大早就来到了路家老宅,几乎把付绵绵从头折腾到脚,她倒是十分无所谓的任由别人翻来覆去,全程配合度超高。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她就被护工推到了一楼的客厅里,一边看着电视上的新闻,一边静静的等待着路伟诚的归来。 “九州集团近日有意跨足房地产行业,据知情人士爆料,它们正与房地产界的龙头康宁有限公司进行密切的接触……” 耳边听着正在播报的网络上的财经新闻,付绵绵有些走了神。这两天路伟诚和路明朗两个人都变得相当的忙碌,或许是已经查清了书房内到底丢失了什么东西,正在忙着补救,以免后续真的出现什么问题使得公司损失太多。 在刚刚下楼的时候她也发现了,老宅里多了不少新鲜的面孔,显然因为两天前的事情,路明朗将这里一部分的佣人和保安进行了处理,更换成了更为稳妥的。 想到这,付绵绵无声的笑了开来。 一旁的护工见状,好奇的问道:“太太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是吗?绵绵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怎么也不和我分享一下。”忽然,路伟诚从二人的身后冒了出来,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颇为打趣的接过了护工的话茬。 “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似乎很久没出门了。”付绵绵控制着轮椅转过身,冲着男人挑了挑眉:“咱们可以出发了吗?” “当然。”路伟诚上前从护工的手中接过了她的轮椅。 一路无话。 约莫一个半小时后,轿车停在了一处位于市中心的公馆前,之后路伟诚下了车,推着付绵绵便进入到了这公馆之中。 一楼的宴会大厅人数颇多,二人甫一亮相,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很快便有人上前来和路伟诚打招呼,毕竟以康宁地产在S市的地位,他还是挺值得巴结的。 每一个上前来的人最后都会冲着他夸赞一句‘你太太真漂亮’之类的话,可这些人却无一例外的一直盯着付绵绵的两条腿看,眼神肆无忌惮中还夹杂着些许的同情及错愕,显然没有谁能事先料到路伟诚的妻子竟然是个坐轮椅的。 对着那些围上来的人,路伟诚的态度都是较为敷衍的,在脱离了他们之后,他推着付绵绵慢悠悠的走向了此时正站在宴会厅中央的老者。对方看起来约莫七十来岁的年纪,身姿却依然十分的挺拔,虽然头发是花白的,可是一眼望去,体内的那股子精气神犹在。 此人正是九州集团的老董事长,周元白。 同时也是付绵绵今晚的最主要的目标之一。 第55章 家暴男的妻子(5) “周董事长!好久不见。”路伟诚先是将付绵绵小心的安置在了一边, 然后上前以一个相当谦卑的姿态同对方握了握手:“上次见面还是几个月之前在B市,我也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在S市这边看到您。” 周元白十分和善的笑了笑:“现在B市生意可不好做,S市再怎么说都是近年来国家政策大力扶持的地方, 这不我便想着过来捡捡漏。日后保不齐还要路经理多多帮忙呢!不过怎么不见路董?” 路伟诚急忙解释:“周董千万别见怪, 最近我们公司里面不大太平,明朗得留下主持大局。不过他特意嘱咐我一定要给您带声好,过后等公司那边忙完了, 他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顺便还得请您吃一吃咱们S市的特色美食呢!” “路董客气, 我一个老头子就是爱开玩笑, 路经理不要往心里去。”周元白哈哈一笑,衬的整个人十分的爽朗, 看起来很是平易近人。 但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知人知面不知心,能够在非常年轻的时候就白手起家建立了九州集团,到了如今的年纪还稳坐钓鱼台的人, 怎么会是一个善类。 实际上九州集团想要进军房地产行业, 来到这边同路明朗的康宁集团可不是什么友好合作的关系,商场如战场, 若是能够独吞, 谁还想着去与别人瓜分那丰厚的利益。 康宁那边可以说正在想方设法的把九州赶回B市,而九州也耗费心力试图从康宁这地头蛇的嘴里夺下一块肥肉。眼下两边只是处于初期互相试探的阶段, 离着真正的兵戎相见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是以大家面上看起来都和和美美的,还不至于爆发什么剧烈的冲突。 “哦, 对了, 这位是我的太太, 付绵绵。”路伟诚终于想起了自己身边还有个大活人, 伸出手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绵绵,这位便是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九州集团的周董了。” “周董事长,久仰大名,伟诚经常会提起您,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付绵绵的表现也算得上是落落大方,紧接着便十分自然的抬起了手,像是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那忽然变了的脸色。 “路太太。”周元白出于礼貌,见状也伸出了手与之交握,嘴里还打趣道:“路经理真是好福气,竟然有着这么一位漂亮的太太……” 他说着,忽然就挑了挑眉,感受着右手处传来的那不同寻常的力度,心下有些惊疑不定,下意识的便也用上了一些力气去抵抗。真是想不到那只柔嫩到不可思议的手竟会爆发出这种力量,但是他到底是个在商场里沉浮了多年的老狐狸,即便心中再惊讶,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 说来话长,实际上这些动作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付绵绵面色如常的松开了手,恢复了原本端正的坐姿。垂眸敛目的,显得十分的沉默又规矩。 但路伟诚脸上的表情,却比刚刚要多了几分阴沉,连带着嘴角的笑意也少了几分真挚。他的目光在付绵绵的手与周元白的手之间来回扫视,攥着轮椅的大掌更是因为下意识的用力而青筋暴露。 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在错误的场合,不合时宜的爆发了。 的确,这场晚宴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带了女伴,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强制性的要求。他在前天夜里之所以突然对付绵绵发出邀约,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想试探一二,但女人那不客气的叛逆激发了他更为强烈的控制欲,于是事情开始跑了偏,最终在他的逼迫下,她勉强答应了。 可路伟诚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在瘫痪了之后竟然还敢这般挑衅他,胸口燃烧的怒火几乎要焚毁了他的理智,也让他那张斯文的脸出现了短暂且病态的扭曲。 而这一切,自然没能逃过周元白的观察,他忽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路太太看起来年纪不大,恕我冒昧,您这双腿……?” 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使得路伟诚及时的回了神,在迅速调整好状态之后,他先是用力的捏了捏付绵绵的肩膀作为警告,之后才开口回应:“是意外,她意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才……” “真是可惜。”周元白眯了眯眼,十分热心的继续说着:“路太太毕竟这般年轻,我与不少国内外医学界的风云人物都有着不错的关系,若是路太太需要的话……” “谢谢周董的好意。”路伟诚打断了对方的话:“不过我们也已经联系好了M国的史密斯医生,他同样是业内权威,我相信我太太在他的帮助下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周元白说话间稍微侧过了一些身子,对着远处的休息区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多岁的贵妇人走了过来。 周元白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路经理,不如让路太太同她过去公馆的后花园里坐一坐,那边都是女同志,也省的咱们一会儿谈天说地的,她觉得无聊。” 路伟诚下意识的就想回绝:“还是算了吧,她行动不便,到时候就怕麻烦了您的太太。” “这有什么,路太太真要是有什么需求,这公馆里的服务人员难道是吃干饭的吗?再说了,咱们一会儿要谈的事儿,怕也是……”周元白说的也是有理有据,商业机密,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了。 路伟诚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略微弯下了腰,贴着付绵绵的耳边轻声道:“那你便先和周太太去后面坐上一会儿,我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去接你,千万不要麻烦人家,知道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胁迫,原本捏着对方肩膀的手,也愈发的用力了。 付绵绵原本淡定的脸色有些维持不住,她在肩膀上又一波痛感传来之后,乖乖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在那边等你来接我。” “乖了。”路伟诚直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更是极近的温柔。两个人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一对感情极好的璧人,令人艳羡。 随后,在周元白的催促下,路伟诚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周元白的太太外表看起来十分的温柔,身上有着南方水乡特有的水汪汪的气质,就连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的。她先是招手叫过来了一名服务员帮忙推着轮椅,随即便带着她出了宴会大厅,往公馆的后花园走去。 在穿过一条肃静的小路后,前面瞬间豁然开朗,大大的罗马风格的凉亭下正坐着几位珠光宝气的贵妇,外面还摆放着几张自助餐台,上面的美食一点都不比公馆内的样式少。在离着餐台距离不远的地方,正有两个小提琴手沉浸的拉着乐曲,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相当浪漫的音符。 面对着众位贵妇那诧异的目光,周太太语调柔和的介绍了一下付绵绵的身份,在确定服务员把她的轮椅安放好了之后,这才坐了回去同大家一起闲聊。 付绵绵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基本上不会主动插话,只是在别人问到自己头上之后才会简短的回应两句,整个人沉默的可怕。 于是周太太在趁着别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仔仔细细的把她观察了一番,只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但是具体因为什么她又说不上来。自己的丈夫一向不是一个什么热心的人,为什么偏偏今日竟会主动让她招待这康宁房地产总经理的妻子呢?她越想就越是有些迷惑。 不过很快,她就没精力去想了,因为其中一名贵妇的女儿已经走了过来,对方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年轻而又鲜活。紧接着贵妇便开始吹嘘自家女儿的优秀履历,什么十几岁就出国了,现下是国际上都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之类的。 众人自然是好一番虚伪的吹捧,很快就有人起哄:“周太太,你家的小儿子这次是不是也跟着过来了S市啊?今年也快三十岁了吧?我看和这位小姑娘倒也相配,不如互相认识一下?年轻人嘛,就是要多交朋友才行。” “没错,认识一下也没有坏处嘛,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人家女儿还这么优秀。”另一个跟着附和。 付绵绵眨了眨眼,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头撞进了现实版的豪门相亲大会,这群贵妇显然是早有准备,光等着到了对的时机,一起合力将周太太架在火上烤。 果然,周太太在神色尴尬之余,也有了几分心动。最终还是推拒不过,从包里掏出了电话。 大约过了几分钟,那条由公馆通往这个后花园的小路上响起了十分规律的脚步声,下一秒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就出现了大家的眼前。对方身上穿着低调的黑色西装,一头不算长的黑发被打理的很正式,棱角分明的脸配上帅气的五官,和公馆里的那一群大肚秃头男相比,的确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 付绵绵甚至觉得,单凭这幅皮囊来说,这位可是不输路明朗。不过二人在气质上却并不相同,眼前的这个一身正气,路明朗则是偏阴郁。 “小宇,快过来。”周太太笑吟吟的招了招手,待到对方走到她身边之后,便指着对面的女孩儿开口介绍:“这位是你吴叔叔家的女儿,叫小桐,刚刚从国外回来准备开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怎么样是不是很优秀?” “……”周开宇面上有些无奈,只能公式化的冲着对面人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小桐,怎么样?妈妈早就跟你说过,周董事长家里的公子十分的有能力。要知道这回九州集团在S市即将开展的项目,可是由人家全权负责呢!”吴太太此时就像是一个推销员,不遗余力的向自家女儿安利一只牛股。 嗯? 吴太太这话却一下子引起了付绵绵的注意,原本一直放在周太太身上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男人的身上。 而此时已经被周太太强硬的拉着坐了下的周开宇,似是有所察觉,微微一扭过头,就看到了斜对面的那个正坐在轮椅上的、过分漂亮的女人。 面对着对方那不加掩饰的,且相当直白的目光,他略有些疑惑。这女人看起来太过于年轻,年轻到不大应该出现在他母亲的‘太太团’里。 “小宇?”周太太有些不满的开口唤道,见他回了神,这才冲着女孩儿的方向努了努嘴:“人家小桐跟你说话呢,你礼貌一点。” 周开宇只是敷衍的‘唔’了一声,之后又看向了斜对面,接着开了口:“妈,这位是?”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落脚处纷纷看了过去,待到看清楚他所好奇的对象后,大家伙的脸色可以说的上是……精彩纷呈。 第56章 家暴男的妻子(6) 几名贵妇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没明白周开宇闹的这是哪一出。这么一大堆人都是第一次见面,怎么没见他对其他人感兴趣呢? 吴桐心里此时也是升起了几分不悦, 脸上的表情带着七分的尴尬、三分的委屈。 周太太有些嗔怪的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好在她社交能力一流, 十分自然的接过了话茬:“这位是康宁地产路总经理的妻子,路总经理你最近也经常同他接触, 以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你怎的还不认识路太太呢?” 她这话说的十分的巧妙,把周开宇突如其来的好奇解释成了九州集团与康宁地产之间的友好交流, 毕竟两家现在在外人看来的确是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天成为合作伙伴的,着重关心一下合作伙伴的家属,很合理啊。 “原来是路太太。”周开宇扬了扬英气的眉, 紧接着微微颔首算是问好,在得到了付绵绵同样含蓄的点头回应后, 他便将视线收回, 恢复了最开始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那群贵妇也是很有眼色的,很快就你一句我一句的将气氛恢复到了最初的热闹。几个人话里话外都在不停的打趣着周开宇和吴桐,就好像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已然定下, 眼瞅着就要好事将近了似的。 周太太虽然不怎么满意这群贵妇的得寸进尺,但是因为今天这场晚宴对于九州集团接下来在S市的发展存在着一定的特殊意义,所以她便强忍着没说什么。 一时间凉亭里那嘈杂的话语声完全盖过了优美的小提琴声。 付绵绵略微直起了上半身,动了动因为久坐而有些酸痛的肌肉, 趁着那群贵妇气氛正热烈的时候,自己摇着轮椅出了凉亭。 在经过自主餐台的时候, 她顺手拿下来了一个小蛋糕, 然后便往小提琴手那边去了。她饶有兴致的停在不远处欣赏着两名演奏者的精彩演出, 一曲终了还十分捧场的鼓了鼓掌。 那两名演奏者冲着她微微一笑,紧接着便又开始拉起了另一首音调轻快的乐曲。 忽而,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付绵绵垂眸,小口小口的咬着刚刚拿过来的慕斯蛋糕。 下一秒,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杯还微微冒着热气的咖啡,抬起眼,她冲着来人不解的挑了挑眉。 “路太太,仔细噎到。”周开宇笑了笑,顺手把咖啡杯放置在了一边的玻璃小茶几上。 付绵绵轻声的道了谢,她的吃相虽然很优雅,但是速度并不慢,待到把那块蛋糕解决完之后,这才端起了那杯咖啡,凑到嘴边抿了两下。 这期间,周开宇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实际上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后花园也是因为刚刚在公馆里面的时候,他父亲偶然间的两句话,周元白在指向路伟诚的时候,特别提到了他的太太。 外人许是不觉得什么,可对于十分了解父亲为人的他来讲,这无疑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信号。 是以当他接到母亲的电话的时候,他才抱着探究的心思答应过来,不然只要他不愿,周太太这个当妈的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但他在见到这个路伟诚的太太之后,心中却产生了一点点动摇,不为别的,只因为对方的确拥有着令人惊讶的美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竟开始怀疑,周元白是真心实意的在称赞。 可接下来,女人那一系列的举动便让他彻底打消了怀疑,甭管他父亲到底察觉到了什么,这位路太太肯定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于是乎他几乎没怎么多做思索,在发现对方独自一人出了凉亭后,十分随意的找了个借口便也跟了过来。 “周总也喜欢古典音乐?”付绵绵撂下了咖啡杯,开口问道,语气轻松,就像是两个熟识的人在闲聊。 “一般般,我的艺术品位并不高。”周开宇耸了耸肩:“我只是单纯对路太太你本人有些好奇罢了,我近些年对S市这边的情况也算是比较熟悉,以前却从未听说过路伟诚的夫人是个不良于行的。” 果然,同聪明人办事说话就是省心,周元白父子两个简直是一个比一个精明,她只需要稍微释放出一点信号,便能取得预料之外的效果。 这不比陪着路伟诚演戏,又是哭又是颤抖的香多了? “天有不测之风云……之前会走,出了意外就不会走了,那又有什么值得吃惊的?”付绵绵说这话的时候,俏脸上的笑有些微冷。 周开宇闻言只是稍微歪了歪头:“意外?” “不小心摔下了楼,倒也没什么可值得说的,终究是我自己不小心……”付绵绵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小毯子上磨搓着,可不就是原主一个不仔细,这才掉入了恶魔的深渊吗? “原来是摔下了楼。”周开宇稍微拉长了些声音回应,只当自己是信了,不过他的目光一直没怎么离开对方的那两条腿,然后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张用来盖住腿的毯子下方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不是说瘫痪吗? 他慢悠悠的眯起了眼,要是付绵绵没有真的瘫痪,她又为何要装模作样呢?他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略有些荒诞的猜测,若真的是这么一回事,那便能解释的通为何周元白会提醒他多多注意路伟诚的太太了。 显然,周元白已然察觉到了这对夫妻之间的猫腻,并想着加以利用,也许会有些意外之喜也说不定。 不过有一件事周元白没有猜对。 周开宇盯着轮椅上坐着的人的侧颜,无声的勾起了唇角,付绵绵的积极接触并不是在求救,而是在寻求合作。 有这种心机又能忍辱负重的女人,他不相信对方没有办法从路伟诚身边顺利逃脱。但她不仅没逃,还就这么若无其事的留在了男人的身边,那便只剩下了一个理由。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离开路伟诚。 啧。 周开宇的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瞬间就透出了星星点点的兴味:“想来路太太突遭意外,很多事情上一定多有不便,来者是客,今日您既然来到了家父举办的这场晚宴之上,要是有什么需求只管开口,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的让路太太满意。” “周总真是好客,那我自然也不会客气。”付绵绵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从轮椅下方存放物品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本书,看起来相当的厚实,墨绿色的外封面是磨砂触感的小羊皮,看起来非常的有质感。 “两年前,我嫁进了路家,虽然人人都羡慕我,可作为豪门媳妇又哪里会很轻松。在那之后我就没怎么交过朋友了,今天难得和周总相谈甚欢,这本书权当是我送给朋友的见面礼,您千万别嫌弃。” 周开宇看着那本递到他手边的书,嘴角的那抹笑逐渐变得玩味起来,他接过来之后无意识的在封皮上摸了两下,随即指尖在最中央的位置上停留了几秒,感受着上面存在着的微不可查的缝隙。 “路太太为人真诚,第一次见面就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好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万分真挚。 “周总不必介怀,要知道我讨好你也是为了我丈夫家里的生意啊……伟诚在家里的时候也会偶尔提起九州集团,眼下你们来到了S市,有什么机会还请记得我们康宁地产。”说到这,付绵绵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才接着道:“我丈夫应该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周总就当多个朋友多条路,一会儿回到公馆里的时候,多同他喝上两杯。” “都说男人之间的情谊是酒桌上喝出来的,我深以为然。” “呵……”周开宇到底是没能控制住,低头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笑,随后抬起了头,面上也恢复了一本正经:“路太太就算不提,我也肯定不会怠慢了路经理。” “那我便不耽误您的时间了。”付绵绵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就摇着轮椅回到了凉亭之内。 留在原地的周开宇则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那本书的封皮,不是没有考虑过路伟诚联合自己妻子给九州下套的可能,但……只是喝顿酒而已,他似乎也损失不了什么。 换句话说,此番要真是康宁递过来的圈套,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周开宇很快回了神,手中拎着那本书,迈开步子往公馆所在的方向去了。 宴会大厅内还是原本那番热络的景象,在场的虽然都算得上是S市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谁也不会放过这难得能够拓展人脉的机会。 周开宇沿途和几个小公司的负责人寒暄了两句之后,便一路上了二楼,随手推开了一间包厢的门,将里面的豪华装修暴露在了门口站着的服务员的眼皮子底下。 当下包厢里坐着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走出去S市都要抖三抖的角儿。 “抱歉啊,我母亲喊我抽空去相了个亲!”周开宇笑着坐到了周元白的身边,手里的那本书很是顺便的就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众人听到他这话,不由得纷纷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周元白则是若无其事的瞄了那本书一眼,跟着也摇头失笑:“那你还不早点定下来,也省的你妈整天跟你操心!” “爸,这么多老总都在呢,你说这些做什么!”周开宇随手端起了一杯威士忌,喝了一口之后冲着斜对面的路伟诚说道:“不过我刚刚还在花园里看到了路总的太太,果然很漂亮。想来之前路总不把人带出来,是怕遭人惦记吧?” 路伟诚正欲开口回应他的调笑,却猛然看见了茶几上的那本书,瞬间就皱起了眉。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诧,只是勉强的扬起了一抹笑:“周老弟就是爱开玩笑,绵绵她哪里会有周太太替你相看的千金小姐出色?” “不过周老弟,你这书……我怎么看着怪眼熟的。” 第57章 家暴男的妻子(7) 周开宇闻言, 正在往嘴边送酒杯的动作顿了顿,眼角余光看向了茶几上的那本书,也是没想到付绵绵送出的东西竟然会被路伟诚给认了出来。 电光火石之间, 他的脑海内闪过了不少的想法。难不成今晚的所有事都是这两口子设下的局?目的就是用这本书里的东西来指责他们九州集团?可这样做不仅对九州产生不了太大的威胁,还会让两家公司提前撕破脸, 他路伟诚好歹也算得上是商界的老手了,至于做出这么弱智的举动吗? 脑子里虽然思绪繁杂, 但他面上却半点不显, 撂下了杯子拿起了那本书:“路总说的这个?这个是我方才在花园里遇到了您的太太,我瞧着这书很是不俗便称赞了两句, 不曾想您太太竟十分大方,忍痛割爱把这本书赠予了我。” “她还说,在家中的时候偶尔会听你提起我们九州集团, 想来路总同我之间的关系也是不错,权当是见面礼了。” 此话一出口, 倒是惹来了众位男士对付绵绵的称赞, 甭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出门在外这点子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到位的。 而路伟诚的脑子早已在听到周开宇解释的那会儿便瞬间炸开了,他那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因为怒气逐渐变得通红, 嘴角虽然是翘起的,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的恐怖。 很好……很好…… 他握着酒杯的右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暴露,虽然在极力的控制着胸腔处即将迸射而出的怒火,但到底还是有些失了理智。在今天之前他也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妻子竟然还有这般能耐, 与陌生的男人握手,给只见过一面的男人送礼……这些事情在对方健健康康的时候都不曾做过, 看来人虽然是瘫痪了, 可惹他不高兴的本事却见长。 想到这, 他不由得抬起手将脖颈处的领带稍微松了松,然后左右拧了拧脖子,眼角的肌肉还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 不过因为眼下大家伙已经都喝了不少的酒,脸色涨红也是正常的,是以发现他情绪异常的人并不多。 但周开宇就算其中的一个。 他在察觉到路伟诚的异样后,瞬间就把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看来付绵绵的‘瘫痪’与眼前这个众人交口称赞的好丈夫肯定脱不了关系,且付绵绵送给他这本书不单单是因为里面藏着的东西,还因为她笃定路伟诚一定会认出这本书,想要借此来刺激男人的神经,从而能够让他更好的实施二人事先说好的计划。 让路伟诚多喝两杯。 一个对自己妻子控制欲早就达到了变态程度的男人,在得知妻子与别的异性发生了接触之后,一定会怒火中烧且毫无理智可言。这个时候,他的大脑已经开始当机,还会丧失对一些事情的基本判断能力。 想到这,周开宇忽然轻笑出声,拿着那本书递了过去:“看着路总的神情,这本书似乎对于您太太颇为重要,那我自然不能夺其所爱,要不劳烦路总过后帮我还给路太太?” 顶着大家有些揶揄的目光,路伟诚下意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半路转了个弯,拿起了茶几上的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周老弟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过区区一本书罢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哎哟,那真是多谢路总割爱了!”周开宇说话间,不着痕迹的凑到了路伟诚身边的位置上,顺势举起手中的酒杯:“咱们两个今天说什么都要好好喝上一遭!” 路伟诚不好推拒,这一下就连喝了好几杯。 醉意开始缓慢的侵蚀着他那因为怒气本就变得不怎么灵活的脑神经,期间他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每每这个时候就会看到周开宇十分喜爱的摸着那本付绵绵赠予的书,心中怒意便更盛了一些。 周元白则是一边和其余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一边抽空随时关注这两个人的情况,渐渐地他似乎从自家儿子的举手投足间品出了一点什么意思。于是接下来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包厢内的众人是轮了路伟诚一圈又一圈,关键这里的人路伟诚都得罪不得,即便头脑逐渐变得不清晰,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付。 毕竟康宁地产在S市还远远不到能够一手遮天的程度,特别是公司现在正处于与九州集团对抗的关键时期,这样一来就更不能得罪本地的这些各行各业的领头羊了。 等到夜渐渐深了,公馆前的车越来越少的时候,付绵绵在路家司机的陪同下找到了此时正歪歪斜斜仰躺在包厢沙发上的路伟诚。对方俨然如同一只死狗,完全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周身酒气围绕,到了光是闻一下就能把人熏吐的程度。 不过这周元白和周开宇父子还算是有良心,特意留了一名服务员在这边照顾,所以即便路伟诚已经吐了不知道多少起,他身上的那身西装还算的上是清爽干净。 “小王,还不快把先生送回车上去?”付绵绵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莫名。 很快,司机在两个服务员的帮助下成功把路伟诚塞进了轿车的后面,待到付绵绵也成功坐上车之后,司机小王这才松了一口气,片刻不敢耽搁的启动了汽车,往市郊开去。 路上,后面的路伟诚开始说起了胡话,什么‘贱女人’、‘不要脸的biao子’之类的话乱骂一通,毫无章法。 司机小王听的是心惊胆战,他虽然日常不怎么在内宅出入,但是也时常听别人提起路伟诚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他顺着后视镜观察了一番副驾驶上付绵绵的脸色,心下觉得可惜,想来今晚回去之后,这位是又要遭殃了。 等回到了路家老宅,自然又是一番折腾,好在家中的佣人在应付这种情况上非常的有经验,很快路伟诚就换上了家居服,干干净净的躺在了卧室的大床上,呼噜声震天响。 “王妈,麻烦你们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付绵绵摇着轮椅到了床头的位置,态度温和的冲着这一屋子的人说道。 王妈有些迟疑:“可是太太,先生这边……您又不方便。” “他方才已经在车上折腾的差不多了,该吐的早就吐了出去,总不能你们后半夜都不睡觉就在这守着吧?”付绵绵轻轻柔柔的讲着道理:“放心,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会按铃叫你们的。” “这样也好,免得我们在这里打扰到太太您休息。”王妈也没有坚持,带着另外两个佣人走了出去。 随后付绵绵便示意护工帮助她洗漱,当她上了病床后,护工也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间卧室。临走的时候,护工还十分贴心的把灯都关了,顺便带上了卧室的门,将走廊内透进来的昏黄的灯光隔绝了个彻底。 病床上原本像是睡着了的付绵绵,忽而睁开了眼,那双美目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 “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大床上的路伟诚迷迷糊糊的坐起了身,他觉得喉咙干痒,习惯性的就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却没有想到杯子里并没有水。 眼睛没怎么睁开,他复又去摸索着床头墙壁上的呼叫铃,但怎么都摸不到,他一气之下终于清醒了些许,慢吞吞的睁开了眼准备去开灯。 喝太多酒的后遗症这会儿在他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难受,太阳穴还在不停的跳动,那种鼓胀又昏沉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了、 就在那赤|裸的双脚触到冰凉的地板的那一瞬间,他借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几道微弱的月光才堪堪发现,床尾的沙发里正坐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仍能从那隐约的轮廓姿态看出对方的悠闲。 “你醒了。”沙发上的人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忽而开了口。 路伟诚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妻子,他瞬间便回忆起了之前在公馆里所发生的一切,神情变得十分的危险:“绵绵,你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守着我,难道是在赎罪?可惜了,我可不会原谅你在晚宴上的所作所为。” “你说说,你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沙发前,居高临下的望着窝在沙发里的人:“我真的不想这样对你的,可是你真的太不乖了。” 路伟诚语气中充满了愉悦与兴奋,他缓缓地扬起了手,嘴角扬起:“绵绵,你求求我,求求我放过你。” 对方越是恳求,他只会越兴奋,女人那无助的哭喊和shen吟是他最好的助兴品。 可是,回应他的是一声短促却又有力量的冷笑声。他收敛了脸上的笑,用力的朝着那张柔嫩的脸蛋儿挥了下去,不求也没关系,他总会有办法让她开口的。 但预料之中的清脆的巴掌声并未在午夜的卧室中响起,路伟诚惊愕不已的看着那只正紧紧地握着自己手腕的素白小手,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因为醉酒而产生了幻觉。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直接惊掉了下巴,伴随着他手腕处传来的痛感,付绵绵竟然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你……你……”路伟诚因为过于震惊,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在他勉强重新组织好语言,准备再次开口质问的时候。下一秒,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猝不及防之下就这么重重的摔倒在了床尾那块柔软的地毯之上。 虽说是地毯,但是这一下子也足够他喝一壶的了,身上的痛意不仅没能让他醉酒的脑子清明一些,反而好像更混沌了。 一时间,他只能弓着身子,在地毯上来回滚着哼哼出声。 “你好烦。”这回换做了付绵绵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语气冰冷:“你之前打我的时候,我可没这般丢人。” 路伟诚还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下巴处传来的一阵尖锐的痛感。原是付绵绵弯腰利落的卸了他的下巴,让他除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呜’外,再发不出别的声音。 随后,付绵绵不怎么客气的薅住了他的头发,不顾男人的用力挣扎及哀嚎,直接把人拖到了门口处,打开房门顺着走廊一直走。 整个老宅的三楼都寂静的可怕,路明朗被书房失窃搞得几天都不曾归家,而他不回来,兰娜自然也不会回来。大部分佣人都住在一楼或者是后院的那栋二层小楼里,至于那几个保安则是主要集中在二楼及前后院……所以没错,今晚的三楼就只有他们两个。 再加上老宅的隔音很好,佣人们在自己的屋子里未必能够听到什么动静,就算他们听到了,也都会下意识的认为又是路伟诚在施暴,压根不会出来好奇的张望,更不敢擅自上楼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付绵绵拖着狼狈不堪的路伟诚,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最终停在了三楼走廊尽头的栏杆前, 她背对着栏杆,在把男人的下巴安回去之后,终于松开了手放路伟诚自由。 路伟诚连滚带爬的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随后用手捂着生疼的头皮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贱人,你一直都在骗我?!” 种种情绪加上体内酒精的作用已经让他无法判断整件事到底哪里不大合理,也无法正常感知危险的临近,怒火让他变得尤为冲动。男人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了眼前的biao子,却不会去想以他现在的状态到底有着几分胜算。 “老子杀了你!!!!”路伟诚挥舞着拳头,以极快的速度猛地冲着付绵绵冲了过去。 付绵绵则是静静的立在原地,面上不见丝毫惧意的看着男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在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臂远的时候,她突然往旁边一闪! 以路伟诚眼下的迟钝神经,在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惯性十足的一头撞上了栏杆!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惊呼,他顺着栏杆就翻了下去! 砰! 付绵绵听到了从一楼客厅里传上来的声响后,顿时双腿呈无力状的趴在了走廊的地毯上,顺手还抽了自己两巴掌。 “啊!!!!!!!” 女人凄厉而又尖锐的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路家老宅。 58、家暴男的妻子(8) 医院的一间病房里, 几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医护人员正在替付绵绵检查身体。 不过这些人却对于她脸上的伤视而不见,只是着重测试着她腰椎以下各个部门的神经反射,折腾了许久为首的大夫才终于直起了上半身, 语调机械而又敷衍的开了口:“路太太,您的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大概只是受了一些精神上的刺激与惊吓,这边建议您可以住院观察一天到两天, 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 “谢谢你,赵医生。”付绵绵在护工的帮助下躺回了病床上, 也没有出言多问什么。 赵医生扭过头嘱咐了一番负责这间病房的小护士, 随即几个人呼啦啦的全都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 病房的门动了动, 而坐在沙发上正昏昏欲睡的护工忽然惊醒,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了门口的方向。随后, 护工十分拘谨的站了起来, 冲着进来的人打招呼:“路先生。” 来人正是路明朗,护工虽然自打开始照顾付绵绵这份工作以来也没见过这位几回, 可是对他的印象却尤为深刻。路伟诚虽然可怕,但和他弟弟站一起后,你就会发现二者之间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 “你先出去。”路明朗开口,甚至都没有看向护工所在的方向,他从迈进这间病房开始, 眼神便直直的落在了病床之上。 护工不敢多言,二话不说的就溜了。 路明朗不错眼的盯着病床上熟睡的女人好一会儿, 之后终于表情阴沉的开了口:“我亲爱的大嫂。” 付绵绵那浓密的眼睫毛先是微微颤抖了两下,随即缓缓地睁开了眼,在看清床边站着的人后, 有些慌乱的试图坐起来,但却没能成功,又重重的滑了下去:“明……明朗。你……你大哥怎么样?” 说到这,她还稍微停顿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才接着道:“我刚刚有问赵医生,只是他也不大清楚。” 路明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付绵绵的问题,只是仍然站在原地,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继续盯着她看,直到对方因为承受不住这种气氛而开始脸色惨白,他才阴恻恻的回应:“可能要让大嫂失望了,我哥他没事,虽然手脚有两处骨头断了,但已经做完了手术,只需要将养上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其实并不是,路伟诚伤的很重,不仅手臂、两腿及脊椎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连头部也因为落地姿势不对遭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医生直到现在他还未能够脱离生命危险,且后续能够恢复成什么样,还是未可知。命虽然能保住,但极有可能会出现身体上的残疾,或者更严重一些,他都未必能够清醒过来。 路明朗这边话音落下,就见付绵绵脸色一变,神情很是复杂。那双手先是紧紧地攥住了身上的被单,过了两秒复又放了开,她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惧,最终却像是终于认了命,无力的闭上了眼:“有那么一瞬间……” 只这么低声说了一句,床上的人就再没了什么动静。 她余下的话虽然没能说出口,但是路明朗却是心知肚明,有那么一瞬间女人许是觉得,终于能够脱离路伟诚了。他对于自家大哥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并不想过多评价,不过在他看来对方的反应倒也合理,盼望一个害的你瘫痪的人死并没有错,但问题在于,路伟诚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 “大嫂你也别太担心,退一万步讲,就算大哥身上落下点什么残疾,也不耽误他养你啊。”路明朗像是终于站累了,说完这句话之后慢悠悠的走到了沙发前坐了下去:“我只是有些好奇,大哥在路家老宅整整生活了三十四年,对家里的每一处都无比的熟悉,他怎么就能从三楼摔了下去?” 他言罢,翘起了二郎腿,一双黑眸微微眯起,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几乎实质化,连带着病房内的空气都凝滞了。 付绵绵闻言再次睁开了眼,可能是觉得躺在病床上这般看着床尾处的人有些费力,她伸出手摸索着找到了调整病床上下的按钮,等到觉得坐起来的角度足以让自己和男人平等对视的时候,这才停了下来。 她笑得有些讽刺:“听明朗这话的意思,是在怀疑我?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德行,还能把他怎么样?” 路明朗挑了挑眉,虽然刚刚赵医生已经明确的告知他付绵绵的那双腿并未见好转,可他还是觉得蹊跷。这会儿面对对方的质问,他也只是摊了摊手,姿势不变的仍那么逼视着病床上的人。 最终付绵绵在他那迫人的气势中败下了阵来,原主从来就不是一个性格足够坚毅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路伟诚糟蹋成这个样子。是以她避开了男人的视线,抬起手轻轻的摸上了自己的脸颊,语气苦涩:“看看我的脸,你还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路明朗,你也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大哥平日里怎么对我,你一清二楚!他若是昨天夜里不曾对我动手,又怎么会摔了下去!你不如这么想好了,你大哥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对他的恶魔行径的纵容和漠视,才让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充满了恨意,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美丽的五官甚至还出现了短暂的扭曲。 对于她的指责和略显无力的愤怒,路明朗轻笑出声,只见他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西装的皱褶。随后他再次缓步回到了病床前,稍微弯了弯腰,双手撑在床沿上与其平视:“大嫂,我只是想知道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仅此而已。” “我的耐心一向不多,这点想来大嫂很清楚。” 付绵绵当然清楚,原主在刚刚嫁进路家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路明朗用棒球棒打断了一个人腿,那人则是在地上不断的哀嚎祈求。很明显虽然成功靠着康宁地产脱离了原本上不得台面的职业,但路家人的骨子里还是黑的。那一次,原主拖着刚刚被路伟诚打过的身子,被吓得整整高烧了三天。 “昨天……”她微微别过了脸,艰难的开了口:“他带我去参加了九州集团董事长举办的晚宴,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喝了很多的酒……之后我们回了家,结果在快要天亮的时候,他却忽然起床把我拽到了地上!” “他薅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卧室一路扯到了栏杆那里,不停的扇着我的脸,骂我……骂我biao子。”付绵绵说到这,露出了不堪屈辱的表情:“他将我抵在栏杆上,威胁我说要把我扔下去,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却忽然滑了下去。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爬回到卧室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砰’的一声,待到我回过头去的时候,栏杆前已经没有了你大哥的影子。” 之后,病房内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路明朗才再次开了口:“所以大嫂的意思,是大哥他自己不小心才掉下去的?” “可是为什么救护车在事发后的整整一个小时才到?” 提起这个,付绵绵很快便从方才复述事情发生时候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神情讥诮:“路大董事长是不是忘了路家老宅里的那个不成文的规矩,话又说回来,这个见鬼的‘规矩’还是你大哥自己亲自定下的,不管我发出什么声音,那些佣人只会当做没听见。” “我在三楼又哭又喊的有什么用?佣人们只会觉得那是我禁受不住虐待所发出的哀嚎,没有人敢从房间里出来制止路伟诚,哪怕只是冲到他的面前,指着鼻子对他说一句,打人是不对的。” 路家老宅里不是没有过这种正义人士,但事后不仅同样遭到了路伟诚的殴打,还会被辞退丢了工作。久而久之的,就再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多管闲事了,眼下能够留在老宅里继续工作的,都成功的把自己变成了聋子和瞎子,不去问、不去看、不去听。 “我也想打电话叫救护车的,可惜我没有一丁点正常联系外界的途径,这点,难道你也忘了?” 路明朗一哽,虽然付绵绵那奇异的语气令他有些不舒服,但事实却的确如此。家里的那些佣人一向惧怕路伟诚,是以就算真的听到什么也会假装听不到,生怕受到牵连。 他终于直起了身,语气冰冷的说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好好调查清楚,只盼望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然……大嫂你是很了解我这个人的为人的。” 扔下了这句隐含威胁的话,他转身便要走,然而就在他拉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了充满祈求的女声:“明朗,报警吧,我求求你了。” 高大的背影顿时一僵,路明朗没有回头,而是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在病房门重新被关闭后,付绵绵瞬间便收起了脸上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她赌路明朗这么自负的人,肯定不会报警。 一来因为过往的那些不正当的经历已经让路家人把讨厌警方深深地刻进了骨子里,若是真的报了警,警察势必会前往老宅进行现场取证。但问题就出现在这儿,老宅里不干净的东西太多了,路明朗并没有把握能在警方面前糊弄过去。 二来自然就是因为路伟诚了,路明朗深深的知道付绵绵对于自己的大哥究竟有多么重要,而面对那些警察,付绵绵保不齐就会把之前的事都说出来以寻求帮助,这显然不会是路伟诚想要看的结果。 付绵绵回过神,扭头看向了窗外的夜景。 既然这兄弟二人都不打算报警……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59、家暴男的妻子(9) 医院的VIP加护病房内, 付绵绵正坐在轮椅上读着书,周边环境安静的可怕,只偶尔能听到那些医疗仪器时不时响起来的电子音。 路伟诚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转了出来, 生命体征也逐渐平稳,可还是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医生也说不好他最终会不会变成一个植物人,只表示具体能恢复成什么样,还得全靠他自己的意志力。 路明朗得知了此事, 肯定心气儿不顺,但偏偏他在调查路伟诚坠楼这件事上也没能得到什么具体的结果, 当晚留在老宅内的佣人们和负责接送的司机所说的都与付绵绵交代的差不多, 至于那之后在二人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谁都说不清。 后来他又去当天举办晚宴的公馆打听了一番, 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紧接着他还分别接触了几个当天与路伟诚同桌喝酒的老总, 这些老总纷纷表示没有注意到男人在当晚有什么异常的情绪, 而且那些酒都是他自己喝进去的,和别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再者说了, 他们这些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常年泡在酒桌上,喝多的时候多了去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综合了所有人的说法以及线索,最终路明朗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是路伟诚酒后失足掉下了楼,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终归还是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许是因为不甘心, 路明朗在医生宣布付绵绵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转头就把她扔到了路伟诚所在的病房,还美名其曰夫妻理应互相扶持。 付绵绵倒是非常的无所谓, 反正现在的路伟诚可以说是十分的安静,有他没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咚咚咚。 一阵还算柔和的敲门声响起,付绵绵将视线从手中的那本书上移到了病房门口的方向:“请进。” 那道门应声而开,待到看清来人的那张脸后,她略显惊讶的扬了扬眉:“又见面了,周总。” 周开宇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先是将手中的那束鲜花递给了她,随后放轻了步伐走到了病床边。他先是站在那里看着躺在床上,造型很是凄惨且毫无自主意识的男人,复又扭头瞧了瞧这会儿正忙活着将鲜花插进花瓶里的女人,不由得感到一阵牙酸。 “听说路总经理是从公馆回去的当晚出的意外,我真是深表遗憾。”他踱步着晃悠到了病床的另一侧,一屁股坐在了离着付绵绵不远的那张单人沙发上“路太太,很抱歉会发生这样的事。” 当天人毕竟是在九州集团举办的晚宴上喝多的,虽然没有料到对方在回家之后会出了这种事,但他前来医院表示一下人道关怀,慰问慰问家属,很合理。 “多谢周总关怀,酒也不是别人掐着他的脖子灌下去的,现如今成了这样,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付绵绵淡淡的回应着,眼皮抬都没抬的继续摆弄着花瓶里的花儿。 这些天有不少各家企业的负责人过来医院探望过,所以她应付起这种没有感情的安慰,也算是轻车熟路、得心应手了。更何况这间病房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早就安装了全屋覆盖的摄像头,美名其曰是能够更好的保护VIP病人的安全,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医院里的医生也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在摆弄完那些花之后,付绵绵拿起了桌子上散落的外包装纸,随手就扔在了垃圾桶里。 “可惜了,路总经理还这么年轻,医生怎么说?”周开宇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了那个垃圾桶,随口又问了一句。 “不容乐观。”付绵绵摇着轮椅到了病床边,静静的看着路伟诚那张上面扣着氧气罩的脸:“医生说身上骨折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右侧大腿的骨头虽然已经做了手术,但是后期若是恢复不好很有可能会跛脚,而且上脊柱神经也有些受损……再加上他摔下去的时候磕到了头,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都说不准。” “……”周开宇听到这细细软软的女声,不知为何觉得后脊背有些发凉,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对方此时掩盖在毯子下的那两条腿上,脑子里莫名的蹦出了一个词儿:天道好轮回。 “路太太也不要过于伤心,不然损害的可是自己的身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要坦然接受的,毕竟路总经理眼下还要靠你来照顾。”他斟酌着又说了两句场面话,假情假意到自己都要承受不住了。 付绵绵闻言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之后病房内就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路太太似乎很喜欢看书。”周开宇开始没话找话,他今天过来又不是真的想要探望病床上那个倒霉催的。见对方望过来,他还伸出手指了指其腿上的书。 “对了,上次您在晚宴上送了我一本书,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那本书我回家认真的翻看过,发现竟然还是上个世纪的首印原版,现在在众多收藏爱好者中,叫价不菲。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落到了我的手中,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 言下之意:东西是好东西,但那些资料似乎都已经被康宁地产给作废了,没什么时效性,九州能从中得到的有效反馈并不多。 其实他从甫一进门就通过付绵绵的态度和肢体动作发现了这病房内的猫腻,既然不能畅所欲言,那便只有打哑谜了。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主要是按照路家对付绵绵的看守程度,他能合情合理的见到她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我的确是喜欢看书,毕竟平日里能够供我消遣的手段实在少的可怜。”付绵绵垂眸回应,双手轻轻的搭在了那本书上面:“区区一本书而已,周总不必放在心上,首印原版虽然难得,但时间久了书页难免会出现各种破损,只适合拿来收藏。若是真的喜欢读,不如自己去书店买最新版,便宜又实用。” 言下之意:你不废话呢吗?路明朗难道是个傻子吗?明知道资料丢了不想办法补救还继续用?但基本算法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况且为了求稳康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出什么重大的改变,就不能动动脑子自己想想辙? 周开宇只觉得后槽牙疼,接下来再次敷衍的聊了两句便站起了身,看样子是准备告别了。他径直走到了那轮椅跟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路太太,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眼下你和路总经理两个人的状况……实属不易,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能帮的我肯定帮,您千万别客气。” “谢谢周总。”付绵绵抬手接过那张卡片,扭过头去随手就塞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那里面七零八落的散落着不少的名片,都是这两天过来探望的人给她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部分成功人士的特有习惯。 “周总慢走,恕不远送,您也了解我这个身体的情况……” 周开宇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顺势把右手插进了裤兜里,在监控视频拍摄不到的角度,一个小巧的U盘已然安稳的躺在了他西裤的口袋里。随即他略微低了头,注意到了付绵绵那纤细的手指一直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那本书的封面。 《他有罪》。 三个烫金色的大字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光,周开宇似乎被那光刺到了,微微眯起了眼。他迅速的别开了眼,说道:“我公司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祝愿路总经理早日康复。” 话音落下,他转过了身,临走之前无意间瞟见了那个垃圾桶,还十分热情的弯腰取走了里面的垃圾袋。 付绵绵面上错愕,急忙道:“周总,这种事情就不麻烦你了,每天都会有专门的保洁人员来收垃圾……” “没事儿,反正我也是顺便出去。”周开宇不由她分说,拎着那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几大步就出了病房的门。 然而还没等他关门呢,一直守在门口的一位外型很是壮硕,且身上还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就凑了上来,冲着他皮笑肉不笑的伸出了手:“扔垃圾这种粗活不至于麻烦周总,给我就好。” 周开宇似乎有些迟疑,但最终在对方的逼视下,无奈的交出了那袋垃圾。 “周总慢走。”保镖提溜着垃圾袋,冲着他略低了头,表面很是恭谨的样子。 恋恋不舍的瞄了那垃圾袋一眼,周开宇终于咬了咬牙转身走了,待到他上了电梯,才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不过很快那张俊脸上的表情就转为了担忧,越是和付绵绵接触他便越觉得心惊,方才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她似乎24小时就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这种令人窒息的生活,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熬下来的。 原本他在知道路伟诚出事之后,还以为付绵绵终于得偿所愿的脱离了魔爪,如今看来,这路家的两兄弟,竟没一个是好人。 路明朗名下的康宁地产在周开宇看来也只是在S市有头有脸罢了,仅仅这样,他和路伟诚就能干出虐待以及非法囚禁他人,干涉他人人身自由这种事来,这背后又代表了什么,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想到这,他再次把右手插进了裤兜里,只觉得指尖碰触到的那抹金属触感,异常的灼热。 另一边,在周开宇离开之后,那保镖便走到了距离路伟诚所在的VIP病房不远的一个房间外,在敲门得到回应之后,他进去默默地把那袋垃圾放在了茶几上。 路明朗盯着面前那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却怎么都伸不出那个手。 作者有话要说:  周开宇:垃圾好翻吗?(*?▽?*) 路明朗:……我杀了你。 60、家暴男的妻子(10) 周开宇离开之后, 付绵绵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安静,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发呆。期间还在护工和一名保镖的陪伴下,去楼下的草坪上晒了一会儿太阳, 看看医院围墙之外的车来车往,再看看围墙之内的人间疾苦,总归是比在病房中对着那白花花的墙壁以及床上那半死不活的男人有趣的多。 路明朗允许她外出放风的时间并不长,约莫半个小时后保镖就敲了敲手腕上的表以作提醒, 她也不吵不闹,保持着淡漠到极点的表情任由护工把自己送了回去。 然而一推开病房的门, 她就看到了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的路明朗, 嘴角迅速的扬起了一个弧度, 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明朗来了。”她示意护工把自己推到对方面前, 之后十分随意的出声招呼道:“怎么?今天公司不忙吗?你大哥这里无需担心,毕竟这医院有你路家的股份, 医护们自然会尽心尽力的。” “再过个十几分钟, 就会有人把晚饭送过来,要不要留下一起吃?” 路明朗一声不吭, 俊脸阴沉的可怕,那袋从周开宇手中夺回来的垃圾,最终还是他亲自动手翻找的。大抵是因为他这个人天生性格比较多疑,一旦考虑到那袋垃圾中的东西很可能会涉及到公司机密,他便不想借他人之手。 万万没想到啊, 里面有快要腐烂的水果皮,有包裹着不知名液体的纸巾, 有破碎的花枝和衰败的花瓣,有各种生活垃圾混合在一起难以形容的酸臭味,就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个东西。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手中捧着一个饱满多汁又非常鲜嫩的水蜜桃, 结果一口咬下去,看到了一只白胖白胖的大肉虫,最可怕的是,那条肉虫还没了头。 当然了,这些都是次要的,最让路明朗觉得难受的是,自打那天从公馆及其他公司负责人了解过晚宴上的情形后,他直觉自己的大嫂和九州集团的周开宇之间有猫腻。而今天在监视了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之后,他便愈发坚定了之前的猜测,可那袋什么都没有的垃圾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更好似付绵绵对他发出了无声的嘲笑,让他心中怒火更盛。 “明朗?”付绵绵见对方久久不曾回应,又一直用那种阴阳怪气的表情瞪着她,不由得再次开了口:“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最近自己一个人忙活公司里的事情太累了,你也要注意休息,这样下去身子熬坏了可得不偿失。” 路明朗闻言终于回了神,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我这点累算的上什么?哪里又有大嫂每日不分昼夜的照顾大哥累呢?大嫂真是辛苦了。” “好坏都是命,谁让我们是夫妻呢?明朗也不用说这种话来寒碜我。”付绵绵闻言,一改之前的关切,态度登时便冷淡了下来,自己摇着轮椅便回到了里面的病房内,拿起茶几上的书,继续翻看起来。 路明朗见状站起了身,跟在她的身后也慢悠悠的走了进来,先是到病床边看了看仍然没什么起色的路伟诚,紧接着维持这个姿势开了口:“大嫂,我听说今天有人前来探望大哥了。” 付绵绵头抬也不抬的‘嗯’了一声:“是九州集团在S市分公司的负责人周总。” 说完之后,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眼皮,语气讥讽:“最近几天,每一天都或多或少的有几位老总前来探望你大哥,怎么就这位周总吸引了你的注意了?” “我只是听说你们很熟,大嫂每天这般无聊,有好友来访,想必也觉得非常的开心吧?”路明朗话里话外也是明嘲暗讽:“据我所知,那天在晚宴上,你还送了周总一本书,你猜这是不是我大哥当晚忽然暴怒的原因呢?” 说话间,他转过了身,缓缓地逼近了轮椅上的人,狭长的黑眸里迸射出逼人的光:“亲爱的大嫂,这么多年了,你应该很了解大哥的性格。你明知道他受不了你同异性过于亲密,为什么在晚宴上还要故意去刺激他?现如今一切的结果,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对不对?” 付绵绵皱了皱眉,脸上是十二万分的不理解:“明朗,你在胡说什么?我的确知道你大哥是个什么性格,是以当天我压根都没有多看别人一眼,说句诛心的话,就算是在我全手全脚的时候都摆脱不了他,现如今我一个废人又能如何?” “我当晚在见到周总的时候,身边还有一群人,我也从未主动和他攀谈。是他问了我两句关于我手中那本书的问题,我见他喜欢便送给了他,我之所以那样讨好对方,还不是因为你大哥跟我说九州集团对于康宁来说很重要,不然……”她解释了一通,最终似乎觉得有些疲惫,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彻底闭了嘴,一副不愿再多谈的模样。 路明朗眯了眯眼,俊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付绵绵把书放回了茶几上,紧接着控制着轮椅到了窗前,在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再次开了口:“路明朗,我嫁进路家这些年,路伟诚他是如何对我的,你现在又是如何对我的,你心知肚明。要是有机会让我做选择……那我肯定选择逃,逃得越远越好。” 她说的真情实意,倒也显得十分坦诚。 等了几秒钟,虽然路明朗并没有回应她什么,背后却传来了一阵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随后便是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外间的病房门被打开的‘咔哒’一声后,付绵绵才终于缓缓地笑了开来。 控制着轮椅转过身,在她预料之中的,茶几上的那本书不翼而飞了。 付绵绵拍了拍自己的腿,毯子下方硬邦邦的,而方才被路明朗拿走的那本则是外皮与其十分相似,至少从监控里看不出什么区别的一本《世界经济相对论》。 哎…… 路明朗这孩子还怪聪明的,只不过就是有点,过于自负了。 很明显,路明朗在拿回那本书后,思维在无意识中就已经被引导着跑了偏。他一门心思的觉得,周开宇之所以频频接触付绵绵保不齐就是为了即将开标的那块地,要不然就是要在背后耍什么阴招坑康宁地产一把。 虽说他有这个自信,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和路伟诚从未让付绵绵有机会接触过公司的任何事物,但毕竟有那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书房失窃案在前,他自然多了几分警惕。为了不让九州集团阴谋得逞,他在公司里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经常好几天才来医院一回。至于医院这边有医护人员、护工及两个保镖在看守,他倒是不担心付绵绵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可即便路明朗早有准备,他也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公司不大太平,经常不是这里就是那里会出现一些小问题,还接连丢了两个标。最终他把这一切都归咎给了九州集团,而付绵绵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死了八百遍了,但现实中他却只能隐忍不发。 因为在路明朗看来,康宁和九州还不到真正的决战时刻,如果他动了付绵绵没准会引起周家的警觉,这样一来反而不能在最后打九州集团一个措手不及了。 他甚至还想出了一个十分聪明的法子,周开宇能够利用付绵绵来掣肘康宁地产,那他为什么不能同样利用付绵绵来反击九州集团呢?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要在不着痕迹中,放松对付绵绵的管制,使得周家有更多的机会同她接触。 计划一旦实施,周家和付绵绵在明,他则是在暗,便能够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占据相当大的主动性。一旦双方接触次数增多,那么她们的警惕性就会下降,这样一来他才有机可乘。退一万步说,付绵绵和周开宇二人即便能够一直保持着超高的警惕性,可他总能从二人会面的过程中分析出什么的,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但……这个计划显然存在一个明显的问题,路明朗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对不起路伟诚。自家大哥对付绵绵的占有欲究竟有多强,他是最清楚不过了,趁着大哥昏迷让自家大嫂给他‘带绿帽’,好说不好听。 于是日子就在路明朗的这种迟疑中一晃而过。 很快,医生宣布路伟诚身体上的伤已经没有了太大的问题,剩下的就是靠着时间去康复而已,完全可以让他回到熟悉的地方,并借此刺激一下大脑说不定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毕竟路家财大气粗,各种日常所需的医疗仪器、护工、理疗师、康复训练师等等都养得起,与其在医院这种冰冷无趣的地方受罪,不如回到老宅去安安静静的修养。 路明朗同意了。 而路伟诚和付绵绵之前的卧室里,也由原本的一张病床,变成了两张。 与此同时,路明朗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决定在老宅举办一次小范围的、商业性质的聚会,只请了一些在S市房地产行业里混的风生水起的人物,其中自然包括了初来乍到的九州集团。 得到了主家吩咐的佣人们在当天早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路家老宅似乎许久都没有过这般热闹了,路家两兄弟一向不怎么喜欢在家里搞这些,这次也不知道为何忽然转变了性子。 随着天上的太阳开始逐渐西沉,老宅里的佣人们脚步变得愈发的忙碌了。 付绵绵坐在卧室的窗前,垂眸看着院子里的人来人往。 就在这时,身后的病床上忽然传来了些许的声响,她愕然回头,正好对上了路伟诚那刚刚努力睁开的、略显浑浊的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付绵绵:经济学好看吗?(*?▽?*) 路明朗:……我杀了你! 61、家暴男的妻子(11) “你醒了。”付绵绵灿然一笑, 摇着轮椅到了对方的病床前:“你这一觉睡的还真挺久的,算起来前前后后也有一个多月了。” “……”路伟诚在最开始的时候,许是脑子还没能跟着清醒过来, 看向她的眼神中有着短暂的迷醉。不过很快,那双浑浊的眼就逐渐清明了一些,随即恶狠狠的瞪向了她。他的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脸上的氧气面罩因为不停的粗喘而挂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但不管他面上如何生气,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他的嘴唇用力的绷紧了, 眼睛睁的老大, 却无法说出半个字。 付绵绵心下有些吃惊, 不过很快脸上就漾开了一抹笑:“你不要着急, 医生说了,因为你坠楼的时候磕到了头, 所以的确会出现语言系统暂时性死机的情况, 这都是正常的,说不定哪一天忽然就好了呢。毕竟你现在手和脚都不怎么好使, 能够醒来就已经是很大的奇迹了,你也千万不要着急上火,更不能生气,不然一个怒急攻心,再晕过去成了植物人可怎么办?” 这些话表面上听起来句句都是宽慰, 实际上已经把路伟诚的心扎的千疮百孔了。 当初她瘫痪在床的时候,男人有多爽快, 如今就有多憋屈。眼下两个人之间来了个角色对调,换做付绵绵活蹦乱跳的整天在他眼前晃悠,而他却有手不能动、有口不能言。 就在这时, 从楼下院子里传来了短促的汽车鸣笛声,付绵绵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她随即趴在了男人的耳边,轻声道:“路伟诚,你难道没发现今天的路家老宅格外的热闹吗?你的好弟弟在家里举办了一个隆重的商业性质的聚会,邀请了不少人呢,一会儿护工就会过来接我,因为明朗点名让我下去作陪。” 果然,路伟诚一听到她要抛头露面,呼吸愈发的急促了几分,眼珠子还不停的左右晃动,似乎是想要阻止她。 “你能够醒来真好,一会儿明朗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亲兄弟,他还是很关心你的。”付绵绵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冷笑,控制着轮椅离开了病床前,慢悠悠的往房门口的方向驶去,在出门之前的前一秒,她停了下来:“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今晚收到了明朗邀请的,还有九州集团的小周总呢。” “路伟诚啊路伟诚,这就是你的好弟弟,你不过才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而已,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你的妻子推给别人了。你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还真是令人羡慕。” 付绵绵自是知道周开宇这个人在路伟诚的心中到底代表着什么,轻飘飘的扔下这么两句话之后,就拉开门出了去,将病床上那正在微微颤抖的人影彻底关在了卧室之内。 自从男人出院回家之后,因为他整天都是处于一个昏迷的状态,是以这些护工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约莫三四个小时才会过来看一次。眼下这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他已经苏醒了过来。 她可没有提前告知路明朗这件事的打算,能让路伟诚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多思考一下人生,这种机会并不常有。 就在她关闭了房门之后,还没走出多远便迎面撞上了前来接她的护工,对方也没有任何的怀疑,只是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上前握住了她的轮椅:“太太,路先生让我来接你,不过你不应该自己单独出房的,这是规矩。你这样做要是被路先生发现了,我会很难做。” 没错,因为路明朗的专横独断,也因为付绵绵日常表现出来的无所谓,使得这些护工对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尊重可言。这几个护工不仅日常扮演着照顾她的角色,还是无形中的监视者,背地里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告知了路明朗。 “我只是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觉得应该是客人已经来了,不想因为我的迟到而被客人们认为主家非常的失礼。”付绵绵细声细气的解释道。 护工闻言便没再多说什么,推着她坐上了电梯,直接下到了老宅的一楼。 平日里偌大的餐厅,这会儿几乎都已经快要坐满了,路明朗邀请过来的客人年龄不一,不过大部分看起来都有四五十岁了。似乎整个餐厅最年轻的就是他和周开宇,但两个这么年轻的人同这些老油条坐在一处,气势上却丝毫不差,甚至还隐隐约约压了那些人一头。 周开宇肯定是因为背靠九州集团的大山,所以底气充足,而路明朗则是因为年轻时候的那些经验,浑身上下充满了正规商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煞气。 待到护工推着付绵绵进入到餐厅的时候,众人下意识的都闭了嘴,不大明白明明是个商业性质的聚会,路家搞过来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不过其中有几个客人之前曾在公馆见过她一面,对她的身份倒不算陌生。 周开宇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端起了酒杯凑到唇边微微抿了一小口,他就知道今天路明朗没憋好屁。看来盛传的有关于路家两兄弟的复杂背景,果真不是空穴来风,试图利用一个女人、还是他的大嫂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人还真挺真不是个东西的。 虽说他和付绵绵之间也存在利益关系,但性质明显不同,他们之间可是友好合作、和平共处、相互帮助、互惠互利的。 “众位,我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士呢就是我的大嫂。”路明朗说着冲护工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把付绵绵推到了自己的身边,随后接着道:“我大哥路伟诚的事儿想来在座的各位也都听说了,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大嫂无怨无悔的照顾着他,所以我对我这个大嫂是十分的尊重的!” “今天呢也不能因为咱们小聚就把她留在房间里,还请大家谅解一下,更何况我大嫂也是我们路家的一份子,众位无需顾忌,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这番话说的十分的真情实感,不知道的还以为路家上下多么和谐友爱呢。 众人听完他的话,纷纷开始和付绵绵问起了好,付绵绵也一一回了话,看起来大方得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付绵绵只是安静的吃着饭,耳边听到的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词汇。很快,她就吃完了自己面前餐盘内的食物,但因为路明朗事先的告诫,她只能一动不动的继续坐在那里,安心的扮演好一个路家女主人的角色。 不知为何,今天的路明朗看起来很高兴,兴致也十分的高涨。对于众人的敬酒,他几乎来者不拒,很快俊脸上就开始出现了微醺的表情。在这顿饭临近尾声的时候,他那双狭长的黑眸已经微微眯起,却还坚持着邀请大家伙去了更加宽敞的会客室,继续喝茶聊天。 可是刚刚聊到了半路,路明朗就以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昏睡了过去,这不由得引来了这群男人的调笑。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咱们几个今天果然齐心合力的把路董给灌多了!”其中一名看起来较为瘦削,带着眼镜的斯文中年男人笑道。 紧接着就有两个跟着附和:“能看到路董这样可真是不容易,他的酒量一向都是最好的,而且在以往的酒局上也十分的克制。大概是因为今天在他的老窝吧,一开心就喝的多了点。” 围绕着路明朗的酒量聊了两句之后,大家伙又把话题扯回了房地产上,他们毕竟都是各家公司的负责人,有没有路明朗在其中穿针引线,其实都一样。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路明朗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有几个客人见状,便冲着付绵绵委婉的提出了告别。 付绵绵端起了女主人的架势,一一将他们送走,好在因为她行走不便,所以也不用把人送出去太远。很快她就再次返回了这间会客室,彼时里面就只剩下了仰头睡在真皮沙发上的路明朗,还有坐在一旁优哉游哉泡着茶的周开宇和另外两个不知是哪家公司的老总。 三人坐在茶台边高谈阔论着,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那个菜市场卖的菜最新鲜都聊到了,另外两名老总还时不时的会点燃一根烟,搞得会客室有些烟雾缭绕的。 付绵绵则是一直静静的呆在离着路明朗不远的地方,饶有兴致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半点都不受嘈杂环境的影响。 又过了许久,周开宇这才冲着她所在的方向开了口:“路太太,这么晚了您不如就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们几个在这陪路董就成了,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们还得好看看他会不会脸红呢!您要一直在这陪着,我们还怪不好意思的。” “就是。” “路太太还是早些休息。” 那两个人跟着附和。 “没关系,平日里我也不会睡这么早的,还是说我在这影响到你们谈话了?如若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避一下……”付绵绵佯装要出去,说话间视线在半空中同周开宇的短暂的交汇了一下,皆看清了对方眼底的意味深长。 或许路明朗觉得他们二人不会放过这种大好的机会吧,毕竟他睡着了,眼下这路家老宅就好像是一个毫不设防的少女,极具诱惑力。 她这么一说,周开宇三人又怎么好意思,急忙出声挽留,表明他们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这时,付绵绵抬眼看了一眼会客室角落里的老式挂钟,之后没过几秒走廊里就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会客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名护工气喘吁吁的嚷嚷着:“路先生!太太!醒了!醒了!路先生醒了!” 听到护工的叫喊声,路明朗瞬间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那双黑眸的眼底还哪里有半分醉意。 “啧。”付绵绵挑了挑眉,嘴角的那抹笑透着几分讽刺。 62、家暴男的妻子(12) 因为这个消息太过于突然, 使得会客室内的另外三人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就在其余两个老总面面相觑不知该走还是该留的时候,周开宇则是走到了正在费力控制着轮椅的付绵绵身后, 并且十分自然的搭上了轮椅的扶手:“路太太,还是我推着你回去吧,正好我也顺便探望一下路总经理,这种天大的喜事儿还真是值得庆贺。” 付绵绵眨了眨眼, 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多谢周总,电梯在左面。” 剩下的两名老总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毕竟有着周开宇在前, 他们倒也不好装傻, 互相商量一下便也跟了上去。 在三楼的那间卧室里,此时已经站了满满当当的人, 他们大多数都是老宅里的佣人和负责日常照顾路伟诚的私人医生及护工, 在得知路伟诚苏醒之后,众人自然纷纷前来祝贺。 而路明朗也是满脸激动的坐在了病床边上, 不敢用力的轻轻握住了对方那仍然不能动弹的手,眼眶微红。 路家父母在他们兄弟二人才十多岁的时候就双双被仇家砍死了,当时路伟诚比路明朗大上四岁,便率先扛起了撑起路家的责任。两兄弟很快就成长了起来,在S市的黑||道中一直都被称为‘野狼兄弟’, 虽然路明朗比路伟诚更野手段也要更狠,但他对路伟诚一直都十分的敬重, 毕竟以前那些血腥至极的道路,都是他们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 “大哥……”路明朗轻轻的叫了一声,待得到床上之人的回应后表情愈发的高兴了一些。他方才已经从家庭医生那里得知了路伟诚当前的基本情况, 于是在察觉到对方神情有异之后,便开口继续安慰:“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好起来的,大嫂也一直都在。等到你完全恢复了,咱们再好好儿的算算账。” 他这话算是给路伟诚打了一个强心针,反正付绵绵注定跑不出路家,他们来日方长。 看着路伟诚的神色似乎平静了一些,路明朗愈发笃定自己哥哥的坠楼压根不是意外,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让刚刚苏醒过来的路伟诚和人正常沟通,也只能暂时先这样了。随后他头也不回的冲着一屋子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先出去吧。” 病人都是喜欢清静的,他怕自己的哥哥看到这么多人转而想起自身的情况,心情会低落。 佣人及医生和护工们自然不敢不听话,很快就都轻手轻脚的出了这间卧室,然而就在最后一名佣人刚刚离开没多久,周开宇便推着付绵绵,身后还跟着两个老总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听闻路总经理醒了,真是恭喜恭喜啊!”周开宇甫一进门就用不小的声音说道,全然不给路明朗阻止的机会。 那两个老总自然不甘落后,也相继出言恭喜,不过他们还是很有眼色的,在发现路明朗的神色似乎不大对之后,就及时提出了告别。这两个人深知自己那两家小公司只能跟在康宁屁股后面捡点漏,与九州集团更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可得罪不起路明朗这尊大佛。 两名老总很快就没了影,而路明朗也在这时候敏锐的发现,路伟诚在刚刚听到周开宇的声音后,胸膛上下起伏的弧度明显变大了一些。 于是他微微沉下了脸,盯着那个慢悠悠的推着轮椅走过来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感谢周总的探望,只不过想来周总也注意到了我哥哥眼下的情况并不稳定,等到他稳定下来之后,我会亲自登门致谢的。” “诶?”周开宇像是没听懂一般,先是把付绵绵坐着的轮椅安置在了路伟诚刚好能看到的位置,然后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路董不必这么客气,你我之间哪里会需要这些虚礼。实际上我也没想冒昧打扰你们一家人的高兴时刻,只是当时路董因为太过于兴奋,将路太太独自一人丢在了会客室,我看路太太情绪激动,不放心这才把她送了回来。” 说到这,他还战术性的顿了顿,紧接着像是没发现路明朗的不悦一般,继续念叨着:“路董,你也别怪我多嘴,您家中这些佣人啊、护工的服务意识也太差了,怎么能留路太太一个行动不便的人独处呢?这要是方才路太太在上楼的途中发现什么意外,岂不是瞬间喜事儿便丧事儿?” 这话说的未免忒损了一些,不仅把路明朗气的脸色黑如锅底,路伟诚也是直翻白眼。 “哎哟,哎哟!路董,您瞧瞧我这张破嘴。”周开宇依旧笑眯眯:“我这人天生就不怎么会说话,您可千万别介意啊!不过好在在我尽心尽力的护送下,将路太太安全的送了回来,回头您也得好好儿的培训一下家里的工作人员,简直是没有职业道德!”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中,不止一次提到了付绵绵落了单,又在他的全程陪同下回到了卧室里,这其中暗含的意思,在场的都是人精,谁还能听不出来? 果然,路伟诚因为愤怒终于挣扎着扭动了两下身躯,不过下一秒就因为强行移动而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引得身上连接的医疗仪器都开始发出了‘滴滴滴’的电子警报音。 没过多久,家庭医生就冲了进来,神情紧张的开始给他做检查。 周开宇在面对路明朗的盯视的时候,颇为无辜的摊了摊手:“看来路总经理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大稳定,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谢谢路董今晚的热情招待,也谢谢路太太对我……我们这几个臭男人的整晚陪伴。” 扔下了这么两句轻飘飘的话,他便大步的走出了卧室,转眼就没了影儿。 只剩下路伟诚在病床之上,因为他方才最后的话语,一下子咳的更厉害了。 之后在家庭医生的努力之下,路伟诚的状态总算平稳了一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路明朗还是决定把他连夜送回了医院。首先,医院有着更好的设备以及专业的医生团队,真要是发生什么意外状况,都能够得到较为妥善的解决;其次,正好回去给他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人已经醒了,下一步自然是要制定一套以后的康复训练表,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这病床上一动都不能动的躺着吧? 等到了医院,也做完了相关的检查,医生表示路伟诚虽然醒了,但其脑部的状况并不乐观。部分淤血还没能完全吸收干净,这也是影响了他语言功能的罪魁祸首之一,最主要的是有几处出血点还处于相当脆弱的状态,他应该尽量避免由情绪激动引起的血压增高,不然万一血管又一次爆开,那才是真正的神佛难救。 最终为了保险起见,医生给路伟诚注射了小剂量的镇定剂,使其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还是那间熟悉的VIP病房,付绵绵照常守在路伟诚的病床前,神色平静的扭过头看着窗外的漆黑一片。她从刚刚在老宅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沉默,整个人好像已然丧失了喜怒哀乐的各种情绪。 路明朗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了很久,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也成功的让病房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终于,他在变换了一个姿势后淡淡的开了口:“刚刚在老宅,你和周开宇是故意那么针对大哥的,对吗?大嫂?” 付绵绵闻言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转而看向了几步开外的、正翘着二郎腿的阴郁男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大哥刚刚苏醒过来状态不稳定,这又和小周总有什么关系?” 路明朗在听到她的回应之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失控的站起了身瞬间就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用右手狠狠地钳制住了女人细嫩的脖颈,歪头笑得血腥:“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嗯?” 说话间,他缓缓地收紧了大掌,满意的看着对方微微张开了嘴,一张美人面因为缺氧而逐渐变了颜色。 过了十几秒,他才利落的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垂眸看着轮椅上的人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边用力呼吸一边不停的咳嗽着。 好半晌,付绵绵才从那股窒息的感觉中缓过了神,她略微抬起头直视着路明朗的眼,即便刚刚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遭,语气仍然难掩讥讽:“路董别忘了,人是你亲自邀请到老宅的,我也是被你强逼着去餐厅吃饭的,甚至于在用餐结束之后,你还让我陪着那群老总在会客室里‘小坐’。” “我并没有那通天的本事能够预知你大哥会苏醒,现在我还奇怪呢,这事情明明都是你做出来的,怎么你却不承认了呢?” 几句话,直接把路明朗怼的哑口无言,俊脸上快速闪过了一丝丝狼狈。最后,他也只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要是我哥出事,我要你陪葬!’,紧接着便匆匆忙忙的走了,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康宁地产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砰! 伴随着病房门被用力关上的巨响,付绵绵收回了看向男人背影的视线,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期间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终于在天边隐约泛起了光亮的时候,病床上的人再一次有了些许的反应。 她见状凑近了一些,脸上带着浅笑,微微歪着头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路伟诚睁开眼。 反正弟债兄偿,天经地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张张张张娉’的地雷~ 63、家暴男的妻子(13) 路伟诚第二次恢复清醒的时候, 最先看到的还是自己妻子的那张脸。此时付绵绵的脸上正挂着以往他最爱的柔美的笑,但他却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欣赏的心情了。 从坠楼开始,他就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枕边人的可怕, 他也无比的了解,这女人醒一开始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嗬……嗬……嗬……!”路伟诚就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还是发不出任何有效的声音,现下的他与植物人也没什么区别, 甚至连抬起手去触碰床头的呼叫铃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你睡醒了。”付绵绵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医院的医生有特别叮嘱,不让你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不然你脑子里的血管会再次爆掉的。你要是不想死, 就得乖乖听医生的话, 对不对?” 她此时此刻的语气, 像极了耐心对待小朋友的幼儿园老师,态度可以说是非常的好了。 路伟诚自然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是以开始努力的平复着呼吸, 但那股子从心底逐渐蔓延出来的恐惧,却是任凭他再努力都控制不住的。这种恐惧就像是一颗已经在他身体内深深扎了根的藤蔓, 很快就开始恣意生长,用触角紧紧地包裹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他终于也体会到了那些年,原主咬牙忍受他无尽殴打的那种绝望。 因为如今全身上下他能够随意支配的也就只有眼睛了, 所以他的眼神开始在病房内乱飘,希望有人能够及时发现他的窘迫处境, 解救他欲水火之中。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偌大的VIP病房内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就在视线四处乱飘的时候, 路伟诚忽然发现了付绵绵那截裸露在外的白嫩脖颈上,有着几道尤为瞩目的掐痕。他下意识的盯着那截脖子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忽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看到我受伤你是觉得很吃惊吗?”付绵绵挑了挑眉,说话的语调依然像刚刚那般柔和:“你难道不记得了,之前你好好儿的时候,这种伤在我身上就没断过。不过现在看来你也不必担心自己残废了就打不了我了,瞧瞧你那好弟弟干的好事儿,要么说你们两个人不愧是亲兄弟,做起恶事来,那是一模一样的。” “嗬……嗬……”路伟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剧烈的摇了两下头。当然了,只有他自己觉得动作非常的激烈,在外人看来他的头几乎是没有什么动作上的变化的。 “你怎么出汗了?”付绵绵扯过一张纸巾,把手伸过去给男人擦了擦汗,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你在害怕吗?怕我?” “你怎么会怕我呢?难道你忘记曾经你挥舞着拳头,一拳接着一拳的打在我的脸上的感觉了吗?还是忘记了那一脚又一脚直到把我踹下楼梯的快感?” “那么威风的你,怎么可能会怕我呢?”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开始抿着嘴耸着肩膀笑个不停。 而此时的路伟诚看着面前如此疯魔的妻子,眼角已经被吓得沁出了泪水,因为他根本不确定这个疯子现在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付绵绵有些可惜的瞄了一眼病床边上用来监护病人心跳的那个仪器,虽然这会儿男人的心跳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值不少,但这明显是不够的。看来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对方的内心深处依旧非常的有底气,似乎笃定了她不会在医院这种众目睽睽的地方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毕竟虽然路伟诚瘫痪了,但路明朗可没有,不管怎么样她付绵绵都讨不到好去。 不能再拖了,付绵绵垂眸,估计医护人员这会儿已经发察觉到了这间病房里仪器的异常情况,正在往这边赶。想到这,她往前凑了一些,使得自己的嘴贴在了男人的耳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和周开宇,就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话音刚落,病房内的所有仪器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响起了警报声,而病床上的路伟诚已然全身绷直,甚至开始翻起了白眼。 紧接着,他的身子还出现了不规律的震颤。 在一堆医护人员冲进来的时候,付绵绵整个人就好像被吓傻了一样,任由参与抢救的人把她连人带轮椅的推到了一边。她就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病房内人来人往,耳边听到的时候医护人员那焦急的呼喊。 等到路明朗接到消息从公司匆匆赶回医院的时候,路伟诚已经又一次被推进了抢救室了,彼时付绵绵在护工和保镖的陪同下,正坐在抢救室门前等待着结果,表情无悲无喜,在听到有人来之后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到底怎么搞的?!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路明朗开始在抢救室外的走廊里发了狂,他先是一把拽过负责守在病房外的那名保镖的衣领,双手因为用力而暴露了青筋:“你说!怎么回事!” 那保镖被他面目狰狞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要磕磕巴巴的回应:“路董……我也不大清楚到底为什么路总经理会变成这样……我只看到一群医生忽然跑了过来……然后就……” 路明朗用力的把他甩到了一边,又扯过了一个护工:“你说!” 那女护工哪里经历过这种场景,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但很快又咬着下唇硬生生的把眼泪给憋了回去:“路董……路董我错了路董……因为平常夜里大太太都不怎么用我们照顾,所以……” 所以她也不在病房之内,而是出去偷懒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那女护工被扇的摔倒在地,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没能爬起来。其他人又哪里会料到路明朗竟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顿时各个都噤若寒蝉,把头低到了尘埃里,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路明朗在发泄了一通后,勉强暂时压下了心头的那股无名火,转着圈的把人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最终视线定格在了付绵绵身上。他缓步走到了轮椅前,接着停了下来,弯腰:“大嫂,看来当时病房里只有你一个人在,你告诉告诉我,大哥的病情为什么会突然恶化?!” 付绵绵听到他的问话,终于舍得将目光从书页转移到了面前之人的俊脸上,她先是眨了眨眼,随即开了口:“半个多小时前,他忽然就醒了,但一看到我情绪就特别的激动。我试图安抚他,并且还把医嘱复述了一遍,可好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紧接着没过多久,他就开始翻起了白眼,然后一大群医护人员就冲了进来。”说到这,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用颇为感慨的语气继续道:“我当时吓傻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我回了神,你大哥就已经被医生推进了的抢救室了。” “……”路明朗是昏了头才会信这些鬼话,他的神情愈发阴沉了几分。 “路董,你大哥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说起来你也是有责任的。你明知道他现在不大喜欢看到我,还非让我陪在他的身边,然后呢?”付绵绵正襟危坐,还顺手把书合了上,似乎是准备好好的讲讲道理。 “可你却为了折磨我,执意把我留在了病房里,如今你大哥病情恶化你却反倒来指责我?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路明朗这会儿已经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他一向都知道这女人是个惯会狡辩的。当下心中的那股憋闷感,自从他和路伟诚在道上混出点名堂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了。 他眯了眯眼,冷声道:“你最好祈祷我哥没事,不然的话……我杀了你。” 对此,付绵绵只是皱了皱眉略表尊重,好像并不怎么担心自己会没命。 路明朗扭过头看了一眼仍然紧闭着的抢救室的大门,转过身准备出去透透气,他怕自己继续呆在这里真的会杀人。然而就在他迈出了第一步的同一时间,身后突地就响起了那道淡淡的女声。 “路明朗,你后悔吗?” 他瞳孔微缩,不可置信的回了头,狭长的眼底隐约透着不解。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生出的自信,是真的觉得现在的他已经金盆洗手了,所以心也会跟着变仁慈? 付绵绵就那么坐在那里,同他对视:“如果那天在路伟诚坠楼的时候,你答应我报警,或许他今天就不会在里面毫无意识的等着医生去抢救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路明朗闻言,差点笑出了声,这种感觉还真是新鲜。 “怎么会?”付绵绵略微扬了扬下巴,露出了那截白皙的脖颈,只不过这会儿上面的掐痕已经转变为了青紫色,看起来有些骇人。 电光火石之间,路明朗忽然就明白了,这是付绵绵对他的反击。 要不然事情怎么就这么凑巧,就在他故意伤了对方,让其吃些苦头顺便警告她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敛一下之后,紧接着路伟诚就病情恶化进了抢救室。 呵……他的表情忽而就变得嗜血起来,开始朝着付绵绵一步一步逼近。 然而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忽然开了,路伟诚的主治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后一脸的歉意:“路董,经过我们全力施救,只暂时维持住了路总经理的生命体征,但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路总经理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脑内再次出现了两处出血点,就算救了回来……” 医生说着摇了摇头,神情疲惫而又忐忑:“路总经理他……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下线,二弟也不远了 ———————————————— 下个世界大家是想看修仙背景,还是古代背景,还是现代背景呢? 64、家暴男的妻子(14) 路伟诚似乎已经被间接的判了死刑, 虽然他还没有严重到脑死亡的程度,或许脑子里还残存着些许的意识,但这样也只会让他更痛苦。曾经怎么都算是跺跺脚S市也得抖一抖的人物, 如今却只能这般毫无尊严的躺在那里,任人摆弄,一丁点的反抗之力都没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朗在得知自己大哥基本没救了之后, 情绪反而稳定了下来。他没有再对着付绵绵大吼大叫,更没有直接出手杀了她, 一切就好像忽然恢复到了之前路伟诚不曾醒来的那些平淡的日子。 很快, 路伟诚就再次被路明朗接回了路家老宅, 反正现在也不会去期待什么医学奇迹了, 路伟诚在接下来的人生中,只能依靠呼吸机等医疗手段勉强续命。 这天早上, 护工早早的就把付绵绵推进了楼下的餐厅吃早餐, 没想到一进去就发现了最近一段时间经常看不到人影的路明朗也在。两个人只是互相淡淡的对视了一眼,皆把对方当成了空气。 除了偶尔响起的刀叉和碗碟的撞声, 整碰间餐厅都安静的可怕。 过了几分钟后,付绵绵率先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用餐巾轻轻的擦了擦嘴,紧接着忽然开了口:“我想和你大哥离婚。” 吱—— 路明朗手中的叉子在上好的骨瓷盘子上划出了刺耳的声响,他脸上旋即挂起了一抹冷笑, 在将盘中最后的一口牛肉塞进嘴里之后,他站起了身, 用力的把餐巾扔在了桌子上,大跨步的走出了餐厅。 “不可能。” 男人没了影儿,就只留下了这么三个字在空气中回荡。 付绵绵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 看起来也没多失望,她复又拿起了叉子将盘中的食物一点一点吃完。路明朗心中在想什么,她大约可以猜到个七七八八,听说最近康宁的日子不好过,九州集团背地里悄悄收拢了几家S市的地产公司,在它们的围攻之下,康宁接连丢标,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但路明朗却一直隐忍不发,因为他势必要拿下今年S市政府所放出的那个大项目,只要将这个项目成功标到,之前的那些损失就都算不上什么了。 他显然是知道九州集团的周开宇一定从付绵绵这里得到了什么,所以既定的计划是废了一个又一个。眼下好不容易一切都走上了正轨,他也有信心让九州集团夹着尾巴跑回B市,万事俱备,就只等着项目开标了。 在这种重要的当口,他当然不会选择动了付绵绵让周开宇产生警觉,只等着所有的事就结束了,再一一清算。 想到这,付绵绵端起了一边的牛奶喝了一口,然后无声的笑了笑。只可惜……就像她之前说的,路明朗早就已经跑了偏,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康宁地产。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处。 对方穿着纯白的睡裙,一张脸看起来充满了疲惫,来人正是兰娜。她这幅精力损耗过度的模样,一看就是昨天夜里没少和路明朗酱酱酿酿,许是因为最近男人压力太大了吧,好不容易逮到她一次可不得狠狠地折腾一番。 “大嫂……”兰娜回过神发现餐厅竟然还有人,表情僵硬的脱口而出了一个称呼,在叫出口之后却又觉得有些别扭,毕竟在路明朗那里她还没有什么名分,想了想只能迅速的改了口:“绵绵,早。” “早。”付绵绵语气温和,笑着回应。 兰娜见她态度算是良好,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走到了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在等待王妈端来早餐的时候,她还上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人。说实话,她之前完全没有料到路家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现在仔细回想一下,还会觉得颇为唏嘘。 瞧着路伟诚和付绵绵夫妻二人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她偶尔在深夜的时候也会感到后悔,自己当初的确太冲动行事了,要是没有多管闲事,说不定他们都还好好的。 只不过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畸形了一些,但好歹他们都还能健健康康的吧。 想到这,她小脸上的神情逐渐黯淡了下去,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付绵绵只需一眼就摸准兰娜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不由得有些感慨,人的脑回路有时候就是这么的神奇,当污浊成为一种常态,似乎清明就变成了一种罪过。 如果当初兰娜没有将原主送医,那么原主最后的结局肯定也是个死,与现在的差别无非就是,路伟诚依然能够快活的活着,等到缅怀够了亡妻,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很快,王妈就过来送上了兰娜的早餐,也打断了两个人各自脑子里纷繁复杂的思绪。不过她在送过早餐之后,忙不迭的就钻回了厨房里,老宅里的佣人们时刻都牢牢遵守着路明朗的规矩,无特殊情况不会出在主家的眼前瞎晃悠。 此时,付绵绵也差不多吃完了早餐,只剩下了手边那杯已经变得微凉的牛奶。她用手摸了摸杯壁,扭头跟护工说道:“药我忘记带了,麻烦你去卧室帮我取一趟,就在床头柜上。” “好。”护工面上虽然勉强,但也没有拒绝,快步走了出去。 一瞬间,餐厅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兰娜在吃了几口之后,觉得气氛有些不自在,所以就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好。”付绵绵回道。 “……” 仅仅两句话,她们之间的交流就再次走进了死胡同,兰娜尴尬到恨不得把头埋进盘子里,怪不得路明朗总说她笨,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和别人交流的天赋。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过了两秒付绵绵也开了口:“你……你跟明朗两个人对未来就没有什么打算吗?两个人也都老大不小了,难不成一辈子都这么不明不白的纠缠在一起?” “我……”兰娜闻言,委屈的几乎想掉泪,但只是倔强的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把视线转到了一边,苦笑道:“终究都是我爸爸造的孽,我替他还债,也是应该的。” 没人能够理解她的内心深处有多么的无助,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在明知道自己父亲和路明朗之间存在着深仇大恨的情况下,还不受控制的爱上了他,爱上了那个像魔鬼一样的男人! 这般隐秘的感情她压根不敢让路明朗知道,因为自己已经足够卑微了,怎么还能给对方这个机会来无情践踏自己那珍贵而又神圣的爱情呢? 对于她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痛苦之色,付绵绵只当没看见,也不打算对此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只是不痛不痒的安慰了两句:“明朗只是没有开窍,说不定哪天他忽然就明白了。” 许是这不太走心的安慰让兰娜稍微好受了一些,她的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随后好奇的瞪了瞪眼:“那你呢?现在路明朗的大哥已经……难道你也没有什么打算吗?” 她显然是不太清楚一直以来路明朗对付绵绵的所作所为,竟然还能问出这种天真的话语来,她大概是觉得,依着路伟诚的情况,付绵绵以后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这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我打算和路伟诚离婚。”付绵绵平静的说道。 未曾想兰娜却是一脸震惊,内心的想法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怎么行?大哥现在已经这样了,难道你也要离他而去吗?” “……”如果现实中也能有特效,付绵绵敢肯定自己满脑袋上面飞的都是乌鸦。 她沉默了好几秒秒,这才堪堪压下嘴角的抽搐:“可明朗没同意。” 兰娜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问题,一脸的懊恼,在听到路明朗没同意之后,忽地睁大了一双眼:“那……那你还要离婚吗?” “拿什么离?整整两年余,我没有一天不生活在被人24小时监视的环境下。我没有人身自由,没有和外界通讯的手段,所有的证件都在他们兄弟二人的手中,这婚又岂是我想离就能离的了的?” “……”兰娜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只见对面的付绵绵忽然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后,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不过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九州集团的周总答应会把我从路家接出去,等到重获自由,我再重新弄一个身份就好了。” 因为过于震惊,兰娜的大脑已经开始处于当机的状态了,她不认识什么九州集团,什么周总,只知道付绵绵要不经过路明朗的同意逃出路家。 “你跑不掉的。”回了神,她十分笃定且认真的说着。当初她也是想尽办法想要脱离路明朗,但对方在S市的势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如果用正常的手段找不到人,那么男人还有一系列的非正常手段,简直能在S市布下天罗地网,让人插翅难逃。 “关键是你出去了之后,又要去哪里呢?”她接着又问了一句。 “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所有的一切我都计划的很周全。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选好的藏身之处,他路明朗一定想不到!”付绵绵似乎是惊觉自己说的有些多,及时住了嘴,还不忘叮嘱:“兰娜,我可是相信你才跟你说这么多的,你千万千万不要在路明朗面前说漏了嘴,知道吗?” 兰娜呆呆的点了点头。 付绵绵还欲说什么,回去取药的护工却忽然回来了,她只能无奈的闭上了嘴,乖乖地吞了一堆药片。然后任由护工将她推出了餐厅,独留兰娜继续坐在餐桌边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13962548’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65、家暴男的妻子(15) 就在当天的中午, 刚刚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路家老宅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付绵绵不见了!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是日常负责照顾她的护工,对方一开始没能在卧室里发现她时候, 也没有过于紧张,还以为她自己下楼去后院晒太阳了。但当这个护工在老宅前前后后都转了一大圈也没能发现付绵绵的人影之后,这才彻底慌了神。 不过护工也不敢过于声张,因为说到底这件事不还是她偷懒造成的吗?于是她便叫上了剩下的那两名护工一起, 在老宅里外很是仔细的找了一圈又一圈,依旧没有半点发现。 护工心里清楚, 这件事肯定瞒不住, 于是就通知了老宅的管家, 请求对方发动全体佣人和保安, 帮着一起找一找。 管家一听这还得了?若是付绵绵真的逃跑了,不仅这几个护工, 他们全都得跟着吃瓜落!很快几十名佣人和保安就出动了, 几乎把老宅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是没能瞧到女人的半个影子。 管家不敢含糊, 急忙就给路明朗打了电话,上报了此事。 路明朗在电话中是个什么反应暂且不提,留在老宅的兰娜站在自己房间里的窗前,有些吃惊的看着外面来来往往、满面焦急的佣人们,她没有想到付绵绵竟然这么的有行动力。明明早上对方才和她透露了想要逃离路家的意思,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已经付诸于行动并且成功了! 感叹之余, 她又陷入到了深深的纠结之中。 她实在是太过于了解路明朗的性格了,一旦对方知道了付绵绵不见了,那势必会狂怒不已。可她偏偏不喜欢看到男人皱眉的模样, 她希望他的余生都是开开心心的,况且……况且老宅里的这些佣人们也可怜,他们势必会因为工作上的失误而受到相应的惩罚。 兰娜不安的缓缓地握紧了垂在两侧的手,直到尖利的指甲将那娇嫩的掌心掐出了清晰的半月痕迹,她才因为痛意勉强回了神。 一比一加几十,这个选择对于她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她从窗前走到了床头柜附近,在迟疑了几秒钟后,轻轻的拿起了柜子上面的手机,拨通了路明朗的电话。 ………… 这里是一处外表有些破败,看起来已经完全废弃了的厂房,位于老城区之内的棚户改造区。附近没有什么高楼大厦,有的只是一些快要倒塌了的平房或者二三层的小楼。街上也基本看不到什么人了,这里的居民早在几年前就该搬走的搬走,只等着政府开启棚户区改造工程、建好了新房子之后他们再搬回来。 伴随着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两辆外表很是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了厂房之外,接着车门打开,路明朗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先是站在原地好好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环境,眼底隐约透出了丝丝怀念。这间厂房算是当年她父母给他们兄弟二人留下的唯一一处遗产,好歹是个念想,想当初他们兄弟二人就是坐在这里起家的,一路咬着牙浴血网上攀爬,最终才达到了今天的成就。 这里面无疑有着他们兄弟二人的许多回忆,里面的每一块地砖、每一面墙面,都充满了许许多多的故事。 只不过近些年他和路伟诚都逐渐把重心放在了康宁地产上,也是有意的想要从过去的那种生活中抽离出来,是以这二年他们就很少过来这边了。今天要不是因为付绵绵,在政府对这片进行拆除之前,他还真未必会抽得出时间再来看上最后一眼。 两个小时前,他在接到管家的电话后就立刻返回了路家老宅,接着便调取了老宅前后左右的监控,终于发现了付绵绵是在一名男保安的掩护下,顺利出了后门上了一辆不算起眼的银色轿车。 而通往山下的盘山公路上没有什么可用的监控录像,是以想要查清她的最终去向,还真是有点难度。 路明朗在看到竟然有老宅内部的工作人员协助付绵绵逃跑的时候,内心并不觉得多么的惊讶,要是财大气粗的九州集团连一个小保安都收买不了,那它们又凭什么坐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问题是,付绵绵究竟会选择去哪儿,依着他对那女人的了解,对方应该不会选择接受九州集团的庇护。因为九州集团是个庞然大物,实在是过于惹人注目了,出了事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去周开宇那里探查,很容易就会发现她的蛛丝马迹。 付绵绵显然没有这么的愚蠢。 就在路明朗沉思的功夫,他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兰娜给他打的那通电话。 许是兰娜也不想自己受到牵连,所以没敢如实跟路明朗交代她在早上的时候就知晓了付绵绵的全部计划,生怕男人因为找不到付绵绵转而惩罚自己,于是她便撒谎说无意中看到了付绵绵的笔记,上面写着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路明朗沉思着,忽然就歪了歪头,他联想到了之前书房失窃一案。父母留给他的厂房的照片几乎挂满了一面墙,他和路伟诚在照片里笑得十分的灿烂。 要是之前书房失窃真的与付绵绵有关系,那她知道了厂房的存在……听起来非常的合理。 就这样,他选了几个人,即刻就从老宅出发前往这边。一路上车速都是极快的,但真当他到达这里的时候,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神情也恢复了平日里该有的稳重。 没过多一会儿,他便从回忆中抽离,踱着步走到了厂房的正门前,门上面还挂着一把已经生了锈巨大号的铁链锁,看起来没有任何人类进出过的痕迹。 路明朗扬了扬好看的眉,冲着身后的几个人挥了一下手。 那几名专业的保镖登时便会意,四处分散开来将厂房的四周给围了个严严实实,确保里面的人不管从哪个方向出来都逃不掉。 路明朗则是继续绕着厂房走,终于在绕道后面的时候发现了点线索。厂房的窗户因为年久失修,那些玻璃早就已经相继脱落了,几年前他为了保险起见,让人用木板把这些窗户都封了个严实。 可如今,其中某一扇窗户的木板却出现了破损,从中断裂,那露出来的缝隙勉强能够容纳一人爬进去。 满意的扯起一抹笑,他把离着最近的两名保镖叫了过来,两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儿吭哧吭哧半天,终于把那扇窗户的木板给成功的卸了下来。紧接着三人先后顺着那扇不算高的窗户跳了进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地的灰尘和一室的萧瑟。 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偌大厂房中间的位置,路明朗皱起眉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间厂房占地面积约莫有两千余平,中间还立着不少用作支撑屋顶的巨型柱子,而这些柱子对人的视线也起到一定的阻碍作用。 地面上还散落着不少的杂物,那些杂物堆在了一起,无疑就变成了几处很好藏匿身形的地点。 路明朗扬了扬下巴,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各自分散开去寻找付绵绵。 两个保镖自然无不从,很快就奔着对面的两个方向去了,他们的神情非常的轻松,毕竟这次追捕的对象只是一个女残废。就算对方手脚健全那又如何,说穿了不也还是一个常年养在豪门的金丝雀吗,压根不具备任何的威胁力。 再退一步,假设付绵绵为了保险起见,身边有人陪同,那像是他们二人这种专业的保镖也是不惧的,只要能撑得过两招,即刻就会有人过来支援。况且对方是在逃命又不是在度假,根本不会蠢到大张旗鼓的带上好几个人,不然那么大的目标,简直就是移动的活靶子,分分钟就被人发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路明朗往前悠哉的走出去几百米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狐疑的转过身,对面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两名保镖的身影了,整间厂房愈发寂静的可怕,耳边能够听到的似乎只有他一人的呼吸声。他缓缓地眯起了黑眸,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刚刚的那扇窗以及那些木板的破碎形状。 不对劲,木板中间的缝隙只能堪堪容纳一个人通过,那付绵绵的轮椅……? 呼吸一滞,他一直以来的怀疑在这一刻好像是得到了印证,付绵绵根本就不是个瘫痪的患者,这样一来她当初如何能够自由进出书房就解释的通了。但对方又是怎么骗过所有人的? 接着他想到了今天老宅里的那个被买通的保安,同样,医生收了钱帮着作假隐瞒,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一来可就代表着,近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能用‘意外’去解释了,付绵绵很有可能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在背地里计划一切了。 莫名的,路明朗觉得有些不安,他先是往那两名保镖失踪的方向走了一会儿,随后把手缓缓地伸到了裤兜里,摸到了那里面的电话。他准备把此时正在外面守着的保镖全部叫进来,谨慎一向都是他的优点,即便对手只是个女人,他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随手拨通了一个电话,他一边左右观察着附近的环境,一边将电话凑到了耳边。 可就在下一秒,他只觉得脖子间一紧。他反应极快的用手伸进了那条仅仅勒住自己脖子的绳子内侧,获得了足够的喘息的空间。但手机却掉在了地上,被从后面伸出来的一只脚给利落的按下了挂断键,因着这片信号不算好,运营商连接的速度过慢,是以这通电话根本没能打出去。 “唔!”男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在摇头摆尾,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摆脱后背之人对自己的钳制。 袭击他的人似乎拥有着无穷尽的力量,任由他摆出什么姿势,如何折腾,甚至于狠狠地跳起躺在了地上翻滚,那条勒住他的绳子都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反而愈发的收紧了一些。 两个人就这么在空无一人的厂房的地面上翻腾着,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灰尘,不过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至少这点子动静还不足以让守在外面的人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很快,因为缺氧,路明朗的俊脸涨成了紫红色,他的眼底开始爆出了红血丝,耳边也出现了细碎的嗡鸣声。 就这样,曾经在道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就在不知名人士的偷袭下慢慢地失去了意识,最终脱了力,软手软脚的翻白眼晕了过去。 而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警笛声,眼前甚至还闪过一道朦朦胧胧的人影。 那道人影看起来十分的纤细,并不像个男人。 66、家暴男的妻子(完) 最近S市爆出了一起异常恶劣的社会性质的大新闻。 起因是警方接到了一通匿名报警的电话, 报警人声称在老城区棚户区的一处废弃仓库里,发生了一起十分严重的打架斗殴事件。 警方在了解警情之后,急忙指派辖区派出所进行了出警工作, 但因为报警人在电话里说的太过于严重了,分局又接连调度了另外二十名警力迅速奔赴现场。 在那处废弃厂房之外,他们先是成功控制了5名身份可疑的壮汉,只不过那些壮汉坚持认为自己没有犯罪, 只不过陪着老板来了一趟厂房,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打架斗殴人员了? 紧接着, 警察便进入到了厂房之内, 不过他们一开始没能在地面上发现任何的人以及可疑痕迹。后来, 有警员隐约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众人在两千多平的地方开始了细致的摸排,最终发现了一个能够通往地下的入口处。 可当警察们在分批进入到地下室之后, 均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只见路明朗和那两名保安被关在了角落的笼子里, 其中一名保安已经苏醒,看到终于有人下来甚至还激动的哭出了声。 这间地下室面积不小, 约莫有个二三百平的模样,看起来却和地狱没有什么差别。有可以关人的笼子,有把人能够拴起来的手脚镣铐,有把人架起来的绞刑架,更别提那挂在墙上的琳琅满目的各类刑具了。 只不过这些刑具上面都积了厚厚的灰尘, 似乎很久都没用过了。 警察震惊之余,先把明显受到了袭击的三个人救了出去, 然后便开始了有条不紊的现场取证工作。 同一天,就有本地媒体爆出了康宁地产老总被绑架的新闻,一时间康宁的股价发生了不小的动荡。有些大户不太了解内情, 大抵是觉得康宁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黑势力,纷纷开始抛售手中的零散股份。 而这一消息被在医院接受全面身体检查的路明朗知道以后,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一切都准备好了,临开标之前却发生了这种事。 他想要挣扎着出院回到公司,却不巧的被前来给他们三人做笔录的警察给拦了住。警察基于之前现场的情况,自然而然的把他们当成了受害者,对他们在案发前后发生的事都进行了相当详细的询问。 只可惜那两名保镖并没有看到到底是谁偷袭了自己,而路明朗虽然心中清楚,却选择了闭口不谈。 一时间关于康宁地产老总被绑架一案的调查,似乎陷入到了僵局,警方也因为路明朗等人的不配合而感到头疼。因为他们能够感觉得到,当事人明显知道些什么,但几个人都十分有默契的选择了隐瞒。 那些保镖们则是不敢妄议自家老板的私事,自然不能够说出当天之所以会去厂房的真实原因。至于路明朗自己,还有比被一个女人算计了更为丢人的事吗?更何况很明显,他现在最应该担忧的并不是之后还能不能找到付绵绵,而是…… 以警方的办事速度,并没有让路明朗等太久。就在当晚他准备出院的时候,几名警察再次冲了进来,不仅对他展示了拘捕令,还贴心的为上奉上了一对限量版银手镯。 至于各家媒体的反应速度更是飞快,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各大媒体于路明朗被带走的一个小时后,就纷纷披露了康宁地产负责人涉嫌多起谋杀案的新闻。 瞬间,网络上舆论哗然。 原来警方在案发当日从厂房地下室带回来的现场证据中,分离出来了几组dna,后经由技术比对,发现了这几组DNA竟然与前些年的几起人口失踪案相关。 再加上他们查明了路明朗和路伟诚两兄弟是那处厂房的产权拥有人,这里面所代表的含义就多少有些耐人寻味了。 警方再接再厉,又在地下室墙面上的那些工具上发现了一些指纹,经过比对其中几枚指纹和路明朗的一致,至于路伟诚是否参与其中,还得要靠后续的进一步调查取证才能确定。 就在这时,网络上悄然出现了一篇有关于路明朗和路伟诚兄弟二人背景的爆料。这篇爆料用夸张的叙事手法控诉了多年以前路家两兄弟所犯下的种种罪行,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是网友们还偏偏就喜欢这种能够让他们有足够想象空间的东西。 瞬间,路明朗涉嫌杀人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所谓墙倒众人推,路家两兄弟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住的消息一经传出,竟然还引起了不小的连锁反应。网上陆续又涌现出了不少知情人,一部分知情人声称自己及自己的家人也曾经是路家两兄弟和他们名下的黑恶势力的受害者,这些年一直求告无门也生怕受到他们的报复,如今终于等到了一次可以伸张正义的机会。 而这些知情人除却在网上控诉路家两兄弟多年前犯下的种种恶行之外,还积极的去了当地的公安机关,配合警方调查及取证。 在S市雄霸一方多年的康宁地产,倾覆似乎也仅仅只需要一夜的时间。 又过了大概一周左右,S市公安局在网上正式发布了路明朗和路伟诚两个人涉嫌谋杀一案的调查公告,公告中称警方在路明朗名下的厂房内提取到了大量的血液样本及指纹样本,经过反复的比对确认,确定了其中几个血液样本与多年前的多起失踪案受害者相符。 在进一步的调查过程中,警方运用高科技技侦仪器发现了厂房的水泥地面下方的几具尸体,结合尸检结果和现场证据综合来看,路明朗和路伟诚的犯罪事实清楚,路明朗已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路伟诚则因为身体的特殊情况,暂且不能予以拘留,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紧接着,当地的税务以及经侦部门也针对康宁地产展开了一系列的调查工作,显然,路家两兄弟大势已去,完全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同时,路明朗当初疑似被绑架一案几乎变成了悬案,不仅没有证据更没有什么人在乎。 因为路明朗和路伟诚所涉及到的案子数量之多,牵涉之广,可以说是全国罕见,所以引起的社会各界的关注尤为广泛,他们二人的案子前前后后折腾了有大半年,最终以路明朗和路伟诚被一审判为死刑而落了幕。虽然路明朗不会放弃自己上诉的机会,但因为他所犯下的罪行太重,案件本身的社会关注度又高,所以基本不存在什么二审改判的可能性。 而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原本被路明朗异常看重的政府项目由九州集团收入囊中,康宁地产也被九州集团进行了收购重组,周开宇经此一役,让九州集团在S市彻底站稳了脚跟。 大约又过了半年,市中心开了一家花店,这家花店里的花新鲜漂亮又好看,所以还颇受附近居民及上班族的追捧。 “欢迎光临~” 花店的门被推开,门口的玩偶发出了机械的声音,彼时付绵绵正在花架旁边整理着刚刚到货的鲜花,听到动静回过了头。待到看清来人,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周总好像每天都很闲,怎么?九州集团难不成快要没生意可做了?” “九州集团若是不行了,又对你这个小股东有什么好处?”周开宇摇头失笑,顺手从旁边抽出了一只粉红色的玫瑰。 付绵绵只是勾了勾唇,扭过头去继续将一只只好看的花处理好之后整齐的摆在花架上。她因为之前手头握有一些康宁地产的股份,所以现在并不缺钱,最后依着原主的兴趣跟个性,选择开了这家花店。 “绵绵,我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了?”周开宇走到了她的身边,也蹲下身子帮忙一起整理,然后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他欣赏并且爱慕对方,这个决定做的并不鲁莽,也不是贪图女人的美色,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严肃而又慎重。 “……”说实话付绵绵没怎么遭遇过这种事情,修行的时候一心想要飞升,前面两个世界也没有什么相当的男人出现在身边,突然要让她面对这种情况,她是有些懵逼的。 眼下她暂时还搞不清楚自己内心对于周开宇的感觉,只能说看他比别人要顺眼一些,且对他并不觉得排斥。 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周开宇瞬间开启了嬉皮笑脸的模式:“没事,我还能等。” 说话间,他把手里掐着的那朵太阳花递到了付绵绵的面前。 付绵绵垂眸眨了眨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接过了那支花,稍作处理之后单独插在了一个净白的花瓶里。周开宇见状开心的眯了眯眼,但也很有眼力见的没继续得寸进尺,低头开始专注的忙活了起来。 不过正在收拾花店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落地窗外正有一道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脸的震惊。 手中拎着约莫有七八杯咖啡外加几块蛋糕的兰娜有些不敢相信的张开了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会重遇付绵绵,并且对方看起来似乎已经治好了腿。自打路明朗出事之后,她一直以为付绵绵已经被路明朗给……杀了。 要不要进去打招呼呢……兰娜十分犹豫,接着又觉得有些心虚,刚刚升起来的那点子勇气瞬间就熄灭了。不过她看着店内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内心难免觉得酸涩又羡慕,她和明朗本来也可以如此的……转眼却要天人永隔了。 在习惯了路明朗的庇护后,重新恢复了正常生活的兰娜觉得异常的辛苦,没有了路明朗的经济资助,光是母亲的治疗费用就足以把她彻底压垮了。 忽然,她裤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因着双手都拎着不少的东西,她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等到接通电话,她神色卑微的和对方连连道歉,下一秒不敢再继续耽搁的匆匆跑走了。 兰娜走的着急,并没有注意到店内付绵绵毫无预兆看过来的目光。 那道身影刚离开落地窗前不久,付绵绵也走出了店门,站在街边一瞬不瞬的看向了几百米开外的一家中介公司门口。那里一个男人正将兰娜骂的狗血淋头,而对方却只能委委屈屈的鞠躬道歉。 淡淡的收回了视线,付绵绵将事先绑好的几束花摆了出来揽客,并在旁边的小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今天老板心情好,全店鲜花限时一折。 ………… 咚!咚!咚! 伴随着强有力的御灵鼓发出的震彻云霄的响声,二十年一度的混元宗收徒大典正式开始了。只见近百名穿着同样灰白道袍的外门弟子有序的顺着那宽敞的白玉通天梯上到了凌云峰顶,他们各个脸色涨红,只是不知道是被御灵鼓震的内力激荡,还是因为对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点感到紧张和兴奋。 这些弟子都是从前两日的外门大比上脱颖而出的,只要今天能被哪个峰主看中,就能成为一名比内门弟子地位还要高上几分的亲传弟子,自此享受地位带来的无上荣光。 此时静静站在玉书尊者身后的付绵绵,颇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没错,她又穿了。只不过这次穿过来的时间节点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她并没有重生在原主刚刚死亡的时候,而是提前了不少。 原主乃是混元宗的内门弟子,于二十年前的宗门收徒大典上,被玉书尊者看中收到了门下。她的天赋在内门弟子中算不上太突出,眼下才刚刚凝结了金丹,成功的从筑基期突破到了金丹初期。 本来以原主尊者亲传弟子身份及修为,不说平步青云吧,等到最后年头久了怎么也能在宗门内混个小长老当当。可她偏偏遇到了本书的男主,最终落了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而当前正在进行的这次的收徒大典,正是原主悲惨人生的开始。 男主傅安澜本是混元宗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外门弟子,却在不久前的外门大比上大放异彩,从而被玉书尊者看中于今日收到了门下。而原主身为大师姐,在对方进入玉书尊者所掌管的朱雀峰后,自然对其照顾有加。 傅安澜长相俊美无俦,个性又开朗,加之天赋绝伦,很快就在混元宗内开始崭露头角。 而原主更是在日常的相处过程中,渐渐地对他心生好感,只不过因为女子的矜持,一直不曾捅破那层窗户纸。至于傅安澜对这份感情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他秉承着不拒绝也不主动的原则,安然的享受着原主的善待。 直到有一天,傅安澜在迅速突破金丹期之后外出历练,意外结识了女主薛清舒。女主有着一张世人看了都要为之沉迷的神颜,却在魔修的围攻下身受重伤,恰好傅安澜与同门路过,从魔修的手下将其救出,并把她带回了混元宗养伤。 待到女主清醒过来之后,先是表达了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接着在傅安澜的追问下,吐露了自己‘悲惨’的身世。她乃一介散修,自小便与同是散修的奶奶相依为命,只可惜近一段时间那些魔修满修真界的抓捕散修回去练功,她唯一的亲人也早就命丧在魔修的魔爪之下了。 傅安澜心疼于她的凄苦身世,请求玉书尊者收留女主,玉书尊者颇为喜爱这个天赋极高的徒弟,所以便睁一只眼闭只一眼的同意了。 因着原主和女主同是单系水灵根,傅安澜为了能让薛清舒身上的伤快一些恢复,便求到了原主的头上,请求原主出手过一些真气给女主。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又是心上人开的口,原主哪有不同意之理?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可原主万万没想到的是,薛清舒恢复了修为,她的体内却埋下了极大的隐患。因为这个女主薛清舒压根就不是散修,她乃魔宗的魔修,此次进入混元宗的目的就是伺机偷盗混元宗的护宗法宝,顺便探听一番正道宗门的秘辛,为日后即将爆发的正反两道的大战做准备。 于是薛清舒趁着原主给她疗伤的机会在原主体内悄悄种下了魔修的禁制,此后,原主的修为便永远停留在了金丹初期,任凭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半分。 后来,男主傅安澜无意中发现了薛清舒的隐藏身份,对此大为震惊,但却没有第一时间揭发对方。彼时已经心生爱意的两个人发生了第一次较为激烈的冲突,最终女主从混元宗遁走,男主则是陷入了对女主的日思夜想之中。 后二人又在整个修真界百年才举办一回的交流盛会上重逢,再次重燃爱火,中间又经历了不少事儿,女主弃暗投明,男主也因为有了一次机遇而功力暴涨,接着两个人携手努力,使得魔宗对混元宗俯首称臣,换来了修真界的万年和平。 至于原主呢?原主在百年交流盛会上,在与魔宗的人同台竞技的时候,因为触发了体内的魔修禁制,被对面的魔修打的爆体而亡。 虽然她的死间接的加深了所有正道人士对魔宗的仇恨,为之后与魔宗之间的大战爆发做了铺垫,但真是怎么想怎么不值得。关键男主不是没怀疑过薛清舒在原主的身上动了手脚,却还在心里为薛清舒默默辩解:她只是太过于贪玩了,喜欢恶作剧,本质并不坏。 付绵绵从剧情中回过了神,真心实意的想呕。 她原本的打算是想阻止玉书尊者将傅安澜收入门下,但无奈玉书尊者似乎早在几天之前的外门大比上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分神期大能的想法又岂会轻易改变,此事可以说是已成定局。 果然,在混元宗的掌门宣布各位峰主可以开始挑选徒弟了的时候,玉书尊者第一个上前一步,扬声道:“傅安澜,你可愿意来朱雀峰?” 话音落下,百余人的视线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此时正站在最后排的那名除却那张脸,周身气势看起来不是十分起眼的弟子身上。这些目光有艳羡、有妒忌,显然众人都觉得这个能顺利拿到宗门内门弟子入场券的弟子非常的幸运。 傅安澜闻言神色激动,登时就跪了下去:“弟子拜见师父!” 他伏在白玉地面上的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自打三年前入了宗门,这一路走来真的颇为不易。他出身于贫苦的凡人之家,不像别的同期弟子们那般财大气粗,他没有家族支撑,更没有取之不尽的灵石和丹药来辅助修行。可以说今日之所以能够成功进入内门,完完全全都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的努力得来的。 “好,好,好。”玉书尊者显然对这个新晋弟子十分的满意,连连赞叹,随后沉声道:“既然已经行了拜师礼,你且先到为师身边来吧。” 傅安澜复又磕了三个头,这才顺从的站起身,昂首挺胸一步一步的往前方高台所在的方向走去。顶着那些外门弟子各异的视线,他不由的呼吸急促,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辱于他了! 爹!娘!孩儿做到了! 他几乎热泪盈眶,不过身为修者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可以轻易做到的,是以外人也发现不了此时此刻他那极为丰富的内心活动。 付绵绵见下方那个缓缓上前的身影,背地里撇了撇嘴,这人要是一自信,那气质肯定不一样,眼前的傅安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原本的他虽然也拥有一副极其好看的皮囊,但在外门却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以说是一个无人在意的存在。而这会儿才刚刚被玉书尊者收于门下,他的身上便瞬间迸射出了万丈的光芒,眼下已经有不少外门的女弟子正双目晶亮的看着他,面上又是佩服又是羞涩。 啧。 付绵绵眨了眨眼,垂在身侧且收拢在宽大袖口里的左手捻了一个决,一道真气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贴着地面窜了出去。这还是她当初因为修仙时光过于无聊自己琢磨出来的小把戏,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胜在隐秘,就算是大乘期的尊者,不特别注意那也是发现不了的,用来阴人简直美滋滋。 这会儿,傅安澜已经自信满满的踏上了通往高台的第一级台阶。 砰! “唔!” 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傅安澜以一个脸先着地的姿势摔在了台阶之上,瞧着像是脚下踏空了。 在rou体与台阶发生碰撞的那一秒,他的脑子里甚至是一片空白的,反应过来之后他便迅速的挣扎着起了身,虽然已经筑基了修者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受伤,但那张俊脸上还是带着丝丝的狼狈和不安。 等到听到下方人群中传来的闷笑声后,他更是彻底黑了脸,心下羞愧不已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完了接下来的几十级台阶。 好不容易到了玉书尊者的近前,他垂着脸作揖,深深的鞠了一躬:“弟子……拜见师尊,对……对不起,弟子给师尊丢人了……” 玉书尊者虽然也觉得面上无光,但徒弟终究是自己选的,出了这档子事儿也怪不得他人,最后也只是伸出手在空中虚虚的抬了一下:“不必在意,起来吧。” 年轻人天赋不错,罕见的雷灵根与他也对路子,只可惜没什么深沉。 玉书尊者即便不说什么,在心底对傅安澜的评价和期待也难免降低了一些。 “过来认识一下你的师兄和师姐们。”玉书尊者往后指了指付绵绵及她身边站着的几个人,他们均为玉书尊者的亲传弟子,能成为某位峰主的亲传弟子,显然要比普通的内门弟子更为荣耀一些。 “见过各位师兄师姐。”傅安澜此时已经勉强恢复了平静,彬彬有礼的对着众人一一作揖。 玉书尊者见差不多了,便看向了付绵绵:“绵绵,日后就由你先带着安澜一段时间,你做事稳妥,为师还是很放心的。” “是。”付绵绵很干脆的领了命,转而侧过脸,同正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局促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傅安澜见状面上很是恭谨:“付师姐。” “你好啊,傅师弟。”付绵绵突然笑得异常的灿烂。 恭喜你成功落入了我的手里。 “你瞧着年纪不大,怎么底盘却不大稳呢?” 让你装逼,丢人了吧~ “看来应该是基本功不够,放心,等你正式入了朱雀峰,师姐帮你。” 看我不锤死你[微笑脸]。 “……多谢师姐。”明明是好话,傅安澜却觉得听起来怪怪的,不过他仍然点了点头应了下,并适当的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但下一刻当他抬起头看清女人的那张脸,以及其俏脸上的那抹笑的时候,竟无端的感受到了一股从脊椎骨瞬间攀上了后脑勺的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千字的双更合一大肥章,所以十二点以后就不更啦~ 新的副本是呼声最高的修仙,回到了付姐最为擅长的领域。 67、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 “傅师弟长得真好看。”同为玉书尊者门下的另一位女弟子牛子宁开口夸赞道, 随即嫌弃的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几位师兄弟:“整日里看着你们这群歪瓜裂枣我都烦了,刚好傅师弟能给我和绵绵洗洗眼。” “这话说的……牛师妹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一名男师兄反唇相讥:“也不知道一会儿师尊会不会再选一个好看的女弟子。” 虽说筑基成功的修士各个都过了洗精伐髓这道坎,但基本的骨相却是天生的, 有好看的自然也有不那么好看的。 牛子宁的长相普普通通, 自身是土系灵根, 再加上受到功法的影响, 性格平日里有些憨憨的, 在美女如云的修真界, 自然不大会受到男修士的追捧。 “绵绵你说,他们这是不是在嫉妒?”牛子宁面色不变, 笑嘻嘻的扭过了头继续问道。自打入了混元宗, 就没少收到这种对她外貌的嘲讽, 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刀枪不入的本领,这些评价对于她来说与苍蝇叫无异。 付绵绵但笑不语, 并没有掺和进去, 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因为牛子宁的称赞而脸色涨红的傅安澜,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见状, 牛子宁和那些师兄弟在又斗了两句嘴之后也纷纷熄了火,到底是各大峰主还在继续挑选徒弟呢,这么严肃的场合由不得他们过于放肆。 就在这时, 主管青龙峰的鸿宇尊者也上前叫出了一名弟子的名字:“曲舟, 你可愿入青龙峰?” 而被点中的人, 自然又是引来了众人的艳羡。 付绵绵看着人群中央那个忽而跪下去行拜师礼的男弟子,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 曲舟, 这位难道就是在原剧情里一直被男主压着打的那个倒霉蛋?明明也是天赋绝伦的天才了,却非常不巧的和男主生在了同一个时代。从外门开始他就非常荣幸的成为了男主的对照组,和男主之间是屡战屡败, 屡败屡战。 别人提到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曲舟?那个混元宗天才傅安澜的手下败将? 要么说着曲舟也是个倔强的,就算再怎么被傅安澜蹂|||躏,身上那傲骨也没断过。只是渐渐的傅安澜似乎变成了他的心魔,最糟糕的是他同样喜欢上了在混元宗养伤的女主薛清舒。 薛清舒是魔宗人,她最能感知正道修者的内心魔障,于是在她的诱惑下,曲舟带着对女主的向往,带着能够打败傅安澜的美好愿望,毫不犹豫的入了魔。从原本风光霁月的正道修士,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魔宗过街鼠。 结果到最后,女主被爱感化选择了弃暗投明,徒留他一人怀揣着痛苦与纠结,在魔宗内继续苦苦挣扎,最终在正魔两道的大战中,被男主一剑斩杀。他的元神还被震在了镇魔塔之下,永世不得超生。 认真算来,曲舟即便堕了魔,除却一心修炼魔宗的功法外,并没有做过大多数魔修抓正道修士回来提升自己功力的这种损事儿,瞧着似乎本质并不算坏透了。 付绵绵想到这里挑了挑眉,再次抬眸看向那个名为曲舟的外门弟子的时候,眼底已然充满了兴味。 曲舟严格说起来长相也是颇为养眼的那一挂,只是眼下在身形上来看不如傅安澜高大,所以在气势上会相对弱上一截儿。 但,多好的苗子啊…… 曲舟已经行完了拜师礼,正准备起身前往高台之上鸿宇尊者的身边,忽而眉头一皱,狐疑的看向了朱雀峰众人所在的方向。 他和付绵绵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下,随后,他迅速收回了目光,心底有些犯嘀咕。那个朱雀峰的漂亮师姐好奇怪,不知为何一直盯着他看,那神情就好像他是一只肥美的烤羊…… 勉强按下了心头的疑惑,他略微扬起了头一路安安稳稳的走到了鸿宇尊者的身边,接着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好在他今日并没有像傅安澜那般丢脸。 想着,曲舟隐晦的看向了朱雀峰所在的方向,傅安澜隐在一众师兄师姐的身后,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之前那般耀眼了。 很快,五大峰主便陆续挑选完了自己看中的外门弟子,多的选了四五个,最少的也选了一个。 接下来便是混元宗历届收徒大典上的固有环节,由各大峰的师兄师姐们展现一下亲传弟子的风采,顺便也让余下的那些没能成为亲传弟子的普通内门弟子开开眼,激发一下他们的上进心。 毕竟光是这一次的收徒大典并不能就此决定谁的一生,内门弟子每年还有大比武呢,若是能够后来者居上,还是有机会进入五大峰的。 伴随着混元宗宗主的一声令下,五大峰各自飞出了一道身影,五个人的身上分别闪烁着不同的光,在空中看起来色彩斑斓,美丽异常。 其实这些师兄师姐每一年表演的招式都是那几样,大多看起来气势恢宏却不具备太大杀伤力,虽然那些内门弟子看的惊呼不断,但对于牛子宁这种老油条来说根本没啥吸引力。 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他们这些亲传弟子都不觉得上去表演是个好差事,被一群修为差不多的弟子当猴看,脸上肯定觉得臊得慌。这几名上去的弟子大多没什么家族在背后支撑,这才肯为了几块灵石去冲锋陷阵。 “牛师姐,我倒是听说今年能够被各大峰主相中外门弟子,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放在往届那都是妖孽般的存在。其中,还是入了咱们朱雀峰的傅师弟最为抢眼了,要么说师尊就是有眼光。”付绵绵忽而开了口,语带笑意,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牛子宁闻言却眼前一亮,显得十分的兴致勃勃:“绵绵,外门大比的时候你到场了吗?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精彩?我当时正在闭关,刚好错过了。” “我那会儿正在后山帮着师父给灵草浇水呢,真是可惜。”付绵绵看起来也觉得挺遗憾:“我可是听说了,傅师弟当日的一招‘惊雷’震彻天地,惊掉了好多人的下巴。” “要我说啊,看这些师兄师姐舞来舞去的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让这届的这些天才师弟师妹们在互相切磋一下呢,也正好看看五大峰主谁的眼光最好,嘻嘻。”牛子宁没什么顾忌的大声嚷嚷着,她的家族在世俗界里算是有名,每年还会给混元宗奉上不少的财帛和灵石,是以她在宗门里底气足的很。 她这话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有些好热闹的还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提议。混元宗虽然对外很团结,但内部五大峰也是长期处于一个良性竞争的状态,资源可不是平均分配的,能为宗门做出更大贡献的那个总是最受宠的。 是以五大峰的这些亲传弟子,平日里除了修炼,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压下其他峰一头,可以说是耗尽了心血。 果然,还没过两秒呢就有人出声附和:“就是,听说朱雀峰今年的新师弟是外门第一,也不知是否真的名副其实。若万一是个虚名,那对其他人也不公平啊!” “就是就是,还是再赛一场比较稳妥。” “我同意,没准这次我们玄武峰就得第一了呢!” 哪里都不缺看热闹的,众人开始纷纷起哄,而五大峰主也是略显意动。总归修真岁月漫长,能拿来消遣的事并不多,再者说,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争强好胜的心只会愈发的重了。 混元宗宗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然后看向了五大峰主:“你们觉得如何?” 玉书尊者有些迟疑的看了傅安澜一眼:“你是何想法?但说无妨。”这些人明显就是冲着对方来的,这种事还是得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 傅安澜听到问话,昂首挺胸朗声道:“弟子全凭师尊做主,我名副其实,没有什么可怕的!” 玉书尊者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像他朱雀峰的弟子,不卑不亢,一身的傲骨,绝不轻易低头。 “如此甚好,等下要是有人发出挑战,你应下便是。” “是。”傅安澜应道。 牛子宁见真能看到热闹,高兴的直拍手,想要扭过头去和付绵绵分享喜悦,却惊愕的发现身侧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消失不见了。 而付绵绵则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高台下方的功夫,悄无声息的潜到了人群的最后方,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她便成功找到了曲舟。 对方此时正安安静静的站在青龙峰最后面的位置上,因着青龙峰主这届就选了这么一个亲传弟子,所以一眼看过去难免觉得他有点形单影只。 白玉高台是临山而建,后面就是形状各异的巨石,付绵绵将身形隐藏在一块巨石之后,打了一个响指。 曲舟只觉得腰眼一麻,一脸警惕的回过了头,看到的却是刚刚那个朱雀峰的怪师姐,对方站在巨石后冲着他歪了歪头,而这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虽然是有些不解,但是出于对同宗师姐的尊重,他还是在旁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来到了怪师姐的跟前。 “见过这位师姐……” 曲舟正准备规规矩矩的行礼,未曾想却被打断了,只见那个怪师姐往他脸边凑了凑,表情带着一些奇怪的兴奋:“你想不想在一会儿的切磋擂台上打败傅安澜,走上人生巅峰?” “……” 付绵绵见对方愣住了,也不催促,而是相当有耐心的站在原地、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活脱脱的像一个现代世界里的成功学讲(pian)师(zi)。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68、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 曲舟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旋即蹙了蹙眉,有些迟疑:“这位师姐,我有些听不懂……” “我只是听闻在外门大比上, 曲师弟以半招败于傅安澜, 你自己就不觉得可惜吗?”付绵绵瞪圆了眼睛, 似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对方神色一暗, 垂下了眼皮, 那副上好的皮相看起来带着三分的委屈、七分的不甘:“傅安澜他……很厉害, 我输得心服口服,只不过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越他的!如今我已拜入鸿宇尊者门下, 日后定会加倍努力修行, 不让师尊失望, 也要给青龙峰争口气!” 哦嚯,集体荣誉感很浓厚嘛!不错, 真不错。 付绵绵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笑, 她就喜欢这种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不比那吃里扒外的狗逼男主强多了?于是乎她右手一翻, 手心里出现了一颗乌漆嘛黑的丹药。 曲舟看到那颗丹药,不由得瞳孔微缩,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药香, 他可以确定怪师姐手中的是一枚归元丹。虽然只是一粒下品的丹药, 但是对于他们这种没什么家族背景的外门弟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粒归元丹在外面需要一颗中品灵石才能换得到,他原本在外门, 就算三年里不间断的接任务,那也赚不到一颗中品灵石啊! 这归元丹虽然没有什么太过显著的功效,但对于他们这种刚刚筑基的修士来说, 只要带上一颗就等于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在危急时刻吞服丹药,体内的真气即刻便可恢复一大半,关键那些不能够立刻消化的剩余的药力还可支撑一名筑基期修士持续输出大半个时辰呢! 大半个时辰是什么概念,若是两个境界不相上下的低级修士撞到了一起,服用了归元丹那个完全可以一打三。 咕咚。 曲舟不受控制的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对面的人:“师姐这是……” “只要你稍后主动对傅安澜提出切磋的挑战,这归元丹我就赠予你。”付绵绵面上的神情瞧着十分的纯洁友善,背地里却宛若一只大尾巴狼,试图用‘金钱’去引诱对方一步步走向堕落。 对此,她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对方被她引诱总比日后被女主引诱来的舒坦,最起码她不会把人变成万人唾弃的过街鼠。 “不……师姐,这万万使不得。”曲舟被吓得接连后退了两大步,脑袋摇的好像一个拨浪鼓:“且不说借助外力赢了傅安澜乃是投机取巧,这归元丹实在是过于贵重,无功不受禄。” 好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付绵绵觉得有些叹为观止,也奇怪这么个刚正不阿的货,到底是受了薛清舒的何等蛊惑,才能让他后来抛弃信仰、抛弃风骨,跑去当了一个魔修。 抬眼看了一眼半空中,此时那五个亲传弟子已经表演的差不多了,她干脆直接把那归元丹塞进了对方的手里:“你废什么话,这玩意儿又不是白给你的,我也没逼着你借助外力去打败傅安澜呀。你对他发起挑战,然后在擂台上堂堂正正的赢了他这一回就好了,至于这归元丹是我给你的报酬。” 曲舟垂眸,托着丹药的右手呈僵硬的爪状,表情十分的犹豫。他只觉得那粒归元丹灼热到几乎要把手心烫破了,不是说他不心动,只是…… 他苦涩的笑了笑,颇为自嘲的开了口:“师姐,只怕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了,现在以我的实力,的确是要略逊于傅安澜。他在外门大比上赢了我,也不是什么偶然。” 再打几次他都是要输的,虽心有不甘,但他却异常的坦然。 “你是火灵根?”付绵绵问了一句,紧接着也没等对方回应,她便再次上前两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呢,有的时候打架是要动脑子的,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来,师姐教你……” 她倾身过去把嘴凑到了曲舟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话,随后直起了身,略微扬起下巴笑的洋洋自得。 而曲舟则是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吧那归元丹递了回去:“其实就算师姐不说,我也是打算再同傅安澜切磋一场的,不过刚刚师姐所提点的就足以令我受益匪浅了,这归元丹您还是先收回去吧,等到我真的赢了傅安澜,再向师姐讨要这报酬也不迟。” “哎?”付绵绵大气的挥了挥手:“你且收着吧,师姐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曲舟迟疑了两秒,终归是没说什么默默地从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十分小心的将那归元丹放了进去。之后他表情郑重,就差起誓保证了:“师姐你放心,要是我没能打败傅安澜,归元丹便还给你。” 付绵绵直接被他给逗乐了,不由得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若是没成功也无妨,归元丹权当是师姐送给你补身子的,这点子小东西还值得你惦记?只要上了擂台你就算付出了劳动,劳动了便有报酬,很合理。” 这通‘财大气粗’的发言,把她衬的不像是一个女修士,反而像是世俗界那些全身上下穿金戴银的土财主。 “……”曲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最终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她拱了拱手,转身准备返回青龙峰弟子们所在的位置。不过他刚走出去两步,就又转过了身子,问出了他从一开始就感到好奇的一个问题:“师姐,你和朱雀峰有仇吗?” 身为朱雀峰的弟子,却想方设法的想要自家的门头丢人。 付绵绵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了两秒,随后露出了八颗贝齿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我和傅安澜有仇。” ………… 虽然曲舟不知道,傅安澜一个外门弟子是怎么招惹上付绵绵这个内门的亲传弟子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于是在那些师兄师姐完成表演纷纷落地,混元宗宗主沉声询问是否有新弟子想要互相切磋的时候,他在青龙峰众人一片惊诧的视线中跃到了高台之下,冲着高台上面朱雀峰的方向抱拳:“青龙峰曲舟,请傅兄赐教!” 他这一番举动,自然惹来了不少的议论,有许多人还在背后说他不自量力。不过鸿宇尊者和青龙峰的师兄师姐们倒是对他这个做法比较满意,修真一途在漫长的岁月中会遇到的挫折和坎坷多到数不清,能够直面失败且不屈服于失败,才是一个修者将来能够更进一层的最重要的品质之一。 就在大家还饶有兴致的互相讨论的时候,傅安澜双手背后,身姿飘飘的也从高台上跃起,缓缓地落在了他的对面:“朱雀峰傅安澜应战!曲兄,又见面了。” 曲舟瞧着对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却奇怪的发现自己这次在面对这个劲敌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比之之前外门大比的那次,还要镇定上几分。 他凝神打量了傅安澜几眼,耳边响起的是方才付绵绵说的话:“瞧瞧他上个台阶都能摔个狗啃屎,底盘那么不稳,又有什么可怕的?” 对此,曲舟深以为然。 两个人表面客气的把开打之前的过场走了一遍后,便各自立在原地开始积蓄着自身的力量,紧接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傅安澜的手中出现了惯用的长剑,而曲舟的手中则拎着一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铁大锤子。 因为他们勉强算得上是老对手了,便很有默契的双双省去了互相试探的环节,是以这场比拼很快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高台之下的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至于高台之上,五大峰主加上几名宗门的长老也是时不时的点点头。 虽然在这些修真大佬的眼中,台下二人之间的拼斗与孩童打架无异,但却也能从其中隐约瞧出这二子的天赋异禀。优秀的弟子越多,就代表着宗门的将来越有希望,等到几百年以后,他们两个没准就能成长为宗门的中流砥柱,靠着自身强大的实力,护佑宗门平安。 “哇……你别说,咱们这个傅师弟还真的是有几分本事,无怪乎外门大比当日师尊只去了外门一眼,就看中了他!”牛子宁看戏看的满脸兴奋,觉得手里就差一把瓜子,然后用手肘顶了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身侧的付绵绵:“绵绵,我瞧着傅师弟稳了,咱朱雀峰这次指定能在青龙峰那里挣回一点面子!” “唔……”付绵绵含糊的回应着。 高台下,那两人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只余残影。忽然,傅安澜率先停了下来,先是举起手中的长剑咬着牙硬扛了对方的一锤,然后用力将其震荡开来,趁着这会儿功夫左手捏诀,像是要争取时间蓄大招。 紧接着,伴随着傅安澜一声怒吼,围绕着他自身开始凭空出现了一阵极大的龙卷风,在那呼啸着的龙卷风里,还隐约可见电闪雷鸣,气势迫人,初具毁天灭地之威能。 但也仅仅只是初具罢了,这招若是由混元宗宗主这种境界在大乘后期的大能用出来,或许才能真的斩山填海,令日月都为之色变。 “不错。”玉书尊者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赞赏,想来他的这名新晋弟子应该是有遇到过什么机缘,这招混元宗是万不会传授给外门弟子的,因为就算翻遍了混元宗的藏书阁,里面也没有哪一本秘籍上对此招式有过记载。 就在玉树尊者话音落下不久,被傅安澜最后一剑震出去好远的曲舟忽而飞身而起,众人见状都以为他是被揍糊涂了。眼见傅安澜这招‘惊雷’龙卷风顶端的气势最胜,他这个举动和直接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曲舟看着眼前的电闪雷鸣,心底也是有些打怵,他不是没有想过朱雀峰的那个怪师姐同傅安澜合起伙来诓骗于他,为的就是让他在刚刚进青龙峰的时候就当着全宗门脸面尽失。要是真的如此,他的道心一定会不稳固,自此以后修为再难进半步。 一声炸雷在他耳边响起,让他的思绪彻底回了笼,他咬紧了后槽牙,管不了那么多了!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他将体内的焱火真气毫无保留的全部覆在了手中的锤子上,全身上下几乎等同于毫无防备的冲着龙卷风的最高处一跃而下!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付绵绵的声音:“……给老娘死命的锤!” “啊!!!!!!”曲舟额头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冲进了雷暴龙卷风的风眼,然后再无声息。 现场陷入到了短暂的安静当中,大家都盯着那道龙卷风,猜测着里面是个什么情景。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曲舟过于冲动,保不齐下一秒他就会被龙卷风甩出来,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砰! 出乎意料的,那道雷暴龙卷风忽然毫无预兆的炸裂了开来,余波将围观的那群新晋内门弟子震得飞出去好几十米。至于高台上的人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说五大峰主,就连那些亲传弟子也是不费太大力气的就能将这余波给化解个干净。 待到周围再次恢复了风评浪静的时候,一道道视线十分迫不及待的转移回了方才二人打斗的位置。 只见曲舟正单腿跪在那里,手中的铁锤在这一刻因为不堪重负而湮灭成了飞灰,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令人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原本大家以为胜券在握的傅安澜这会儿正全身焦黑且毫无意识的躺在坑底,整个人像是被烧糊了,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肉焦味。身上的灰白道袍早就已经没了影子,好在眼下他从头到脚都是黑不溜秋的,也看不出个四五六来。 而那张原本俊美无双的脸,这会儿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咳…… 坑底傅安澜的肢体毫无意识的抽搐着,在咳嗽了一声后,众目睽睽之下,竟还从嘴里冒出了一阵烟儿。 69、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 “好小子!” “曲师弟真是好样的!”青龙峰的一众弟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开始了欢呼雀跃,完全不复之前的冷淡与倨傲。 毕竟入了青龙峰,以后都是要荣辱与共的, 曲舟在第一天就替青龙峰长了这么大的脸面, 连带着鸿宇尊者看向他的时候, 眼神中都多出了几分爱怜。 多好的徒弟啊, 鸿宇尊者美滋滋的瞟了一眼此时脸色铁青的玉书尊者, 方才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实际上他们几个峰主对傅安澜都有些意动, 只不过被玉书尊者这个老不修的给抢了先罢了,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运气好、眼光又毒辣, 这曲舟不比劳什子的傅安澜香多了? 在场的各位峰主和宗门长老谁人看不出傅安澜肯定是有过机缘, 得了某种神秘的传承, 但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脚踏实地的曲舟一锤子给锤到了地心去? “咳咳……”鸿宇尊者很快就收敛了得意的表情, 轻轻咳嗽了两声之后装模作样的皱眉训斥:“曲舟, 真是胡闹,都是同门怎可下此重手?” 这叫先发制人, 他这个当师尊的都开口教训了,其余人反倒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再说了不过就是筑基期修者的小打小闹,照着方才的动静不过也只是重伤罢了, 又死不了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 修者不见血, 那才叫笑话呢。 果真,下一秒玄武峰的银月尊者就开了口:“鸿宇尊者, 你老糊涂了?不过就是年轻人互相切磋罢了,又没闹出人命。再者说了,还不是姓傅的那个小子先用的杀招, 你那个新徒弟若是不还手,只怕这会儿躺在地底的就是他了。” “而且我可听说了,当日外门大比这个傅小子用的就是这招,你徒弟勉强挣脱也稍微受了一些伤。只能说一报还一报,有什么可值得斥责的。” 银月尊者乃是五大峰主里唯一的一名女性修者,她年龄也最小,不过才三百余岁,但一向都以性格泼辣为外人知晓,且境界也并不弱。是以就算这会儿玉书尊者气的脸都抽抽了,却也只能自认倒霉,半句还嘴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场的其他人自然都是抱着看好戏心态在围观,就连宗主那个老头也是老神在在的眯着眼,半晌不吱声。 无奈之下,玉书尊者只能吩咐自己身边的几个弟子下去把傅安澜带回朱雀峰去好好疗伤,总不能因为输了一场切磋赛,他就不认这个弟子了。更何况傅安澜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两场比赛一输一赢,只能说两个人实力相当,之后可有的争了。 牛子宁拉着付绵绵迫不及待的冲下了高台,在她们二人身后还跟着那位方才同牛子宁斗嘴的师兄,叫卢志新的。 三人先后到了那深坑的边缘,牛子宁二话不说就要跳下去,却被卢志新一把给拽住了后脖领。 卢志新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牛子宁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傅师弟现下身上不着寸缕,要是日后醒来知道自己在你们两个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人,他估计会羞愤致死的!” 说完了之后,他先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件道袍,然后跳入坑底将一切打理妥当之后,这才把傅安澜抱了出来。接着召唤出自己的本命长剑,跳上去之后化作一道长虹往朱雀峰的方向飞去。 牛子宁见状骂骂咧咧的拉着付绵绵也各自跳上了自己的长剑,一边跟着卢志新的身后,她还一边嘟囔:“我一个女的都没说什么,傅师弟一个男人又岂会叽叽歪歪,卢师兄就是太过于死板,都是同门师姐弟了,何必在乎那么多?” 付绵绵只是笑着不曾说话,期间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青龙峰弟子们围了个严实的曲舟,挑了挑眉。 很快就到了朱雀峰。 卢志新先是按照玉书尊者的要求给傅安澜喂下了可以疗伤的丹药,又探视了一番对方体内的情况,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伤及根本,但是傅师弟方才所使用的招式明显是超过了自身境界的,所以一经反噬对经脉的损伤还是很大的。” “要修养一段时间了,傅师弟到底是年轻气盛。”卢志新十分老成的摇了摇头,随即扭过头冲着身后二人道:“两位师妹,这里有我便好,你们先行回去休息吧。” 牛子宁颇为遗憾的看了一眼榻上已经逐渐恢复了风姿的傅安澜,这才在付绵绵的呼唤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洞府。 之后两个人在卢志新的洞府之外互相告了别,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洞府里。 付绵绵也没有去好奇前面的白玉峰上后续又发生了什么事儿,反正当天最精彩的肯定就是傅安澜和曲舟的这场战斗,其他新弟子虽然天资也算是聪慧,但相比这二人,差的还是有点多。 都说修真无日月,很快时间就过去了好几日,傅安澜与曲舟一战所引发的热度,也渐渐的消弭不再有人提起。 付绵绵安安稳稳的在自己的洞府中闭关里几天,然而就在这日一大早,她忽而睁开了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和不解。 真是奇怪…… 因为原主原本主修的心法只能算是最低级的货色,是以她当机立断,趁着境界还不高,把心法换成了她的白阳决。虽然原主这具身体的灵根和她不同,但白阳决是包罗万象的,所以什么灵根都可以,影响并不大。 在更换心法之初,的确是遭受了一些反噬,不过问题不大,她只花费了一些时间就解决了。 正常情况下,成功更换了更高级的心法后,修者的自身实力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原主本来的境界是金丹初期,按理来说这会儿应该能够一举冲到金丹后期的,但眼||下||体内却毫无动静。 难道说……原剧情原主的修为停滞,实际上并不是因为女主薛清舒所下的魔宗禁制? 这可难办了,付绵绵盘腿坐在榻上托着下巴皱眉,按照男主的修为进程,很快就会突破到金丹期的,到时候难道自己要等着挨打? 开玩笑,要是在其他的世界也就算了,这可是修真界,她赌上了修真老祖的颜面,还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给按在地上锤? 还是要找出原主境界不能够晋级的根本原因,至于在找到这个原因之前……她微微眯起了眼,好像也不是没办法。 收回了思绪,她信步走出了洞府之外,却惊奇的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曲师弟?”她扬眉,有点惊讶。 曲舟本来正在悬崖边的石头上打着坐,听到动静登时就睁开了眼,站起身冲着她所在的方向遥遥行了一个抱拳礼:“付师姐。” “你在这等我多久了?找我有事?”付绵绵上前两步,随即扬起了一抹笑:“你前阵子刚把我们朱雀峰的傅师弟打成那副样子,竟然还敢来朱雀峰,不怕挨揍吗?” 曲舟闻言腼腆一笑,那张俊秀的脸透出了几分纯真:“不怕,付师姐这处清净的很,我在这坐了两日都没有人从这边经过。” 两日? 付绵绵眨了眨眼,不过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笑吟吟的开了口:“好师弟,找师姐所为何事?” 被突如其来的这声‘好师弟’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曲舟登时就略微垂下了头,以掩饰自己表情上的不自然:“前几日师尊偏要我留在青龙峰上养伤,这几天好不容易不拘着我了,我这才跑了出来。” “我……我只是想要感谢师姐赠予的那颗归元丹,也谢谢师姐的指点,切磋赛上能够击败傅安澜,对我来说着实意义重大。”他说着,神情严肃的鞠了一躬,语带感激。 修者的心魔注定是将来飞升路上的一大劫,如今他却顺利击破了,或许日后还会出现别的心魔,可这个人情他却不能不记在心里。 “小题大做。”付绵绵伸出了手,动作轻柔的把人扶了起来:“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公平交易,不过就是可惜了你那锤子。” “我那铁锤只是凡物,根本不足挂齿,况且师尊又给了我一把新的。”曲舟说起这个,看起来还很高兴,右手一翻就出现了一把通体银白色的锤子。瞧着虽不如之前的那把大,但从其表面闪烁的光泽来看,明显比之前的铁锤强了不止一点。 付绵绵很随意的就把那锤子拎在了自己的手里,掂了掂重量便还给了对方,然后小声嘀咕着:“下品灵器,鸿宇尊者怎么这么抠门……” “……”曲舟一阵无言,他不是很懂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只有金丹期的怪师姐说起话来竟然比他师尊还狂,可出于礼貌,他还是小声的解释了一句:“师尊说以我现在的境界,用着这把正顺手,等到以后我到了金丹期,就给我找把更好的。” “不过我想着是不能再劳烦师尊了,等我到了金丹期就出去历练,若是能够找到一些稀有矿石,我便能替自己打造一把更趁手的啦!” 真是一个根正苗红的有志青年。 对于鸿宇尊者那明显在哄孩子的话,付绵绵的反应则是撇了撇嘴,放他娘的狗屁。筑基期是每位修士开始蕴养本命灵器的最佳阶段,是以那些有点家族背景的修士一旦进入到筑基期,就会得到家族提供的上品灵器。 更厉害的还有搞到下品仙器的,只要在仙器上辅以禁制就可放入筑基期修士的神魂之中开始蕴养了。而这种幸运儿将来一旦成长起来,光是靠着本命仙器就足以碾压同级了,可以说是同境界当中无对手的存在。 她看向曲舟的表情隐约带了点同情,真是个小可怜儿,傅安澜以后还有机缘会得到自己的本命仙器呢,眼前这位却连根毛儿都没得。 下一秒,她长叹一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曲师弟,你放心,师姐以后一定送你一把品级更高些的灵器。” “……不……”面对她忽然的热情,曲舟惊慌失措,连连摇头。 就当两个人在这边‘友好交流’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的一道狐疑的女声:“绵绵,你在干嘛呢?” “诶?这不是青龙峰的曲师弟吗?你又在绵绵洞府这边作甚?” 牛子宁收起了脚下踩着的长剑缓缓地落在了地上,付绵绵扭过头定睛一看,跟着她同御一把剑的竟然是傅安澜。 “见过这位师姐。”曲舟礼数周全,急忙想要开口解释,可却被付绵绵给打断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我刚刚外出正巧遇到了曲师弟,便邀请他过来我这边坐坐。” “哦……”牛子宁看了看付绵绵,又看了看曲舟那张帅气的脸,不由得拉长了声音,一脸的恍然大悟。 紧接着,她便露出了大家都懂的表情,指了指身后的傅安澜:“我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只不过是傅师弟身体大好,师尊让我带着他出来去各位师兄师姐的洞府上认认门。如此,我们便先去别人那里了,你先忙。” 揶揄的扔下了这么一句,牛子宁扯着傅安澜的手臂转身就跳上了长剑,挥了挥手后瞬间就冲出去好远。 而付绵绵则是站在原地看着天空中逐渐消失的两道身影,神情罕见的严肃。明明傅安澜的伤比曲舟重多了,竟也恢复的这么快,玉书尊者还真舍得在他身上下血本。 看来玉书尊者对和自己同是雷灵根的傅安澜真是寄予厚望啊……丹药简直像是不要钱的往傅安澜的身上砸。 “师姐?”曲舟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待到对方回了神,他才拱了拱手:“我便先回……” 话音未落,他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就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付绵绵的长剑之上。 “付师姐,咱们这是要干什么去?”曲舟弱弱的问道。 “站稳了,师姐带你去进货!” 付绵绵言罢右手掐了一个决,脚下的长剑‘嗖’的一声便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超品灵山’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70、为爱身亡的大师姐(4) “进……?”曲舟本想继续问问对方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最终却放弃了,只是一脸懵逼的安安静静的站在后面,任由山间的罡风刮得自己睁不开眼。 两个人飞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 最终降落在了一处深山老林里, 这边的灵气相当的充裕, 稍微一抬头甚至都能看到弥漫在树梢周围的乳白色雾气。这边再往里面飞上个一会儿, 就能到达混元宗那最核心的区域:整个修真界都有名的天照秘境。 天照秘境里面存放着混元宗的护宗秘宝, 可以说这个秘境就是由那个护宗秘宝衍生出来的, 没有秘宝便没有今日的混元宗。 宗门大概每隔个四五十年就会放一批内门弟子进去历练,至于在里面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亦或是丧了命那便都是个人的造化了。不过大部分活着出来的内门弟子, 最差的实力也能提升一个境界, 甚至还有不少人遇到了难得的机缘。 距离上次宗门开放秘境,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年了, 付绵绵瞧着这秘境灵气外放的程度, 估计新的一次就在这几年。 “付师姐,咱们来这里作甚?我师尊特别叮嘱过我, 不许在天照秘境的后山修炼功法,这里的灵气不能被修者转化利用,贸然吸收甚至还会跌落境界的!”曲舟有些不解, 急忙开了口。 关于这点, 付绵绵当然清楚了, 不知是何种原因,从秘境中外泄灵气并不能成功被修者所吸纳, 十分的鸡肋。如果不是这样,这边的后山肯定每天都要挤满了人。 “我知道。来这又不是为了吸收这点子没什么用的灵气。”付绵绵开始弯腰在树下寻找起什么来。 不知道是天生自带的超强气运起了作用,还是事先预料的不错, 她很快就在一株大树的树根附近找到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儿。满面欢喜的将那小花连根挖起,她捧在手心里笑眯了眼。 前段时间她刚刚穿过来的时候就被玉书尊者叫去帮忙给药圃的那些灵药浇水,在侍弄那些高级灵药的过程中,她便发现了除却一些基本的低品级灵植,那药圃中大多数灵植她竟都叫不上名字来。 事后付绵绵也曾去藏书阁翻看了一些丹书,更令她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她所熟知的丹药的丹方竟然和她记忆中的也完全不同?难道说这本书中的修真界和她曾经生活过的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吗? 直到她在洞府附近的那堆杂草里发现了一株自己所熟知的高级灵植,为了确保万一,她还拿去给玉书尊者看了看,谁知玉书尊者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过多在意。虽然那株灵植上隐约有着一些灵力波动,可却并不是现有丹方中所记载的任意一种药材,自然在玉书尊者的眼里是没有任何的意义的。 就在那时,她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她所熟知的那些高级灵植,在这个修真界因为不被人熟知从而遍地都是呢? 而如今,她手中捏着的那朵淡紫色的脆弱小花儿,完全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紫玉草乃是炼制聚灵丹所需的最主要的一种灵植,想当初付绵绵尚未渡劫的时候,这种紫玉草在那个修真界就已经颇为稀有了,只有在各大宗门的药圃中才能看得到。但在这混元宗秘境的后山……她放眼望去,视线范围内就有个七八朵。 她笑眯眯的转身把手中的紫玉草递给了曲舟:“曲师弟,你呢就负责把长成这个样子的灵植全部挖出来,能挖多少就挖多少,记得尽量不要损坏它的花瓣哦,不然就没什么效果了。” 曲舟呆愣愣的伸出双手捧着那朵花儿,好半天才回过了神,等到他抬起眼皮看过去的时候,只见百余米开外的付绵绵手中正捏着一株碧绿色的两叶草笑的无比的开怀。 虽然不知道怪师姐要这些无用的灵植做什么,但他还是非常听话的去挖了,一举一动十分认真,神态无比的虔诚。既然师姐说不能碰到这些花瓣,便自有她的道理,那就一定不能碰到一分一毫才行。 两个人从天亮挖到了天黑,五花八门的灵植摆了一地,付绵绵大致数了一下,十几样的中高级灵植,都是炼制聚灵丹和培元丹所需要的,每一样大概有个六七十株,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接着她一挥手,将那一地的灵植都收回到了自己的储物袋中,二话不说扯着曲舟的后脖领跳上了飞剑,准备返回朱雀峰。 没过多久,他们二人就返回到了原主的玉雪洞,曲舟站在悬崖边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怪师姐往里走,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迟疑。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告别的前一秒,付绵绵竟扭过头冲着他招了招手,怀揣着不安的心情,他也只能战战兢兢的通过了那洞门,走进了这玉雪洞之内。 洞府内是有些出乎意料的宽敞,混元宗规定,每一位内门弟子只要是能够成功的结丹,便可得到一处自己的洞府用于日常闭关所用。像是他们这种五大峰主的亲传弟子,自然都会选择将洞府开辟在五大峰的范围之内,境界越高的,洞府所在之地肯定是越好的。 五大峰主的洞府甚至都不在自己所掌管的山峰之上,他们以及宗门内的各种大大小小长老的洞府全都盘踞在混元宗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加之境界越高每次闭关的时间就会越长,所以类似于付绵绵这种的亲传弟子,一年半载都看不到玉书尊者一面也实属正常。 到底是在朱雀峰的地盘上,曲舟看起来十分的拘束,进来之后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鼻间闻到的是浅淡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清新花香。 上面铺着淡粉色锦被的石榻,角落里插着的周身流转着些许灵力的蓝色鲜花,以及归置整齐的石桌石椅,处处都让他感受到了师姐和师兄的不同之处。 原来怪师姐的洞府内里竟然是这幅充满了女子小心思的模样,曲舟觉得有些意想不到。 就在他四处观察的这会子功夫,付绵绵已经将刚刚挖出来的灵植铺了一地,然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个外表看起来灰突突的炼丹炉,紧接着又扒拉出一个紫水晶制成的小瓶,透过那半透明的瓶身,甚至还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停的跳动着。 她将炼丹炉摆好,自己盘腿坐在了对面,然后抬手点燃了石桌上的半截香。烟雾缭绕下,看过去倒还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曲舟不由得吃惊的微张了嘴,好半晌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付……付师姐,您不是水灵根吗?怎么还会炼丹?” “啧,不想当丹修的修士不是好厨子。”付绵绵大喇喇的摆了摆手,一副无须在意的模样,实际上这就是她在发现原主修为停滞不前之后,第一时间想出来的办法,想当年她好歹也算得上是修真界叱咤风云的炼丹小能手,如今虽然只有金丹期的修为,但炼制一些普普通通的下品丹药,问题应该不大。 不管在哪个修真界,丹修都是极其珍贵的存在,而在这里,神丹宗已经笼络了修真界内大部分的优秀丹修。像是混元宗这种大宗门,虽然也养着自己的丹修,可数量并不多,完全不足以供应上万名弟子的消耗量。 是以修真界中盛传着一个说法,天大地大,丹宗最大,天辽地宁,丹宗最行。 试问哪个宗门一年到头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的想要从神丹宗内换购大量的基础丹药呢?那真是宁可踏平魔宗的大门,也不能得罪神丹宗一人。 丹修既然如此吃香,那修真界里丹修的数量又为何如此稀少呢?盖因成为丹修的条件实在是过于苛刻了,首先最好是火灵根,其次神识海要强于普通修士数倍,这样才能勉强支撑起中品甚至于上品丹药的炼制过程。 光是这两项就已经能够过滤掉大部分的修士了,再加上炼丹本就是一个奢侈的事情,每一名成功丹修的背后那都是无数炉烧毁的天材地宝,试问如果一名修士没有什么背景,又凭什么能成为丹修呢? 当然了,对于付绵绵来说,高等灵植的问题已经顺利解决,神识海更加不算个事儿,至于最后一个要求‘火灵根’……先勉强用妖兽火对付着吧,等到日后有机会再去寻一个地心之火放在体内用白阳决蕴养起来也不迟。 好在每一名修者在最初踏上征途的时候都会梦想着成为一名丹修,原主同样也是,毕竟任何人都逃离不了筑基之后的丹药荒,因此会滋生出自己炼丹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是以玉雪洞里还有一尊炼丹炉及一缕低等的妖兽火,不至于让付绵绵在灵机一动之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在曲舟那略显惊愕的注视下,付绵绵打开了紫晶瓶将跳动的妖兽火放到了炼丹炉内,随即双手在身前不停的变幻成决。 那双素白又纤细的手上下翻飞之时,炼丹炉的盖子忽然飞到了半空中,紧接着地面上的丹药一样接着一样的被投放到了丹炉之内,盖子便又落了回去。 很快,炼丹炉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不停的发出了嗡嗡嗡的震颤声,仿若下一秒就会炸掉似的。 付绵绵双眸紧闭,表情肃穆,渐渐地额角出也渗出了滴滴汗水。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百无聊赖的曲舟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只能坐在石凳上神游天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时辰。 突地。 轰! 一声巨响在他的耳边炸开,曲舟下意识的起身,后退、捏诀、面前出现一面火盾一气呵成。待到洞府之内的动静逐渐小了些,他这才敢撤了身前的火盾,抬眼往对面看过去。 此时的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浓郁的药香。 只见付绵绵正苦大仇深的坐在原地未动一寸,瞪圆了眼睛盯着前方散落的丹炉残骸,什么破东西,竟然炸炉了!她已经很小心的全程用自身的灵力对丹炉进行了包裹,最终却还是炸了! 好在刚刚在爆炸前的一瞬间,她眼疾手快的将地面上的灵植都收回了储物袋之中,不然损失更大。 她一脸肉疼的从身前那个只剩下了底座的丹炉里拿出了十几粒约莫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圆滚滚的棕色丹药,然后起身走到了仍然一脸懵懂的曲舟跟前,将那些丹药一股脑的塞到了对方的手中:“喏,这是聚灵丹,每次入定的时候吃一颗便能够将周边灵气都纳入体内,修炼起来会事半功倍的。过几天我再炼制一炉培元丹,用于剔除境界增长太快时体内出现的杂质,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的迅速提升自身的实力了。” 听完了她的话,曲舟捧着那些丹药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聚灵丹、培元丹两个丹药加在一起所发挥出的自然是一加一大于二的功效了,可一次性用上十几粒,就连宗主的孙子也没有这种待遇吧?! 付绵绵看他久久没有动静,不解的蹙了蹙眉,随即再次开了口:“孩子,够吗?不够的话,师姐这还有,不过就是得等上一段时日。” 丹炉炸了,她得赶紧想办法尽快再搞一个。 而这会儿她在瞧向曲舟的目光里是带着十万分的关切的,那模样与现代世界里的食堂阿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手不抖罢了。 71、为爱身亡的大师姐(5) “够了、够了!”曲舟忙不迭的回应, 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开始剧烈的摇起了头:“付师姐,这可使不得!这些丹药我都不能要, 更别提那劳什子的培元丹了!” 虽然他眼下手中捧着的聚灵丹看起来和之前见过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用来炼制这个丹药的灵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 但修真者又不是土狗可以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光是从那十几粒丹药上散发出来的让人提神醒脑的药香就可以确定, 这些丹药的确和聚灵丹有着相同的功效, 那么叫它们一声聚灵丹似乎并不过分。 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那日光是收了对方的归元丹, 他便已然觉得心虚而彻夜难眠, 若是再继续占怪师姐的便宜, 这辈子怕都是要睡不安稳了。 付绵绵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对方的顾虑,于是乎收敛了表情, 认真的解释道:“曲师弟, 我这些玩意儿又不是白送你的,毕竟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饭呢?” 曲舟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 垂下眼皮看着手掌心那圆滚滚又诱人的丹药,复又想起了早些时候看到的活蹦乱跳的傅安澜。眼底迅速的闪过了一道不知情绪的光后,他这才抬起了头:“付师姐是想让我接着打败傅安澜?如若是这样, 那我一定会继续努力, 不让付师姐失望。” 傅安澜拥有着玉书尊者的特殊照料, 他虽然也被鸿宇尊者收入了门下,现在看来却依旧得不到太多的修真资源。要知道修真资源也是修者实力的一部分, 继续这样下去他明显会被傅安澜踩在脚下,且二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之前付绵绵可是说过她和傅安澜有仇的,这样一来……似乎全部都说得通了。只是曲舟觉得奇怪的是, 为何怪师姐不把这些丹药用在自己的身上,她现在可是金丹期的修为,高出他和傅安澜一大截,怎么看都是她自己来比较方便。 未曾想他方才的话甫一出口,对面的付绵绵就神色大变,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一般,她双目瞠圆:“曲师弟,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与傅安澜之间的仇你都替我报完了,日后这些话莫要再提了。” “我现在赠予你这些东西自然是为了让你尽快提升实力,但却不是让你以某个人为目标。师姐我呢对自己的天赋十分的有自知之明,我是怕以后我的修为太低,宗门里有人欺辱于我,恰好你天赋高,等到成长起来之后,总能念及之前的同门情分,护我一二。” “我这叫长线投资,简直就是等于预定了一个分神期乃至大乘期修真大能的护身符,怎么算怎么赚。”她振振有词,这会儿看又哪里像一名修者,简直和世俗界的奸商没有什么区别。毕竟只有奸商才把这种小投资、大回报的事儿大喇喇的摆在台面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可曲舟却不这么想,他反倒觉得眼前的怪师姐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没错,对方的确是对他有所图谋,贪图他的天赋,贪图他未来的成就。但首先,宗门里同他天赋相当的不是没有,怪师姐为什么偏偏就选中了他呢?其次,修行一途荆棘重重,稍有不慎便会陨落这都是正常的,怪师姐宁愿独自承受这些珍贵修真资源打水漂的风险而选择扶持她,想来也不是什么真的贪图利益之辈。 虽然他不大清楚怪师姐为何这般笃定她自己天赋差,毕竟能成为宗门亲传弟子的天赋,真的会差吗? “所以付师姐的意思是……”曲舟开了口,渐渐收拢了手指,慢吞吞的攥紧了掌心里的丹药。 付绵绵见状就知道这事儿有门儿,顿时笑得十分的开怀:“好师弟,你日后可千万要记得师姐对你的好,努力提升自身境界,到时候师姐有事求到你跟前,你可别推辞。” “当然了,师姐也不会为难你,所求之事也不会同你的道心产生什么冲突,更不会让你去做坏事被人家戳脊梁骨,你放心便是。” “好。如果我能如付师姐所愿的成为一名修真大能,我一定会记得师姐今日的恩情。”曲舟微微点了点头,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语气却像立誓一般的郑重。 “乖啦。”付绵绵笑眯了眼,看向曲舟的目光愈发的慈爱了。 之后她将对方送到了洞府之外,看着其祭出一柄普通货色的长剑并且跳上去之后,她还冲着半空中殷勤的挥了挥手作为告别。 曲舟可是她为自己上的双重保险,万一原主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且这辈子都解决不了,她可不得好好的打算打算吗?就算她不会像原主那样无怨无悔的为傅安澜付出所有,不会中了女主薛清舒的禁制,也不会在多年后的交流盛会上因为体内的魔宗禁制而丢了命;但保不齐还会遇到别人找她的麻烦,她可没有横死在这个世界的打算。 要知道前几个世界她都是寿终正寝的,谁知道在这些小说世界里意外身亡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反正这具身体若是一直都是金丹期修为的话,大概寿命也就只有三百来年,虽说熬一熬就过去了,但怎么都得过的有质量一些吧? 毕竟憋憋屈屈的三百年和风风光光的三百年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哎……等到完全看不见曲舟的身影后,付绵绵摸着下巴站在原地沉思。老话说的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要是想风风光光的过完这三百年,还得需广结善缘才行。 不过这会儿的当务之急,是得先搞一个结实的炼丹炉。 看来即便不能闭关提升境界,这日子过的依旧非常的充实啊……付绵绵一边摇头叹息,一边一脸生无可恋的折返回了洞府,准备着手收拾里面的一片狼藉。 又过了几日,付绵绵正在像往常一样在石榻上打坐的时候,忽而眉头一动,察觉到不久前她随手在洞府之外布下的小型防护阵传来了些许的动静。右手手指微微动了动,一面水镜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只见牛子宁在那里蹦蹦跳跳的,嘴里不知道正在嘟囔些什么。 见状,她即刻就起了身,走到洞府之外一挥衣袖,那防护阵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来被拦在外面的人不止是牛子宁,还有卢志新和傅安澜等人。 见她现身,牛子宁瞬间便扑了过来,十分熟稔的跨住了她的手臂好奇的问道:“绵绵,方才那是什么阵法啊?看起来挺精妙的,我和卢师兄轮番都试过了,竟毫无头绪呢!” 这在牛子宁看来还是挺不不可思议的,因为卢志新的修为要比她和付绵绵高出不少,目前乃是金丹期的巅峰,只差一步便可以结婴了。金丹初期布下的阵法能够拦住金丹巅峰,那这阵法本身一定不简单。 “只是普通的九连防御阵,不值当大惊小怪。”付绵绵笑眯眯的回应了一句,然后好奇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卢志新和傅安澜:“牛师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牛子宁闻言,顿时将对阵法的疑问撇到了一边,欢呼雀跃的把她往悬崖边上拉:“师尊于昨天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现下朱雀峰的大小事务都归卢师兄主管,师尊又刚好吩咐卢师兄去真元城办些事,我便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带上傅师弟出宗门去真元城逛上一逛,顺便让他长长见识。绵绵,你不如同我们一起去吧,人多热闹,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真元城算的上是修真界当中比较庞大的几个城市之一,其本质上倒也与凡俗界的各大城池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内里的居民大多都是炼气期或者筑基期,这些人没有什么修真的天赋,更入不了各大宗门,只能流落在外成为散修。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低级的修者数量渐渐多了起来,于是修真界慢慢也就衍生出了各种城池。不过倒不是说所有的散修都是实力不佳的,也有一些不愿受到宗门拘束、亦或者因为犯错而被逐出宗门的强横散修,只是数量过于稀少,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在各大城池里,各种类型的店铺也是非常的齐全,大抵是因为修者本来也是人吧,他们也会时常怀念一下凡俗界的烟火气。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那些城池里,基本上都会有修者聚集的集市,表面上看着与凡俗界的集市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售卖的东西变成了灵植、灵器、丹药亦或者一些修者才能够用的到的物品罢了。 而真元城内的灵狐楼附近,便是修真界内有名的几大修真者集市之一。 付绵绵想到了炼丹炉,虽说这几天她已经用几块下品灵石从同门那里换了一个,但那个炼丹炉也没比之前炸掉的好上太多。或许可以去真元城内看上一看,没准能遇到一尊合适的炼丹炉,她的要求也不高,在炼制下品丹药的时候不炸炉就足够了。 于是,她迎着牛子宁那期待的目光,欣然的点头同意了。 牛子宁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高兴的飞身上了自己的飞剑。付绵绵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储物袋,估摸着里面的东西带的差不多了之后,也祭出了长剑,之后四人便先后往宗门所在的方向飞去。 许是要照顾修为稍微差一些的傅安澜,在前方的牛子宁和卢志新的速度并不快,付绵绵也不急,跟着慢悠悠的缀在后面,心里盘算着再买一个新的炼丹炉,大约还需要多少的灵石。 就在这时,她的身侧传来了男人那清朗又隐含笑意的声音:“付师姐。” 付绵绵回过神,一扭头才发现傅安澜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离着她这般的近了,不过她倒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温和而又冷淡的回了一句:“傅师弟,你有事?” “无事,只是想起上回牛师姐带我去各位师兄师姐的洞府处认门的时候,因为有曲兄在场,我未能有机会同付师姐正式的见礼,还希望付师姐原谅则个。”傅安澜神色恭谨,立于自己的飞剑之上,配着那无论何时都很抓人眼球的外貌,还真有一种恣意江湖的潇洒感。 “都是同门,无须多礼。”付绵绵简短的说道,紧接着便将视线收回,继续看向前方。 傅安澜面对她如此冷淡的态度,表情似乎有些受伤,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依旧是那副阳光的模样:“付师姐似乎和曲兄关系很好,你们两个认识许久了吗?” 付绵绵眯了眯眸子,终于再次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然后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fuyunjixue’的地雷~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72、为爱身亡的大师姐(6) 虽然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但付绵绵可没打算回答对方的这个问题,只似是而非的含糊‘唔’了一声,便再次恢复了之前专注御剑飞行的模样。 傅安澜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耐烦, 还自顾自的露出了艳羡的神色:“曲兄真是幸运, 在这偌大的宗门之内, 还能得到付师姐的照料。我俩本是同时进入外门的, 如今看来, 境遇却是大不相同了。” 这话说的, 倒是将他自己衬的十足十的可怜。只要是美人儿轻蹙眉,那便能够得到其他人的垂怜, 不论男女。眼下他的表情就是这般可怜兮兮的, 很容易激起女修的保护欲。 但可惜的是, 这招对于付绵绵来说效果不大,她不着痕迹的扬起了一抹笑:“傅师弟这话说的, 我见牛师姐对你也不错, 若是她方才听到了这番话,肯定会伤心的。” 她这会儿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是以在前方离着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牛子宁登时就回过了头,狐疑的打量了后面的两个人一眼,扬声喊道:“绵绵, 傅师弟,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我?” 傅安澜的神色一僵, 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指,大概是有些怕付绵绵同牛子宁多说什么。毕竟他只是刚刚入了朱雀峰的新人, 若一不小心得罪了师兄师姐,恐怕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 “无事,只是喊你等等我一起走。”付绵绵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傅安澜, 像是在警告对方最好安分一点,不要生出什么歪心思,然后催动着脚下的剑追上了前方的二人:“牛师姐,卢师兄你们等等我,正好前阵子师尊教导我的那个无极大阵我有些地方还没琢磨明白,师兄师姐发发善心教教我吧!” 卢志新失笑摇头:“那个无极大阵本就不是咱们金丹期能够驾驭的了的,眼下也只能稍作了解罢了,需要等到元婴期才方可尝试施展,不然小心遭反噬啊!” 虽然嘴上在训斥,但或许是身为大师兄的责任感使然,他还是将大阵的基本原理一一道来。 付绵绵面上听得十分的认真,偶尔还会提出几个角度很是刁钻的问题,就连卢志新也答不上来。卢志新也将这些问题一一记在了心里,准备日后有时间再重新问过师尊,他这才发现自己对于无极大阵的理解也并不透彻,好在及时发现了这些问题,不然等到突破到了元婴期贸然结阵,没准是要出大事儿的。 想到这里,卢志新就一阵又一阵的后怕,不由得对往日里这个话不算多的付师妹有些另眼相看了。联想到不久前在对方洞府门口遇到的小型防御阵,他忽然意识到这位师妹在阵法上的造诣,或许并不比自己差。 而二人身边的牛子宁本来还想着回头招呼傅安澜一起跟上来,却猝不及防的被二人之间讨论阵法的话给吸引住了心神,瞬间便将身后缀着的那个跟屁虫给忘了个彻底。她甚至时不时的还会插话问上两句,待到得到付绵绵或是卢志新的讲解后,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虽然大家都是玉书尊者的亲传弟子,但实际上关系却称不上多么的亲密,不过大部分修者都是如此,每天只管忙着去提升自身的修为,甚少有这种聚在一处谈经论法的机会。 傅安澜站在飞剑上,静静的盯着前方三人的背影看,心头难免觉得有些酸涩。不过很快他就重新打起了精神,将更多的灵力注入到了脚下的飞剑之中,加快了一些速度慢慢追了上去。 他自从踏上修真这条漫长的征途之初,就已经暗自下定决心,势必要出人头地。是以他一向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在刚刚入了混元宗外门的时候,因为修为实在过于低微,他为了不受到旁人的欺凌,早早便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而且很多修士都吃他这一套。直到外门大比上他以黑马的姿态强势逆袭成为了胜利者,成功进入到了内门,还成为了玉书尊者的亲传弟子。 但虽然逆袭成功,可他在混元宗的内门还是处于最底层,为了能够更好的活下去,他自然而然又拿出了之前的看家本领。讨好别人并且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傅安澜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毕竟在残酷的修真界,只有实力强横其他人才会尊敬你,就没有比他提高修为还要重要的事儿了。 在傅安澜追上来的那一瞬间,付绵绵便已经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她没有回头,只是眼底透着些微冷。 在原书剧情中,这位男主大人初期可以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惯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嘴甜的去讨好很多女修士,从而私下里得到了不少的便利。像是原主这种对他情根深种的女修,还有很多个,只不过原主是最惨的那个,因为爱的太过明显,才被对方肆无忌惮、不知感恩的一直索取,最终落了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想到这,付绵绵垂下了眼皮掩盖住那股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冷意,等到再次抬眼的时候,就已经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那个温温吞吞的模样。 就这样,四人一路说说笑笑的来到了混元宗的宗门前,卢志新从怀中取出了玉书尊者的牌子递给了正在守护宗门的弟子,在得到允许之后他便带着另外三人小心的走出了护宗大阵。 之后四人又耗费了将近三个时辰,才远远的看到了前方轮廓模糊的真元城,等到真正临近真元城之后,四人陆续收起飞剑落了地。修真界的各大城池为了维护秩序有着相同的一项规定:无特殊情况不可御剑飞行,以免扰乱城池内居民的正常生活。 城池内有城主,城主的修为一般都在元婴期以上,也算是能够威震一方的高手了,没有谁会为了能在空中御剑飞行而去得罪一个元婴期的高手。 城内还有守城军,守城军的修为虽然普遍都不怎么高,约莫在练气后期或者筑基初期,但他们会常年练习互相配合的绞杀阵法,一个二十人的守城军小队发挥好了甚至可以硬抗金丹初期,同样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所以但凡想要入城的修者,都会默默地遵守各大城池的规矩,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是来放松的,又不是来找茬干架的。 四人在落地之后,跟随着进城的人群,顺利的通过了城门处。 甫一进去,卢志新先是停在原地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后从兜里掏出了两块灵石递给了牛子宁:“牛师妹,你先带着付师妹和傅师弟去明月楼点上三五道小菜坐一会儿,我要去完成师尊的嘱托,稍后再去到明月楼同你们会合。” “还有,灵狐楼那边的集市你们得需等我回来一同前往,不然万一你们三人被骗了,回头还要找我来哭。”他控制不住的碎碎念,大概是因为在年龄上他年长三人许多,是以思虑的也会周详一些。 “知道啦!”牛子宁十分高兴的接过了那两块下品灵石,然后拽上付绵绵和傅安澜,转眼融入了人群中便没了影儿。 过了没多久,三人就到了明月楼之外,进去之后牛子宁果真听话的要了三道小菜和一壶酒,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依次落座,一边品尝着人间烟火的味道,一边看向外面街道上那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在混元宗内待久了,很容易产生一种修真界修者并不多的错觉,毕竟混元宗地广人稀,大家也都忙于提升修为,若不是特意去寻找可能几日里都见不到一个人影。如今来到了真元城,入目哪哪儿都是人,反倒有种活着的真实感。 “绵绵,待会儿咱们吃过饭就去灵狐楼吧?”牛子宁一边把嘴里塞的满满的,一边含糊的询问着。 付绵绵只每道菜尝了两口便撂下了筷子,这些用妖兽肉做成的菜,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差了点味道。她在听到对方的问话后,适时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但……卢师兄明明说了要让我们在这里等他的。” “我还不知道他吗?每次去给师尊办事都要好几个时辰,难道我们等会儿吃完了就在这边干等着吗?况且你我二人早就不是小娃娃了,去逛一逛集市又怎么了?绵绵,你什么时候能不这般守规矩呢?”牛子宁勉强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堆,最终看向了同桌的傅安澜:“傅师弟,你觉得呢?” 傅安澜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浅笑着回应:“我都听两位师姐的。” 听着是没什么主意的一句话,却很好的谁都没得罪,像是说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偏偏牛子宁看起来非常的吃他这一套,在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后,拍了拍手:“绵绵,现在可是二比一,少数服从多数,就这么定啦!咱们一会儿吃完了,就出发去灵狐楼!” 付绵绵这次没有再出言反驳,反正对于她来说早晚都是要过去灵狐楼附近瞧一瞧有没有合适的炼丹炉的,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卢志新也是好心怕他们遇到专门偏涉世未深修士的骗子,但能骗到她的人……放眼整个修真界怕是也没几个。 牛子宁看到她默认,乐的简直合不拢嘴,筷子用的就更快了,几乎都出了残影了。 傅安澜则是恰到好处的在付绵绵的眼皮子底下露出了一抹无奈至极的笑,大概是想表达他是站在她的那一边的,只是牛子宁太过于专断蛮横,出于礼数,他总不好违逆师姐。 瞧着对方那十分无辜,两边都想讨好的模样,付绵绵只觉得胃里翻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绿茶diao? 73、为爱身亡的大师姐(7) 真元城, 灵狐楼。 灵狐楼实际上看起来并不巍峨,大概只有六七层的模样,通体纤细, 因为顶层的外部造型远远看起来像灵狐妖兽而得名。灵狐楼里卖的都是一些修者能够用到的东西, 什么丹药啊、灵植啊、灵器之类的, 明码标价, 童叟无欺。 不过大部分修者爱逛的可不是这灵狐楼, 而是它旁边的那条街, 不算宽敞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吆喝声不绝于耳, 一眼看过去倒真与凡俗界的集市无异。 相比于灵狐楼内偏贵的定价, 这条街上贩卖的东西显然就要便宜上许多, 不过质量确是参差不齐的,东西是好是坏, 完全要靠修者自己去辨别。每一日, 这里都会发生不少修者用大价钱买了假货的情况,但都只能自认倒霉。盖因这条街向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钱货当面点清,一旦离开那个摊位,不管出现什么问题摊主都是不会负责的。 “绵绵, 傅师弟, 你们可得跟紧了我, 不然万一走丢了,卢师兄肯定会扒了我的皮!”起初, 牛子宁还煞有其事的叮嘱了两句,不过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出去几米之后,她便被小摊上的各种新鲜玩意儿彻底吸引住了目光。 下一秒, 只见她不管不顾的用力挤过人群,站在了其中一个摊位之前,拿起一支外型类似于碧玉钗一般的灵器,同那摊主讨价还价了起来。 傅安澜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瞧着牛子宁像是靠不住,可一回头身后的付绵绵却也完全不见了踪影。一时间,他也称得上是呆呆四顾心茫然了。 而付绵绵在轻松拜托了傅安澜之后,脚步轻快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时不时的还会往道路两边看上两眼。可从街头几乎快要走到了街尾,她也没能发现一尊品相过得去的炼丹炉,不由得感到有些头疼。这就是丹修被神丹宗垄断了的坏处,甚少有品相上佳的炼丹炉会流落在外,因为大部分修者根本用不到,会特意出来寻找购买的就更少了。 在心底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又往前走了约莫百米左右的距离,最终在一个卖灵植的摊位前停了下来。那摊主身上穿着的是灰突突的黑色道袍,头上还戴着一顶破草帽,又长又密的胡子长了一脸以致于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与神情。 见有顾客上门,那摊主热情的开口招呼着:“道友,需要些什么灵植吗?” 付绵绵蹲下身看了一圈,摊位上摆着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常见的灵植,倒还真有两棵中高级灵植,周身都萦绕着璀璨的光。不过她的丹方和这个修真界耳朵固有丹方不同,是以这几棵灵植对她来说意义不大。最终她只挑选了几十株最普普通通的、基本上是作为炼丹配料以维持丹炉内稳定性的下品灵植。 这些下品灵植也不是随处可见的,上次她给曲舟炼丹的时候还是半路折去了玉书尊者的药圃,趁着没人拔了几棵暂时先用着。但总不能一直去人家的药圃拔,虽说不值什么钱,可时间久了总会被玉书尊者察觉到点什么的。 在选好灵植后,付绵绵跟摊主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掏出了两枚下品灵石递了过去,然后一挥衣袖,那些灵植便瞬间消失在了摊位之上。 “小姑娘这张嘴厉害的很哟,感情我跟你做这一票的生意,只赚了个辛苦费。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再来这处寻我,或者你有什么想找的灵植,也可以告诉我呀!”摊主笑眯眯的将灵石揣进了怀里,还顺便为自己争取了下一单的生意。 付绵绵闻言眉头一跳,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块玉简,将所需灵植的模样用神识刻了上去。虽说她所需要的灵植与别的丹修不同,在这个修真界里理应数量都很多,但在混元宗范围内她只找得到十来种,还不如让眼前的摊主代为寻找,没准还会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喏,那便劳烦这位道友了,这里还有一道传声符,如若道友能够寻到这里面的灵植,用传声符联系我便可。”她将玉简递了过去。 摊主也是万万没想到只是随口的一句话,竟还真成了,在接过玉简之后他先用神识大致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然后惊疑不定的挑了挑粗粗的眉毛。里面的许多灵植他都觉得十分的眼熟,应该是不难找到,可眼前这位女道友要这些没用的灵植作甚? 想到这,他的表情略显迟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对方是在拿他打趣:“道友,这……” 然而,他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那隐藏在浓密毛发下的眼睛,顿时瞪了老大。他的视线一动不动的盯着伸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只素白的手,此时那个掌心里正躺着一粒带着不知名光晕的丹药。 “归元丹,算作是定金,待到道友带一些灵植过来找我之后,具体价格咱们再商量。”付绵绵见对方愣住了,语气柔和的解释着,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心机的模样。 “好说,好说。道友放心,你所需要的灵植我陆某人保证在最快的时间内就能收集齐,道友若是愿意,咱们还可以保持长期合作的关系。”摊主生怕她后悔,一把夺过那颗归元丹,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之后美滋滋的收了起来。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那些没人要的灵植就算都给她寻过来,也未必能抵的上这归元丹的价值哩! 一看这女道友就是哪个宗门或者势力的大小姐,他跑是不会跑的,没听对方刚刚说带回来灵植之后还另有报酬吗?傻子才会只贪图眼前这一粒归元丹的便宜,他将来要做的可是大生意! “好,只要是玉简中的灵植,您有多少尽管给我送多少。”付绵绵应的也是十分的豪气,垂眸掩唇轻声笑着,没让对方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紧接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般,指着对方脚边的一个用来插灵植的容器道:“这株天心草品相倒是很好,也是要卖的吗?” 摊主闻言急忙弯腰将那株天心草捧了起来,心里暗自嘲笑着这小姑娘果然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吧?这种货色的天心草竟然还说好?不过明面上他仍然在卖力的推销着:“道友好眼光啊,虽说这天心草不能炼丹,但放在自家的洞府中用来静气凝神效果还是非常好的,它还能聚集灵气,让你在修行的时候事半功倍!” “这不比聚灵丹实惠多了?毕竟丹药是个一次性的消耗品,这天心草买回去你可能一直用的!” 果然,付绵绵在他的一通忽悠下,露出了心动的表情,但还是有些迟疑的:“但我听说天心草不能离开它生长的那块土,我今儿出来的着急又没有准备什么容器,就这么放在储物袋里多脏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这话说的有点矫情还没道理,对于修者来说,什么时候那点子土还是个事儿了? 但摊主为了做成这单生意,十分豪迈的一拍胸脯:“这算什么事儿呢!我把这底下的盆儿也送给你不就成了,品相这么好的天心草我只收你五块下品灵石,怎么样?够意思吧!” 未曾想付绵绵却摇了摇头:“算了吧太贵了,临出门之前我师尊告诉我,不要上当受骗,我看我还是不要了。” “……”摊主无语凝噎,心想着您刚刚上过的当还少吗?花了两块下品灵石买了一堆还算常见的灵植,又拿出一颗归元丹换了一堆没有用的灵植,这会儿反倒嫌弃上五颗下品灵石的天心草太贵? 他一咬牙:“四块下品灵石!不能再少了!” 付绵绵停住了已经迈出去了的脚步,狡黠一笑:“两块不能再多了。” 于是小半柱香后,付绵绵将那天心草连盆抱在了怀中,然后递给了那陆姓摊主三块下品灵石。两个人的面上均充满了喜色,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在陆姓摊主那目送傻子金主的慈爱注视下,付绵绵怀中搂着那个‘花盆’一步三晃悠的走远了。等到走出了对方的视线范围后,她才抿唇一笑举着那‘花盆’欣赏起来,虽然这个容器没有什么灵力波动,但谁让她还算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这容器表面上的花纹是一种古老的禁制。 这种古老禁制的主要作用就是封印上品灵器亦或是仙器的一部分威力,再对灵器的原本外貌进行遮掩,使其看起来不会锋芒毕露。可以说能用的上这种禁制的最差也是个上品灵器,只等回到混元宗后她想办法将禁制解除,便能够知道怀里的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反正是容器类的,再不济还能充当炼丹炉用呢,虽比不上那些专门用来炼丹的上品灵器,但肯定怎么都比那些动不动就炸炉的破玩意儿强多了。 就在她慢吞吞的往来时的方向晃悠的功夫,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男声,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傅安澜吗?此时对方正有些手足无措且面带不甘的站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捏着什么,而那摊主二话不说一把就将其手中的东西夺了回去,嘴里还骂骂咧咧:“没有灵石,又没有丹药,你当我是普天之下的大善人吗?还能白送你东西?” 傅安澜因为窘迫耳朵尖都泛起了红色,急忙开口解释:“我用灵器同你换……” “你那破下品灵器,老子瞧不上!滚滚滚滚滚!真是晦气!”摊主不耐的挥了挥手,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就在傅安澜进退两难的时候,身侧忽而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女声:“让我瞧瞧是个什么东西?” 傅安澜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转过头去惊呼:“付师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74、为爱身亡的大师姐(8) 付绵绵没有搭理他, 只是兀自看向了那摊主手中攥着的东西,像是一块石头,通体漆黑, 不过仔细看上一阵就会发现那黑色的外表还时不时的会划过一道墨绿色的光。这墨绿色的光着实是不怎么明显, 再加上每次闪现的速度太快了, 普通修士压根注意不到。 玄冥幽铁。 她颇为诧异的挑了挑眉, 可真是个好东西啊……这玩意儿怕是整个修真界都没有几块。只要能将其融入到灵器当中, 那灵器就会变得坚不可摧, 而且融入了玄冥幽铁的灵器,可是有机会随着宿主的境界提升而晋阶的, 试问哪一个修士不想拥有一个能够长久陪伴自己的本命灵器呢? “不过就是一块黑晶石。”傅安澜率先开了口, 看起来还算镇定, 只是在无人能够看到的宽大袖口之下,一双手已经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握成了拳。这摊主是个不识货的, 错把玄冥幽铁认成了黑晶石, 不管如何今日他一定要将这块玄冥幽铁纳入囊中! 付绵绵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在原剧情当中, 男主的确是拥有一把坚不可摧的黑色长剑。不过当时关于铸造长剑的玄冥黑铁的来路,书中并没有仔细介绍,毕竟是个主谈恋爱的文, 对于除却男女主之外的东西都着墨不多。 如今细细想来, 傅安澜应该就是在此次来真元城得到的这块玄冥幽铁,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借了谁的光。原主、牛子宁亦或是卢志新。 “黑晶石?”付绵绵及时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黑晶石都是高境界的修者用来储存大招的,傅师弟刚刚筑基而已, 怎么还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呢?” 她这话问的十分合情合理,黑晶石对于普通的修者来说用处真的不大,虽然它包容性很强内部结构很稳定, 但一个筑基期的修者拿来储存大招又如何呢?对对手的伤害仍然是十分的有限。且黑晶石售价颇高,还是一次性的,是以一般都是元婴期及以上的大能买来,在注入大招后送给徒弟或者小辈充当外出行走的防身符。 一个筑基期花好几块中品灵石去买黑晶石,怎么看怎么诡异。 傅安澜听到问话,神色不明显的僵了僵:“我只是……我只是恰好遇到了便想买来留着日后再用。可是付师姐,我现在身上只有一块中品灵石,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很肉痛,这块中品灵石可以称得上是他在外门那三年所积攒下来的全部家当了,虽然之前他偶然得到了神秘高手的传承,但也只是脑子里多出了不少的知识,身上仍然可以称得上是一穷二白。 可让他放弃玄冥幽铁却也不能够,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就把主意打到了牛子宁和付绵绵的身上。据说这两位师姐的家世都属上乘,借上几块灵石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他这边想要借灵石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付绵绵给打断了,只见她笑得颇为开心:“所以傅师弟是因为灵石不够买不起吗?” 傅安澜迟疑的微微点了点头,转而露出了伤心而又失望的表情,想来若是牛子宁在这里,一定恨不得掏空家底,只为博美男子一笑。 “既然如此……”付绵绵看起来十分的犹豫,随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拍了拍手,冲着摊主道:“道友,这黑晶石要多少灵石才肯卖?” 摊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许是见她头上戴的,身上用的都不算寒酸,是以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回道:“四块中品灵石,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付绵绵右手一番,掌心里就出现了三块中品灵石和两粒聚灵丹。 傅安澜及那摊主见状都是眼前一亮,摊主倒也是个爽快人,直接便把手中的‘黑晶石’抛到了她的面前,随即大手一挥隔空取走了她手中的灵石及丹药。 摊主检查了一番聚灵丹,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功效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他还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一句:“这位道友,你可检查好了,不然离开我这摊位之后再想回来退货,那我肯定是不认的。” “多谢这位道友提醒,规矩我还是懂的。”付绵绵接过那块‘黑晶石’,先装模作样的拿在手中翻看了两圈,然后在空中抛了一下便自顾自的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紧接着扭头就走,没过几秒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傅安澜见状,只能咬咬牙跟了上去,好不容易追上了对方,他斟酌着开了口:“付师姐……那个黑晶石……你可不可以……” “嗯?你说刚刚那块石头啊?我是看傅师弟没有灵石买不起,这才出手买下的,傅师弟总不会怪我夺人所爱吧?”付绵绵一脸的无辜,似乎还没搞清楚眼下是个什么状况。 “我……我的确很喜欢。”傅安澜只觉得两颊火辣辣的,但玄冥幽铁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就算硬着头皮,他也还是要试一试。 付绵绵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傅师弟,我特别理解你这种感觉,想当初我刚筑基的时候也因为太穷而买不起喜欢的玉钗灵器,不过你瞧瞧师姐现在,经过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可以买得起喜欢的东西了!” 说话间,她抬起手握成拳做加油状:“傅师弟,师姐相信你以后也一定可以买的起喜欢的黑晶石的。这东西又没多稀罕,市面上多的很,这块没了还有下一块呢!” 言罢,她也不等对方的回应,转过身哼着小曲儿继续向前走去。 徒留一脸怔愣的傅安澜停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这是被拒绝了?俊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那逐渐狰狞的表情了,那可是玄冥幽铁!以后怎么可能会遇到第二块! 这个蠢货,竟把玄冥幽铁错认成为了黑晶石,这种宝物落在她的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最终,他回了魂,带着浓浓的不甘,到底还是大跨步的朝着对方背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灵狐楼楼下,远远的就看到了此时正蔫头耷脑的站在灵狐楼门前的牛子宁,而在她对面的可不就是消失了几个时辰的卢志新。卢志新的脸色看着不大好看,估计一定正在不停的碎碎念。 “牛师姐,卢师兄!”付绵绵不大不小的叫了一声,加快速度走到了二人面前。 卢志新在见到她及落后了几步的傅安澜之后,那张脸上的严肃表情终于舒缓了一丢丢,但语气仍算不上好:“你们三人,可有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牛子宁见他们两个人安然无恙的回来,登时便有了些底气,颇为不服气的回嘴道:“卢师兄,我们这不是没事吗?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倒也不必如此紧张。” “……”卢志新一时语塞,之后他自己或许也觉得方才的语气不大好,最终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又转:“你们想买的东西可都买好了?” 见三人纷纷点了点头,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转身往城门的方向走去,看起来竟像是准备返回混元宗了。 牛子宁一张嘴撅的老高,总觉得没玩尽兴,可她刚刚才惹了对方生气,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跟在了卢志新的身后。四个人很快就出了真元城,先后祭出各自的飞剑,以和来时差不多的速度往混元宗飞去。 一路上,傅安澜一直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他的反常自然引来了牛子宁的注意,可不管牛子宁如何关心他,他都摆出不想多提的表情。 到最后牛子宁没办法只能驱剑飞到了付绵绵的身边,好奇的开了口:“绵绵,我瞧着你刚刚是和傅师弟一同回来的,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是不是被无良奸商骗了灵石?” 然而还没等付绵绵回答,卢志新便先冷笑着开了口:“我早就警告过你们三人不要乱跑,如今被骗了也是活该!” 牛子宁不服气的双手叉腰:“被骗了又如何?傅师弟千万不要忧思过重,你被骗了多少灵石,师姐补给你就是了。” 傅安澜眼看着这三个人的话题越来越跑偏,只能适时的轻咳了两声,然后勉强笑着摇了摇头:“牛师姐,我并未被人诓骗,只是难得相中了一块黑晶石,却因为囊中羞涩……” “这有什么,走,师姐这就带你回去买!”牛子宁看不了美男子受这种委屈,直接上前拽着人就要往回飞,卢志新拦都拦不住。 可傅安澜怎么会动呢?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劳什子的黑晶石,是以只是停滞在半空中,用眼角余光不停的瞄着前方一脸淡然的付绵绵。 很快,牛子宁就发现了些许的不同寻常,于是乎也跟着狐疑的看向了付绵绵:“绵绵,为什么傅师弟一直看着你啊?你们两个在同时不见的那会子功夫,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没有啊……”付绵绵闻言,脸上充满了茫然及不解。 牛子宁自然愈发的疑惑了。 卢志新则是看着自己的这三个师弟师妹只觉得头痛无比,搞不明白眼前闹的又是哪一出,他不由得对自己当初草率的决定而感到深深的后悔,若是就他自己孤身一人出来,眼下早就已经返回到宗门之内了。 而此时的傅安澜当然是最难受的,心里憋闷的简直想要吐血,他不明白为什么付绵绵每次都不按套路出牌,眼下她做出那种迷茫的表情到底要给谁看啊? 他险些又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同时不由得从心底泛起了丝丝的怀疑:这个付师姐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作者有话要说:  付绵绵:玄冥幽铁很fe,下一秒e[微笑脸]。 75、为爱身亡的大师姐(9) “真的不必了牛师姐, 我相中的那颗黑晶石已经被付师姐买走了,就算现在回去也买不到了。”傅安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有些奇怪,像是想要努力装作无所谓, 却怎么都掩盖不住从心底漫上来的失落。 牛子宁顿时恍然大悟, 有些奇怪的侧过脸看向了付绵绵:“绵绵, 既然傅师弟喜欢, 不如……” “原来是因为那颗黑晶石啊……”付绵绵轻轻蹙了蹙眉, 似乎有些不大理解:“可是我买的时候已经同你再三确认过了, 你的确没有灵石买不起,我这才出手买下的。” 牛子宁和卢志新听到这话也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 卢志新甚至微微眯起了眸子, 暗含深意的视线就这么落在了傅安澜的身上。 傅安澜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但是面上还要装作无事的模样,俊脸上满是坦然的回应道:“是, 付师姐的确同我说了, 我也只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才会连几块中品灵石都没有, 仅此而已。” 见挑拨不成,他倒是十分干脆的转移了话题,显得一切都是牛子宁自己理解错了。 牛子宁平日里性格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傅安澜和付绵绵之间的暗潮汹涌, 闻言甚至愈发同情这个‘懂事又上进’的小师弟了, 于是乎她祈求的看向了付绵绵:“绵绵,师姐往日里对你也算不错吧?不若这样, 你花多少灵石买到的那块黑晶石,师姐再多给你两块灵石,你就让给我吧好不好?” 卢志新闻言狠狠地皱了皱眉, 看起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牛师姐。”付绵绵却先他一步,细声细气的开了口:“我知道你向来十分照顾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但总归是要有个限度的,四五块中品灵石的东西你说送人就送人,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吧?再说了,这种东西我怎么好加价卖给你,那我成什么了?二道贩子?” “……”牛子宁神色尴尬。 卢志新也在一旁点头算作附和。 傅安澜见状自然也要适时的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牛师姐,付师姐说的很有道理,万事都是讲究缘法的,大抵是那黑晶石和我没有什么缘分吧。” 付绵绵:…… 卢志新:…… 真他妈是额头扎一刀,开了眼了。 牛子宁一看傅安澜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受不住了,脑子一热便又要开口。 “况且,我之前做错了事,从师尊的药圃中拔了几株珍贵的灵植,他老人家还在生我的气呢!恰好我前阵子听说师尊想要一块黑晶石,今日遇到了便买了来,等回到宗门之后还要捧着这块黑晶石三跪九叩的去师尊那里赔礼呢!”说着说着,付绵绵的表情也变得可怜巴巴的。 “师姐若是真心疼傅师弟,回头随意再寻一块就是了,这黑晶石虽然稀罕却并没有多么的罕见,何苦就纠结于我手中的这块。” 果然,付绵绵这么一装可怜,牛子宁再次变得摇摆不定起来,对她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最终只得咬了咬冲着傅安澜安慰道:“还是你付师姐的事情更要紧一些,不过师弟你放心,师姐日后一定帮你寻一块更好的!” 傅安澜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到手的鸭子飞了让他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但是眼下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再多说些什么或许形势会变得更加的难看了。 那可是玄冥幽铁啊! 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的…… 就在这时,付绵绵的手中忽然出现了那块玄冥幽铁,只见她将其凑到眼前仔细的看了又看,嘴里还喃喃自语:“难道说这块黑晶石有什么我没瞧出来的特别之处吗?不然又怎么会让傅师弟如此念念不忘呢?牛师姐,卢师兄,不若你们两个帮我一起看看?” 傅安澜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心脏都要跳了出来,虽然牛子宁和卢志新也未必会有这个眼力,但他还是不能允许玄冥幽铁的秘密被赤||裸||裸的暴露在其余人的眼皮子底下。 “没有,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黑晶石罢了,我之前只是没有见过所以才觉得异常的新奇。”他力求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淡自然,然后十分真诚的望向了此时已经凑到了付绵绵身边的牛子宁:“牛师姐,自从我进入朱雀峰之后,你对我的种种好我一直都铭记在心,但这黑晶石着实过于贵重,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我好歹也是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本应练好本事保护各位师姐,又怎能让师姐替我烦忧呢?黑晶石我固然喜欢,可我相信日后我定能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得到它的。” 这番话说的是义正言辞,他的头微微扬起,俊脸上带着修士们所特有的傲气,双手背在身后立于飞剑之上,微风将他脸侧的鬓发吹的轻轻飞舞,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这会儿不引起旁人对那块‘黑晶石’的疑心最为重要,反正付绵绵说是要送给玉书尊者的,眼下玉书尊者正在闭关,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现于人前,待到返回宗门之后,他再慢慢筹谋也不迟。 果然,此话一出,卢志新和牛子宁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卢志新脸上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还缓缓地点了点头开口称赞道:“不错,傅师弟,你能有这种觉悟于修行一途是大有裨益的。” 反观另一面的牛子宁,这会儿已然彻底迷失在了对方的男色之中,瞧着心都要化了似的。 付绵绵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这便是男主的高明之处了,嘴上说着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帮助,但先期所用的大部分修真资源,哪一个不是宗门内各位师姐‘友情赞助’的? 偏偏那么多女修都吃他这套,甚至还觉得他十分的清朗难得,和那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修们有着最本质的区别。 路上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自然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接下来四人便下意识的加快了一些速度,总算在太阳落山前返回了混元宗。 而在回到宗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朱雀峰到处都能看到傅安澜的身影,他为了不引起其他人、最主要是付绵绵的怀疑,几乎从早到晚的在外晃荡,只期望能够同付绵绵来上一场偶遇,借此打听一番玄冥幽铁的去向。 可现实却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付绵绵在当日回到混元宗之后就一头钻回了自己的洞府之内,接连好几日都不曾踏出那玉雪洞半步,不知道孤身一人在鼓捣些什么,亦或是心血来潮的忽然决定闭关了也说不定。 傅安澜没少旁敲侧击的和旁人打听付绵绵的去向,但就连平日里与她关系最好的牛子宁也不大清楚,他后来又每隔两日便去玉雪洞门口转悠两圈,可那小型的九连防御阵根本不是他现下能够应付的了的,自然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因为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那块玄冥幽铁,使得他终日无心修炼,他也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但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得心底一直有一道声音在提醒着他那块玄冥幽铁对他来说意义非凡,若是不能取回来,怕是会失去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而且这种症状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反而愈发的严重了,即便他能够勉强自己沉下心来修炼,可一旦结束修炼,便会满脑子都是那玄冥幽铁,几乎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就这样盼啊,熬啊,时间很快过了一年余。 一年对于一名普通的修者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可对于傅安澜来说,这一年却恍若炼狱。终于在他的日日期待之下,朱雀峰传来了一个好消息,玉书尊者出关了。 于是这日一大早,他便怀揣着无比欢欣雀跃的心情来到了位于朱雀峰主峰上的七星大殿,说是参拜许久不见的玉书尊者,但实际上内心深处到底所为何事,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傅安澜到的时候,玉书尊者已经坐在了最前方的蒲团上,正凝声讲着晦涩难懂的道法,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惯例,在每一次闭关结束之后都会在七星大殿为徒弟们讲上几日的道法,也算是尽了做师尊的义务。 当下大殿内零零散散的只有大概十来名亲传弟子,傅安澜在前排随意寻了一个蒲团坐了下去,一边听着耳边玉书尊者那浑厚有力的声音,一边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刻注意着殿门方向传来的动静。 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得到消息前来听玉书尊者讲经的人愈发的多了起来,甚至于到最后牛子宁和卢志新都已经到了,却还是没能看到付绵绵的身影。 傅安澜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按理来说金丹期就算闭一次关又怎么会如此长的时间呢?可若是付绵绵没有闭关,那就理应过来七星大殿面见师尊,这乃是为人弟子的基本礼仪。 混元宗一向重视礼法,对方不可能不知道。 就在傅安澜开始频频回身望向大殿的时候,玉书尊者有所察觉的睁开了眼睛,微笑着看向了下方:“不若今日的道法先讲这么多,年余未见,大家在修炼中可曾遇到了什么困难,趁着今天为师在,还能帮上一二。” 大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大部分人在修为上并未能取得多大的进展,更别提会遇到什么瓶颈问题了。 这场景倒也在玉书尊者的预料之中,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傅安澜的身上,随即扬了扬眉:“筑基期顶峰,差一步便可以准备结丹了?还可以。” 傅安澜的表情难免变得窘迫,他能够听的出师尊对于自己的修为提升速度并不满意,但却也无法出言替自己辩驳。 毕竟这段时间他的心思全然被那玄冥幽铁牵着走,对于修炼并不算上心,没能够成功结丹倒也在情理之中。 “师尊……”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就在这时,殿门方向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付绵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殿之内。只见她笑吟吟的对着前方深深一拜:“徒儿见过师尊。” 玉书尊者十分平静的扫了她一眼,在发现她的修为也无甚进步之后,就把视线移了开。对于这些普通弟子,他付诸的关心一向不多,更不会提供给他们一点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而另一边,傅安澜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不让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太过于兴奋。自打付绵绵走进大殿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直直的落在了对方的身上,不曾偏移半分。 付绵绵在问过好之后,利落的选了一个蒲团坐了上去,可一抬头就与前方傅安澜的灼热视线对了个正着。 面对傅安澜那明显带着些许提示意味的眼神,她先是疑惑的歪了歪头,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对了,师尊……” 傅安澜听到她再次开口,眼底微亮。 可下一秒,耳边听到的却是…… “师尊,关于您之前说过的无极大阵,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傅安澜:妈的好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76、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0) “无极大阵……”玉书尊者愣了愣, 随即发现貌似卢志新和牛子宁对这个阵法也很感兴趣,于是便点了点头:“好,你且问吧。” 付绵绵自然不会客气的抛出了几个问题, 玉书尊者在听到这些问题后, 倒是有些暗暗吃惊, 自己这个徒弟竟真的不是无的放矢, 是以他开始收拢了心情, 细致的为其解答起这些问题来。 很快, 牛子宁和卢志新也加入到了讨论之中,众人你来我往, 加之无极大阵本就复杂, 这一说起来就更加没完没了了。 傅安澜的心就好比被人架在火上烹煮一般, 他坐立难安的看着七星大殿外的天色由明转暗,终于玉书尊者住了口, 神色相当满意的看着下方的付绵绵、牛子宁和卢志新三人。 “如果无事, 今日便都散了吧,明天一大早为师还会在这里讲经, 你们还可以过来。”玉书尊者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所有弟子可以退下了。 付绵绵从善如流,跟在牛子宁和卢志新的身后也站起了身, 扭头就要走。 终于, 生生熬了一整天的傅安澜还是没能憋住的开了口, 像是在好心提醒一般:“付师姐,你就这般走啦?之前不是还说等师尊闭关出来, 你有礼物要赠予师尊吗?” 他也是被这一年给彻底逼昏了头,甚至顾不得细想玉书尊者是否会认出那块玄冥幽铁,便直接脱口而出。在他看来, 若非炼器大师,能认出那幽冥玄铁的修士并不多,即便对方是分神期大能,也未必能第一时间瞧出玄冥幽铁和黑晶石之间的区别。 而只要玉书尊者不能在第一眼辨别出来,对他来说就是个机会,那玩意儿放在玉书尊者那里,怎么都比放在付绵绵那里强。毕竟付绵绵当真是油盐不进,还经常抓不到人影,这么一对比,玉书尊者都比她好控制的多。 付绵绵闻言有些微愣,在回忆了一会儿后才用力的点了点头:“对呢,傅师弟要是不提,这事儿都已经被我忘到脑后去了!”说着,她便低头去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里翻来找去,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像是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把那黑晶石放在了何处。 终于,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翻出了那块黑晶石,她笑眯眯的走到了玉书尊者跟前,十分恭敬的双手奉上:“师尊,之前徒儿因为不懂事顺手在您的药圃里拔了两颗灵植,然回去之后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刚好那段时间听到您念叨想要一块黑晶石,这不徒儿趁着您闭关的功夫终于弄到了一块,还请师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玉书尊者拧着眉看着面前这个小嘴巴巴的徒弟,在他的固有印象里,付绵绵的性格一直都颇为稳重且话语不多。怎的等他闭关年余出来就变成了话痨了?难道这就是凡俗界所谓的‘女大十八变’,可对方掐指一算怕不是都要四十八了,怎的还能这般叛逆吗? 更何况,她什么时候去他的药圃拔灵植了,他昨天出关的时候还去逛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高级灵植丢失啊…… 不对,他又什么时候说想要黑晶石了?他好歹也是个分神期大能,想要一块不大罕见的黑晶石还犯得着在徒弟面前嘀嘀咕咕的?他没有吧?他有吗?他没有!他到底有没有啊…… 一时间,玉书尊者也有些懵逼了,最终只能面带欣慰的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黑晶石,佯装训斥:“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调皮了,都是金丹期的修士了,什么时候能稳重一些。” “师尊教训的是,徒儿一定谨记在心!”付绵绵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在将黑晶石成功送出之后,拉着围观的牛子宁欢天喜地的就走了。 很快,大多数的弟子都陆续离开了七星大殿,最终只剩下了傅安澜自己。然而还没等傅安澜开口呢,玉书尊者就冲着他招了招手:“安澜,你上前来,为师有话嘱咐你,顺便再好好检查一番你的修为进程。” 在大概两个时辰后,傅安澜一脸尊敬的退出了七星大殿,接着迫不及待的祭出了飞剑,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返回到了他在朱雀峰的住处。这边有不少的平房小屋,是朱雀峰内暂时还没能达到金丹期弟子们的日常居所,常在这边住的弟子并不多,大概只有七八位,是以勉强也算得上是清净。 只见傅安澜在落了地之后,急哄哄的就冲进了自己的小屋内,十分细心的将门窗落了锁,还顺手启动了外面那道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用的禁制,然后坐在了榻上,深吸了几口气以此平复一下十分激动的心情。 之后,他摸摸索索的从怀中掏出了方才玉书尊者赐给他的黑晶石,神情之间更是难掩兴奋。 即便中间耽搁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最终这块玄冥幽铁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这也说明了,他一直以来的感觉是没错的,这东西注定就是属于他的,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可就在他轻轻的磨搓着手中的那块‘玄冥幽铁’的时候,他忽而变了眼色,举起手将那块石头凑近了一些,开始仔细的辨认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他脸色铁青的瞬间从榻上起身冲到了屋子的外面,十分狂躁的来回踱着步。若是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他这会儿全身上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只不过这种不大受控制的下意识的反应却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气愤。 付绵绵! 她竟然将玄冥幽铁掉了包!不久前在七星大殿中献给玉书尊者的黑晶石,竟然真的就是一块普通的黑晶石! 想到这,傅安澜几乎抑制不住想要直接冲到玉雪洞去找那个女人理论的冲动,但却在脚步迈出去的前一刻恢复了理智,生生的忍住了。他不再不停的踱步了,而是神色阴晴不定的站在了原地,沉默了许久,他才阴沉着一张脸转身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还不到彻底翻脸的时候。 付绵绵虽然只是个金丹初期,但他现在的修为还是低了一些,当务之急得需结丹成功才行。等到他的修为彻底能够碾压对方的那一刻……想怎么的不成? 抱着对未来美好的期待,他在榻上呈全莲花坐状,在调整好呼吸后,缓缓地闭上了眼。 ……………… 混元宗最近热度最高的一个话题,似乎就是朱雀峰的傅安澜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成功结成了金丹,突破到了金丹期。其实金丹期的修士在混元宗内不说遍地都是吧,从数量上看也是不少的,而傅安澜之所以能够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无非就是因为他的超绝天赋。 不到两年就从筑基初期突破到了金丹初期,上一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的修士还是出现在八百年前,那名修士人称文成老祖,眼下自身的修为已经突破到渡劫后期了,常年隐居在混元宗的后山禁地里,同其他老祖一起默默地守护着混元宗。 于是乎,拥有等同于文成老祖那般上佳的天赋的傅安澜难免会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甚至于当初他进内门的时候与曲舟的那场切磋赛再次被大家所津津乐道了起来。 众人纷纷表示,一时的输赢根本代表不了什么,虽然那会儿傅安澜输得挺惨,但人家不照样以光速突破到了金丹期吗?反观那个青龙峰的曲舟,似乎自打入了青龙峰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消息了,只怕眼下依然卡在筑基期巅峰的那道坎儿上,正苦苦挣扎着。 要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呢? 就在混元宗众人对傅安澜的一片赞扬声中,五大峰的一些筑基巅峰和金丹期的弟子,都接到一项任务,就是前去位于混元宗西方的罗刹森林当中去猎杀一种低阶妖兽:烈焰蜂。 烈焰蜂是一种灵活性极高、毒性很大、繁衍能力又相当强悍的妖兽,它们的老巢就在罗刹森林之中,个体实力相当于人类的筑基期修士或者金丹初期的修士。大概每隔个几十年,修真界的各大宗门和势力就会派出一批弟子前往罗刹森林对烈焰蜂进行绞杀。一方面能够锻炼这些弟子的实战能力,另一方面也是阻止这些毒蜂数量过多,到时候再飞出罗刹森林去祸害各大城池。 这一回混元宗派出了十来个境界在筑基巅峰到金丹巅峰不等的内门弟子,这其中便有付绵绵、傅安澜和曲舟。而此次带着他们前往罗刹森林的是一名元婴后期的宗门长老,对方姓刘,看起来脾气格外的和善,个头不高,微胖,脑瓜顶上的黑发还是微卷的。 刘长老此行主要负责他们十余个弟子的人身安全,毕竟金丹期的修士可不是大白菜,或许在混元宗这种大宗门内不算出彩,但若是放到外面的那些小宗门里,那也是十分值得重视且珍惜的存在了。 属于混元宗的十几个人所组成的小分队,在出了宗门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的直接往罗刹森林所在的方向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得出来放风,付绵绵心情颇好的站在自己的飞剑上哼着小曲儿。她的状态一向十分的稳定,傅安澜是筑基期的时候,她是金丹初期,傅安澜到了筑基巅峰,她是金丹初期,如今傅安澜已然成功结了丹,她照样还是金丹初期。 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她本人不觉得什么,傅安澜却是瞅准了一个机会凑到了她的身边,面带笑意的率先开了口:“付师姐,你我二人许久未见了,不知师姐近来可好?” “我好的很,劳烦傅师弟挂念。”付绵绵笑眯眯的回应。 “付师姐,不如在进入罗刹森林之后,你我二人呆在一处如何?毕竟咱们都是朱雀峰的弟子,理应互相帮扶,亲密无间。”傅安澜十分绅士的发出了邀请,在其他人看来他这是在好心照顾自己那个不怎么争气的师姐,当真是新一辈内门弟子里的道德标杆,为人楷模。 只可惜,那个‘不争气的师姐’好像有些不识好歹。只见付绵绵先是惊讶的瞪圆了眼,随即用力的摇了摇头:“真是抱歉啊傅师弟,在出发之前我已经跟曲师弟说好了要一起行动的,你若是没有伴儿,再去找找旁人吧?” 话音落下,她便冲着后面慢悠悠跟着大家飞的曲舟招了招手,对方眼神一亮,加速到了她的身边。 看着有说有笑的二人,傅安澜只觉得牙根直痒痒,但他却不想轻易的放弃这个好机会,毕竟付绵绵身上还有着他心心念念了无数个日夜的玄冥幽铁。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是僵硬的,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用一种十分大度的语气说道:“多了一个曲师弟,我也是不介意的,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算嘛!” 谁知道付绵绵闻言却狠狠地皱了皱眉:“傅师弟听说过一句话吗?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我瞧着那位玄武峰的胖师兄还没搭档,不如你就和他打配合好不好,胖师兄可是金丹期巅峰的修为,一定能够护佑你平安无事的!” “……”傅安澜不可置信的张大了眼,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我不是……” 他才不是怕死啊喂!这女人的脑回路怎么这么神奇啊?他可是一个不到两年就突破了金丹期的天才,他会怕死?! 然而还没等他解释的话说出口,被付绵绵指指点点的玄武峰胖师兄就凑了上来,并且十分豪气的将自己的胸膛拍的咚咚响:“傅师弟是吗?你大可放心的跟着师兄,我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还不快谢谢胖师兄?”付绵绵微笑着眨了眨眼,然后冲着他挥了挥手:“傅师弟,加油吧。” 话音落下,她便扯着曲舟继续往前飞,一边飞一边嘴里还嘟囔着:“曲师弟,一会儿到了罗刹森林你一定得想办法帮我搞个妖兽火。之前那个损耗太大了,已经用不了了……” 曲舟微微侧过脸,专注的盯着她的侧颜看,时不时的还点头应两下,显得十分的好脾气。 傅安澜这会儿跟在胖师兄的身边,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那两人的背影,不由得暗自在心底嘲笑:付绵绵她是眼瞎了才放着他这个金丹期的不要,去巴结那个筑基巅峰的垃圾!他倒要看看这二人在进入罗刹森林后是如何的哭爹喊娘的,到时候可别怪他心狠,见死不救! 就这样,过了不久,混元宗众人终于行至了罗刹森林的边缘地带。这里的树木稀稀拉拉的并不茂密,不过再往前走上一段路,就能够进入那浓密到不见天日的罗刹森林了。 刘长老示意众人停下,随后他便用不急不缓的语调嘱咐着一些注意事项,比如说进入到森林之后切莫过于分散,不然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大家来不及帮忙;又比如一旦被烈焰蜂蜇到,一定要及时服用下宗门给的解毒丹,这样好歹能留下一条小命。 大家伙一一应下,所有人的脸上都隐约透出了丝丝期待和向往。 见状,刘长老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发正式进入到那罗刹森林之中了。 可就在他们准备出发之际,前方的密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嗡嗡’声,下一秒一只约莫有山羊那么大的烈焰蜂忽然就现了身型,直直的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这只烈焰蜂的速度有些出乎意料的快,在混元宗的弟子们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他们的近前,一股妖兽的腥臭之气顿时扑面袭来! 躲在他们身后的刘长老见状摇了摇头,右手微微成爪状,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忽然闪过了一道银黑色的光线,之后伴随着一声哀鸣,那烈焰蜂生生的被人才能够半空中锤到了地上!紧接着曲舟乘胜追击,从飞剑上一跃而下又是一锤子,直接把那烈焰蜂的头都给砸扁了,那蜂翅只颤抖了两下后,便再无任何声息。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边的傅安澜神色不大好看的收回了已经捏成决的手,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反应还快,率先完成了第一只烈焰蜂的击杀。 这时,惊魂未定的众人才发现,竟是青龙峰的曲舟拎着一把银黑色的锤子直接简单粗暴的把那只明显有着人类金丹期修为的烈焰蜂给锤死了。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曲舟竟然也突破到了金丹期?!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大家伙在察觉到这其中所代表的的含义后,均下意识的望向了傅安澜,一个突破了金丹期弄的宗门上下人尽皆知,另一个却低调过了头,这回还真是有好戏看了。 傅安澜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抽,也是没有料到这个曲舟平日里竟然藏的这般严实。最关键的是……这人不过也就是一个金丹初期的修为罢了,怎么能如此利落的就解决了刚刚的那只烈焰蜂呢?实在是有些过于反常了……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地眯起了黑眸,顺势将此时立在付绵绵身边曲舟上下打量了个通透,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对方手中拎着的那把锤子上。是了,那把灵器锤子一定有猫腻! 不过青龙峰的鸿宇尊者不是全宗门出了名的小气吗?怎么会舍得给徒弟这么好的灵器…… 等等! 傅安澜忽而屏住了呼吸,下一秒他的视线差点就要将那把锤子给烧出了一个洞。 一把锤子而已。 外表怎么会是银黑色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77、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1) 他知道鸿宇尊者之前送给了曲舟一把下品灵器, 那会儿宗门上下不少弟子都在背地里讨论,都说这鸿宇尊者担不起分神期大能的地位,人家曲舟在收徒大典上给青龙峰赚了那么大的脸面, 结果他就只拿出一把破锤子当做奖赏。 那会儿傅安澜虽然身受重伤, 但是享受的却是玉书尊者一天一顿丹药的喂养, 不仅身体恢复的飞快, 连带着心里上也是无比的满足的。曲舟赢了他又如何, 还不是跟了个一毛不拔的老不修,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推移,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大的。 后来, 卢志新等人也在他的面前讨论过此事, 还嘲笑曲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说只是一把银色的破锤子就让他高兴个够呛, 那种货色,朱雀峰的仓库里一抓一大把, 玉书尊者连拿在手中都嫌丢人。 傅安澜从回忆中勉强剥离, 视线仍然固执的停留在了那把锤子上。这尼玛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下品灵器?谁家下品灵器能一锤就锤爆烈焰蜂的头? 而且不是说这锤子是银色的吗?怎么眼下却看起来银黑交错的,表面还带着无比繁复的花纹, 甚至还有一股古朴的气息正缓缓地从那把锤子上散发了出来。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所得到的传承里,关于幽冥玄铁有着这么一段描述:将其融入到本命灵器中,不仅能够提升灵器的坚硬程度, 还有机会让灵器随着宿主的境界提升而进阶…… 这时, 前方的曲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手一松那把锤子便凭空的消失了。 但不知为何,傅安澜在那锤子不见的前一秒, 似乎看到了上面一闪而过的幽绿色的光。 不可能!他下意识的不想去相信,即便付绵绵能够认出玄冥幽铁,她又怎么会送给曲舟?没有人是傻子, 那玩意儿的珍贵程度难道对方不清楚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付绵绵傻到不会替自己考虑,那她又是如何将玄冥幽铁融入到曲舟的本命灵器之中的?哪怕是名满修真界的炼器大师也未必能够知晓玄冥幽铁的使用方法,她区区一个金丹初期…… 越想越荒唐! 难道曲舟在得了玄冥幽铁之后,去求了鸿宇尊者相帮?可鸿宇尊者虽然是个分神后期的大能,但他应该是对炼器一窍不通的,或许这里面又牵扯到了旁人? 傅安澜视线乱飘,俊脸上的表情有些躁动不安,垂眸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玄武峰的那个胖师兄上前抬起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傅师弟,你在想什么?咱们该出发了。” 他后知后觉的回了神,在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混元宗众人的身影后,这才跟着胖师兄一起迅速的冲进了罗刹森林之中。 罗刹森林内常年不见天日,就连光线都要比外界暗上很多,混元宗的弟子们在进来之后,都下意识放慢了自己脚下的速度,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多的噪音。 毕竟这罗刹森林中有的不仅仅是烈焰蜂,在密林深处还有无数更为强大的存在。虽然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在密林边界绞杀烈焰蜂,但也保不齐会遇到没事儿出来闲溜达的强大妖兽,是以一定要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见到情况不对的话立即就跑。 沙拉……沙拉拉…… 头顶上是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互相摩擦而发出的轻微声响,脚下踩着的是绵软的草地和堆积的落叶,鼻间闻到的是类似于妖兽尸体腐烂后而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付绵绵和曲舟并排前行着,两个人从面上倒是看不出有多么的紧张,曲舟负责警戒工作,而付绵绵则是全程都在东张西望,时不时的蹲下身去伸手将落叶扒开,若是偶尔能从下方摘下点什么东西,她还会仰起头跟曲舟炫耀一番。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急促的惊呼,紧接着没过几息的时间,密林中便响起了哗啦啦的杂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在飞。 混元宗众人皆迅速警戒了起来,并按照方才在外面商量好的,缓缓地后退往一起凑,以免猝不及防的遭遇到一大群烈焰蜂,来不及互相帮忙支援。 “小心!”伴随着玄武峰那个胖师兄的一声厉喝,下一秒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于是纷纷下意识的抬头看,这才发现头顶上竟铺天盖地的飞满了烈焰蜂,保守估计最少也有几十只。 “糟糕!是烈焰蜂群!”其中一名弟子咬着牙道,只觉得倒霉至极,这烈焰蜂一向不是什么喜欢成群结队的妖兽,怎的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烈焰蜂群竟被他们给撞上了! “呵!” 就在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傅安澜却冷笑了一声,随后欺身上前与一头烈焰蜂正面的交起手来。只见他两只手在胸前凝成决,紧接着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接将那烈焰蜂给劈了个焦黑。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糊香的烤妖兽的味道。 而他这一出手,算是正式拉开了蜂群和修士之间的战斗序幕,那群烈焰蜂此时许是被落在地面上的同伴的尸体给刺激到了,全都发出了凄厉刺耳的尖叫声,然后同一时间向下俯冲,对着下方的人类露出了下腹部上的那根尖利而又闪烁着蓝光的毒刺。 混元宗众弟子不由得纷纷在心里暗骂傅安澜爱出风头,若不是他先行动手,大家好歹有点时间能够快速商议一下对策,这下可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说话间,人类修士和蜂群很快便混战到了一处,一开始很多弟子难免会觉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渐渐地便有些适应了,双方你来我往,远远看过去场面很是激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渐渐地,有人开始出现了体力不支等情况,然后在毫无防备之下被烈焰蜂刺中,只能一边闪躲着一边迅速吞服下了随身携带的解毒丹。 虽然服下解毒丹可保住一条命,但也仅此而已,他们还是会因为烈焰蜂的毒素而感到身体麻痹,最终只能动也不能动的倚靠在树干上等待刘长老的救助。 就在这时,玄武峰的那个胖师兄因为听到了身后有人求救,他下意识的便想要回身去营救,顺便冲着身后的傅安澜喊了一句‘掩护我’。然到底是一时不察只觉得右肩上传来的一股剧痛,紧接着那又痛又痒的麻痹感就迅速的传遍了他的整个右臂。 胖师兄一咬牙,废力的用左手捏成了决,下一秒一根粗长的地刺便瞬间升起,将刚刚那只袭击了他的烈焰蜂穿了个通透。 “傅师弟,你……!”他想要开口去斥责傅安澜没有同伴精神,明明事先都说好了两两一伙互相照看对方的后背,可傅安澜却只顾着冲出去收割烈焰蜂,完全不顾及他这个师兄的感受。 但很快,他就因为毒素蔓延全身而说不出别的话来了,毫无预兆的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很是无助的睁圆了眼睛望着天。这就是没能第一时间吞服下解药的后果,一旦任由毒素在体内乱窜,受伤的人最终就会变得连动动手指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成了,只能等死。 “嗬……嗬……嗬……”胖师兄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发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他无比的期望自己的同伴这会儿能够发现异常,然后回过头来看看他,哪怕只是从他怀中掏出那个解毒帮他塞到嘴里呢…… 可他注定要失望了,傅安澜似乎完全杀红了眼,在成功的击落了身边的最后一只烈焰蜂后,他竟毫不犹豫的迈开了步子,追杀那些已经开始四处逃散的烈焰蜂去了。 这会儿受伤倒下的人数开始变得多了起来,刘长老似乎没能发现他已经出了意外,难道说真的就要死了嘛…… 胖师兄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了起来。 “诶?胖师兄?” 直到耳边传来的一道仿若天籁一般的女声,胖师兄激动的眼角都渗出了泪,他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隐约看清了来人的脸。 “曲师弟,这边有人受伤了。”说完这句话,付绵绵便十分放心的蹲了下去,在对方的身上来回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那颗解毒丹。接着她掰开了胖师兄的嘴,将解毒丹扔了进去,然后拖着对方那庞大的身躯,让其呈坐姿靠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整个过程,她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任由曲舟在那里上下翻飞的将冲上来的烈焰蜂一一锤爆了头。 “有些晚了。”付绵绵在仔细的探视过胖师兄体内的情况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粒丹药,没说什么的再次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那丹药甫一入口,便迅速化作一口气下行直至包裹住了他的心脉,而胖师兄在察觉到体内的变化后更是惊奇的瞪大了一双眼,竟然是护脉丹?!这玩意儿可不是烂大街的下品丹药,若是放在市面上,怎么都能值十来块中品灵石呢! 在知道自己不会死后,胖师兄感激的视线就这么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 “看在同门的份上给你打个折,五块中品灵石等回去后记得结一下。”付绵绵见他慢慢恢复了一些精神,颇为市侩的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胖师兄略显无力的点了点头,救命之恩,五块中品灵石简直是占了大便宜了。 “曲师弟,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动用自己的火系灵力吗?你的灵力对这些烈焰蜂来说相当于大补!”付绵绵扭过头看着半空中仍然在苦苦奋战的曲舟,不由得出言指点,到最后更是十分干脆的一屁股坐在了胖师兄的身边。 “在结婴之前你最该做的就是淬体,眼下这么好的机会,把灵力撤了就用力气去砸,一下子砸不死的话,那就罚你再多砸两个!” 曲舟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完全依着她的意思去做了,在烈焰蜂群中来回穿梭却不用灵力护体,在旁人看来难免有些胆战心惊的。 “曲肘!” “回旋踢,脚尖绷直!” 付绵绵每隔一会儿便会开口指点上两句,表情和语气都严肃的不行,两条秀气的眉毛拧的死紧。 胖师兄全程近距离围观了二人之间这颇为诡异的互动,心中忽而升起了一个荒唐的想法:相比于鸿宇尊者,怎么这位付师妹更像是曲舟的师尊呢? 紧接着,他便用力的摇了摇头,一个金丹初期的内门弟子,一个分神后期的大能,简直是毫无可比性。 砰! 伴随着一声rou体爆裂的闷响,曲舟带着一身的妖兽血落了地,然后信步走到了付绵绵的跟前,露出了一抹十分乖巧的笑意:“师姐,我做到了。” “真棒。”付绵绵站起身,毫不吝啬的夸奖着。 胖师兄看着眼前的曲舟,就像是在看什么奇行种,淬体这个概念每一位修士都知道,但怎么会有人在金丹期就选择淬体啊? 要知道过早的淬体可是会影响提升修为的速度的,是以大部分修者在突破分神期之后才会选择淬体,即便如此那也是被迫的,因为人类的躯体太过于脆弱,若是不淬体的话怕是会承受不住大乘期的巨大能量,从而爆体身亡。 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曲舟,胖师兄收回了视线,这种金丹期淬体的怪物,怕是全宗门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然而还没等他背地里吐槽完呢,不知从何处忽地窜出了一头烈焰蜂,直直的就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空气中再次充满了腥臭的味道,他激动的脸都涨成了紫红色,想要出声提醒但却做不到。 天老爷啊!!!难道他要在同一天死两次吗?!!! 胖师兄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不过下一秒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意料之外的巨响,他狐疑的睁开了一只眼,待到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只觉得呼吸都便的困难了起来。 那头体型接近于牛犊大小的烈焰蜂,实力保守估计在金丹中期左右,然而此时却被人毫不留情的一拳锤爆了头。 这会儿付绵绵正龇牙咧嘴的从烈焰蜂的脑袋深处把手抽了出来,顺势垂眸看了看自己那被绿白混合物糊住了的手,然后十分嫌弃的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一边的曲舟则是满脸都写满了佩服,付师姐真的好厉害,原来只要把淬体做到了极致,越级挑战真的不是梦! 胖师兄坐在树前,见状全脸的肌肉都不受控制的狠狠地抽动了几下。 这种金丹期淬体的怪物,全宗门肯定找不到第三个!!!! QAQ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78、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2) 在罗刹森林的夜幕降临之际, 混元宗一众人终于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彼时每个人的身上都不大清爽,道袍上到处都是破损, 还沾满了妖兽的血。更别提那一地的烈焰蜂尸体已经将附近的草地都染成了黑红色的, 还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浓浓的腥臭味, 让人作呕。 刘长老在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 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没有人死亡就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现下还有几名弟子因为中了毒的原因不能动弹, 但恢复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远离这边再从长计议。”刘长老在说完这句话就, 转身便走,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至于那十余名弟子, 则是互相搀扶着,慢吞吞的跟了上去。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 再往前走上个三四百米就能够看到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而此处周边的树木很少, 是以月光能够直接而照射在地上,比之方才的密林中要亮堂上许多。 “今晚就先在这里稍微休整一番,烈焰蜂不喜月光, 所以这边应该还算安全。你们自行安排好守夜的人, 然后就可以休息了。”刘长老只是大致的嘱咐了两句, 随即身形逐渐模糊,下一秒便消失不见了。 这些弟子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更无须过度的照看,温室里成长起来的花朵,是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的。混元宗需要的可不是那种单纯的用丹药或者高级功法堆出来的样子货, 而是真真正正见过血,拥有很强实战经验的修士,这也是混元宗能够在修真界多年屹立不倒的根本所在。 “付师姐,你尽管放心,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任何东西打扰到你休息的。”曲舟急忙表忠心。 付绵绵笑眯眯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有你在,师姐自然放心,那我就不客气啦!” 话音落下她便凑到了已经恢复了大半行动能力的胖师兄身边,十分随意的席地而坐,缓缓地闭上了眼。胖师兄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将心底的好奇问出口,毕竟修炼是很私人的一件事,他无权过问。 很快,又有两个没有受伤的弟子跳出来跟曲舟一起守夜,三人呈三足鼎立状分别守着一个方向,以便让同门们能够更安心的调整自己。 众人对他们纷纷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然后便该调息的调息,该疗伤的疗伤。瞬间,周围就陷入到了一阵寂静之中,只能够听得到最中央那堆燃烧着的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不远处隐约传来的流水声。 同一时间,在离着众人不远的一根树杈子上,傅安澜正静静的坐在那里,垂眸看着下方的人们。他有些不懂,明明在之前同妖兽的大战中,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击杀了二十来头烈焰蜂,为混元宗这边取得最终的胜利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为什么事后大家伙看向他的眼神却这般的奇怪呢?没有感激就算了,竟然连友善都算不上,就连说好和他搭档的玄武峰的那个胖子,也都一改之前的热情,转而去和付绵绵亲近起来。 直到现在也没有人主动过来和他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傅安澜想到这咬了咬后槽牙,难道就算突破到了金丹期,还是得对这群人卑躬屈膝吗?他真是过够了以前的那种日子,况且眼下他的实力已经不算是最底层的修士了,而且他非常的有信心能在两年内突破到元婴期,他又凭什么要继续讨好下方那些平庸的人? 最终,傅安澜的视线定格在了付绵绵的身上,这女人当初对他的主动示好视而不见,真是可惜,希望她日后千万不要后悔。 接着,他复又看向了静静的坐在篝火旁的曲舟,嘴角不由得攀上了一抹冰冷至极的笑。他为付绵绵感到深深的遗憾,选来选去最后竟挑了这么一个废物,虽然对方也突破到了金丹期,但那又如何?终有一天,他要亲手从曲舟的手中取回那颗属于自己的玄冥幽铁,而他相信,距离这一天并不遥远了。 收回了视线,傅安澜继续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就这么稳稳的坐在树枝上,然后慢慢地阖上了双眸。 当下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进行修炼,他要变得强一些,再强一些。 翌日一早。 罗刹森林中的鸟鸣声都与外面的不大一样,这里的鸟嗓音沙哑的嘎嘎叫着,并不悦耳更谈不上能够令人心情愉悦。付绵绵睁开眼的时候,胖师兄正围着曲舟转,看着模样应该是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就在众人纷纷起身活动的当口,刘长老再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他看着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的弟子们,开始了新的一轮的训话:“昨天你们一共绞杀了67头烈焰蜂,能在进入罗刹森林的第一天就完成了一大半的任务,运气不错……当然了,实力也还可以。新的一天,希望大家努力完成剩下那33头烈焰蜂的绞杀任务,这样咱们就可以提前返回宗门复命了。” “是,弟子遵命!”大家齐声应道,颇有几分如虹的气势。 之后,在刘长老的示意下,他们再次钻回了密林深处。有了昨天的实战经验,混元宗的每个人都机敏了不少,对付起烈焰蜂来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多了几分从容和淡定。 这一整天下来,众人很幸运的没有再遇到烈焰蜂群,而单个的绞杀的难度对于他们来说自然低上很多。最终,大家伙合力完成了剩下三十余头烈焰蜂的绞杀任务,速度相当之快,甚至这会儿太阳还没落山,森林之外的天色还大亮着。 “很好,非常好。”刘长老丝毫不吝啬的夸奖道:“现在距离宗门规定的完成任务的时间,还剩下整整一天半,此次任务的最后一项考验……那便是由你们自行返回宗门去。” 他狡黠的笑了笑,挥了挥衣袖,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眨眼就没了影儿。 第一次参加这种集体任务的几名弟子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好在还有胖师兄这种已经第二次参与绞杀烈焰蜂的老鸟在。见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揉了揉鼻子有些无奈:“刘长老一向如此,他指不定急着回去看哪个相好的呢,返回宗门哪里算得上是什么考验,一会儿咱们只需要一同出了这罗刹森林,之后就是天高任鸟飞了。不过我觉得最好在回宗门的路上也不要落单,听说最近魔宗活动比较频繁,还是要小心为上。” 众弟子们稀稀拉拉的应了,有几个还凑到了一起,商量着要不要利用这剩下的一天半,去附近的城池内耍上一耍。 不管怎么说,都没人想在这暗无天日的破森林里多呆上一秒了,混元宗的众位弟子均有意识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只恨不得能立马飞出去。只可惜,为了不引起森林中其他物种的注意,他们只能选择这种最为原始的、不会引起半点灵气波动的步行方式来赶路。如若不然再引来几头烈焰蜂,那他们今天也不用走了。 但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罗刹森林的时候,从那愈发稀疏的树木中间忽然迸发了一股浓厚的黑烟,那黑烟袅袅上升,其间还夹杂着丝丝的血气。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出声。 大部分人在看到那黑烟之后,都是面露不解之色,难不成是有什么妖兽跑到了这罗刹森林的边缘地带?想到这里,他们的脸上均是充满了戒备,有的更是直接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做好的随时战斗的准备。 曲舟见状,十分自然的站在了付绵绵的身前,将她遮挡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微微扭过头轻声问道:“付师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付绵绵收回了看向远方的目光,表情似笑非笑的开了口:“魔气……” 这边曲舟闻言,惊愕的挑了挑眉,然而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呢,另一头的胖师兄紧跟着就惊呼出声了:“那……那似乎是魔气!多年前我曾跟在师尊身后见过一回,错不了!” 说完之后,胖师兄满脸的震惊:“魔宗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说这些黑心肝的玩意儿是来帮忙绞杀烈焰蜂的,魔宗一向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巴不得普天之下的正道修士都死光了呢!可眼下罗刹森林到处都是正道的修士前来绞杀妖兽,他们却在此时现身于此,难道是嫌命长了? 就在此时,从那魔气升起的地方,隐约传来了一道凄厉的人声。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混元宗的弟子们就算努力凝神去听,也听不清那道人声究竟在喊些什么。 “咱们……要不过去看看?”有一名弟子提议到。 胖师兄登时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在他正欲摇头拒绝的当口,傅安澜却跳了出来,一身正气的道:“我觉得咱们理应过去瞧上一瞧,万一那里有正道修士正在被魔宗追杀呢?我们身为混元宗的弟子,又岂能见死不救?” 此次前来参与绞杀任务的内门弟子大多年轻气盛,听到这番充满了正义感的话自然纷纷表示了赞同,最终少数服从多数,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往魔气升腾的方向飞了过去。 只付绵绵、曲舟和胖师兄远远的缀在了后面,胖师兄神情很是担忧,好心的叮嘱道:“付师妹,曲师弟,一会儿若是真的同魔宗之人交了手,你们两个千万要保存实力,万一咱们落入下风,你们两个便折返回罗刹森林内,去向别的宗门求救!” 付绵绵眨了眨眼,应了,而曲舟一向都是以她为先,也没有什么异议。 就在三人说话的这会子功夫,前方的混元宗弟子们已经陆续从天上落了地,大家都还算谨慎的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借着粗壮的树干掩藏住了身体,探头探脑的往不远处看了过去。 “桀桀桀!” 伴随着一声声的怪笑,几道身着魔宗黑红色道袍的魔修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里,而在他们的脚边,正躺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那老妪看起来似乎是断了气,被那几个魔修踹来踹去的都无甚反应。 “祖母!!!”紧接着一道凄厉的女声响彻天空,只见一名长相绝美的女修扑到了那老妪身前,表情透着三分绝望,七分仇恨。她抬起头看着几步开外的那几个魔修,语气冰冷:“我日后就算化作鬼修,也势必不会放过你们的!!!!” 眼前的这一幕,成功的让混元宗的这些弟子们攥紧了拳头,只付绵绵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这操蛋的剧情。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79、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3) “付师姐。”曲舟神情严肃的在她的身边开了口:“这些魔修我瞧着不简单, 稍后若是真的起了冲突,你便按照胖师兄的嘱托去做。” 他现在虽然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但是rou体却非常的强悍, 是以多少都能扛上一会儿。在他的心里, 从接受付绵绵丹药的那一刻起, 就已经将保护其安危当做己任, 即便他知道, 对方实力远比表面上看到的要强的多。 “怎么, 想保护师姐啊?”付绵绵闻言笑的很开心,眼波流转之间秀丽的五官愈发灵动了几分, 她习惯性的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头:“乖啦, 咱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曲舟略微低垂了脑袋, 以便让她拍的更舒服一些,两年前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 身量看起来还差不多, 可现在……他在不知不觉中强壮了许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看起来瘦小的少年了。 他垂眸看着付绵绵的脸, 嘴角缓缓地翘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眼下付绵绵的身高只堪堪到他的脖颈处,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 “好, 都听师姐的。”曲舟乖巧的应道。 付绵绵满意的收回了手, 复又看向了前方魔修所在的位置, 那几个魔修瞧着就好像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明明可以即刻击杀那名女修士, 却偏偏只是在言语上进行侮辱,话多的一批。 不过即便如此,混元宗的这些正道弟子也是被气的不轻, 他们一向都自诩道德高尚,自然替这些卑鄙下流的魔修感到不耻。 紧接着,以傅安澜为首的几名弟子毫无预兆的跳了出去:“尔等魔修,欺人太甚!” 傅安澜的正义之声响彻天地。 “恩?”那几名魔修转过了身,面上都是惊疑不定的模样,其中一个魔修上前一步喝到:“混元宗的人?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劝你们这些正道人士不要多管闲事!这女修只是普通的散修罢了,和你们混元宗又有什么关系!” “魔宗功法既残忍又违背天道,人人得而诛之!”傅安澜撂下了这句话,不容分说的就飞身上前,一时间,方圆百米的范围内,雷光闪烁。 几个魔修见状,肯定也不能光在那里等着挨打,也纷纷祭出了自己的灵器及法宝,周边登时就被浓厚的黑雾笼罩了住。 胖师兄暗道糟糕,只能扭过头去看了付绵绵和曲舟两眼,然后义无反顾的也冲进了那片黑雾之中。 “师姐……”曲舟有些犹豫,因为看不清黑雾中的具体情况,他担心那些同门会出什么意外。 “来。”付绵绵优哉游哉的靠在一棵树干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瓜子,还好心的递给了对方一把。 曲舟失笑,接过那把瓜子却没吃,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吃瓜子、吐皮、吃瓜子、再吐皮。 忽然,那黑雾中一阵电闪雷鸣,随即响起了几声惊呼。不出几息的功夫,漫天的黑雾慢慢散去,那几名魔修似是怕了,在奋力的共同抵抗一波混元宗弟子们的攻击后,便在同一时间转了身,匆匆逃窜。 “不要追了!”胖师兄及时的喊住了两名同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头:“魔宗之人手段颇多,而且都很下作,眼下是咱们人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把魔修逼急了,和你们同归于尽怎么办?” 那两个同门闻言,挠了挠头,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击杀一个魔修回去吹牛,但胖师兄说的没错,还是要安全为上。 “傅师弟可真厉害,要是没有他刚刚最后那一个大招劈散了黑雾,咱们还不知道要打上多久呢!”另一名女弟子开了口,等到再看向傅安澜的时候,视线中明显带上了几分欣赏:“无怪乎宗门里的人都说傅师弟乃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修真天才,就方才那威势,怕是金丹巅峰也不过如此吧?” “你说对不对啊,胖师兄?”女弟子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询问别人,可那一双美目就像是紧紧地黏在了傅安澜的身上了似的,扒都扒不下来。 而身为队伍中唯一一个拥有金丹期巅峰修为的胖师兄听到这话也只能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并未多回应什么。 此时,另一名男弟子也开了口,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付绵绵和曲舟的身上,语气讥讽:“傅师弟自然是要比某些人强的,最起码他拥有修者该有的勇气,不像是有的人,见到魔修腿都软了,连上前都不敢。就算也在两年内突破到了金丹期又如何,没有勇者之心,注定走不了多远。” 话音落下,大家伙的视线都看向了付绵绵和曲舟。 付绵绵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其实也无怪乎傅安澜总觉得实力为尊,光是看看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了,捧高踩低的货色,一向都不稀缺。 胖师兄自然急忙上前来解释了一通,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嘲讽的男弟子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也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到了一边,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曲舟挑了挑眉,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个性一向都有些佛系,能让他真正放在眼里的似乎只有两件事:修炼和付师姐。 至于正在被众人交口称赞的当事人傅安澜,这会儿正姿态轻柔的蹲在了那名跪地痛哭的女修身旁,先是彬彬有礼的施以一个抱拳礼,自报了家门:“这位道友,我乃是混元宗弟子傅安澜,您……莫要过于伤心了。” 女修抽抽噎噎的擦干了眼泪,也十分有礼的冲着他及众人轻轻点了点头:“薛清舒谢过各位道友的救命之恩……” “不过清舒只是一介卑微的散修,怕是不能够回报给各位恩人什么了……” 眼瞧着美女落寞,众人不由得下意识的出言安慰,均露出了颇为同情的表情。 傅安澜更是不由自主的皱紧了好看的剑眉:“薛道友可还有什么亲近的人?而且……你们又怎么会出现在这罗刹森林之中呢?” 一提到这个,滴滴晶莹的泪珠儿再次从薛清舒那娇嫩的脸蛋儿上滚落了下来:“我一直以来都是同祖母相依为命的,如今就连她也被那些杀千刀的魔修……” 说到这,她咬紧了下唇,俏脸上充满了深切的仇恨。之后很快又黯淡了下来:“我和祖母来到罗刹之森,只是想采集一些灵植罢了,谁又能想到……” 伴随着细细的哽咽声,在场的人几乎都红了眼眶,感叹这祖孙二人命苦之余,心中更添了几分怜惜。都说散修生存艰难,原来竟是真的,他们背后没有家族、没有宗门,就连许多最基本的修真资源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哎……”傅安澜俊脸上的心疼显而易见,就在他想要询问对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只见那漂亮女修狠狠地咳嗽了两声,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之后瞬间就晕了过去。 好在他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接了住,这才避免美人落地的尴尬。 傅安澜随即将手指轻轻的压在了对方的手腕上,表情愈发的凝重了几分:“糟糕,她应该是在那些魔修的围攻下受了重伤,眼下|||体内经脉乱七八糟,丹田更是一塌糊涂!” “这……”大家面上都有些迷茫。 还是之前那个女弟子先开了口:“我觉得咱们能够帮她赶走魔修就已经仁至义尽了,难不成还要帮她疗伤吗?可这种程度的伤也不是咱们现在的修为就能治好的,不如把她送到最近的城池去,接下来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傅安澜沉这一张脸,搂着女修的手却半点没有松开,显然是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淡淡的说道:“师尊一向教导我要善良,拥有慈悲之心,这位道友的境遇着实可怜。如果各位师兄师姐都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那便由我先将人带回朱雀峰吧,想来师尊是不会有异议的。” 这种情况,把人随便往哪里一扔,与让她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胖师兄适时的张了张嘴,迟疑的回应道:“傅师弟,咱们混元宗可是有规定的,这外人……怕是不大方便吧?”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傅安澜直接把人抱了起来,语气中中隐约透着些自信:“我相信不管是宗主还是师尊,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言罢,他轻轻的一抬手就将地上的老妪包裹在一团深蓝色的雷火之中,口中轻声念了一句‘失礼了’,随即那老妪便缓缓地被炼化成了一堆粉末,最终被收紧了一个白瓷罐里。 见他明显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胖师兄只得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劝说的打算:“既是如此,咱们还是快些返回宗门去吧,这附近有魔修活动的痕迹,并不安全。” 众弟子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刚刚才和魔修起了冲突,没有人敢落单行动,谁知道那起子小人是不是在背地里寻找机会呢? 傅安澜在清理好现场的一切后,率先跳上了自己的飞剑,紧接着大家便接二连三的跳了上去。 在即将出发之前,胖师兄狐疑的扭过了头,看着依然在下方没有动作的付绵绵与曲舟,不解的问道:“付师妹,曲师弟,你们两个……?” 付绵绵笑着挥了挥手:“我们两个还有些私事,各位同门一路顺风。” 胖师兄有些为难,不过最终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傅安澜这会儿则是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怀中之人的身上,对二人的离队毫无所觉,眨眼间便第一个飞了出去。紧接着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消失在了长空之中。 待到周边清净之后,付绵绵开心的拍了拍手,转身就走:“走吧,曲师弟,帮师姐搞个妖兽火去!” 曲舟低声应了,垂眸掩住了眼底的柔光,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80、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4) 等到付绵绵和曲舟返回宗门的时候, 已经是七日之后了,若是按照之前的要求,他们二人肯定违反了宗门的规定, 不过只要玉书尊者和鸿宇尊者不较真, 倒也没谁会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虽说鸿宇尊者对曲舟一向都是放养, 但此番回来, 他还是要去对方跟前晃悠一圈的, 是以在将付绵绵送回朱雀峰之后, 他便再次登上了飞剑,准备折回青龙峰去。 付绵绵在悬崖边目送了他一会儿, 之后才美滋滋的解开了玉雪洞跟前的禁制, 然后拍了拍左手手指上的储物戒指。这次罗刹森林之行收获颇丰, 不仅帮着曲舟完成了阶段性的淬体,他们竟还误打误撞的进入到了一只蛟龙的洞穴。 那蛟龙的尸体已然洞穴中腐烂了, 但估摸着是因为高级妖兽的威压尚存, 是以这洞穴还没有其他妖兽来过。他们两个从洞穴中得到了不少的好物件,有几个储物戒指, 应当是属于那些死在这头蛟龙爪下的人类修士的。储物戒指中有功法,不过等级一般,还有一些灵植和丹药, 大多不值什么钱。 当然了, 让付绵绵感到高兴的可不止这些, 她竟然在洞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抹蛟龙的心尖火。这心尖火外表是蓝绿色的,用手触摸也不会灼热, 但对于那些灵植却具有别样的炼化能力,拿来炼丹是最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她迫不及待的就往玉雪洞里钻, 想要快些试一试,好瞧瞧用这蛟龙心尖火练出来的丹药,与那普通的低级妖兽火炼出来的会有什么不同。 然而,就在她的身形刚刚走到洞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惊喜的呼喊声:“付师妹!你可终于回来了!” 有些诧异的扭过头,只见牛子宁一闪身就出现在了玉雪洞前,十分熟稔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打量了一番后才再次开口:“你也是,出去怎么不带个传声符呢?想要联系你都联系不上,我、师兄还有师尊都很担心呀!好在过后玄武峰的胖师兄过来说你和青龙峰的曲师弟办事去了,我们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多谢师姐关切,是我和曲师弟太过于贪玩了。”付绵绵回应的避重就轻,他们到了哪里,又去做了什么,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牛子宁一拍额头:“差点忘了……你和曲师弟一进宗门,师尊就感觉到了,便特意命我来这边唤你前去七星大殿。” 说到这,她还挤眉弄眼的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瞧着师尊的脸色不大好,你一会儿过去的时候好好的认个错,他就会原谅你了。” 付绵绵面带感激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紧接着,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的化作两道长虹,往七星大殿的方向飞去。大约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二人落在了七星大殿门口,在牛子宁努嘴示意下,付绵绵脸色沉静的迈上了台阶,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见过师尊。”在进去之后,付绵绵先是冲着正前方坐着的玉书尊者行了一礼,之后才抽空看了看此时正在殿中的其他人,人数倒是不多,除却卢志新、牛子宁之外,还有傅安澜及其余两个师兄。 “跪下。”玉书尊者冷声道。 付绵绵很是干脆,那边话音没落她的膝盖就已经落在了蒲团之上,这幅表现成功让玉书尊者一愣,好半晌没能说出下半句话来。 见对方没动静,付绵绵反倒来了劲头:“师尊,千错万错都是徒儿的错,是徒儿因为贪玩没能注意时间,害的师尊担心了。师尊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徒儿这一次吧,看在徒儿即便在外游玩,也无时无刻不惦记您的份上?” 言罢,她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株玄心草,玄心草在这个修真界那可算得上相当的稀有了,作为炼制上品丹药九阳还生丹的主要灵植,貌似就连神丹宗的药园子里都没几株。 “师尊,你瞧瞧这株玄心草的品相,看看这叶子上散发出来的光泽,年份没一百年那也有八十年了吧?徒儿在玩乐的途中看到这株玄心草就走不动路了,心想着就算是冒了生命危险,我也得给师尊您带回来啊,您那药圃里,就缺这么一株玩意儿。”付绵绵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反正这玩意儿是在蛟龙洞穴里发现的,对于她来说也没有太大的价值,拿出来作为护身符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在她拿出玄心草的那一瞬间,玉书尊者的眼睛都直了。而在她小嘴巴巴说不停的时候,对方的脸上甚至罕见的露出了分神期大能不应该表现出来的焦急之色。 没错,玉书尊者从未觉得这个徒弟是如此的聒噪,可偏偏他这会儿又完全气不起来,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他简直恨不得把这个徒弟搂过来亲上两口!这可是玄心草!神丹宗圣龙尊者那个老混蛋都没有的稀罕玩意儿! “师尊,您可愿意原谅徒儿?”付绵绵眼巴巴的盯着对面的人看,手中将那棵玄心草捏的死紧。 玉书尊者那已经被胡须掩盖住的嘴角抽了抽,看着她拿着玄心草的力道直心疼,于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就只这一次,下回再犯,为师定不饶你!” 付绵绵顿时笑开了花,上前将玄心草递到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玉书尊者迅速出手,将玄心草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动作甚至快出了残影。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似乎又觉得在徒弟们面前有些丢人,不大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佯装不悦道:“行了,你且先回去坐着吧,为师还有话要跟你们说。” 但即便他再怎么装模作样,也掩盖不住从眼底透出的那股子喜意。 待到付绵绵也坐定之后,玉书尊者这才抬起右手捻了捻自己的胡子,沉声道:“近日本宗内后山秘境频频发生异动,想来距离下一次的秘境开启已经不远了,秘境只允许本宗的金丹期弟子进入,是以你们算是咱们朱雀峰上最有希望的几人了。” “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为师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闭关修炼,为秘境开启做准备。” 众人闻言皆是眼前一亮,纷纷应是。能够在金丹期的时候获得进入秘境的机会,这几乎是每一位混元宗内门弟子的梦想,关键是这秘境好几十年才开一次,有些人在这期间就已经进入到元婴期了,总不能为了进入秘境压制自身修为吧,所以宗门之内拥有这种遗憾的修士,并不在少数。 “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为了公平起见,宗主的意思是,这回的秘境名额要用大比的方式决出。五大峰的亲传弟子也要和那些普通的内门弟子一起比拼,到时候你们万一有人输给了那些普通内门弟子,呵……”玉书尊者微微眯起了眼,冷哼了一声。 大家伙神色一凛,顿时紧张了起来,作为亲传弟子若是败于普通弟子的手下,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吧! “师尊尽管放心,我和几个师兄师姐,必定不会让师尊和朱雀峰蒙羞的!”傅安澜看准机会开了口,趁机表忠心,话语中是满满的自信。 “如此甚好。”玉书尊者满意的点了点头,在看向这个自己喜爱且寄予厚望的弟子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忽而,他想起了什么,便开口问道:“安澜,你前些日子带回来的那名女散修,如今怎么样了?为师暂允她留在朱雀峰,那也是顶着很大压力的,若是她情况有所好转,你必须即刻将她送走才行。” 提到薛清舒,傅安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在吃了师尊赏下的那颗丹药之后,体内的情况已经大致稳定了下来,不曾继续恶化下去。只不过她的伤实在是过于严重了,靠着自身恢复着实有些困难。徒儿也试图用自己的灵力去替她疗伤,只是效果并不大,且我的雷系灵力在进入她的体内后还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一个不小心还会加重她的伤势。” 这时,牛子宁见缝插针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虽然老话说的好,救人救到底,咱们修士之间也没那么多的讲究。但傅师弟,到底是人言可畏,你将一个女修放在自己的洞府这么久……于你,于她都不大好吧?” “的确如此,可是牛师姐,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吧!生死面前,这些都是虚的。”傅安澜微微皱了眉,神情忧郁。 这幅做派,自然又引得牛子宁很是心痛,甚至还觉得他非常的有担当。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薛道友尽快的恢复身体。”傅安澜长叹了一口气,抬眼定定的看向了玉书尊者:“师尊,这位薛道友乃是水灵根,徒儿便想着如果能有水灵根的修士能够施以援手,她便一定能够恢复的更快一些。这样一来,徒儿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她送出宗门去,师尊就更不必因为徒儿的一时糊涂而顶着如此大的压力了!” “……” “……” 他这边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这会儿在七星大殿里坐着的,就她一个水灵根,想装傻不认都不行。 “那个……”玉书尊者不忍心看着自己得意弟子愁苦,斟酌着想要开口。 未曾想还没等他说什么呢,付绵绵便捂住了胸口一阵咳嗽,然后很是虚弱的张了张嘴:“咳咳咳……师尊,为了采摘这株玄心草,我同那附近的妖兽大战了八百个回合,并且受了严重的内伤,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咳咳咳咳……” 傅安澜顿时脸色黑如锅底,对她怒目而视。 反观玉书尊者则是神情尴尬,这会儿那玄心草还没在他的储物戒指里待热乎呢,他又怎么舍得吐出来?但要是不吐出来,这可就难办了…… 付绵绵一边捂着胸口装模作样一边翘起了唇角。 老匹夫,白食吃多了也不怕噎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伙的营养液! 81、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5) 一边是爱徒的请求, 一边是他刚刚才收了好处的徒弟的哀嚎声,玉书尊者觉得这年头的师尊真是不大好做。许是被耳边的哼唧声弄烦了,他干脆一甩手站起了身:“今日就先这样吧, 安澜, 那名散修那里你也不必过于着急, 待为师去瞧瞧宗门里的哪个水灵根的长老得空, 再谈也不迟。” 意思就是, 元婴期乃至分神期的大佬谁不比付绵绵强的多?扔下这明显是在拖延时间的话后, 玉书尊者施施然的走了,没几息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这七星大殿之内。 看来那玄心草的效果真是不错, 竟然能让他无视傅安澜的请求, 在这件事上保持了一定程度的中立。 要知道, 从傅安澜进入这朱雀峰开始,玉书尊者便对他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慈爱, 大把的丹药撒出去, 眼睛眨都不眨的。就连上次付绵绵献上的那块黑晶石,也是没等捂热乎呢就到了傅安澜的手中, 是以此番能让玉书尊者闭嘴,还真是不容易。 殿内没了玉书尊者,付绵绵登时就放下了捂在胸口处的手, 脸色也不惨白了, 嘴里也不嚎叫了。 见到她这样, 傅安澜差点被气了个倒仰。他就是事先知道了对方的狡猾,所以才想着借玉书尊者的力, 万万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恬不知耻的‘收买’师尊! 至于大殿里的其他人, 则是坐在原地面面相觑,完全不敢掺和进这两个人之间的博弈。 “师尊都走了,各位师兄师姐师弟还坐在这里作甚?”付绵绵利落的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十分自然的拉起旁边的牛子宁就要走。此番她躲过去了,牛子宁这个土灵根的憨憨可未必。 土灵力的治愈功能在五系灵力当中仅仅只稍逊于水灵力,因为土灵力的特点一向就是包容和海纳百川,就像大地一样,踏实且浑厚。如果傅安澜不能从她的身上得到满意的答复,那保不齐就会盯上牛子宁。 “牛师姐,去我的玉雪洞吧?我这次从外面给你带回来了不少的好玩意儿,你且挑一挑去。” 牛子宁一听有礼物,一双眼睛亮的反光,干脆反扯住了她的手,急哄哄的就要往大殿外面走。 然而还没等二人迈出殿门口呢,身后就传来了傅安澜的声音:“二位师姐还请留步。” 付绵绵是不怎么想理他的,但牛子宁却应声停住了脚步,扭过头疑惑的问道:“傅师弟,你可还有事?” “付师姐。”傅安澜走到了她们的面前,面上很是谦卑恭谨,二话不说就弯腰行了一个抱拳礼:“付师姐,我能感受到你一直不大喜欢我这个师弟,虽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我无意中做错了哪些事得罪了你……今日我便当着所有师兄师姐的面向你陪个罪,希望师姐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 “就像师尊原谅师姐那般,付师姐是师尊的弟子,想来应该同师尊一般大度吧?” 付绵绵扬了扬眉,面上十分安然的受了他的礼。 牛子宁有些不忍心,悄悄的拽了拽她的衣袖:“绵绵,你要不就原谅傅师弟吧!”虽然她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但都是师姐弟,还是和和气气的最好了。 “傅师弟,你说的这又是什么话?你什么时候得罪我了?”付绵绵惊讶不已,拔高了声调问道,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我看是傅师弟因为我拒绝帮助那位薛道友,你才生气了吧?咱们都是师出同门,傅师弟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直说便是,实在不必搞出眼下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凭白让各位师兄师姐看了笑话!” 傅安澜一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并不是……” “原来傅师弟不是因为这件事啊?那咱们之间一定是存在着什么误会,眼下说清楚了便好了,以后咱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付绵绵笑眯眯的,显得十分的好说话。 傅安澜:谁他妈要跟你相亲相爱啊?!!! 强忍着心头涌上来的嫌恶,他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温和有礼:“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付师姐是个好人……”说这话的时候,他表情隐约透着些不好意思,俊朗的脸上还带着丝丝的孺慕。 “付师姐,薛道友可是我们师姐弟两个一同齐心协力的从魔修手下救出的,你大抵也是不忍心看她这般受苦吧?” ‘好人’付师姐闻言抿了抿唇,下一秒毫无预兆的就又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表情凄苦不已:“我说傅师弟怎的今日对我这般热情,感情全都是为了那位薛道友啊?看来这位薛道友对傅师弟来说,当真十分重要。” “……”傅安澜瞳孔微缩,直觉对方这话说的另有深意,下意识的便想要反驳:“我同这位薛道友,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你就能把人安置在自己的洞府之内,日夜不离身的照料着?那个女散修可是人事不知的状态,傅师弟要付出多少辛苦,才能把人照料的这般妥帖啊?”付绵绵压根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上前一步,语气有些逼人。 “清清白白,你还不惜为了她去师尊面前讨要丹药?” “清清白白,你竟能为了她伤势恢复的更快一些,就这般逼迫自己身受重伤的师姐出手去给她输送灵力?看来同门之情在傅师弟这里,还不如男女之情重要。”付绵绵表情凉凉,语气讥讽:“傅师弟,好一个清清白白啊……” “师姐对你真的很失望。” 果不其然,在她慷慨激昂的说完这番话后,殿中众人看向傅安澜的目光都有些变了味道。他们虽然良善,但是却并不傻,看来傅安澜与那薛道友之间,当真有些不清不楚的。不然谁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如此逼迫同门? “傅师弟,还不快跟你付师姐道歉?”卢志新适时的开了口,他为人一向正直,又十分顾念与同门之间的情分,并不希望看到两个人之间闹的太过分。 傅安澜俊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最终也只能恨恨地咬紧了后槽牙,十分敷衍的拱了拱手:“是我唐突了,师姐莫怪。” 言罢,头也不回的就冲出了七星大殿,伴随着一道破空声,转眼人就不见了影儿。 好半晌,卢志新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携同另外两名师兄弟站起身准备离开。在路过付绵绵身边的时候,还颇为好心的叮嘱了两句:“付师妹既然在外受了伤,还是要早些想办法调理好,免得影响不久后的秘境大比。” 在他的眼里,付绵绵即便没有受伤,只是单纯的不想替那个散修疗伤,那也实属正常。输送灵力过多在短时间内是会影响到修者的状态的,能进入秘境的名额究竟有多重要,所有金丹期的修士都知道,若是为了一个外人影响了大比,当真是得不偿失。 “多谢卢师兄关心。”付绵绵认真的回应道。 在目送另外三人离开之后,她转过头看了看有些抑郁的牛子宁,瞧着对方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她干脆右手一翻取出了一件彩玉制成的仿生花:“牛师姐,这玩意儿你拿回去当个摆设,多少有些凝神静气的功效。” 见那仿生花外表流光溢彩的,十分夺目,牛子宁稍微来了一些精神。在接过那仿生花之后,她勉强笑着道了谢,之后迟疑了两秒,开了口:“绵绵,你说……傅师弟和那位女散修,当真产生了点感情?” “八九不离十吧,要是傅师弟不喜欢她,总要顾忌人家女修的名声吧……就像你说的,傅师弟那么一个正直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明显就是喜欢人家呀!”这话付绵绵说的有点想吐,但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牛子宁明显已经昏了头。 果然,牛子宁嘴角微微向下,信服了这个解释。 的确啊,傅安澜那般风清月朗之人是做不出半点龌龊事的,他定是对那位女散修一见钟情,这才如此不顾他人非议,没日没夜的照看人家。 “牛师姐。”付绵绵上前轻轻搂了一下她,右手指尖在触到对方的肩膀的时候,闪过了一道银光:“我得回去修炼了,你也趁早回去闭关,免得耽误了不久后的秘境大比。” 牛子宁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付绵绵就收回了手,之后毫不留恋的飞身而起,踏上自己的飞剑转眼就只剩下了一个黑点。 牛子宁却猛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左右看了看也没能闹明白刚刚那股由内而外的酥麻感是怎么回事儿,最后只得耸了耸肩也离开了这七星大殿。 十日后。 玉雪洞内的石榻之上,付绵绵正神情肃穆的将白阳决在体内运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周天,只见她双目紧闭,身体各处毛孔都好像在发着光,整个人看起来如上好的玉石一般透着温润。 忽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皱着眉收回了功法,从榻上起了身。待到走到外面,一挥手便收了那小型的防御阵法,紧接着一个闪身躲避过了一道迎面而来的剑气。 只见卢志新正在半空中举着一把剑,见她出来脸上的焦急褪去了一些,将佩剑收起落了下来:“付师妹,不好了!傅师弟和牛师妹打了起来,师尊前些日子就出了宗门我实在是联系不上,你快同我去看看!再晚一些若是被宗门的刑罚堂知晓,他们两个都要倒大霉!” 付绵绵像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歪了歪头疑惑道:“傅师弟和牛师姐?” “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82、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6) 等到卢志新和付绵绵匆匆赶到的时候, 牛子宁和傅安澜两个人正在空中你来我往,按理来说金丹中期的牛子宁应该更占便宜一些,但眼前的场景看起来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牛子宁在十几招过后竟隐约落了下乘, 只剩下被傅安澜压着打的份儿。 卢志新见状不好, 拉着付绵绵迅速上前。他们两个按照来的路上商量好的办法, 一人管一个, 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分开。 付绵绵轻飘飘的抬手化出了一面水盾, 直接将牛子宁扔出来的巨石给弹到了一边, 然后趁着牛子宁惊讶的功夫,欺身上前拉住对方一个闪现, 出了傅安澜的攻击范围。 可另一边的卢志新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他一开始也有样学样的起了一面防护盾, 想要硬抗下傅安澜的招式。但是没想到随着那轰轰雷声落在耳侧,盾牌竟然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捏诀还手, 甩出了一把细密的金针。 噼里啪啦的细碎响声过后,二人因为这一招的对抗, 互相弹出去了好远。 “傅安澜!你疯了!?!”卢志新在空中堪堪稳住了身形,随即便破口大骂,他一向都觉得自己是大师兄, 未曾真正对谁疾言厉色过, 看来这下真是被气的不轻:“你和牛子宁乃是同门, 混元宗最忌讳同门内斗,你竟用这般厉害的招式去对付自己的师姐?!” 他可是金丹期巅峰, 却也只是和傅安澜搞了个平分秋色,若是刚刚那个招式落在牛子宁的身上,不死也是个重伤。 对面的傅安澜被他这么一训斥, 似是有些亏心,但很快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垂眸看着此时已经在付绵绵的帮助下落到了地上的牛子宁,冷笑一声:“她故意害清舒,难道我混元宗的内门弟子,都是牛师姐这种龌龊鼠辈吗?!” “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害那个女散修了!”牛子宁一向都不是个肯吃亏的,这会儿听到这无端指责,又如何能忍?许是方才也打出了火气,她褪去了之前在‘心上人’面前一直保持着的优雅形象,语气泼辣的质问道。 付绵绵能够感觉得到,对方的肌肉在自己的手下微微颤抖,显然是气的狠了。 卢志新这会儿也缓缓地降落在了地面之上,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凝声道:“都是往日里感情亲厚的师姐弟,有什么话不能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偏偏要闹成这个样子!你可知方才的场面要是被路过的刑罚堂的人看到,等待着你们两个的会是什么?秘境大比下周就开始了,你们是想丢掉这次进入秘境的机会吗?!” “师尊眼下又不在宗门之中,他就是想保你们两个也无能为力,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事情会早已成定局。你们二人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而生生的毁掉自己吗?!”他这话说的很是严重,一张白净的面庞也因为愤怒而微微涨红。 这会儿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傅安澜和牛子宁在听完这番话之后,都是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后怕之余却是谁都不肯低头,仍然像是两个斗鸡一般的互相怒目而视着,牛子宁的眼底更是盛满了失望。 傅安澜此时也从空中落了地,只是他仍然是那副倨傲的模样,显然方才和卢志新那平分秋色的一招,让他开始自信心爆棚。要知道卢志新号称宗门内的金丹期第一人,他还只是个金丹初期就能与金丹巅峰比上一比,这种天赋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极少见的。 “牛师姐,既然今日又卢师兄与付师姐从中调和,那么此事便到此为止,日后我也不想再次提起。”傅安澜这话说的就像是他有多么的宽容大度一般,然后他冲着卢志新所在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卢师兄,恕我不能继续奉陪了,清舒因为牛师姐的原因再次遭受了重创,眼下情况不稳定,我得先一步返回洞府去照看了。” 卢志新略微蹙了蹙眉:“你是说,那个女散修因为牛师妹而受了伤?对方不是一直在你的洞府中静养吗?又怎会与牛师妹扯上什么关系?” “因为我日夜担忧清舒的身体,所以在牛师姐主动找上门来,说要替清舒渡灵力治疗的时候,我才没有拒绝。”傅安澜说到这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话语:“的确,对于牛师姐的‘好心’,我十分的感激,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牛师姐将灵力注入到了清舒的体内之后不久,清舒竟然开始不停的吐起血来!” “我情急之下对清舒的体内进行了查看,这才发现她原本就脆弱的经脉被牛师姐的灵力冲击的一塌糊涂,完全可以想象牛师姐在向她体内注入灵力之时,究竟是抱着多么歹毒的心思!” 听着男人无情的指责之言,牛子宁都要气哭了。 “你撒谎!明明就是你不分白天黑夜的在我面前唉声叹气,我于心不忍才应下用自己的灵力帮那女散修恢复身子,她究竟为何会忽然吐血,我又怎么知道?我对天发誓,从未生出过害人的心思,我承认我心悦你,但那又如何?这并不是你可以随意利用我、又欺辱我的理由!” 不曾想傅安澜却是眼皮子抬都没抬,俊脸上仍然挂着那丝冷笑:“以往我只拿你当做要好的同门师姐来看待,对待你除却尊敬再无其他,我自问没有做出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举动……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把你我二人之间的事,发泄在其他人的身上!”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牛子宁是因为妒忌而选择去害薛清舒。 “你血口喷人!你不要脸!”牛子宁一边骂着,一边就要往前冲,她的情感一向都是纯粹而又不加掩饰的,她不信对方这么长时间都毫无察觉!既然有所感知却没有选择疏远于她,反而还会接收她的好意,这不是男女之间的暧昧又是什么?她为了他都可以忍着心痛去帮忙救助情敌,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对方无情的指摘?! 付绵绵及时的把人拉到了身后,然后抬起了右手,用食指和中指轻轻的点在了牛子宁的眉中,将清心咒注入到了对方的神识海中。 瞧着女人的情绪不再那么的激动之后,她的嘴角才若有似无的勾起了一个弧度。十日前在七星大殿,她的确在牛子宁的体内做了一些手脚,那是道特殊的阵法,平时在修士的体内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一旦修士体内遭受到了侵袭,阵法便会做出相应的反击。 也就是说,牛子宁能吃能睡自然无事发生,即便是帮忙去救治薛清舒,那也会顺顺利利的,前提是薛清舒别想使坏。 这会儿看来,这薛清舒自然还是那么的‘调皮’,试图在牛子宁的体内种下魔宗的禁制。当下,她应该正在承受那魔宗禁制反噬之苦,想来也是痛不欲生的吧…… 待到重新回过身的时候,付绵绵已经很好的收敛了所有的神色,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了对面的傅安澜:“傅师弟刚刚那话,听起来怪刺耳的。我记得那日在七星大殿,你也曾亲口承认过,你的灵力到了那女散修的体内会控制不住,怎的对象换成了牛师姐,你就选择性失忆了?” “牛师姐乃是土灵根,这你一早就知晓了,勉强让其救治你的小情人,其中的风险你能不清楚?出事儿了你知道怪别人了,早干嘛去了?” 听到这话,卢志新也同意的点了点头,显然他也觉得这事儿傅安澜有些不地道。 然傅安澜却好似被‘小情人’三个字踩中了痛处,脸色顿时一变:“付师姐,请你对薛道友放尊重一些,我是男子无所谓,可她……不同。” “哪里不同?多个胳膊还是多条腿啊?你方才都叫人家清舒了,我瞧着这内里代表的意思,可不简单呢!”付绵绵反唇相讥,复又扭过头看了一眼还是气鼓鼓的牛子宁,接着道:“今天这事儿,倒还真不能像卢师兄说的那么轻易的就了了。我看啊……牛师姐,咱呢就争这口气,现下你们俩就去刑罚堂好好掰扯掰扯,瞧瞧到底孰是孰非。” “反正傅师弟违反宗门规矩带了外人进门在先,怎么他都跑不掉,你用自己换一个名满宗门的天才,这买卖,划算着呢。” “对!咱们现在就去刑罚堂!”牛子宁觉得自己都要冤死了,说什么都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凭白背上这‘害人精’的骂名,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失去进入秘境的机会,她都要自证清白! 想到便做到,她绕过付绵绵冲上前去试图拉拽傅安澜,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对方毫无预兆的抬手一击! 很明显,傅安澜并不想闹到刑罚堂去,薛清舒一旦被摆在明面上,势必会遭到混元宗的驱逐。而以对方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刚出混元宗的大门,就会一命呜呼的! 牛子宁没有想到他这么卑鄙,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她只能傻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道深蓝色的闪电直直的向自己的胸前劈了过来! 咔嚓! 牛子宁眨了眨眼,很是吃惊的看着忽然出现在她身前的付绵绵,张了张嘴正欲道谢,然而下一秒感谢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 只见付绵绵在轻松的挡下那一道闪电之后,二话不说的撸袖子就冲了上去,速度之快甚至比刚刚的闪电有过之而无不及。 傅安澜也是没想到付绵绵会奔着自己来,匆忙之下运用身法后退,然后双手在身前快速的变幻着,试图成决放招阻拦对方的脚步。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双手才刚刚碰到一起,便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双手就像是被一柄大铁锤给击中了一般,痛的他几乎陷入了麻痹。 轰! 伴随着一阵巨响和飞落的石块,地面上的卢志新和牛子宁眼睁睁的看着傅安澜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挺挺的飞了出去,然后速度丝毫不减的撞进了不远处的石壁里。 但付绵绵可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去,抬起拳头对着那张俊脸就是左一拳右一拳。就像是在钉钉子一般,直接把人捶进了坚硬无比的石头里。 砰! 卢志新和牛子宁被突然出现在自己脚前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双双后退了一大步,只见被扔过来的傅安澜还挣扎着想要爬起身。 然还不到一息的时间,就又被人给按着以脸着了地。 此时付绵绵那只白嫩的右手就好比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峰,让傅安澜完全动弹不得。她垂眸看着此时满身灰尘,很是狼狈的男人,轻蔑的挑了挑眉:“吃里扒外的废物,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83、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7) “绵绵!” “付师妹!” 卢志新和牛子宁先后惊呼出声, 牛子宁上前两步,试图把付绵绵从傅安澜的身上拉起来。 “绵绵,你别……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儿, 你何苦为了我去那劳什子的刑罚堂走一遭?”她看着此时傅安澜的惨状, 觉得有些手脚发凉, 之前再怎么也没人受伤, 一会儿万一傅安澜这货去刑罚堂告一状, 付绵绵岂不是真的要完蛋? 可被她不停拖拽的付绵绵却依旧纹丝不动, 按着对方头的手丝毫没有松了力气,只不过表情一改之前的凶狠, 微笑着眯起了眼:“傅师弟, 作为师姐来说, 我之前可能的确算不上尽职尽责,趁着今天这个好机会师姐就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不要因为自己的一点小进步就觉得沾沾自喜, 你还差的远呢……” “还有, 刚刚我瞧着傅师弟是不想去刑罚堂的,是以身为你的同门师姐, 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对你进行教育。以后呢,把你已经翘上了天的尾巴往下放一放,整个朱雀峰上下就你资历最低, 对这些师兄师姐们都放尊重一些, 懂了吗?” “哦, 对了,还有你从牛师姐身上得到的那些好处, 记得如数退还。傅师弟,做人哪有那么容易的,之前的种种勉强算你与牛师姐之间的私事, 我无权插手。可现在,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那就不应该死皮赖脸的再去占牛师姐的好处了吧?” “唔唔唔……”傅安澜想要张嘴,却只艰难的发出了两个单调的音节,还吃进了一嘴的灰。 “牛师姐?”付绵绵微微侧过头,问道:“自打傅师弟进入朱雀峰以来,你都送过他什么东西?” 牛子宁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一个一个的掰起手指头来:“黑晶石、聚灵丹几颗、培元丹和归元丹各一颗,还有两把下品灵器,还有……” 林林总总的算下来,竟然多达二十来件,这直接就让卢志新瞪圆了眼睛。虽然都知道牛子宁身家背景雄厚,但她毕竟只是个金丹中期的修士,家族一年到头能够分到她头上的资源其实并不多。 她刚刚说的那些,几乎就占了她一年能够分到的资源的大半,这还真是……大手笔。 接着,卢志新看向傅安澜的眼神就有些变了味,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都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这傅师弟却毫不心虚的收了牛师妹的这么多珍贵的东西,他当真不知道这种举动会让牛子宁产生误解吗? 还是说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只是舍不得能从牛子宁这里得到的那些好处,所以执意装糊涂? “哇,原来傅师弟从牛师姐这里得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难怪修为提升的这么快。”付绵绵开始阴阳怪气,手上的力气愈发大了几分。 傅安澜许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开始不停的挣扎反抗起来,只可惜以他眼下的rou身的强度,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折腾了许久,他才勉强把自己的面皮从地面上拔了下来:“我修为提升的快,与这些身外之物并无半分关系!” 他身怀上古传承,又天赋绝伦,岂能容他人这般污蔑?! “没关系?那更好了,现在就把牛师姐的东西还来吧!”付绵绵嗤笑一声,伸出了手,不顾对方的手脚并用,强硬的从其腰间扯下了一个储物袋。之后这才松开了对身下之人的钳制,在用强大的灵石抹去那个储物袋的精神禁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几个瓷瓶里装着若干颗的丹药,若干形状各异的灵器,有几样一看就是只有女修才会喜欢的类型,其中就包括之前在真元城牛子宁所买的那根玉簪子灵器。 付绵绵弯腰捡起那玉簪子的时候,气的笑出了声:“这种东西你也好意思要?要来干嘛?要来以后送你的小情人啊?傅安澜,你到底要不要脸?!” 傅安澜这会儿已经颤颤悠悠的站起了身,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上前就欲把那些地面上的东西重新收入自己的储物袋之中。 付绵绵岂能让他如愿,利落的一抬脚再次把人踹出去老远,然后慢条斯理的从那堆东西里挑挑拣拣,将选出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全程懵逼的牛子宁的怀里。 然后,她才拎着那储物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这会儿还趴在那里装死的男人跟前,慢悠悠的蹲下了身子:“傅师弟,不得不说你这储物袋中的物品,让师姐叹为观止。瞧着……上当受骗的不止牛师姐一人吧?” “你与牛师姐之间,如此便罢了,想来你也不想让宗门内所有同你要好的师姐,都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吧?”她光明正大的威胁道。 傅安澜趴在原地,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低垂着的脸上是深深的不甘。 “师姐在问你的话,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刚刚教导过你的,你都忘了?”付绵绵歪头一笑,神情危险。 傅安澜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后槽牙咬的非常的用力,这等屈辱,似乎他只在刚刚进入混元宗外门、实力低微的时候才遇到过。之后他得到了传承,实力日益强大,便再也没有人敢这般对他了,而现在,那些曾经羞辱过他的人,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眼神飘忽,许多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来回,最终他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恩?傅师弟刚刚有说什么吗?我为什么没听到?”付绵绵掏了掏耳朵,明显是在找茬。 傅安澜这会儿已经把自己的牙龈咬出了血,全身上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好半晌才沙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付师姐。” 咔嚓。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那是他这么多年细心维护的自尊,如今却被眼前这个女人折磨的彻底低到了尘埃里。 “这才像话。”付绵绵心满意足的将储物袋还给了他,之后站起身扭头走到了牛子宁的身边,和卢志新打了一声招呼,随即扯着牛子宁登上飞剑,转眼便没了踪迹。 卢志新在几秒钟后,收回了看向空中的视线,转而走到了傅安澜的身前。先是弯腰将人扶起,接着左手捏了一个诀,帮着对方清理了一番,看到其逐渐恢复了干净整洁后,他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傅师弟,你……你且好自为之吧。”他摇了摇头,扔下这句话后转身也走了,并没有注意到傅安澜脸上那怨毒的神色。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朱雀峰都异常的平静,毕竟那日在傅安澜洞府附近发生的种种,似乎并无第五人知晓。 只不过,有关于傅安澜收留了一名女散修的这种传言倒是在宗门内四起,传着传着就变了味道。期间宗主还把已经外出归来的玉书尊者和傅安澜叫了去,三人之间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最终的结果就是,薛清舒依旧平安无事的继续留在了混元宗。 众人不由得纷纷猜测,这来路不明的女散修乃是傅安澜为自己选中的道侣,既是道侣那便也算是半个混元宗人了,留在宗门之内,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傅安澜乃是被宗门寄予厚望的弟子之一,年纪轻轻竟然就要与别人结成道侣,好一个英年早婚。 同时,这些传言也成功的引起了宗门内很多女弟子的注意,于是乎傅安澜的洞府前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奇异的景观。大家伙发现,最近几日经常有女弟子前去他的洞府前讨要说法,吵吵闹闹的好不热闹。 对此有人唏嘘有人感叹,唏嘘的人无非是觉得傅安澜是个人渣,竟然同时周旋于这么多女弟子之间;感叹的人则是钦佩于他的个人魅力,还表示一定都是那些女弟子贪图人家的实力与长相,傅安澜并未做错什么。 就在众说纷纭的时候,混元宗的秘境大比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此番参与名额争夺的约莫有二百余人,乃是宗门内现有的全部金丹期修士。比赛采取两两对抗晋级制,每一轮都是由弟子们自行抽签敲定对手。 最终前二十人,会获得此次进入秘境的机会。 混元宗,不动峰。 这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乃是混元宗用来举办各种大型活动的固定场所,因为在这山峰的周边布有散灵大阵,能够避免修士之间在切磋比试的时候灵力外泄,从而对山体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此时的不动峰顶上,五大峰的亲传弟子各占据一处,围绕着最中央的黑玉擂台,泾渭分明。 至于那些普通的内门弟子则是另外占据了一块地方,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隐约的兴奋及不服气,他们摩拳擦掌的想要在这次的大比中证明自己,只要能够入了哪名尊者的眼,那便能实现鱼跃龙门,进入五大峰了。 眼下宗主、五大峰主及各位长老还没有到场,是以大家都还不算拘束,不过大部分的人视线,都若有似无的往朱雀峰众人所在的方向瞟。这些人在看过两眼之后,便会收回目光和身边的人去咬耳朵,像是在议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这显然让朱雀峰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自在,毕竟谁也没有兴趣被别的峰头的人当猴儿看。 卢志新全程虎着一张脸,牛子宁也觉得有些别扭的挪蹭了两下身子,凑到了付绵绵的身边:“绵绵,你说……那个女散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这可是混元宗的内门大比,跟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付绵绵闻言挑了挑眉,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了斜前方的两个人,正是傅安澜和瞧着已经没什么事儿了的薛清舒。 恢复的够快的。 她嘴角扬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 看来这薛清舒是彻底装不下去了,毕竟再继续维持那个‘病美人’的人设,怕是就赶不上秘境开启这趟车了,无奈之下只能一天一个样的恢复着自己的病体,终于在今天得以出现在这不动峰之上。 这边还没等付绵绵有所回应,前方的一名师兄就十分八卦的回转了头,神秘兮兮的跟她们说道:“这散修不是傅师弟的道侣吗?勉强算得上是半个混元宗的人了,而且这散修还向掌门献出了家传的宝贝灵器,这才得到了这次参与秘境大比的机会。” 牛子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付绵绵则是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幸灾乐祸,原剧情中二人可没有这么早就成为了‘道侣’,女主更没有献出什么家传的宝贝。 虽说她怀疑这‘道侣’一事并不像外界所传的那样,但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对此深信不疑。 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傅安澜在发现女主是魔宗之人的时候,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了。堂堂混元宗天才弟子,正道的光,竟然找了一个魔修做了道侣,这事儿还真是好说不好听。 “真是不甘心,原本就只有二十个人才能进入这秘境之中,如今却又来了一个外人凑热闹。”牛子宁开始嘟嘟囔囔:“绵绵,你说这女散修到底是个什么境界?会不会抢占了咱们的名额啊?” “也不知道待会抽签,谁这么倒霉会遇上她。” “没准是傅师弟呢。”付绵绵似笑非笑的回了这么一句。 牛子宁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出声,这场景,光是在脑海里想上一想就已经觉得爽翻了。 许是她这一笑声音有些过于豪放了,引来了不少人颇为诧异的目光,其中也包括了傅安澜和薛清舒。 下一秒,付绵绵的视线就和这二人的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84、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8) 付绵绵笑得很温婉, 还颇为礼貌的冲着薛清舒点了点头。 薛清舒有些不明所以,傅安澜是肯定不会把那些丢人的事情告知她的,所以她也只能有样学样的回了一个古灵精怪的笑。 这一笑再配上那张绝色的脸, 成功的让周边的男修士都看直了眼, 各个都在心底惊呼不已。这长相, 无怪乎前途一片大好的傅安澜为她着了迷, 当真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美人儿。 傅安澜在看到两人的互动之后, 直觉付绵绵没安什么好心, 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他微微侧过脸跟薛清舒说了两句什么, 很快女人的注意力就完全被他吸引了过去。 没过多久, 宗主、五大峰主和宗门内的长老们忽然一起出现在了黑玉擂台正前方的高台之上。宗主一向都是个话不多的人, 随便说了两句激励人心的话后,就宣布了此次内门大比正式开始, 然后轻轻的抬了一下手, 半空中瞬间出现了二百多个木签。 “木签主要注入灵力,上面的字就会显现, 抽到同一个字的两名弟子为一组,现在……开始吧!” 还没等宗主的话音落下,在场的二百多名金丹期的弟子们就纷纷窜上了半空中, 有的一开始还对着木签挑挑拣拣, 后来惊觉那木签都要被人抢的差不多了, 这才出手开始争夺了起来。光是抽签这一会儿,就有十余名弟子发生了短暂的身体冲突, 甚至在落地之后还互相怒目而视。 接下来,在长老们的催促下,众弟子纷纷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了木签之中。随着上面的字一一浮现, 有人欢喜有人愁。 很快,第一轮的内门大比就正式拉开了帷幕。因为人数过多,采取的是二十人同上高台进行角逐的模式,这无疑给大家伙增加了一定的难度,既要在确保自身不被其他组的余波伤到,还要专注自己的对手努力取得胜利,对他们的身心来说都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 不过采取这种模式的好处就是,第一轮很快就结束了,落败的也没有任何的悬念,几乎都是普通的内门弟子。 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时间,就在最后一组刚刚逐出胜负之后,宗主又是大手一挥,天空中再次出现了一百来根木签。有了之前那次的经验,方才顺利进入到第二轮的弟子们陆续提气飞了上去,很快就完成了第二轮的抽签。 牛子宁在落地之后立刻就向木签中注入了灵力,上面很快显现出来了一个‘马’字,她不由得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待到发现一名普通内门弟子手中的木签上也是这个‘马’字之后,顿时笑逐颜开,第二轮又稳了。 卢志新匹配到的则是白虎峰的一名亲传弟子,两个人遥遥的互相见了礼,表面上瞧着友好又和谐。 忽然,青龙峰那边爆发出了一阵喧闹声,惹得付绵绵还没来得及向手中的木签注入灵力呢,就好奇的望了过去。 只见几名青龙峰的师兄正围着曲舟手中的木签看,随即其中一名师兄很是惊讶的喊出了声:“是个‘狼’字,我刚刚在朱雀峰的傅安澜手中,看到了这个‘狼’字!” 哗! 在场的所有人在听清楚他说的话之后,一片哗然,没过几息便都隐隐的兴奋了起来。这二人自从两年多以前进入内门开始,就经常被放在一起对比,犹记得当年他们之间的两场战斗引发的讨论热度,当时有很多人未能亲眼看到,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这种机会。 现在才第二轮,他们两个待会要是谁输了,岂不是代表着有一个人将与秘境无缘?一百多进六十就玩这么大?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 话虽这么说,大家伙却都露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除却两个当事人,没有谁会为此感到忧虑。若是论起真正的实力,这两个可都是稳稳能够进入前二十的,眼下保不齐就要刷下去一个,这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是件天大的好事哩! “好呀,曲师弟,那个你的手下败将又有什么可怕的?这次再把他揍翻了,给咱青龙峰争口气!”青龙峰的那几名师兄开始起哄了,因为两年前曲舟获得了那场切磋赛的最终胜利,是以他们底气足的很,气焰非常的嚣张。 朱雀峰这边见状,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纷纷扯着嗓子替傅安澜打起气来。就算卢志新和牛子宁不怎么看的上他,但同为玉书尊者的弟子,又岂能让外人灭了自己这边的气势?是以他们俩就算捏着鼻子,却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傅安澜一直没有出声表态,只是在周边的人声逐渐小去的时候,冲着青龙峰所在的方向扬了扬手中的木签,挑衅意味十足。 相比来说,曲舟仍然保持着一贯的低调,只是冲着朱雀峰众人所在的方向温和的笑了笑,随后便垂下了头闭目养神,不再理会身边那各种嘈杂的声音。 人群中的付绵绵同样笑眯了眼,只有她和曲舟知道,方才曲舟的那抹笑是给她看的。 想到这,她满意的挑了挑眉,从小捡个孩子一路养大的感觉真不错。看着自家的小幼苗长成了根基很稳的参天大树,这滋味简直太过于美妙,甚至都让她觉得有些飘飘然了。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一会儿曲舟究竟能不能打赢傅安澜,能打赢最好,打不赢也无所谓,就算失去了秘境的名额,她也不会让曲舟落后任何人半步。 曲舟的未来注定宽广,那些曾在修真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修真大能,谁也不会拘泥过眼前的输赢,如果他把傅安澜定做自己终身的目标,那将来必定不能够取得什么太大的成就。 没人值得他在修行一途上分神停留,这是付绵绵从一开始就教给他的道理。 这时,牛子宁忽然凑了过来,看了她手中的木签一眼,兴奋的催促道:“绵绵,绵绵,你怎么还没注入灵力啊?快看看谁那么倒霉,和你一组。” 没错,自从上次她暴揍过傅安澜之后,在牛子宁眼里就成了活生生的怪物。明明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但爆发出来的力量,却远远不止于此了。 付绵绵无所谓的往木签里注入了一些灵力,然后瞄了一眼上面出现的字。 虎。 “是虎!”牛子宁惊呼了一声,然后皱起眉挠了挠后脑勺:“这字儿我总觉得刚刚在谁手中看过……该不会你这次要对上的是咱们朱雀峰的自己人吧……” 她碎碎念这功夫,转过身将身边的人一一看过去,最终视线定格在了薛清舒的手上,声音戛然而止。 朱雀峰的人见状,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不过相比刚刚的曲舟对傅安澜,她付绵绵对上薛清舒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毕竟‘付绵绵’这三个字对于很多内门弟子来说都是无比陌生的,她实力不突出,长得又不是最漂亮的,还不经常外出走动,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亲传弟子罢了。 傅安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抽签结果,他的脸色称不上太好看,眼角肌肉微不可查的抽了抽。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略微低垂了头在薛清舒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惹得对方频频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还时不时的回头看上两眼。 对此,付绵绵似乎一无所觉,只捏着那根木签,静静的坐在原处,眉眼动都没动。 没过多久,伴随着某长老的一声‘第二轮大比开始’,第一组的二人很快跳上了黑玉擂台,秉承着节省时间的原则,两个人只抱了抱拳,便乒乒乓乓的打到了一起。 虽然第一组的两个人实力不错,但台下的观众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那被曲舟和傅安澜勾起来的八卦之魂,又岂是这种小打小闹就能应付的了的。 黑玉擂台上的人上去又下来,终于,宗门长老念出了大家期盼已久的那个字:狼! 下一秒,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清风拂过,接着再定睛往台上一看,曲舟和傅安澜已经双双站在了那黑玉擂台之上。二人分别身着白红长袍,一白一红两个颜色形成了较为强烈的视觉对比效果。 “曲兄,又见面了。”身穿白色长袍的傅安澜淡淡开了口,一尘不染的衣衫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的出尘了几分,举手投足之间都带有大家风范。 曲舟也被身上的深红色道袍衬的面皮白净,俊秀有余,气质亦正亦邪,给人一种十分复杂的观感。他在听到对面之人那无甚营养的寒暄后,也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右手手指微动,下一秒那把银黑相间的锤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再次见到那把疑似融合了幽冥玄铁的锤子,傅安澜险些维持不住面上的风轻云淡,他的心都在滴血! 突然,他灵光一闪,俊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的真挚:“曲兄,你我二人之间来来往往多回,各有输赢,着实没有什么意思。我这里倒有一个提议,不如咱们之间来个赌约,你觉得如何?” 对此,曲舟的反应是无可无不可的挑了挑眉。 傅安澜见他没有拒绝,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右手掌心朝上,白光一闪便出现了一把外表无比精美的长剑,瞧着周身萦绕着的光芒,应该是一件上品灵器。 “咱们就赌各自的本命灵器,如何?” 他这话出,简直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上品的灵剑对一把下品的破锤子,这买卖怎么看怎么都是傅安澜吃亏,难道他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信心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曲舟肯定会同意的时候,他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嗤笑,神情讥讽:“傅安澜,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我可不是宗门里那些心软的师姐,能让你耍的团团转,还想要我的锤子?你想得美!” 曲舟难得的言辞尖锐,理直气壮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却并不觉得丢人。这锤子可是付师姐送他的,无比珍贵,只要他还喘着气,谁也别想将这锤子从他这里夺走! 这话一出口,不仅是傅安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连青龙峰的众人也感到十分的惊讶。他们这个曲师弟修炼刻苦,为人老实沉稳,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沉默寡言,可眼下台上那位,又哪里有半点沉默寡言的模样了? “呵!”当众被人扒下了遮羞裤衩子的傅安澜恼羞成怒,提起了长剑,顿时剑身闪电缭绕:“曲兄,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 话音落下,他便带着周身的电光,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擂台对面的人影逼了过去! 85、为爱身亡的大师姐(19) 曲舟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冷哼, 挥舞着锤子也丝毫不示弱的冲了上去。 轰! 二人一触即离,步步后退,最终均堪堪在擂台边上站了住。曲舟抬眸, 看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 而傅安澜则是神情凝重, 感受着手中的灵剑正在发出轻微的嗡鸣。 紧接着, 曲舟二话不说, 右腿用力的蹬了一下擂台, 整个人犹如一柄利剑一般直直的射了出去! 铛铛铛! 现场红蓝灵力恣意外泄,将整个擂台衬的无比的绚烂, 两个人之间的速度快到了极致, 以致于台下那些境界稍弱的弟子们都很难看清他们之间你来我往的招式。 砰! 伴随着又一声灵力相接的爆裂声, 曲舟和傅安澜再次被迫分了开来。 曲舟仍旧维持这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握着锤子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 被过多的雷灵力侵袭, 右手已然有着些许的麻痹感了。趁着这会子功夫,他将大部分的火灵力就集中在了右手上, 在几道隐约的红光闪过之后,这只手才勉强能感受到了些许的痛意。 至于对面的傅安澜,神色也不是太好看, 旁人也许看不到, 他自己却是无比清楚的瞧见了此时他的那把本命灵剑, 表面上已经出现了微不可查的裂纹。 嗡—— 灵剑发出了比之刚才更大声的嗡鸣,就像是在哀嚎和惧怕, 身为普通上品灵器的它在那把锤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威压。灵器不像是人类修士,它们大多没有什么灵识,全靠本能, 是以等级上的压制对于它们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咔哒。 一声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声响猝不及防的传到了傅安澜的耳朵里,他脸色阴沉的收起了手中的本命灵剑,并不想被旁人瞧出什么破绽。此时诸多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最终他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那块玄冥幽铁肯定就在曲舟的锤子里。也只有玄冥幽铁才能拥有如此逆天的硬度,生生的把一柄上品的灵剑给震到碎裂。 傅安澜想到这心疼的都直抽抽,因为刚刚那把已经废了的本命灵器,更是因为他心心念念的玄冥幽铁。 想到这,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趁着对面的曲舟还在恢复右手的当口,他抬起两手平放在胸前,很快就成了一个决。然后他的左手中指微微一翘,擂台上空便凭空出现了一道碗口粗的雷电,‘咔嚓’劈向了前方那一动不动之人所在的方向。 台下的众人纷纷惊呼出声,青龙峰的人甚至着急到出言提醒:“曲师弟,小心呐!” 只是那曲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神经麻痹还没能恢复,仍旧直愣愣的站在原处,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雷电张牙舞爪的朝着自己劈了过来。 轰! 台下的观众均不忍直视的眯起了眼,就方才那道雷电的声势,大抵是不会真的要了命,但被烤成焦炭一般的模样,似乎也没比断了气体面上多少。 就在大家伙议论纷纷的时候,傅安澜却忽然神色一变,迈开了腿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雷电是他放出去的,劈没劈到人他最清楚,就在雷电炸开的前一秒,他清晰的感知到了那处并没有人!既然没有人,那曲舟呢?擂台就这么点大,他从一开始就用神识将其全部覆盖了住,对方到底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的?! 几乎在他往前冲的同一时间,他猛地瞪圆了眼,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下一秒,他向左歪了歪身子,一道用火灵力幻化出来的锤子堪堪擦着他的耳边落了地! 傅安澜在擂台之上颇为潇洒的转了几个圈,然后站定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背后的人,几乎要咬碎了一口后槽牙。他的鼻间这会儿全都是焦糊的味道,原因无他,方才那些火灵力到底是烧到了他那头飘逸潇洒的长发,这会儿发尾不仅有些微卷,还不停的往上冒着青烟。 “傅兄,怎么,今晚想吃烤鸡吗?”曲舟甩着锤子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出言调侃。 原本那些围观的弟子都以为曲舟是必输无疑了,这会儿看见形势峰回路转,再听到他所说的话,不由得都笑出了声。不过笑归笑,大家伙看向曲舟的目光却都隐隐透着些不同了,能让名满宗门的傅安澜吃了暗亏,看来青龙峰的这位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以往所有人只知朱雀峰的傅安澜,今日过后,怕是青龙峰曲舟这个名字,也会被众人牢牢记住的。 “哼,雕虫小技!”傅安澜被周围的笑声弄的脸色愈发的黑了几分,二话不说双手便再次动了起来,紧接着天空中发出了闷闷的轰鸣声,眨眼间一道接着一道的天雷如雨点一般密集,争先恐后的往下落。 远远看过去,擂台好像笼罩在了深蓝色的光幕之中,连带着台上的两道人影都有些飘忽不定的。 曲舟将一把锤子舞的虎虎生风,不仅顺利的躲过了这波攻击,还一步一步的向前,逐渐逼近了处于擂台边缘的傅安澜。 傅安澜深知他和付绵绵之间的关系,并且有了之前被付绵绵按在地上胖揍的经验,是以此番他是坚决不会让曲舟近身的。于是他一边躲,一边退,一边还不停的放出一些招式去骚扰对方,延缓对方的进攻速度。 可这场面落在众人眼中,就变成了另一股味道,他们隐隐约约觉得傅安澜不大行,在方才的威风过后只能被曲舟追着跑。 忽然,傅安澜定在了擂台中央,看着不远处正在被几道小闪电骚扰的曲舟,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只见他的双手在胸前快速的变幻着姿势,最后甚至只剩下了一些残影,擂台上空开始积聚乌云,那乌云里可见丝丝金色的雷光在翻涌。 这显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招式,因为围观的弟子们明显感觉到了周边的灵气都被瞬间抽空了,他们甚至还出现了一瞬间的呼吸凝滞! 台下的牛子宁神色忽而有些担忧,伸出手拽了拽旁边的付绵绵:“绵绵,傅师弟这招看起来不简单,曲师弟会不会……” 然而还没等付绵绵开口回应呢,那乌云之内的金色雷光瞬间倾泻而下,攻击范围甚至波及到了擂台之外,惹得众人匆忙后退,生怕沾上一星半点的雷光从而受了伤。 “这等威势,万万不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期能够应付的了的,若是这个曲姓弟子聪敏,理应跳下擂台认输才是。”高台之上的一名长老淡淡的开了口,话里话外似乎已经笃定了这局傅安澜会胜出:“玉书尊者,你这弟子很不错,比之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玉书尊者闻言冲着这名长老点了点头算作感谢,表情颇为得意,反观另一边的鸿宇尊者,则是一副脸色铁青的模样。 都是老狐狸了,高台之上的人谁能瞧不出傅安澜这招中所蕴含的杀意?曲舟可是他的得意门生,若是在这次内门大比中丢了性命,还真是有些得不偿失。 鸿宇尊者开始认真在心里盘算着,要么他这个做师尊的出言帮他认输?要是他开了口,想来宗主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不过在事后难免要一直承受玉书这个老狗比的嘲笑了。但这倒也无所谓,只要人活着,日后总会有翻身的机会的。 想到这,他轻咳了两声,然而就在开口的前一秒,他的眼前却忽然闪过了自家小徒弟那张执拗的脸及那双透着坚毅的眼。思来想去、几经犹豫,他最终也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罢了……随他去吧…… 就在鸿宇尊者犹豫的这会儿功夫,傅安澜此招的威能已然达到了顶峰,黑玉擂台之上的金光刺的众人都睁不开眼,很多人下意识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只能竖起耳朵继续听着擂台方向传出来的动静。 “啊!!!!!” 一道凄厉中夹杂着怒意的吼叫声从台上响起,声音听起来像是曲舟的。 眼下青龙峰众弟子的脸色都称不上太好看,他们觉得这傅安澜着实不大地道,每一次宗门的内部比拼他都会用上这些凌厉的杀招去对待同门,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残忍了? 可就在他们准备出言抗议的时候,擂台之上的金色雷光却忽然没了动静,就像一切都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沉默的有些可怕。 砰! 好像是锤子锤到了什么所发出来的声音,然后毫无预兆的,那漫天的金色的雷光忽然爆开,变成了点点没有丝毫杀伤力的碎片,飘飘洒洒的落到了众人的头上、肩上。 咻——咚!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黑玉擂台之上飞了下来,精准的砸到了朱雀峰弟子们所在的方向。付绵绵眼疾手快的扯过了一旁的牛子宁,下一秒那道人影就精准的落在了方才牛子宁所站过的地方,发出了一声rou身触地的闷响。 “妈呀,这是傅师弟?!”牛子宁低头辨认了好一会儿,勉强从对方那黑突突的脸部轮廓看出了点相似之处。 朱雀峰的众人下意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得十分的不可置信。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之前看着是傅安澜已经锁定了胜局,怎地转眼就被人给揍了下来? 是以,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那擂台之上。 只见曲舟正单膝跪在那里,右手仍旧握着自己的锤子,勉励支撑着那具有些残破不堪的躯体。他此时的皮肤是焦黑的,上面布满了细碎的小伤口,每一处都缓缓地往外渗着鲜血。突然,他像是有所感知,慢吞吞的抬起了头,冲着付绵绵所在的方向温和一笑。 之后他用尽了全力,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用锤子指向了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的傅安澜:“傅兄,就这?” 他的语气虽然轻飘飘的,但是姿态和神情却充满了鄙夷,配上他此时不停流血的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杀神。 傅安澜在薛清舒的搀扶下,刚勉强半坐了起来,听到这话只觉得喉间一甜,‘噗’的吐出了好大一口暗红色的鲜血,随即两眼一翻,竟是被硬生生的气晕了过去。 朱雀峰这边顿时一片混乱,卢志新手忙脚乱的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了玉书尊者事先放在他这里的伤药,毫不犹豫的往他的嘴里塞了两颗。 而此时的高台之上,混元宗宗主正轻轻的捋着胡须,盯着擂台上那道摇摇晃晃的身影,开口夸赞:“竟然敢用自己的rou身去硬抗对方的杀招,从而在对手力竭之时一举将其击败……这rou身的强悍程度还真是逆天。” “鸿宇老头,你这个徒弟,甚好。” 话音落下,鸿宇尊者高兴的摇头晃脑的冲着宗主拱了拱手,至于他身边的玉书尊者,脸色则是低沉的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86、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0) “青龙峰, 曲舟胜!”宗门长老最终拉长了声音,宣布了比赛的结果。 然而长老这边的话音还没等落下呢,不动峰顶便升起了一片讨论声, 所有人的内心都是吃惊不已的, 万万没想到往日里被众人交口称赞的混元宗天才傅安澜, 竟会在内门大比的第二轮就爆冷出了局, 这个结果简直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但事已至此, 傅安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曲舟击落下台乃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最终这些看客们也只能整理好心情,继续关注着接下来的比拼对抗。 牛子宁有惊无险的打败了那名普通的内门弟子, 成功进入了第三轮。 卢志新在经过了一轮艰苦奋战之后, 以一招险胜了白虎峰的对手, 两个人都是风度翩翩,互相之间点到为止, 并没有拼到你死我活的程度。虽说这些温和的切磋才应该是同门之间比拼的常态, 但经过了刚刚傅安澜和曲舟的生死局,这些场面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够味道。 哎……或许曲舟和傅安澜的那场生死局, 就是这次内门大比的巅峰了吧! 就在所有人意兴阑珊的时候,高台上的长老再次念出了一个字:“下一组,虎!” 薛清舒闻言站起了身, 不舍的看了一眼躺在一边的傅安澜之后, 姿态优雅的飞身登上了黑玉擂台。她所经过之处, 均充满了淡淡的花香,加之她身着浅粉色的衣裙, 看起来愈发的像天上的仙子一般气质出尘了。 她甫一落到擂台上,大部分也都大致了解她的身份。 严格来说,薛清舒还算不得混元宗的人,自打开宗立派以来,让一个外人参加内门大比、争取这进入秘境的名额,还是头一遭。 就在她落在台上没多久,付绵绵也穿过朱雀峰众人,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了上去。她的出场方式实在是太过于朴实无华了些,所以难免在视觉上让人觉得无端低了对手一头。 “付师姐。”薛清舒见她站到了对面,十分有礼的抱拳行礼,动作之间潇洒中透着一丝柔和,总之看起来十分的赏心悦目。 付绵绵有些敷衍的回了礼:“师姐不敢当,我与这位薛道友陌生的很,什么时候师尊新收了一个弟子,我怎么不知道?” 听到这话,不仅是薛清舒,连带着高台之上的玉书尊者神情都带上了几分尴尬。玉书尊者这会儿相当的不开心,傅安澜不给他长脸也就罢了,怎的一向乖巧的付绵绵竟还在那里打朱雀峰的脸呢?是以,他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以作提醒。 也别说他胳膊肘往外拐,付绵绵虽然是他的亲传弟子,但薛清舒拿出来的好处实在是太过于诱人了。更何况宗主对于此事都没什么异议呢,他一个朱雀峰的峰主,又岂能出言反对? 偏偏擂台之上的付绵绵毫无所觉,一副听不懂他的暗示的模样。 很快,薛清舒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颇为爽朗的笑了笑:“付道友说的是,是我唐突了,还望道友莫怪。” “我的情况,想来付道友之前也知晓一二,身子才刚刚恢复好,怕是实力上会有所欠缺。此番上台献丑,还望付道友手下留情,我在这里先行谢过了。”她说起话来的态度落落大方,加上那张绝色的脸,很容易就让人陷进她的情绪里去,与她感同身受。 可惜,被蛊惑的人并不包括付绵绵,只见她似笑非笑的扬了扬眉,双手环胸凉凉的开了口:“知道自己不行还巴巴的往这擂台上爬,怎么?薛道友是指望遇到一个怜香惜玉的对手,然后一路躺赢进了前二十?” “绵绵说的对!混元宗的内门大比一向都是以实力说话,如果知道自己实力不够,那就趁早下台吧,省的丢人现眼!”台下的牛子宁忍不住大声附和,因为和傅安澜结了梁子,连带着她现在看对方的‘道侣’都不怎么顺眼。 其他内门弟子均安安静静的在一边瞧着热闹,看来这朱雀峰内里,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团结嘛~ 薛清舒本来也只是想说一些场面话,顺便拉一波好感度的,万万没想到刚一亮相就遇到了铁榔头。她几乎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了,语气自然也跟着冷下来的几分:“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友好,付道友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无怪乎方才傅安澜叮嘱她要小心对方,这人当真油盐不进,性格奇怪的很。 “所以薛道友就只会这些表面的功夫吗?”付绵绵轻笑一声,歪了歪头感慨道:“薛道友真不愧是傅师弟的‘道侣’,行事风格与傅师弟如出一辙,好一个夫唱妇随啊……” 薛清舒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有关于‘道侣’的流言虽然一直都在混元宗里盛传,可大多都是背地里暗搓搓的八卦,当着这么多人被戳破摆在明面上,还真是头一遭。她下意识的就想要否认:“我和安澜不是……” “怎么?你和傅师弟竟不是道侣?你二人既然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你今日又凭什么站在我的对面?”付绵绵显得有些惊愕,说话的时候甚至运转了体内的灵力。是以这句话被灵力送出去好远,在不动峰顶上空盘旋、再盘旋,然后清晰的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是道侣?众人难掩惊诧。 这时,玉书尊者忽而开了口:“你们二人不要继续耽误时间了,还不快开始?” 薛清舒将即将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她知道宗门的意思是不许对外透露她之所以能够获得此次机会的真实原因,可她也不想扯着傅安澜下水啊!如若人们都认定了她乃是傅安澜的道侣,那她日后万一做出对混元宗不利的事儿,男人岂不是会受到拖累? 傅安澜是个很好的人,她不想因为自己而使得对方深受正道人士的怀疑。 想到男人的好,她的表情忽而变得柔和了起来,侧过脸去正好对上了傅安澜刚刚睁开的眼,她便恰到好处的展颜一笑。二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了许久,眼底的情意几乎闪瞎了围观众人的眼。 就这?说不是道侣?谁信呐! 付绵绵对于眼下的局面表示相当的满意,不过既然玉书尊者已经发话了,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打断了小两口之间的浓情蜜意:“薛道友,注意了。” 言罢,她右手一翻,手握一把大刀率先发起了攻势。 薛清舒瞳孔微缩,面上不慌不忙的祭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那灵器呈环状,外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双手往前一身,金色圆环便一分为二,直接冲着迎面而来的付绵绵飞了过去。 叮叮当当。 付绵绵手持大刀与那两个金色圆环战成了一团,薛清舒只需要站在后方变幻着手势,看起来轻松又惬意。 就这样僵持了没多久,薛清舒两只原本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分了开,只见那金色圆环即刻就变成了四个,从四个方向对付绵绵形成了围攻之势。她则是继续神情愉悦的控制着那四个金色圆环,修长纤细的手指就像是在欢快的跳着舞,姿势优雅中隐约透着一丝俏皮。看起来她不像是在与人切磋,反而像是悠闲的散步玩乐。 显然,薛清舒的实力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了,大家纷纷露出了不敢相信的表情。不过因为付绵绵对外宣称的实力也就是金丹初期,是以不大了解情况的其他四大峰的弟子们也就仅仅只是有些惊讶罢了,但牛子宁和卢志新却并不这么想。 他们二人是亲眼见过付绵绵将傅安澜按在地上捶的,难道说这来路不明的女散修,在境界上竟然要比傅安澜更胜一筹吗?! 金属的碰撞声依旧不绝于耳,薛清舒看着艰难应付四个圆环的付绵绵,唇角若有似无的翘起了一个弧度。然就在下一秒,她那有些得意的表情突然僵在了脸上,只觉得全身汗毛在这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被毒蛇给盯了上。 果真,几乎在同一时间,耳边传来了台下观众们的惊呼声。 她一跃而起,在空中姿态优美的翻了几个跟头,勉强躲过了一柄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背后的细剑。她在落地之后神情阴沉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那被割破的衣衫,微微眯起了一双美眸。 而那把没能击中目标的细剑,看起来也不气馁,速度丝毫不减的朝着擂台中央付绵绵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叮! 细剑利落的击中了一个圆环,顶着那个圆环一直往前,最终重重的钉在了宗主和众峰主、长老所在的高台之上。紧接着,付绵绵一改之前的手忙脚乱,大刀的表面也荡起了一层浅蓝色似的水样波纹,伴随着三声脆响,她将另外三个金环一一斩落。 之后,她身姿潇洒的落了地,右手捏了一个决,红唇轻启:“爆!” 薛清舒暗道糟糕,试图召回自己的金环,却没有想到忽然之间,已经落地的三个金环加上高台上的那一个,瞬间就炸了开来! 砰!砰!砰砰! 接连四声,金色的圆环先后爆裂开来,金属碎片四射,惹得大家伙纷纷闪避。而本命灵器遭受了重创的薛清舒则是身形一晃,嘴角渗出了一丝触目惊心的红。 高台之上的玉书尊者眼下有些气急败坏,抬起宽大的袖口将直奔着他而来的碎片扫到了一边,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对劲,可在看向擂台上正在对峙的两个人后,又觉得刚刚的插曲大抵只是一个意外……吧? 他的弟子他还能不了解?区区金丹初期,岂能在应付对手的时候还分神…… 眨眼间,付绵绵和薛清舒便再次缠斗到了一起。 付绵绵一抬手就放出了漫天的水剑,对薛清舒面前升起的水盾发起了无死角的攻击。 可是…… 咚! 玉书尊者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看着忽然钉在他脚前的几柄水剑,狐疑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此林’的地雷呀~ —————————————————— 玉书尊者:凭什么这些东西都冲着我来!!掀桌(╯‵□′)╯︵┻━┻ 付姐:(* ̄︶ ̄) 87、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1) 那边高台上的玉书尊者百思不得其解, 而这边的黑玉擂台之上,二人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许多围观的弟子不由得啧啧称奇,没有想到原本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两个人, 动起手来竟然会这般的精彩。看来傅安澜这个道侣果真不是瞎选的, 人不仅长得漂亮, 实力上也并不弱。 甚至可以说, 薛清舒的天赋要比混元宗大部分的内门弟子都高的多, 这个年纪就已经逼近了金丹期巅峰, 且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难道说现在外面的散修都这么牛逼吗?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 眼下的薛清舒内心却是焦灼不安的, 她此时都已经展现出了不逊于金丹期巅峰的实力, 可为什么对面的那位依旧四平八稳的?要知道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勉强展露金丹中期的修为,然后顺顺利利的拿到进入秘境的名额便可, 因为实力暴露的越多, 越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与关注,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这个叫付绵绵也太过于难缠了, 若不是对方的灵力波动摆在那里,加之一直都没用过超出金丹初期的招式,她都要怀疑这人是在故意隐藏实力了。这会儿她最想做的就是一巴掌将其拍死, 可却只能生生忍着, 如若不然众目睽睽之下, 她该如何解释那天在罗刹森林被几个魔修打成重伤之事? 轰! 两个人放出的招数再次撞到了一起,一样的水灵根, 一样的天蓝色灵力在发生碰撞之后四处迸射,就好像在擂台上空放起了烟花,令人目眩神迷。 然而就在薛清舒变幻手势准备接着发出下一个攻击的招式的时候, 她忽然发现对面的付绵绵看起来有些不大对劲,虽然心下迟疑,但她面上不显,迅速的放出了另一波水剑。 唰唰唰——唰唰—— 金丹巅峰的水剑在数量上要比之金丹初期多上许多,威力自然也是大有不同的,此时的擂台几乎都笼罩在了薛清舒的水剑攻击之下,漫天都是密密麻麻的蓝色水剑,用多如牛毛来形容也不为过。 付绵绵略微抬起了头,看着铺天盖地向自己袭来的水剑,双手捏成决,一道水盾拔地而起将她牢牢的护在了里面。 时间在这一刻仿若一下子停滞了,薛清舒看着与那层水盾僵持的水剑,缓缓地皱了皱眉。紧接着,她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对方区区一个金丹初期,她耗都要耗死她! 有了后续的灵力支持,漫天的水剑终于将付绵绵的水盾压出了一个个的坑点,原本看起来很是结实的水盾开始泛起了波纹,给人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薛清舒得意的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了一抹顺心的笑,可还没等笑意到达眼底呢,她忽然神色又是一变,保持着眼下的姿势迅速的后退直至飞身而起,看起来颇为狼狈。 就在台下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忽然就有两道冰锥突破了台上那重重的水剑,直奔着薛清舒的眼睛就去了! 嗬! 混元宗弟子们纷纷瞪圆了眼,就连一向与付绵绵关系不错的牛子宁也不可置信的张大了自己的嘴。 噗噗! 冰锥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在那么多道目光的注视下,一眨眼就追上了已经到了擂台边缘,退无可退的薛清舒。 薛清舒关键时刻躲了一下,伴随着两道利剑破空般的声音,她只觉得两边脸颊一凉,随后就是细密的疼痛传遍了整张脸。那冰锥的确没有伤到她的眼睛,只是却好巧不巧的划破了她的双颊。 “啊!!!!”她在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之后,即刻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颤抖着抬起了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 同一时间,漫天的水剑没有了后续的灵力支撑,瞬间就化成了滴滴雨水,降落在了擂台及周边围观之人的身上。擂台中央的水盾柔光一闪,露出了付绵绵的身形,只见她左手背后,右手捏成决,冲着对面崩溃的女人,歪头笑了笑。 “变异冰灵根?!”高台之上的混元宗宗主颇为诧异的开了口。 其他长老以及峰主也都将视线收回,看向了玉书尊者所在的方向。其中玄武峰的那名女尊者还阴阳怪气的开了口:“玉书尊者藏的还真严实,除了姓傅的那个小子的雷灵根,朱雀峰竟还有个冰灵根?您老的眼光真是好,不过这种天大的好事儿,有必要连同门都瞒着吗?” 玉书尊者被大家伙盯得心里之发毛,不由得暗骂了两句,他知道?他知道个屁!但面上却又不得不故作深沉,不能表露出半点慌张,要不然岂不是会被他人所耻笑? 看着他那故作高深的模样,众长老及峰主均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匹夫’,也是老天不公,怎么好事儿都落在了他朱雀峰的头上了? “冰灵根?”眼下摸了一手血的薛清舒也不敢相信的脱口而出,脸颊处传来的灼痛感让她逐渐失去了理智,眼底开始变得通红,她放下了手笑的无比的冰冷:“付道友隐藏的好深,连同门都骗?” “你是我同门?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付绵绵嗤笑一声,态度轻蔑。 薛清舒一哽,对方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却偏偏要恶意曲解。她想要抢占道德制高点的计划失败,心中怒意更盛,双手缓缓从身侧向上举起,忽而这不动峰顶上狂风大作!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银光,全身的皮肤开始泛起了血红之色,随即那些血红的地方又被一层银色所覆盖,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之中,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圣洁到难以亲近的月亮女神像。 “这是……” “天哪……我从未见过修士会变成这个样子?!” 擂台下方的内门弟子们纷纷眯起了眼,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薛清舒,感叹声此起彼伏。 而高台上的长老们就显得有见识多了,其中一名长老疑惑的猜测道:“这是……某种传承?还是血脉觉醒?” “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秘法。”混元宗宗主眯着小眼睛回应道,当上古传承是大白菜呢?遍地走,几百上千年修真界能够出现一个身负传承的已然相当不易了,比如傅安澜。 至于血脉觉醒……宗主眼底精光闪烁,视线若有似无的掠过了正站在擂台中央的付绵绵,那可是比上古传承更稀有的存在。 回过神之后,他再次看向了半空之中那全身都笼罩在银光下的薛清舒,似是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丫头也不错,散修能成长到今天,也侧面说明了她曾经的家族并不简单。” 众长老闻言先后点头表示赞同,这女散修家族背景不简单是他们早就知晓了的,从对方为了投诚而献出的那个宝贝的身上就能窥探一二了。 黑玉擂台之上,付绵绵静静的立在原地看着薛清舒的表演,这也算是魔宗的高明之处了,将一个天赋绝伦的孩子自小养大,并且不让其沾染魔宗那些功法半分。只为了将来能够让她顺利的潜入混元宗,然后夺取正道第一宗门的秘宝,使其失去立宗之根本,自此以后再无和魔宗对抗的可能。 “付道友,小心了。”薛清舒全身闪烁着银光,冷冰冰的开了口。 未曾想,付绵绵却鼓起掌来了,一边摇头一边赞叹:“没想到薛道友实力竟然如此的强横,这……看起来比傅师弟厉害多了,要我说你这模样、身段和境界配他属实有点吃亏,就算当日他在罗刹森林从那群啥也不是的魔修手底下救了你,那你也不必非要以身相许啊……要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这话说的相当的耐人寻味了,薛清舒立即不安的侧过了头,看向了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一些的傅安澜,解释道:“我那日早在遭遇那群魔修之前就已经受了伤……不管怎么说安澜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很快就打消了那天曾经一起参与过营救行动的众位混元宗弟子心头的疑虑,只不过有些感觉,终究还是变了味道。 傅安澜满嘴苦涩的看着此时高高在上的薛清舒,他自己仿若一条死狗一般被曲舟锤到了地底,对方却好似一个高洁的天女在半空中爆发了强大的力量。一直以来被他当做菟丝花所精心呵护的人,转眼却露出了骇人的獠牙,这显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 啊……多么可笑又无聊的自尊心。 付绵绵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在原剧情中,女主薛清舒直至离开混元宗都一直没有展现过自己真正的实力,全程依靠这傅安澜,尽职尽责的做一个攀附他人而活的小女人,这自然极大满足了男主傅安澜那莫名其妙的大男子心理。 等到二人多年后再次重逢,傅安澜的实力已经高出了薛清舒一大截,于是乎二人之间的潜在矛盾就这么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付绵绵不由得有些期待,期待男女主在过了今天之后,原本那份‘纯粹而又真挚’的感情,究竟会何去何从。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个,想到这,她略微扬起了下巴,冲着半空中扬声道:“喂,薛道友,要谈情说爱还是等此番结束了再说吧?” 薛清舒面色一沉,身上的光晕愈发亮了几分,紧接着身子一坠,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擂台中央射了出去。 只见付绵绵扎了一个马步,冲着上方缓慢而又坚定的举起了右拳。 砰! 下一秒,薛清舒就又被弹回了半空中,她甚至还接连翻了几个跟头,最终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怎么会?她感知着自己手臂处传来的钝痛感,面色惊疑不定。 “呵……能增强皮肤强韧程度的秘法?有点意思。”付绵绵甩了甩右手,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喃喃道。 通俗意义上讲,薛清舒这会儿就好比从头到脚套了一副异常坚硬的盔甲,不仅能抗魔也能抵抗一定程度的物理攻击。 付绵绵表情透着不大明显的兴奋,一双美眸晶亮,紧接着她便飞身而起,直冲着半空中的那道人影去了。 咚!咚!咚! rou体相触的闷响声不绝于耳,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连连后退的那个竟然是用了秘法的薛清舒。起先,她还有点还手的能力,可很快她就在付绵绵那不要命似的攻击下,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就像是一个大沙包,被付绵绵不停的从这边轰到对面,再从对面踢回来,然后紧跟着的就是付绵绵的一记勾拳,她咻的一下子便被迫飞到了更高的地方。 伴随着女人的闷哼声,下方的众人整齐划一的来回扭着头,就像是在观看一出荒诞的表演。 轰! 唔! 朱雀峰的弟子们眼瞧着一道黑影又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飞过来,急忙进行了闪躲,下一刻那道黑影便直接落在了丝毫不能的动的傅安澜的身上。一时间,尘土飞扬。 下方的傅安澜再一次没了动静,估摸着是因为原本就受伤颇重的五脏六腑完全承受不住这波的冲击力,瞬间伤上加伤。 而仰面躺在他身上的薛清舒,胸口处还隐约能看到丝丝的起伏,此时她的手臂和大腿姿势有些诡异,看起来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打断了全身的骨骼,完全动弹不得。 哒。 付绵绵轻轻的落在了黑玉擂台之上,看着下方那叠在一起的两个人,淡淡的开了口:“抱歉,一时间没能控制住力道,薛道友,还请你原谅则个。” “毕竟你是用了秘法的,我好怕啊。” “……” “……” 围观众人:你怕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子’的地雷!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88、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2) 可惜, 台下那两个人已经没有办法回应她了。 在一片寂静之中,付绵绵转过身看着高台之上的某一个长老,那名长老顿时会意, 扯着嗓子喊道:“朱雀峰, 付绵绵胜!” 一时间, 朱雀峰的弟子们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悲伤。要说高兴吧, 的确是他们朱雀峰取得了胜利, 要说悲伤吧……薛清舒勉强算半个朱雀峰的人, 还有那刚刚再次晕过去的傅安澜…… 牛子宁可不管这三七二十一,在长老话音刚落的时候, 就用力的鼓起了掌, 嘴里还欢呼着:“绵绵你可真厉害!” 一边的卢志新见状, 犹豫了两秒,也跟着拍了拍手。有他们二人出头, 其余朱雀峰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能也跟着欢呼庆祝了起来。最终只剩下人群之后的那对‘道侣’,一动也不能动的独自忧伤着。 高台之上, 玉书尊者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下方的付绵绵看,本想开口说上两句什么,却被身边的混元宗宗主给打断了。 只见混元宗宗主神情和善的开了口:“付绵绵?你可是变异的冰灵根?” 付绵绵闻言眨了眨眼, 只觉得和这些人解释起来空气中充满了二氧化碳有点过于浪费口舌了,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较为容易的办法。于是她摇了摇头:“回禀宗主, 弟子只是普通的水灵根罢了,至于刚刚的那两个冰锥, 乃是弟子无意中学会的秘法。” 果不其然,‘秘法’二字一出,十分轻易的就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高台之上的人均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 玄武峰和青龙峰的两名尊者斜睨了玉书尊者一眼,先后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轻哼,感情这个老匹夫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光会在那装逼。 而玉书尊者也只能维持着表面上那副不尴不尬的表情,实际上心里早就已经骂翻了天。 对此,混元宗宗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在放出神识细细的探查了一番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开了口:“我瞧你rou身过于强悍,显然是已经淬过体了,修者过早淬体并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你天资不差,切莫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能够得到宗主的亲自教导,这是多少混元宗弟子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瞬间,诸多意味不明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付绵绵的身上,她顶着这么多的目光,微微躬了身,抱拳以表尊敬:“是,弟子明白。” 对方只管说对方的,她听算她输。如若原主的身体和普通的修士无甚差别,那她也不会强行选择了淬体这条荆棘密布的路,但现实是原主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金丹初期,这样一来淬体无疑就是一种非常好的选择了。 至少,在突破元婴期之前,傅安澜和薛清舒拿她都没有什么办法。 至于等到这二人成功结婴之后,付绵绵撇了撇嘴,她也不是特别的在乎,人生苦短,先爽了再说。再不济,还有曲舟呢,到时候她挨了欺负,找人打回去算不上过分吧? 见她态度良好,宗主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紧接着,成功晋级到第三轮的弟子们又进行了几轮的比拼,最终顺利的决出了前二十。其中朱雀峰占据了三个名额,付绵绵、牛子宁和卢志新,剩下的则是被四大峰瓜分了大部分,只有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成功进入了前二十。 也不得不说这名普通内门弟子运气上佳,先是傅安澜被曲舟强横的锤到了半残,然后薛清舒也被付绵绵断了手脚,不然这剩下的名额说什么都会是朱雀峰的,哪里轮得到他。 对于这名内门弟子来说,即便眼下的实力不足以让五大峰主看中,那能得到进秘境的机会也是极好的,说不定他在秘境里就会遇到自己的机缘呢,到时候再想进五大峰,岂不是手到擒来? 就这样,在众人不一的心思里,这一届的内门大比草草的落下了帷幕。 然而就在大比结束后不久,几乎全宗门的人都感受到了从后山秘境传出来的异动,这无疑表明距离秘境正式开启的日子,真的不远了。那些最终获得了能够进入秘境名额的弟子们,均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能够彻底改变他们命运的那一刻的到来。 玉雪洞。 付绵绵有些无奈的坐在石榻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那个在洞府内来回踱步的人,过了好半晌,她才长叹了一口气:“牛师姐,你要是实在觉得无聊,不如去闭个关?” 牛子宁顿时停在了她的面前,不可置信的拔高了音调回应道:“闭关?这个时候闭关?秘境随时可能开启,绵绵,难道你就不觉得激动吗?” “……激动……”付绵绵看着猝不及防怼到她眼皮子底下的脸,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随即敷衍的应了一句。 显然,牛子宁对她这种平淡的反应不是很满意:“绵绵,有时候我觉得你简直就不是个正常人,咱们要去的可是宗门四五十年才能开启一次的秘境!你就不好奇里面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吗?你猜秘境内会不会遍地都是丹药啊,咱们一进去就能吃个够的那种?” 对于对方的异想天开,付绵绵只能微笑面对,就在其仍然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时候,洞府之外忽然传来了点细碎的声响。她略微抬了抬手,外面的阵法就自动解开了,随即卢志新的脸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卢志新看到牛子宁也在,还觉得有些惊讶,但他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来意:“付师妹,师尊说要见你。” 玉书尊者要见她? 恨不得八百年都不出现在弟子们面前一回的玉书尊者,竟然破天荒的要找她,还真是晴天下红雨,出了奇了。最主要的还是在这种当口,未免有些耐人寻味了。 牛子宁闻言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最终三人一起从玉雪洞前上了各自的飞剑,飞往了七星大殿,然就在他们陆续落在大殿之前的功夫,玉书尊者的声音便从殿内传了出来:“只付绵绵一人进来便可。” 付绵绵微微蹙眉,在另外两个人略显担忧的目光中,慢吞吞的走进了七星大殿。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殿内的那一瞬间,殿门也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关了上,紧接着便是无边的静默。 七星大殿静静的坐落在上方,看起来像是一只吞人的巨兽,留在外面的牛子宁有些不安,头一次觉得这大殿看起来竟是这般的阴森恐怖。 她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扭过头去看着身边的卢志新:“卢师兄,你说师尊这么神神秘秘的找绵绵,究竟是为了何事?” 卢志新则是一脸的沉稳,闻言抿了抿唇:“师尊的打算,一向轮不到咱们这些做弟子的过问,牛师妹,你逾矩了。”话虽这么说,可还是能从他眼底看出几分焦躁之意。 二人在简单的交流了两句之后,就这么静静的立在大殿下方,似乎都下定了决心,要等到付绵绵出来才行。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七星大殿的门很快就再次开启了,随后付绵绵也缓步走了出来,面色如常,甚至在看到他们二人的时候还颇为惊奇:“卢师兄,牛师姐,你们怎的还在这?” “还不是担心……”牛子宁快人快语,好在及时止住了话茬,扯着她就往远处飞,待到离着七星大殿有一段距离之后,她这才回身继续道:“我是担心师尊会为难你,毕竟上次在内门大比的时候,你不仅把薛清舒打成了重伤,还对傅师弟造成了二次伤害。要知道,傅师弟可是师尊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弟子,师尊不高兴实属正常。” 付绵绵听到这话,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内心深以为然。 “所以,师尊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呀?!”牛子宁急的直跺脚,差点把脚下的飞剑给跺下去。 “也没什么,先是夸赞一番我之前在内门大比上的表现,然后又回忆了我对他的种种孝心,最后说让我替他去无耻之城取一样东西。”付绵绵摊了摊手,说的是轻描淡写的。 卢志新却是呼吸一滞,紧接着眉头皱的死紧:“师尊这是什么意思?那可是无耻之城,一来一回最起码三四天,再加上取东西需要的时间……眼瞧着秘境都要开启了,你还能赶得回来吗?” 秘境之门开启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左右,要是一不小心错过了,那便只能再等上个四五十年了。关键是普通修士又有几个五十年?再者说,下一个五十年的时候,她也未必依旧还停留在金丹期啊! 卢志新问完之后,同牛子宁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逐渐往下沉。他们心知肚明,一定是因为傅安澜,师尊这是在敲打付绵绵,毕竟这朱雀峰还是由他说了算的。 “师尊让你去无耻之城取的东西是什么?”牛子宁看起来十分的生气,斟酌着给出了建议:“要不我去找我表舅,他现在好歹也是个小长老,由他出面说和,师尊或许会给点面子?” “师尊让我去无耻之城,带回一头赤秀蟒。”付绵绵说到这,轻轻的摇了摇头:“他让我去,我去就是了。” 她倒要看看,这玉书尊者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且她有一股强烈的直觉,此番无关傅安澜,而是关乎于原主身上的那个秘密。 89、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3) “绵绵!那无耻之城是什么地方, 你又岂能说去就去?!”牛子宁有些着急,她不希望付绵绵意气用事,认怂一次又如何?这次一个搞不好失去的可是进入秘境的机会! 无耻之城, 城如其名, 那里没有规则, 乃是修真界的三不管地带。无耻之城内的修者, 大部分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普通修者没有个金丹巅峰的修为, 想要活着从无耻之城出来,纯属痴人说梦。 虽然付绵绵的真实实力足够, 可保不齐半路会遇到什么意外, 到时候…… “放心吧, 我去去便回。”付绵绵安慰似的伸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她躲过这次肯定还会有下次的, 玉书尊者拿出‘尊师重道’压制于她, 除非她破罐子破摔自请出了宗门,不然此题无解。 “好了, 卢师兄,待我走后还得请你对牛师姐多加照看,她行事冲动, 切莫让她在秘境开启之前着了谁的道。” 卢志新慎重的点了点头, 就算付绵绵不嘱咐他也是准备时刻跟着对方的, 因为得罪过傅安澜的可不止付绵绵,他与牛子宁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付绵绵想了想, 一翻手,掌心里出现了一个小巧的储物袋,她将东西递给了卢志新:“卢师兄, 这里面有我平日里绘制的各种符咒与几颗丹药,你与牛师姐分好随时放在身上,应该可以应付一些突发的事件。” “这……”卢志新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并不想要她的东西。 但付绵绵不由分说的就塞进了他的手中:“如果用不上,回头还给我便是。还有牛师姐,我觉得你最好带着卢师兄去你那个长老表舅那里,等到秘境开启之后你们再出来。” 虽说傅安澜现下正在安心的养伤,但他身为这个世界的男主,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气运,还是防着一些比较好。 “……知道了……”牛子宁委委屈屈的应了。 付绵绵瞧着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倒也不含糊,冲着面前的两个人点了点头之后,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操控着脚下的飞剑,很快就没了影儿。 牛子宁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了身边的男人:“卢师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卢志新渐渐握紧了手中的储物袋,沉默良久抬起头道:“去你表舅那里。” ……………… 十月初十,混元宗天地震动,后山开始不停的闪烁着刺目的银光,几十年未曾开启过的秘境大门终于在万众期待下缓缓的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长老、峰主、获得进入秘境资格的弟子乃至普通的内门弟子,均闻风而动,先后出现在了后山。 秋风凛冽,将众人身上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大家伙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看着前方那闪烁的光点逐渐扩大、扩大再扩大。不出一刻钟,原本豆大的光点就已经变成了拳头大小,浓郁的灵气从那光点倾泻而出,让在场的修士都觉得精神一振。 那些弟子们不由得开始幻想了起来,光是外泄的灵气就已经这般令人心驰神往了,若是待会儿真的进入到里面,那该是何等快活的光景?!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之时,混元宗宗主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最前方,他先是观察了一会儿秘境之门,之后才回转过身朗声道:“今日秘境之门正式开启,之前在内门大比获胜弟子们稍后会有长老引导你们一一进入。待到进入秘境内后,还希望各位注意自身的安全,境界提升多少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十四日之后,你们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是,谨遵宗主教诲!”前排的二十来名弟子齐声应道。 又过了两个多时辰,秘境之门终于大开,灵气像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外狂涌着,就连后方前来围观的普通弟子都趁机吸收了不少,甚至觉得在境界上有了些许的提升。 这些普通弟子一边兴奋一边羡慕,只恨自己没有这个实力能够进入到那秘境之中,当真是一辈子的遗憾。 很快,就有一名长老走到了那秘境之门的旁边,示意那些获得资格的弟子们可以排队进入秘境了。 大约是每隔几十息的功夫就准许进去一人,说快不快,但说慢却也不慢了。眼瞧着前方等待的人越来越少,牛子宁面露焦急,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卢志新:“卢师兄,怎么办啊?再过不久,怕是这秘境之门就要关闭了!” 卢志新也是满面愁容,自从刚才开始他就不停的望向身后,可令他失望的是迟迟没有人影出现在那边:“我已经将付师妹留下来的那三道传音符都用完了,只是没能得到她的半点回应。” 就在这时,秘境之门边站着的长老念出了一个名字:“朱雀峰,付绵绵!” “朱雀峰,付绵绵!” “朱雀峰付绵绵没有到场吗?她是打算放弃这次机会吗?”只见那长老脸色一沉,不客气的喝到。 牛子宁和卢志新登时上前两步,颇为客气的冲着那名长老行了一礼,然后牛子宁开口道:“孙长老,我师妹因为受到师尊的嘱托出去办了一件急事,您不如先让其他峰的弟子进去,我们二人也暂且留在外面等上一等!” 那孙长老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的很甜的牛子宁,许是知道她和牛长老之间的关系,是以最后也勉强卖了一个面子:“最多再等半个时辰。” “多谢孙长老,多谢孙长老。”牛子宁欢天喜地的拉着卢志新退到了一边,但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继续心下焦急的等待着。 可还没过多久,玉书尊者就领着傅安澜施施然的走上前来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傅安澜,理直气壮的说道:“孙长老,我们朱雀峰不是有一名弟子缺席了吗?我与宗主商议过了,让傅安澜代替对方进入秘境之中,还要劳烦你了。” 话音落下,傅安澜还冲着对方抱拳行礼。 孙长老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狐疑的看了一眼宗主所在的方向,见宗主的确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打算开口同意。 但一边的牛子宁却坐不住了,下意识的开口辩解道:“师尊,你怎么能这么对付师妹?明明是你……” 卢志新眼疾手快的把人拉了回来,然后死死地捂住了对方的嘴,二人在玉书尊者那一瞬间的威压下,控制不住的大汗淋漓。付绵绵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他们二人替她出头,想来也是预料到了今日的这一幕,怕他们两个再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好机会。 孙长老见状,眼珠子转了两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过很显然,这些事情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朱雀峰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只管把人送进去。 于是乎,他干咳了两声,扬声道:“朱雀峰,傅安澜!” “什么?” “傅安澜?我没听错吧?他不是在大比上被曲舟淘汰了吗?” “朱雀峰这是作弊了?” “……不是……我听刚刚在前面的师兄说,好像是因为朱雀峰的付绵绵自行放弃了这次机会,让给了傅安澜……” 外围的不知情的那些弟子们都很震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不管其他人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傅安澜则是不着痕迹的直起了上半身,嘴角挂着一抹笑就要踏进那秘境之门。可就在他快要走进去的前一秒,眼前忽然一花,紧接着胸前一股大力袭来! 他瞳孔微缩,条件反射的后退了几大步,之后定睛一看,怒喝一声:“曲舟!” “曲舟!”第二声暴喝乃是出自鸿宇尊者之口,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家的小徒弟会突然跳出去掺和人家朱雀峰的事儿。 “玉书尊者?”曲舟凉冰冰的开了口,唇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若师者不能维护弟子之间的公平,那又凭什么当得起这声师尊?!” “小子,这是付绵绵自己违背了宗门的规矩,怨不得别人,我劝你赶快让开,别自找麻烦。”玉书尊者微微眯起了眼,隐约外放了一些威压。 可惜他没能得逞,毕竟鸿宇尊者抠是抠了一些,但却特别的护犊子。两道属于分神期大能的威压互相抵消,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孙长老看着眼前的一切乱糟糟,不悦的皱紧了眉头:“秘境之门开启的时间是有限的,你们再这么闹下去,小心谁都进不去!” 曲舟闻言,冲着牛子宁和卢志新扬了扬下巴:“你们两个先行一步,付师姐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为了她而错过了这次机会。” “这里有我,你们尽管可以放心。” 牛子宁隐约知道曲舟和付绵绵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且这会儿看来,能够应付傅安澜的似乎也就只有对方了。她和卢志新都不具备抵与傅安澜抗衡的能力,是以没有过多的纠结,她便将卢志新先推进了秘境之门之中,紧接着没过多久,自己也一头扎了进去。 其余弟子见状,也纷纷跳进了秘境之中,气的负责秩序的孙长老胡子直跳。 此时,曲舟缓缓地举起了锤子,冲着对面的傅安澜歪了歪头:“傅安澜,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你却去谋划一名女修的名额,当真是不要脸。有本事你就打败我,只要你今日能赢了我,我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你,如何?” “这可是你说的。”傅安澜气极反笑,心中本就惦记着薛清舒未能进入秘境,眼下正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付绵绵的那份他要,曲舟的那份,他也要! 这边话音刚落,两个人的身上瞬间就燃起了熊熊的战意,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天空中传来了一道轻飘飘的女声:“这是在作甚?大好的日子,怎么火气都这般大?” 听到这隐含笑意的声音,在场众人神色各不相同,孙长老是疑惑,玉书尊者和傅安澜是吃惊,而曲舟则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 紧接着,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付绵绵安稳的落了地,转过身笑吟吟的冲着曲舟扬了扬眉:“还不快进去?” 曲舟深知她那说一不二的个性,也没有过多的挣扎,十分顺从的后退了一大步,转眼就消失在了那片银光之中。 付绵绵这才回过了身,视线掠过面前的傅安澜,直接落到了玉书尊者的身上,然后展颜一笑。 玉书尊者眯了眯眼,不知为何,心底忽而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90、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4) “师尊, 你让我去无耻之城取的赤秀蟒,我带回来啦~”付绵绵的语气很是欢快,看起来就像一个在邀功的小孩子。 原来付绵绵今日未能及时到场, 还真是同玉书尊者有些关系?一时间周围打量的目光将玉书尊者团团围住, 每个人眼底的探究和疑惑、甚至于鄙夷让他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你在胡说些什么?!为师什么时候让你去无耻之城取那劳什子的赤秀蟒了?谁人不知那赤秀蟒拥有着接近人类修士元婴初期的修为, 我岂会派你一个区区金丹初期的前去送死?”玉书尊者下意识的挺起了胸膛, 大声喝道, 似乎借此就能掩盖住自己的心虚似的。 “哦?是这样吗?”付绵绵颇为诧异的瞪圆了眼, 面露不解之色,不过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结, 只是双手一挥。 紧接着,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暗, 半空中忽然就出现了一条长约十五六米、身上布满了赤色花纹的大蟒蛇。这条蟒蛇看起来直径有两三米,被类似于铁丝样的灵器给束缚了住, 重重的跌落到了地面之上, 溅起了好大的一阵灰尘。直到落了地,赤秀蟒仍然在不停的翻滚着, 张着血盆大口,一边吐出浓厚的腥气,一边发出了嘶哑的怒吼。 “既然师尊说没有, 那便没有吧。”付绵绵微微一笑, 飞身而起, 以手为刀,对着那赤秀蟒的七寸狠狠地劈了下去! 嗷!!!!!!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兽吼, 大家再望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清那赤秀蟒身首异处的瞬间,巨大的蛇头掉落在了不远处。从其伤口处喷涌而出的滚烫的兽血,溅满了玉书尊者洁白的衣衫, 使其看起来平添了几分狼狈。 不过眼下显然是无人在意他一个分神期大能怎么会让兽血溅了一身,所有人的视线在都集中在了付绵绵的身上,此时她的双眼甚至都沾染上了深红色的血迹,配着脸上那副纯良的笑意,瞧着竟是无比的诡异。 那可是接近元婴期的赤秀蟒,传说中全身鳞片的坚韧程度不逊于中品防御灵器,哪怕是元婴期的修士对上也得耗费相当大的力气,结果就这么被一个金丹初期的徒手生生劈成了两半儿?! 那还是手吗?简直是修真界一大杀器! “既然师尊不需要,这种玩意儿杀了便是,师尊可还满意?”付绵绵眨了眨眼,抬手慢条斯理的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污渍,然后冲着身后已然傻了的孙长老灿然一笑:“这位长老,如今我既已经归来,可否进入那秘境之中了?” 孙长老闻言张了张嘴,有些不确定的瞟了宗主一眼,这种事又不是他定的,为什么要为难他这么一个小小的长老?QAQ “不可以!”玉书尊者这会儿已经从被自己徒弟当众忤逆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大喝一声,气的一张老脸涨成了紫红色:“宗门自有宗门的规矩,你不遵守便是对宗门的藐视!” 但他这话一出口,剩余其他四大峰的峰主都听不下去了,鸿宇尊者甚至有些可怜这个小姑娘,明明看起来天赋上佳,怎么这么不受玉书尊者待见呢?是以,他有些冲动的说道:“玉书老儿,眼下秘境之门还没有关闭呢,这名女弟子到底是犯了什么规矩,值得让你这般咄咄逼人?” 玄武峰的女尊者则是更为直接,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很鄙视的吐出了几个字儿:“老不修!” 紧接着白虎峰的峰主干脆直接扭过头去质问宗主:“宗主,这么多弟子都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难道你就想让所有弟子都觉得咱们混元宗治宗不严,是非不分吗?!这件事传出去,日后我们混元宗要如何在修真界里自处!” 混元宗宗主一双小眼睛精光闪烁,上下打量了付绵绵一番,表情沉静似水。 难道说血脉传承就是这般强横,就算在境界上不能够突破金丹初期,竟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随即,他便呵呵一笑,语气和善的不得了:“之前我们还以为她不能够及时赶回,是以我才同意将这个名额让给了傅安澜,眼下人已经顺利归来,那自然是可以进入到秘境之中的。” 他的这个态度,倒是让大家心中的疑惑稍微平息了一些,想来今天的种种都是玉书尊者和傅安澜这师徒二人搞出来的,与宗门及宗主本人并无什么关系。 玉书尊者闻言顿时扭头看向了宗主所在的方向,眼底是满满的不敢相信,让付绵绵进到秘境内,岂不是……? 然,宗主只是冲着他微微眯起了眼,像是在安抚:“至于傅安澜……原本我与玉书尊者让他代替付绵绵进入秘境也是有缘由的,他非常无私的向宗门献出了一本上古流传下来的腾空秘法,只要学会了,在分神期之前也可脱离飞剑实现御空飞行。这秘法在我和几位护宗长老一一看过,确保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便会放在藏书阁里供所有内门弟子参阅。” “这对宗门上下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所以我觉得让他补上进入秘境的空缺,似乎也不为过。” 他这一番解释下来,在场的众人对待傅安澜的敌意就少了不少,甚至大部分的内门弟子还隐约觉得此番他的贡献颇大,就算是进入秘境之中也是应该的。 “玉书尊者也是好心,不想伤了这些为宗门做出贡献的弟子的心,只不过言语间有些不妥当。”宗主一边说着,一边信步走到了几人中间:“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觉得宗门也不好让傅安澜失望,临时增加一个进入秘境的名额,想来大家也不会又太大的意见吧?” “……” “……” 其余四大峰主及不远处的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提出任何的异议。方才四大峰主发声,不过是单纯看不得玉书尊者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罢了,另一方面也是做给他们自己的弟子看,免得众弟子因为玉书尊者的所作所为而觉得寒心及人人自危。 可这会儿宗主都发话了,他们自然不会 不识趣。 至于剩下的那些普通的内门弟子,更不敢出声反对了,何况现在在很多人的心里,傅安澜都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反正秘境之内多一个少一个都同他们无关,所以压根没有当这个出头鸟的必要。 混元宗主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付绵绵,问道:“你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大可以提出来,宗门会认真考虑斟酌的。” 付绵绵摊了摊手:“我能有什么意见,傅师弟能获得进入秘境的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宗主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她这话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约莫几息之后,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如此,甚好。” 就在这时,后面的人群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哪,秘境之门是要关闭了吗?!” 果然,那透着刺目银光的大门开始不停的闪烁起来,看起来摇摇欲坠的。 门边的孙长老不由得开口催促:“你们二人,速速进去,再晚一些怕是就来不及了!” 付绵绵见状,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随后身形便消失在了那一片银光之中。 因着两个人进入秘境中间是要有一定的时间间隔的,一是尽量不要让二人被传送到同一地点去争夺资源,二是为了避免秘境因为负荷太大而产生不必要的波动。是以傅安澜趁着这会子功夫,整理好的心情,分别冲着混元宗宗主和玉书尊者施以一礼,以表感恩之情。 虽然之前发生了一些小插曲,计划进行的并不算顺利,但好歹最终的结果是好的,他终于能如愿以偿的进入到秘境之中了。 傅安澜心头火热的盯着那道不断闪烁的光门瞧,他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里面正有一样东西再不停的呼唤着他。这种感觉和上一次遇到玄冥幽铁那个时候如出一辙,就好像那不知名的东西注定是属于他的,他一定一定要进入到秘境之中,让其回到自己的身边。 想到这,他神情中多了几分的坚定,这一次势必不能让付绵绵再次抢了先! 混元宗宗主没什么多余表情的受了他的礼,至于玉书尊者则是嘴唇微微动了动,用上了秘法传声给他:“别忘了……必要之时……” 傅安澜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用力的点了点头。 恰好光门边的孙长老再次开了口:“上一个应该已经传送完毕了,傅安澜,还不快着些?” 他听到召唤,没有耽搁片刻,立即飞身而起将自己投入到了那片银光之中。就在他刚刚钻进去的那一刹那,光门便开始逐渐缩小,想来不出几息的时间就会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边的玉书尊者才终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众人忽然就瞪圆了眼,错愕的看着一道黑乎乎的影子从那只剩下木盆大小的光门里射了出来! 没错,就是射了出来,那力道之大,足足让那道黑影在地上滚了二十几圈! “天哪,这不是傅安澜吗?” “可他不是刚刚已经进入到秘境之中了,怎么会……?” “难道说他到底还是进去的晚了,秘境已经关闭了,所以他才会被弹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只因为这场景实在是千年都难得一见,自打混元宗开辟了这秘境以来,有人被弹出来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孙长老也是目瞪口呆,嘴里喃喃道:“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上一个肯定传送完毕了,而且现在这秘境之门还未完全关闭呢,怎的会出现这种情况?” 懵逼,大写的懵逼。 而在地上滚了几十圈后,勉强从地上挣扎着坐起来的傅安澜也后知后觉的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胸前传来的痛感是那么真实,他甚至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他心里无比清楚的知道,方才肯定不是秘境的问题,而是有人就守在秘境入口之处,趁他没有防备,重重的踹了他一脚! 可当下,他根本来不及细细思考,以最快的速度起了身,冲向了前方那个已然缩到拳头大小的光点。 但终究是太迟了,就在他再次飞身而起后,那半空中的光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他则是重重的跌落在了草地上。 “不!!!!!”傅安澜崩溃的大喊了一声,随后便开始围绕着刚刚秘境之门出现的地方来回的转圈奔跑,一边转着圈,一边还如啼血般的哀嚎着:“不!!!!!!” 作者有话要说:  付绵绵(抬着脚):走你!┏ (゜ω゜)=? 91、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5) 没错, 直接把对方踹出去的正是藏在秘境之门后方的付绵绵。其实这道秘境之门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某种类型的传送门,只要是有人进入就会被里面的传送阵转移到未知的地点。 就这么刚刚好,阵法一向都是她的强项, 所以在进来之后她迅速的找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傅安澜的到来。 待到看到了对方的身影, 她趁其不备就是一脚, 之后便神清气爽的站在了阵眼之上。一阵天旋地转, 她出现在了一处鸟语花香之地。 周边有着零星的几棵树木, 脚下踩着的是软绵绵的草地,浅绿色的草地上还镶嵌着许多朵不同颜色的花儿。不远处有一条不大起眼的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 草丛里还有几只小白兔蹦来蹦去。 付绵绵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空中飘浮的灵气, 感受着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灵气在体内缓慢的滋养着她的静脉,末了有些可惜的吧唧了一下嘴。但凡这具身子要是正常的, 她肯定不把这秘境吸干了誓不罢休! 叹了一口气, 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慢吞吞的迈开了步子往前走。然而还没等走出去两步, 眼前的景色忽而就一变,从刚刚的鸟语花香变成了冰天雪地。 她的身上这会儿穿着的只是普通的衣衫,并没有任何的防护能力, 是以在感受到极度寒冷的侵袭后, 她只能默默地运转灵力, 全神戒备的后退了一大步。 如预料之中的一样,她再次回到了那鸟语花香之处。 “……”付绵绵挑了挑眉, 眼底露出了丝丝兴味,又分别向左、向右、向后迈了几大步。 眼前的场景随之变成了沙漠、火海及入目皆是黑色的空旷地带。 从那些场景中剥离,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开始托着下巴沉思。幻境?难道说在她之前进入的那些弟子也需要经历这种考验吗?莫非只有通过这幻境, 才能正式进入秘境之中? 就在她仔细思索这会子功夫,那几只一直在旁边蹦蹦哒哒的小白兔忽然凑到了她的脚边,看起来姿态十分的亲昵。柔软的毛发蹭在她脚踝上的触感过于真实,让她微微眯起了眸子。 “真可爱。”付绵绵忽而笑了开来,伸出手将一只小白兔抱了起来,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然而下一秒,那只兔子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剧烈的攻击一般,双眼一翻,四肢抽搐的倒在了草地上。没过几息的功夫,便全身僵硬,彻底没了声息。 瞬间,周围陷入了谜一般的静谧,那些本来在不停蹭着她的小白兔均停下了动作,几张兽脸上均露出了拟人化的诧异的表情。它们看看地上的同伴,又看了看付绵绵,又看了看地上的同伴,像是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紧接着几乎没有任何预兆的,这些小白兔的眼睛变成了漆黑一片,它们身体像是充气一般的变大,然后缓缓地张开了嘴,里面充满了尖利的长牙,竟完全不复之前那副可可爱爱的模样。 “呵!”付绵绵冷笑一声,迎上了这些变异的妖兽。 看来这里并非是她预想中的幻境,这些妖兽都是实打实存在的,而且这几个妖兽智商颇高,知道通过变成无害的外型来引诱修者,从而达到花费最小的力气,杀害最多人的目的。 五方灭魂大阵。 付绵绵神色一凛,手下没有丝毫留情的将这几头妖兽一一斩于刀下,暗红色的妖兽血喷洒在嫩绿色的草叶之上,让周边原本无比美好的景色沾染上了些许诡异。 随着那些妖兽的尸体一个接着一个的掉落下去,那鸟语花香的美景也逐渐褪去了鲜活的颜色,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睁开一双眸子的时候,已然独自一人立在了冰面之上。 这就是五方灭魂大阵的厉害之处,不仅能够像幻境一般感知入阵人的内心恐惧,还能将这些恐惧转化为实质的伤害。 不过,付绵绵觉得奇怪的是,在这个修真界里,五方灭魂大阵明明已经失传了,怎么还会出现在这秘境之中?据混元宗记载,宗门与这处秘境是相伴而生的,到现在也不过才八百余年,而五方灭魂大阵失传的时间,至少有近千年了。 难道说……这秘境早在混元宗成立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什么‘相伴而生’的说辞,都是一通狗屁。 那么问题又来了,之前近千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的弟子曾进入过这个秘境,这些人都没遇到过这五方灭魂大阵,今天却偏偏让她遇到了,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混元宗拥有、探索这个秘境整整千年,他们虽然还不能控制这秘境的开关时间,但总不会一无所获。比如无意中发现了在秘境开启过程中从外界稍微控制一下它的方法……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吧? 付绵绵略微仰起头看着上方那无尽的星空,似乎已然透过了几重空间,直接看到了秘境之外。只可惜五方灭魂大阵并没有给她过多思考的时间,毫无预兆的,她脚下的冰面开始缓缓立起来,接着上面还出现了密集的冰刺,从四面八方朝她压制了过来。 这就是五方灭魂大阵的高明之处,第一阵只有金丹初期的攻击力,之后的四阵威力会越来越大,据说那最后一阵,就算是分神期大能也很难逃脱。可以说,启用这个大阵来对付她这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是杀鸡用了宰牛的刀。很显然,在外催动这个大阵的人并不希望她能够活着走出去。 “有点刺激。”付绵绵握着大刀的双手略微紧了紧,表情却隐约透着些许的兴奋,之后大喝一声,提着大刀冲了上去。 锵锵锵! 金属与坚硬的冰块之间发出的刺耳声响,在这无限空间中回荡着,传出去好远……好远…… ……………… 混元宗,秘境后山。 之前热闹的密林之中,随着太阳西落以及围观人群的逐渐散去,已经基本恢复了往日里的清净,只剩下了傅安澜仍然跪坐在原本秘境之门开启的地方,一动不动,满脸的失魂落魄。 这时,玉书尊者忽而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皱眉凝声道:“安澜,你先起来回朱雀峰去,不就是一次秘境之行吗?为师向你保证,日后还会有机会的。” 傅安澜略微回了点神,但状态仍然很糟糕,他情绪有些激动的摇了摇头:“还有什么机会……秘境四五十年才开启一次,等到五十年后……我早就已经突破金丹期了!” 他这并不是在吹牛,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距离他突破到金丹期才多久,甚至前阵子还被曲舟揍成了重伤耽误了不少时间,可他现在还是已然触摸到了金丹期巅峰的那层屏障,只要他愿意,相信不日就能正式成为一名金丹期巅峰的修者了。 别说五十年,他怕是连五年都不能等了。 更别提那秘境之中还有东西正在召唤他呢!想到这,他顿时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幽冥玄铁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如果这次又被付绵绵抢了先……光是在心里假设一下,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因为心痛而死掉了。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密林中响起,玉书尊者有些气急败坏的收回了手,垂眸看着被他打的有些呆滞的人,恨铁不成钢的开了口:“我今日与你说的事,你千万不要告知第二人,宗主近来已经找到了能够完全控制这秘境的办法,你且等上一等!” “真的?”傅安澜眼底升起了几分希望。 “师尊何时骗过你?还不快起来回朱雀峰去?”玉书尊者吹胡子瞪眼睛,一方面觉得这徒弟着实有些心性不够坚定,另一方面却又舍不得对方的天赋,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傅安澜勉强恢复了点精神,起身冲着他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的踏上飞剑消失在了这后山之中。 玉书尊者直至完全看不见那道身影了,这才收回了视线,无声的长叹了一口气后一挥衣袖,整个人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然后不出两息的功夫,他便现身在了一处幽暗的洞府之内,轻手轻脚的上前了两步,他站在那里盯着前方坐在蒲团上的人,低声道:“如何?” 那人闻言微微抬起头张开了小眼睛,正是混元宗宗主,只见他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放心,在付绵绵进入到秘境之前,我就已经在她身上下了追踪的秘法,现已锁定了她的位置,并且启动了秘境里的五方灭魂大阵。” “五方灭魂大阵啊……”玉书尊者不由得感慨出声,眼底闪过一丝贪婪:“这个阵法都失传多少年了,眼下整个修真界,也就只剩下秘境中的那一个了吧?只可惜,这阵法和秘境是一体的,并不能供我们研究,意义不大。” 宗主闻言笑出了声:“你忘记了?只要那丫头死在里面,这秘境就将完全属于咱们混元宗了,到时候一个无主之物,咱们不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玉书尊者听到他的话,面上也是有些激动:“是啊……你我二人的父亲当初成立了这混元宗,守着这秘境千余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吗?你说,得了这秘境并参透其中蕴含着的天道真理,我们就真的能飞升?” “飞升?”混元宗主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玉书,你的胆子未免太小了些,有这么个宝贝在手里,你就只想着飞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92、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6) “不飞升?咱们踏上修真一途, 不就是为了飞升吗?”玉书尊者有些不理解,虽然修者到了渡劫期,就会拥有大几千年的寿命, 但终究还是会死的呀。想要不死不灭, 便只有飞升到仙界, 这样才能获得永恒的生命不是吗? “飞升仙界, 然后你就还只是个小喽啰, 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混元宗宗主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蛊惑:“一旦咱们突破到了渡劫期, 便能活上很久了,到时候你我二人共同执掌这修真界, 岂不快哉!” 随着他对未来的畅想, 玉书尊者渐渐迷失在了那无比美好的愿景之中。自古以来, 唯有权势和长生不老最为迷人,但相比于虚无缥缈的永生, 显然眼前能够触手可得的权势更具有吸引力一些。 在这二人的心中, 一切都是有退路的,待到他们享受够了这世间的一切了, 到时候完全可以选择飞升。 想着想着,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野心。以后不管是魔宗、神丹宗亦或是各大势力, 注定全都要匍匐在他们的脚下, 俯首称臣! 他们的父辈当初偶然间遇到了一位据说是被仙界放逐到修真界的龙神一族的后人, 那位后人有着无限接近于仙人的能力,试图返回仙界, 却被天道发现降了金色天雷,最终落得个奄奄一息的下场。 二人的父辈见状,登时就起了歹心, 先是假装要帮助那位龙神一族的后人,在对方因为感激而说出不少自身的秘密后,再将其残忍的杀害。最终他们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龙神一族的秘宝,也就是如今混元宗的立宗根本……那个秘境。 实际上这处秘境就是那位龙神后人的仙骨以及其身上的秘宝衍生出来的一个空间罢了,他们两个人的父辈因为一时半会儿无法从秘境中取出那秘宝,又见这处空间对修为大有裨益,这才决定在此正式开宗立派,广招门徒。 之后的几百年的时光里,那两个人想尽了无数的办法,却也仅仅只是勘破了秘境中的一小部分秘密,进而得知了这秘宝一直不能为外人所沾染的根本原因:流放到修真界的龙神一族尚未灭绝,只要他们的血脉存在一天,这秘宝就一天不会认他人为主! 于是乎,借着混元宗日益强大的东风,他们开始满修真界的寻找拥有龙神一族血脉的人。 只可惜,二人当年因为龙神后人临死前的反击都落下了不小的暗疾,最终暗疾将他们的生命力侵蚀殆尽。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将这一切都告知了自己的后人,并且叮嘱他们务必要寻找到龙神后人的唯一血脉,杀了他得到秘宝,然后飞升仙界。 就这样,现在的宗主成为了混元宗的宗主,玉书尊者也成了五大峰主之一。几百年以来,他们未曾停止过寻找身负龙神血脉之人的脚步,终于在十几年前的外门大比上,发现了一丝端倪。 那个拥有龙神一族血脉的人,就这么大喇喇的站在了混元宗外门大比的擂台之上,只是对方着实过于年轻了一些,而且还是一名女修。玉书尊者费了好大的力气的才勉强抑制住了自己兴奋之情,不动声色的将这名女修带回了朱雀峰。 实际上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他的做法,因为这名名叫付绵绵的女修的天赋,在那届外门弟子中算不上是最顶尖的那一批。然而他和混元宗宗主也没有想到,找到了所谓的龙神血脉,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女修身上的血脉竟然没有觉醒,许是龙神一族经过这漫长的千年后,血脉愈发的稀薄了。这就很难办了,血脉没觉醒代表着她眼下同普通修士无异,她的心尖血对于秘境来说也没有任何的作用,是以当时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等待。 因为龙神一族有一个特点,血脉浓郁的自出生开始就会展现超凡的能力,血脉稀薄的……要等到五十岁才有机会进行觉醒。之后为了防止付绵绵的血脉半路忽然觉醒、亦或是觉醒后成长的太快,玉书尊者联合宗主想办法在她的体内下了一道禁制,使其修为停滞在了金丹初期。 这样看来,原剧情中几年后的修真界交流盛会之上,原主惨死于魔修手下,更像是预谋已久。混元宗有机会救下她的,却任由她爆体而亡,毕竟玉书尊者需要的只是她血脉觉醒后的心尖血,其他的并不重要。 但如今付绵绵穿了过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混元宗宗主以及玉书尊者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还以为血脉提前觉醒了。种种事情积攒到了一起,使得她最终阴差阳错的进入到了秘境之中,这二人对此当然是无比的忧心,最终决定启用其父辈留给他们的五方灭魂大阵。 他们两个的父亲在断气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这五方灭魂大阵只有一次启用的机会,不过这次机会用在了龙神后人的身上,倒也不算亏得慌。 “可是……”玉书尊者终于从一片虚无的幻想中清醒了过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付绵绵的心尖血我们要如何取?” 因为秘境的状态并不稳定,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脆弱,所以这千年来,为了维持里面的平衡,混元宗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修者进去。虽然他们最终的目标是龙神一族的秘宝,可这秘境对混元宗来说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日后两个人的野心,也需要这秘境的后续支撑。 “可惜安澜没能进去。”他难掩失望之情。 谁知宗主听到这话,得意的笑了笑:“这点你大可放心,人我已经选好了,眼下只等付绵绵被五方灭魂大阵成功击杀,之后那名弟子便会取出她的心尖血,带出来交给我。” “是谁?你又是什么时候安排的?”玉书尊者有些惊讶,要知道他之前可是把付绵绵送去了无耻之城,也打算让她在那里丧命的,因为这样一来和宗门就没有多大的关系。 说起这点也是很奇怪,他到现在都无法想象,对方一个金丹初期是怎么从无耻之城逃回来的! 原本他以为无耻之城那边是十拿九稳的,所以当付绵绵赶回来的时候他才会那样的吃惊。 对于他的诧异,混元宗宗主只是略微了挑了挑眉:“玉书,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学会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这个浅显的道理?你一把年纪了,也该长点心了吧?” “……”玉书尊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辩驳的话来。不过心底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如今算得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混元宗宗主一抬手,面前就出现了一个由稀有矿石做成的茶台,他扬起下巴示意对面的人坐下,然后二人便优哉游哉的喝起了茶来。 一边喝着茶,他们还一边注意着旁边不停闪烁的透明晶石,眼底偶尔会闪过一丝期待。 过了好一会儿,在将一杯茶喝到见底之后,玉书尊者才将茶杯放回了茶台之上,有些可惜的开了口:“不过这五方灭魂大阵不愧是绝世凶阵,那可是上万块的上品灵石啊!就为了启动它,一瞬间都变成了飞灰,连个渣滓都没剩下。” “值。”混元宗宗主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简短而有力的回应了一个字之后,视线再次落到了那块透明晶石之上。 忽然,那晶石亮光大作,迸发出的金色光芒将整个洞府映的恍若白昼! “这是……成了?!”玉书尊者瞪圆了眼,激动的站起了身,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咔哒。 可紧接着,传入二人耳中的却是一声石头碎裂一般的脆响。下一秒,只见那晶石上射出的光线竟又强了几分,在他们几乎要睁不开眼的时候,晶石瞬间炸裂,那些碎片甚至都深深的嵌入到了石壁之中。 “噗!”混元宗宗主顿时捂住了胸口,猝不及防的呕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玉书尊者见状一下子就慌了神,急忙上前扶着他坐在了蒲团之上,然后忙不迭的追问:“宗主,宗主?这是怎么了?是那五方灭魂大阵吗?秘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注定是得不到什么回应了,不知是反噬太过严重还是被气的狠了,混元宗宗主在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怪响之后,翻了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秘境之中。 付绵绵正身处于那片纯黑的空间里,她奋力的斩杀了一名近身的魔修,然而等待她的却是四面八方更多的魔修。此时她的身上已然是伤痕累累,不知道在这里究竟厮杀了多久,这会儿许多处伤口都在不停的往外涌着血,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就在那些魔修一股脑的冲上来的时候,她忽而翘起了唇角,之后将手中的大刀直直的掷了出去! 轰!砰!轰! 大刀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像是深深的插进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那处便是这五方灭魂大阵的阵眼所在。她既已靠着此阵完成了这具身体的淬体极限,便也无需继续拼命了。 纯黑的空间在她的眼前迅速崩塌,不过一息的功夫,她就发觉自己正单腿跪在一片草地之上,周围几乎实质化的灵气像是不要钱一般涌入了她的体内,缓慢的修复着她的经脉、丹田和rou身。 可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些惊讶的回了头,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你?” 93、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7) “付师姐。”曲舟上前两步, 半蹲下来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付绵绵皱眉,听说这秘境范围极为广阔,且还分了好几个空间, 若是被传送到不同的空间里, 那这几个人在这十四天内是怎么转都碰不到的。 曲舟眨了眨眼, 十分坦然的回应道:“是宗主把我送过来的。” 付绵绵闻言挑了挑眉, 又接着问:“他把你和我送到一起, 是为了什么?” “取你的心尖血。”曲舟歪了歪头, 似乎觉得这件事有些好玩,随即低头抿嘴漾起了一抹笑:“只不过他似乎也不能完全控制住这个秘境, 虽然把你我二人传到了同一个空间, 但是距离还是差的有些远。他说你会被一个厉害的阵法困住, 我只需要在一旁等着你身陨之后取上心尖血便可。” “阵法呢?”他有些好奇,随即看着眼前之人那一身的伤, 眼底忽而闪过了一丝隐忍的怒意, 垂在身侧的手也缓缓地握成了拳:“抱歉,付师姐, 我来晚了。” 他紧赶慢赶,想着过来从外破坏那阵法,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付绵绵却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 有曲舟在她的神经总算能够放松了一些, 至少不用应付周围那有可能出现的未知的风险了。 其实就算曲舟提前来了也没用,五方灭魂大阵之所以被称为凶阵, 那自然有它道理,至少不是区区一个金丹期说想破坏就能破坏的。说白了,只要修者一旦入了阵, 那便只能靠自己,外力的帮忙只会加剧五方灭魂大阵的凶残程度,是典型的帮倒忙。 她在喘了两口气之后,突然笑出了声:“曲师弟,你若想取我的心尖血,现在正是好时机。” 未曾想曲舟听到这话,登时就黑了脸,甚至直接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又气鼓鼓的看着她:“付师姐!曲某一向都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既然当年选择受了你的恩,那这辈子就都不会背叛你!” 他要一直一直守在师姐的身边,师姐去哪,他就去哪。就算师姐这辈子都不能飞升,那他也要在这修真界里陪着她逍遥快活。 “开个玩笑,这么严肃?”付绵绵冲着他抬了抬手,见对方乖乖的蹲在自己身前后,习惯性的用手去摸了摸他的头:“不过,宗主怎么会找到你的头上?” “师姐,能进入秘境的一共就二十人,他的选择很多吗?”曲舟嘟嘟囔囔。 身份越高,做事便要越小心,到了混元宗宗主的这个高度,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背地里盯着呢!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为了能够更好的执掌宗门,令众人信服,有许多事他是不能做在明面上的。 比如他同玉书尊者想要送傅安澜进秘境,那也得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这种情况之下,他似乎的确只能在其他十九个人当中挑来拣去。 实力太差的肯定不行,混元宗宗主性格一向非常的谨慎,他不会允许任何意外情况的发生。之前付绵绵在内门大比上展现出来的实力有目共睹,扒拉来扒拉去,最终似乎也就只剩下了曲舟和傅安澜,至少他们两个从实力上看,应该不逊于付绵绵。 但傅安澜并不是既定的能够进入秘境的人选,是以最终就只剩下了曲舟。 虽然曲舟和付绵绵关系好是众所周知的,但混元宗宗主坚信,只有不够多的利益,没有不能背叛的人。 “他找到我,我便应了,因为我怕我不答应,他再去找别人。”曲舟有点委屈的说着,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其他人就未必了。万一找到了卢志新和牛子宁的头上,谁能保证他们二人对那些利益不动心。 付绵绵有些好奇的问道:“所以说宗主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提到这个,曲舟看起来有些羞涩:“直到突破元婴前,丹药无限量的使用权,藏书阁最上面两层的自由进出权,一件上品灵器,还有可以把我从鸿运尊者那里过到他的门下,并且保证只要我顺利结婴,就让我进入宗门的长老阁。” 竟然许了宗门长老的位置?付绵绵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般值钱,她有些可惜的撇了撇嘴:“要不我先给你我的两滴心头血,你拿过去交差,到时候好处咱俩对半分,如何?” “师姐?!”曲舟一脸严肃,厉声喝道。 她登时表情就变得讪讪,敷衍的摆了摆手:“我就是开个玩笑,真是不幽默,年纪轻轻每天皱个脸好像一个老头子,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活力。” 曲舟听到她的话后,先是微微愣了愣,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想要笑的,但却不大熟练,看起来不尴不尬的模样,最后索性挂上了一个痛苦面具。 那模样,看的付绵绵都有些心疼了。 不过,转眼她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混元宗宗主的身上,他与玉书尊者对原身的针对到底是因为什么?玉书尊者那边尚可以用得罪傅安澜来解释,可宗主那边呢? 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两个人对于她要进入这秘境中是十分抗拒的,先是试图让她死在无耻之城,失败之后甚至还在她刚刚进入秘境之初就启动了五方灭魂大阵。 天晓得,光是这五方灭魂大阵就不知道会消耗多少的资源,原主区区一个金丹初期,真的值得吗? 答案是肯定值得,混元宗宗主那般精明的人,又岂会做赔本的买卖。付绵绵想到这略微回了神,不由得开始打量起这秘境中的一草一木来,她眸光闪烁,精神抖擞,似乎已然猜到了些什么。 这时,她扭过头看了看曲舟,缓缓地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意。 曲舟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师姐,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因为此处灵气相当的浓郁,所以她身上的伤恢复的相当迅速,她干脆站起了身,先是垂眸打量了一番自己那正在愈合的伤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只觉得这秘境中的恢复的速度,体感竟然比外面快上了百倍还不止。 然后,她抬眼扬了扬眉,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师弟,师姐带你去找一些好东西。” 曲舟:…… 感觉不太妙。 下一秒,只见付绵绵拿出了几块灵石,十分熟练的在地上结了一个阵。瞬间,一道刺目的光从那阵法之上发了出来,付绵绵二话不说的回过身,扯着曲舟上前,两个人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几息之后,灵石的灵力消耗殆尽,变成了粉尘,一阵风吹过之后便消失在了这天地间。 天旋地转中的曲舟只觉得刚刚付绵绵摆的那个阵法看起来莫名的眼熟,似乎……与之前甫一进入秘境之门所见的那个阵法一模一样,只是规模略小了一些。 紧接着没过多久,他便再次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站稳之后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似乎并不是方才的那个空间了? 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搞不懂眼前的状况了,是以只能被动的跟在了付绵绵的身后,她去哪,他便去哪,寸步不离。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二人几乎将这秘境中的各个空间逛了个遍,付绵绵就仿若那脱了缰的野马,肆意的搜刮着各种好东西。丹药、灵器、上古秘法,种类多到让人眼花缭乱。 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好像没有比这句话更能够形容付绵绵这番土匪做派了。 这日,付绵绵终于在最新的一个空间里发现了原书剧情中,傅安澜的那把全身纯黑的剑。她在示意曲舟出手将黑剑收服后,转过头去看了看远方那连绵不绝的青山,心中的那种被呼唤的感觉愈发的强烈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这处秘境的确和原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一来就全都说的通了,混元宗宗主和玉书尊者所图谋的,应该是这秘境里的什么东西……又或者,是这秘境本身。 而这会儿的曲舟已然被几天以来的收获给彻底砸懵了,不知所措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黑剑,迟疑道:“师姐……我已经有你送的本命灵器了,这玩意儿……我也用不到啊……还有我戒指里那些……”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他那储物戒指中的东西已经堆积成了小山了,得亏戒指里的空间够大,不然装不装得下都是个问题。 可付绵绵还没等他说完呢,就轻轻的抬了抬手,一道金光直直的往他眼前飞去,转眼就没入到了眉心之中:“这是这把黑剑与那锤子中的幽冥玄铁的融合方法,你出去后也不必着急,等到自己实力足够强大了,再去将二者进行最后的融合,免得树大招风惹来他人觊觎。那把下品的锤子终究是品质太差了一些,就算有了幽冥玄铁,也陪伴不了你太久。” “我知道了,师姐。”曲舟照常乖巧的应下,反正他欠对方的已经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干脆也就不怎么挣扎了。只是……他蹙起了眉头,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不过师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两天有些不大对劲?” 话太多了,虽说之前女人也很健谈,但在感觉上并不相同。眼下就好像……就好像二人即将分别很久,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似的。 对于他的问题,付绵绵只是温柔的笑眯了眼,上前一步轻轻的抚了抚他的黑发:“记住师姐的话,好好修炼,不要让其他的事情占据你太多的心神,知道了吗?” “师姐……!”曲舟闻言心下暗叫糟糕,下意识的就想攥住她的手,然而却一无所获。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94、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8) 十四日后, 混元宗内门的一众人,再次陆续出现在了后山。 这些没能进入秘境的弟子们,均伸长了脖子盼望着, 盼望着自己的同门能够顺利归来, 到时候好给他们讲上一讲在里面的新鲜见闻, 好歹也算是开开眼。 相比于他们的不淡定, 前方的长老及五大峰主显然就要无所谓的多了, 或是在闭目养神, 或是凑在一起口若悬河,均不怎么在意那秘境之门何时会出现。 混元宗的宗主这会儿也静静的站在人群中闭目养神, 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之处, 只是离着他最近的那几名长老时不时的会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瞄上两眼。 没一会儿, 就有一名长老上前攀谈:“宗主,怎的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是不是最近要时时照看着秘境, 所以耗费了太多的精力?” 秘境? 混元宗宗主闻言眼角略微抽搐了两下, 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灼烧的疼,这便是强硬启动秘境中那五方灭魂大阵的后果, 一旦遭到反噬,简直就是身在炼狱,日夜不得安宁。 不过好在这会儿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一些, 所以才能勉强的站在这里, 想到这他冲着这位长老微微一笑:“劳烦周长老惦记, 为了宗门那些弟子的安危,劳累一些也是应当的。” 就在他们几个你来我往互相客气寒暄的功夫, 后山忽而狂风大作,直接将那些境界不够的普通弟子吹眯了眼。这风奇怪,来的快, 去的也快,就在众多弟子纷纷灵力外放准备勉励支撑的时候,周边竟瞬间恢复了原本的风平浪静。除却那些弟子们略微凌乱的头发,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然而没过几息的时间,一阵刺目的强光便划过了整个后山的天空,随即秘境之门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和之前秘境开启的时候如出一辙,先是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豆大的光点,随着时间流逝,那光点渐渐扩大,直至能够容纳一人通过才停了下来。 见到这个场景,在场的所有弟子都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直勾勾的盯着那扇熟悉的光门。 眼下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秘境之门上,是以并没有人察觉到,混元宗宗主在看到那扇光门出现的时候,背地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全身肌肉登时就放松了下来。 之后他和角落里的玉书尊者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高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了地,秘境之门还能够正常出现就代表着付绵绵并没有能让那个秘宝心甘情愿的认主,只要尚未认主,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好消息。 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那日秘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五方灭魂大阵会突然反噬,还有就是……付绵绵到底是死是活。 很快,第一个人就从秘境之门里跳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唯一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只见对方满面红光的冲着宗主、五大峰主及长老们所在的方向抱拳鞠躬,朗声道:“弟子罗俊,见过宗主、峰主、各位长老。” 混元宗宗主立刻便放出了神识,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竟然突破到了金丹中期,并且灵根也变得通透了不少,想来是在里面得到了不少的好处。” 他这边话音刚落,众弟子就发出了艳羡的声音,仅仅十四天就提升了一整个境界,甚至于灵根都得到了净化,真的是逆天了。要知道一名修士最终能够达到何种高度,大部分都取决于他的灵根,灵根杂质越少,未来能够达到的最终境界就越高。也就是说,这名弟子在秘境里成功的提高了自身的天赋,不再是曾经那个资质平平的少年了。 果然,下一秒,麒麟峰的峰主就站了出来:“罗俊?你可愿意加入我麒麟峰?” 只见那名弟子异常激动的跪拜了下去,一朝梦想成真,他高兴的说话都不甚利索了,只能先磕了几个头算是行过拜师礼,免得对方后悔。 当然了,这只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很快大家伙的注意力就被那接二连三从秘境之门跳出来的弟子们给吸引了过去。这些弟子每一个都是春风得意的模样,俱是高挺着自己的胸膛,想来都在秘境之中获得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 一大部分弟子在境界上取得了突破,差不多都达到了金丹中期的境界,像是牛子宁这种的亲传弟子,更是突破到了金丹期巅峰。当然了,目前出来的这些人当中最惹人注目的要数卢志新,因为他原本就已经是金丹期巅峰了,这会儿看来周身的灵力有些不受控制的外泄,眼瞧着马上就要结婴成功了! 玉书尊者满意的点了点头,十分自得的接受着身边几名长老的恭贺。 内门的弟子一旦结婴成功,便有机会能够入驻宗门的长老阁,这也算是五大峰之间的一种另类博弈吧,哪个峰头上的弟子占据的长老名额多,自然哪个峰头就要更威风一些。 所以其余四大峰主着实看不得他这番小人得志的嘴脸,均把头扭到一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很快,从秘境里出来的弟子们就站在了一起,负责秘境开启工作的孙长老用食指数来数去,最终转身禀告道:“宗主,眼下已经出来了十八名弟子,秘境中还余两人。” “丫的,曲舟那小子怎么还不出来?”鸿宇尊者心下有些焦急,喃喃自语道。 混元宗宗主适时的皱了皱眉,语气暗含担忧:“还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秘境之门便会正式关闭,他们若再不出来,那便再也出不来了。” 此番言语倒也不是夸大其词,之前宗门有过这种先例,有些弟子因为留恋秘境里种种好处,不愿意按时返回到宗门之中,于是便自作聪明故意错过了秘境关闭之时的传送门。 在他们的心里许是觉得,这秘境四五十年开启一次,只要等到秘境下次开启的时候再出去就好了,毕竟四五十年对于一名修士来说算不得什么。在秘境中修炼上五十年,怎么都顶的上外界的二百年,这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可惜,这些抱有幻想的弟子,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却仍迟迟不见曲舟以及付绵绵的身影,就连混元宗宗主也不解的眯了眯眼,难道说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了?眼看着那秘境之门开始发出了剧烈的颤抖,光门正在缓慢的缩小,所有人都开始轻声议论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忽而从那只剩下水缸口大小的光晕中射了出来,那人因为惯性还在地上滚了两圈。 “曲……曲舟?” 待到来人站起身之后,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压根不在意,青龙峰的人则是欣喜若狂,混元宗宗主和玉书尊者则是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而朱雀峰的牛子宁与卢志新却彻底慌了神。 “绵绵呢?!”牛子宁毫不犹豫的冲上前,试图靠近那快要消失的秘境之门看个清楚,可半路却被孙长老给拦了住。她只能一边跺着脚一边红了眼眶:“孙长老,我师妹还没出来,她还在里面呀……麻烦您快想想办法吧!” 然而回应她的是孙长老那张面无表情的老脸,对于他们来说,每一次的秘境开启都会有一名乃至多名弟子失踪甚至丧命,自古以来高回报都伴随着高风险,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卢志新看着哭哭啼啼的牛子宁,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他走到了曲舟的身边,开口问道:“曲师弟,在秘境之中,你可有见过付师妹?毕竟你们二人一向要好……” “不好意思,我没有见过。”未曾想曲舟只是平静的回了他一句,语气冷酷中略带了一些无情。 卢志新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是这么一个态度,毕竟十四天之前对方还为了付绵绵那进入秘境的名额,孤身一人同玉书尊者对峙来着。 就在这时,前方的牛子宁忽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满脸绝望的看着那秘境之门完全消失在了半空中,再无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绵绵……绵绵……” 卢志新无奈,只能迅速收起了自己繁杂的思绪,上前试图将牛子宁从地上拉扯起来。他们二人对于付绵绵的失踪都感到相当的悲伤,毕竟共同在朱雀峰上生活了那么久,该有的情谊还是有的。 看着不远处那抱在一起、神情忧伤的两个人,曲舟右脸颊上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动了两下。随即他便收回了视线,面上一片淡然的抬腿走到了鸿宇尊者跟前:“师尊,徒儿回来了。” 鸿宇尊者先是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用神识探查了一番他体内的情况后,这才满意的连连点头:“好,很好,非常好。” 原来曲舟竟是除却卢志新以外,另一个触碰到了元婴期屏障的人,这还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而此时正默默地站在玉书尊者身后的傅安澜,却完全开心不起来,的确,付绵绵没能从秘境顺利返回对他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但这种欣喜在看到曲舟的那一瞬间,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对方竟然要抢先他一步进入元婴期吗?原来秘境的好处竟这般大?对方是否还得到了其他不为人知的机缘?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被这人压上一头吗? 越想,傅安澜的脸色便越差,连带着目光也有些阴郁了。 就在这时,曲舟若有所觉的扭过了头,猝不及防之下,二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了一下。 在曲舟的心里,虽然混元宗宗主算的上是付绵绵消失不见的罪魁祸首,但玉书尊者和傅安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人表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却一直在逼迫、压榨付师姐,没有一只好鸟! 若不是这些人,付师姐眼下一定还会陪在他的身边……想着想着,曲舟的一双眼忽而变成了漆黑如墨的模样,接着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无边的黑暗在他心中悄然蔓延开来,逐渐吞噬了他的整个心房。 他现在实力不够,眼下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不断的提升自身的实力,待到到达一定境界之后,不论是宗主还是玉书尊者……一个都别想逃!当然了,在提升实力的过程中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还有个傅安澜呢吗? 忽然,站在原地的傅安澜无端的打了一个冷颤,随后他便注意到了曲舟那落在自己身上的,仿若毒蛇一般的目光。 ??? 傅安澜一脸懵逼。 不是。 他招谁惹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曲舟(微笑):给老子死! 傅安澜:QAQ ———————————————— 下章绵绵就回来啦~ 95、为爱身亡的大师姐(29) 五年后。 今日乃是混元宗众人出发前往羲和州参加修真界交流盛会的日子, 每一届的交流盛会,都是各大宗门及势力对外展现自己强横实力的好机会,是以混元宗相当重视的派出了一部分顶尖的金丹期及元婴期的修士。 由玉书尊者和鸿宇尊者这两名峰主带队, 多名长老跟随, 甚至宗门还舍出了一名一直隐居的渡劫期老祖。毕竟此番前去羲和州路途遥远, 又要经过不少修真界有名的凶地, 为了保证那些弟子能够顺利的抵达交流盛会, 先期的投资是很有必要的。 此时的混元宗白玉峰上人声鼎沸, 宗门为了能让众人如期抵达那交流盛会,特别祭出了用灵石就能驱动的上品灵器飞船。 眼下这艘飞船正高高悬在白玉峰顶的上空, 船身上时不时还有几道繁复的花纹闪过, 船底上嵌满了作为动力的上品灵石, 周边灵气萦绕,看起来相当的高大上。 “也不知坐上去是个什么滋味。”前来围观送行的一名内门弟子仰着头, 神情有些向往。 另一名弟子则是酸溜溜的回应道:“不若待会儿宗主他们来的时候, 你主动请缨一番,没准宗主瞧你顺眼, 就让你一起跟着去了,这样你不就能知道坐上这飞船是个什么滋味了?” 之前那弟子闻言,脑袋摇的好像一个拨浪鼓,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修真界的交流盛会听起来多么的高大上, 实际上又哪里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各大宗门及势力为了稳固自己在修真界当中的地位,明里暗里的‘切磋’是少不了的。 你以为那些切磋同他们宗门内部的小打小闹一个层次吗?太天真了, 几乎每一局都是生死局,是真的不死不休。 可以说,此次前往羲和州的那些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们, 每个人都是做好了神魂俱灭的准备,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势必将长眠于羲和州,为了捍卫宗门的荣誉而亡。 就在大家伙议论纷纷的时候,宗门选出来的前去参加交流盛会的那些弟子们陆续到达了白玉广场之上。每个人都是略微抬高了下巴,神情倨傲且淡漠,挺直的脊背在无声的诉说着他们身为宗门杰出弟子的骄傲。 虽说此行前途不明,生死未定,但只要能够坐上那艘飞船,就代表着他们乃是宗门最为顶尖的天才。是以在周围那些普通弟子投过来的艳羡目光之下,众人均下意识的想要展现出自己的独特风采。 不过,这群优秀的弟子中,最惹人注目的还要属最前方站着的那几位。 曲舟这两年气质愈发的沉稳了,常着一件纯黑的道袍,给人以无限的压迫感。自从五年前从秘境出来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正式突破到了元婴初期,并且不知怎么的还得到了混元宗宗主的青睐,早已从青龙峰搬出,跟在宗主的身边接受其亲自的教导。 据说,他还能常年出入宗门禁地,与那些不怎么露面的老祖相谈甚欢,其中有几名老祖还会时常查看他修为上的进境,当真是让人羡慕。 而且近一年,他又开始频繁的出入长老阁,在宗门的许多活动上,都能够看到他的身影。宗门里盛传,宗主是有意培养他成为新一代的宗门长老。 多么令人羡慕啊,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宗门里各位大佬的赏识,以后的路定然会无比平坦。若是他日后能够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那将来就会是下一任宗主的有力竞争者。 混元宗的宗主诶!放眼整个修真界,地位都能排在前五的存在,一名修士若是能到达这种高度,那基本也就别无所求了吧。 是以,这些年,曲舟身边热闹的很。不乏那些趋炎附势之人整天对他吹捧,以求能够得到一些实质性的好处,而对于这种人,他的态度是不亲近也不疏远。 其中包括了很多年轻貌美又有家族背景的女修,但曲舟通通一视同仁,除却日常的修炼和在长老阁中积极行走,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难免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说到人情,此时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傅安澜显然就要通情达理的多。相比于曲舟的不苟言笑,傅安澜最吸引人的便是那张常年挂着温和笑意的俊脸了,他的天赋同样出色,在三年前也顺利的结成了元婴,突破到了元婴初期。 只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因为曲舟过于耀眼,他在宗门中的存在感并没有那么的强,可以说是曲舟的悲惨的对照组了。 可就算他这些年不间断的在曲舟手下吃瘪,实力明显不如对方强横,却也不影响他在女修当中受欢迎的程度。即便他身边已经有了‘道侣’,大多数的女修也并不在意,实力强大的人身边多的是红颜知己,这是自古以来一直存在的普遍现象。 在那些女修看来,既然选择了天赋奇绝之人作为道侣,那便应该拥有这种心胸气度,不是吗? 没错,许是因为付绵绵之前的那一通意料之外的操作,不管是男主傅安澜还是女主薛清舒都没能成功进入到那秘境之中。而薛清舒就是奔着混元宗秘境之中的秘宝而来,她在没有达成目的且身份也没暴露的情况下,那自然是要继续留在混元宗的。 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与傅安澜之间‘道侣’的关系早已坐实,且他们二人的确互相滋生了很浓厚的情谊,最开始着实过了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日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很快就出现了。首先是傅安澜的内心深处一直对于她的真实实力存在芥蒂,就算男人紧追紧赶,但因为失去了秘境中的奇遇,眼下也不过才元婴初期的修为,距离她元婴中期还有着一定的距离。 其次,傅安澜对待宗门里的那些漂亮女修的态度,一向都是有些暧昧不清的。薛清舒已经从一开始的嫉妒,吵闹,歇斯底里的质问逐渐变成了麻木,冷漠,只是偶尔亲眼目睹别人对傅安澜好,还是会从心底泛出丝丝的酸涩。 看来,没有了原剧情中二人长达几年的分别,他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升华。两个人日日朝夕相处,最初的美好早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摩擦之中消失殆尽了,没有了撕心裂肺的别离,傅安澜又怎能体会的到失去的珍贵? 这会儿的薛清舒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年少悸动的初恋,陪伴在侧的爱人,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察觉到那些女修暧昧的目光,站在傅安澜身边的薛清舒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然后微微侧过了身子若有似无的遮挡住了男人的身形,让那些女修的媚眼无数可去。 她的修为不低,虽然混元宗一直没有承认她是内门弟子,但借着‘道侣’的这个身份,此次她也能够随行。想到这里,她的神色忽而变得黯然,为了自身的安全,她已经有许久没同魔宗联系了,交流大会上倒是一个不引人怀疑的好机会…… 只是……她表情复杂的看着身边的爱人,心中陷入了摇摆不定。 然而一旁傅安澜并未注意到薛清舒的不对劲,元婴期的修士耳力上佳,是以他正因为远处那些普通弟子的闲聊而感到生气。 曲舟,曲舟,曲舟,又是曲舟! 这两个字已经几乎成为了他的心魔。 他取得境界上的突破,师尊会摇头叹息说人家曲舟早就已经突破到元婴初期了。 他向宗门献出了秘法,好不容易得到了宗主的夸赞,没想到宗主转头却把曲舟收拢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刻苦修炼闭关,自己一步一步的解决着修为上的难题,曲舟却有宗主及禁地的老祖为其引路。就连长老阁对这姓曲的也很是青睐,这一切究竟是凭什么? 傅安澜的心态开始失衡了,若是当年进入到秘境之内的是自己,那么今天这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全都是他的? 甚至连宗门里的那些女修们,当着他的面也时常会用赞叹的语气提起曲舟,真是令人忍无可忍! 就在他在心底发狠的功夫,曲舟忽然就侧过了脸,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对方明明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的,可偏偏他就从那张‘死人脸’上看到了些许的鄙夷。 傅安澜被他看的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却生生忍住了。对方从实力上来说的确是比他强上一截,私下里也就算了,这众目睽睽之下,起了冲突丢脸的只会是他自己。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一时间他俊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不受控制的扭曲。 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并未让其他人察觉到任何的异常,并且大家伙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到场的宗主、峰主及长老们吸引了去。 在这群大佬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生的男子,对方外表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的模样。但却没人会因为其平平无奇的模样而看轻他,毕竟能和宗主站在一处还能让其他人毕恭毕敬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不是说此次还有一名宗门老祖随行吗?难道说这位看起来不怎么起眼又年轻的男人竟是传说中的护宗老祖? 很快,众人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那名男子正是混元宗的文成老祖,八百年前曾惊艳了整个修真界的天才。 紧接着,宗主便开口说了一些勉励和鼓舞人心的话,在祝大家此行一切顺利之后,就示意众人可以分批登上那飞船了。 最先上去的当然是那位文成老祖,只见其迈开了右腿,双手背后,脚下仿若有台阶一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半空中飞船的旁边。 至于紧紧跟在他身后走上去的那道身影自动被所有人忽略了,护宗老祖出行身边跟着一个伺候的弟子,有什么可值得吃惊的。众多弟子只觉得羡慕,不知哪个家伙这般好运能够追随在老祖身侧,毕竟只要能得到一丢丢的指点,就足够受益终身了。 停滞在高空之中,对于修者来说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能使灵力凝实犹如平地且半点不外泄,还可供他人行走,如此控制力只能用‘恐怖如斯’四个字来形容了。 文成老祖露了这么一手,算是给其他人在出发前打了一剂强心针,被选中的弟子们在两大峰主之后纷纷踏上了空中那道无形的阶梯,神情激动不已。 等到所有人都上了飞船之后,玉书尊者和鸿宇尊者联手向控制台注入了灵力,随着一声轰鸣,飞船在白玉峰顶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升高,正式启航。 不过船上的弟子这会儿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兴奋,均乖乖的安坐一隅,面带敬畏的看着最前方文成老祖,压根不敢随便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 只曲舟一个人看向了文成老祖身边的那名面生的弟子,黑眸深处有着深深的疑惑。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96、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0)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呢……? 曲舟盯着那道身影看了许久, 也没能瞧出半点端倪,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身边却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曲师弟, 许久未见, 瞧着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牛子宁笑吟吟的打着招呼, 她此时的修为也已经有金丹期巅峰了, 若是不与他们这些天才比, 这提升速度也足以傲视那些普通的内门弟子了。 “牛师姐。”曲舟脸色沉静的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牛子宁和卢志新,他从心底还是比较亲近的, 毕竟这二人是付师姐的同门, 且五年前在后山, 他们二人的悲伤也不似作假。 卢志新这会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温和的开了口:“曲师弟, 莫非现在已经突破到元婴中期了?” 他的语气中隐含着一些羡慕, 倒是半点不嫉妒,天赋就是如此的重要,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宗门里这些天才的百分之一。 曲舟只是笑而不语。 牛子宁和卢志新也不过分追问,只当他是默认了, 三人坐在一处气氛难得和谐。 起初牛子宁与卢志新二人是对曲舟颇有微词的, 因为付绵绵之前帮了他那么多, 失踪之后,他却那般的态度冷淡。直到三年前的某一天, 牛子宁拉着卢志新到后山去祭奠付绵绵,无意中看到了曲舟靠在树上掩面的身影。 原不是不在乎,而是过于在乎。 他们两个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回想起那两年曲舟与傅安澜的针锋相对,这才惊觉曲舟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替付绵绵讨回公道。虽然不知道曲舟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如何去做,但他们所能帮到的似乎也就是保持沉默了。 三人端坐良久,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飞船上的众多弟子渐渐适应了文成老祖的威压,开始小范围的活动了起来。到底大部分都是没怎么出过宗门的,很快船上的气氛就开始活跃了起来,见前方的三个大佬都在那里闭目养神,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大家伙心下有了底,连带着说话声音都大上了几分。 “给。”趁着周围的人开始四处走动,曲舟左手一翻掌心就出现了两个小瓷瓶,他将东西递到了身边二人的眼皮子底下,示意对方收下:“羲和州之行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瓶子里各有几颗丹药,你们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我们不……”卢志新的性格还如五年前一样,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牛子宁却不甚客气的接过了瓷瓶,分出一个塞到了他的怀里,然后好奇的打开嗅了嗅,随即神情变得有些忧伤:“这……这好像是付师妹炼的丹。” 一下子,她就记起了从前的那些日子,付绵绵总是财大气粗的接济他们。恍惚间,她看着眼前的曲舟,甚至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瞧到了一丝丝付绵绵的影子。 不过很快她就用力的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大抵是太过于思念付绵绵了,这才出现了幻觉。 旁边的卢志新一听是付绵绵留下的丹药,下意识的就捏紧了手中的瓷瓶,颇为诧异的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似是有些不解。 曲舟见状微微扯了扯唇角,语气莫名透着一股苍凉:“我现在不缺丹药,想来今日若是付师姐在这,也会这么做的。你们二人是她难得交好的同门,她一定不希望你们在羲和州出事。” “里面是几颗能够在战斗中迅速恢复体内灵力的丹药,还各有一颗重伤之后能够及时护住心脉的上品丹药,关键时候好歹能够留下一命。” 当啷。 这时身后恰好传来一声脆响,三人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只见是之前跟在文成老祖身边的那名弟子,她一一给三位大佬奉上了茶,只不过在走到玉书尊者跟前的时候,脚下有些不稳,以致于茶杯与茶盘之间发出了瓷器碰撞的声音,最后里面的茶汤还洒了出来。 玉书尊者显然没有料到,被吓得有些手忙脚乱的,反应过来之后憋红了一张脸,却因为顾忌着一边的文成老祖,不敢多说什么。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弟子虽然实力卑微又笨手笨脚的,可毕竟是文成老祖带来的,还轮不到他来教训。 看到自家师尊有些丢了脸,牛子宁冷哼了一声,露出了解气的表情。卢志新比她要沉稳一些,脸上的神色未变,但眼底也透出了些许的不齿。 两个人早就在五年前就已经认清了玉书尊者为人卑鄙,奈何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为了能够在宗门继续待下去,他们也只能掩盖住自己的真实情绪,每天与其虚与委蛇。 “牛师姐,卢师兄,你们二人千万要小心。”曲舟收回了视线,转而叮嘱道。他也是觉得对方二人摊上这种师尊很是倒霉,出于同情,便多嘴了两句。 “多谢曲师弟。”卢志新冲着他拱了拱手,随即在玉书尊者发现之前,就扯上牛子宁迅速离开了此处。 曲舟在那两个人走后,将双眸合起,看起来似乎正在抓紧时间修炼。 然而没过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嘈杂,他睁开眼望过去。发现是方才那名追随文成老祖的弟子不知为何又晃悠到了傅安澜及薛清舒的跟前,将刚刚重新倒了一杯的茶汤,再次洒在了那两人的身上。 许是因为在宗门的飞船之上,是以所有人的警惕性都不怎么高,竟然会几次三番的被洒上茶汤,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那名面生的弟子再次轻飘飘的向两人致了歉,而傅安澜和薛清舒也只能脸色不大好的装作不在意,这弟子可是连玉书尊者都不敢斥责半句,他们又能如何? 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会儿热闹之后,曲舟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就在这时,那名弟子端着托盘经过了他的面前,走动之间带起了一阵清风。 曲舟忽然皱了皱眉,鼻翼嗡动,轻嗅着空气中传来的木香与某种不知名的香气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紧接着,他的视线便再次落在了那弟子的背影之上,他想要上前探查,对方却已经行至文成老祖身边,他只能勉强按捺住心头的好奇,继续待在原地。 未曾想,这一待就是近七日。 在这七天的时间里,飞船从各大城池的上空飞过,也横穿了不少闻名修真界的极凶之地。虽然的确遇到了一些麻烦,但问题也都不大,甚至没用玉书尊者和鸿宇尊者出手,众弟子便将那些麻烦都一一解决了。 很明显,大家在出发之前没有料到,被困在飞船之上的路途竟会无聊至此,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同样的人,相比之下,这些麻烦倒成了难得的消遣了。 也是这整整七天,那名弟子竟然半点都没有离开文成老祖的身边。 就这样,直到众人能够看到羲和州的轮廓之时,曲舟也没能成功的一探究竟。而在飞船刚刚冲出云层进入到羲和州上空的时候,混元宗众人惊奇发现了,许许多多的飞船正漂浮在周围,显然今日到达的宗门及势力不止混元宗一家。 一众飞船还算有秩序的排成了队,一艘一艘的通过前方设置的卡口,在轮到混元宗的时候,玉书尊者出示了随身携带的请柬,终于得以正式进入到了羲和州的地界。 羲和州实际上是属于羲和一族长期居住的领地,每一届的修真界交流盛会都会在不同的地方举行,而这届的‘荣誉’恰好落在了羲和一族的头上。与混元宗那连绵不绝的山峰不同,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从飞船上往下看,视野相当的开阔,令常年看惯了混元宗地貌的众人感到心旷神怡。 很快就有一名骑着飞行妖兽的羲和族人迎了上来,在那名羲和族人的带领下,混元宗的飞船安稳的降落在了一块平坦的空地之上。众人陆续下了飞船,虽然说修者平日里经常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但再次脚踏实地的感觉还是成功让所有人在心底发出了喟叹。 接下来,那羲和族人又热情的引着他们到了临时居所,看起来是一处极具羲和族特色的部落建筑。那些竹子搭建而成的屋子或是坐落在草地之上,或是起了二层的小楼,甚至于树梢上还有着不少的屋子,远远望去就好像走进了精灵的世界。 因为周围的环境过于新鲜,是以就算居所有些简陋,混元宗众人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那名羲和族人在粗略的交代了一番此处的地形及主要建筑后,便匆匆忙忙的告辞了。 之后许多弟子只是稍作休整,便迫不及待的祭出飞剑往羲和族主城所在的方向飞去。主城乃是此次交流盛会的主会场所在地,他们美名其曰先去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鸿宇尊者及玉书尊者并未加以阻拦,至于文成老祖更是懒得管这些闲事儿,自打方才选了一间最高的竹子楼进去之后,就再也没了任何的动静。 曲舟此时正倚靠在一颗大树干上,抬起头略微眯了眼盯着那栋竹楼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期间牛子宁和卢志新经过这处,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同行,却被他婉言谢绝了。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才收回了视线,转身欲走。 “这位师兄可是要找文成老祖?” 忽而,从身后传来了一道沙哑却极具磁性的男声。 曲舟挑了挑眉,转过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又陌生的脸。 97、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1) 看着对面那个言笑晏晏的人, 曲舟先是一愣,随即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他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伸出手一把将对面的人搂进了怀中, 对方虽然外表变了, 但是身型却没怎么变, 若是作为男人来看的话, 难免会觉得有些孱弱了。 “付……师姐……你终于回来了……”呼吸着鼻间那熟悉的味道, 曲舟缓缓地闭上了眼, 神情餍足。他的手也是越收越紧,生怕怀中的人又想五年前一样, 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怀中的人忽然爆发了一阵如银铃一般悦耳的笑, 原是女声清脆, 与方才的沙哑低沉竟完全不同。 许是被勒的有些难受,曲舟只感觉对方伸出手两根手指, 轻轻的点了点他的腰侧, 一股酥麻之感便迅速的传遍了全身。他有些不自在、更多的是恋恋不舍的稍微松开了手,垂眸仔仔细细的看着怀里那张完全陌生的脸, 只觉得这些年一直高悬着的心终究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她……还活着。 “对了师姐,我从秘境出来之后按照你的叮嘱,将你事先准备好的那两滴心尖血交给了混元宗宗主, 对方很高兴。但是我估计他们是暂时还没有办法在秘境不主动开启的时候进入到里面, 所以一直在等下次秘境开启之时再行动。”他在稍微回过神之后, 便开始了喋喋不休。 “还有,宗主有按照他承诺的给予我好处, 眼下外界都猜测我有元婴中期的修为,其实不日前我已经突破到了元婴巅峰了,在修炼一途上, 我一直谨遵师姐教诲,未曾有过半点松懈。” “师姐……”他就像是一个在迫切邀功的小孩子,只是剩下那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他到底是及时咽了回去,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保证着:我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再也不会让你出事了。 “乖啦,师姐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说着,付绵绵十分自然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头。有些习惯即便过了五年,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之后她神情忽而变得狡黠,冲着对面的人挑了挑眉:“怎么?师姐这伪装还不错吧?是不是没有半点破绽?我还以为能骗过你,结果你也太机灵了吧……” 听着耳边的嘟嘟囔囔,曲舟不受控制的嘴角微扬,二人之间就像之前那无数个日夜一般,她说他听。 不过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特别注意,两个人又互相交代了一下近况便各自散开了,待到付绵绵回到文成老祖所在的竹楼之中的时候,原本闭目养神的老祖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盯着她瞧:“这就是你有事儿没事儿提起的那个小子?他身上的气息我还挺熟悉的,似乎经常出入禁地,和那几个老东西关系不错。” 付绵绵颇为愉悦的‘嗯’了一声,她与文成老祖之间的关系就说来话长了,只能说文成老祖的父辈受过龙神一族很大的恩情,后来他们发现龙神一族的后人竟然陨落并且留下的那个秘宝还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宗门占据了之后,便心生一计。 接着文成老祖被送进了混元宗,他一路展现了超绝的天赋,很快就在宗门内占据了一定话语权。之后又成功的成为了混元宗的护宗老祖,常年定居在后山禁地,只为了能够随时感知到秘境的动静,防止龙神秘宝落入那坏心之人的手中。 文成老祖其实于二百年前就能够引发飞升的天劫了,只因身负重任,一直苦苦压制着自身的修为,直到半年前,他忽然察觉到秘境有了些许的动静。经过细致的探查,却不是混元宗那两个人有所动作,他心有所觉的追随着秘境异常的源头,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山坳里撞见了付绵绵。 彼时付绵绵虽然已经觉醒了龙神一族的血脉,得到了秘宝的传承,但根据那些传承记忆也知道了龙神一族还有一部功法放在了羲和一族,正因为如此,他们二人如今才会到了这羲和州。 在文成老祖的帮助下,她勉强稳住了秘境,使其维持着外表的稳定,让混元宗的人暂时发现不了什么端倪。接着又用秘法改变了外表,由文成老祖出面得到了此次前往羲和州的机会。 “此子不错。”文成老祖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再次恢复了修炼的状态,外人都觉得他想快些飞升,其实他是无时无刻都在加强着自己体内的那道用来封印修为的禁制,若是哪天一个不小心禁制破了,那才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引来天劫。 付绵绵闻言还挺骄傲,她选的人,怎么可能会差。 文成老祖似是有些受不了她这副洋洋自得的模样,背地里还撇了撇嘴。之后的竹楼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 两日后。 羲和州的主城里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为了此次的交流盛会,羲和一族特意在西城区建造了一处偌大的场地,地面都是用纯白的释灵石铺制而成,释灵石有着一定的抗魔能力,能够最大限度的减轻修者在比拼时候对周边环境所造成的伤害。 混元宗众人到达的时候,从空中看过去,隐约能够瞧见场地周边时不时闪过的五彩荧光,想来为了确保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羲和一族还大手笔的在这处设置了防护大阵,避免高阶修士灵力外泄,从而对主城内的羲和族人形成困扰。 “欢迎欢迎!玉书尊者,鸿宇尊者,一别多年未见,二位风采更胜从前啊!” 混元宗的人这边刚刚落了地,前方就迎来了几位身着羲和族服装的人,领头的那个长相粗犷,留着络腮胡,十分热情的招呼道。此人正是羲和族的这一代的族长,奇水。 玉书尊者及鸿宇尊者自然忙不迭的还了礼,真正算起来,他们三人年岁差不多,但对方眼下可是族长,自然要比他们两个的地位高上一截儿。 奇水笑眯了眼,待到目光看向文成老祖的时候,瞬间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十分规矩的躬身行了抱拳礼:“小子见过文成老祖,老祖许是不记得了,三百年前在那一次的交流盛会上,老祖曾出手救过我的命。” 文成老祖微微的点了点头,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可以他的身份,更是无人敢去刨根问底。 紧接着在奇水的示意下,混元宗众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陆续坐下之后观察了一番周边的环境。 他们这会儿坐的位置是飘浮在低空中的,各大宗门及势力互相之间还有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们在低空之中围成了一个好大的圈儿,而正下方就是一个处于深坑之中的擂台。 擂台呈深灰色,里面应该是掺杂了坚硬度极高的黑玉石以及抗魔能力一流的释灵石,这样一来就能够最大程度的避免擂台因为承受不住修者的灵力而破碎的情况发生。 不得不说,这交流大会场地的设计,看起来与那些斗兽场无甚差别,很容易就勾起了修士心中血腥的那一面,所有人都莫名觉得有些热血沸腾。 然而这边还没等屁股坐热呢,那边就有其他宗门的尊者找上门来同玉书和鸿宇两个人寒暄,像是他们两个这样的年岁,当年那批一起参加过交流盛会的修士,大多都成为了各大宗门及势力的中流砥柱,为了脸上那张面皮,总得客气客气。 一来二去的,有些交好宗门的几名尊者干脆凑做了一堆,聊得无非就是各自宗门内的那点事儿,不是谁家又发现了一处秘境,就是谁家的徒弟在几年内突破到了什么境界。 修士到了几百岁又如何,修为不怎么见涨,吹牛逼的本事可是一个比一个大。 就在场内的气氛极其热烈的时候,入场的方向忽然刮起了一阵黑风,众人便纷纷住了嘴,动作十分整齐划一的、一脸严肃的望了过去。 当那阵黑风逐渐散去,里面的百十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大家伙又都陆续把头扭到了一边,显得十分的不屑。 魔宗。 虽然眼下魔宗为修真界大多数人所不齿,但却谁都没有那个能耐能让魔宗从这修真界彻底消失,如此一来,修真界的交流盛会,魔宗自然在受邀之列,出现在此也在情理之中。 那边魔宗之人甫一现身,这边的薛清舒脸色就有了些许的转变,她的眸色渐深,表情有些怔愣,不知正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下意识的回过头就见到了一张清秀过分的脸,这张脸她并不陌生,毕竟对方一直跟在文成老祖身边,她想记不住都不成。 见她有些错愕,那位面生的弟子歉意的笑了笑:“见过漂亮师姐,前些日子在飞船上多有唐突,今日特意前来道歉,还盼着师姐原谅。” 许是因为这名弟子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的纯良无害,薛清舒登时就柔柔的笑了开来:“这位……师弟,言重了,原不算什么事儿的。” 不过这话出口之后,那名弟子好半天没有回应,她抬眼看过去,只见对方正呆呆的盯着她瞧,似乎是沉醉于她的美貌一般。但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流氓之气,所以并不引人反感。 “师弟?”薛清舒复又唤了一声。 “师姐。”那弟子猛地回了神,面上有些涩然,低头拱了拱手:“我只是觉得师姐人美心善,傅师兄好大的福气。不过怎的不见傅师兄,我还想着同他当面致歉……”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四周扫视着,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见了傅安澜的身影,随即他皱了皱眉:“哎呀……看起来傅师兄现在似乎不大方便,我也只能等稍后傅师兄得空了,再过来寻他了。” 薛清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一秒俏脸一沉,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急促了起来。 只见傅安澜的身侧正站了两名貌美的女修,他不知说了两句什么话儿,将那两名女修逗得咯咯直笑。甚至其中有一名女修穿的还不是混元宗的道袍,也不知道男人是何时何地如何结识的。 “看起来,那两名女修,似乎很喜欢傅师兄。也是,傅师兄长相英俊神朗,自然很惹女修的喜欢……”这弟子有些羡慕的喃喃,随后反应过来身侧还有人,登时就住了嘴,讪笑了两声后才继续开了口。 “师姐莫气,你可是那天上的仙女儿,傅师兄有了你还怎会把他人放在眼里!” “呵呵……”薛清舒勉强的扯了扯唇角,她并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只是眼前的一幕深深的刺伤了她的自尊,让她难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而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名弟子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了一丝算计的精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98、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2) “我之前在飞船上听到别的师兄师姐闲聊, 都说漂亮师姐你的修为甚至比被称为天才的傅师兄还要高上一些,师姐可真是厉害,不像我……”小弟子的这番发言有些茶里茶气的, 但配上那副无害的外表, 却让人升不起半点的反感, 就好像他说的话全部发自于内心一般。 “要我说师姐也不必为了那些不起眼的女修气到自己, 你修为这般高, 难道还会怕傅师兄不成?还不是你说什么傅师兄就得听什么, 他若不听,你不如揍他一顿解解气, 反正他又打不过你。” 说到这, 这名弟子好像是察觉到自己有些多嘴, 不由得不好意思的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又道:“漂亮师姐莫怪, 我这人就是嘴巴笨不会安慰人, 刚刚那些话我都是瞎说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和傅师兄两个人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宗门内人人羡慕的神仙道侣,其他人再怎么蹦跶,也越不过你呀!” 薛清舒这会儿只觉得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 像是一直以来的混沌, 忽然被方才对方所说的那番话所点醒了。是啊……她已经在混元宗停留了这么多年了, 再待下去随时都有可能暴露身份。之前魔宗早就试图联系她,欲让她返回宗门, 但她却果断的拒绝了。 一方面是不想半途而废,秘宝一事尚未又着落,眼下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她……舍不得傅安澜, 她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多积攒一下两个人之间美好的回忆,可怎么时间越久,他们之间的美好就越少呢? 都怪这些狐媚的女修!都说正道人士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不过在薛清舒看来,这些女修也不比合欢宗的那些女妖精差,勾起男人来一套一套的,真是不要脸! 没错,眼前这名师弟说的极对,她当年好歹也是名满魔宗的天才,不知道有多少同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傅安澜不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吗?之前在混元宗的地界,因为怕太过惹眼从而暴露的身份,是以她不能做的太过火,但……眼下可是在羲和州,魔宗的人也在,她又为什么要忍受傅安澜和别人的暧昧? “师姐?”那弟子看她半晌不说话,硬着头皮又叫了一声。 薛清舒适时的回了神,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师弟,你说的在理,我是不会生气的。” 小弟子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之后他十分有礼的告了别,眨眼就回到了文成老祖的身边。 薛清舒在其走后,缓缓地收起了脸上的那抹笑,微微眯起了一双美眸,用如淬了毒一般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那三道人影瞧。 傅安澜似乎是有所感应,皱着眉扭过了头,不过没能发现任何的异常。他还专门找了一圈薛清舒,却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心头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下意识的便想去寻上一寻。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呢,身边的一名女修就贴了上来,他虽及时避开了双方的身体接触,但注意力到底还是被对方给吸引了过去,转眼就将刚刚的疑虑抛诸脑后了。 过了没多久,待到低空中的那些空余的位置都被各个宗门和势力占据了的时候,四周的那几个号角中发出了低沉声响,于是乎场内便逐渐的安静了下来。下一刻,羲和族的族长奇水便出现在了下方的擂台之上,他先是朗声大笑,随后开口致了辞。 大意不过就是感谢整个修真界对此番羲和一族承办交流盛会的支持,并且代表了羲和一族,对远道而来的各位朋友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最后希望大家都能够在此次交流盛会上有所收获。还顺便十分官方的强调了一下,虽然切磋不可避免,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点到为止,以和为贵。 当然了,他说这些也纯属走个过场,根本没有人会听就是了。 若是稍后擂台上对阵的两个人是原本就交好的两个宗门的弟子,也便罢了,估摸着上台之前宗门内的尊者都会给出指示,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擦破点皮亦或是轻伤。但万一是正道的门派对上了魔宗,那肯定是要不死不休的惨烈了。 不过不管众人心里是何种想法,明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羲和一族的,所以在奇水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及欢呼声,搞得气氛倒不像是交流盛会了,更像在观看什么精彩的表演。 奇水显然很满意,粗犷的脸上笑容逐渐加深,抬手示意大家可以停下之后,便再次开了口:“这第一场切磋赛,咱们权当热热身子,只是不知哪位道友肯赏脸……” 交流盛会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第一场比赛一般都是由东道主极其指定的对手来比,因为东道主所选择的肯定是同自己这边关系比较亲近的宗门,这样一来场面不至于太血腥和难看,让大家在心里上都能放松一些,也算开了个好头吧。 所以在奇水说到这的时候,大家均十分有默契的沉默着,没有人跳出来抢这个风头。 奇水见状,眉眼间带着丝丝满意:“那么不如就由我……” 忽然,从他的头上传来了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大家竟然都如此谦虚?既然如此,那魔宗便不客气了。” “……”奇水的笑意就这么硬生生的僵在了脸上,他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眯了眯眼。 刚刚说话之人身着暗红色的道袍,一张脸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真切,大热天的只看一眼,就让人觉得遍体生凉,正是此番带领魔宗一众弟子前来参加交流盛会的黑焱魔尊。 “既然黑焱魔尊都这般说了,那便请吧。”奇水挂着假笑,十分有风度的飞离了擂台,充分展现了东道主的气量。 伴随着桀桀桀的怪笑声,只见那黑焱魔尊挥了挥手,紧接着一道身影就从魔宗众人之中射出,然后缓缓地降落到了擂台之上。待到那身影站定,周围看热闹的修士们才惊觉对方竟是个女魔修,身段窈窕,穿着纯黑的道袍,脑袋上扣着一顶黑纱帽,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真实容貌。 “真是热闹。” 女魔修在落地之后,说出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是那种偏低沉的,却莫名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她先是绕着擂台缓缓地转了一圈,似乎十分头疼该选哪个作为接下来的对手,不过最终还是停在了混元宗的下方,略微抬起头轻笑出声:“听闻近些年混元宗内出了不少天才,我倒是十分的感兴趣。” 魔宗会盯上混元宗,倒也在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混元宗的实力在正道门派中一向数一数二,历年死在混元宗手下的魔修不在少数,两个宗门打几百年前就已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状态了。 “就你吧。”女魔修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抬起右手伸出了纤长好看的食指,指向了傅安澜所在的位置,语调轻佻不已。 当然了,这种无限制的挑战模式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毕竟前来参与交流盛会的弟子们境界高低上有着一定的差别,所以假如被挑战者觉得不合适,还是可以拒绝的。 玉书尊者在心底默默衡量了一番,觉得自己的弟子与台上的那名女魔修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于是他继续安稳的坐在那里,将这个选择权留给了傅安澜自己。 然而还没等傅安澜有所回应,魔宗那边就传来了不正经的调笑声:“师妹为何会选择这小子?据我所知混元宗的第一天才可不姓傅,你要是想挫挫混元宗的锐气,直接挑战那第一天才来的更快些吧!” 女魔修闻言转过头,语气颇为娇嗔:“你懂个屁,老娘是瞧着这个姓傅的尚且有着几分姿色,想赢回去当个道侣,岂不快哉!” 好不要脸! 正道人士们纷纷在暗中唾弃,脸上也露出了鄙夷的表情,真不愧是魔宗的人,说起话来竟然这般肆无忌惮。 傅安澜更是直接被气黑了一张俊脸,眼下他的注意力已经全然放在了下方的擂台之上,压根没注意到薛清舒自打方才开始就消失不见了。身为道侣的他都没注意到,那其他的混元宗弟子更不会有所关注了,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些不大对劲。 “尔等莫要口出狂言!”傅安澜‘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体内灵力运转,将声音送出去好远:“区区一个魔修,傅某人又岂会惧怕,这挑战我应了!” 说完之后,他便一跃而下,姿态十分潇洒的落在了那女魔修的正对面。大抵是因为这幅皮相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这下就连其他宗门及势力的女修都下意识的惊呼出声,视线不自觉的一直往他的身上飘。 二人相对而立,各自积蓄着灵力,场面一触即发。 彼时付绵绵正站在文成老祖身后,兴致勃勃的伸长了脖子看向了擂台之上,直到曲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并且有些好奇的开口询问道:“师……弟,我怎么感觉你好似很开心?” 他问完之后,不解的也往擂台上瞄了两眼,不明白自家师姐为何如此亢奋。难道是觉得傅安澜今日必死无疑?但他怎么看都觉得不至于,傅安澜和他的师尊玉书尊者都鸡贼的很,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想来应该是不会冒险迎战的。 “嘘……”付绵绵笑得好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等着看好戏吧。” 女人的嫉妒心啊…… 发作起来可是会要人命的。 99、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3) 果然, 那女魔修见傅安澜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忽然就又笑出了声,声音婉转放荡, 其中却夹杂着一些外人难以察觉的凄凉。瞧瞧对方那恨极了魔宗的样子, 她之前又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正在身份暴露之后, 他会真心实意的接纳呢? 一个正道的青年才俊, 一个人人唾骂的女魔修, 两个人在一起注定只是能是一个悲剧。就算她可以为了他舍弃魔宗的一切, 背离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但这个男人真的能接受这样的她吗? 想也知道根本不会。 傅安澜的身边从来不缺漂亮又‘身世清正’的女修, 没了她, 还有无数个别的人。 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想到这, 女魔修的呼吸粗重了一些,眼珠儿在黑纱下转了转, 语调轻佻的开了口:“见过这位傅道友, 我觉得咱们这般干巴巴的打来打去怪没意思的,不如添些彩头如何?” 傅安澜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嗤:“要战便战, 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未曾想,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功夫,一道调侃意味很浓的男声从混元宗众人所在的方向飘了出来:“傅兄不是最爱在擂台之上添彩头了吗?怎的今日竟这般的不近人情呢?” 在场的众人均有些讶异的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曲舟! 傅安澜光是听声都控制不住的咬牙切齿, 这可是交流盛会, 他面前的对手乃魔修, 对方就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下了他的脸面?!这人真是够记仇的了,不就是五年前他在内门大比上想要拿回那玄冥幽铁吗?他又没成功, 这会儿又抽什么风过来翻旧账! 其他宗门的人虽然有些惊奇,但也没觉得怎么,至于混元宗的人更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了, 这二人一向不和,简直可以说是从外门打到了内门,刚刚那么一幕,再正常不过了。 “哦……原来傅道友是欲拒还迎啊?你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那女魔修咯咯娇笑出声。 “……什么彩头,你且说出来听一听!”傅安澜用力的咬紧了后槽牙,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不耐烦的开口催促。 女魔修收起了笑意,认真考虑了一番才接着道:“不如这样吧,你若是输了就随我回魔宗给我当道侣,要是我输了……我就跟你回混元宗给你做道侣,如何?” 此话一出口,那些正道人士纷纷露出了鄙夷之色,傅安澜的脸色更是铁青,他不仅感觉自己受到了调戏,还倍感屈辱:“你休想!” “啧,好吧,好吧,你们这些自封的正道人士就是喜欢假正经,一点都不真诚。”女魔修无奈的双手一摊,给出了另一个条件:“这样吧,待会儿你要是输了,就随我回魔宗待上一个月,我输了的话……告诉你魔宗的护宗大阵布阵图可好?” 顿时,周围一片哗然,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女魔修口气会如此之大。布阵图可是每个宗门的高级机密,难道说魔宗的人都是这般的恣意妄为吗?还真是……随性极了。不过反观对面那黑焱魔尊忽然紧了一下的躯体,似乎也是没有料到这女魔修会拿布阵图来当彩头。 傅安澜在细细观察了一番后,目光落回了对面女魔修的身上,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是能够赢得魔宗的布阵图,不仅混元宗上下,就连整个修真界都会对他刮目相看吧?到时候别说曲舟了,任谁在宗门里的脸面都越不过他去! 想到这,他的心头无比的火热,即刻扬声道:“好,就依你。” 那边玉书尊者直觉有些不对,可想要开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在此时要是强硬的打断这场豪赌,只会让混元宗被他人耻笑,让魔宗的嚣张气焰愈发的高涨。于是最终,他只能神色不大好看的坐在原处,一颗心高高悬起,期望傅安澜能够争气。不然一名正道的青年才俊去魔宗呆上月余,名声可就全毁了! 就算日后这女魔修遵守诺言放他归来,混元宗怕是也容不下他。 另一边的曲舟和付绵绵则是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蠢货’二字,付绵绵甚至有些怀疑,对方要是在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上古传承之类的奇遇,怕是在外门的时候就被人捏死了,哪里还容得他风光这么多时日。 下方的擂台之上,那女魔修在得到傅安澜的肯定的答复之后,毫无预兆的提剑就冲了过去。好在傅安澜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反应极为迅速的闪避了过去,随即召唤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器,同对方缠斗在了一起。 初看,这二人的实力的确差不多,不管是近身搏斗还是远程的魔法攻击,都是你来我往,互有输赢。 只不过……傅安澜却是越打越心惊,在又一次灵器相交两个人弹射开来之后,他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场战斗太过于束手束脚了……就好像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对方都能够预料的到。 这种感觉如鲠在喉,让他原本十层的实力,只发挥出了七八层。 一发狠,他掏出了一颗丹药仰头吞了下去,一边补充着体内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灵力,一边开始捏诀准备放大招。 对面的女魔修见状,似笑非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缓缓地升到了半空之中,那尚未被身上黑袍覆盖住的指尖,隐约透着银色的光。 其他人许是没太注意,可曲舟却是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当年混元宗内门大比,因着付绵绵他可是把薛清舒研究了个透彻,眼前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是过于眼熟了。紧接着,他略微回过头去找寻了一番,果然在混元宗这边没能看到薛清舒的身影。 他忽而就明白方才付绵绵笑的是什么了,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傅安澜的那个道侣竟然有这么出人意料的隐藏身份。他打赌眼前的情景一定和他亲爱的付师姐脱离不了干系,失笑的摇了摇头,这下可热闹了。 不知道是因为施法过程中不能分心还是怎么的,傅安澜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手的异常,很快擂台上空乌云密布,伴随着吹得人睁不开眼的狂风,碗口大的雷电十分密集的劈了下来。 他志得意满的抬眼看向了对面,却惊愕的发现对方竟生生的硬抗了几道雷电,紧接着那人身形一闪,就没了踪迹。 下一秒,他只觉得脑后一凉,然后耳边便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对方似乎是在感慨:“安澜,我这么了解你,为何你却半点都不了解我?我对你……很失望。” 最后的三个字,女人的语气是无比的冰冷。 傅安澜此时内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瞠圆了双眸,想要开口,但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体内的灵力像是受到了什么攻击一般瞬间消散于无形之中。他手脚发软的滑倒在了擂台之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从那女魔修的黑纱帽下方,清晰无比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清……舒……”他的嗓子眼囫囵的发出了两个不成调的音节,然后双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这场战斗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弄得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在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议论纷纷:“不是吧不是吧?姓傅的那个不是混元宗这一届弟子中的佼佼者吗?就这?到底是他太弱,还是那女魔修太强了啊?!” “看着方才那招的威能,这位傅道友要比一般的元婴初期都强,但那招却被女魔修如此轻易的就破了,嘶……魔宗的实力竟强悍如斯吗?” 耳边听着的众人那细碎的讨论声,薛清舒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原本她的实力就要略强于傅安澜,加之这五年来的朝夕相处,相信这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般了解男人的人了。 可惜……对方却半点都不了解她,哪怕平日里傅安澜能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五层,今日也不会败的如此没脸。 不过都无所谓了,想到这,她缓缓地弯下腰,轻松的把地上的人抱在了怀里。她的眼突然变得漆黑如墨,以后的日子就只有他们俩了,没了那些讨人厌的女修,想来必定会很快活吧! 可就在她准备抱着男人飞身而起的功夫,玉书尊者却猛地站起了身,一张脸涨的通红,伸出手呵斥道:“尔敢动他!” 薛清舒身形一顿,漂浮在空中慢悠悠的回转了身体,语气讥诮:“哦?我为什么不敢?彩头是我们双方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约定好的,现在……玉书尊者还想反悔不成?” 顶着其他人那揶揄的目光,玉书尊者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但为了自己爱徒的名声,却也只能舍出这张老脸来了:“好不要脸的女魔修,你用下作手段赢了安澜,之前说的又岂能作数!” 话音未落,他便用灵力幻化出了一只大手,直直的朝着空中的人影抓了过去。 轰! 一道黑幕突兀的拔地而起,将那只大手撞了个稀巴烂,随即便响起了黑焱魔尊那十分具有标志性的难听嗓音:“桀桀桀,玉书老儿,堂堂分神期大能欺辱元婴期修士,说出去也不怕被别人笑掉大牙?” “交流盛会的擂台之上,一向都是各凭本事,手段下作又如何?赢了就是赢了,玉书老儿,多年未见,你怎么还是这般的输不起?!今日有我在这,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毁了这事先说好的彩头!” “不过就是去魔宗做做客,玉书老儿,你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一些。” 玉书尊者被他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偏偏又无从反驳,盖因这件事是傅安澜亲口应下来的,他们这边本来就理亏。那黑焱魔尊同他的实力不相上下,之前已经失了救人的先机,再要出手可就不大容易了,想到这里,他只能转过身去求助于文成老祖:“老祖,救救安澜吧!” “他今日若是被带走,不仅仅是他,咱们混元宗的名声都会毁于一旦!” 文成老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沉默了几秒后,淡淡的开了口:“愿赌服输,既然是他自己亲口答应的事儿,又与宗门何干?” 对面的黑焱魔尊闻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混元宗还有个要脸的,不然文成老祖一出手,那还玩儿个屁。 薛清舒抱着傅安澜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趁机回到了魔宗之内,然还没等她沉浸在成功的愉悦之中的时候,文成老祖却再次发了声:“既然第一场已经比完了,那便开始第二场吧。” 言罢,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弟子。 对方会意,利落的跳到了擂台之上,冲着魔宗所在的方向朗声道:“弟子想要挑战方才的那位道友,不知道友可否赏脸?” “什么?” “这小子疯了吧?他才什么境界?金丹期?” “区区一个金丹期想要挑战元婴期,不要命了吗?混元宗这是被气昏了头,怎么光出昏招呢?” “但这是他们护宗老祖默许的啊……没准这弟子身上有点东西。” “再有点东西,那也是金丹期!”周围的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吐槽,一时间场内有些乱哄哄的。 薛清舒则是看着擂台上的那道身影,狠狠地蹙了蹙眉,她眼下只想赶紧带着傅安澜离开此处,是以并不想应,可……魔宗似乎丢不起这个人。 无奈,她只能抬手给仍然昏迷中的傅安澜下了一个禁制,然后飞身而下,在那小弟子面前站定。 “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小弟子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你又如何称呼?”薛清舒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虽然傅安澜已经到了她的手里,但还是尽量不暴露身份的好,不然后续等待她的将是无尽的麻烦。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对面的小弟子忽然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然后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身型及外表都发生了变化。 待到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后,对方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也恢复成了原本清脆悦耳的女声,只见其拱了拱手,神情愉悦:“在下混元宗付绵绵,敢问道友的名号是……?” !!! 薛清舒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对面之人那张言笑晏晏的俏脸看。随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傅安澜,脑子里快速闪过了今日发生的种种,心头一紧,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二更未必有,大家还是不要等了~明天早上起来刷刷看吧,我要是能写出来就会更的 100、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4) “怎么?” “哦嚯……混元宗这是在玩儿什么啊?大变活人?” “这应该是某种可以改变修士身型的秘法吧?感觉看起来比一般的改变容貌的秘法更高级一些, 能够维持的时间也更长。” 在周边这些繁杂的嗡嗡声中,除却曲舟之外的混元宗人都无意识的张大了嘴,付绵绵他们大多数人当然都是知道的, 但……她不是已经在五年前死于秘境之中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交流盛会之上, 这是大白天的闹鬼了?! 牛子宁更是一惊一乍的扯住了身边卢志新的衣角, 不敢置信的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之后没过多一会儿, 二人就一起红了眼眶。 而玉书尊者则是最为震惊的那一个, 以致于一时半会儿脑子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本该早就身陨的人竟会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她明明已经死在当初的五方灭魂大阵中了不是吗?他和混元宗宗主甚至都拿到了她的心尖血…… 说起心尖血! 他迅速的侧过了脸, 眼神阴狠的看向了曲舟此时所在的位置,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他与宗主竟然被两个毛儿都没长齐的玩意儿给诓骗了整整五年?!玉书尊者想到这, 一张脸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了起来, 瞧着十分的可怖,付绵绵竟然没死……那岂不是代表着秘境中的秘宝……?! 他的眼珠开始滴溜溜乱转, 眼下文成老祖还在,他自然不能拿曲舟和付绵绵怎么样,况且这会儿最着急的应该是, 他要如何尽快的把这件事通知给万里之外的混元宗宗主, 情况有变, 得需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万一付绵绵已经觉醒了龙神一族的血脉,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相当坏的消息了。 在经过最开始的短暂的混乱之后, 玉书尊者终于勉强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冲着文成老祖道:“老祖……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当然了,晚辈肯定没有质问您的意思, 只是这个名叫付绵绵的弟子,宗门上下都以为她在五年前已经身亡了,今日忽然现身,着实让大家都吃了一惊。” 文成老祖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她啊……不过是几年前无意中捡到的一个挺有意思的小东西,我平日里在禁地也是闲着无聊,见她根骨还算不错且与我颇有缘分,便将其留在身边伺候日常起居了。怎么,玉书尊者这是在兴师问罪?还是说我几百年不现身,如今竟连一个宗门的小弟子都使唤不得了?” “……”玉书尊者被他的威压弄得满头大汗,心里不由得暗骂,面上却还要无比的恭谨:“老祖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宗门内还有什么是您用不得的,我只是好奇这名女弟子为何会伪装身份留在您的身边,不知她是不是有什么歹心……” “老祖我不喜欢女修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所以传授给了她一个秘法,你有意见?”文成老祖略微眯了眯眼,语气不善。 “……岂敢,岂敢。”玉书尊者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头,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憋屈过,他可算知道为何之前混元宗的宗主千叮咛万嘱咐,惹谁都不能惹那位文成老祖,这货看起来哪里有半点护宗老祖的风度,说是无耻之城的流氓修士,他都信! 现场的气氛一度非常的尴尬。 见对方不再出声,文成老祖干脆再次合上了双眼,摆出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玉书尊者见状也只能咬紧了牙根,将注意力再次转回到了付绵绵的身上,此女着实过于狡猾,在这五年的时间内竟能攀附上文成老祖,借助其在宗门中的地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交流盛会,心思之深沉,令人骇然。 而擂台之上的付绵绵见对面的女魔修迟迟不肯报出自己的名号,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了,仍旧有礼的拱了拱手,随即率先有了动作,正式的拉开了这场战斗的序幕。 “这位道友,小心了!”她并没有召唤出自己的本命灵器,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冲了过去,嘴里还好心好意的提醒着。 薛清舒见状,瞳孔微缩,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很显然,五年前的内门大比之上,付绵绵给她留下的阴影依然未曾散去,在她的眼中,对方的那双拳头比什么灵器都要可怕的多。 但她在后退的同时,脑子忽然间就清醒了一些,五年前自己还卡在金丹突破元婴的那道屏障之上,眼下她都已经步入元婴中期了,为何还要惧怕对方一个金丹期的? 想到这,薛清舒的眼神一下子就凌厉了起来,稳住了身形之余,还将体内的灵力全速运转,不甘示弱的朝着对面疾驰而来的人影迎了上去。 付绵绵看着撞过来的薛清舒,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就在两个人即将开始rou搏的前一秒,她忽而犹如一条泥鳅一般的往旁边一滑,脱离了对手的打击范围。 随即,她在薛清舒的注视下,转而抬起了手肘,击向了对方的脸部。 薛清舒呼吸一滞,反应极快的微微往左侧了侧头,想要躲避开付绵绵的这次进攻。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付绵绵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她本身,而是她脑袋上的黑纱帽。 伴随着一声惊呼,那顶黑纱帽高高的飞上了半空中,在微风的轻拂下,层层黑纱舒展开来,扬起了一个相当美妙的弧度。 付绵绵一击得手,用最快的速度撤离到了擂台的边缘地带,紧接着站在了那里,双手环胸且饶有兴致的看向了仍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的女人。 等到薛清舒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试图抓回那在半空中飘着的黑纱帽,未曾想手刚刚伸出去,远处就是漫天的水剑射了过来,直接把那黑纱帽给搅了个稀碎。 “真是不好意思,射偏了……”付绵绵佯装抱歉的抱了抱拳,接着像是十分惊愕的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人:“你不是……你不是傅师弟的道侣吗?薛道友怎会身着魔宗的道袍,又来替魔宗出战呢?!” 她的声音很是恰到好处,不大也不小的传遍了整个场地,而混元宗的所有人在看清那女魔修的脸之后,纷纷不敢相信的抬起手揉了揉眼。 今天真是见鬼了,先是五年前确定已经死在秘境之中的同门弟子忽然复活,眼下这五年内同他们一起生活在宗门之内的、傅安澜的道侣却摇身一变成了魔宗之人? “这……”玉书尊者也是大受震撼,他的脑子现在基本已经被一个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给炸成了浆糊,心下直觉不妙,又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不妙。 “我不……你认错了!”薛清舒欲抬手去再次遮掩自己的脸,但心底却也知道一切都成了徒劳,她用如毒蛇般阴狠的目光看向了擂台边缘那个好似正在看戏的人,回忆起了两个时辰前,对方在她耳边唤了无数声的‘漂亮师姐’。 呵…… 这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端的是阴险狡诈、精于算计。 “还真是薛道友,你这张脸放眼修真界都是少有的,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付绵绵眨巴眨巴眼,表情十分的无辜:“五年前傅师弟在罗刹森林把你救下,还顶住了压力将你带回了混元宗,后你二人日久生情,便结成了道侣。” “我这可不是瞎掰吧,就算你我二人多年未见,那混元宗的其他弟子,总不会认错才是。”说话间,她朝着低空中混元宗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 玉书尊者眼皮一跳,暗叫糟糕,正欲阻止,可是根本来不及了。 只见很大一部分还不明就里的弟子在曲舟、牛子宁及卢志新的带领下,纷纷点了点头,有的甚至还冲着擂台指指点点,一脸的惊奇。见到他们的这种反应,其他各大宗门及势力哪里还能猜不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一时间周围众人的表情五花八门,但到底事不关己,所以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薛清舒眼神一暗,右手一扬就召唤出了十几把飞剑,那些飞剑在空中发出了刺耳的嗡鸣声,接着在她的控制之下,直直的朝着擂台边缘射了过去! “来的好!”付绵绵大喝一声,身子瞬间下沉,整个人半蹲在那里,左手触地。之后她的身前即刻便出现了一面冰盾,将那几柄飞剑都挡了住。 铛铛铛! 飞剑陆续撞在了冰盾之上,甚至还发出了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一时间双方僵持在了那里。 而躲在冰盾之后的付绵绵可半点没客气,扬声继续嚷嚷着:“薛道友,你一魔宗之人却隐藏身份在我混元宗多年,到底是何居心!魔修当真是卑鄙无耻下流,用了这些下作的手段,定是对我宗门有所图谋!” “不过我奇怪的是,你与傅师弟结成道侣这么多年,两个人可以说是朝夕相处,他又怎么会没能发现半点端倪?难道说……傅师弟也是你们魔宗之人?!”她因为过于惊讶而拔高了音调。 “所以你们二人刚刚并非在切磋,而是共同演了一场戏,目的就是让傅师弟能够名正言顺的回到魔宗去,是也不是?!” 薛清舒闻言大惊失色,本想反驳,可是刚刚张开嘴巴却卡住了。因为她但凡解释一句,那就代表着承认了魔宗对混元宗有所图谋,这样一来两个宗门之间的关系势必将会将至冰点,对于目前的魔宗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可若是不解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往傅安澜脑袋上扣屎盆子吗?! 就在她摇摆不定之时,混元宗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怒斥:“胡说八道!” 众人好奇的望过去,只见玉书尊者正顶着一张紫红的老脸,看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hriste’的地雷~ 101、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5) “付绵绵, 怎么说你也是混元宗的弟子,这般恶意揣测同门,当真令人齿冷!”玉书尊者义正言辞, 说完之后又把矛头对准了薛清舒:“你这不要脸的妖女, 伪装成可怜的散修欺瞒我那良善的徒弟, 之后又用美色勾引, 想尽办法留在混元宗, 当真心肠歹毒!只是可怜了我那什么都不懂的徒弟, 受你这妖女诓骗,他对你一片真心, 你怎么能这样做?!” 说着说着, 玉书尊者竟替傅安澜惋惜了起来, 连连摇头叹息。 在场其他的人闻言,也陆续开始出言声讨擂台之上的薛清舒, 反正他们都是正道人士, 正魔对立,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而且若真的计较起来, 这事儿属实是魔宗做的不地道,万一他们在混元宗这边尝到了甜头,以后没事儿就送两个卧底修士去别的宗门, 那这修真界岂不是乱了套?! “呸!长得好看又如何, 再怎么都是个魔修!好不要脸!” “就是, 就是,要不是傅道友心善把她救回去, 她又岂有机会进入混元宗?这般不知感恩,还真是天生就是魔宗的种!” “傅师兄真的好可怜哦……被自己的道侣欺骗,想来他一定很伤心。” “待他清醒过来, 咱们定要好好的安慰安慰他!” 众修士所发出的声音很是嘈杂,不过明显分成了两派。大部分男修都觉得傅安澜好福气,这女魔修坏是坏了点,但架不住长得漂亮啊,若是给他们这种艳福,甭管三七二十一先享受了再说! 至于剩下的女修,则是控制不住的去心疼傅安澜,以往她们看到薛清舒都只有羡慕的份儿,今天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宣泄口,咒骂对方的话,说的一个比一个还要狠毒。 付绵绵在擂台上无声的叹了口气,语气凉凉,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啧啧啧,傅师弟女人缘一向都是非常不错的,此番薛道友身份暴露回到魔宗也无需担心,傅师弟估摸着很快就会找到新道侣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可怜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嘻嘻。” “……”薛清舒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更臭了几分,理智在不停的告诉她不要受到付绵绵的挑拨,对方并非善类,但内心汹涌的感情却正在一步一步的蚕食着她那仅剩不多的理智。 最终,她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理智彻底的离她而去了。只见她忽然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红唇轻启:“玉书老儿,我同安澜两个人可是真心相爱的,他……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也愿意替我隐瞒,你就不用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说完之后,薛清舒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她心有不服,不服眼下事情的走向竟让付绵绵如了意。但她更不想让傅安澜醒来之后有机会继续留在混元宗,便宜了那群不知羞耻的女修! 想到这,她略微抬起了头向混元宗所在的方向看去,待到瞧清楚平日里和傅安澜最为要好的那几名女修的惨白脸色后,心底忽而就升起了一股子酣畅淋漓的快感。这种恣意妄为的快乐她许久未曾体会到了,突然间,她觉得闹成今天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之前的五年她尝试了磨平自己的棱角,却完全没有得到什么。那接下来……自然就该轮到傅安澜来付出了。 “你放屁!”玉书尊者闻言可以说是破口大骂,哪里还有贵为尊者身份的一丁点风度:“你不过是仗着现在安澜无法替自己辩驳,所以才这般的信口雌黄,你若是有胆子,待到安澜苏醒之时,你再说这些话试试看!” 他这幅做派,不仅让其他人觉得有点奇怪,就连文成老祖都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至于此时正站在擂台边边上的付绵绵更是眸光闪烁,紧接着她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略微歪了歪头:“薛道友,师尊说的没错呀,孰是孰非可不能光凭着您的这张嘴。除非你能拿出点什么证据来,要不然我们是不会相信傅师弟背叛宗门的!” 她这边话音刚落,玉书尊者那里就是眉毛一跳,再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师尊’二字,简直有种隔世之感。不过重点可不在这称呼上,而是方才这番话,付绵绵明显就是要趁着傅安澜昏迷这会儿,把他彻底逐出混元宗,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傅安澜和这妖女在一处生活了整整五年余,谁知道对方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果真,薛清舒在听到付绵绵的话后,顿时就露出了一抹无比诡异的笑,随后淡淡的开了口:“你们想要什么证据?比如说五年前混元宗秘境开启,付道友的名额差点就被玉书老儿和傅安澜夺走,这些想来混元宗的人都知晓吧?那你们可知,他们二人为何要这般精于算计?” “因为我啊,我想要那秘境之中的宝贝,于是傅安澜答应了我,会替我将那宝贝拿出来。” “你瞧瞧,安澜明明一开始就知我不简单,但他却还是为了我去求了玉书老儿,这难道不算证据吗?” 她咬了咬牙,此番算是彻底将傅安澜拖到了魔宗这一边,她是这般渴望着能与男人厮守终老,而眼下似乎就只剩下了这个办法。希望过后魔宗会念在他这么多年帮助她良多的份儿上,能够允了他留在魔宗。 “真的假的?” “太夸张了吧……” “当然是真的了!你们几个那会儿还没进内门呢,当时好多弟子都围观了全过程,的确那个付师姐险些就被玉书尊者和傅安澜算计的失去了进入秘境的机会!” “对对对,我也有印象。” 混元宗的那些弟子们开始了窃窃私语,但在场的这么多人都是实力非凡的,只要将灵力运转到耳部,想听什么听不到?众人表情均变得意味深长起来,难道说混元宗的这位傅姓弟子当真叛出师门了?! 为了一个女魔修,竟然伙同自己的师尊一起算计同门师姐,别说混元宗众人了,就连他们这些外人感到了深深的不齿。 而上方的玉书尊者眼看着这把火竟然烧到了自己的头上,简直气的直跳脚,当初究竟为什么谋划付绵绵的名额,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能不清楚吗?压根就不是薛清舒说的那么回事儿!现在坏就坏在他又不能把真实的理由说出来,只能空吃哑巴亏。 “你这妖女,竟然污蔑到了本尊的头上!本尊一向公平公正,对待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又岂会安澜求了两句,就做出那种事!当年其中包含着诸多的误会,但不过都是混元宗内部的事儿,又岂容你拿出来胡编乱造!” 这番话直接把薛清舒听乐了,只见她仰天大笑了几声,随后收敛了神色,意味深长的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公平公正?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也不知是谁当年留恋凡人界的温柔乡,同一名凡人生下了一个孩子,结果最后无情的抛妻弃子,独身一人又回到了修真界。” “结果二十余年后,父子重逢,你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还不是安澜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 什么? 场内因着薛清舒这突如其来的话,瞬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之中,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玉书尊者更是大惊失色,他的神情很是慌乱,怎么会……这件事就连傅安澜都未必清楚,这个女魔修怎么会…… 见目的达成,薛清舒笑的阴沉,傅安澜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典型代表,但她却不同。整整五年的时间,足够她抽丝剥茧的看清许多事,之前她只是不屑于说罢了,也是没想到这种秘辛会在今天这种场合派上大用场。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玉书尊者勉强按捺下涌上来的心虚之感,大喝道:“你这女魔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竟然连这种谎话都说的出口?本尊今日定要将你诛杀,替整个修真界除害!” 说话间,他便一跃而起,分神期大能的威压全面外放,直接将近处的一些低阶修士压制的喘不过来气。 但可惜的是,他注定是得不了手的,只见下一秒黑焱魔尊也飞身到了擂台上空,二人的手掌相对,又迅速分开。黑焱魔尊虽然因为准备不充分吃了些暗亏,但他现在的心情却很是舒畅,既然当初魔宗敢将薛清舒送进混元宗,那便肯定不会怕事情暴露。 就算被千夫所指又能如何,魔宗的名声早就臭了,还不是好好儿的在修真界活了这么多年?就是喜欢别人看不惯却又干不掉他们的样子,别提多爽了。 “怎么,玉书老儿,被人戳中了痛处,这就恼羞成怒了?”黑焱魔尊笑得好像一直黄鼠狼,声音聒噪而又难听:“清者自清,你若没做亏心事,何必怕别人抹黑呢?不过要我说,你干脆就承认了吧,变异雷灵根,你当是大白菜呢,遍地都是。”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紧跟着就都露出了恍然之色。的确啊,这变异雷灵根可是很稀有的,几百年都不一定出现一个,怎么这么巧混元宗就有两个? 再说了,要是仔细看上一看,傅安澜和玉书尊者在相貌上的确有些相似之处,那眉眼那嘴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玉书尊者漂浮在半空中,因着对方的话,胸膛上下剧烈的起伏着。 但更气人的还在后头,只见黑焱魔尊哈哈一笑,再次开了口:“事已至此,本尊还要向你们父子二人表达一下魔宗最诚挚的谢意,多谢两位这么多年来对清舒的照看与帮助,你们永远都是魔宗最尊贵的朋友。” 这话干脆直接将对方气了个倒仰。 就在这时,一道不算大的声音从下方擂台上传了过来:“不过此事的确说来蹊跷,师尊你可是分神期的大能,薛道友在朱雀峰上住了五年余,你竟没能发现半点异常吗?” 付绵绵拧着眉,此言一出,似乎彻底坐实了傅安澜和玉书尊者的罪名。 众人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浓了,没错,堂堂的分神期修士怎么会让一个境界不如他的魔修骗得团团转呢?这根本没有任何的道理呀!难道说…… 察觉到周围那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玉书尊者心中怒火更盛,心想着奈何不了魔宗,还奈何不了混元宗的人吗?于是乎他二话不说就朝着付绵绵伸出了手,咬牙切齿的低喝着:“你这不忠不孝之人,今天本尊就要清理门户!” 102、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6) 付绵绵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就好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傻了,只不过在没人看到的角度里,她冲着空中的来人轻轻的扬了扬眉毛, 挑衅意味十足。 “啊!” “天哪!” 有些胆小的女修甚至被那即将到来的脑浆迸射的场景, 吓得直接闭上了眼。 而牛子宁和卢志新更是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 想要出手阻止却都已然来不及了, 彼时曲舟已经拎着锤子跳到了擂台之上, 只是元婴期的修士到底还是和分神期有着巨大的差距, 他眼底透着猩红,心中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无力感。 然而就在玉书尊者的拳头即将碰到付绵绵额头的前一秒, 忽然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生生的卡在了那里, 擂台上的时间仿若忽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微风都没了半点声息。 起先,围观的一众人还没能发现什么异常, 但过了几秒钟之后, 他们便陆续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是空间!是只有渡劫后期的大能才有的空间!”羲和一族的族长奇水因为过于激动,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张脸涨成了暗红色,脖子上青筋暴起:“看来混元宗的文成老祖果真如同外界预料的那般进入了渡劫后期,而且还掌握了空间法则, 当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其他宗门及势力的领头人这会儿也是表情各异, 有的对于自己能够亲眼目睹空间法则而感到非常的兴奋, 有的则是对混元宗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而感到忧心忡忡。可不管内心是何种想法,他们都十分整齐而又贪婪的盯着擂台所在的方向, 如此近距离接触空间法则,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谁都不想错过。 “破。”隐匿在混元宗众人后方的文成老祖轻飘飘的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十分诡异的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擂台上的空间迅速的扭曲了一下,紧接着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曲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付绵绵那里,挡在了她的身前,薛清舒也是略微弯了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若一条溺水的鱼。但要说最惹人注目的非玉书尊者莫属了,只见他仍旧保持着刚刚那进攻的姿势,猝不及防的垂直落在了地上,看起来好似一尊已然石化的雕像,从头到脚除却眼珠还能乱转之外,竟没有一处能动的了。 鸿宇尊者见状,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颈,真切的感受到了分神期和渡劫期之间的差距。他与玉书尊者的实力可以说是无限接近的,原来这文成老祖竟恐怖如斯,他们五大峰主在其手下甚至连一招都扛不住。这混元宗之内……还会有人是这位老祖的对手吗? 想到这,他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但为人还是低调一些的好,玉书尊者的例子可就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呢! 下一秒,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文成老祖从天而降落在了擂台之上,缓步走到了造型滑稽的玉书尊者的身边,垂眸沉声道:“身为宗门内的五大峰主之一,竟然在主管的朱雀峰上出了这般大的纰漏,你难辞其咎。” “你与傅安澜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宗门并不感兴趣,而你同他到底有没有做出背叛宗门之事,待到回去之后我们也会一一查清。” “只不过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想要宗门弟子的命,这岂是一名峰主该有的行为?刚刚若是被你得手,又要冷了宗门内多少弟子的心?”文成老祖双手背后,略微扬起了下巴,接着继续说道:“是以我今日行使了护宗老祖的权力,将你的修为暂时封禁,一切都等回到宗门再做定论!” 说完,他侧过身,朝着正前方的羲和族长奇水轻轻点了一下头:“本是宗门私事,却耽误了盛会的进程,也让各位道友瞧了笑话,真是抱歉。” 众人在他刚刚露了一手过后,又哪里敢造次,自然纷纷抱拳行礼,均十分的客气。 文成老祖对此颇为满意,然后凌厉的目光便落在了不知何时回到了魔宗所在之处的黑焱魔尊的身上,而对方则是不受控制的僵在了原地,还紧张到咽了一口唾沫。 “至于魔宗与我混元宗之间的事,自然还没完,只不过我仅是一个护宗老祖罢了,这些事不归我管。加之混元宗也无意扰乱此次交流盛会,更是给羲和一族一个面子,是以你我两宗的纠葛,便留到盛会结束之后再做分辨吧!” 他这话说的句句在理,却又不咄咄逼人,很好的展现了混元宗身为修真界数一数二大宗门的气度,引得围观群众频频点头表示肯定。 黑焱魔尊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只要对方不在这交流盛会上发难,待到事后他返回魔宗,那还怕个屁?渡劫期的修士而已,他们魔宗又不是没有,两个宗门你来我往大几百年了,不还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吗? “至于傅安澜……”文成老祖再次开了口。 薛清舒登时神情一紧,她方才也算是空间法则的亲身经历者了,深知如若对方开了口,傅安澜她只怕是带不回去了。魔宗此次来参加这交流盛会的只有一名大乘期的高手,但自打文成老祖发威之后,对方是全程安静如鸡的隐藏在一众弟子身后,根本指望不上。 “这彩头是他自己亲口应的,我也无权加以干涉,不过我希望你们魔宗能够遵守诺言,要是一个月后不将他送回混元宗,我可是会亲自登门拜访的。”文成老祖算是为此事画上了一个句号,末了还装模作样的威胁了两句。 黑焱魔尊自然连连应是,甭管内心深处作何感想,面上可不敢有半点造次。 薛清舒顿时松了一口气,神情愉悦的转过身,瞧着是想要返回到魔宗那边。 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呢,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呼喊,她狐疑的回过头就见付绵绵正笑意盈盈的冲着她努了努嘴:“薛道友,咱们这场切磋,可才刚刚开始呢。” 此时的擂台之上已经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清净,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的身影,方才还在的曲舟、文成老祖以及像是雕像一般的玉书尊者,不知什么时候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付道友,你不要以为五年前赢了我一次,就次次都能好运气的取得胜利。”经过方才的种种,薛清舒这会儿对于付绵绵的纠缠显得有些不耐烦,她只想尽快的把傅安澜带离此地,以免夜长梦多,再发生什么意外的状况,节外生枝。 想到这,她有些轻蔑的勾起了嘴角,五年前若不是她怕身份暴露,有着诸多的顾忌,对方又怎么会有机会赢了她? 既然如此,今日在整个修真界的见证下做个了结也好。 “看招!”薛清舒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哼,站在原地双手捏成决,不出一息的时间擂台上就仿若一片汪洋,几米高的水浪夹带着怒吼,直接朝着擂台对面扑了过去! 相比于这巨浪,付绵绵看起来就像是一叶扁舟,瞬间就被那浪潮吞噬殆尽。 围观的众人陆续发出了几声尖叫,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发表各自的见解呢,擂台之上的形势便又发生了转变。 只见那原本已经被巨浪所淹没的付绵绵忽然冲破了那无边水幕,生生的将光滑如镜面的汪洋从中劈成了两半,而且她此时全身上下竟隐约闪烁着红色的光晕,速度更是比之前快了几倍还不止。 薛清舒看着一下子就窜到了自己眼前的人影,瞳孔微缩,表情有些震惊。时间一下子仿佛就回到了五年前,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袭来,使得她下意识的就在身前升起了防御用的水盾。 砰! 付绵绵那带着红色光芒的拳头重重的击在了水盾之上,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一向以防御能力著称且柔韧度第一强悍的水盾就好似是一张宣纸,几乎没有起到任何阻拦的作用就破裂开来,水花四溅! 下一秒,薛清舒猛地瞪圆了眼,胸口处传来的剧痛顿时刺激到了她的神经,让她惯性的踉跄着后退了几大步,最终堪堪在擂台边缘停了下来。呼吸之间,胸腔都是撕裂感,终于她忍不住了,咳出了一大口鲜血,身形晃荡,像是随时都会倒下。 付绵绵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停在了原地,双手横于胸前,也捏了一个诀。 紧接着一道同方才一般无二的巨浪再次出现在了擂台之上,唯一的不同之处可能就在于这道水浪的周边闪着微不可查的红色的光,平添了几分戾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巨浪直直的朝着薛清舒席卷而去,对方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它卷到了半空之中! 啊! 伴随着一道女人的痛呼声,巨浪裹挟着那道人影,重重的拍到了擂台之外的地面上。之后潮水退去,众人惊奇的发现理应十分结实的释灵石竟被砸出了一个深坑,而薛清舒此时就躺在坑底,四肢断裂,呈现了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远远看过去好像没有了半点声息。 堂堂一个元婴中期的修士竟然输得这般干脆利落,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擂台正前方的羲和族长奇水猛然站起了身,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这会儿正屹立在擂台中央的纤细身影,喃喃道:“龙神一族?” 付绵绵似乎若有所觉,慢悠悠的转过了身子,冲着对方拱了拱手。 二人四目相对。 待到取回龙神一族的功法,也就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她忽而清浅的笑了开来,种因得果,那些人一个也别想逃。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快结束了,争取明天完结诶嘿! 如果完结不了,就当我没说-_-|| 103、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7) 这一届的交流盛会着实有些奇怪, 但是若让人细说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儿却也说不上来。 因着混元宗和魔宗在最开始闹了那么一出精彩万分的大戏,难免衬的接下来的宗门交流都无甚看点, 甚至于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不停的回放着之前看到、听到的种种, 试图从中分析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劲爆故事。 加之羲和族长奇水在看完混元宗与魔宗的切磋之后就一直沉默着, 没了东道主活跃气氛, 现场便显得愈发的沉闷了。 而且魔宗自打在混元宗那里吃了瘪之后, 也一改之前的嚣张, 只安静的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再没有跳出来到处挑衅过。大抵是心虚吧, 毕竟在人混元宗眼皮子底下搞那么多龌龊事儿还被人家给发现了, 再敢胡说八道, 保不齐就会被混元宗的胡总老祖一巴掌拍死,团灭在这交流盛会上。 就这样, 史上最为和谐的一场交流盛会顺利诞生了, 没了魔宗的掺和,接下来的好多场比拼中, 大多都是点到即止的。这些正道的宗门互相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无法解开的仇怨,更不必以死相拼,是以整整三天下来, 只有十来名弟子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其中一人因为对手的失误, 命陨当场。 最后,当所有宗门坐在羲和一族在交流盛会之后举办的篝火晚会上的时候, 众人心底均升起了一股荒唐至极的感觉。此番交流盛会别说让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得到什么锻炼的机会了,怕是现在大家满脑子都只想要弄清楚这混元宗的玉书尊者和其弟子到底是不是父子关系、那个傅安澜到底和魔宗是个什么关系、还有这师徒两个是否叛真的出宗门了? 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沉溺在了各种伦理八卦之中,根本无法自拔。 羲和一族的美人们在火光中舞动着, 恣意绽放着自己的美好,在场的所有修士共同举杯,虚假的联络中互相之间那本就不亲厚的情感。在一片热闹的景象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羲和族长的中途退场,以及混元宗众人中忽然消失的两道身影。 中央那几米高的巨大篝火及羲和一族热情的歌舞声直到第二天天边微亮的时候才渐渐停了下来,几个时辰后,羲和州的天空之上就又飞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船。此时的羲和族长奇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热情洋溢,十分尽职尽责的欢送着每一个宗门。 魔宗的飞船是第一个冲出羲和州上方的云层的,看起来颇有些狼狈逃窜的意思,似乎生怕被混元宗追上,将他们全部留在羲和州之外。 其他宗门及势力见状,都露出了几分兴味,纷纷期待着混元宗能够对魔宗发难。毕竟修真界安静的日子太久了,平日里这些修士们除却闭关修炼,根本没有别的乐子可以瞧,好不容易逮到一场热闹,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但他们却是注定要失望的,因为混元宗可是半点没有着急的意思,只见领头的文成老祖带着鸿宇尊者很是和善的同羲和族长一顿闲话家常,之后才在对方那恋恋不舍的注视下,带着一众弟子登上了自家的飞船,慢悠悠的飞出了羲和州。 站在角落里的付绵绵看着飞船下方越来越小的羲和州,接着又看了看此时犹如一尊雕像被摆在船头的玉书尊者,随即扬起了唇角拍了拍左手手指上带着的储物戒指,那本独属于龙神一族的功法,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羲和一族其实算是龙神一族忠诚的追随着,当年的羲和一族十分弱小,一直被其他势力追杀吞并,最终羲和一族的先祖逃到了龙神一族所居住的峡谷之中。彼时龙神一族已经在修真界繁衍生息多年,见羲和一族着实过于可怜,便出手庇护了他们,并且还赐予他们功法,帮助羲和一族在修真界站稳了脚跟。 可以说没有当初的龙神一族,又哪里会有今日的羲和州。是以羲和族长奇水在交流盛会上认出付绵绵乃龙神后人之后,没有半点犹豫的就交出了当年龙神一族寄存在他们手中的功法,这倒是让原本准备浪费一些口舌的付绵绵及文成老祖感到了些许的惊奇。 “师姐,你在想什么?”曲舟这会儿凑到了她的身边,狐疑的问了这么一句,当然了他并未想得到什么回应,于是便接着忧心忡忡的开了口:“此番回到宗门,宗主那里师姐打算怎么办?” 问完之后,他侧过脸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一动不能动的玉书尊者,眼底的忧虑却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宗门乃是这玉书狗贼和宗主父辈共同创立的,他们二人的底牌多的超乎咱们的想象,虽然文成老祖站在咱们这边,但据我所知禁地里的那些个护宗老祖也有很多都是渡劫期的修为,所以咱们暂时还没有什么优势。” 他们这边满打满算也没几个人,而据曲舟常年行走于宗门长老阁的经验来看,大部分宗门的长老都是宗主的忠实拥护者,混元宗可是修真界都排的上号的大宗门,内里隐藏的实力可想而知。 “智取为上。”付绵绵冲着身边的人眨了眨眼,然后身形一晃,就又缓缓地变成了原本那名弟子的模样,随后哑着嗓子装模作样的冲着对方躬身行礼:“见过曲师兄。” 曲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前两步将其拉直了身体,然后控制不住的抬起了手,温暖而又干燥的大掌落在了付绵绵的头顶上,学着她从前那样,放肆的揉了揉。 付绵绵有些愣住了,抬起眼皮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眼底深处快速的闪过了一丝不知所措。她觉得两个人这样看起来有些奇怪,原本想偏头躲开的,但是一想到男人的脸上会出现失望的表情,她便不忍心,只能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尴尬到垂在身侧的手都缓缓地握成了拳。 怎么办……自己养大的孩子,只能自己宠了。 而对面的曲舟的心理活动则是简单多了,他这会儿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付师姐,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对方再出事,这一回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最前面。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消散于空中,这种刺激他着实承受不住第二次,再来一回他必定会堕入魔道,这样师姐肯定不喜欢。 世人皆道他曲舟天赋极高,为人正直又不近人情,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心魔出现。 可没人知道,师姐就是他的心魔,他的执念。 “好了吧,你还没完没了了。”付绵绵见他开始神游天外了,皱着鼻子将对方的手从脑袋上晃了下来,然后勉强端起身为师姐的气势,开始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了起来。 曲舟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一双黑眸表面含笑,内里却隐藏着旁人发现不了的灼热。整整五年,已经因为绝望而逐渐枯死的心脏就这么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他的神情无比的满足。 能这样一直陪在师姐身边就好了,他想着,无边的渴望从心底开始蔓延,顺着流淌着的血液,充满了身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站,就好像之前的五年时光完全不复存在了,曲舟微微眯起了眼,或许他不该有所奢望。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欲望总是这般的无止尽,似乎永远都难以得到真正的满足。 此时的飞船之上气氛勉强算的上是热络,相比于来时的拘束,眼下众弟子互相已经多了几分熟悉,对于文成老祖也不像最开始那般的惧怕,是以这会儿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或是讨论修为上的事儿,或是闲聊一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付绵绵和曲舟正在做什么,只玉书尊者因为被摆放的角度问题,将他们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 在瞧见付绵绵眨眼间又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小弟子模样直视,他也只能瞪圆了眼,心中更感惶恐。混元宗与羲和州之间的距离甚远,现在混元宗宗主肯定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想要通知对方,却因为受了文成老祖的禁制,有心无力。 这次付绵绵卷土重来,不仅觉醒了龙神血脉,玩诡计的手段也是更上了一层楼。若是宗主一个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那他们两个人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别说什么龙神一族的秘宝了,就连能不能安然活下来都未可知。 但他又觉得这么想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毕竟混元宗还掌握在宗主和他的手中,对方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他也是过于多虑了。龙神一族又不是不可被战胜的,要不然当年那个龙神后人又怎么会命丧于他们父辈之手? 等到回到了宗门,宗主一定会有办法的,想到这,他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点。之后干脆闭上了双眸,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混元宗的飞船一路平稳的前进着,就这样在近十日之后,众人终于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了混元宗的轮廓。紧接着,还没等飞船到近前呢,那护宗大阵就自动散开了一个入口,之后在留在宗门内那些弟子的仰头注视下,飞船缓缓地落在了白玉峰顶。 混元宗主此时早就带着峰主、长老们立在白玉高台之上,笑眯眯的看着文成老祖和鸿宇尊者最先从飞船上下了来。 宗主本来正欲迎上前去,下一秒身型却忽然一顿,有些震惊的看着玉书尊者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全身僵硬的被两名弟子抬着下了飞船。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即神情恢复了最开始的自然,先是冲着文成老祖行了一礼,然后这才状似无意的开了口:“老祖,玉书尊者这是……?” 莫不是在交流盛会上和哪个宗门的尊者起了冲突,这才变成了眼下的这幅造型? 鸿宇尊者在听到这个问话之后,下意识的就把头低了下去,虽然现在还没能想起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可半点都不想掺和进任何的麻烦事儿当中。什么付绵绵、文成老祖,什么玉书尊者和宗主,他所求的不过就是顺利飞升罢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在这里人多口杂。”文成老祖神情严肃,扫视了一圈周围站着的弟子们,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如还是寻一个清净之地,宗主觉得可好?” 混元宗宗主闻言眸光微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祖所言极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晗兮’的地雷呀!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104、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8) 玉书尊者在听到双方的对话之后,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眼珠子转的飞快,他生怕宗主在同意了文成老祖的提议之后,就掉入了对方的陷阱之中。要知道在宗门所有人的监视之下, 文成老祖和付绵绵未必能够做出什么来, 可一旦去了人烟稀少之处, 那宗主才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能够抵挡得了文成老祖全力一击的修士, 纵观整个修真界, 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这其中应该不包括混元宗的宗主就是了。 只可惜,混元宗的宗主并没能够注意到他的异常, 扭过头去冲着其他峰主和长老吩咐了两句之后, 就引着文成老祖一路去了自己的洞府, 好像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这个决定下的过于匆忙,以致于那些参加李此次交流盛会并且目睹了整个事件全过程的弟子们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几道身影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随即, 那些峰主和长老好奇的目光均落在了鸿宇尊者的身上,在十几人的逼视下, 他这才避重就轻的把所有的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当然了,他说的只是表面上看到那些,至于内里到底有些什么猫腻, 他也并不想去擅自揣测。 这乃是他的为人之道, 一向都是装傻充愣, 两边不得罪。 什么?朱雀峰那个天才弟子竟然和魔宗有所勾结?找的那个道侣竟然是魔宗的妖女? 玉书尊者还有可能是那名弟子的亲爹? 爷俩合伙起来替魔宗妖女谋划自家弟子进入秘境的名额?所以很有可能是两个人一起叛出宗门?! 剩下的三名峰主及若干名长老均倒吸了一口凉气,无怪乎方才文成老祖神情那般严肃, 还非要找一个无人之地去和宗主一起解决这个问题。叛出宗门这般严重的事,的确不适合闹得人尽皆知,不然这混元宗的脸面可往哪里放啊, 更别提一个不慎就会引起人心动荡了。 这些峰主和长老的反应倒也算得上迅速,转身就想去嘱(wei)咐(xie)那些刚刚从飞船上下来的弟子不要到处乱说,然而一回首才发现已经晚了,偌大的白玉峰,整整上千号的人正拉帮结派的凑到了一起,一脸惊诧的谈论着这件事。 虽然眼前的这些只是整个宗门内门弟子的一部分,但他们相信,不日这件事就会以飞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宗门。 这下可好了,所有人都知道混元宗出了两个叛徒,其中有一个甚至还是一峰之主。峰主及长老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愁苦的笑容,接下来如何重建这群内心无比赤诚的弟子们对宗门的信任,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鸿宇尊者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愁云满面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出声。 他想劝说这些人实在不必过于担忧,毕竟这会儿估计整个修真界都知道混元宗出叛徒这件事了,实在没有什么挣扎的必要。但经过再三的思考,他还是决定暂且不要继续打击他们了,毕竟无知总是最快乐的。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了刚刚那几道人影消失的方向,也不知道最终这件事会如何结束。而且……他复又看向了整个白玉峰顶,这么多人似乎都忽略了最终要的一点,那个能从秘境内死里逃生,名为付绵绵的弟子,她或许才是从头到尾的关键所在。 ……………… 在经过短暂的空中飞行之后,以混元宗宗主为首的几个人陆续落在了一处洞府之前。站在这处悬崖边上往远处眺望,隐约可见周围缭绕着的白色雾气,那雾气中蕴藏着的是十分可观的灵气。这附近乃是整个混元宗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段之一,唯有宗主、五大峰主及部分境界较高的长老才能在此开辟洞府,所以四周很是安静,甚至在飞鸟飞过的时候,他们能够清楚的听到气翅膀划过空气的稀碎声响。 混元宗宗主一挥手,横贯在众人身前的浓厚雾气就往两边散了开去,露出了隐藏在后面的巨型洞口。紧接着众人依次进入到了那洞府之中,他在最前面轻车熟路的走到了一张灵玉桌前,抬手示意文成老祖请坐,随后自己则是也坐在了对方的对面。 一直跟在文成老祖身后的弟子见状,脸色变都不变的依旧立在老祖的身边,垂眸敛目,显得十分的乖巧。 至于那两名抬着玉书尊者的弟子,在将其放下之后,也只是垂首站在洞门附近,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混元宗宗主许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略含深意的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来来回回,过了一会儿才轻笑出声。 他先是变出了一套通体十分漂亮的青色茶具,然后一边替文成老祖倒上茶水,一边开了口:“老祖,所以这玉书尊者到底是怎么了?是否是在交流盛会上中了哪个宗门的奸计?如若不是,可否请老祖先解开他身上的禁制,真有什么事儿咱们当年辩上一辩,也得听听他的解释,对不对?” 哒。 文成老祖将青色茶杯中的茶汤一饮而尽后,把茶杯轻轻的放回了灵玉桌上,然后唇角微扬:“宗主可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晚辈不知。”混元宗宗主急忙略低了头,十分恭敬的回道。 “玉书尊者与其弟子傅安澜多年以来一直同魔宗沆瀣一气,图谋本宗秘境之中的秘宝,你这做宗主的却半点不知?”文成老祖双眼一眯,渡劫期大能的威压瞬间充满了整个洞府,紧接着又冷哼一声:“按理来说,他做出这等事,我身为护宗老祖大可将他当场毙于掌下,但我觉得此事毕竟事关宗门安危,所以我才将他带回来,全凭宗主做主。” 眼下,混元宗宗主正在文成老祖那外放的威压下苦苦支撑着,只觉得那一声冷哼犹如一声炸雷一般落在了他的耳边,瞬间就把他逼出了一额头的冷汗。不过在听完对方的叙述后,他还是咬咬牙开了口:“老祖,这其中会不会存在着什么误会?您也知道玉书他的父亲乃是宗门的创立人之一,他又怎么会……?” 就算是说出花儿来,他也不会相信玉书尊者会叛出宗门,更遑论是替魔宗谋划那秘境之中的秘宝?他们二人已经取得了龙神后人的心尖血,眼下只等着几十年后秘境再次开启,就可以顺利得到那秘宝,这当口玉书尊者跑去联系魔宗?脑子进水了? “宗主这是不信我?”文成老祖一扬眉,看向玉书尊者的表情是十足十的轻蔑:“你也知道他有个得意的弟子叫傅安澜吧?那小子的道侣就是魔宗潜入咱们宗门的女魔修,这妖女可是在交流盛会上、在所有修士的眼皮子底下承认了傅安澜乃是魔宗的人,还道出了他们师徒二人曾经帮助她的事实!” “咱们混元宗的脸,都被他们两个丢尽了!而且,那女魔修还指出了玉书尊和傅安澜之间乃是父子关系,老子一时糊涂帮了儿子,这也的确在情理之中。” “什么?”混元宗宗主有些愕然,不可置信的瞄了玉书尊者一眼,他这会儿的反应可不是装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是完完全全的预料之外。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的确也应该再给他一个替自己辩驳的机会,毕竟有很多事还不是特别的明朗。”文成老祖说到这,若有似无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话中有话:“比如那女魔修还说了,他当年为了宗门秘宝还算计了一名朱雀峰的女弟子,致其在秘境中身亡。” “此事的真实性还有待商榷,于是我决定要亲自调查一番,若真是他做的,那我和后山的几个老伙计,必定不会轻饶了他!” 混元宗宗主听到这话,眼皮一跳,面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他的目光开始闪烁,若是把后山那几个老家伙都牵扯进来,那秘境的秘密肯定是要瞒不住了。 那几个老东西、包括眼前的文成老祖,可是实打实的难缠,主要是他们几个万一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他想要夺取龙神一族秘宝之事必定泡汤!这些护宗老祖的心眼里满满都是宗门的荣耀,断然不会允许他毁坏秘境这个宗门的根基,那这么多年岂不是就白玩儿了?! 思来想去,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望向玉书尊者的眼神中多少带上了丝丝冷意。 而且……貌似牺牲对方也没有什么坏处啊,秘宝只有一个,真要是取出来了两个人怎么分还是一个问题呢,眼下还真不失为是一个上佳的机会…… 玉书尊者被他看的心惊肉跳,两个人自小就在一处长大,互相之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只凭借一个眼神,他就能大致猜出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是以他的眼珠开始疯狂的到处乱飘,整个人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万万没想到对方的阴狠有一天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想要开口去说出付绵绵还没有死,他们二人都被耍了的实情,希望能够改变对方的心意,奈何他张不开嘴,只能无助的涨红了一张脸,连带着眼底都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果不其然,下一秒混元宗宗主就开了口:“老祖既然都已查明清楚,那晚辈肯定是信您的,叛出宗门者,自然不应该轻饶!宗门有宗门的规矩,老祖您看……” 文成老祖闻言,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接着微微颔首表示肯定:“你能下定清理门户的决心,吾心甚慰。按照宗门的规矩,叛出宗门者、残害同门者都要废其灵根,灭其神魂,最后压在镇魂台下,永世不得超生!” “你既是宗主,自然要由你亲自出手执行了,请吧。” 混元宗宗主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彻底狠下了心,缓缓地站起了身,一步一步的朝着玉书尊者的方向走去。待到走到了对方的跟前,他直视着那双已然猩红的眼,毫不犹豫的扬起了右手。 尔敢! 玉书尊者气的浑身发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泛着金属光泽的右手成爪状,直直的朝着自己的面门袭来!忽然,他只觉得周身一松,一直以来禁锢着他的禁制竟然瞬间消失了个彻底,但他来不及欣喜,急忙将体内全部的灵力都集中在了手臂之上,硬生生的扛了那一爪,随后毫不犹豫的飞身逃出了这洞府之内! 混元宗宗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他甚至来不及细细思索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能被动的追了出去。既然已经出手就绝无反悔的余地,谁知道玉书尊者在受到他的袭击之后,会不会心生恨意将所有的事都和盘托出? 他绝不允许事到临头,却功亏一篑! 于是乎,二人在洞府外的空中再次相遇,玉书尊者咬紧了后槽牙,充满恨意的盯着对面的人影,张嘴欲说些什么。 可混元宗主压根就不给他任何的机会,二话不说欺身上前,招招阴毒,专门往他的致命之处招呼。 玉书尊者只能匆忙应对,但很快他就处于了下风,因为二人在实力上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了,他的反抗换来的只是对方更为激烈的攻击。下一秒,他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拳击中了肚子,暴虐又坚硬无比的金灵力瞬间钻进了他的体内,在他体内肆意毁坏着他的经脉、丹田,甚至还封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无法言语。 砰! 他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落在了离着白玉峰不远的一处山头之上,控制不住的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之后惊惧万分的看着缓缓朝他逼近的混元宗主,玉书尊者内心深处无比的清楚,自己今天必死无疑,但他不甘心啊! 不甘心昔日好友竟会为了独吞那秘宝对他痛下杀手,既然如此……那谁都别想好! 越来越虚弱的身体让他瞬间失了理智,只见他费力的在身前捏了一个诀,紧接着浑身上下竟开始燃烧起了深蓝色的火焰! 混元宗主见状暗道糟糕,也快速运转起了体内的全部灵力,欲上前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盖因对方在选择燃烧神魂之后,整个人就迅速的冲到了空中,然后大喊道:“和硕老贼!真正叛出混元宗的人是你!今日你杀我,我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控诉借由灵力被送到了混元宗的各个角落,就在宗门内所有人都处于懵逼状态的时候…… 轰! 玉书尊者的rou身在混元宗上空突然爆裂开来,犹如绽放的蓝色烟花,看起来有种妖异的美感。 而此时的混元宗主,正在下方仰头看着这一切,脸色铁青。 作者有话要说:  我预估失误了,为什么每次只要立fg肯定就倒_(:з」∠)_ 我明天一定完结这个副本(轻轻跪下) 105、为爱身亡的大师姐(39) 就在混元宗主还没想出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 周边忽然传来了一股浓重的威压,是文成老祖的气息,他不由得神情剧变。一回头, 果真就看到了远处空中有几道缓缓逼近的身影, 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对方那严肃无比的声音。 “和硕, 你身为宗主却图谋宗门秘宝, 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在事情暴露之后却又开始残害同门, 你可知罪?!” 这质问声很快就传遍了混元宗的各个角落,所有人听在耳中之后都是大吃一惊, 还未能从亲眼目睹玉书尊者爆体而亡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就再次陷入到了另一波无边的震惊当中了。 但是结合方才玉书尊者临死之前的遗言与文成老祖刚刚质问的话, 大家伙很快就察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难道说……玉书尊者和傅安澜的叛出宗门与宗主有关系?宗主想要将宗门秘宝据为己有?是他陷害的那两个人,还是三人狼狈为奸呢? 一时间, 众人有些懵圈。 有反应快的峰主及长老, 在玉书尊者爆体而亡之后就飞身而起迅速的往事发地赶去,等到他们陆续到达的时候, 才发现后山禁地的那几个常年不怎么露面的老祖竟然也到了。 混元宗毕竟已经存在了上千年了,宗门内弟子加上长老及护宗老祖的人数早就达到了一个非常庞大规模,人一多那自然就是分帮分派的。有拥护宗主一脉正统统治力的、也有新晋的争权一派、还有类似于文成老祖这种向来保持中立的。 那些长老在到达现场后, 默默地选择了自己的派系, 这下三伙人隐隐呈现互相对立的姿态, 没有谁敢轻举妄动。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混战起来, 对于混元宗来说将是巨大的损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外界不可能会一点风声都不漏,到时候若是有修真界其他的敌对势力趁虚而入, 后悔都来不及。 眼下几乎所有的护宗老祖都在,是以根本轮不到那些峰主和长老多嘴,只见其中一名站在混元宗主身后的老祖皱眉开了口,似是有些不解:“文成,你这是做什么?和硕小儿乃是一宗之主,宗门内可不是谁拳头大谁就说了算的,凡事得需讲道理。” 众所周知,每个宗门及势力的掌权者实力都不是最高的,若是一切都从实力出发,那宗主一职又哪里轮得到年轻的修士。 “对呀,你方才说什么和硕小儿觊觎宗门秘宝,又残害同门,这话可不好随便说,要讲证据的。”另一名老祖也斟酌着开了口:“和硕小儿当这宗主怎么也都有二百载了,混元宗在这些年里一直都是修真界的领头羊,他要是有异心大可以早就显露,何必做牛做马似的留在宗门这么多年呢?” 混元宗主见有人帮腔,登时脸上就露出了羞愤欲绝的表情:“各位老祖明鉴,混元宗乃是我父的全部心血,任谁叛出宗门,我也不会这般做啊!”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点了点头,这件事的确有些说不通,对方怎的会放着好好的宗主不当,而去选择叛出宗门呢? “是这样吗?”文成老祖忽而笑得有些讥诮,他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看起来胸有成竹:“和硕小儿,你当真还不承认吗?” 混元宗主胸膛一挺,显得底气十足:“文成老祖,我不知你是受哪个奸人所诓骗,但您身为混元宗的护宗老祖,理应对我加以信任……” 说话间,他忽然敏锐的注意到了此时站在文成老祖身后的那名小弟子身型一闪,随即那张面生的脸竟变成了那张他无比熟悉的美人面!瞳孔震动,他因为过于惊讶而把剩下的话生生的都吞了回去,声音戛然而止,引的其他人频频侧目。 怎么会? 电光火石之间,许多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之前有些不甚清晰的点,这会儿也都逐渐显露了出来。对方竟然没死在五方灭魂大阵之下?那玉书尊者和傅安澜在交流盛会上突然被指责叛出宗门,会不会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这人竟然能从秘境中安然无恙的脱身,是否说明她已经觉醒了龙神一族的血脉,那秘宝……? 他眼珠一转,暗道眼下可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于是张了张嘴,正欲反咬一口。可还没等他说出半个字儿呢,秘境那边忽而传来了阵阵不正常的震动,惹得宗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脸色惊疑不定。 “是他!是宗主夺走了支撑秘境的秘宝,刚刚要不是文成老祖阻拦住他,这会儿对方怕是早就怀揣着秘宝溜出宗门不知去向了!”付绵绵趁着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捏着嗓子大声尖叫起来:“秘境没了秘宝,肯定是要崩溃了,那可是混元宗的立宗根本啊!宗主这般自私自利的行径,这不是要生生断了宗门的前程吗?!!!” 她的话加上秘境那边越来越大的动静,让在场的大多数人都难以自主思考此事的真实性了,顿时纷纷对混元宗主怒目而视。就连一直坚定的站在他身后的那些护宗老祖及长老们也是面色一变,看起来惊疑不定。 也无怪乎他们有这种反应,方才说那些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之时,本质是还没有波及到自身的利益。现在眼瞧着宗门的秘境岌岌可危,顿时都急了起来,这些老祖、长老一辈子中大部分的时光基本上都是在混元宗度过的,他们的子女、孙子甚至重孙子也都是混元宗人,这秘境对于他们本身来说或许无甚作用,但对于那些后辈,可谓影响巨大了。 修士追根究底那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三情六欲,一旦发现自家的利益会受到折损,那自然就不依了。 很快,就有老祖开口声讨:“和硕小儿,以往我们可都待你不薄,你这是光顾着自己,不顾这偌大的混元宗了吗?还不快把秘宝交出来,稳住那秘境!” 他们这些人大多不知晓秘境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但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秘境正在缓慢的崩塌着,这就足够说明问题了,难道还真要等到秘境消失了才追悔莫及吗? “我没有!各位老祖千万莫要被奸人所蒙骗,你们可知道……!”混元宗主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他抬起手指向了文成老祖身后的付绵绵,想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明白。一切都是这身怀龙神血脉的弟子搞的鬼,他要是真的怀揣秘宝,早就跑了,何苦留在这边遭受众人唾骂! “大胆,你还要伤人!”文成老祖大喝一声,飞快的捏了一个决,使出空间禁锢之后,伸出大掌就是一招隔空取物。 因着方才混元宗主的姿势的确像是发动攻击,是以在场的人没有出手阻拦文成老祖,甚至还都隐隐露出了解气的神情。毕竟眼下这混元宗主算得上是整个宗门的公敌了,图谋秘境者,万死也难辞其咎。 混元宗主一时不察,瞬间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储物戒指飞到了文成老祖的手中。紧接着,他的意识海就传来了一阵刺痛,让他面露痛苦之色,这表明对方已经将他留在储物戒指上的神识强制抹去了。 在所有人那不错眼的盯视下,文成老祖从那枚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个外表看起来流光溢彩的小瓷瓶,内里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觉得隐约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之后,文成老祖将瓷瓶往天空中一抛,那玩意儿就‘嗖’的一声,直直的往秘境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紧接着在秘境上方盘旋几圈之后,一下子就没入到了秘境显现出来的光门之中,没过多久,那边就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 各位护宗老祖及长老们闭目感知着后山的情况,惊奇的发现秘境的确稳定了下来,并且刚刚那些塌陷了的空间,竟然还在缓慢的自我修复着。什么狡辩都不如亲眼所见来的能够说服人,这下可好,几十道或是阴沉、或是失望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此时被禁锢住的宗主的身上。 而混元宗主则是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好半晌才扭过头去,复杂的目光看向了文成老祖身后的付绵绵。 那可是当年曲舟交给他的,对方的心尖血!龙神一族的心尖血当然能够稳定秘境了,这群蠢货!他在内心深处疯狂的嚎叫着,但却有控制不住的感到一种恐惧,难道说这女人竟在五年前就布好了今日之局吗? 果断的舍出凝聚着修士自身大部分精华的心尖血,就是为了能把他钉死在这里,他该夸她见识深远吗? 想到这,他露出了一抹冰冷至极的笑,想他堂堂大乘期的大能,竟然被区区一名金丹期修士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忽然,他的眼球变成了赤金色,周边狂风大作,惹得那些修为稍低一些的峰主及长老一脸惊恐的频频后退。 “糟糕,他用了燃烧神魂的秘法!”文成老祖喝到道。 其他老祖也纷纷露出了骇然之色,大乘期的修士选择燃烧神魂,可不是不久前玉书尊者所能比拟的,就算渡劫期的大能,应付起来也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快阻止他!” “不能让他跑了!” 护宗老祖们陆续扬声喊道,但因为各自都抱有各自的心思,却迟迟没有人上前。最终混元宗主和硕终于挣脱了那空间禁锢,之后回过身同追上来的文成老祖对轰一掌之后,借着惯性,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而他最终留下的,只有一地的金红色的血液。 那些护宗老祖见文成老祖已经将其重创,对方也并没有自爆的意思,又叫嚣着要乘胜追击。 不过他们却被文成老祖给叫住了:“行了,他先是运用了燃烧神魂的秘法,后又硬生生的接了我一掌,丹田和灵根已经废了,就让他在外自生自灭吧……” “方才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修真界,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宗门内部,你等还有那几个长老,先随我去长老阁议事吧!” 在场众人自然没有人敢有任何的异议,不出一分钟,那些宗门大佬的身影便都先后消失在了原地。一时间偌大的峰顶,就只剩下了付绵绵和曲舟,还有几十个远远好奇围观的内门弟子。 “师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曲舟担忧的凑到了付绵绵的身后,轻声说道。 “师弟,这你就不懂了吧,今日留这和硕老贼一命,就是为了斩草除根呐!”付绵绵语气轻快的回应着,随后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青山,慢悠悠的扬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106、为爱身亡的大师姐(完) 果然, 没几日整个修真界就几乎都听说了混元宗出大事了,不过就是知道的不大详细,隐约觉得大抵与前段时间交流盛会上发生的事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吧。 这种事, 没谁会不长眼的主动去过问, 这万一要是让人下不来台, 岂不是影响两宗之间的关系? 各大宗门及势力背地里关注了混元宗一段时间, 见其一切如常, 出入的弟子脸上也并无任何惶恐之色, 便渐渐的都歇了打探的心思。想也知道,那么大的一个宗门岂会因为小猫三两只就出现什么大的动荡呢?混元宗的底蕴可是摆在明面上的, 万不会因为失去一个尊者和一个天才弟子就遭受重创。 然而就在那些宗门及势力快要转移注意力的时候, 忽然魔宗那边有了动静, 说是倾巢而出,看样子一定是要有什么大动作。此消息一出, 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动了, 魔宗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要对整个正道宣战不成? 就在各大宗门及势力积极备战之时,他们惊奇的发现, 那漫天的、乌压压的魔修此行的目标压根就不是他们,魔宗众人掠过一个又一个势力领土,丝毫没有停顿的一路向北而去。 北……北……北…… 难道说, 魔宗这是要正式对混元宗宣战?!这一猜测成功的让所有宗门和势力都精神了, 修真界已经有好几千年没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 两大修真界的巨头即将发生碰撞,这绝逼是要载入史册的一战啊! 于是各大宗门和势力都十分有默契的派出了侦查小分队, 远远的缀在魔宗大部队的后面,一边探查着魔宗的最终动向,一边将实时消息传回到自家的宗门里, 以满足所有人的好奇之心。 显然,所有人对此都暂时持观望的态度,全等着看混元宗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终于,在魔宗倾巢而出的第四日,遮天蔽日的魔修大军到达了混元宗宗门之外,意料之中的被护宗大阵给拦了住。彼时混元宗的所有弟子、长老、峰主及护宗老祖等也都在阵内完成了集结,数量几乎不相上下的两方人在大阵两边形成了对峙之势。 而在空中,这么多修士外放出来的威压凝结在了一起,就算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感觉透不过气,不得不说这种场面,当真是万年都难得一见的稀有。 就在那高空之上,密密麻麻的魔修忽然缓缓地向两边分开,一名身着暗红色道袍的修士在几大魔尊的陪伴下走上前来。这名魔修正是魔宗宗主,对方看起来超乎寻常的年轻,一张面皮白净的有些失了血色,身材看起来有些孱弱,但却没人会轻看了他。 只见他那张略带有书生气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浅笑,随即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声音有些低沉,却很是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听说你们混元宗近日痛失宗主,魔宗特意前来慰问,以全了两个宗门之间的情谊。”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当我们会信了你的鬼话?”鸿宇尊者上前两步,一脸气愤的喷了回去,也不知这魔宗是哪里来的底气,竟敢到他们家门前来挑衅,真当混元宗的护宗大阵是吃素的不成?! “呵……鸿宇尊者?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上前来跟我对话?”魔宗宗主神情阴郁,轻蔑的笑了一声之后,复又恢复了本来的表情:“让我猜上一猜,眼下你们宗门内最说的上话的应该是文成老祖吧?把他叫出来,我俩也好愉快的交流一番。” 他这边话音未落,文成老祖就十分干脆的破阵而出,直接闪身现身在了他一众魔修的眼前。紧接着,他的身侧也出现了几道身影,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混元宗的护宗老祖。 文成老祖神情平淡的开了口:“我知你们魔宗今日前来攻打混元宗的底气在哪里,不巧前一阵子我们宗门在清理门户之时,跑出去一只臭虫。没想到那只臭虫竟然跑到了魔宗去,怎么?是那只臭虫给了你们一种美妙的错觉,只要能攻下这护宗大阵,混元宗就毫无抵抗之力了?” 此话一出口,魔宗众人的脸色登时就变得不大好看了,随即那些魔宗弟子的再次向两边闪开,和硕的那张脸就出现在了混元宗众人面前。不过对方此时虽然还活着,可周身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灵力波动,甚至还要站在一个普通魔修的飞剑之上,想来正如文成老祖所料,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废人了。 但即便他失了灵力,却并没有失忆,存在他脑子里的混元宗的护宗大阵对于魔宗来说算得上是无价的宝贝了,是以魔宗根本没怎么犹豫就和他达成了合作协议。 “叛徒!你竟还敢现身?!”其中一名混元宗老祖在见到和硕的那一瞬间,即刻破口大骂,情绪异常的激动。 未曾想和硕只是阴恻恻的笑了开来,对于耳边的咒骂声丝毫的不在意:“混元宗乃是我父辈所创立,如今我不过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你们这群外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那里大言不惭的指责于我?没有当初的混元宗,又岂有你们各位的今天?夺了别人的东西,众位竟不觉得有半分羞耻吗?!” 他这话成功的把一众老祖的脸说的青一阵紫一阵,一时间竟无法出言反驳。 就在这时,大阵内传来了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随即那道声音的主人也现于人前:“宗主这话说的未免有失偏颇,混元宗能够取得今日的成就,又岂是你家祖辈一人之功?不过说起夺了别人的东西……你的确更有发言权。” 付绵绵笑吟吟的站在了文成老祖的身侧,歪着头盯着对面的人看,随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脸抱歉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混元宗主了,而是一只见不得人的臭虫。” “付绵绵!”和硕的眼神仿若淬了毒,他现在气的浑身发抖,可惜体内的灵力却没有半点反应,只能无能狂怒。好半晌,他才勉强恢复了理智,咬牙切齿的冲着魔宗宗主道:“稍后我会帮助你们攻破混元宗的护宗大阵,你只需记得,我只要她!” 魔宗宗主对于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略感不悦,但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接着好奇的目光就落在了文成老祖身边那个女修的身上。清秀有余,论美貌还不及他们宗门内薛清舒的一半儿,境界嘛……也就马马虎虎,他在这女修的身上着实没有发现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的点。 于是他很爽快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对此,付绵绵的反应平平,她只是不停的往魔宗宗主身后的那些魔修里面张望,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傅安澜及薛清舒。 眼下,傅安澜的表情并不比和硕好上多少,对于他来说付绵绵不仅是害他堕入魔宗受正道人士唾弃的罪魁祸首,还是他的杀父仇人。是以他对于付绵绵的恨,不比和硕少上多少。 两个人四目相对之时,傅安澜顿时爆发了更为强烈的恨意,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那对方早就已经死了千万遍了。 付绵绵则是满意的眯起了眼,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和硕和傅安澜见状,均不解的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何在这种情况之下,这女人竟还能笑得出来。和硕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更是直接开口把护宗大阵的弱点告知了魔宗宗主,并且希望其尽快发动攻击。 然魔宗宗主看着对面那十分气定神闲的一众人,却开始迟疑了起来,暗自思量这里面是否会有诈。 可就在他迟迟没下令的这会儿功夫,付绵绵忽然就有了动作,只见她眉间闪烁着一道红光,紧接着一盏仿若莲花灯一般的东西就从那里飞射而出,瞬间升至了高空之上。 和硕瞬间就屏住了呼吸,微微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莲花灯看,从其周身那熟悉的波动他知晓了这东西的真实身份,必然是那传说中的龙神一族的秘宝! 但……一股恐慌同时也从心底蔓延开来,他张了张嘴,惊呼道:“小心空中的那东西!” 可是一切都晚了,付绵绵冷哼一声,双手不停的在身前变幻,最终轻喝道:“变!” 不出一息的功夫,那护宗大阵就好似一条逐渐苏醒的巨龙,在发出了‘嗡’的一声炸响后,开始发生了变化。魔宗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便身处了一片白茫茫之中,任凭他们如何挣扎,周边的场景也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至于和硕和傅安澜则是惊奇的发现,他们两个人竟然被移到了一个空间之内,还没等二人有所反应,付绵绵的身形就出现在了半空之中。 傅安澜当时就祭出了飞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付绵绵垂眸看着二人,只是轻笑出声,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蝼蚁而已。” 言罢,她在那两人的注视下,将两个食指缓缓地对在了一起。下一秒,空间之内狂风大作,然后那些狂风竟变成了两条透明的龙,在和硕及傅安澜一脸惊恐之时,悄无声息又动作迅速的穿过了二人的身体,之后消散于天地间。 嗬嗬嗬…… 两个人瞪圆了眼,勉强挣扎了几下之后就双双仰面倒在了地上,再无任何的声息。 付绵绵沉默的看了良久,最终一挥手,那两具尸体便化作了灰尘,彻底消弭在了大阵之中。之后,她只觉得喉间一甜,丝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抬眼看了一眼半空中滴溜溜转着的莲花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边控制着大阵,一边又强行使用了高阶秘法,这点子反噬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老祖,我约莫只能再撑个一刻钟了。”她勉强给文成老祖传了音。 文成老祖得令,带领着混元宗众人杀入到了阵法之中,一时间喊打喊杀的声音,响彻苍穹。 于是其他宗门及势力派来的探子们从远处就看到了无比惊奇的一幕,那些魔宗的魔修一个两个好像傻了一般,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任由混元宗众人像是割韭菜一般的,一刀一个,一刀一个。 那片天空就好像下起了红雨,魔修们的尸体仿若雨点一般的从空中坠落,场面蔚为壮观。 待到又过了一刻钟,那些魔修们像是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在混元宗的追杀之下,转身就跑。只可惜到底大势已去,最终只有一小部分魔修得以逃出生天,剩下的包括魔宗宗主在内的大部分魔修,永远的长眠在了混元宗宗门之外。 此战结束后,混元宗彻底坐稳了修真界第一宗门的名号,而魔宗则是一蹶不振,再没掀起过什么风浪来,因为实力大减,魔修们不得不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生怕被哪个宗门彻底绞杀了。 又过了七八年,混元宗再次震动了整个修真界,其护宗长老文成老祖,竟然顺利度过了天劫,飞升了! 这大约是近千年,修真界成功飞升的第一人,各大宗门及势力纷纷来贺,混元宗更是难得的宗门大开,来往的飞船、飞剑、各种飞行法器络绎不绝。 七星大殿内,曲舟正坐在正前方,俊秀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应付着前来祝贺的各大宗门的使者。 期间,一名神丹宗的长老颇为奉承的开了口:“本尊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曲宗主的确当的上‘年轻有为’这四个字,只是不知曲宗主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修,我们神丹宗宗主膝下育有十几个女儿,若是曲宗主有意,不妨去我们神丹宗拜访一番,想来宗主必定高兴……” 曲舟闻言剑眉微挑,正欲开口回绝:“李长老,真是抱歉……” “哪里来的老家伙,惯会胡言乱语,你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难道不知混元宗宗主已有道侣吗?!”几乎同一时间,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殿外传来,在众人那颇为愕然的注视下,一名女修略微扬着下巴,走进了七星大殿。 曲舟失笑,看向来人的眼中充满了温柔缱绻,一如年少。 ………………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一条白净的手臂伸出了被子,在床头摸索来摸索去,最终成功找到了电话,把吵人的闹钟给关了。 付绵绵瞪着眼盯着那素白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那被天雷劈的有些混沌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在上个世界中,她与曲舟恩爱和谐的生活了几百年,最后两个人双双突破到了渡劫后期,意料之中的迎来了飞升的天劫。 就当她以为能在小说的世界里感受一把飞升的滋味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啊第一道天雷下来她就瞬间失去了意识,紧接着再次睁开眼就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很显然她又穿了。 狗逼天道真是够了。 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愿,付绵绵还是认命的开始接收起了原主脑子里的记忆,几分钟之后,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本书,竟然是一本男频的大男主种马文。男主梁志航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学生了,但却时常觉得老天待他不公,不过刚进入大学的时候为人还算正常,甚至还交了一个女朋友。 可渐渐地,他就开始变得愤世嫉俗起来,得不到奖学金就抱怨学校有黑幕;为了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他上课的时候顶撞老师而挂科就谩骂别人瞧不起他;出去打工插手人家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最终被人家男朋友揍得鼻青脸肿的,回头就借酒浇愁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 就这样,他的女朋友最终忍无可忍的提出了分手。当晚梁志航便去学校旁边的小饭馆自己独自一人喝了个烂醉,然后出门被车撞了,结果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竟阴差阳错的绑定了一个‘龙傲天升级系统’的鬼东西。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了自己的逆袭之路。 凭借着系统,他不仅能够疯狂的敛财,还征服了无数的美女,最终达成了坐拥百亿资产,美女环绕身边的成就。 而原主……就是原剧情中甩了男主的悲催前女友。原主其实一直都没后悔过同梁志航分手,就算后来对方暴富,不停的在她面前刷存在感,她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只可惜,梁志航一心只想让她后悔,所以原主的日子过得一直不大顺利。新交的男朋友被对方从中干涉,自然没有什么结果,在学校里还会经常被梁志航的那几个女人冷嘲热讽。后来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了,梁志航又百般阻拦她找工作,使得她的生活过的非常的不如意。 最终她因为生活的磋磨,在三十多岁的年纪就得了癌症,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结果梁志航竟假惺惺的抱着她的骨灰哭的伤心,还给原主立了一个吾妻绵绵的墓碑,借此展现自己的深情。 “……” 思绪回笼,付绵绵差点没吐了。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掐指一算,这会儿那个男主梁志航刚刚绑定系统没多久,羽翼尚未丰满。 时机还不算晚。 她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从床上起了身,原主的其他室友应该都是已经去上课了,所以她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背着书包匆匆走出了寝室楼的大门。 原主的长相是那种典型的江南美人,眉目温柔似水,皮肤白皙,身材纤细,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的让梁志航念念不忘了。 付绵绵先是去了食堂,买了两个包子准备在路上吃,然后便大跨步的往外语系的教学楼方向赶去。未曾想在经过图书馆门前的时候就被拦住了去路,她稍微眯了眯眼,皱眉看着眼前的人。 “绵绵……”对方露出了一抹自认为温柔的笑,语气暧昧。 付绵绵果断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随后语气不善的开了口:“梁志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 听着她那冷冰冰的话语,梁志航那张暂时还是平平无奇的脸露出了受伤的神情,紧接着他勉强打起了精神,语调也强硬了几分:“绵绵,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但你也不能因为一件事就把我三振出局了吧?相信我,如果你执意要跟我分手,多年之后,你必定会后悔的!” “……”付绵绵闻言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轻笑出声:“我后悔?后悔什么?” “怀念你七天不洗澡,怀念你三天不刷牙,怀念你出去约会两个人就点一小盘土豆丝?” 噗…… 此时的图书馆门口,人流量颇大,当过往的学生无意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之后,均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 下一秒,梁志航的脸便涨成了猪肝色。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中秋祝福~希望大家月饼节都开心! 本章下的2分评都有小红包~嘿嘿! 第107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1) “付绵绵,你非要把事儿做的这么绝吗?”梁志航咬紧了后槽牙,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是,他承认过去一段时间,他的行径有些荒唐,但如今看起来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没钱没势才频频被人骑到头上拉屎。眼下一切都好了,他乃是天选之子,还绑定了系统那么牛逼的东西,财富、权势全都唾手可得! 只要女人能够再多等等他就好了,他马上就能让她过上万人艳羡的好日子了,可为何偏偏她这么的死心眼呢?难道说付绵绵在本质上也与那些攀炎附势的人一样,都是嫌贫爱富的? 不,不会的。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要是对方是个捞女,他早就发现了,想来她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气的狠了一些,再哄哄便会回心转意的。 “我承认,之前的我脾气是暴躁了一些,出手是小气了一些,但我对天发誓,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我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梁志航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他表情认真,语气诚恳,配上那副看起来还算老实忠厚的脸,倒是显得挺有说服力。 这也是当初原主能够答应他追求的根本原因,男人的这副皮囊若是伪装的好,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一个务实又上进的人。然而只有真正接触时间久了,你才能慢慢的剥开他的层层伪装,接触到他阴暗而又龌龊的内心。 原主也是逐渐积攒够了心中的失望,才下定决定离开对方的,之后一直坚定不曾后悔的原因则是因为她再清楚不过了,这个男人不管变得多么有钱、多么有能力、多么的帅气,在人性的最深处,他都还是曾经那个只会躲在阴暗角落里诅咒别人的失败者,令人不齿。 “够了,梁志航!你再继续这么没皮没脸的纠缠下去,只会让我更加厌烦罢了。”付绵绵蹙眉打断了身前之人的长篇大论,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扔下这句话之后,她便迈开了步子,利落的从其旁边绕了过去。 梁志航闻言,脸色青白交错,眼底透着浓浓的不甘。理智告诉他应该就此放手这样大家面子上都好看,日后一旦他发达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在情感上,他却无法轻易做出分手的决定,因为付绵绵再怎么说都是他的初恋,对方美好又纯净,温柔的陪伴他走过了许多个失意的日子。他实在是过于贪恋这份恬静,只想一直将其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他猛地回转过身体,正欲再次开口,下一秒却忽然愣了住。 同一时间,前方的付绵绵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狐疑的微微侧过脸,看向了图书馆大门所在的方向。 z大的图书馆前面是一个面积不算小的路面十分平滑的广场,是以这边经常会有什么轮滑社团、滑板社团前来搞活动,若是赶上平日里下课的高峰期,还会因为学生们围观表演,出现人群大范围聚集的现象。 这会儿是早上将近九点,该上课的都去上课了,没有课的要么没起床要么早就开始进入图书馆奋斗去了,所以广场上只有几个滑板社团的在来回快速的耍着各种花样,丝毫不顾忌是否会撞到偶尔来来往往的人。 忽然,那群正在滑滑板的群体发出了几声短暂的惊呼,原是有一个正想要用尽全速冲到远方杆子上炫技的人眼瞧着就要撞上刚刚走到广场中央的一名白裙子女孩儿了,女孩儿因为一直低头摆弄着手机,等到发现的时候想躲开已然来不及了。 “让开!让开!”站在滑板上的学生本也不是什么技术成熟的专业人士,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儿,到了最后竟只会扯着嗓子嚎叫,完全不想着怎么去控制脚下的滑板才能让伤害降到最低。 至于那名容颜姣好的女同学,更是下意识的闭眼尖叫起来,以现在的速度看来,两个人要是实打实的撞到一起,保守估计怎么都得双双落个轻伤。 就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手足无措之时,大家只觉得眼前有一道残影闪过,紧接着呆愣在原地的女同学就被人搂着腰拖到了一边,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至于那个滑板上的人,则是直挺挺的奔着广场边缘的栏杆去了,待到到了近前还没能回过神,被卡的一个踉跄,大头朝下的栽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 闻着鼻间的好闻的淡淡香气,宁颖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腰间正横着一条看起来十分纤细的手臂。很难想象,在方才那么危及的时刻,这条平平无奇的手臂竟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直接就把她整个人拖出去了四五米的距离。 扭过头,一张眉目温柔的俏脸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对方是刚刚从远处倒栽葱那里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后就十分有礼的松开了手,顺便还贴心的帮着她整理了一番连衣裙上的皱褶。 “同学,你还好吧。”付绵绵在收回了自己的手后,随口的问了这么一句。 “好……”宁颖眨了眨眼,急忙回应。她长着标准的鹅蛋脸,身材高挑且凹凸有致,是一个系花级别的大美人。 “谢谢你。”她真情实感的道了谢:“我叫宁颖,现在在金融系读大三,同学方便互留一下联系方式吗?我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说完之后,她心有余悸的又往广场边缘瞄了一眼,一群人正合力把那倒栽葱拔了出来,瞧着对方被灌木丛刮了一脸血葫芦样,她便无比的庆幸。 “付绵绵,外语系大二。”付绵绵倒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掏出手机和对方互换了电话号码,电光火石之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眼前的宁颖莫非就是男主梁志航在绑定系统后,联系很亲密的那个美人学姐?虽然在大学期间两个人并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在原剧情里,只要是个女性都难逃对方的魅力,在梁志航毕业后,二人终于变成了男朋友和……女朋友2号。 没错,那会儿梁志航已经被其他女人捷足先登了,宁颖因为家世背景都很优越,一直在迟疑。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底的喜欢,委委屈屈的同意了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难不成……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就是二人相识的契机? 想到这,付绵绵慢悠悠的侧过了脸,果不其然的在几米开外的位置发现了一脸菜色的梁志航。对方正死死地盯着她们两个看,整个人的姿势也是比较诡异的,就好像想要做什么来着,却又没来得及做,最终只能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里。 许是察觉到了她在表情上的变化,宁颖也顺着她的视线瞧了过去。 宁颖倒是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笑吟吟的开了口:“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只可惜我这边着急赶着去和老师见面,只能之后再联系你了,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还有,如果在学校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事儿,记得给我打电话哟!” 说完之后,她低头检查了一下包包里的东西,发现并没有出现掉落丢失之类的情况后,这才微笑着冲着付绵绵挥了挥手,然后快步走掉了。 “诶……?”梁志航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唤住对方,只是声音过于微弱了,压根没能传到对方的耳朵里去。下一秒,他却忽然脸色一白,整个人佝偻了上半身,捂着肚子疼的脸色煞白,甚至于额头上都开始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隔着几步远的付绵绵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难道说这龙傲天养成系统并不像原剧情里表现出来的那般完美?细细一想,好像的确如此,男主之所以能够靠着系统一路逆袭,也是因为他一直保质保量的完成了对方交给自己的任务。只要完成一次任务,就能获得相对应的奖励,但如果他没完成呢? 原剧情中并没有透露这一点,毕竟梁志航很有一些小聪明,可以说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这就衬的龙傲天养成系统似乎无所不能一般。 天下哪里会有免费的午餐。 付绵绵这会儿心情颇好的收起了电话,假设宁颖是系统交给梁志航的任务,那他现在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会不会和她半路截胡救下宁颖有关系呢? 想到这,她略微扬了扬眉,迈开了步子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彼时梁志航正强忍着腹部传来的针扎般的痛意,当他注意到那双熟悉的小白鞋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的时候,很是惊喜的抬了起头:“绵绵……” 看来她还是一贯的嘴硬心软,这不一注意到他不舒服,就巴巴的跑过来了?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双小白鞋的主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经过他的眼前罢了,竟没有做出半点停留。他有些讨好的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紧接着腹部又是一阵痛意袭来,他的五官顿时开始扭曲,模样看起来要多丑有多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狗日的破系统……竟然他妈的来真的…… 他的嘴里发出了无意识的shen吟声。 听着身后传来了细碎的抽气声,付绵绵的表情便愈发愉悦了几分,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好好的试试才行。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太易’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上章的红包已发出,大家注意查收~ 第108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2) 当天下午,原主就有一节选修的体育课。 当付绵绵穿着一身运动装背着网球拍出现在体育馆的时候,位于场馆左方的网球场地上已经有十几个人等在那里了。 她先是在场地旁边的休息长椅上找了个空地儿,将身后的背包及水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在了长椅的下方,然后坐在那里掏出球拍进行例行的检查。 没过多久,体育馆的门就发出了‘吱嘎’的声响,紧接着又有三名女同学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绑着高马尾,外表青春靓丽,身材相当的惹火,就算穿着宽松的运动服,也完全掩盖不住她的优势。 据说是数学系的系花,至于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虽然长相都不差,但在她的对比下,难免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付绵绵抬起眼皮瞄了两眼,随即就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无欲无求的状态。因为z大都的选修课都是可以在网上自由选择的,所以当初原主为了和梁志航能够经常在一起,就给两个人一起勾选了这节网球基础课,只可惜梁志航在之前的大半个学期里都只顾着自怨自艾,甚少会出现在课堂之上,白瞎了原主的一片心意。 后来梁志航得了系统,有了自信,加上为了让原主后悔,就开始频频出现在了这体育馆内。一来二去的,原主后没后悔不知道,他竟然和刚刚的那位数学系的系花勾搭上了。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是一个系的,共同话题比较多,很容易就发生接触,渐渐的就开始暧昧了起来。 原主后来可能是觉得就连上一节选修课都要面对前男友跟现女友秀恩爱,有些糟心,之后都很少过来上课了。期末的时候勉强混了个低分及格,新学期就马不停蹄的退了这门选修课,宁愿辛苦多修几门积攒学分,也不想辣眼睛。 没错,刚刚进来的那名青春靓女,就是原剧情当中比宁颖要捷足先登的女朋友1号。 这名大美女叫萧书瑶,名字听起来挺文静的,但是实际上却是性格火爆,直言直语的人。在她这里喜欢就是喜欢,所以率先对梁志航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梁志航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就这样她成功的抢在了矜持的宁颖的前面,拔得头筹。 她虽然在梁志航那后宫的一众女人当中,算不得长相最好看的,性格也不温柔体贴,家世更没什么出彩之处,但男主对她却一直都还可以,原因就是梁志航觉得萧书瑶曾经陪伴他走过了失恋之后最难熬的那段时光,这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从原剧情当中脱离,付绵绵习惯性的用舌尖顶了顶上牙膛,这个男主还真是挺会替自己的滥情找理由的,让她大开眼界。 没过多久,体育老师也来了,先是拍手组织同学们做一下课前的热身。就在大家都规规矩矩热身的功夫,老师则是慢悠悠的交代着今天上课的大致内容,不过就是练习挥拍姿势和发球,然后分组对抗之类的。 就在这时,体育馆那扇不大好用的铁门就又传来了‘咣当’一声巨响,惹得众人纷纷侧目,付绵绵自然也跟着扭过了头。 只见梁志航以一个十分骚包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瞧着在来之前,应该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打扮,难得一改之前头发乱糟糟不修边幅的模样,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运动套装,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清爽。 他在确定付绵绵也注意到了自己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走到了网球场这边,先是颇为礼貌的跟体育老师道了歉,之后得到了允许这才站进了队伍里,开始跟着大家一起热身。好巧不巧,这会儿他的身边就是萧书瑶,两个人看起来并不陌生,偶尔还会轻声的说上两句什么。 付绵绵在最后一排见状扬了扬眉,看样子对方和萧书瑶早有接触,并且相谈甚欢。 该不会梁志航绑定系统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有关于萧书瑶的吧?她复又看了一眼对方此时巧笑嫣然的模样,觉得这点倒是很有可能,不然以男人之前那副人间loser的模样,凭什么能得到系花的另眼相看?说实话,就算是眼下这幅干干净净的外表,那也是不值得的,数学系男同学多如狗,追在萧书瑶屁股后面的可不在少数。 啧。 付绵绵觉得有些可惜,原本还想着借萧书瑶印证一番自己的猜测呢,这会儿看来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过今天倒也不算白来,因为…… 果然,在热身过后,体育老师就宣布了开始练习,觉得自己基本功还算过的去的话,也可以直接选择分组对抗。毕竟是大学里的选修课,一周也就这么一两节,老师对于他们的要求很宽松,期末只要两个人一组能互相有来有往的打上十个来回,那就可以及格了。 选择这节选修课的,大部分是觉得以前没接触过很新鲜,想要尝试一番。没有几个是真的热爱网球这项运动的,真正的网球高手都在学校的网球社里,他们这边就只是为了单纯的拿学分而已。 听到可以直接分组对抗,梁志航多少恢复了点精神,这节课的小组都是在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就分好了的,那个时候他与付绵绵还没分手呢,自然而然的两个人就主动成了一组。 想到这,他拿出了自己的球拍,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三个网球,手中捏着两个,还顺手往裤兜里塞了一个。然后,他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了付绵绵所在的场地对面,隔着网冲着对面正在认真练习挥拍姿势的人扬了扬下巴:“要不要一起练习一下分组对抗啊?”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再怎么说,期末都是要过的吧?” 因为场地稀缺,他们这节课其实有着很大的限制,比如一张网要三组人一起用。若是都只练习挥拍、发球这些都还好说,一旦三组人一起对抗,那简直就是灾难现场,挤来挤去的不说,一不小心还会互相撞上从而受伤。 好在大学生都比较佛系,很多人都不喜欢动来动去,是以同二人共用这张网的另外四个人在听到他们想要对抗的时候,便十分有默契的停下了各自的动作,开心的跑到一边长椅上休息去了。反正估摸着两个人打个一会儿也就累了,到时候换一组再上去练习也是一样的。 付绵绵无所谓的收回球拍,站直了身体,看着扒在球网上的人,似笑非笑的开了口:“这学期你出现在这体育馆的次数,加在一起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确定自己不用练练基本功吗?” “小瞧我?”梁志航略微低了头,按捺不住的笑出了声,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他之前的确运动细胞不怎么发达,但是经过系统对身体的全面改造之后,不仅身体素质大范围的提升了,甚至连四肢都协调了许多。就这业余的小玩意儿,还能难得住他?虽然比不上专业选手,但是应付选修课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要不要比一场?十局六胜制,我先让你五个球,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往回走,十分装逼的用球拍颠着球,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付绵绵闻言轻笑出声:“这么好?” “好?”梁志航站定之后回过身,笑得有些苦涩:“绵绵,我对你一直很好,你难道都忘了?才分手几天而已,不用这么绝情吧?” 分手? 周围的同学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八卦,纷纷把耳朵竖了起来。他们两个是一对儿,基本上网球课上的人都知道,原本看着感情似乎还不错,怎的说分手就分手了? 另一边,萧书瑶也下意识的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心思控制不住的落在了旁边的场地上,在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后,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喜意。她和梁志航熟悉起来其实算是一场意外,前几天周末的时候,她去校外做家教兼职,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却被流氓跟踪了。 就在她身陷险境的时候,梁志航忽然出现了,不仅十分轻松的把那流氓赶跑,还很贴心的一路把她护送回了寝室楼下。之后两个人又在数学系的大教室里遇见过两次,她觉得男人很有思想,谈吐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性格憨厚,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心生信任。 只可惜,她知道对方是有女朋友的,心底有些失落之余却也没有多想,可方才得知二人分手后一闪而过的狂喜,却让她第一次直视起自己对梁志航的感情。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颊渐渐地变得绯红,不自在的咬了咬下唇,接着勉强回了神,目光再次落在了一旁的球场之上。 付绵绵这会儿表情隐约透着些不耐烦,她右脚向后撤了一小步,略微低沉了身子摆出了防守的姿势:“你到底还打不打了?” 梁志航闻言,颇为宠溺的扬起了一抹笑,将手中的球高高抛起之后,嘴里还假情假意的提醒道:“绵绵,小心咯!” 话音落下,网球就被打飞到了网的另一边。 看着直直飞过来的网球,付绵绵略微侧转了身体,随即缓缓地眯起了眼,紧接着一个挥拍精准的击中了那颗球。 嗖! 那颗球即刻折返,速度之快使得围观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荧光色的线闪过,然后才听到一声细微的破空声。 啪! 猝不及防之下,梁志航甚至都来不及闪躲,直接就被那颗球给击中的右边的脸颊。 “啊!”他下意识的痛呼出声,直接扔掉的手中的球拍去捂住了右脸,只觉得整个半边脸都已经麻木了,没准是肿了,因为他这会儿睁眼都觉得有些吃力。 “一比零。” 付绵绵站在对面笑得温婉,声音却是冷冰冰的,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计分器。 第109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3) “嘶……”梁志航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他是看到了那颗球的,怎么会没接到呢? 他下意识的把这一切都解释为了自己光顾着看付绵绵而走了神,渐渐地脸颊麻木感褪去,便只剩下了纯粹的疼,险些把他眼泪都逼了出来。 “梁志航,你没事吧?”萧书瑶见状,急忙扔下了手中的球拍,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他的面前,还略微弯下腰试图查看一番他的伤势,明艳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忧。 梁志航控制不住的心头一荡,美人在前,成功的让他忘记了一些疼痛。为了不丢脸丢到家,他放下了捂着脸的手,略微扬起头以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没事,就是轻轻的撞了一下。” “……”萧书瑶看着男人那明显肿的老高的半边脸,轻轻皱起了眉,一边去自己包里取了一瓶冰水帮他做镇定处理,一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道:“不过就是分手罢了,至于闹成这样吗?还殴打前男友……” 梁志航的右脸贴上了凉丝丝的水瓶,十分享受的眯起了眼,接着还充满挑衅的瞟向了球网的对面:怎么样……别以为老子就非你不可了,看没看到数学系的系花正在关心我呢!付绵绵,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付绵绵不是没有看到对方那智障一般的眼神,她只是懒得理,一个想要挽回前女友的人竟然在前女友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这不是弱智是什么?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网球课的同学三个两个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看着网球场内三个人的状态,很难不让人产生更多的联想。 梁志航和付绵绵刚刚分手,那边数学系的系花就对梁志航开始嘘寒问暖了,这不是无缝衔接又是什么?再刺激一些,没准还是那男的脚踏两条船呢! 听着耳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付绵绵略微挑了挑眉,扬声道:“之前还说要让我五个球,这才刚刚一个,就不行了吗?” 男人最忌讳别人说自己不行,闻言梁志航取下了脸上的水瓶,一把塞到了萧书瑶的怀里,顺势把人也推到了一边。弯腰拾起方才扔在地上的球拍,他努力坚强的开了口:“不过是意外罢了,再来,你发球!” 付绵绵但笑不语,姿态潇洒的用球拍从地面上挑起了一个网球,拍了两下之后向上一抛,挥拍! 嗖! 又是一道清脆的破空声,这回梁志航算是已经有所准备了,早早就摆好了防守的姿势。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愈发的感到了惊恐,那颗球……他眼睛是看到了,可动作却说什么都跟不上啊!!! 咬咬牙,他全凭感觉挥动了球拍,然而还没等他的球拍抬起来多高呢,那颗球就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啪! 啊! 又是网球撞在人面皮上那令人牙酸的声音伴着男人的哀嚎,围观的人顿时惊愕的张大了嘴,眼睁睁的看着梁志航再次扔掉球拍,只不过他这回捂住的是自己的左脸。 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力度和位置,梁志航甚至诡异的感觉到了一丝平衡,因为这会儿终于不是一只眼睛睁不开了,而是两个眼睛都睁不开! 他龇牙咧嘴又费力的抬起头,看着球网对面那个自从发完了球就转过身去摆弄球拍的纤细背影,心头不由得有些狐疑。 第一,对方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南方小城姑娘,在一起瓶盖都是他拧的,怎么竟然能发出这种力度极大的球?第二,这人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那颗球怎么好像长了眼睛似的,次次都往他脸上飞? “二比零。” 付绵绵这回也不打算给男人喘息的时间了,于是在报完比分之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催促道:“捡起球拍,像个男人一样吧,怎么?被网球轻飘飘的打了两下,还要像个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吗?” 萧书瑶眼下距离梁志航是最近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刚刚那一球的威力,哪里是轻飘飘。 “你别太过分!”她忍不住开口替梁志航鸣不平。 她并不清楚这二人之间过往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分手,但她自诩很了解男人的为人,对方老实忠厚又有着一副热心肠,肯定做不出什么对不起女朋友的事。 既然不是梁志航的错,那这个前女友还如此咄咄逼人,简直有些太欺负人了!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付绵绵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 梁志航咬紧了后槽牙,颤颤巍巍的再次将球拍捡了起来,事情发展到现在可以说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了。但他却不能打退堂鼓,因为不战而后退更丢人。 嗖! 可是还没等他站稳呢,付绵绵就又迅速的发了一球,伴随着破空声,这颗球精准无误的击中了梁志航的下巴,使得他差点一个倒仰仰过去。 靠靠靠! 一滴心酸的眼泪终于缓缓地从他的眼角滑落,满嘴的麻木感甚至让他产生了牙都没了的错觉。 嗖! 他下意识的瞪圆了,无助的看着那颗球触地,弹起! 呕…… 梁志航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捂着肚子蜷缩着倒在了网球场上,控制不住的哼唧出声,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遏制住了想要原地翻滚的渴望。方才那一球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的胃部,以至于他现在有些胃痉挛,因为想吐还在不停的干呕。 “天哪!”萧书瑶上前跪坐在了他的身边,一脸的惊恐:“要不要去医务室?” 该不会死人吧! 旁边的同学们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光是看着对方那成了紫红色的脸及脖颈上爆起的青筋,就能够想象得到有多受罪了。这也就是打到了肚子上,万一刚刚那一下打到了…… 许多人的视线若有似无的瞄向了梁志航的下半身,甚至还有好几个男生无意识的伸出手捂住了裆部,网球这项运动也太危险了吧,搞不好是要断子绝孙的! “四比零。” 付绵绵一边用球拍往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球,一边持续计数着:“梁志航,你这样可不行啊,期末考试老师可是要求咱们每组打上十个回合才能及格呢。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偏偏和你一组,看来这门课是挂定了。” “……嘶……”梁志航本想开口回应两句,可一张嘴就是痛苦的哼哼,为了面子只得又把嘴闭了上。好在这种痛苦不是持续性的,过了一开始的剧烈,痛感便渐渐地降了下来。 两分钟后,他已经能在萧书瑶的搀扶下,慢吞吞的站起来了。只是脸色难免还是难看,他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之前的那四个球并不是什么意外,哪里会有这么百发百中的意外? 回想起不久前自己的大放厥词,他觉得脸颊有些火辣辣的,只是不知到底是因为面上的伤,还是因为丢不起这个人。 打是肯定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人怕是要废,虽然说他现在身体的恢复能力比之一般人要快上不少,但主要是疼啊!堂堂男子汉,被人家用网球揍的哭鼻子,好说不好听。 因为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球网对面的人,梁志航只能扭过头去装作安慰萧书瑶的模样:“没……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惜这话配上他那张猪头脸显得不大有说服力,期间因为下巴毫无知觉,还差点没能兜住口水。 萧书瑶见状,心疼之余却又觉得有点不自在,毕竟任谁对着一张不停流口水、又红肿滑稽的脸,都无法升起什么旖旎的心思。虽说她之前也不是因为颜值才喜欢这个男人的,但好歹看起来还算顺眼啊,现在…… 不过她还是很好心的反复确认了一下对方脸上的伤处,瞧着似乎真的比刚刚消退了不少,于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至于体育老师,早就在宣布自由活动之后不知去哪个角落里偷懒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到他的影儿。 就在这时,体育馆那扇咯吱咯吱作响的铁门又一次被人推了开,进来一伙篮球少年,几个人推推搡搡,吵吵闹闹往旁边的篮球场地走去。然而就在经过网球场的时候,为首的一名身着黑t的男同学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脸色不善的盯着萧书瑶所在的方向看。 许是注意到了对方正姿势亲密的搀扶着梁志航,那桀骜的男同学神情就愈发的阴沉了,在和身边的同伴说了一声之后,就大跨步的走到了萧书瑶的身边:“书瑶,我给你发微信,你怎么没回我。” 萧书瑶看清来人之后,表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在上课,没看见。” 本来是挺正常的一场对话,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偏偏梁志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顿时上前两步大喝一声:“萧同学不喜欢你,你就不要再继续纠缠她了!” 好家伙! 付绵绵眼前一亮,看着对方干着那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嘴里还说着不像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难道眼前的这一幕和系统有关系吗? 所以是什么任务呢?让萧书瑶远离这个篮球小子? 果然,篮球小子在听到梁志航的话后,不由得也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你算个屁?别以为书瑶平时和你说了两句话,你就可以多管闲事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鬼样子,怂逼!” 话音落下,篮球小子就伸出了手,直接攥住了萧书瑶的手腕,把她从梁志航身后拖拽了出来。 “啊!!!!”萧书瑶发出了短促的惊叫声,但也只是因为吓了一跳,在回过神之后她就拧了拧眉,呵斥道:“柯飞!你不要闹了,我还在上课!” “上什么课,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篮球小子柯飞下意识的松了手上的力道,生怕弄痛了对方。 但下一秒,梁志航就又‘挺身而出’,试图上前拽住萧书瑶的另一只手:“书瑶说她不想去,你是聋了吗?!” 未曾想,柯飞眼疾手快的直接把萧书瑶拉到了自己的身侧,不仅让他扑了空,还干脆伸出手推了他一下。不过就是角度不大对,好巧不巧的正好推到了他的脸,平日里这点力度倒是不算什么,可眼下他是一脸的伤,就这么一下直接让他觉得鼻头一酸,下意识的低下头去捂住了一整张脸。 萧书瑶见状有些担心,试图挣脱柯飞,上前去查看一番对方的情况。奈何篮球小子这会儿也是被梁志航给拱出了火气,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轻柔而又坚定的女声:“违背女性意愿,可不是绅士所为哦~” 二人双双侧过脸,就看到了付绵绵那张挂着淡淡笑意的脸,随即一只素白的手就掐上了柯飞的手腕。他只觉得整只手臂的筋一麻,竟全然失了力气,不自觉的就松开了对萧书瑶的钳制。 待到付绵绵松开了他的手的时候,他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不自觉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对方的右手,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边萧书瑶也是一愣,在重获自由之后眼神复杂的瞄了她一眼,心里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柯飞倒也没有选择继续纠缠,此时的他已经从最开始的愤怒中逐渐清醒了过来,也知道方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有些不合时宜,最终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书瑶之后,便转头走了。 对方一走,萧书瑶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准备查看一番梁志航的伤势。然而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呢,几步开外的人就忽然翻起了白眼,紧接着全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手脚绷直,口中还不受控制的留下了透明的液体。 “我的天哪!要不要打120?” “我的电话呢……我的电话还在包里!” “梁志航!梁志航你怎么了?!”随着周围其他学生的窃窃私语,萧书瑶尖叫一声就欲上前,但是瞧着对方那副可怖的模样,却又有些害怕,一时间很是犹豫的在原地徘徊。 另一边还没走远的柯飞彻底懵了,不是……他不就是轻轻的推了一下吗?这人纸糊的啊?如此的脆弱! 都是娇生惯养,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学生,场面登时就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 唯独付绵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眨了眨眼:“看起来好像是突发了什么疾病。” “该不会是羊癫疯吧……” 彼时躺在地上正备受煎熬的梁志航听到这话之后,气的几乎要呕血。 你才羊癫疯,你全家都羊癫疯!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110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4) 等到体育老师白着一张脸带着校医一路小跑着赶回来的时候,梁志航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虽然还是躺在地上,但最起码已经不抽搐也不翻白眼了。又因为他恢复能力强悍,这会儿脸部也只剩下了一些微肿,看起来一点都不严重。 体育老师见他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示意校医上前查看。校医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听诊器等医疗器械蹲在那里就是一通仔细的全身检查,之后无言的站起了身,迟疑的说道:“这位同学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你们说他刚刚抽搐了?会不会是运动量太大导致的?”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随我回医务室再仔细看看吧!”说到这,校医十分热情的弯了腰:“这位同学,你还能站得起来吗?要是还觉得全身无力的话,让其他人把你背过去好不好?” 闻言,梁志航一个咕噜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连摆手表示拒绝:“我没事,医务室……就不去了。” 开玩笑,难道还嫌不够丢人吗?若真的被其他人一路招摇的背去了医务室,还是在付绵绵、萧书瑶和柯飞的眼皮子底下,他以后如何能够抬起头来?! “同学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还是身体要紧,既然你已经能站起来了,那自己走着去也是可以的呀!”校医十分尽职尽责的劝说着,奈何梁志航态度过于坚决,而且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实在是不像有什么大毛病的样子,最终校医也只能放弃了,不过还是坚持着给对方有些红肿的脸搓了点消炎的药膏,之后才依依不舍的拎着药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体育老师见警报解除,也无心再继续给大家上课,眼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解散之后,没什么精气神的驼着背端着保温杯走了。 而梁志航在偷偷的瞥了一眼付绵绵之后,转身迎上了萧书瑶,许是因为刚刚那一节课过的太过于刺激了,他被那狗系统搞出了心理阴影,决定暂时放弃自己心心念念的前女友,把精力全部放在任务之上。 反正自从他绑定了系统之后,已经有两个任务同萧书瑶有关了,那么维持着和对方之间的密切联系,总是没有错的。这次的任务虽然失败了,但他坚信不久之后肯定还会有机会。 所以他十分殷勤的开了口:“萧同学,一会儿在阶梯教室有一节大课,不如一起走?” 萧书瑶看着面前那张比之刚才正常了一些的脸,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刚刚对方那鼻歪眼斜又流口水的模样,于是在悄悄的打了个哆嗦之后,掩饰地抬起手抚平了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她笑得有些勉强:“不了,我刚刚约了别的女同学要去食堂买杯奶茶,你先去吧。” 硬着头皮拒绝完,她便忙不迭的抓起自己的背包,以最快的速度溜出了体育馆。 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付绵绵,不由得摇头叹息,在收拾完自己的东西之后,也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只剩下梁志航一人留在了原地,在面对一众同学那惊疑不定的目光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停。他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明明前两天的还一切顺利呢,怎地这两日竟会接连吃瘪呢? 还是他不够努力吧?就算是被系统惩罚了两次,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他还是对系统坚信不疑。毕竟之前成功完成任务之后的奖励也是实打实的,唾手可得的诱人好处成功让本就心智不坚定的梁志航迷失了个彻底,在稍作思考之后,他就开始在心底替自己打气。 再努力一点,只要再完成两个任务就可以兑换到那个神颜丹了,等到他改变了普普通通的外貌,那一切就都容易的多了。 想到这,他又重新充满了斗志,精神百倍的大跨步走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体内的系统因为接连得不到任务成功的补给,还浪费力气教训了他两次,已经成功的进入到了休眠的状态之中,至于什么时候再次苏醒,那便不得而知了。 于是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付绵绵的日子都过的相当的平静,她就和其他普通的大学女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每天过着单调而又充实的生活。平日里基本上是宿舍、食堂、教学楼或者图书馆的三点一线,偶尔会跟着寝室的室友一起去市里逛一圈,顺便吃吃喝喝。 期间,她还和热情的宁颖出去见了一面,两个人之间还算愉快的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付绵绵对人家的家世背景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也不想借机去攀附什么,她只是单纯的让对方把人情还了而已,免得其一直惦记着,心里也不痛快。 等到临近这个学期末的时候,她还在图书馆碰见了几次萧书瑶,然后她这才惊觉,萧书瑶似乎很久没出现在网球课上了,梁志航也是。 对方瞧着神色不错,和身边的两个朋友说说笑笑的,在经过桌边的时候,还冲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付绵绵也客气的点头回应,她们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见面更不必红脸瞪眼的吵上几句。之后她和室友在图书馆一直待到了寝室快要熄灯关门的时间,回去的路上路过了一家超市,她便让室友先走一步,自己则是去超市里买了一些日用品。 从超市出来之后,她一只手提溜着满满一大袋子的东西,另一只手正在努力的回复室友催促她快些回去的消息。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她用眼角余光瞟到了不远处长椅上有一道黑影,挑了挑眉,她瞬间就放慢了脚步。 长椅上那道黑影虽然是坐在那里的,但是看起来却有些摇摇晃晃,空气中弥漫这淡淡的酒精味,想来应该是喝醉了。 虽然这条小路上路灯不算亮,但一向眼神很好的付绵绵还是发现了,前方的那个醉汉就是有些日子没在她眼前晃荡的梁志航。说实话,她是有些吃惊的,要知道原剧情中这人在绑定了系统之后可是一路高歌的,可谓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怎的一个多月未见,就又恢复到了以前原主和他尚未分手时候的颓废模样? 难道说系统和他剥离了?不至于啊……书中描写的那个系统可是相当牛逼的,应该不会仅仅因为两次任务没成功,就歇菜了吧? 付绵绵直觉这里面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但也没怎么纠结,她收回了视线,并没有和对方打招呼的意思,只想要快些回到寝室去。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醉醺醺的梁志航大抵是被她手中塑料袋互相摩擦出来的声响给唤回了一些神智,费力的掀开了眼皮,呆呆的盯着面前那个眼熟的侧影看了好几秒,然后忽然就站了起来:“你……绵绵……你站住!” 付绵绵却好似没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梁志航一咬牙,踉踉跄跄的追了上去,双臂一伸横在了小路上,贪恋的盯着那张路灯下显得愈发温婉好看的俏脸看。随后他便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那双与其长相不相符的冷冰冰的眸子,酒意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大半。 “让开。”付绵绵红唇轻启,语调平静无波。 梁志航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低的笑出了声,胡子拉碴的脸上透着浓浓的不甘:“付绵绵,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心里暗喜呢?暗喜及时止损,脱离了我这个废物?!” 他体内的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日复一日没有希望的等待已然侵蚀了他的意志,让他感到了无尽的绝望。 “我对天发誓,终有一天,终有一天!我会变成你们高攀不起的模样,到时候你就算是跪下来求我……求我,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说完一通的梁志航竟然伸出了手,试图去拉扯对面的人,嘴里还在喃喃:“绵绵,我好想你啊……你回来吧,到时候我功成名就,让你过好日子……” 然而,下一秒。 啪! 巴掌声在这没什么人的黑夜里,显得无比的清脆。付绵绵面无表情的甩了甩右手,看着身前那个仿若雕像一般愣在原地的男人,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你……!”梁志航此时的酒已经彻底的醒了,正欲发火,只觉得眼前一花。 啪! 付绵绵反手就又是一巴掌:“滚。” 梁志航咬紧了后槽牙,直到现在他才彻底的对这个前女友歇了旖旎的心思,单纯的只剩下了不甘心和征服欲。过了半晌,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脚步虚浮的走了。 付绵绵嫌弃的从包里扯出一张消毒湿巾,仔仔细细的把右手擦了个遍,之后才哼着小曲继续往寝室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晚之后,梁志航这个人仿若人间蒸发了,就连网球课的期末考都没去。最终付绵绵和体育老师搭档着打了几个球,算是顺利的拿到了这门课的学分,紧接着就是长达一个多月的暑假了,待到八月底再次返校之后,她也正式成为了一名大三的学生。 这天,是z大本届新生报道的日子,付绵绵被身为学生会成员的室友强制性的拖了出来,百无聊赖的坐在接待桌的后面,为新生及家长做好入校的服务工作。 就在她低头忙碌的功夫,不远处忽然传来的一道热情洋溢的呼唤:“绵绵!”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只见宁颖正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兴高采烈的冲着她摆了摆手。 而在宁颖的身边……正站着一名穿着休闲的型男,付绵绵起先还没在意,但越看越不对劲,终于在那张瞧着还算顺眼的脸上发现了一些独属于梁志航的特征。 宁颖见她有所回应,仰起头踮起脚尖凑到了男人耳边轻声说了两句什么,随后就快步走了过来:“绵绵,这学期我估计在学校待不了多久就得出去实习了,我想着这两天你有时间,咱们再一起吃顿饭什么的。一眨眼就要毕业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唔……”付绵绵含糊的应了一声,回想着方才二人之间较为亲密的姿态,眼皮略微跳了跳。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此时正一脸得意的男人的身上,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这还真是…… 春风吹又生啊。 第111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5) 付绵绵没有拒绝宁颖的邀请,对方看她这边也是忙,在高兴的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之后,便扯着梁志航逐渐走远了。 两个人虽然并没有距离太近,但是互相之间的交流却透着丝丝亲昵,一看就知道关系并不简单。 付绵绵收回了目光,一边忙活着给前来报道的新生发表,一边在心底暗自思量,梁志航身上的‘龙傲天养成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前几个月,因为她的掺和,梁志航有两个任务没能完成。从明面上来看,对方不仅没能得到任何的奖励,还被狠狠地惩罚了两次,进而消沉了许久。这样看来,这个系统似乎也并不是毫无限制的逆天,甚至可以说自身是存在一定的弊端的。 瞧着方才宁颖与梁志航的相处状态,再结合之前两次系统给出的任务,她也基本可以推断,这个‘龙傲天养成系统’本质上就是要攻略优质女性。 至于系统的升级模式,大抵是根据这些目标女性的好感亦或是与宿主的亲密度来决定的。至于什么样的女性才是系统所需要的优质女性,付绵绵倒是不大确定判断标准。 但在原剧情里,梁志航在大学期间除了原主,身边也就只有萧书瑶和宁颖两个女性,想来也不是谁都能入这个系统的眼的。 真是……什么鬼东西。 付绵绵想到这,微微皱了皱眉,这岂不是代表着,原剧情中梁志航身边的女人,都不是出于他自己的喜好和意愿选的?一直被所谓的系统牵着鼻子走,虽然得到了权势、金钱和美人的垂青,但是这种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觉,真的幸福吗? 她现在有点理解梁志航为什么会对原主如此的执着了,对方也许是想急于抓住自己真实存在着世上的证明,毕竟只有原主才是他在绑定系统前就活生生陪伴在身边的人,也是他自己本身真真正正心动过的人。 只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那般的十全十美,你又想吃系统的红利,又想达成自己的心愿?从他决定接受系统绑定的那一刻,就是注定要失去原主的,只是他太过于不甘心,这才造成了原剧情中原主的悲剧。 付绵绵眨了眨眼,回过神再次微笑着把书中的表格递了出去,桌子对面的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小男生,在和她四目相对之时,瞬间就红了耳垂,显得有些羞涩。 “谢谢……谢谢学姐。”小男生磕磕巴巴的道了谢,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学姐,方便加你个微信吗?我……我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也不大明白……” 闻言,付绵绵笑的更温柔了一些,轻车熟路的拿出了一个微信二维码:“学弟可以加这个微信哦,之后管理员会统一把你拉进外语系的新生群的,里面有学生会的学长和学姐全天24小时在线替大家解疑答惑,态度热情,水平一流,还免费。” “……好……谢谢学姐。”小男生有些失望,但也没多做纠缠,乖乖的扫了二维码之后,就在其他学姐的带领下走了。 付绵绵收回了二维码,电光火石之间,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她不可能每天跟在梁志航身边,随时都保持着高度警惕去阻止那些不知所谓的任务,人生短短几十年,她凭什么把那么多的精力都放在对方身上。再者说了,依着梁志航那尿性,没准还会觉得她舍不得他呢。 就像这次的暑假,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呗,对方就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简直是防不胜防。 不过既然这个系统想要的是攻略目标的好感度,那么她要是找机会降一波宁颖及萧书瑶对梁志航的好感度,又会发生什么呢? 付绵绵已经开始有些期待了。 本届新生入学,先是进行了十五天的军训,等到军训结束后,便是校方替他们准备的迎新晚会。 z大的迎新晚会一直都是学校的亮点工程,晚会当日一大早,学校最大的操场上就开始搭建起了舞台。届时除了大一新生,也会有不少的老生过来观看晚会,所以校方为了保证位置充足,直接把整个操场都划为了观众席位,再加上远处那个可容纳上千人的巨大看台,足以满足所有在校生的需求了。 每一年的迎新晚会,现场都热烈的仿若是一场群星汇聚的演唱会一般,年轻人借机消耗着自己的青春与热血,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自己迈出了通往成人世界的第一步。 据说之前的几年,z大的迎新晚会被学生放到网上之后,一度还被顶上了热搜,引发了极大的关注和热烈的讨论。 许是校方觉得这不失为一个能够正面宣传学校的机会,所以这两年场面越搞越大,对于能够登台的节目的审核也是愈发的重视。毫不夸张的说,其中的个别节目水平相当的高了,甚至还有在网上火了之后被邀请去参加省级电视台节目的先例。 原主会跳舞,但性格上却也有些羞怯,以前也没有想过去展现自己,加上知道她拥有这项才艺的人不多,于是还算顺利的躲过了去年大二的迎新晚会。 但今年不同了,她拥有了一个刚刚在学生会里成功升职为部长的室友,因为外语系上报的节目不够,于是室友便生拉硬拽的把付绵绵给塞到了一个傣族群舞里。好巧不巧的,这群舞通过了校方的审核,成功的被印在了迎新晚会的节目单上。 生活不易,绵绵叹气。 当天下午她就被室友压着到了舞台后方临时搭建的大棚子里,棚内被划分了几个区域,有休息区、化妆区及更衣区。 二人刚到了化妆区,就见里面已经有了几名同组的舞蹈演员正在化妆了,因为外语系的群舞是开场的第二个节目,所以同学们都要早些过来做准备以免耽误大家的时间。 毕竟已经经过了好几次的彩排了,付绵绵对于同组共同演出的同学都还算熟悉,十分客气的打过招呼,她便先去换了舞蹈服。待到回来之后,就被化妆师按在了椅子上,开始了颇为细致的描眉画眼。 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凑到一起,话题总是格外的跳脱和一致,几个人叽叽喳喳的从护肤聊到了彩妆、又从彩妆转到了当季流行的衣服,最后定格在了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开始的迎新晚会上。 “其实今年我感觉也没什么新意嘛,节目单上有一半都是我去年看过的,再看一遍好像也没有当时的那个感觉了。”其中一名女同学一边翻看着演出群里的讨论,一边嘟嘟囔囔道。 其余几个人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另一个尖下巴的女声也开了口:“不过去年还有几个学长挺帅气的,他们的街舞,我再看几次都不腻!” “姐妹,鸡笼警告哦……” “不过你要是喜欢,那就大胆去追嘛!你长得这么漂亮,只要肯主动,我保证那几个学长分分钟就缴械投降!” “对啊,女追男隔层纱。” 化妆间里一时热闹非凡,付绵绵这会儿也已经准备完毕,正坐在一堆人中间低着头看节目单。她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电话屏幕,看起来有些神游天外,实际若是身边有人特别注意一下,就会发现她敲的都是屏幕的同一个地方,而那里写着:男声独唱《城南故事》,表演者数学系梁志航。 没错,这的确是原书的剧情线之一。 梁志航在系统的帮助下改变了原有的身体素质和外貌之后,还陆陆续续的得到了一些技能点,唱歌就是其中之一。按照原本的剧情继续走的话,对方会在迎新晚会上用歌声震撼整个学校,然后在网络上一炮而红,紧接着各种机会便纷至沓来,让他在毕业前就达成了小有名气的成就。 没想到吧,梁志航拿的竟然是娱乐圈+霸总+种马的终极剧本。 身为一个国内还算知名的创作型歌手,那腿都劈成八爪鱼了竟然也没翻车,付绵绵觉得真是颇为神奇,不由得佩服起他身边那些女人的忍功来。 忽然,付绵绵觉得周围有些安静的不正常了,于是她眨了眨眼从自己的思绪中剥离,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原来是化妆间里又来了不少同学,有男有女,大家自然要收敛一些。 “绵绵?!”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又惊又喜的女声。 付绵绵侧脸往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就看到了满脸不确定的宁颖,对方见她有了反应,这才展颜一笑快步上前,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天哪,还真是你!你一会儿也要上台吗?我竟然都不知道!” “嗯……只是随便凑个数罢了。”付绵绵笑着回应道,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紧跟在宁颖身后的那个人一般。 梁志航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盯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看,目光却控制不住的往宁颖的对面飘。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付绵绵,眼下对方身上穿着的舞蹈服很好的展现了身材曲线,翠绿的颜色更是衬的那身肌肤白皙胜雪。虽然脸上画着的浓妆有些淡化了她自身那种温婉的气质,但却丝毫没有损害美貌半分,反而多了一丝丝勾人的艳丽,让人不禁沉迷。 “……刚好我跟承办咱们学校这次迎新晚会的那个公司的老板挺熟的,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宁颖支支吾吾的说着,女性的矜持让她暂时还不想承认自己对梁志航的心思,说到这她终于扭过头冲着身后的男人招了招手,十分热情的介绍着:“绵绵,这位是数学系的梁志航,一会儿也是要表演节目的,或许你们在之前的彩排上见过……” 当然没见过,付绵绵她们的节目是开场,而梁志航的独唱被安排在了很后面的位置。之前的彩排,付绵绵都是跳完就走,压根不曾在现场多做停留。 宁颖不像是萧书瑶,她并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两个人的尴尬过往,仍然自顾自热心的说道:“绵绵,一会儿演出加油哦!我和梁同学会在后台替你呐喊助威的!” “谢谢,我很期待。”付绵绵闻言笑眯了眼,表情却有些意味深长。 梁志航无意间抬眸,正巧撞上了她看过来的眼,下意识的就屏住了呼吸。直到对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走,他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掌心的一片粘腻。 到底还是不甘心。 他垂下眼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再等等,只要过了今晚…… 想着,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那光明而又美好的未来。 第112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6) 很快,夜幕就降临在了大地上。 不过z大的操场上却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模样,现场人声鼎沸,大一新生被安排在了最靠前的位置上,每个人的手中还都发了几根荧光棒。一张一张年轻的脸上盛满了兴奋之情,终于在大家伙的期待之中,迎新晚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付绵绵他们几个在开场的歌曲结束之后,顺利的上了台,其实舞蹈本身并没有太大的看点,论专业他们外语系的跳起来肯定不如人家舞蹈系,当初校方也是基于展现各系多元化发展的观点考虑,这才给了她们一个表现自己的舞台。 不过对于台下的观众来说,美女就是最棒的,看着台上盘正条顺的漂亮学姐,每个人的眼底都迸射出了幽绿的光。这年头,可不是只有男性才喜欢美人,女性对女性的欣赏更为直白和热烈。 很快,在大一新生很给面子的尖叫声中,舞蹈也进入到了尾声。一起谢幕之后,付绵绵随着大家伙一起回到了后台的棚子里,彼时棚内的气氛还挺紧张,每个待演的同学的脸都绷的死紧,外面好歹也有小几千人呢,万一要是出了丑,接下来一年都会沦为校园内的笑料,实打实的社死现场。 而那些表演完毕的人则是一身轻松,有的选择了收拾收拾去观众席里找地方好好的观看接下来的晚会,有的则是继续留在了后台,和一些熟识的人闲聊上两句。毕竟能在迎新晚会上参演的也都勉强算得上是各系的风云人物了,这种场合无疑是一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自然不能轻易错过。 付绵绵也没有走,换下了舞蹈服之后,她在休息区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窝在一把椅子上,一边玩着连连看,一边听着前方舞台上传来的动静。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她才慢悠悠的站起了身,走到了棚子通往舞台必经的那条小路上。果不其然就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宁颖和萧书瑶好像两个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的各占据一方,偶尔无意中对视了一眼,各自都会飞快的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只不过,任谁都能看出两个人之间隐隐约约的别扭。 付绵绵意料之中的撇了撇嘴,看来梁志航在过去的那个暑假里是相当的忙碌了,明显这会儿两个女人都已经对他心生爱慕,只不过尚未到挑明那一步,所以这二人互相之间也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但女人的第六感又岂可小觑,见了面只需一秒,就能精准的从对方身上嗅到情敌的味道。 就在两个人互别苗头的时候,宁颖率先发现了缓缓走过来的付绵绵,急忙开口招呼了一声:“绵绵!这里!” “我还以为你在下台之后就离开了,刚刚的舞蹈我可是全程都看了,真的是超漂亮的!没想到你还拥有这项技能呢哇?真是深藏不露哦……”说话间,她还往前倾了倾身体,神秘兮兮的道:“方才我可听到好几个帅哥在打听你的联系方式了,估计那些小学弟们也有不少中了你的迷魂大法,接下来的日子你应该会很忙。” 付绵绵笑着敷衍了两句,还抽空冲着一旁形单影只的萧书瑶礼貌的点了点头。 宁颖见状,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仍旧自顾自的拉着她说话:“绵绵,你这是要走吗?马上你之前见过的梁同学就要上台演唱了,不如听完再走?” 至此,萧书瑶终于发出了今天的第一个音节,是一声不屑的嗤笑,随即凉凉的开了口:“有些人该不会不知道梁志航的前女友就是外语系的付绵绵吧,整天跟在梁志航的身边献殷勤,还以为你多了解他,看来也不过如此。” !!! 宁颖惊疑不定的视线顿时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这位?梁志航的前女友?! 也不怪她狠狠地吃了一惊,说实话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巧笑嫣兮的温婉学妹和梁志航口中那个嫌贫爱富的心机女联系到一起,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付绵绵眨了眨眼,没有出言否认,而且还一脸坦然的站在原地接受着对方的打量。 现场场面一度非常的尴尬,好在没过几秒,舞台上就传来了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待到‘梁志航’三个字从音响中蹦出来的时候,宁颖和萧书瑶都迅速转过了头,满眼期待的看向了此时已经走到了舞台中央站定了那道白色身影。 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伴随着优美的音乐前奏,下方的观众都十分有节奏的挥舞起了荧光棒,气氛烘托的十分到位。 就在这时,付绵绵却忽然轻笑出声,之后迎着那两道看过来的有些疑惑不解的视线,她慢吞吞的开了口:“梁志航今天倒是难得的人模狗样,看来我今天没来错,一会儿等他下台的时候,应该能把之前他欠我的几千块钱要回来吧……” “他……欠你钱?”萧书瑶惊愕的瞪圆了眼,有些不敢相信。 宁颖也是同款反应,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的问道:“梁同学怎么会欠你钱啊?” 这怎么和她之前听到的有些不大一样呢? 谁曾想面对她们二人的疑问,付绵绵的表情也是有些吃惊:“你们不知道吗?他之前酗酒,还有暴力倾向,无缘无故把人家打了一顿,最后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后来受害者念他是个学生,表示接受调解和道歉,前提是得赔人家三千块钱。” “梁志航当时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啊,最后还是我去派出所交了钱,把人给捞了出来。” “怎么会……?!”宁颖下意识的掩嘴惊呼出声,完全不能把付绵绵口中的那个失败者同此时正站在舞台之上的那个耀眼的人联系起来。 “怎么不会,这种事情我还能随便撒谎吗?派出所里都有记录的,他手里应该也有当时调解协议的副本吧……”付绵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想当初我也是被他那副忠厚老实的模样给骗了,现在回想起来是真的很后悔。” 宁颖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便将此事暗自记在了心里,准备以后有机会托人去查一查是否属实。她其实还算淡定,就算确有其事,那她也相信梁志航事出有因,毕竟对方是个正义感爆棚的人,可能只是一时间手段过激了罢了。 然而另一边的萧书瑶却是目光闪烁,表情有些不大好看,方才付绵绵的那番话,反倒唤起了她一些原本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 因为她和梁志航两个人都是数学系的,所以消息相比于宁颖自然要灵通一些,她之前的确隐隐约约有听说三班的梁志航脾气不大好,甚至还在专业课上当堂辱骂老师。 甚至就在她和男人熟悉起来的不久前,她的同学还和她八卦过,说那个辱骂师长的梁志航终于在校外踢到了铁板,听说还去公安局走了一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出来了。 那会儿因为也不认识梁志航,她并未将这两件事放在心上,后来在结识了对方之后,一时间也是没能记起这些传言。如今细细一想,还真和付绵绵说的全都对上了,难道说这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萧书瑶的心猛地一沉。 几乎同一时间,舞台之上那优美却又冗长的前奏终于到了尾声,梁志航自信的把话筒举到了嘴边,张开嘴唱出了第一个音节:“那是……卧蹭经菊竹过的……” 除却最开始的两个字,剩下的音调几乎要跑到了天边去。 “哈?什么呀……怎么好像踩到电门了似的?” “不是吧不是吧,这种水平也能登上迎新晚会的舞台,那我不是也行?” “我怎么记得他彩排的时候还可以,这……” 台下开始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至于台上,梁志航正强忍着那突如其来的腹绞痛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就白了一张脸,心下十分的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那痛感只是一瞬间,在经过短暂的调整之后,勉强恢复了正常。可再次开口之后虽然唱出来的歌词都在调上,但声音却依旧颤抖,就像是人在紧张之下的自然反应一般。 舞台后方的付绵绵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微微扬了扬眉,紧接着又把矛头对准了宁颖,语气透着担忧:“万一一会儿我的钱要是要不回来可怎么办?应该不会吧……你看他都有钱整容了,还能没钱还我吗?这张脸整下来怎么说也得个五七八万的吧……” 宁颖在听到这话之后,果然立刻就打断了她的碎碎念:“等等!你说什么?整容?!” “是啊,他这不明显整容了吗,以前可不长这样。”付绵绵说到这,还十分‘好心’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找到了几张以前的照片:“喏,这是之前我们俩还没分手的时候照的,和台上的不明显是两个人吗?” “……”宁颖一把就夺过了手机,眼神呆滞的盯着屏幕看了又看。照片上的男人头发凌乱、胡子拉碴,脸上还带着浓浓的醉意,眼皮半睁不睁的看起来就令人反胃,实在是无法将其和她所认识的梁志航联系到一起去。 她复又不敢相信的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台上的男人,觉得和照片上的像又不像,也说不上究竟哪里发生了变化,总之就是不一样了。 眼底逐渐漫上了失望,宁颖咬紧了下唇,觉得自己受到了蒙骗。 下一秒,音响中忽然就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梁志航表情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行动迟缓的蹲了下去。 台下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现场也出现了短暂的静默,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同样静默还弥漫在后台三人之间,付绵绵见宁颖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一边叹着气一边从她手中拿回了自己的电话,好巧不巧的那张照片就这么映入了萧书瑶的眼帘。 和宁颖差不多程度的震惊表情同样出现在了萧书瑶的脸上,她认识梁志航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接受过系统的改造了,虽然不帅气,但最起码看起来是干净的。 看到这张照片,萧书瑶顿时想起了上学期网球课上对方那副恶心扒拉的模样,最近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丢丢好感,就这样再次消失殆尽了。 咚! 伴随着一声不算大的闷响,舞台上的梁志航两眼一翻,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随即便开始抽搐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吓人。 现场一片惊呼,此起彼伏,接着便是一大堆人先后冲到了舞台上,有校领导也有一直守在现场的校医。 而宁颖和萧书瑶或许还处于极度的自我怀疑之中,一时半会儿的没能回过神来,均茫然的站在原地,没有什么反应。 付绵绵见状满意的扯了扯唇角,幽幽的在二人耳边补了一刀:“你们看,我就说他有羊癫疯吧……” 第113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7) “!!!” 萧书瑶怎么说都是经历过一次这种场面的人了,只是透过人群间隙再次看到对方的惨状之后,难免还是有些心惊肉跳。要说之前还有所怀疑,这会儿她的心里就是已经完全笃定了,梁志航指定是有点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疾。 “羊癫……”宁颖下意识的复述,刚说到一半却又及时住了嘴,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眼珠乱转就像是正在寻求什么肯定的答复。 当她的视线落在萧书瑶的脸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那不怎么意外的表情,再配上付绵绵那颇具说服力的‘前女友’的身份,似乎瞬间就把这件事给坐实了。 她心中那个完美的梁志航的形象顿时变得粉碎,宁颖很是茫然,她家世良好、自身条件也相当的优越,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所爱慕的对象竟然是一个表里不一、德行有亏的伪君子。 对方的热心肠是装的,对方的老实忠厚也是假的,对方甚至还触犯过法律,就连那副不怎么出彩的外表竟也是后天的! 二十多年的第一次心动就遭到了这种毁灭性的打击,宁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气就那么堵在了胸口的位置,上不去下不来。 萧书瑶眼下倒是挺能理解对方的感觉的,而且她觉得自己更呕的慌,竟然会眼瞎一般的反复喜欢上一个人渣。想到这,她的脸色就仿若踩到了狗屎一般,心头对梁志航的厌恶升到了最高值。 就这样,已经被众人抬上担架,瞧着状态逐渐趋于稳定的梁志航忽然再次毫无预兆的手脚绷直抽搐起来。这回瞧着比之刚刚更加严重,嘴歪眼斜外加口吐白沫,现场再次响起了一片惊呼声,台下的同学们纷纷掏出了手机,几乎把这一幕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拍摄了下来。 当担架经过她们三人身边的时候,萧书瑶和宁颖十分整齐划一的都把头扭到了一边,只有付绵绵饶有兴致的歪头看着躺在上面已然意识模糊的男人,然后很是遗憾的开了口:“可惜我那几千块钱了,看样子今天怕是又没什么结果。” 下一秒,两道充满同情的目光就先后落在了她的身上。 萧书瑶和宁颖忽然就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悲催,只不过是稍微投入了一些感情罢了,付绵绵却不一样,简直是又伤心又伤情还伤钱!这个梁志航简直渣的无以复加,之前有了这么好看的女朋友都不知足,竟然还好意思花女朋友的钱…… 呸! 二人一前一后的在心底啐了一口。 而同一时间,眼瞧着就要被抬上救护车的男人突然再一次的无意识的手脚乱动了一通,周围好几个成年人在校医的指导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将他按了住。就在大家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的时候,忽然就有人喊了一嗓子:“糟了!他没有呼吸了!!!” 自然又是好一通混乱,等到救护车终于开走之后,满操场的人均生出了一种恍若隔世之感。接下来虽然迎新晚会依旧继续,但现场的学生们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后来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除却中间的那个出人意料的插曲,整场迎新晚会或许还称得上是顺利,校方的领导们只能这么心有余悸的安慰着自己。 就这样,在晚会结束之后,整个校园都陷入到了无边的沉寂当中。 与此同时,一条名为z大迎新晚会的词条悄无声息的霸占了各大门户网站的热搜榜,就在网友们以为z大的迎新晚会上又出现了什么令人惊艳的节目的时候,谁也没想到点进去看到的会是一段疑似病人在舞台上发了病的视频。 紧接着,意料之中的,由z大的同学们所拍摄的各种角度、各种长度、各种解说背景音的短视频在网络上开始迅速的流传了开来,播放量一路高涨,引起了众多网友的热烈讨论。 ‘天哪,可怜的孩子,希望他一切平安。’ ‘无语……这算不算安全事故啊,学校需要负责任吧?’ ‘学校真惨,老师真惨,什么都要学校负责任。’ ‘同意楼上,自己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不要麻烦大家!这样一来,有多少人要跟他受到牵连啊?该被心疼的难道不应该是其他人吗?’ ‘你们这是歧视身体不好的人吧?他生病也不是他自己愿意啊,现在的人未免恶意有些太大了!’ “我倒是觉得校方的后勤工作做得不大到位,你看这个人最开始在表现出不舒服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及时发现有问题……” “键盘侠们就会鸡蛋里挑骨头!你们也不看看那个男生把歌儿唱成了什么样子,明显就是紧张才引发的疾病啊,人在紧张的时候胃不舒服很正常,谁能想到他竟然会突然犯病啊?台下的人在他刚刚蹲下的时候就马不停蹄的冲了上去,还要校方怎么反应啊?” “大家凡事不要只看一面好吗?我是z大的学生,台上唱歌的那个是我们学校数学系大三的一名学长。我可是听学校里其他人说,这不是他第一次犯病了,不管怎么说都挺吓人的,昨天夜里有很多大一的学妹都直接被吓哭了。” “楼上校友好~你们也不用听说了,我上学期和梁志航就在同一节选修课上,曾经亲眼目睹过他犯病,这的确是他的老毛病没错了~” “哦嚯!所以明知道自己身体欠佳还硬着头皮上,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是什么?可惜了z大,多年积累的好口碑被这么个学生搅和的毁于一旦。” “就是……” 第二天一大早,付绵绵刚从食堂出来就在手机上看到了相关的视频及一些评论,直到进入到教室之后,身边的人也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其实没差啊,梁志航的心愿也算是达成了。 顺利的登上了热搜,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民众关注度,现在但凡他现身在z大,不论是哪儿,都能被人一眼认出并叫出他的名字。 只不过就是,形象不是那么的伟光正,毕竟眼下梁志航三个字约等于他有病。 之后果然如同付绵绵所预料的那般,梁志航又是消沉了好一段的时日,听说晚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对方就平安无事的出了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校园里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有些摸清楚这个‘龙傲天养成系统’的套路了,对方依靠着优质女性的好感度存活并且升级,一旦得不到优质女性的垂青,它便会在惩戒宿主之后陷入到休眠之中。 只是休眠吗? 付绵绵对于这个结果不是非常的满意,因为这个系统实在是太烦人了,就像那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一个不小心就会卷土重来。能够一劳永逸的办法,她最近也有了点眉目,只是这个办法呢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并且不受人为的控制,是以也只能随缘了。 但她倒是有意无意的加深了同萧书瑶和宁颖两个人之间的接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病相怜,那两个人对待她的态度很是热络,一来二去的三人反倒时常会坐在一处吃饭,相谈甚欢。 这天是周末,萧书瑶和付绵绵约好了去市中心逛街,临近中午的时候,二人拎着大包小裹的进了一家西餐厅。刚刚点完菜,萧书瑶忽然想起宁颖的实习公司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于是便掏出电话给那边发了个微信。 不到半个小时,宁颖就风风火火的一屁股坐在了俩人的对面,先是喝了一大口冰水,之后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多谢二位小姐拯救了我这水深火热的一天,看着你们这两张娇嫩欲滴的小脸儿,我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给我点五成熟的牛排了吗?” 付绵绵点了点头:“点完了,你说你一堂堂禾丰科技的大小姐,偏偏跑去别人家的公司里受气,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觉得我脑子进水了。”宁颖噘着嘴开始嘟囔:“你都不知道我那个组长有多烦,明明是个男的,还不如一个好老娘儿们呢……” 待到她们点的菜陆续上桌之后,宁颖终于停止了自己那无休止的抱怨,一边往嘴里塞着失食物,一边看向了对面的萧书瑶:“萧大美女,你最近和上次提过的那个篮球小子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萧书瑶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含糊不清的回应着:“没什么进展。” 然后在沉默了几秒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他人还不错,我只是……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 她这话的潜在意思,其余两个人都听懂了,毕竟才刚刚从梁志航所编织的情网里面脱离出来没多久,怕是心理阴影还没怎么散去。于是宁颖面上也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一时间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 看着时至今日,竟然还会为了梁志航起别扭的两个人,付绵绵微微眯了眯眼,淡淡地开了口:“你们和梁志航都是怎么认识的?” 宁颖和萧书瑶被问的一愣,随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有一种无从开口的感觉。 毕竟付绵绵是男人的前女友,感觉有些话说起来总是有些不大方便。 付绵绵见状却是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然后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环胸一挑眉:“让我猜猜,英雄救美?!” “……” “……” 回应她的是两道‘你怎么知道’的震惊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薛七月’的手榴弹呀~!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 最近地区性的限电,所以我家这边有可能随时停电,而且又没有事先的通知…… 宝宝们随时注意一下我的请假条吧。 因为停电的话当天是肯定更不了了,到时候我努力爬上来请个假qaq 第114章 龙傲天的前女友(8) “果然啊……”付绵绵撇了撇嘴,感慨道:“他这个人依旧没有什么新意。” 宁颖瞪圆了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你和他当初……也……” 付绵绵不置可否的歪了歪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根据她的反应在,那两个人就已经自动脑补了一出大戏,萧书瑶皱起眉细想了许久,然后头脑清醒的分析道:“所以我们三个人都是这么认识他的?这事儿……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宁颖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接着一张脸就黑了个彻底,举起手中的叉子泄愤似的虐待着盘中的牛肉,将其插了个千疮百孔:“可恶,就连这点竟也是骗我的!我怎么就这么蠢,竟然一直觉得应该对他有所感激。” 萧书瑶跟着点了点头,她之前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对方就算再怎么不堪也都有‘救命’的情分在,人总得知道感恩吧! “说起来……你们两个人真的不觉得他想要脚踏两条船吗?一边是宁学姐,一边是和他同系的萧系花,他还真够忙的了。”付绵绵又点到为止的提醒了一下。 那两个也不是傻子,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再一想好像的确如此。要不是因为梁志航当时态度不明确,对谁都是一样的好,她们二人又岂会傻乎乎的陷进去? 一旦跳出了对方提前编织好的那个怪圈,两个人只觉得看什么都通透了不少,她们都是很有自尊的女孩子,怎么会在明知道对方有喜欢的人或是女朋友的情况下还纠缠不休呢? 过往所发生的种种,竟然全都是梁志航的阴谋,他费尽心思误导她们,为的就是尽享齐人之福? 腿分的那么开,叉劈的那么大,他以为他是古代的皇帝吗?也不怕扯到自己的蛋! 这一刻,在宁颖和萧书瑶心里,那最后一点对于男人残存的感激之情也终于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了无边的愤怒和受到蒙骗的屈辱。要是这会儿梁志航出现在她们面前,估计少不了得挨上两巴掌。 那天三人各自散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找到机会再聚一聚,忙课业的忙课业,忙工作的忙工作,生活似乎一切都回到正轨,恢复成了本该有的平静和美好。 直到有一天,付绵绵和室友一起从图书馆里出来的时候,无意中瞟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梁志航? 她略有些惊讶的扬了扬眉,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如果按照上次系统的休眠期来看的话,对方体内的龙傲天系统应该已经恢复正常工作了,可为什么这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的颓废…… 哦不,甚至比迎新晚会结束之后更消沉了几分。 虽然外表瞧着没多大变化,还是那副勉强称得上帅气的面庞,只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感觉。 即便如此,他站在图书馆前的广场上,整个人还是非常的惹眼的,已经有不少同学立足开始冲着他指指点点了。就连她身边的室友都扯了扯她的衣袖,凑在她身边轻声说道:“绵绵,那是不是你前……不不不,那个是不是梁志航啊?” 室友在问道一半儿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妥当,小心翼翼的改了口:“他怎么会在这里啊,该不会是来找你的吧?绵绵,要不咱们趁着他还没看见你,从旁边绕路走吧!千万离这种人远一些,有病不说,看着还怪吓人的。” “唔……应该不是来找我的。”付绵绵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对方估计这会儿正在因为体内的系统而感到焦头烂额,压根抽不出什么时间来回忆从前了。 果不其然,她这边话音刚落没几秒,犹如游魂一般的梁志航就忽然眼前一亮,快步穿过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拦住了一个人的去路:“书瑶……我……你……” 情急之下,男人说起话来都有些磕磕巴巴了。 萧书瑶却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大步,待到站定之后才看清了对面人的脸。不看还好,这一看又是一阵的心惊肉跳,因为梁志航眼下的状态实在是有些骇人,两颊微微凹陷配上眼底的黑青,再加上周边不算亮的光线,瞧着就像是一尊干尸。 勉强的回过神,萧书瑶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愤怒之情,不过她暂时还算能维持一下表面的平和,所以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梁志航,请你让开,你挡住我的路了。” “我不让!”梁志航情绪颇为激动的吼道,之后态度又很快的软了下来,他再次上前一步轻声哀求道:“书瑶,我只是想跟你谈一谈,你不要这么冷漠的拒我于千里之外好不好?” 萧书瑶此时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她皱眉,神情微冷,语气中有着微不可查的厌恶:“我想我之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现在请你让开!” 二人一时间成对峙状,萧书瑶见对方一脸的失魂落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迈开腿就准备从其身边绕过去。 看着眼前的那张冷酷无情又美艳的脸,梁志航仿佛回到了半年前刚刚和付绵绵分手的那个时候,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当初付绵绵嫌弃他不上进、长得丑又没钱,为什么现在他辛辛苦苦的改变了外貌,又化身为拯救女人于危难中的英雄,最后却仍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你不许走!”他一把就拽住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女人,渐渐加重了手下的力道:“萧书瑶,你不要忘了当初可是我救了你!你也信誓旦旦的说过,你会报答我的,结果呢?你就是这么表达对我的感激的?!” “啊!!!!”萧书瑶惊恐的尖叫了一声,求救似的侧过脸,看向了周围围观的同学们。她眼眶微红却要强忍着不能哭出来,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感,生怕一个多余的动作就会刺激的对方愈发失去理智。 “你是我的啊,你只能是我的,你注定是我的!”梁志航开启了碎碎念的模式,反复强调着同一句话。 看着他疯魔了一般的表情,萧书瑶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出了声,泪水糊了一脸,看起来万分可怜。 而一边的同学们似乎也都被梁志航那不正常的模样给震了住,到底还是没经历过太多事的少男少女们呢,一时间都没有什么反应。有的害怕的抱作一团,有的在迟疑该不该上前管一管闲事儿,有的则干脆掏出电话打开了摄像模式。 就在这时,付绵绵拨开了围观的人群,径直走到了二人身边。 “梁志航,放开她。”她淡淡的开了口,表情波澜不惊,却莫名的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而萧书瑶在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庞之后,瞬间嚎啕大哭,扯着嗓子抽噎喊道:“绵绵……绵绵!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梁志航则是咬了咬牙,颇为硬气的回应道:“付绵绵!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 然而这边还没等他说完,只见付绵绵就是一个欺身而上,右手握住了他的左臂。 在梁志航那略显惧怕的注视下,她先是一个用力将对方的手臂震下,紧接着就是一个旋身,将那只手臂抗在了自己的左肩上!之后下蹲,扯着手臂的手同时发力! 哦嚯! 周边围观的同学们不由得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砰! 只一眨眼的功夫,梁志航的rou体就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广场的理石地面上,还发出了一声不小的闷响。 付绵绵一个背摔过后,十分潇洒的直起身拍了拍手。她看都没看一眼正躺在那里呻y的人,扭头便走到了惊魂未定的萧书瑶的身边,伸出手安慰的轻轻拢住了对方的肩膀,低头轻声询问:“你没事吧?受没受伤?” “没……”萧书瑶摇了摇头,哭唧唧的拉住了她的手:“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不然怎么这辈子会遇到了这种奇葩,不仅满嘴跑火车没有一句实话,竟然还是个精神病患者! 付绵绵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正欲出言安慰,就见一道身影朝着她们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书瑶,你怎么样啊?我在宿舍听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来人停在了两个人跟前后,二话不说的就将萧书瑶翻转了好几圈,俊朗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担忧:“那臭变态在哪呢?”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梁志航,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好在萧书瑶及时的制止了他,不然万一一会儿梁志航报了警,付绵绵那边尚可解释为救人心切的正当手段,他再动手那就说不通了,为了这种不是人的玩意儿,压根不值得。 看着眼前姿态很是亲密的两个人,付绵绵眨了眨眼,这不是那个一直追在萧书瑶屁股后面的篮球小子吗? 她有些理解梁志航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了。 “你们两个这是……在一起了?”她好奇的发问。 听到这个问题,篮球小子柯飞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眼神不受控制的往萧书瑶那边飘。反观萧书瑶俏脸上透着些许的羞涩,肢体动作也变得扭捏了起来,瞧着应该是尚未确定关系的状态。 就在两个人眉目传情的这会儿功夫,地上装死的梁志航似乎有所察觉,忽然就挣扎的坐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出言反对:“你们不能在一起!书瑶是我的!是我的!” 他这一叫唤,柯飞差点又上前补上两脚,却再次被萧书瑶从后面给拽了住。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给塞到了自己的身后,萧书瑶气的小脸通红,忍不住大声回应道:“我们偏要在一起!我就是喜欢他,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他比你长得好看,比你诚实!而且眼里只有我,还不会脚踏两条船!” 最重要的一点是,柯飞是个三观毫无问题的正常人,在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后,萧书瑶觉得这点真是难能可贵了。 就这样,在梁志航的百般逼迫下,萧书瑶和柯飞终于正式确定了关系,两个人的手也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而站在一边目睹了全过程的付绵绵也是一脸的欣慰,然后……转身就从包里掏出了电话,播放了一首《好日子》。 当欢快的曲调响彻整个广场的上空的时候,梁志航正呆坐在原地,惊恐无比的发现,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地流失。 下一秒,他在一众惊诧的目光中,忽然一跃而起,捂着自己的脸跌跌撞撞的冲出了人群。 付绵绵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觉得刚刚对方的脸皮好像快要掉下来的似的…… 115、龙傲天的前女友(9) 因为当事人之一落荒而逃, 这次的冲突便匆匆落下了帷幕,周边的人见没有热闹可以瞧也都陆续散去了,图书馆前的广场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人烟稀少。 萧书瑶这会儿也回过了神, 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从柯飞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听着耳边的欢快音乐, 她哭笑不得的指着几步开外的付绵绵:“还不把音乐关了, 你这未免有点太夸张了!” 付绵绵笑嘻嘻的把音乐断了, 然后把萧书瑶给扯到了一边,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问道:“你……真心的?” 虽然刚刚看到梁志航吃瘪她很开心,但是她也不希望这件事又是以她那超强的气运为转移, 毕竟依靠自身气运偶尔会达成所愿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她想想都觉得亏心的慌。 “当然……”萧书瑶随后回应, 随即看到了她那略显担忧的眼神,忽然就笑出了声:“怎么?你以为我是为了故意气那个死变态啊?我还不至于为了那么一个烂人就随意的去过自己的人生!柯飞他……虽然有一些缺点, 但正是那些缺点让他整个人充满了闪光点。” “我妈说过, 如果当我有一天觉得一个人的缺点都变成了优点的时候,那我就应该和那个人在一起。”她说到这顿了顿, 笑容里暗藏着丝丝甜蜜:“你也知道,他追在我身后算起来也有快一年的时间了,我是真的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好啦……松开你皱着的眉头吧!绵绵, 你才多大啊, 怎么看起来比我妈还要操心。大学时候的恋爱只是为了不负这青春的悸动, 没人规定两个人必须要走到最后吧?现在的喜欢和心动是真的,至于以后的事, 谁知道呢?我才二十出头,你让我去规划毕业之后的人生,是不是有点早了?”萧书瑶用有些微凉的指尖, 轻轻的点了点对方的眉心。 付绵绵挑了挑眉,看向了旁边不停往她们这里张望的柯飞,然后眯眼轻笑了起来。 柯飞瞧着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有些不安的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是因为上学期网球课那次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因为刚刚对方轻松放倒了梁志航,总之他有些怕萧书瑶的这个同性好友。 下意识的,他指天发誓:“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对书瑶好的。” 付绵绵还算满意的收回了目光,随手揉了一把萧书瑶的脸:“我室友还在对面等我,至于你们两个就好好的享受一下浪漫的二人世界吧!” 对于每个世界和她有所接触的身边人,她总是会多注意一些,生怕这些人的生活会因为她自身气运而受到太大的影响。这无疑也是另一种因果,若是修仙之人还欲飞升,那这种因果是不宜留下太多的。 她眼下虽然是被禁锢在一个又一个的小说世界里,但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准,保不齐哪天咸鱼就翻身了呢! 那日过后,付绵绵和萧书瑶之间想要见上一面,就更加艰难了起来。不过好在梁志航那边眼瞧着已经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所以付绵绵的日子过得还算悠哉。 那个劳什子的‘龙傲天养成系统’缺点实在过于明显了,系统自身应该也是要逐步升级的,梁志航没能完成攻略萧书瑶和宁颖的任务,它再着急也没办法解锁更多的优质女性可供宿主选择。 估摸着这也是梁志航在得知萧书瑶对别人心动之后就忽然发疯的根本原因,连第一关都通过无能,又谈什么宏图伟业、光明未来?! 付绵绵在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这系统的耐心好不好,难不成还能一直在对方的体内这么蛰伏下去? 然而还没等她的疑惑解开呢,就接到了去校外参加宁颖生日派对的邀请,当天早些的时候她和萧书瑶在校内碰了头,先是一起去挑选了送给宁颖的生日礼物,然后在傍晚将临的时候才打车前往了位于市中心的星水湾11号。 夜晚的星水湾11号可谓是熠熠生辉,楼体上的各种彩灯、探照灯离着老远就能看到,那叫一个五彩缤纷,富丽堂皇。这里是全市都有名的销金窟,集酒店、娱乐场所、饭店为一体,当然了顶楼的那个带游泳池的空中花园更是被各大名媛称为必打卡的网红地之一。 付绵绵和萧书瑶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乘坐着一部能够将市中心夜景尽收眼底的透明外挂电梯,直达到了顶楼的空中花园。电梯门一开,一阵无比吵闹的音乐就扑面而来,就在二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功夫,一道白色的人影瞬间就撞到了她们两个的怀里。 今天的宁颖明显是经过了细心打扮的,身上穿着白色小香风的连衣裙,脖子、手腕、手指上挂着的珠宝一看就价值不菲,微圆的美人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充满了女人家的小心思。 “你们两个怎么才来?”宁颖一手挽着一个,把人直接带到了位于泳池旁边的沙发休憩区,然后和她们两个坐在了一处。 付绵绵瞄了一眼泳池边热闹无比的人群,斟酌着开了口:“这可是你的生日派对,你不去招呼客人,留在这里跟我两个大眼瞪小眼做什么?” 宁颖闻言有些怏怏的抬了抬眼,不在意的回应道:“那些人一部分是和我爸要好的老板家的子女,有的则是奔着我的身份贴上来为了占便宜的,成年人嘛……社交起来充满了虚情假意,反正他们过来没有谁是真正为了我,所以还不如和你们两个待在一处,最起码还能有话聊。” 说话间,她伸出手臂拿过了一杯在灯光下泛着茶色光晕的酒,仰头一饮而尽。从她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这杯酒度数怕是不低。 付绵绵见状眉头微蹙,侧过脸就看见了同样一脸茫然的萧书瑶,显然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对方今天看起来心情并不好,这会儿颇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以一时间她们也没法开口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宁颖连灌了三大杯酒,然后…… 头一转,就趴在了付绵绵的肩膀上,开始大声的哭嚎起来:“什么嘛!好好的一个生日,你们知道我为了今天准备了多久吗?我做了一个两万八的全身spa,花了十几万买了这套限量版的裙子,还戴上了成年礼我爸送我的全套珠宝,甚至从早上五点就开始做头发!” “结果,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倒是来了一大堆。” 说到这,她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当,抬起头瘪瘪嘴看向了左右两边,委屈巴巴的解释道:“我没有说你们不该来的意思,我说的是那群……” “我们知道。”付绵绵轻声安慰着,又把对方的头按回了自己的肩上。 萧书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摇头晃脑的以一个过来人的语气说着:“哟,我们宁大小姐这明显为情所困啊,这是哪位神仙能入了你的眼?你可别告诉我是梁志航啊……” 宁颖听到这个名字,就生理性厌恶的拧了拧眉:“开什么玩笑,你上次在微信上和我说他对着你发疯,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精神病!” “就是……哎……算了。”她神色萎靡不振,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倾诉的欲望:“反正他也不喜欢我,我何必再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听到这话,付绵绵再次在空中同萧书瑶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不管是平日里多么要强的人,在动了心之后都是会患得患失的。两个人没有办法,为了让对方开心一点,也只能一边陪着她继续喝点低度数的香槟,一边聊一些学校近期的趣事儿分散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这招果然有效,宁颖脸上的五官逐渐变得活跃了一些,除却丧气,偶尔也会被逗的咯咯直笑。 就在三人聊的热火朝天的功夫,电梯那边忽然又传来了些许的动静,宁颖起先还没怎么放在心上,随意的瞟了一眼。然而下一秒,她却瞬间瞪大了一双美目,‘蹭’的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看起来是想要迎上去的,但很快就又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在原地来回的踱着步,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刚刚从电梯上下来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在三十来岁的成熟男人,对方身上还穿着较为正式的西装,一眼看过去似乎和这热闹的仿若迪厅一般的地方格格不入。但他手里却还拎着一个纸袋和一束包装精美的花儿,且硬朗的脸上略带着几分紧张,却又与周边的环境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走你!”萧书瑶见不得宁颖这幅扭扭捏捏的模样,毫不客气的一把就将人给推了出去。 宁颖猝不及防的就到了离着对方只剩下几步远的位置上,紧张到嘴唇都在微微的颤抖,两只手无助的捏着连衣裙下摆处的布料,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在她背后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付绵绵和萧书瑶不由得啧啧称奇,许是因为家庭背景吧,女人一向都是热情洋溢又大方的,这种模样还真是前所未有,看起来新鲜的紧。 “诶……不过这男的是谁啊?”萧书瑶用肩膀顶了顶身边的人,小声的嘀咕着。 “微卷的头发,一身正式的西装,薄唇外加将近一米八的个头,该不会是她之前频繁吐槽的那个实习公司的项目组组长吧?”付绵绵在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通之后,成功得到了答案。 “噗……”萧书瑶没忍住,抿紧双唇到底还是笑出了声,果然爱之深责之切啊,吐槽最狠的那个往往是人潜意识里最喜欢的那个。 两个人在摸清了男人的身份之后,十分有默契的蜷缩在角落里双双歪头看着那个项目组组长很是腼腆的递出了手中的礼物和花束。美中不足的就是耳边的音乐声有些过于嘈杂了,实在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着那两张脸上透露出来的不好意思,倒是也能猜个大概了。 萧书瑶兴奋的不得了, 宝 书 网 x b a o s h u 。CoM 一把抓住付绵绵的手臂就是猛地一阵摇晃。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伴随着宁颖的一声冲破天际的尖叫,原本握在手中的纸袋及花束均落了地,她惊恐万分的看着对面。原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身着服务员工装面带黑色口罩的人,忽然手握尖刀挟持了上一秒还在和她表白的男人。 “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宁颖声音颤抖着质问道,一张俏脸煞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柚子’、‘头上长草’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 今天因为区域限电,好不容易才搞出一章更新,凌晨没有二更大家不用等。 明天要是顺利的话,我多更一点补回来! 116、龙傲天的前女友(10) “天哪!” “啊!保安!保安!” “卧槽……” 周边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了泳池边,抱作一团一脸恐惧,嘴上嚷的欢却无人敢上前半分。 “绵绵!那个该不会是……梁志航吧!”萧书瑶也是有些害怕, 眼前的场景无疑让她回忆起了不久前自己曾经所遭受过的‘骚扰’, 她只觉得越看那歹徒的身形越觉得眼熟, 不由得猜测道。 付绵绵眯了眯眼, 没有出声否认, 说实话她也是有些吃惊, 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混进了一向以私密性著称的星水湾11号内部。 今天在到达这里之前,她也属实不知道宁颖竟然喜欢上了别人, 要是提前听到一些风声, 她怎么都会有所准备。 看着她的表情, 萧书瑶的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下意识的便伸出手紧紧地拽住了身边之人的手臂:“绵绵, 你可别冲动啊!上次那个变态没有手持凶器, 这次可不一样,你别想逞英雄!” “太危险了, 已经有人去叫保安了,还有人报了警,咱们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好, 千万别添乱。” 付绵绵安抚的拍了拍此时正抓着自己手臂的手, 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远处的三人。宁颖这会儿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而那个项目组长脸上虽然带着些许的惊慌之色,但看起来还算镇定, 且并没有出声强装英雄亦或是大呼小叫的去刺激身后的歹徒。 她颇为肯定的点了点头,此人为人看起来既正派又稳重,无怪乎能让自小就各方面都优越的宁颖动了心。 “我最起码要过去宁颖身边吧, 你看她都有些撑不住了,至于歹徒那面,我是肯定不会多管闲事的。”付绵绵微微侧过脸,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萧书瑶衡量了一番,见那歹徒光是劫持着项目组长就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加上宁颖因为受到对方的威胁一直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眼下双方距离足足有四五米那么远,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于是她颤抖着‘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只是说什么都不肯松开两只手,看样子竟是要跟着一起过去。 就这样,两个人快步走到了宁颖的身边,宁颖见状终于全身一松,整个人眼瞧着就要跪坐到了地上。 好在付绵绵和萧书瑶眼疾手快,一左一右的把她给架了住,她抽噎着哭诉道:“你想要什么?要钱吗?要钱你抓错人了,这里最有钱的是我,你抓我!我求求你抓我吧!” 那歹徒躲在男人身后,眸光闪烁,不知为何,他在看到付绵绵之后,竟无意识的又后退了两大步。 而项目组长在见到宁颖那副声嘶力竭的模样后,终于说出了事发之后的第一句话:“小颖你别怕,我没事的,我……” 可还没等他说完呢,身后的歹徒就突然发了狠,不仅勒住他脖颈的手臂瞬间收紧,就连抵在他颈边的尖刀都略微用了力,直接刺破了皮肤,渗出了点点鲜血。 宁颖一见,愈发的崩溃了,身子一个劲儿的往下坠,付绵绵和萧书瑶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又给拽了回来。 付绵绵盯着只会躲藏在别人身后,仿若阴暗臭水沟里的老鼠一般的歹徒,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她随即微微扭过了头,嘴唇微动的冲着宁颖交代了几句,在对方不确定的望过来的时候,鼓励的扬了扬眉。 好似忽然找到了主心骨,宁颖用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直到把那细嫩的皮肤都捏出了血痕,宁颖这才勉强往前独立行走了两步。 歹徒反应也是极快的,见状立马又往后撤了几步,大喝道:“你别过来!小心我不客气!”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志航对不对?”宁颖努力想让自己绽放出一抹微笑,但因为实在是太怕了,脸上肌肉根本不受控制,最终只能放弃,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歹徒显然是有些吃惊的,但也只是贼眉鼠眼的越过身前之人的肩膀往对面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开口回应。 “你不必说话,也不必做什么我都能一眼认出你,志航,你的身影早就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中了!”宁颖强忍着恶心反胃的感觉,说出了这番‘深情款款’的话。 “骗子!”歹徒终于开了口,但看起来情绪异常的激动,手上再次用了一些力气:“你就是个骗子!你现在喜欢的不是这个男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付绵绵扬了扬眉,对方的反应倒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系统应该是能够感知攻略对象的情感值的,难怪梁志航这般笃定。 宁颖也是一慌,但付绵绵早就又叮嘱,所以她还算能稳住心神:“是他,就是他诓骗勾引了我,让我暂时的遗忘了对你那深刻入骨的感情!” 闻言,梁志航低沉的笑了两声,语调讥讽:“如果事实如你所说,那他岂不是更该死?我杀了他刚刚好,这样就没有人能够阻拦咱们两个在一起了!” 说话间,他将手中的刀子再往前送了一毫米,项目组长那脖子上的血顿时像是不要钱一般的涌了出来。 “啊!!!”宁颖短促的尖叫了一声,不过好在对方的伤口只是看起来骇人,血很快就不怎么往外流了。 付绵绵见状不好,一个箭步上前就用手撑住了宁颖的后背,然后凝声道:“可是,现在是法治社会啊,你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眼下警察估计已经快要到了,你要是杀了人,注定是逃不掉的!到时候你被判了死刑,还怎么和宁颖长相厮守?” “骗子!全都是骗子!你们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先杀了他,再把你们三个都杀掉!”梁志航‘哈哈’一笑,显然精神状况已经彻底出了问题,他的目光飘忽,就好像正身处于自己想象中的美好世界一般。在他的眼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可以为所欲为的那种。 危急时刻,付绵绵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把身边的宁颖,直接把对方疼的一哆嗦,瞬间就从方才的恐惧中挣脱了出来。 下一秒,宁颖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酝酿情绪:“志航,我是真的爱你,还记得当初咱俩是怎么认识的吗?那天我穿的那条裙子就挂在家里,之后我都舍不得再穿了……” “我现在很害怕,求求你放了他吧,然后过来抱抱我。你不是喜欢我吗?那你过来抱抱我啊……” 果然,这番话一出口,梁志航的神色有所松动,似乎短暂的走了几秒钟的神。 原来真的是这样,一直注意对方动静的付绵绵脸上闪过了一丝了然。其实一直以来她都在好奇,好奇这个‘龙傲天养成系统’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判断攻略目标对宿主的感情值高低的,难道这个玩意儿就真的那么邪乎,不仅能够了解宿主的情感,还能入侵其他人的脑电波? 但就在上次梁志航突然对着萧书瑶发疯的时候,她却觉得这个破系统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智能。 如果它真的是能够随意感知攻略对象的情感,那又岂会在萧书瑶和柯飞感情日趋稳定了、下一秒马上就要确定关系的时候才驱使着梁志航前去阻止?这未免有点太说不通了。 所以她在刚刚便让宁颖用自己的话语和肢体去表达对梁志航的‘爱意’,冲着对方现在的模样,看来和她事先预想的差不多,这个系统侦测人类感情的标准很是简单粗暴,它是通过人的言语及行为去判断的。 男人的两次发狂大抵都是因为系统发现了萧书瑶和宁颖的行为异常,比如有着答应别人追求或者是想要和别人表白的前兆,系统综合她们所说的话、表情和动作从而得出了一个标准。 至于刚刚梁志航神色突变的原因,估摸着是听到了系统关于宁颖好感值有所变化的提示音吧。 这当然就是她的目的了,原本对方的孤注一掷与不想回头都是因为已然绝望了,那么当发现事情竟然还有转机的时候,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拉上一个人去一心求死吗?这可未必。 “志航,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我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难道你不想吗?”宁颖得到了付绵绵眼神的鼓励,表面上愈发的真情实感了起来。 而此时的梁志航感受着对方情感值的飙升,简直是一阵又一阵的狂喜,他不用死了,他不用死了! 就是现在! 付绵绵冲着那个项目组长歪了歪头,对方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用力的向左一倒,不仅顺利使得自己的脖子远离了那锐利的刀尖,还直接把身后那个已经放松了警惕的人给带了一个踉跄。 之后因为惯性,项目组长摔倒在了一边的地面上。 还没等梁志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呢,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抬头就见一个黑黑的鞋底子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了。 噗通! 他被这飞天一脚踹的连连后退,最终挣扎着掉进了泳池里。而付绵绵则是利落的落了地,然后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站在原地看着那几个刚出现没多久的保安纷纷跳下水去,合力将其给制服了住。 待到梁志航一身湿漉漉的被抬上岸的时候,脸上的口罩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露出了那张惊人的松弛的面庞。他现在看起来甚至还没有最开始那个平凡的模样顺眼,皮肤蜡黄,头发稀疏,脸上的皮耷拉着,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一般。 宁颖这会儿气哄哄的冲了上去,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鞋子就朝着对方的脸扔了过去,随即狠狠地唾了一口:“臭傻逼,不知道女人的感情是可以演出来的吗?!” 发泄完刚刚心中各种繁杂的情绪,她便扭身快步到了心上人的身边,跪坐在地上看着对方脖子上的伤口及洒落在衣服上的血滴就开始不停的落泪:“对不起……对……是我连累了你……” “救护车呢?!有没有人叫救护车啊!?” 项目组长则是温和的笑了笑:“也算是一次特别的体验了,刚刚我问你的话,你还没给我答案。” 宁颖忙不迭的胡乱点了点头:“我当然愿意和你在一起……”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已经被保安们按在地面上的梁志航忽然发出了剧烈的抖动,整个人就像是一条溺水的鱼,嘴巴张的老大,一口又一口十分用力的呼吸着。就这么折腾了几分钟之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两眼一翻脖子一梗,一下子就没了声息。 这下可把周围的保安下了个够呛,几个人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对他的钳制,面面相觑。 付绵绵却是猛然抬起了头,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的注视着夜空中的某一个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梁志航身上射了出来,飞上天空之后便不知去向了。 “天哪!”萧书瑶在这个时候惊叫了一声,然后手指颤抖的指着地上的梁志航,好半天都没能再说出什么话来。 宁颖闻声望过去,自然又是吓得不轻。 原是眼下的梁志航外表正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眼睛凸起,颧骨凸出,比之骷髅也好不了多少。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萧书瑶在不敢置信的同宁颖对视了一眼之后,语气飘忽的问出了口。两个人这会儿均有些后怕,这要是当初没能及时醒悟执意跟梁志航继续纠缠,她们现在还有命吗?! 付绵绵皱了皱眉,没有回应二人的话,此时的她正思索着一件事。 系统真的消亡了吗? 如果没有,它又会去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36603357’的地雷!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117、龙傲天的前女友(11) 付绵绵最终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暂时放弃了对那个龙傲天系统的探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光是靠着空气中那少的可怜的稀薄的灵气, 根本不足以让这具身体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 很快警方就到达了现场, 同样到达的还有120急救的医护人员。饶是他们见多识广, 猝不及防之下也是被地上躺着的那人的模样吓了一跳, 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对梁志航进行了抢救, 好在对方依然有微弱的呼吸, 在几分钟之后便恢复了生命体征,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只是令警方感到奇怪的是, 现场目击者那五花八门的证词, 各个听起来都不怎么正常。最后, 前来参加生日派对的一众人都被强压着做了尿检,显然那些胡言乱语让警察叔叔成功的起了疑心, 怀疑这些人莫不是各个都嗑药磕high了。 然而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 警方复又查看了案发当时的现场监控,发现案件事实和他们之前了解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只是最后嫌疑人在被控制的时候所发生的一幕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了。但也仅限于此,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得了什么医学上尚未能确定的病,这点是应该交由医生去进行进一步的查证的。 基于梁志航犯罪事实清晰, 人证物证明确, 警方就只等着对方身体恢复之后, 再对他进行进一步的处理了。 那天之后,梁志航为情所困杀人未遂的消息在Z大的校园内传的沸沸扬扬的, 校方在证实此事的确属实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开除梁志航学籍的决定,并且学校官方的账号还对外发布了公告。 许多人都说这梁志航是个精神病, 毕竟传说他做出这种过激的举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谓是劣迹斑斑,早就应该给他处分了。还有一部分人觉得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于是才想着报复社会。 大家的说法不一,但也都是抱着好奇的心理讨论一下罢了,除却事件的当事人外,并没有人会把这件事真的放在心上。很快,Z大学生杀人未遂一事的热度就降了下来,渐渐的就再也没什么人讨论了。 而付绵绵则是在那次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梁志航这个人了,后期有听宁颖提过两句,说什么对方被判了几年的有期徒刑,不过她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梁志航这个人,自此终于从她们三人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在顺利的摆脱了原剧情中原主的悲惨命运之后,付绵绵选择了认真完成了大学的学业,并且以十分优异亮眼的成绩直升了本校的硕士研究生。研究生在读期间,她和本科毕业后选择了留在本市发展的萧书瑶一起白手起家创业,先是开了一家小小的咖啡馆,后来在二人借着短视频平台的东风,将咖啡馆打造成了一家网红店,生意火爆异常。 不过两个人深知这一时的热度未必能够长久,于是在店内甜品及菜品的口味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最终凭借着别具一格的好风味,成功的维持住了最高峰时期的客流量,并且还将店铺进行了搬迁升级。 就在付绵绵研究生毕业的这一年,她们的店已经扩大成了上下三层近一千五百平的规模,在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圈独自占据了整整一栋外表造型奇特的建筑物,几乎成为了地标性的存在。 名声在外,店里甚至还经常会有明星过来就餐、打卡、拍照,彻底形成了一个良性的循环。慕名而来的客人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店内预约的号直接排到了半年后,吸金能力令同行眼红不已。 这天,付绵绵正站在前台位置上和店长轻声商议着什么,忽然有人从后面捂住了她的眼,顿时眼前就陷入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听着耳边传来的强忍的细碎笑声,她无奈的扬起了一抹笑:“宁女士,作为一个新时代的职场白骨精,一个刚刚升职的副总,一个快要奔三的杰出女性,您能别再做这些幼稚的举动了吗?” 她这边话音刚刚落下,眼前的手就被人抽了回去,一回头果真就见宁颖撅着嘴嘟囔着:“付绵绵你会不会说话,我还没到27呢,怎么就奔三了?!” 一边的店长显然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了,熟稔的打了一声招呼后,便走开去忙活店里的事儿去了。 付绵绵扬了扬眉,嘴巴里敷衍着回应道:“成成成,您呐永远十八一枝花!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跑这来了?你老公呢?那个跟屁虫似的人竟然难得没跟着你?” 去年的时候,宁颖终于和那个项目组长修成了正果,两个人感情好的不得了,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也不为过。她们大家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外表看起来成熟又稳重的男人婚后竟然化身为了黏妻狂魔,哪怕是分开一会儿就好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至于萧书瑶和柯飞却没能走到最后,在二人毕业的那一年就和平分手了。或许年少的喜欢总是那么的昙花一现……不对,应该说是大家都成熟了,考虑事情也都开始从现实出发。柯飞听从了父母的建议回老家去发展了,两个人的道路渐行渐远,最终互相尊重,彼此放手。 “哎呀,你能不能别提他,我就不能来找你们两个叙叙旧啊?”宁颖嘴上抱怨,但是脸上的表情就好像泡在了蜜罐子里似的,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其实我是想找这家店的老板插个队,你也知道再过几天就是我和我老公的结婚纪念日,但你们这里的位子也太难定了吧……” 付绵绵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扭捏撒娇,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知道了,保准给你安排的好好的,到时候就算我和书瑶给你们两个庆祝结婚一周年了,可别再在背后说我们两个有金钱没人性了。” “本来就是,你们两个现在发达了,我平时想见一面都难,请我吃顿饭又怎么了?”宁颖挺起胸膛,占便宜的话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堂堂一公司副总,走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付绵绵一边低头查看着平板上明日预约的信息,一边随口回应道。 宁颖顿时笑嘻嘻,凑上前来问道:“怎么没见萧老板啊?她该不会背着你去偷懒了吧?” “她?她赚钱成瘾怎么可能会偷懒,再者说了,店里离了我没事儿,离了她立马就得瘫痪。”付绵绵沉吟了两秒,然后抬起手指了指楼上:“她好像说有个重要的朋友来了,所以上去见一见。” “对哦,萧老板现在可了不得,朋友都是明星啊……知名主持人啊……各大网站的网红啊之类的,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两个人又东扯西扯、天南地北的闲聊了一会儿,没过多久电梯处就传来了‘叮’的一声。只见萧书瑶满面笑容的引着两名客人往外走,直到把那两个人送上了早早就在路边停着的一辆低调的商务车后,她才返回到了店内。 “刚刚那女客人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她叫什么来着……叫什么方愉心吧,前阵子网上超级火的那个电视剧的女主,对不对?!”宁颖兴奋的一拍手,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之后很是可惜的吧唧了一下嘴:“早知道刚才合个影什么的了,白瞎了这次机会,她之前演的那个角色我还蛮喜欢的。” 方愉心? 付绵绵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默默地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不过其他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宁颖还在继续追问着:“刚刚在方愉心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呀?帽子口罩捂得太严实了我都没认出来,肯定也是哪个明星吧,他们两个在搞地下恋情吗?” 看着表情异常兴奋的女人,萧书瑶表示有些头疼:“客人的事儿,我们怎么好打听?” 随后她神情忽然一遍,压低了声音语气八卦道:“不过我刚刚看两个人互动还挺亲密的,保不齐是一个一手大瓜!我看那男人也有点眼熟,或许是一个不算出名的小明星吧,回头等我查到了他的身份再告诉你呀!” “好啊好啊。”宁颖说到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一拍额头:“我早些时候和花店约好的去看结婚纪念日那天要用到的进口花卉,眼下我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你们两个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如一起过去帮我参考一下?” 萧书瑶最爱掺和这种事儿,闻言眼神一亮,不过又有些犹豫:“虽然现在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了,但店里还剩十几桌客人呢……” “你们两个去吧,店里还有我呢。”付绵绵很是爽快,见萧书瑶摇摆不定的模样,干脆直接伸出手把人往外推:“宁副总,我们萧老板可是有好几个月不曾放松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宁颖装模作样的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她硬拽着萧书瑶上了自己的跑车,没过几秒连人带车的就消失在了这条街的尽头。 目送二人走远后,付绵绵这才回到了店里,随即忙活了许久终于得到了点空闲的时间,她便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女星方愉心的基本情况。 盯着屏幕上那张长相甜美的脸看,她皱眉沉吟,会不会是她想岔了…… 原本还想要查一番那个与方愉心同行的男人的情况,只可惜却无从下手,她方才甚至连对方长相都没看清。 可就在她准备把电话收起来的功夫,铃声忽然大作,一看来电显示是萧书瑶。 她没怎么迟疑就按下了接听键,然而对面却传来了一片嘈杂,紧接着就是萧书瑶那有些焦急的声音:“绵绵,不好了!” 118、龙傲天的前女友(12) Z市第一人民医院。 付绵绵穿过杂乱的急诊大厅, 又艰难的越过堵满了哭哭啼啼家属的走廊,终于走进了急诊用来安置临时床位的超大病房里。 她先是在位于门口处的护士站询问了一番,然后才大跨步的往里走去, 期间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用布帘围起来的病床, 终于在最里面的位置上透过半掩着的布帘看清了床上的人。 “书瑶!”付绵绵叫了一声, 拉开帘子走进去就看到了旁边病床上坐着的宁颖, 顿时松了一口气:“你们两个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 我就是手臂擦破了一点皮, 书瑶的话应该是颈部扭伤了,所以医生给她先固定了一下颈部, 然后现在在排队等着去放射科拍片子。”宁颖有些无奈的解释。 “当时书瑶也是吓了一跳, 这才匆匆忙忙就给你打了电话, 然后又说不清楚,你担心坏了吧?”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儿?放你们出去不过才几个小时, 结果就双双负伤了?”付绵绵心头巨石落地之余, 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了病床上,没好气的问道。 “我和书瑶先是去了花店订花, 从花店出来之后就想着去商场逛街买点东西放松一下,谁想到逛街逛到一半竟然遇到了疯狂粉丝挟持明星的恶||性||事件!”宁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付绵绵听到这,一双美眸缓缓眯起:“明星?” “对啊!你猜猜是哪个明星?”宁颖还在旁边故作神秘。 “方愉心。”她甚至都没有多做思考, 瞬间脱口而出, 表情平淡的就好像在讨论今天晚上吃什么。 反倒是宁颖有些惊讶的瞪圆了眼, 一边躺着的萧书瑶看不下去了,因为脖子上固定一个东西, 有些费力的沙哑着开了口:“宁副总,咱们俩弄成这样,绵绵肯定猜到了那个明星跟我认识。要不是因为对方是我们店里的熟客, 我才不遭这份罪……” “你们两个……”付绵绵本想开口斥责,但在看到那两张可怜巴巴、又十分好看精致的脸后,顿时就歇了火气。 算了,好在人没什么事。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宁颖再作,她家里的那个项目组长也从来不生气了,对着这种大美女,是真的气不起来。 “后来呢?疯狂粉丝劫持事件又是怎么解决的?”她没好气的问道:“保安?还是附近的警察及时赶过来了?” 提到这个,宁颖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都不是,是之前在店里跟方愉心共同进餐的那个小男明星,对方虽然一直把脸捂得挺严实的,但颇有点你多年前的风采!三言两语就激的那个疯狂粉丝失去了理智,他趁机就将对方打翻在地,而且自己还在同那个粉丝互相撕扯的过程中,手臂被刀割伤了。” 付绵绵皱了皱眉,注意力难得的有点跑偏:“不是……你们两个既然没有和那个粉丝发生肢体冲突,这伤是怎么受的?” 听到问话,二人的脸上都浮现了丝丝的涩然,萧书瑶憨笑了两声:“那个就是人家扭打的时候我们躲避嘛,然后周围的人又有点多,我们又着急,结果三个人就不小心的翻倒在地了。” 但她随即很快就正色道:“但问题的关键可不是这个啊!绵绵,你听刚刚宁颖说的,就没有想起什么吗?英雄救美!这戏码你不觉得眼熟的很?!” 萧书瑶和宁颖因为当初在大学的时候饱受梁志航的苦楚,这些年一直都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好在一直都无事发生。 结果今天偏偏就这么巧,亲身经历了一次这样危急的事件,起先二人还没觉得什么,可是被送来医院后越想越不是那回事儿,便逐渐起了疑心。 “我就说当年的梁志航不像是个人,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绵绵,你说他会不会卷土重来了?这次的目标就是方愉心?”宁颖合理的猜测道,俏脸上是十足十的担忧。 “我的意思是,毕竟梁志航不是人啊!他换个身份换个模样,或许也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付绵绵和二人对视良久,然后才微微扬了扬唇角:“你们两个这是典型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眼下还无法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你们就先别跟着操心了,安心把自己身上的伤养好才是最要紧的。” “那怎么行!”萧书瑶情绪有些激动,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处,便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宁颖也是不同意就这么袖手旁观,双手叉腰气鼓鼓的道:“当年要不是因为有你及时点醒了我和书瑶,那现在我们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压根都不可想象。我们两个经受过那些荒唐而又龌龊的事儿,难道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跳进火坑吗?!” “问题是,万一人家和梁志航没有任何的关系呢?”付绵绵发出了灵魂质问。 那两个人明显被问住了,愣了好半天,支支吾吾的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最后萧书瑶小下巴一仰:“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我们一定会慎重慎重再慎重,绵绵,你就放心吧!” 见状,付绵绵抬起手挠了挠耳侧,也没再说出什么反对的话语来。 当天她并未能够在医院看到女明星方愉心的身影,据说对方因为身份特殊,在事发之后就直接被经纪公司联系人送去了市内最有名的私立医院。那家医院因为私密性超强,所以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受到各类政商名流的青睐。 之后萧书瑶拍了颈椎的片子,倒是没什么大事,便出院回家自行修养了。 然而方愉心受到疯狂粉丝攻击这件事到底还是被媒体给大肆宣扬了一番,不仅将现场的视频给曝光了,还直接把英勇救人的男人身份给扒了个精光。 说对方乃是年初选秀出身的,艺名叫米博,在选秀节目播出那会儿人气就颇高。因为俊秀而又硬朗的外在条件而被粉丝们所熟知,现在则是正式成团出道了。 一时间,网友们对于这件事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许多人都在质疑,怎么就这么巧米博竟然会救下了方愉心,该不会两个人正在搞地下恋吧? 于是米博方遭受到了不少的舆论攻击,一个刚出道的爱豆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的业务能力,创造出更好的舞台和作品,偏偏跑去谈恋爱?况且这个方愉心虽然算不上一线的女明星,但好歹知名度摆在那里,他这不是抱大腿、蹭流量是什么? 就在两家粉丝及路人们在网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方愉心和米博两个人的公司都蹦了出来开始积极辟谣。双方公司保持了一致的口风,均称当天就是一个意外,只不过米博在案发当时恰好也在商场逛街罢了,并且方愉心方面还感谢了米博的救命之恩,言辞恳切。 这样一来,网上的风向便开始了微妙的转变,虽然许多人未必完全相信这个解释,但那家商场的定向一向高端,明星们都爱去是众所周知的,还真存在着这种可能性。 加之又没有能够证明二人当天一起逛街的证据爆出来,于是乎大家就从一开始的辱骂变成了夸奖,纷纷赞赏米博的见义勇为,还称对方是娱乐圈之光、正能量艺人等等。 围观了这一出又一出的精彩反转之后,付绵绵窝在沙发里还挺感慨的。彼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的宁颖及还有点行动不便的萧书瑶正双双站在店铺前台那里,把脑袋凑做了一堆,你一句我一句的点评着。 “普通人没人权啊,当时是咱们两个一起冲上去才没让歹徒第一时间抓住方愉心的,怎么没见新闻里感谢一下呢?”宁颖撇了撇嘴,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萧书瑶的关注点倒是不在这里,她先是眯了眯眼,然后才开了口:“这个米博借着方愉心的东风又翻火了一把,简直是既得利益者,怕是方愉心都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吧!真的是,咱们得想办法尽快摸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们两个人之所以如此笃定,也跟当天事发之后,对方过来和她们两个套近乎有关系。虽然那个米博打着的是感谢的旗号,但究其根本最终还是对方救下了她们三人,很难不让人产生不该有的联想。 就在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店门忽然开了,门口的店员热情的问好声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 只见进来的女客人身材优越,迈着倨傲的步伐径直走到了前台那边,然后把脸上的墨镜一摘,露出了一张甜美至极的脸。 萧书瑶登时表情一亮,小心翼翼的从前台后面挪蹭了出来:“方小姐,你身体都恢复好了吗?今天想吃点什么?” 方愉心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感谢萧老板和那名女士在那天对我的维护,又觉得这种恩情用言语来表达过于单薄了,直到进这个门之前的一秒,我都还在思考到底要怎么谢谢你们。” 萧书瑶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以后方小姐多带点朋友来我们店里吃个饭就好了。” 方愉心闻言自然无不应,又接连客气了几句,三人你来我往,气氛十分的和谐。 窝在不远处沙发里的付绵绵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此时正和萧书瑶相谈甚欢的女人,随即视线透过那全透明的玻璃门,看向了马路边的那台枪色的轿车里。 驾驶位上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凭着那优越的侧颜可以看出并不是普通的司机,应该是米博无疑。 真是奇怪。 付绵绵拧眉沉思,表情略微带着些疑惑。 119、龙傲天的前女友(13) 这个方愉心其实并不是原剧情中能够得到‘龙傲天养成系统’垂青的优质女性, 但也的确在原书中短暂的出现过,因为她是梁志航不知道第几个女朋友在圈内的主要竞争者,所以还算有些戏份, 只不过之后梁志航出手, 她就很快淡出了大众的视野。 假设那个系统真的落在了米博的身上, 不去找另一个圈内的优质女性, 怎么却反而盯上了方愉心?难道说在系统选中对方之前, 这两个人之间就已经有关系了?毕竟这个系统不会嫌弃女人多的, 有她没她都没什么所谓。 要么就是系统想要以方愉心为突破口,对宁颖和萧书瑶这二人依旧贼心不死? 想到这, 付绵绵眨了眨眼收回了思绪, 心中不知为何还是感觉有点别扭。虽然她早就知道这个‘龙傲天养成系统’不是那么的神奇, 但它反复的用着同样的手段,就不怕引起宁颖和萧书瑶的警觉吗?这玩意儿的确是蠢, 可真的能蠢到这种地步? 她的视线复又移回了前台的方向, 眼下三个女人正叽叽喳喳围成了一堆,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当季流行的新品, 总之看起来相当的愉快。有时候女性之间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的容易,只要能找到一样感兴趣的那个点,感情就可以迅速升温了。 当然了, 宁颖和萧书瑶也是比较谨慎的, 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去打听方愉心和米博两个人的详细情况, 反而在说了一些有的没的之后,顺利的将人送走了。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方愉心都会很频繁的带人到店里来吃饭,那不遗余力帮忙宣传店铺的模样,当真算是把之前口头表达的感谢落到了实处。并且她还每每都会强逼着一起来的圈内好友在店内拍照并且发微博夸赞, 使得店内的预约量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再次翻了一番。 付绵绵和萧书瑶自然也变得愈发的忙碌了,照这样下去估计很快就可以考虑开设分店的事情了。并且在萧书瑶的心里,肯定也对方愉心这种说话算数的人更添了几分欣赏,从而坚定了要帮助对方挣脱苦海的决心。 直到这一天的午后,店里没什么客人,付绵绵和萧书瑶正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小声商量着马上要到的情人节应该推出什么优惠活动,还要决定当天优惠活动的隐藏菜单。 就在二人为了主菜犹豫不决的时候,全透明的玻璃门被人从外推了开来,紧接着就传来了宁颖那极具特色的声音:“二位老板?看看我带谁来了?” 付绵绵抬了抬眼,看清了紧跟在宁颖身后的那道身影,正是全副武装整个把脸都蒙住了方愉心。对方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又有一部电视剧开始播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劫持替她炒了一波热度,总之这部剧在开播之前就得到了不少的关注,待到首播之后,更是引发了网友大面积的好评。 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方愉心就完成了从轻装出街到连一个五官都不能露出来的巨大转变,毕竟她现在的咖位可是不同以前了,盯着她的狗仔多如牛毛。 “……”付绵绵只是有些好奇,对方跟宁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过跟‘救命恩人’私下里有频繁的联系,倒也实属正常,想着她便略歪了歪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萧书瑶则是十分热情的站起了身,顺便还很是贴心的吩咐店内的工作人员把落地窗上的百褶帘都放下了下来,然后招呼二人:“你们两个怎么还一起过来了?真是稀奇。” 方愉心先是摘下了脑袋上的墨镜、口罩、大檐帽等一众物品,长呼出一口气后冲着萧书瑶感激的笑了笑:“我最近刚好结束了一个商务活动,再加上又不用进组,自己在家呆着实在是有些无聊了。思来想去的,就给小颖打了个电话,本来也想喊上你们两个的,但是小颖说托我的福,你们最近忙的几乎断了气,肯定没有时间。” “我们两个出去逛了一圈后,又觉得背着你们潇洒罪孽深重,于是就转头来到这里啦,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会儿的方愉心看起来要比之前意外发生之后明艳了不少。 她说话的时候神情雀跃,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语气熟稔的不得了。付绵绵但笑不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从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且对方同她们坐在一处也毫无违和感,看起来就像本该如此似的。 “正好,情人节当天活动餐的主菜我和绵绵还没能决定,你们俩不如帮着参谋一下。”萧书瑶热情的邀请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和方愉心拉近距离的机会。 其实她和宁颖的想法都比较简单,那就是尽可能的和方愉心打好关系,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能对她们放下戒备心,从而敞开心扉的去谈一下私密性较强的话题。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们也觉得对方是个很不错的女性,倒是慢慢的放了几分真心在交往之中。 等到把主菜定下来的时候,距离晚上店铺开门接待事先预约好的客人还有一段空余的时间,萧书瑶和宁颖对视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愉心,最近怎么都没见你那个专属的小司机啊?”宁颖率先开口,语气揶揄。 方愉心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最近去外地参加商演了,公司给安排的工作太多了,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宁颖继续追问,她的性格一向都是大大咧咧,平日里说话也口无遮拦,这话她来问好像再合适不过了。 “大概在半年前吧,我自己开车在高架上把别人的车追了尾,然后我在等经纪人过来的时候,前面那个司机不依不饶的。当时就我自己,我再怎么糊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公众人物吧,特别害怕会被人认出来然后上了社会新闻的头版头条。”方愉心一边回忆着,一边还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恰好他的车也被堵在了后面,然后他这人比较热心肠嘛,不顾他们组合经纪人的反对就下来查看情况。” “哇哦,英雄救美啊?”萧书瑶毫无感情的感叹道,眸光闪烁:“算起来他岂不是救过你两次?所以你就以身相许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还只是朋友……是,车祸之后我的确对他很感激,所以一来二去的我们私下里就成了比较好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此,直到上次他在商场为了救我受了伤,我才……有点喜欢他。”说着,方愉心表情很是扭捏。 “不过你们可别瞎起哄,人家喜不喜欢我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我一个女生,怎么都得矜持点吧……” 这剧情是何等的熟悉,先是设计让对方身陷险境,然后再慢慢接触,接着暧昧不清,最后再进行收网。只不过不知道是方愉心太难搞定了还是怎么的,对方这回竟然设计了两次英雄救美? 还是说……萧书瑶和宁颖均下意识的瞪大了眼,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还是说变了身的梁志航并不想放过她们,上次商场的那个局保不齐就是为了她们两个而设的呢? 萧书瑶勉强的回过了神,笑得有点假:“米博他……好像挺受欢迎的,你要是不抓紧,小心人家跑了。” 方愉心在这一瞬间似乎被她的话戳中了痛处,神情顿时一暗:“他身边优秀的异性的确不少,所以我才觉得自己没什么竞争力,年纪又比他大上两岁,这也是我迟迟不敢表明心意的原因。” “对了,你们可千万不要出卖我啊,我是信任你们才说了这么多的。” “安啦安啦。”宁颖豪放的一把搂过了对方的肩膀,打算拉女人出火坑的第一步就从提升一下她的自尊开始。 毕竟当初的梁志航也是一个PUA的老手,总是会让同他暧昧的女人感觉到患得患失,而今日的这个米博简直是换汤不换药,完全让人感受不到半点新意。 “我跟你说……”宁颖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中心思想无非就是无意义的暧昧是不可取的,一个男人脚踏两只船那也是不得行的,身为一名当代的优秀女性,一定要活出自我,拒绝一切pua! 萧书瑶也在一旁时不时的插上几句,让方愉心听的是一愣一愣的,看起来似懂非懂。 付绵绵全程一直保持着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微笑的姿势,不过那双眸子却格外幽深,内里蕴藏着的情绪也是意味深长。 就在那两个人说的口干舌燥的功夫,方愉心放在桌面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贝一一’三个字看起来十分的平平无奇。她先是冲着萧书瑶和宁颖抱歉的笑了笑,然后按下接通建把电话凑到了耳边,接着语气轻柔的冲着对面说了两句之后,便起身准备告别了。 “不好意思,我朋友那边突然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得先过去一趟。” 付绵绵看着起身陆续走到门边的三道身影,眼底透出的疑惑更浓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贝一一就是原书剧情中梁志航那个女演员的女朋友,和方愉心应该是死对头才对。 什么时候她们竟成了朋友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该不会是……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大家猜到系统去哪了吗?【斜眼笑 120、龙傲天的前女友(14) “绵绵, 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在将方愉心送走之后,萧书瑶走回了桌子边,随口问了一句。 跟在她身后的宁颖也好奇的瞄了一眼她的神色, 有些疑惑的开了口:“绵绵, 我总觉得你对方愉心好像有点……偏见?似乎她每次过来, 你不是躲到一边去, 就是自己往这一坐。” “愉心其实人还不错, 而且你一直都不是这么冷心冷性的人啊……想想大学那个时候, 你是怎么尽心尽力把我们两个拉出深渊的!” 萧书瑶也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然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她的旁边, 搂着女人的手臂开始像猫儿一样的蹭来蹭去:“绵绵, 你是不是吃醋了呀?放心吧我和小颖只是想把方愉心从泥潭里拯救出来罢了, 你在我们两个心中的地位,那永远是第一, 绝对无可取代的呀!” “就是就是。”宁颖仿若小鸡啄米。 付绵绵这会儿也已经回过了神, 好笑的盯着她们两个看,然后怀疑的挑了挑眉:“怎么, 我比你家里那个项目组长还重要?” 宁颖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与她对视,最后在听到耳边传来的两道忍俊不禁的笑声之后, 厚着脸皮跺了跺脚:“哎呀, 那爱情和友情根本就是两码事。再说了, 别老叫我老公项目组长,人家明明早就在八百年前都升职了。” 在笑了一通之后, 萧书瑶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所以绵绵,你就看在我们两个的面子上,下次可不可以对方愉心释放出再多一点点的善意?” 付绵绵眨了眨眼, 忽然开口问道:“对她释放善意做什么?让她像梁志航一样把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让大学时候所发生的情景全部再重现一次?” “……” “……” 萧书瑶和宁颖脸上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那里,两个人看起来有些糊涂,一时间没能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最后还是萧书瑶先反应了过来,语气不确定的问着:“等等,我们两个和方愉心交好又怎么会扯到梁志航的身上,我们就是想让她远离梁志航啊,又怎么会重蹈覆辙……”说到这,她似乎想到了一个荒唐的可能性,瞬间震惊到瞳孔微缩。 “不会的,不会的……”她摇了摇头,拒绝相信。 宁颖在这时也缓缓地举起了手,一脸的懵逼:“等等,你们先让我捋一捋。绵绵你现在的意思是……我和书瑶之前一直都猜错了,那个变异了的梁志航并不是米博,而是方愉心?!她……她是个女的啊!” “就因为女人你们才没有任何的防备心。”付绵绵挑了挑眉,示意二人坐下,然后开始分析起来:“你们一开始就把目光完完全全的放在了米博的身上,可除却那天对方出手救了你们,这都好几十天了,人家试图出现在你们面前过吗?” 两个人闻言,整齐划一的摇了摇头。 “喏。”付绵绵一摊手:“反倒是这个方愉心十分的殷勤,人家米博就算把她送到门口,那也是进都不进来。而且方才在听了方愉心的话之后,你们是不是都在心里怀疑当天商场所发生的事,是米博针对你们二人所设的局?” “瞧啊,同个性别做事情就是如此的便利,随意栽赃陷害都不会引人怀疑的。”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啊?我的意思是,她是个女人啊!我们又不会对她产生爱情,梁志航那个时候可以说他是花心,馋我们身子,方愉心……”萧书瑶此时仍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有时候爱情、亲情和友情的界限似乎不那么明显吧。”付绵绵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她也是没想到这个‘龙傲天养成系统’这么不挑剔,看来对方先期升级所需要的仅仅只是攻略目标的好感度,至于什么类型的好感还真是无所谓。 这样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当年萧书瑶和宁颖在最开始接触梁志航的时候,那也不是一上来就心动的,只要得到了她们一定的好感度,梁志航就可以得到不少的奖励呢。男人用这些得到的奖励,逐渐改变外型,增加技能点,这才慢慢地赢得了两个女人的芳心。 这一点,她当年也是忽略了并没有注意到,也导致了在方愉心出现后这么久,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而且你们现在对她是纯粹的友情,但谁又能说清楚以后会发生什么呢?最后你们会转而爱上她,这也是说不准的吧?”付绵绵冲着两个人挤眉弄眼了一番,看起来心情不错。 可萧书瑶和宁颖眼下却完全没有她的好心情,一路听下来简直是目瞪口呆,四肢冰凉。二人本来还想反驳一下再怎么都不会爱上方愉心,但随后又及时的闭上了嘴,这种fg可立不得,眼下她们都对对方印象很好了,以后的事儿谁又敢笃定的下定论呢? 一旦想到未来她们有可能为了方愉心而争风吃醋,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越想越觉得恐怖。 “她之前设计了之前商场的劫持事件,是和你们二人拉近距离的第一步,毕竟你们对于这种情况戒备心太重了。况且她这次又是个女的,就算她出手相救,也不如男儿身来的吸引人。不得不说她这个想法还是很成功的,适当的激起了你们对她的可怜之心,瞬间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付绵绵摇头感叹道。 “对方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用的非常的巧妙,果真劫持事件之后你们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米博的身上,对她多加怜惜,半点都不曾设防。” 的确如此。 眼下乖乖坐在桌子对面的两个人心彻底冷了下来,但却又不想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以表情有些无措。 “好好儿想想吧,她是不是在与你们两个走得近了之后,才开始起势的。不仅综艺和商务邀约不断,电视剧还大爆特爆了,并且还多了几样连她的老粉都见过的技能,什么跳舞啊……唱歌儿啊……而且我刚刚注意到,她好像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漂亮了不少。” “我还以为她是打针微调去了,这种手段不是在明星中挺常见的……”宁颖顺势嘟囔了两句,随即就想起了多年前的梁志航,男人不也是一开始挺普通的,但是在接触她和萧书瑶之后就慢慢地变得帅气了起来,还会唱歌…… 难道说这不是人的东西专门吸食人的精气来成就自己吗?她和萧书瑶身上的精气尤其的美味,所以才会几次三番的被盯上?想到这,她十分担心的抬起了手,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体感没什么变化,脸皮更没有掉下来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那米博也是她的目标之一吗?”萧书瑶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付绵绵轻轻皱了皱眉,坦然的回应:“我也不清楚。” “这下可糟了……当年我记得,梁志航的状态是随着我们两个对待他的态度而变化的,后来我和宁颖都脱了单,他便彻底不行了。”萧书瑶此时的表情略带着些疑惑不解:“现在我是恢复了单身不错,可宁颖是已婚啊,她有爱人的,对方怎么还会盯上她?” 付绵绵依然摇了摇头,她猜测系统每找到一个宿主都等于重新来过,当下攻略目标的状态会被它自动设定为初始状态,所以已婚不已婚的并不重要。像是在原剧情当中,梁志航的其中一个女人就是已婚的,后来为了他还离了婚。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和那个方愉心断绝关系还来得及吗?要不然我再出去谈个男朋友,把对方再弄崩溃一次?”萧书瑶认真的思索着可行的办法。 然而还没等她这边话音落下,宁颖就哀嚎了一声:“那我怎么办?我难道还得跟我老公离婚,然后再去另找他人吗?” “省省吧,那不是人的玩意儿之前曾经在这上面吃过亏,再来一次未必能有多大的作用了。”付绵绵说这话也不是危言耸听,这回眼前这两个可不是那系统首选的攻略目标,别忘了还有一个名叫贝一一的女明星呢,是以就算二人将好感度降到了冰点,对方顶多回到之前不温不火的状态,完全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至少不会对龙傲天养成系统产生什么致命的影响。 难道要去找那个贝一一?似乎也不现实,谁知道对方已经被系统攻略到哪一步了。当初她能够从梁志航手中成功解救出萧书瑶和宁颖,也是占了时机上的便宜,两个人还都没有陷进去太深,这才进行的如此的容易。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们能够成功策反贝一一,那剩下的呢?原著中梁志航身边的女人多达十几个,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系统到底已经攻略了几个了,挨个找过去,那得耽误多少时间,最主要的是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听到她的否定后,萧书瑶和宁颖这会儿仿若是那霜打了的茄子,可以说是蔫头耷脑、一筹莫展、深感绝望。 而付绵绵则是再次沉思了起来,那个一无是处的系统是如此的漏洞百出,摆在她们面前的一定不止这一条出路,肯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过往的种种迅速的在她眼前闪过。 有什么是她一直以来忽略了的,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呢?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眯起了眸子,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今天未必有二更,大家早点睡明天起来再刷 121、龙傲天的前女友(15)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方愉心愈发的风生水起了,不仅借着电视剧爆火的东风彻底出了圈,还凭着几个综艺里面亮眼的表现得到了无数网友的夸赞。她的微博粉丝数量每天都在大幅度的增长着, 风头一时无两。 许是因为太忙, 最近这些日子, 方愉心都不曾出现在萧书瑶和宁颖的眼前, 而她们两个人也一直谨遵着付绵绵的教诲, 不曾在言语及动作上表现出任何针对方愉心的异样。果真, 对方竟也真的没察觉到任何的异常。 直到这一天,付绵绵三人接到了方愉心派人送过来的邀请函, 应该是她之前所拍摄的一部电影的首映礼, 并且还有机会在看完电影之后和对方一起参加制片方的庆功宴。 这要是放在以前, 萧书瑶和宁颖两个人必定是会去的,除却朋友之间的感情, 还能见到好多大明星, 这可是稳赔不赚的买卖。可眼下,二人倒是实打实的犹豫了, 因为她们不确定一旦近距离接触,对方那个不是人的东西会不会察觉到一些不同之处,从而引起她的警觉。 最关键的是, 她们还没能想出对付那东西的办法呢, 毕竟经验有限, 唯一知道的办法还被付绵绵给一票否决了,真是令人绝望。 于是两个人一商量, 决定不如暂且避其锋芒,等到找到好方法之后再进行正面接触,应该也不迟。 萧书瑶和宁颖的鸵鸟心态成功把一边的付绵绵给逗乐了, 她扯过那张邀请函,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精美的设计和龙飞凤舞的大字,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哇,这部电影的男主角竟然是李卫诚,宁颖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这你都能忍得住?” 宁颖闻言瘪了瘪嘴:“相比于追星来说,我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 人还是活着才有希望啊,她现在真是一想到要靠近方愉心就浑身不舒服,关键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简直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这种坐以待毙的感觉着实不爽,就好像脖颈上高高的悬挂着一把锋利的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让她身首异处。 听到这委屈巴巴的话语,付绵绵抿唇笑了笑,然后把邀请函合了上:“既然喜欢,去就是了,正好我最近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到时候试试。” “真的?!” “真的假的?!” 萧书瑶和宁颖异口同声的问道,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既惊又喜,却又带着些隐隐约约的不敢相信。 付绵绵只是略微扬了扬眉算作回应。 ……………… 电影《阳光灿烂的遗产》的首映式定在了Z市最大的那家电影院,当天该电影院楼下的商场可谓是人山人海,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票能够进入首映式所在的那个面积最大的影厅,但粉丝们都想着只要能站在外面见到自己的偶像一面,那也是值得的。 付绵绵三人即便手握着邀请函,那也是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挤到了电影院的入口处,在顺利的进到放映厅之后,找到了位置安安静静的等待首映礼开始。 她们并没有等待太久,没多一会儿主持人都走到了巨大幕布正前方的舞台上,在她的介绍声中,电影的主演、导演、制片人等都依次登上了舞台。放映厅内虽然也有掌声和感叹声,可其实并算不得嘈杂,因为前面的好几排都是各家媒体的记者和摄像,后面的这些有一半则是各种关系户,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通过网络及线下抽奖抽到的影迷及粉丝。 不过虽然首映礼上秩序井然,但气氛还是相当的热烈的,那些记者或者事先安排好的观众的提问还都是极具效果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方愉心今天穿着十分的小清新,一头浓密乌黑的秀发被发型师梳成了相当好看的高马尾,上面还绑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看起来青春洋溢。身上的连衣裙是嫩黄色的,应该是某国际一线奢侈品的赞助款,剪裁合身,很好的凸显了她的大长腿和纤细的腰身,看起来又纯又欲。 她在旁边的人接受采访的时候,视线一直往前方飘,最终在看到昏暗灯光下的那三张熟悉的人脸之时,瞬间就绽放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她的长相本来就是偏甜美那一挂的,这一笑直接眯起了眸子,惹得那些记者们纷纷按下了快门,闪光灯差点闪瞎了台上众人的眼。 方愉心浑然不在意的冲着后排的座位扬了扬下巴,然后用握着话筒那只手的手指,小幅度的打了打招呼。 萧书瑶和宁颖强忍着也抬起手冲着台上挥了挥,好在离得远,头顶上的灯光也不怎么亮堂,似乎台上的那道人影并未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方愉心其实是心头有点犯嘀咕的,因为她无意中注意到了坐在那二人身边付绵绵此时脸上的表情,虽然对方是在笑着的,可也不知道是现场光线的问题还是怎么的,在那张姣好的脸上投上了浓重的阴影,使人一眼看过去有些心底发毛。 这会儿前方还架着好多的长||枪||短炮,是以她只是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勉强压下了心底泛上来的不安。 从最开始接触萧书瑶的时候,体内的那个东西就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她注意萧书瑶的那个合伙人,她问为什么,系统又语焉不详,只是反复的略带警告的告知,一定要远离对方。 可偏偏,萧书瑶与宁颖两个对那人都十分的依赖,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表面敷衍,每一次同付绵绵接触的时候,都打起了一百万分的精神。 想到这,她复又抬眼看了一眼,莫名觉得那张脸上的笑意愈发的诡异了。 “愉心?愉心?”身边的副导演小心翼翼的从背后拽了拽她的裙角,在她回过神之后,抬起下巴示意她注意,原来是某个记者在向男主角李卫诚提问的时候,顺便也cue了她。 将视线从前方收回,她扬起了一抹标准的营业微笑,开始条理清晰的回答起记者的问题来。 这场首映礼,方愉心不知道为什么全程都觉得特别的别扭,好似一直有一道目光如附骨之疽一般的黏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倍感不舒服。终于熬到了记者提问环节结束,影厅内的灯瞬间就暗了下来,电影的这些主创者也都陆续落了座,大屏幕在闪烁了两下之后便跳出了片头。 电影的反响非常的不错,相信后期的票房应该也不会太差,这对于方愉心来说就够了,毕竟这部电影也只是她跨向大荧幕的第一步,只要有了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就不会太难。 首映礼结束后的庆功宴就安排在了这附近的一家西餐厅,付绵绵三人有些姗姗来迟,等到她们到了的时候,电影制作方的讲话都已经结束了。彼时方愉心的周围正站着一堆人,有电影的主演,还有一个长相清秀又有韵味的女人。 对方正是圈内有名的大花,古偶女主专业户的贝一一。之前因为两个人戏路有些重合,经常会在资源上发生竞争,所以关系并不算好,但自打方愉心改路子了之后,她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忽然变得亲密无间了。 刚刚并未能在首映礼上看到贝一一,想来对方也是行程繁忙,只能勉强抽出时间来参加了这庆功宴。 按照付绵绵的叮嘱,萧书瑶和宁颖在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扬起一抹笑就往方愉心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方愉心见她们过来,表现的十分热情,甚至还把二人介绍给了周围的同僚。 付绵绵则是全程站在了自助餐台旁边一个不大起眼的角落里,看着像是在漫不经心的选择吃的东西,实际上已经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时刻注意着不远处的动静。 这个世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系统的存在,所以灵气上要比之前的现代世界浓郁一些,即便如此也是和修真||世||界没法比的,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几年坚持不懈的修炼下来,她的神识远比一般人强悍的多,虽然依旧达不到轻松外放的程度,可仍然能够感知到一些常人察觉不到的。 另一边的贝一一正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方愉心态度亲昵的拉着萧书瑶和宁颖,神情称不上愉悦,视线则是在三人挽着的手臂处不停的来回扫视着。 她不同寻常的反应,萧书瑶和宁颖自然也注意到了,不由得心底发颤。瞧着这个女明星的态度,明显已经有些喜欢上方愉心了,如此强横的占有欲,肯定不是单纯的友情那么简单。 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丝丝恐惧,但因为事先有了付绵绵的嘱咐,所以她们只能不动声色的按压下漫上来的不适,笑着附和着一旁的方愉心。 方愉心似乎是发现了贝一一的不对劲,适时的扭过头安抚了两句,贝一一见她看过来,瞬间就收起了之前的妒忌,笑得那叫一个温婉。 就在这时,付绵绵神色一动,察觉到了那边空气里传来的波动。好像一股无形的气从方愉心的身体里散发了出来,然后那股气便将其周围的三个女人不紧不慢的全部包裹在了其中。 只见那股气缓慢的在三人周边蠕动着,没过多久便变得凝实了一些,虽然不明显,却是实实在在的。 付绵绵皱了皱眉,看来这个‘龙傲天养成系统’绝对是存在着什么猫腻,与她之前所猜测的相差不多。萧书瑶、宁颖、包括贝一一在内的应该都是身怀大气运之人,这系统在选定宿主之后,驱使对方用尽办法留在这些大气运之人的身边,借机抽取这些人的气运,从而成就自身。 至于为什么在抽取气运之后,系统还要想方设法的把人留在身边呢? 大抵是因为这些人的气运乃是源源不断的,系统这是把人都圈养起来,以达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最终目的。所以,原剧情中梁志航的那些女朋友瞧着小日子过得都挺不错的,实际上却并不是她们占了梁志航的便宜,而是梁志航靠着她们气运的滋养才能一路高歌。 也就是说,那些女人如果能离开梁志航,自身一定会达到一个更高更好的成就。而非被禁锢在男人身边,整天只想着如何能得到对方更多注意力那点子破事儿,生生的毁了前程。 回了神,付绵绵的眼底已然一片冰冷,她勾起唇角笑的没什么感情。 这破系统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紧接着,她便迈开步子走到了萧书瑶的身边,十分自然的碰了碰两个人的手臂,并且趁机将自己的灵力混入到了她们周身萦绕着的无形气体当中。 果然,系统见她上前,以最快的速度就把外放的力量给收了回去,匆忙之下并未注意到其中还夹杂了零星的不属于它的东西。 方愉心此时的脸上笑容有些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自然是察觉到了刚刚系统那突如其来的异常,于是在稍作思索之后便开了口:“绵绵,你怎么才过来呢?在场有没有你喜欢的明星,我带你去认识一下怎么样?” 她这边话音未落呢,付绵绵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后的贝一一的身上,然后径直的走了过去,伸出了右手:“贝小姐,我是你的剧粉,很高兴能见到你。” 贝一一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漂亮女人,心中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泛起了酸泡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方愉心的身边竟然出现了这么多关系要好的女性朋友,她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 可即使再不乐意,她还是要顾及对方的脸面,最后只能虚假的笑了笑,也伸出手与之敷衍的交握了一下:“你好。” 两只纤细白嫩的手一触即离,贝一一愣了愣,有些不解的垂眸看了看自己忽然有些发麻的掌心。 而付绵绵则是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走回了萧书瑶的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刚刚接到了店里的电话,店长说有客人闹事,咱们得回去看看。” 萧书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点头,拉着她就要离开:“真的?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旁边的宁颖也慌里慌张的开了口:“你俩又没开车,我把你们送回去吧!” 方愉心则是一脸懵逼的看着渐行渐远的三道背影,直觉不对劲,抬腿就想追过去。可下一秒,却被身边的贝一一用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对方眉眼间隐约透着不满:“愉心,我三个小时后就得赶回剧组去,你……” 二人说话间,已然走到了餐厅门口的付绵绵若有所觉的侧过了脸,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爆! “啊!!” 同一时间,方愉心忽然俏脸一白,捂着脑袋尖叫了一声,整个人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子’的地雷! ———————————————————— 大家国庆快乐呀~本章下的2分评论有小红包哟~ 凌晨无二更,大家不用等。 国庆我给自己放假了哈哈哈哈哈 122、龙傲天的前女友(16) “愉心, 你怎么了?!”贝一一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查看状况,右手再次触碰到了对方的手臂。 “啊!!!!” 方愉心这次叫的比刚刚还要凄厉, 她用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只觉得头疼欲裂, 耳边的电子嗡鸣声几欲将她折磨疯了。艰难的把双眼用力的睁开了一道缝隙, 她复又痛苦的闭上了眸子, 要不是因为尚存一丝丝的理智, 知道自己不能失态,她都想躺在地上来回翻滚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把在场的众人都弄懵了, 有反应快的急忙凑上前去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 贝一一则是全身发麻, 一脸的愕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书瑶和宁颖这会儿也是震惊不已, 她们站在门口看着大家伙将方愉心给围在了中间, 纷纷嘘寒问暖,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之后二人敏锐的注意到了付绵绵那并不惊讶的模样, 萧书瑶便试探的用只有三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绵绵……这该不会和你有关吧?” “……”对此,付绵绵并未回应,只是微微扬了扬眉。 什么叫无声胜有声, 此刻这句话得到了充分的诠释, 萧书瑶和宁颖顿时将堵在胸口的浊气全部呼了出来。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崩溃了, 所以两个人看起来并不慌张,只是静静的立在门口处, 一瞬不瞬的盯着那边瞧。 因为方愉心的症状久久没有得到缓解,经纪人终于回过神来开始联系救护车,周边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好在只是电影内部的庆功宴, 现场并没有什么娱记之类的,要不然几个小时后,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肯定会被#当红女星方愉心突发不明疾病,被紧急送医!#这类的夸张又吸引人眼球的热搜词条给占据了。到时候,光是铺天盖地的丑照和各种不实的猜测,便足以让方愉心的团队焦头烂额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娱乐圈就是这样,当面朋友背后捅刀子的一向不少,可眼下方愉心的经纪人是没时间就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了。 就在经纪人拿着电话拨打120的时候,贝一一总算再次挤到了方愉心的近前,她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脸痛苦着实心疼的不得了,很是自然的用手去轻拍着对方佝偻的后背:“愉心,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说话啊……” “啊!!!!!”方愉心被脑海中传来的猛烈震荡感震得只翻白眼,那愈发刺耳的电子音甚至让她有种耳膜都被刺破了的错觉。终于她挣扎着倒在了地上,全身被汗水浸透了,在餐厅上方幽暗灯光的照射下,面容扭曲的就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费力而又艰难的呼吸着。 “愉心!”贝一一见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唤,蹲下身去急忙又要伸手去查看对方的状况。 泪眼朦胧中,方愉心模糊的看到了在自己面前放大的那张脸,就在女人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秒,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怒喝道:“你别碰我!离我远一点!” 贝一一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她不可置信的望着这会儿仰躺在地面上的人,心里委屈的不得了,紧接着就瘪了瘪嘴。她像是被地上之人那嫌恶的语气和表情给伤到了,最终只是默默地起了身,站到了一边。 “啧。”付绵绵有些可惜的吧唧了一下嘴,没想到这个方愉心还挺警觉的,这么快就发现了不正常的地方。 其实这就是一个小把戏,因为以她现在的功力并没有办法外放神识入侵到方愉心的意识当中去和那个缩头乌龟似的系统正面对抗,所以就只能借着方才的那个机会,将灵力融入到系统的力量当中。 可一旦系统龟缩回宿主的体内,她就无法对那些游离的灵力进行操控了,最终只能借由贝一一的手。只要贝一一和方愉心发生一次身体接触,她手心的灵力就会隔着皮肤引起系统内残留的灵力的共鸣,等到共鸣达到一定程度之后,系统体内的灵力点就会发生爆炸,进而达到从内部摧毁它的目的。 要是她去做这个接触,方愉心肯定会第一时间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为了能够多炸几次,她也只能颇为遗憾的把这项重任交给了贝一一。 奈何在这个世界能够达到的修为上限着实是太低了一些,要是可以付绵绵也想一次就把那破系统给炸烂,不过眼下这程度估计也能炸了个半残,短时间内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趁他病要他命。 付绵绵眯了眯眼,她一向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对于这种邪门儿的玩意儿,那就更加不会心慈手软了。 没过多久,救护车便呼啸着停在了西餐厅的门外,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在对已经意识模糊的方愉心进行了初步的检查之后,迅速的将其抬回了救护车上,门一关,没做丝毫停留的就没了影儿。 经纪人只让助理一起上了救护车去医院处理相关事情,她则是留在了原地,一边咬牙一边跺了跺脚。因为这西餐厅附近是个相当热闹的地段,人来人往的,方才有不少群众在周围围观还拍了不少的照片和视频。 眼下她的最主要的任务是和那些看热闹的人去交涉,照片视频能删多少是多少,而且还要连夜赶回公司做预案,联系公关团队等等…… 勉强打起精神,她板着一张脸开始打起了电话来。 贝一一在救护车离开之后也带着自己的助理上了车,应该是要赶去医院的,至于付绵绵三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现场,走的那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一早。 果然方愉心经纪人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进医院的事儿到底爆了出来,只一瞬间就冲上了热搜第一。团队花钱撤热搜,但是没过多久就又被网友换了个词条刷了上去,简直是防不胜防。 这大约也是人红的烦恼吧,你要是个糊咖,做什么都无人在意。但换做一个最近关注度很高的一线女演员,就算是打个喷嚏都会被网友讨论半天,更别说突发疾病送医这种尤为抓人眼球的大事件了。既然之前吃到了人气爆棚的红利,那遭到反噬的时候,也不要后悔。 宁颖素着一张脸,头戴着一顶鸭舌帽急哄哄的冲进了付绵绵和萧书瑶的店里。因为时间太早,店里的员工甚至都还没来上班呢,所以店内显得空空荡荡的。 她在吧台后面的沙发里发现了正在刷手机的萧书瑶,于是便用力的拍了拍理石台面,挤眉弄眼的问道:“书瑶,你们看新闻了吗?” 萧书瑶缓慢的坐了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点着头:“我整整刷了一晚上,再一次围观了那个不是人的东西崩溃,我发现我还是睡不着觉,一闭眼脑子里想的就是那一幕幕,怪渗人的。” 虽然说这回的方愉心没有前几年的梁志航那般恐怖,但还是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换句话说,就因为方愉心状态并不吓人,这才让她一颗心落不了地,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似的。 “笑死我了。”宁颖倒是没心没肺的,摘了帽子绕过前台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掏出自己的手机指着屏幕哈哈大笑:“网友真是太有才了,还怀疑方愉心是不是怀孕了,估计对方现在所在的医院都已经被媒体和粉丝团团围住了,也不知道她要怎么解释。” “解释什么?反正她怎么说,粉丝都会信的,医院又不可能泄露病人的隐私。”萧书瑶顺势站了起来,扭扭腰蹬蹬腿,以此缓解在沙发上窝了一宿的酸痛不适。 就在这时,付绵绵穿着整齐、妆容精致的从外面推门回了来,见到她们还心情颇好的打了声招呼:“刚好你们都在啊,我买了早餐,一起吃?” 萧书瑶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有些诧异的问道:“绵绵,一大清早的你出去干嘛去了?怎么怀里还抱着一束花?” 付绵绵将怀中好看的花束凑近到鼻子下方轻轻嗅了嗅,然后灿然一笑:“探望病人,总不好空手去?” “什么?!” “啥?” 萧书瑶和宁颖反应极大,错愕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怀中的花儿,满脸的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等到一个小时后,萧书瑶和宁颖已然站在医院电梯里瑟瑟发抖了,她们要不是秉承着信任付绵绵的坚定信念,那是万万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如果能让两个人选择,她们宁愿这辈子都离那个不是人的玩意儿远远的,也不想和它再有什么正面接触。 二人也不是怂,正常人两次三番的遇到这种超自然的现象,谁不腿软啊? 等到电梯停在了VIP病房所在的楼层之后,她们互相搀扶着跟在了付绵绵的身后,终于走到了1406号病房的门前,却惊讶的发现病房的门正半敞着。 付绵绵停下了脚步,透过门上缝隙,看清了病房内的情况。 紧接着,一道略带不解的女声也从里面传了出来。只见贝一一正端着一碗粥站在床边,语气轻柔的劝着:“愉心,这是我亲手给你熬得粥,你快尝一尝?折腾了一晚上,你肯定饿了,清粥小菜比较清淡,省的不消化。” “医生说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有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劳累引发的身体抗议,等到出院好好休息休息就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盛有白粥的勺子递到了对方的嘴边,满眼都是期待。 方愉心这会儿虽然头不疼了,耳朵也听不到那种能逼疯人的嗡鸣声了,但是心下却更加的烦躁了几分。因为不管她怎么努力,试了多少次,陪伴了她很久的那道机械音都不曾出现。 她不由得开始心慌气短,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的顺风顺水及各种荣耀都是那东西带来的,如果离开了它,她岂不是很快就会回到原来不温不火的状态? 她才不要! 方愉心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已经体会过万众瞩目的优越,今后又怎么会甘心站在别人的后面?! 这时,温热的勺子抵住了她的嘴,她回过神就看到了贝一一的那张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抬起手就打落了对方手中的碗:“离我远一点!” 她敢肯定,昨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和贝一一有关系,所以是断然不会让这个女人再靠近自己半步的!都怪那个寄生在她体内的系统,一直提醒她注意付绵绵,结果呢?最后竟然是毁在了贝一一的身上! 哐当。 上好的骨瓷碗瞬间掉落,碎片炸开,将地面弄得一片狼藉。 贝一一最开始尚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到回过神之后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扭过头看向了病床上的人,带着哭腔质问道:“方愉心,我哪里对不起你了?给你介绍各种资源,为了参加你的庆功宴推掉了两个商务,坐了整整六个小时的飞机飞回来!我满心满眼的都是你,你就这么对我?!” “……”方愉心闻言眼角肌肉抽动了两下,强忍着心中泛起来的不耐烦。 她本来性取向就是正常的,要不是因为之前体内的系统强制性要求她这么做,谁会去跟一堆女人虚与委蛇?现如今她正因为联系不上系统而闹心,听着耳边哭哭啼啼的声音就更烦躁了一些,末了不客气轻嗤了一声:“你满心满眼都是我?却没有想过我会不会觉得恶心?” 反正她和系统失去联系也是贝一一惹的祸,那就更不需要维持表面的平和了。 贝一一听到这种无情的话,明显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之后,瞬间理智全无。她先是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然后猛地扑向了病床之上,一把掐住了方愉心的脖颈,声嘶力竭的控诉:“你凭什么觉得我恶心?你爱我的不是吗?你说过你爱我的!!!呜呜呜呜!!!” 方愉心被她掐的俏脸通红,下意识的就去反抗,她毕竟是接受过系统改造的,所以压根没怎么费劲就翻身将贝一一压在了身下。 挣脱开对方的钳制后,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力的将其扼在了床上,表情有些狰狞:“是你!要不是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凭什么反过来责怪我?” 付绵绵在门外眼瞧着屋里的情况逐渐变得不可控了,带着萧书瑶和宁颖迅速的冲了进去,她在用力的把方愉心从贝一一的身上推下去之后,顺手将贝一一从床上拉起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疾言厉色的呵斥着此时被推倒在病床上的人:“方愉心,你疯了吗?” 贝一一正捂着自己的脖子,艰难的呼吸着,一边还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刚刚那一瞬间离死亡太近了,让她久久没能回了魂。 方愉心扫视着病房内那一张张的熟悉的脸,在第五百次试图召唤系统失败后,彻底陷入到了疯狂之中。她抬起手直直的指向了付绵绵:“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嘶吼间,女人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要将付绵绵扑倒在地。 不过付绵绵反应极快的一个闪身躲过了对方的攻击,然后迅速回身用手臂抵挡住了方愉心随手扔过来的花瓶,紧接着又伸出双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一时间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忽然,付绵绵看见了方愉心的眼底闪过了一道银光,然后只觉得自己脑子一晕。 那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发现方愉心已经失去了意识,身子一软就滑倒在了地上,原本丰润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凹陷了一些,连带着头发都枯黄了起来。 下一秒,她的脑海里则是意外的响起了一道电子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啊~~ 上章的红包也发完了注意查收!!! 今天依旧是单更肥章,笔芯~国庆三天乐,哈哈哈哈哈乐完了我就乖乖回来!爱你萌!!!! 123、龙傲天的前女友(完) “天哪, 赶紧按呼叫铃。”一边的萧书瑶在看到方愉心的状态之后,就知道那不是人的东西肯定是又离开了,所以便开口喊了一声。 贝一一仍然眼角噙着泪水, 还没能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好在宁颖手脚麻利, 冲到床头按下了呼叫铃。屋子里的人皆心有余悸, 都没能注意到此时立在病房中央的付绵绵的异样。 “你好呀, 小东西~” 脑海里冷不丁的传出一道电子音的时候, 付绵绵是有些懵逼的,她也是没有料到自己几次三番的破坏这个系统的好事儿, 对方竟然还敢大喇喇的冲进她的意识海里。 一时间,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难明, 也没有去立刻回应对方。 “小东西?你不要害怕呀,你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吗?怎么等到真正见了面, 竟这般的不热情?”这个‘龙傲天养成系统’的电子音透着一股子苍老的味道, 语气略有些猥琐,许是职业习惯使然, 说起话来总有一些诱导的感觉在里面。 只是,付绵绵仍然敏锐的从中察觉到了它的虚弱,很显然这东西还没能从昨天晚上的连环炸中恢复过来呢, 这会儿能说话不过也是因为脱离方愉心的时候, 从其身上抽取了一些养分罢了。 见她不为所动, 系统便继续开口引诱着:“我发现我之前一直都选错了,什么梁志航, 什么方愉心,竟都不如你同我契合!瞧瞧你刚刚拯救妹子那英明神武的模样,咱们两个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你不是热爱拯救别人于水火之中吗?咱俩这样打来打去的也是毫无道理, 不如联手如何?和我联手,可是好处多多哟……”龙傲天系统此时也在心里冷笑,只要对方答应了并且开放意识海供它进入,到时候还不是得听它的? “什么好处?”付绵绵终于在脑海中回应了一句,听起来十分的感兴趣。 系统顿时就来了精神,拖着自己残破的躯体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我保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喜欢钱吗?看你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不过就只经营着一间规模还算可以的高端咖啡厅罢了,我帮你把那咖啡厅开成全世界连锁的如何?喜欢权势吗?我也可以帮助你进入国家权力中心,掌握生杀大权。还是喜欢扮演英雄救人啊?这个是最简单的了……” 然而它说着说着,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好像身体被什么包裹住了一般,包裹住它的东西并不柔和,甚至还化作了尖刀,一下又一下不停的戳着它。 “嗷呜!”系统不由得痛呼一声,气急败坏的质问:“怎么可能?你怎么……难道你也不是人类?!” 普通人类根本不可能在广袤的意识海中发现它,即便是走狗屎运发现了它的本体,那也是无计可施的,怎么可能还会调动精神力来攻击它?!龙傲天系统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但将它包裹住的那股力量十分的强韧,即便用尽了全身解数,仍然毫无反应。 “你怕什么?不是想跟我合作吗?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一向十分的谨慎,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得看好了才行。”付绵绵轻笑着说道,紧接着神识幻化成了更多的利刃,将系统团团围住:“现在你可以选择完全开放自己让我进去参观一下,这样既能少受罪,还能展现一番你的诚意。” 龙傲天系统听着她那嘲讽意味十足的话语,岂会不知自己这是头昏走错了路?的确啊,从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它体内种下那种会爆炸的玩意儿开始,它就应该有所警觉了,奈何它过于自信了一些,觉得没有人类能够抵挡送到嘴边的肥肉,这才决定拼上一拼。 虽然预判失误,但系统却依旧不想放弃,只见它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本体压缩到了最小化,以此来增强自身的防御,期望能够挺过这一波攻击。 付绵绵见状,只是冷哼了一声,随后那些由神识幻化成的柄柄利剑瞬间就将系统给扎成了一个刺猬。 破! 她一挑眉,下一秒龙傲天系统只来得及哀嚎一声,然后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付绵绵趁机用神识侵入到了对方的内部,在里面来回巡视了许久,才默默地退了出来。 原来不过就是一个低等的魔器,只会抽取其他人的气运,借此来强化自身的力量,然后又用这些力量去左右一些正常人的心智及命运。这也就是出现在了灵气稀薄的现代世界,如此低级的魔器竟然也能呼风唤雨了,若是扔到修真||世||界去,简直分分钟就会被高级修士抬手灭掉。 “你……你可看完了?现在放我出去!”老傲天系统奄奄一息的说道。 付绵绵则是在自己的意识海中用神识变出了一个透明笑脸的形状,而这一切落在系统的眼里,只觉得不可思议。它已经不记得自己存活在这天地间究竟有多久了,只知道换过了一个宿主又一个宿主,借由那些宿主的能力,贪婪的吸取着其他人的气运,从而开始缓慢的升级着。 就在刚刚,它发现一部分尘封已久的记忆开始松动了,这个人类的表现好像……好像是……灭绝已久的修真者?! “你……!”它吃惊的发出了一声短暂的呼喊。 然而还没等系统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呢,那张笑脸就皱了皱眉头,之后双唇开合,吐出了一个字:“灭!” “你是……!” 接下来系统想要说的话,全部湮灭在了宽阔的意识海当中,过了半晌付绵绵才缓缓地睁开了眼,观察了一番病房内的情况。方愉心已经被推走急救去了,贝一一也由宁颖带着前去处置一下脖颈上的挫伤,至于萧书瑶则是一直站在病房门边上,时不时的探头探脑往走廊里看去。 “呀!绵绵!”萧书瑶再一回头,发现了她已经恢复了正常,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不是人的东西……是不是……” 付绵绵垂了一下眼皮,算是回应。 萧书瑶彻底松了一口气,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腕,一边带着她往外走一边絮絮叨叨:“宁颖这会儿应该在处置室,咱们过去找她先,贝一一也已经报了警了,估摸着再过几分钟警察就该来了。” “咱们问题应该不大吧,是为了救人又不是主动招惹了谁,我觉得可能只需要做个笔录就好了……” “对了,我刚刚跟贝一一说,你有些吓到了一时间缓不过神,待会儿你可别说漏了啊……” 跟在她身后的付绵绵轻轻的漾起了一抹笑,她其实有时候也想问问,为什么萧书瑶和宁颖惧怕系统,却并不怕她这个能够解决系统的。毕竟究其根本,都是超自然的现象啊,但是想想却又罢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说白了都是人心换人心,就像是龙傲天系统虽然可以迷了人的心智,但有些事情,它终究都是无能为力的。 ……………………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耳边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让刚刚恢复意识的付绵绵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眼下这具身体正呈一个趴着的姿势,而且一阵又一阵的钝痛感顺着屁股就传到了大脑里,让她登时就清醒了几分。 “嘶……” 猝不及防下,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何为从天堂掉落到地狱,她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 明明前一秒她还在和萧书瑶、宁颖以及刚刚取得了演员终身成就奖的贝一一在共同庆祝她们的咖啡品牌年销量正式占据了全球首位,甚至几个人还一起研究着要不一起出资盖个养老中心,再过两年就可以正式退休一起养老,做三个快乐的单身老富婆和一个拖家带口的老baby。 结果下一秒,她就眼前一花穿了过来。也不知道那三个人看着她喝喝酒就没气了,会不会吓出什么毛病来,毕竟年纪都大了,心脏也不如年轻时候那般坚韧。 “小姐?哎哟……老奴的四小姐哟!!!你可终于醒了!”许是听到了她的抽气声,一直守在榻前的那位身着棕色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哭嚎着开了口,先是扑到了她的榻边,然后就开始了哭天抢地:“老奴的好小姐,你可吓死老奴了!可还有哪里疼痛?老奴这就请郎中过府再来仔细瞧一瞧!” “你说这大少爷也是的,再怎么说您都是这府中的四小姐,怎么就能下此狠手呢?不仅下令打了您二十大板,又吩咐下人在府中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你抬了回来……”说到这,妇人悲从中来,又啜泣不已:“您还没许人家呢,这以后若是传出去……怕是……” “钟妈妈。”付绵绵此刻终于从这具身子的脑海深处扒拉出了妇人的名字,她惨白着一张脸轻声细气的说道:“你还是先去请郎中吧。” 钟妈妈是原主的奶娘,听到这话忙不迭的站起了身,然后匆匆的绕过前方的屏风走出了厢房,甫一打开帘子就用大嗓门嚷嚷开来:“四小姐醒了!四小姐醒了!还不快去请郎中?这群惫懒的丫头,当四小姐眼下收拾不了你们不成?人呢?!” 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叫骂声,付绵绵小心翼翼的挪蹭了一下身体,以缓解那被压得发麻了的手臂,顺势接收起这本书的剧情来。 然只过了一秒,她的脸色就变得十分的精彩,因为她对这本书的印象相当的深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是一部cheng人|文|学……嗯,很热辣的那种。 本书的男女主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没错,刚刚钟妈妈口中的那个大少爷便是书中的男主,付嘉致。 而女主则是付府中的庶出三小姐,付梓妍。 原剧情中,付府乃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京中清流,付老爷在朝中任大学士一职,虽然官职只有正三品,但因品行端正,一直颇受皇帝看重。听闻皇帝已有心思聘他为太子少师,日后一旦太子继位,那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就是这样一个清贵世家,竟然出了这等腌臜事儿,在当时的背景下,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也不为过。 期间为了凸显两个主角那惊天动地的爱情,剧情还设置了许多的考验,比如女主被迫嫁了人,男主疑似战死沙场等等……狗血好像是不要钱一般,洒了一瓢又一瓢。至于结局……这本书只有上册,付绵绵现在严重怀疑作者莫不是太监了,毕竟想要把之前的坑全都圆回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当然了,男女主再怎么相亲相爱、违背伦常,那也和别人没有太大的关系。至于原主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这事儿说来可就话长了。 总之大致就是原主无意中撞破了男女主两个的‘爱情’,不由得嫉妒起了同为庶女的付梓妍可以在付嘉致的照顾下得到更好的照顾、更精美的布料、更华贵的首饰。然后……起了歪心思,竟然也想复制付梓妍的成功之路,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但没料到的是,付嘉致一眼就识破了她的计谋,还没等原主来得及干点什么呢,便直接找了个由头命下人打了她二十大板,原主就这么嗝屁了。 “呃……” 付绵绵一时间有些词穷,不过眼下拖着这幅身体,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无趣的瞪圆了眼睛数着旁边纱帐上的网孔,直到她数到第一百零六个的时候,屏风后的门口方向终于传来了点动静。 满怀期待的看过去,然而却发现走进来竟然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对方梳着闺阁姑娘时下最流行的发髻,上面还插着几朵珠花,身着翠绿色的衣裙,衬的整个人愈发的娇嫩欲滴了起来。 对方一进来,在看清榻上趴着的人后,就愕然的用帕子遮住了嘴,随即开了口,声音婉转动听:“四妹妹,怎的一路过来竟没看到半个伺候的人,你院子中的仆人竟都放肆至此吗?任由主子一个人在这里……趴着。” 说到这,她抬眼打量了一番屋中的装饰,又轻轻蹙眉:“此番我来也是探望一下四妹妹,顺便给你送些药材补身子。兄长……他……怎会就发了这般大的脾气?我去问过他为什么,他又不肯告诉我。” “是吗?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瞧瞧!”付绵绵丝毫不接她的话,略微扬起了脖子,略显病态的小脸上充满了好奇。 “……”付梓妍眨了眨眼,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有些不知所措的挥手示意同行的丫鬟上前,将托盘上的东西呈给对方看。 “原不是什么贵重的……”付梓妍还欲开口继续试探。 谁知道榻上的人忽然留打断了她,略显贪婪的示意丫鬟把托盘放在了榻上,然后她便逐件的摸过去,嘴巴里还不怎么真情实意的感谢着:“无怪乎府里的人都说三姐姐院子里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这么看来,的确比我这里强多了!真是让人羡慕啊……不过谁让你和兄长感情好呢。” 听到这话,付梓妍顿时脸色一变,整个人如坠冰窟,不敢置信的瞄了榻上之人一眼。 她本就怀疑付嘉致日前的突然发难和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有关,但偏偏男人又不肯告知她实情,于是她便只能过来付绵绵这里试探。 可不知是因为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她只觉得自己这个四妹妹话中有话,像极了正在暗示什么。 想到这,她险些被吓破了胆,紧接着眼眶就红了一圈,越想越觉得委屈。和付嘉致之间那见不得光的关系本也不是她所愿,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罢了,又岂能拧的过府内最受看重的嫡长子? 每日莫不是提心吊胆的生活着,就怕事情败露自己会被抓去浸猪笼,为什么上天这般的不公,竟然要她受这种苦?! 下一秒,她便用帕子捂着嘴,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 另一边,付绵绵则是有些无语,甚为不理解的用手挠了挠后脑勺,终于在连绵不绝的啜泣声中张了张嘴。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呢,屏风后面就又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之后就冲进来了一道人影。来人剑眉星目,一张脸俊美无铸,身着青色长袍,眉眼间染着些许的邪气,正是付府的大公子付嘉致无疑。 待看到男人在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望向了哭泣的付梓妍的时候,付绵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开局残疾也就算了,没个喘气的功夫竟然还来了个暴击。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掀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124、卑微的庶女(1) “兄……兄长……”付梓妍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瞪圆了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动了动同样微红的鼻头,神情慌张的站起身打了招呼。她看起来紧张中带了三分惧怕, 整个人无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还向后退了两步。 见她如此, 本就心情不爽的付嘉致这会儿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周身的怒意几乎化成了实质。 付绵绵饶有兴致的趴在榻上, 用右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的电流几乎都要化成了实质,甚至她还隐约能够听到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该说不愧是rouwen小说的男女主吗?这彼此之间的张力, 要不是因为有她这个不相关的人在, 付嘉致眼下肯定要抱过付梓妍开始酱酱酿酿, 以泄心中的怒火了。 毕竟这二人如此荒唐也不是头一回,要不然这种隐秘的关系又岂会被原主发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着实没眼看。 “你哭甚?”付嘉致上前一步,凝声问道, 视线若有似无的掠过榻上之人,语气里的阴狠差点溢了出来。 付绵绵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随即摊了摊手以示自己的清白:“三姐姐只是过来给我送一些药材, 许是看我伤成这样心痛了吧, 这才哭哭啼啼的。” “要不然就是因为我羡慕兄长和三姐姐关系好, 三姐姐回想起了您日日的照料,结果一个不小心, 就感动的哭了。” “你找死?!!”要说之前只是觉得这个庶妹心思不纯正,那么现下付嘉致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对方肯定是知晓了什么, 试图借机要挟于他! 因为他常年都混迹于军营,甚至还于年前亲自上前阵去杀过敌、见过血,所以自带着一股子煞气,再配上那张不怒而威的俊脸,可以说付府从上到下没有不怕他的。这么一发火,旁边付梓妍的贴身丫鬟双腿一软就直接跪到了地上,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就连付梓妍也是吓白了一张俏脸,捏着帕子眼神无措极了。 “兄长为什么这么说?你和三姐姐之间兄妹之情纯厚,府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呀!”付绵绵说到这瘪了瘪嘴,装模作样的扯过被角擦了擦眼泪:“我知兄长对我一向不喜,但好歹我也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一条腿差点都被你打废了,难道说兄长现在还要随便找个由头要了我命的吗?” 说话间,外间再次传来了一点动静,果然下一秒钟妈妈就带着郎中飞奔到了榻前,二话不说的就跪在了付嘉致的跟前:“大少爷!!!四小姐就算千错万错,那二十大板也足够了吧?她可是您的亲妹妹呀!难道您还真让她去死吗?!我家姨娘去的早,但前些年好歹在这府中也得几分脸面,若是此事闹到老爷跟前去……” 没错,付老爷现在一心只有国事,所以府内的相关事务并不上心也从不过问。即便原主被打到没了命,府中众人却也因为惧怕付嘉致而不敢乱说半句,至于夫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左不过一个姨娘的种,死了就死了,还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可钟妈妈不一样,她乃是原主生母李姨娘的陪嫁,卖身契可不在付府的手里,要是她想拼了命的去闹,还真有些棘手。 不过也仅仅只是棘手罢了,付嘉致危险的眯起了眼,什么时候一个奴才也敢威胁到他的面前了?他的目光忽而变得嗜血起来,视线光是落在了钟妈妈的头上,就让她觉得头皮发麻。 而钟妈妈在方才的话说出口后,瞬间便也后悔了,她生怕因为自己的冲动给四小姐招来更大的祸事,是以将额头紧紧地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以期能够得到男人的宽恕。 “呵……”男人低沉的冷笑声狠狠地敲在了屋子里每个人的心尖之上,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然而此时,榻上的付绵绵却丝毫不怕死的再次开了口:“钟妈妈你这是说什么浑话呢?还不快自掌嘴巴跟兄长赔罪?兄长之前那二十大板是教育我守规矩,我既已经得到了教训,他又岂会再次为难于我?” “再说了,我与三姐姐一向感情极好,她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受罚的,对吧?三姐姐?” 一边被吓得有些灵魂出窍的付梓妍听到这话略微回过了神,听着方才付绵绵的话,她又有些不确定对方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自己和付嘉致之间的关系了。若是不知道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想到这她终于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刚刚付绵绵所说的话中的含义,磕磕巴巴的开了口:“兄长一向仁厚,四妹妹,我相信他只是吓吓你罢了,都是一家人,怎么会……” 付嘉致听着耳边的那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也只有这个蠢货才真正相信床上那个心机女什么都不知道还和她姐俩好吧?他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她?结果到头来,她却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来驳斥自己? 末了,男人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嗤,全部的心神也都转移到了付梓妍的身上。只见他一侧眉毛微微上扬,然后冷冷的开了口:“要是我说,我就想要她的命呢?你待如何?” 闻言,付梓妍明显受到了惊吓,因为对方好像从未在她的面前展现过这冷血无情的一面。是,她们之间的确是男人强迫于她,可也仅限于此罢了,她是怕他,可怕的方面却和别人不大一样。 她努力的扬起了自己的小脑袋:“四妹妹也是你的亲妹妹呀!兄长怎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话?你若是执意要欺负四妹妹的话……” “怎样?接着往下说啊?!”付嘉致皮笑肉不笑的持续逼到了女人的近前,咬牙切齿的问道,他现在全部的心神都被眼前这个气人的女人给勾了去,哪里还能想起榻上的那个。 “……”付梓妍怯怯的后退了两小步,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完全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 她一支支吾吾,表情就变得尤为惹人怜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紧接着还用贝齿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付嘉致呼吸瞬间粗重了几分,猛地伸出了手,直接攥紧了付梓妍那纤细的手腕,二话不说的就往门口的方向拖去。任凭付梓妍如何挣扎,他都是沉着一张脸不为所动,只几步就出了厢房到了院子里。 付梓妍的丫鬟也是大气都不敢喘,见状急忙站起身,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等到院里彻底没了声音,钟妈妈才敢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拍着胸脯:“可吓死老奴了,四小姐,你说老爷一介文官,怎么大少爷竟能拥有这般骇人的气势?” 紧接着又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了两眼,有些担忧的道:“三小姐会不会也被打了板子?我瞧着方才大少爷那张脸黑的哟……怕是气的狠了。” 付绵绵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头,打着哈哈回应:“应该没事儿吧……兄长一向都对三姐姐十分疼爱……” 反正肯定不会挨板子就是了,但这两天对方能不能现于人前,她也不大确定。 避开了钟妈妈探究的目光,她看向了屏风后面站着的、被吓得够呛的郎中:“钟妈妈,还是快些叫郎中替我把脉吧,我伤处痛的厉害,顺便再让他给我开两幅具有止痛效果的汤药。” 钟妈妈自然无不应,急忙请了郎中上前号脉,然后在对方开出了两道方子之后,又千恩万谢的塞了诊金,将人送走了。待到她重新回到房内,便有些唉声叹气的道:“多亏了之前姨娘的嫁妆还剩下一些,不然突遭此难,老奴还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付老爷的三个姨娘都算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正经女儿,就拿原主的亲娘来说吧,乃是一九品小官家中的嫡女,要不是家中父亲上赶着巴结顶头上司付老爷,李姨娘没准现在正当着谁家的正头娘子呢! 即便如此,李姨娘也是带了不少嫁妆进府,当初的排场可一点不比小户娶亲差。想当初付老爷对她也是颇为尊重,并且宠爱有加,只可惜红颜薄命,李姨娘在生下原主的第三年,就因为一次小产而香消玉殒了。 在世的时候再受宠又能如何,人没了没过多久付老爷就忘了一干二净,草草的将原主托给了自己的发妻之后,就心安理得的去宠爱别人去了。 而付夫人王氏简直是看一眼原主都觉得烦,就这么把原主放养到了现在,虽然没缺吃短穿吧,但是也仅限于饿不死冻不伤,并且教养方面的确存在着很大的问题。所以在原主撞破了自己亲兄姐的丑事之后最先想到的竟是效仿,倒也不足为奇了。 “姨娘的嫁妆,还剩下多少?”付绵绵心思难免活泛了起来,刚刚虽然不着痕迹的把那个精神状况不是特别稳定的男主给支走了,但是保不齐对方什么时候又会想起她来,总这么被动挨打,不是个办法。 “银子没有多少了,老奴稍后还要托人出府去抓药……”钟妈妈摇头叹息着走到了木质的大箱子前,从中翻找出了一个雕刻还算精美的匣子,然后放在了她的枕边。 付绵绵龇牙咧嘴的将上半身撑了起,伸出手好奇的摸了摸匣子,然后将其打了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今天有二更哈哈哈 125、卑微的庶女(2) 匣子里面其实就是几张薄薄的纸, 还有两个分量颇为充足的金钗,付绵绵将那两支金钗放到了一边,打开那几张纸瞧了瞧。 其中有两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还有钟妈妈的死契, 至于最后那张…… 付绵绵颇为诧异的挑了挑眉, 竟然是位于京城西北角的一家铺面的地契。多年前, 那边尚且环境复杂, 地段又不好, 荒废的铺面不少,所以李姨娘陪嫁的这间小铺子看起来有些寒酸又不怎么起眼, 王氏压根瞧不上, 一来二去的也无人记得, 这才能留到现在。 可眼下十几年都过去了,京城内的形势早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随着城内的人口越来越多, 虽然这铺面坐落的那处仍然龙蛇混杂的,但却热闹了许多, 估计价值更是翻了几番。 好东西呀…… 她无意识的弹了弹手中的地契,眸光闪烁,不知道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一旁的钟妈妈还在碎碎念:“自打你姨娘入了这付府, 也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 虽然最初深得老爷的宠爱, 可男人的宠爱又岂能长久?且老爷一向不怎么过问后宅之事,所以即便姨娘处处小心谨慎, 还是经常被夫人揪住错处,加以惩戒。” “老爷为官清正,全府上下除却那几处产业和庄子, 就只剩下他的俸禄了。夫人经常借口府中进项不够,克扣姨娘的月钱,没有办法,姨娘就只能动用自己的嫁妆了。” “当初啊……夫人强势,连半幅嫁妆都不许姨娘抬进府内,后来挑挑拣拣的,姨娘的嫁妆也有十八抬呢,如今也不过就只剩下这些了。”钟妈妈说到这,还有些心疼。 京中人人都道付大学士为人正派又严谨,谁人又能体会到在付府生活的苦楚,只生活了几年罢了,李姨娘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就去了大半。后她撒手人寰,钟妈妈也是想尽办法才瞒过了王氏的耳目,勉强从其手中扣下了这个匣子和一些银钱。 不过随着原主渐渐的长大,那些银钱也花费的八九不离十了,待到原主议亲之时,怕是连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手了。想着想着,钟妈妈就又长叹了一口气。 随即她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盖因原主一向不怎么愿意提起自己的生母,甚至在过往的言语中对其颇为怨怼,今日自家小姐难得来了兴致,她理应好好挽回李姨娘在小姐心目中的形象才是。 “四小姐,姨娘走的时候您年岁尚小,其实姨娘真的……” “我知道。”付绵绵打断了她的话,并不是说她不想听钟妈妈说往事,而是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不太明显的脚步声,这让她惊觉偌大的付府里,除却钟妈妈,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生活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怎么都得小心一些,免得被有心人听去再大做文章。 “劳烦钟妈妈帮我去抓药吧,没日没夜的这么趴着,这感觉着实难受的紧。”她笑吟吟的将匣子扣上,放置到了自己的绣枕旁边,然后开口道。 钟妈妈一听,当即就应了一声,之后急匆匆的撩开帘子出了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付绵绵开启了安心养伤的状态,原主的茱萸院院门一直紧闭着,没人前来探望,更没人会过问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就连王氏那边也不曾派人过来关切一番,估计正巴不得她熬不过去,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一天到晚,似乎只有钟妈妈偶尔出去厨房领一份吃食,要么就是进进出出的抓药,主仆二人过的既清净又心酸。 但实际上却是,付绵绵身上的伤在喝药和没日没夜运行功法的双重调理之下,没几日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至于剩下的时间,她白日里乖乖的躺在榻上修养,晚上则是在钟妈妈的掩护下从付府的角门偷偷跑了出去。 一开始,钟妈妈很是反对她孤身一人出去闲逛,但在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十分详尽的分析了眼下在府内讨生活多么的艰难之后,对方终于松了口,同意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同某天她无意中掰掉了茱萸院内唯一一个用作装饰用的石桌一角没什么关系,那石桌积年累月的风吹日晒,用的石料又是最下等的,简直和一块豆腐无甚差别。 在她接连偷跑出府一个来月后,京城内一家卖脂粉铺子悄无声息的开张了,因为这家铺子地处偏僻,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且店里面只有一个掌柜的和一个伙计,每天只能零星的卖给附近的街坊一些,从外面看进去,闲的都要打苍蝇了。 对于这不景气的生意,付绵绵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当了李姨娘留下来的两支金钗,多少都能支撑那间小脂粉铺子一段时间。 终于,茱萸院的大门儿在这天早上蒙蒙亮的时候四敞大开了,付绵绵一脸喜气洋洋的在钟妈妈的陪伴下往王氏所在的雪松院走去。待二人行至雪松院外,守门的婆子才刚刚打着哈欠推开了院门儿,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影儿后,有些吃惊的瞪圆了眼。 随后,婆子急忙稍稍福了福身:“老奴给四小姐请安了,四小姐似乎……许久未来了。” 不管原主在付府里多么的不受宠,就连王氏拿捏她那也是在私下里,明面上一众下人都将规矩做的非常到位,毕竟付老爷特别看重‘家风’,总不能传出去不好听的污了付府的名头。 面对这婆子明里询问、按理嘲讽的话语,付绵绵神色未变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一刻也不停留的迈过门槛走进了雪松院。廊下挂着的鸟儿正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院子里的两个洒扫丫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边惊讶一边行礼,最后她被主屋的大丫鬟给拦在了门外。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丫鬟出来请她进去,越过打开的帘子,她一抬眼就看到了此时正坐在外间短榻上的付夫人王氏。 王氏看起来不过是三十七八的年纪,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面容和付嘉致有着四五分相似。年轻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家世也与几代清流的付家很是匹配,她与付老爷的结合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 自从嫁到付家,她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虽然付老爷后来又先后娶了三房姨娘,但对她一向都是敬重有加的。三个姨娘虽然分的走付老爷的宠爱,却依旧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加上后来中途又死了一个,后院就更加清净了几分。 至于那些庶子庶女……也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王氏自己生了一子一女,分别是嫡长子付嘉致,和府中的五小姐付雪晴。 那三个姨娘,总共育有一子四女。其中女主三小姐付梓妍和府中的二少爷乃是一母同胞,生母为吴姨娘;剩下的那两个则是从宋姨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说实话,要是从庶子女的数量上来看,这王氏称得上是一声贤惠。毕竟京中勋贵人家众多,可家中能够像付府这般人丁兴旺的,还真是少见。 宋姨娘的那两个女儿,都于年前出了阁,一个嫁予八品小官做了正房,另一个则是给一名年岁颇大的京官做了填房。表面上瞧着婚姻似乎都还可以,但内里究竟如何,怕也只有王氏及她们自己最清楚了。 就这样,宋姨娘还要对王氏感恩戴德,因为考虑到两个女儿日后还要依仗娘家,所以完全不敢逾矩半分,乖的不得了。 而那个吴姨娘,虽然心思颇重,可生出来的庶子并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见天儿的就会出去伙同一群纨绔念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酸诗,合该议亲的年纪却一直遇不到合适人家的小姐。 当啷。 是杯盘之间发生碰撞的细微声响将付绵绵唤回了心神,只见她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给母亲请安了,前些日子女儿因为……身体抱恙,一直未能前来尽孝,还望母亲大人大量,原谅则个。” 王氏端起了茶杯,眼皮抬都不抬的任由她维持这个姿势许久,末了才清了清嗓子:“你和致哥儿之间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致哥儿管教你,你可服气?” “服气。”付绵绵很乖巧。 王氏这才满意的垂眸,看在她受伤这么重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的面子上,微微抬手示意她坐下。 二人之间倒也无甚可说的,就这么静默的过了一会儿,帘子再次被人从外打开,紧接着付嘉致就走了进来。男人在看到付绵绵也在的时候,显然是有些吃惊的,不过也仅仅只是眯了眯眼,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在他的眼里,这个不识好歹的庶妹不过就是一个恼人的虫子罢了,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捏死。之前的二十大板算是小惩大诫,以后若是乖了也就罢了,要是还动那些歪心思……可别怪他不留情面了。 “母亲安好。”付嘉致收回了视线,冲着王氏恭敬的行礼,然后便在王氏的招呼下,做到了短榻之上。 付绵绵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做好一个背景板,就在王氏絮絮叨叨的叮嘱了男人许久之后,对方像是才抽出功夫来随意的问了身旁的丫鬟一句:“怎的今日不见三小姐?” 大丫鬟低头轻声回应着:“说是三小姐身子不爽……” 这时,付嘉致接过了话茬,替付梓妍开脱道:“三妹许是昨天夜里贪凉染了风寒,将养两日就会恢复的,母亲不必挂怀。” 他说这话的时候,俊脸上的神情隐约透着丝丝餍足,付绵绵在一边看在眼中,不由得垂头借由帕子的掩盖迅速的撇了撇嘴。这瞎话扯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如此的明目张胆,还真以为这府中众人都是盲的不成? 果然,王氏闻言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今日被梦魇吓破了胆,明日染了风寒,后日又不小心扭了脚!怎的就她一天到晚的有这么多的理由?我看还不如四丫头,瞧着走路还没怎么利索,都知道第一时间来给我请安!” “母亲。”付嘉致虽然还在笑着,但眼底却透着些许的微寒:“莫要如此苛责,三妹自小身子骨就弱,只要心里尊您重您,那便是个好的了。” “今日儿子要外出访友,就不陪您用早饭了。”说话间,他站起身,敷衍的拱了拱手,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王氏见状,脸色铁青,忍了又忍终究是在看不到男人背影的时候,咬着牙道:“混账东西!” 这话,自然不是骂付嘉致的。 一边的大丫鬟看她气的不轻,急忙上前两步替她顺气,然后嘴里小声安慰着:“大爷和三小姐一向亲近,夫人切莫因为这种小事儿,同大爷离了心啊!且府中兄弟姐妹多亲近,也是老爷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您先消消气儿。” 坐在下方的付绵绵此时抬起手挠了挠额角,心中有了点计较,看来这王氏还没能发现其中的猫腻儿,亦或者说……发现了,只是不愿意深想,在自欺欺人罢了。 想到这,她扬起了一抹微笑:“三姐姐平日里瞧着健健康康的,怎么偏偏每次兄长一回来就不舒服呢?这病生的倒是巧,我看啊……她不过是仗着兄长喜爱她,想趁机多讨厌点礼物罢了。” 说着,她还撅起了嘴,面露嫉妒。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氏闻言眉间的皱褶更深了几分,握着茶杯的手也下意识的用上了些力气。 126、卑微的庶女(3) “……” 大丫鬟看着自家夫人那沉下的眉眼, 眼珠子一转就开口替少爷辩解起来:“三小姐到底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见识短些也是有的,许是像四小姐说的, 贪图大爷送出去的那些稀罕玩意儿也说不定。” “稀罕玩意儿。”王氏冷笑了一声, 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看着表情不大松快, 心中盘算着的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就在这时, 付绵绵又开了口:“看来三姐姐还惯是小孩子脾气, 净耍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现下在家里倒是无甚所谓, 待到日后嫁做人妇还这般作态, 只怕惹人笑话丢了付府的脸面。” “嫁做人妇……”王氏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微眯起了一双眸子,表情有些意味深长:“说起来三丫头也快十七了吧, 这样的年岁, 也该开始相看人家了才对。这点倒是我疏忽了,只是最近过于繁忙, 一时间忘了。” 说到这,她拿起了茶杯凑到嘴边,然后挑眉看向了下方正端坐的人, 似笑非笑的道:“话说回来, 四丫头的年纪只比三丫头小上半岁而已, 这两日我便替你们两个好好谋划一遭,也好让你们都能嫁的像大丫头和二丫头那般称心如意。” 付绵绵闻言, 顿时露出了羞涩的表情,然后矜持的轻轻的抿了抿唇,几经扭捏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只是站起来深深的福了福身:“全凭母亲做主。” “行了,你且先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吧。”王氏撂下茶杯之后摆了摆手,看起来就像是在打发什么小猫小狗一般。 “是,女儿告退。”付绵绵略微向后退了两步,然后才转过身,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势出了雪松院主屋的门儿。待到她走出雪松院之后,这才神情颇为轻巧的唤上了等在一旁正和看门婆子闲聊的钟妈妈,主仆二人顺着花丛中的小路往茱萸院的方向去了。 “四小姐,老奴刚才可是看见大爷脸色不甚好的出了来,他该不会又为难您了吧?”钟妈妈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之后,担忧的开口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夫人说,准备替我和三姐姐相看合适的京中公子了。”付绵绵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静无半点波澜,还哪里有方才的小女儿姿态,看起来就像是在叙述着别人的事情一样,甚至眉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钟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忧心忡忡:“嫁人自然是好事,可夫人她……真的会替您和三小姐上心吗?” 自然不会,就看之前付府嫁出去的两个庶女,也能将王氏对待庶女婚嫁的态度摸个八九不离十。适龄的时候绝对不会拿出去婚配的,生怕庶女被什么好人家相中了,嫁出去以后会脱离她的掌控。于是就将前两个硬生生的拖到了十九、二十岁,然后成为了她替付老爷拉拢人心的强有力的工具。 比如之前那个八品小官,又比如那个年岁与付老爷相当的京官,这二人均和付老爷本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说是密不可分那也不为过。 她今日前往雪松院的目的,也从来不是这个。回过神之后,付绵绵回身轻轻拍了拍钟妈妈交握在身前的手算是安抚,接着主仆两个很有默契的加快了脚步,一个转弯便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几天后的一大清早,付府内就开始热闹了起来,许多下人来来往往于前院和后院之间,神情中带上了几丝匆忙。 因着外面人声鼎沸,钟妈妈便出了茱萸院去打听了一番,待到回来之后兴奋的冲进了厢房里,看着这会儿正翻看着一本游记的付绵绵,轻声禀报道:“四小姐,老奴方才去大门那张望了好一会儿,只看见许多马车都陆续停在了门前,上面还下来了不少勋贵人家的夫人和小姐。于是老奴又向那守门的小厮打听了一番,对方说夫人今日要在东面的小花园里宴请许多人。老奴瞧着,那些马车都华贵非常……” “四小姐,看来那日夫人所说的确属实,她已经着手开始替您和三小姐相看人家了!”钟妈妈高兴极了,这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只要王氏摸清了谁家有品行端正的公子,哪怕是个庶子,那也是很好的。毕竟男人可以在外行走拼功名,不拘出身,不限嫡庶。 付绵绵显得兴致缺缺,先是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慢悠悠的又将手中的游记翻了一页:“钟妈妈,您也不想想,什么时候替家中女儿相看合适的人家的时候,竟需要夫人们的女儿一起同行了?” 钟妈妈一愣。 “夫人这明显是替兄长选妻呢,说起来兄长今年也已经年满二十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之前两年是因为他常年行走于军中,这才硬生生的拖到了现在。眼下我朝边境安稳,基本上没有什么吃紧的战事,兄长回京述职得了大几个月的空闲,夫人又岂能不着急?”付绵绵歪了歪头,意料之中的勾起了一抹浅笑。 光是对方刚刚所描述的那些高规格的马车,就能够推测出今日前来赴宴的人家非富即贵,王氏何时会有这种好心眼,能让庶女攀上这种人家。 “这也是说不准的,或许夫人想两全其美也说不定……”钟妈妈有些底气不足的嘟囔着,然后就搬着一个小凳子,坐在了茱萸院门口伸长了脖子期盼着。可盼来盼去也没有盼到雪松院的人过来请付绵绵去小花园。 直到临近晌午的时候,终于远处一道身影缓缓地朝着茱萸院走了过来,钟妈妈神情一喜立马站起了身。可待到对方走近了,她才发现是大厨房的一个婆子,那婆子手中还提溜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食盒。 “老张家的,你怎么过来了?”她强打起精神招呼道。 那婆子不算热情的回了一句:“这不今日夫人在小花园设宴,吩咐厨房做了不少好东西,夫人院里的大丫鬟鸳鸯特地吩咐了,说是让我们把一些吃食送予三小姐和四小姐。” 说罢,婆子将手中的食盒塞给了钟妈妈,然后便走了。 钟妈妈低头看了一眼往外正散发着阵阵香气的食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巧赶上付绵绵从厢房出来,于是她便欢欣雀跃的拉过钟妈妈一同坐在了那缺了一角的石桌边上。 在将食盒中的菜饭都取了出来之后,她见对面的人还是耷拉着眉眼没什么精神,便开口劝慰:“难得能在大厨房领到这么丰盛的饭菜,钟妈妈,咱们两个还是先填饱肚子最要紧,至于其他……不过都是命。” 钟妈妈抬起手臂,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随即点了点头:“四小姐说得对,老奴省的了。” 在用过午饭之后,付绵绵提议出去走走消消食,起先钟妈妈还以为她想要趁机溜到府内东面的小花园去,却没有想到还真是正儿八经的消食。 付绵绵迈着四方步,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有些微圆的肚皮溜达到了前院通往后院必经的那处池塘边,在绕着池塘走了一圈之后,最终停在了距离前方石亭不远的地方。 她眯起眼望了望,果真在那石亭之中见到了隐约的人影,这样便好,总算没白折腾一遭。 这个时间会守在在这处的人,身份必定不简单,因为这条路乃是前院想要进入后院必定会经过的地方。也就是说,只要付嘉致想去后院,便只能走这条路,毫无什么意外可言。 石亭之中那人的身份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了,估计是王氏尤为相中的某家的小姐,身份更是贵重到让眼高于顶的王氏都做出了让步。估摸着是双方的母亲在宴席之上达成了共识,于是王氏便帮着这家小姐找了个不胜酒力的借口来到这处石亭醒酒,随后只要再编个借口将付嘉致唤到后院,便能让两个人短暂的互相看上一眼。 这也是京中勋贵人家在定亲之前惯用的手段,虽说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贵族总会格外谨慎一些,免得盲婚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两家再闹得不愉快。亲家没做成,倒结出了些许仇怨,如此反而不美。 回过神之后,付绵绵迈开步子又往前走了走,忽而就从石亭中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呵斥:“来者何人,竟敢惊扰我家小姐休憩?!” 不过很快又响起了一道还算温和的女声:“玉珠,不得无礼,这可是在付府。” 付绵绵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眉,再次上前两步一个转身终于看清了石亭之内坐着那人的面容。对方长着一张端庄大气的微圆脸,一双杏眼中透着些许的好奇,长相绝不是男人喜欢的那种弱柳扶风,但却是长辈们爱不释手的沉稳。从其衣着及身上、头上所戴的首饰来看,家世必然贵重。 “不好意思,今日母亲在小花园设宴,我也没想到这处会有人在。”付绵绵语气歉然,十分有规矩的冲着对方行了一个平礼。 对方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显然对于她的身份已经有了计较。紧接着,在丫鬟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微微的甩了一下帕子算作回应:“我也只是一时吃多了桂花酿,所以付夫人才命府中的下人带我来这处散散酒气,只是不知面前的是府中的哪位小姐?” “我行四。”付绵绵十分活泼的回应道,然后不顾那名叫玉珠的丫鬟的盯视,径直走上了台阶,到了石亭里:“不知姐姐是哪家的仙女儿?” “原是四小姐。”对方虽然略显不悦,但依旧十分有礼的开了口,待听到她最后的那句话后,下意识的抿唇笑了笑:“家父唐闻。” 唐闻? 那个位居正二品的开国郡公?原剧情中似乎也提到过这位郡公府的娇小姐,只不过因为没有她掺和,对方在付梓妍亲事已定之后才出的场。也是没想到时间整整提前了一年余,王氏相中的依旧是这位,当真是缘分妙不可言。 要说这门亲事,表面上看起来还真是付嘉致高攀了,无怪乎王氏这么热衷。但从更深的一面来讲,开国郡公府上未必没有自己的小九九,现在付嘉致虽然仅仅只是个正五品定远将军,但是胜在年轻,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加之男人在军中表现一向良好,还得过皇帝的亲口称赞,前途完全可以说是一片光明,是京中难得的青年才俊了。 唐闻自身本就是武将出身,会选中这么一个女婿,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更何况付老爷这会儿瞧着是个正三品,但保不齐后面就一跃成为了太子之师呢?唐闻本就是太子一脉,这样一来两个府上想要结姻亲,完全是合情又合理。 “原来是唐二小姐!”付绵绵惊叹了一声,再次凑近了一些:“无怪乎母亲总是将唐二小姐放在嘴边夸赞,今日一见,果真是京中贵女的典范了。” 好听话总是格外的讨人欢心,这边的唐漪虽然心焦于稍后和付嘉致的短暂会面,但却无法将赶人的话说出口。她本就是客,又岂有张嘴撵主人家的道理?只可惜为了避免人多口杂,王氏特别嘱咐方才将她送过来的下人先行退下了,要不然这会儿还能有点用处。 于是唐漪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帕子掩嘴轻笑:“付夫人过誉了。” 紧接着,她只觉得一阵细腻的桃花香萦绕在周身,待到她想去细细嗅闻的时候,一阵清风吹过,顿时那香气就淡了许多。 唐漪有些好奇的抬眼看向了刚刚才后退了两步,同自己拉开距离的付家四小姐,终究是按捺不住的开了口:“不知付四小姐用的是哪种香膏,真是好香的味道。” 那边话音还没落下呢,付绵绵就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鎏金小盒子,十分大方的递到了对方的面前:“唐二小姐也喜欢花香?这香膏也是我无意中路过一家脂粉铺子随手买的,你若喜欢,拿去用就是了。” “这……”唐漪本想拒绝的,但不知为何却伸出手接过了那香膏,未等打开盖子,她都能闻到上面散发出阵阵好闻的幽香,推拒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嘴边,无论如何都没能说出口。 末了,她打开盖子凑到鼻下轻嗅两下,随即表情有些涩然:“既如此,那还要谢过付四小姐忍痛割爱了。只是不知道那间脂粉铺子在京中何处?竟不是粉胭阁吗?” “自然不是,那间铺子坐落在京中西北方向的春秋弄堂内,叫春林堂。那边京中勋贵一向不怎么踏足的,无怪乎唐二小姐不知道。”付绵绵把地址说的十分的详尽,待看到唐漪吩咐丫鬟珠玉记下之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了几分。 下一秒,她决定起身告别,虽然知道对方今日在这必定是等不到付嘉致的,但是她也没想多嘴。 王氏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付嘉致肯定知道自己的母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押两根黄瓜,现下那人一定和付梓妍在一处。对方肯定是借机想要试探付梓妍会不会吃醋,女主自然会嘴硬的一批,紧接着男人暴怒,再次上演强迫戏码…… 反正在原剧情中,这唐二小姐的结局算不得圆满,不见就不见吧,省的日后烦扰。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的瞬间,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气喘吁吁的面生丫鬟就出现在了石亭之外:“二小姐……夫人说,您若是酒气已散,便回去罢!” 付绵绵见状有些尴尬的将头扭向了一边,她明显感觉到这个丫鬟是在看到她之后,才硬生生的转变了自己的口风。 看来……小花园那边似乎有热闹可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单更肥章 无二更,宝宝们早点睡晚安! 127、卑微的庶女(4) “这……”唐漪有些不自在的瞄了付绵绵一眼。 好在付绵绵十分的识趣儿, 见状冲着她福了福身,接着便开了口:“既是如此,唐二小姐还是先行返回小花园去吧, 要是唐夫人等急了那可不美。” 唐漪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番前来报信的丫鬟的神情, 心头一跳, 若有所思。下一秒, 她便上前热热乎乎的拉住了付绵绵的手臂, 扬起了一抹温婉的笑意:“今日得以和付四小姐相谈甚欢, 那也是难得的缘分,只这付府我乃第一次来, 对环境还不大熟悉, 付四小姐不若就好人做到底, 将我送回小花园罢!” 她这话说的很有技巧,一来眼下除却付绵绵和钟妈妈, 的确没有其他付府的人在场;二来她可是开国郡公府的嫡小姐, 能这般抬举一个庶女,换谁不得感恩戴德的。 付绵绵眼珠一转, 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来唐漪也是怕小花园那边情况有变,她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宴席上消失的, 万一有人揪着这点大做文章就糟了。 这会儿想办法拐着付绵绵一起回去, 若真是有人问起, 便好解释多了。 在唐漪那期待的目光下,付绵绵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随即十分热情的在前面引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东面的小花园走去。约莫一刻钟之后,穿过一条不算长的临廊又通过了一扇半月门, 终于能够透过前方的花丛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了。 唐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率先走到了这条石板路的尽头,然后扬声道:“母亲。” “母亲,你派丫鬟去唤我,可是有事?”她停在了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前,而妇人的旁边就是脸色铁青的王氏。 唐夫人温和的冲着她招了招手,脸上一直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无事,就是想看看你的酒气是否散了,知道付府的桂花酿好喝,但是下次可不许再贪杯了!” “女儿省的了。”唐漪娇憨的冲着唐夫人撒了撒娇,然后这才顺着自家母亲及王氏的视线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付嘉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宴席之上,男人瞧着身姿挺拔,与京中许多文弱到只会读书的公子完全不同,难免让见惯了全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公子的小姐们觉得欣喜异常。只不过对方身边还坐着一个瞧着眉眼间尽是怯意的女人,模样倒是不错,但却唯唯诺诺的不大能上的了台面。 王氏这会儿盯着付梓妍的眼神仿若淬了毒一般,她本来是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先将相中的儿媳人选唐漪送到了一个完美的地点,然后再制造一起美丽的邂逅……未曾想派出去的下人回来复命的时候,竟说找不到大爷? 她当时有些慌了神,等到镇定下来之后,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让下人前去寻三小姐。若是在三小姐处看到大爷,抬也得把他抬到小花园来! 万万没想到啊,人的确是在付梓妍那里找到了,但……来的却不止付嘉致一个。刚刚在看到瑟缩着跟在付嘉致身后的那道纤细人影时,王氏一口气哽住差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但付嘉致却还直往她的胸口上捅刀子,还笑眯眯的问她,为何设宴款待却不让付梓妍出席,难道是嫌庶女上不得台面吗? 废话!当然是! 王氏当时恨不得上前狠狠地抽那张狐媚的脸几巴掌,好在坐在她身边的五小姐付雪晴及时轻咳唤回了她那即将失控的理智,让她勉强的挤出了一抹笑,扭过头去介绍了一番付嘉致,惹得众位小姐纷纷不好意思的用帕子半遮住了脸。 另一边的唐夫人目睹了一切,还颇为不满的斜睨了她一眼,像是在指控什么,紧接着唐夫人就派了丫鬟去把唐漪叫了回来。 站在远处的付绵绵将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只觉得愈发的有意思了,不得不说这个男主是真的勇。想着,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头都不敢抬的付梓妍身上,对方一直在不安的小幅度的扭动着身躯,脸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酡红,冷不丁的一看没什么,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人的发髻有些松懈,身上的衣裳瞧着也不大利索的模样。 哦嚯! 没想到还真和她之前预想的一样,瞬间,她的神经不是十分听话的脑补出了几千字,待到回过神来之后,表情复杂。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真是要命。 就在这时,端坐在小花园西侧一张长桌后面的小姐轻笑着开了口:“唐二小姐这酒气散的倒是快,只是不知道这酒是真的上头了,还是入了心而不自知。”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哪个不是人精,只需稍作思量,便反应过来其中蕴含这的意思了。 唐漪闻言更是轻轻蹙了蹙眉,实际上宴席上的大部分人都知付夫人王氏今日邀请她们过来不过是替开国郡公府作陪罢了,大多数人也都无甚想法,只当是随意的吃茶赏花,但这都是在没见到付嘉致之前。 方才付嘉致意料之外的现身,一下子就让许多小姐失了魂魄,待到回过神来之后,竟还不甘心的出言讥讽。 听着那位小姐话里话外在嘲笑她离开宴席私下里会见外男,唐漪脸色一沉,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一直以来端庄大气的模样:“郭大小姐这话我听不大懂,酒气向来都是往上走的,若是入了心,人岂不是都要没命了?” “对了,母亲,我方才在付府的石亭里遇到了付四小姐,我们二人相谈甚欢。刚刚付四小姐又怕咱们府上的丫鬟对付府后院的路不大清楚,还十分热情的将我送回来哩!”唐漪说话间,冲着外面的石板路上招了招手,示意付绵绵上前来。 王氏闻言,更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她不过设个宴想要给自己儿子挑选个合心意的妻子罢了,为何偏偏府中这般的不清净,一个两个的竟都蹦出来凑热闹!当真是用吃的都堵不住这两个小蹄子的嘴! “见过母亲。”付绵绵走上前来,规规矩矩的冲着王氏问好。 王氏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番,见对方衣着朴素,头上戴的发饰也都不甚起眼,好歹心头的气顺了一些。如若不然,她还真要怀疑这个姨娘生出来的贱种是想趁机吸引别家夫人的注意了。 “原来府上竟还藏着两位小姐。”其中一名长脸夫人抿嘴一笑,表情多少带着点讥讽:“付夫人也是的,怎的一开始不叫上这两个呢?难道是怕我们抢去不成?” 王氏背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当着大家伙的面却还要笑的完美:“赵夫人哪里的话,我这三丫头和四丫头,一个身子骨弱不禁风的怕过了病气给你们,另一个……” “我太贪玩了,母亲的确唤了我,可我大清早的就偷溜出府去了。”付绵绵说着,看起来颇为不好意思:“要不也不会无意中就撞见了正在石亭中休憩的唐二小姐。” 简单的一句话,全了付府和开国郡公府两家的脸面。 其余几个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们见此时付梓妍的确脸色有些异常的样子,便也下意识的信了几分。毕竟没有人会在只见了一面的情况下,就把两兄妹之间的感情往骇人的方向去想。 另一边的唐漪并不想让众人再继续纠结她方才擅自离席之事,所以便摸出了方才付绵绵送她的香膏,凑到了唐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对了母亲,付四小姐还送了我一个小礼物,女儿是喜欢极了的,您闻闻,这香膏的味道十分特别,我竟在粉胭阁都没见过。” 粉胭阁是京中最为有名的脂粉铺子之一,她这么一说,顿时就引起了宴席上所有人的注意。 离着那鎏金小盒子这般近,唐夫人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阵阵甜而不腻的香气,于是乎有些惊奇的将盒子捏在了手里,打开之后往自己的手腕上抹了一些:“的确,应该是桃花香,却不像普通香膏那般单调,时间久了竟还有股子甜甜的桃子味。” 自古以来,能够吸引女人注意力的,除了八卦大概就是各种美业相关的话题了吧。 在众人好奇之下,那鎏金小盒被传了一大圈,这些夫人和小姐们在试用过之后,莫不都啧啧称奇,纷纷打听起这脂粉铺子的地址来。 付绵绵只能含糊的回应着:“那间铺子着实不起眼的紧,倒是怕各位夫人小姐……” 的确,她这种不受宠的庶女能够用得起什么好东西?若是她直接上门推销,就算是给这些勋贵们跪下了,那也未必能够得到一个眼神的施舍,但这玩意儿是从开国郡公府的二小姐手中拿出来的,这反响可就大不相同了。更别提香膏还得到了唐夫人和二小姐一致的夸赞,基于慕强和从众的心理,在场的人必定会升起了一些心思。 许是想要感谢付绵绵,唐漪丝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脂粉铺子的名字和地址,于是众人便都吩咐自家丫鬟记住,待到过后去买一些。最主要的是这香膏的确与众不同,光是方才抹了那么一点,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念念不忘。 就在大家伙热热闹闹的讨论起脂粉这些女人家之间的话题的时候,王氏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付梓妍,趁着无人注意,她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三丫头,既是身子不爽,还不赶紧回去休息?” 付梓妍身子一抖,将头垂的更低了一些,站起身就欲离开。 不曾想下一秒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之间付嘉致冲着王氏勾了勾唇角,笑容中带着些许的狂放不羁。 128、卑微的庶女(5) 王氏见状, 瞬间脸色铁青,抬起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好在此时并没有谁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她伸出食指颤颤巍巍的指了指二人, 好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道:“致哥儿, 你这是作甚?” “无他, 三妹风寒已经大好, 母亲不用惧怕她会将病气过给别人。三妹怎么说都算是府中的小姐, 母亲之后也大可不必搞这些来羞辱于她。”付嘉致硬生生的又把女人按坐回了自己的身侧, 同样用不算大的声音回应道。 “还有,儿子也曾多番表示过, 眼下并不是娶妻的好时机, 如今看来母亲似乎没有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男人把话说到这, 随即便停了下来,顺势收回了那有些讥诮的目光, 垂眸开始喝起酒来。 “……”王氏不受控制的粗喘着, 一双手在桌子下几乎要将帕子给扯的稀碎,但是面上却仍然要维持那副稳重又大气的形象, 别提多怄的慌了。 奈何她也并不能把付嘉致如何,一方面对方是她唯一的、自小宠爱到大的嫡子,另一方面对方也的确争气, 年纪轻轻就已然是正五品的官职加身, 只要未来再有机会去前线打胜仗, 那分分钟超过付老爷的高度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是因为年少成名加上常年厮混在军营之中,反倒造就了他说一不二的性格, 前些年还好一些,这几年愈发的强横了,隐隐约约的这阖府上下竟无人敢忤逆于他。 就在这时, 旁边的唐漪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母子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王氏不想看到两个庶女现于人前才脸色这般的奇特。对于当家主母不喜家中庶女这种情况,她并不觉得有多么的不妥当,毕竟自小在郡公府里也没少见到唐夫人与 思虑再三,她还是笑吟吟的开了口:“似乎付小将军和自家妹妹的感情极好,这般其乐融融的场面,在京中倒是不多见。” 付梓妍听到这话,呼吸顿时一窒,手脚僵硬的不知道该摆成什么姿势才好了,只能拿起面前桌子上的茶杯,凑到嘴边小口小口的抿着。 付嘉致本不想回应,但却在眼角余光注意到身侧之人的反应之后,饶有兴致的开口回道:“我和她之间的感情……的确很好。” 说完还扬起了一抹充满邪气的笑。 果不其然,他这边的话音刚落,付梓妍就被惊的一口茶水没吞好,整个人发出了细碎的咳嗽声,头几乎要低到了尘埃里,用帕子捂着嘴,一张脸涨的通红。 男人看见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愈发的愉悦了,甚至还抬起手在其后背上轻轻的拍了拍:“三妹,这么不小心?” 下一秒,付梓妍那原本逐渐沉寂下去的咳嗽声,又变得剧烈了许多。 付嘉致还算是有点良心,他也不想把人逼的太紧,只见他恢复了原本那副无甚表情的模样,然后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对面正和一名小姐相谈甚欢的付绵绵身上。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将那家的夫人和小姐逗得咯咯直笑,紧接着那小姐竟还凑到了她的耳侧,用手掩着说了两句什么。瞧着二人那亲密无间的模样,男人忽而就眉头一跳,似乎自打上次他出手教训过后,对方就一直很安分,但…… 好像安分的有些不合常理,难道说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吗?若不是意外,对方费尽心机的攀上了王氏替他挑选的妻子,那又是为何? 他一双黑眸微闪,过了一会儿站起了身,草草的冲着王氏拱了拱手:“儿子忽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和军中的同僚商议,这便要走了,还盼望着母亲和三妹……及各位夫人、小姐心情愉悦才是。” 言罢,也没等大家伙有什么反应,便大步流星的走掉了。 付嘉致一走,王氏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仍旧在看向付梓妍的时候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好歹不用时刻担忧着旁人瞧出什么猫腻来了。 她先是好声好气的回应了几家夫人针对付嘉致的问题,也察觉出了这些夫人的意动,不过她并没有继续往下接夫人们的话茬,意动又如何,那些人的身家背景又岂能和开国郡公府相提并论? 想到这,她便转过头去,讨好的和唐夫人说了两句什么。起先,唐夫人还因为她没有安排好一干事宜,害的自己女儿险些被人讽刺而板着一张脸,后来经过她的刻意讨好,当然也是因为亲眼看见了付嘉致的风姿俊朗,于是态度便缓和了下来,一时间倒也算的上是其乐融融。 待到小花园里彻底看不到了付嘉致的身影之后,这些贵女们才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了起来,有几个明显是春心萌动的模样,被旁人打趣还要装模作样的啐上几口,接着便‘咯咯’的娇笑出声,气氛显得十分的热闹。 又过了不久,付梓妍身边忽然多了几道人影,能够前来参加今天这场宴席的贵女,大多都是京中正经人家的嫡女。可就是这些嫡女,说起讨好人的话来竟也毫无痕迹,要么就是称赞她的裙子,要么就是称赞她的长相,每一个都显得和蔼可亲极了。 付梓妍这辈子何曾遭遇过这种场面,更是没享受过众星捧月般的待遇,是以表面上依旧是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惶惶不安。谁问到她的头上,她便唯唯诺诺的答上两句,让一边的王氏狠狠地翻了两个白眼。 也不知是付嘉致的余威尚存还是怎么的,王氏竟然破天荒的没有搭理她,只是自顾自的和唐夫人姿态亲近。 不过这一幕倒是让唐漪尽收眼底了,她却没有选择去卑微的讨好付嘉致庶妹这条吃相难看的路,只是一直维持着完美的笑容,时不时的还会就王氏及唐夫人所说的话题发表上两句自己的见解。 待到看到王氏脸上那愈发满意的神情后,她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去讨好一个不受宠又惹主母厌烦的庶女能有什么用?除却能够打听到男人一些私下里的喜好,便再无其他,怎么?难道这几个小姐还指望着靠庶女帮着自己说好话甚至传信件吗?事情一旦暴露,也不怕丢人! 婚姻大事,什么时候不都是父母之命,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就算什么都不做,王氏也要高看三分。 这么想着,她便将视线从付梓妍那边移了开,之后落在了不远处的付绵绵身上。同样都是庶女,这个四小姐瞧着落落大方又不怯场,并且脑子反应还很快,在她看来可比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三小姐好的多了。 付绵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后,扬起了一抹明媚的微笑。 虽然方才出了点小状况,但是今天的付府之行还算是顺利的,是以唐漪心情颇好,也回了一个淡淡的笑。之后目光再次扫过那几个围在付梓妍身边的小姐,笑容冷了下来,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惧。 在傍晚的时候,宴席总算开始散去,王氏十分妥帖的将每个人都送上了马车,之后伴随着一阵又一阵轮子倾轧石板路的声响,付府所在的这条巷弄逐渐恢复了原本该有的平静。 等到人走了个干净,王氏冲着门边站着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会意的上前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大爷下晌便骑马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王氏闻言,勾起了一抹残酷的笑,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此时因为她的注视而全身止不住颤抖的付梓妍:“三丫头,你且随我到雪松院来。” 付梓妍面露绝望之色,但也不敢反抗,只能双腿打摆的跟在了王氏的身后。 付绵绵见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就带着钟妈妈回到了茱萸院去。那一晚的付府尤为的安静,许是因为白日里折腾了一整天,府内的各个院落都早早的熄了灯、落了锁,只雪松院院子里的烛火燃了一整夜。 路过的巡逻的家丁偶尔经过墙外之时还隐约听到了阵阵抽噎之声,但他们也不敢好奇随便张望,事后更是闭紧了嘴巴,是以那夜雪松院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没能传出半点风声。 等到第二日一早付绵绵前去请安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付梓妍早就等在了廊下,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 二人在得到允许之后,先后走进了主屋,王氏面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在她们问安之后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人给打发走了。 出了雪松院,付绵绵有些担忧的看着走一步晃三晃的付梓妍,好在对方身边有丫鬟伺候,在问了两句没能得到什么正面的回应之后,她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离开了,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她去做。 接下来的好几天,她日日都要寻了借口出去逛上一圈,每次回来都是笑得牙不见眼的。那间脂粉铺子算是彻底盘活了,起先是只有前来参加宴席的那几家派了下人前去采购了一批,后来没过多久,便有了零星的几个小姐上门亲自挑选。虽然远远不如粉胭阁这种屹立京城多年的大商户,但她也是倍感满足了。 毕竟饭得一口一口吃。 某天的一个午后,付绵绵带着钟妈妈从府外归来,却在到了茱萸院门外后,神情警觉。她回过头冲着钟妈妈扬了扬下巴,钟妈妈就会意的轻手轻脚上前推开了那扇原本应该落了锁的门。 紧接着,付绵绵也踏上了阶梯,略微歪了头向院子里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 129、卑微的庶女(6) 原主所居住的这个院子并不大, 除了西南角的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之外,就只剩下了东面的那棵瞧着有些营养不良的杏树。因着钟妈妈年岁渐长,付绵绵平日里也不经常让她拾掇院子里的卫生, 所以小院看起来难免荒凉中透着几分萧瑟。 但这会儿眼前的景象却完全不同了, 不说院子里大变样吧, 但是好歹清爽了不少, 最起码地面上的落叶都消失不见了, 以往泛着烟尘的黄土地上也有些微湿, 避免人来人往的脏了鞋袜。 钟妈妈惊疑不定的打量了一圈,眼尖的发现自己所住的下人房门竟然开了, 她神情一变不由得快步上前想要查看情况, 然而还没等走到近前的, 下人房里却走出了两个人。 这二人均着付府下人的衣裙,前面那个长着一张有福气的圆脸, 眉眼间看起来就是个利落的性格, 身材也有些微胖。她身上的裙装看起来要比后面那个又瘦又小的丫头高级些,想来在府内下人中的等级并不低。 “见过四小姐。”圆脸丫鬟带着身后的人冲着院门的方向遥遥一拜, 随即又很是热情的跟走近了的钟妈妈打招呼:“见过钟妈妈。” 钟妈妈谨慎又防备的看了二人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大爷派过来伺候四小姐的呀!”圆脸丫鬟再次福身见礼,接着介绍起了自己:“奴婢莺歌, 日后负责服侍四小姐的日常起居。” “奴婢红梅, 是洒扫丫头。”后面的丫鬟也轻声开了口。 “给四小姐请安了。”说罢, 二人双双跪了下去,还像模像样的磕了一个头。 付绵绵闻言, 先是信步走到了一脸喜意的钟妈妈身边,然后这才冲着身前的两个人道:“行了,这是作甚, 还不快起来?” 莺歌和红梅两个看起来都是很守规矩的,乖乖的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一脸顺从的退到了一边站定,只要主人家不吱声,她们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按理来说,府中小姐的院子配上四五个下人那都是正常的,照顾日常起居的大丫鬟要一人,自小就在身边的奶妈妈算一个,然后洒扫、针线和跑腿的各一个。之前原主的院子里之所以只剩下了钟妈妈一个,那也是因为触怒了付嘉致,所以在吃了板子之后,管家就依着付嘉致的意思将院子里伺候的付府下人全部找个借口调走了。 这会儿突然又塞了两个人进来,那货指定没安好心。 不过这两个倒是看着比之前那三个偷奸耍滑的要顺眼,总之算的上是个好事儿,于是付绵绵只叮嘱钟妈妈好好带带二人之后,就转身回到了厢房里。 这活计钟妈妈熟悉的不得了,很快就进入到了状态之中,付绵绵坐在靠窗的短榻上,听着外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训话声,一边翻着手中的书一边扬了扬眉。 就这样,莺歌和红梅意料之中的在茱萸院安顿了下来。 因着付绵绵在府中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出小姐,是以茱萸院里从早到晚都清净的很,除却早起及晚上入睡前她会召莺歌入厢房伺候外,其余的时间都是持着放任的态度,一概不管。 这日一大清早,钟妈妈就脚步匆匆的从外面回了来,然后越过一直低头认真扫地的红梅,直接进了厢房。 彼时付绵绵正立在书桌便练大字,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连头都不抬的直接开了口:“钟妈妈,如何?” 钟妈妈十分小心的将厢房的门给带了上,紧接着又走到了窗边把窗户也紧紧地关了住,然后才凑到了她的身边,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的确和四小姐想的一样,那莺歌起初几天还算老实,待到觉得摸清楚茱萸院的情况之后,就时不时的总往外跑。后来见小姐似乎真的不在意这些,便安分了下来,也不再去见那些之前要好的丫鬟了。” “只是她改为了每隔三日的未时会出门,那个时间段刚好是四小姐用过午饭小憩之时,老奴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说到这,钟妈妈因为觉得口干舌燥而咽了一口唾沫,没过几息就接着说了下去:“于是老奴今天早些时候就趁机会去那几个和莺歌要好的丫鬟那里悄悄打探了一番,不过是一些不要紧的闲聊,应当不会引起她们的注意。那几个丫鬟都说莺歌许久不曾同她们在一处了,还以为咱们茱萸院规矩很严哩!” “老奴觉得,这莺歌或许还真是……”她说着说着就住了嘴,剩下的话则是挤眉弄眼的用表情表达的出来,生怕被院子里来来回回的红梅给听了去。毕竟莺歌不是什么可用之人,那和她一起来的红梅也有着很大的嫌疑。 “我知晓了。”付绵绵听到后并不觉得多么的惊讶,仍然气定神闲的用手中的毛病沾了沾墨,紧接着手一挥就在宣纸上写出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财’字。 写完之后,还颇为满意的歪头欣赏了一番。 钟妈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老话讲得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放这么两个心思不纯正的人在院子里,真是吃不香、睡不香的。可她转念又想了,自家小姐在出嫁前也只能寄人篱下了,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倒也不必惧怕他人怎么看。 更重要的是,自从上次受了重伤,她的四小姐好像一夜之间便成熟了许多,在不少的事情上有了自己的想法。她一向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即便四小姐吃了她的几天奶水,但下人就是下人,不可多嘴也不能逾矩。 回过神,钟妈妈略微低了头,然后动作极轻的退出了厢房。 当天晌午,用过了简单又清淡到可怜的午饭,莺歌在伺候付绵绵漱口洗手后,像往常一样退出了厢房。她先是回到了下人房待了一会子,又询问了红梅钟妈妈的去向,听到钟妈妈跑出去和厨房的婆子们去嗑瓜子了之后,又回房拾掇了一番,这才匆匆的出了茱萸院的大门儿。 可能是因为走的过于匆忙,莺歌并没有注意到本应该在榻上熟睡的付绵绵这会儿正倚靠在短榻上,透着窗户的缝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而传说去大厨房会友的钟妈妈,眼下也正恭敬的立在榻下的位置上。 钟妈妈咬紧了后槽牙,怒斥了一声:“吃里扒外的东西!四小姐,老奴这便跟上去,倒要看看她日日都要出去见的是谁,今天老奴非得把她的面皮给扯下来不可!” 说着她就要往外冲,好在付绵绵及时出声将她给唤了住:“钟妈妈,不必了。” 她对于莺歌背后的人,已经有了几分眉目。偌大的付府,能够干出这种事儿的不过就是王氏和付嘉致两个人,其他人不是和原主没有任何冲突,就是压根没有这个能力。 而茱萸院之前的那几个,才是王氏安排的,不过作用也只是看管原主是否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日常在原主耳边丑化一下其生母李姨娘,再逮到机会不着痕迹的作践一下原主,根本不需要这般积极的三天一报道。 这样一来,莺歌真正的主子就昭然若揭了,况且她们二人在进入这茱萸院的第一日起也没想隐瞒,很是直白的说过自己乃是大爷派来的。 付绵绵只是有些不理解,付嘉致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对方如此‘偏爱’,三天一报告,付梓妍都没有这个待遇吧?难不成还指望她对此感恩戴德? 难道说这就是男主的力量?就算二人之间接触有限,对方也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察觉到她身上的可疑之处? 思来想去,最终付绵绵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在前段时间王氏举办的宴席上,她接触了唐漪。该不会付嘉致因为她还没死心吧?对方这是误以为她接触唐漪是为了他?或者觉得她会在唐漪面前挑拨什么从而有可能对付梓妍不利? 真是……好大一张脸。 付绵绵表情木然,可就算再怎么控制,眼角的肌肉还是抑制不住的抽搐了两下,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这么无语。 约莫一个时辰后,莺歌脚步轻快的回到了茱萸院,小院和往常一样的静谧。她嘴里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调子推开了下人房的门,却惊讶的发现红梅并不在屋子里,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就在她回过头去的一瞬间,险些被门口站着的人影吓的惊叫出声。 “啊……!钟妈妈,您回来了!”莺歌圆脸上挂起了假笑,迎上前去。 钟妈妈却虎着一张脸,十分严肃的开了口:“我瞧着应该是你回来了吧!四小姐要见你,随我来罢!” 莺歌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小步的跟在了钟妈妈的身后。等到进入厢房,看到跪在地上的红梅之后,她瞳孔微缩,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只能也跪了下去。 付绵绵瞟了她一眼,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之后,这才缓缓地说道:“哟……莺歌回来了。” “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想着你们两个也来到茱萸院月余了,咱们主仆三人竟从未在一处好好说过话。”她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在谈论外面的天气一般:“你们二人可是付府的家生子?” 红梅缩着瘦小的肩膀摇了摇头:“奴婢是夫人几个月前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来的。” “奴婢也不是家生子。”莺歌垂眸应道。 付绵绵点了点头,不是家生子就没有那般棘手了,二人在府中了无牵挂,好解决的多。下一秒,她的神色就是一变,俏脸布满寒霜,声音也是冷的都出了冰碴:“那就说说吧,大爷送你们进茱萸院,究竟是为了什么?” 地上跪着的二人顿时大惊失色,红梅只知道将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莺歌瞧着沉稳一些,在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竟然还试图狡辩:“四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只是按照主家吩咐前来伺候你……” 啪! 重物落地的声音将两个人吓得一激灵,等到她们定睛一看,双双愕然到失了声。 摔到莺歌和红梅眼前的是一个圆鼓鼓的荷包,里面装满了铜钱,因为坠落的惯性,那些铜钱散落了一地,直接让二人看直了眼。 “说了……这些铜钱,就是你们的。”付绵绵扬了扬下巴。 “不……”莺歌的理智还在,然而下一秒就瞪圆了一双眸子,甚至忘记了呼吸。 只见付绵绵十分豪气的又甩出了两锭银子。 红梅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了看莺歌,付府算是清贵人家,下人的月钱本就不高,她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的钱财摆在自己个的眼前。 “四小姐,您还是别为难奴婢们了,奴婢们真的只是……”莺歌勉强的把自己的视线从前方的地面上剥离,心中到底还是惧怕付嘉致的,最终忍住了诱惑,颤颤巍巍的磕了一个头。 然而就在她抬起头的刹那,又是两锭银子落了地,直接把她接下来的话生生的怼了回去。 深呼吸了两口气,莺歌甚至还偷偷的用手掐了自己的大腿根一把,直到疼的眼角沁出了泪才咬着牙,跪在那里略微直起了上半身。犹豫了好一阵,最终她还是伸出了抖动的右手,将银子攥在了掌心中。 随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心中对着付嘉致默念对不起。 大爷,不是她不忠诚,而是四小姐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130、卑微的庶女(7) 等到莺歌和红梅从厢房里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大暗了,二人双腿直打颤,相互扶持着站在廊下有些怔愣。待到夜间的凉风吹过, 她们才惊觉自己的后背一片冰凉, 恍若隔世。 “莺歌姐姐, 怎么办?”红梅双手捧着一捧的铜钱, 腋下还紧紧地夹着两锭银子, 有些不知所措。 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主人家发现吃里扒外的丫鬟, 不赏板子,竟赏银子的。直到现在, 就算钱财已经在手中沉甸甸的了, 她仍然没有什么真实感。下晌的时候, 本以为今日必死无疑,可谁能想得到二人摇身一变成了付府上下身家最为丰厚的下人之一了。 莺歌听到问话, 眨了眨眼扭过头去看身后那扇紧闭的厢房的门, 目光有些闪烁不定。过了好一会儿,她一狠心咬牙道:“拼了!这到手的富贵, 你难道不想要?反正咱们也已经背叛了大爷了,被他知道之后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最起码替四小姐做事还有实打实的银子……” 说到这, 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银锭子, 并不觉得做出这个决定有多艰难。之前二人之所以为付嘉致效力, 也不是因为对方许了什么好处,在这偌大的付府中, 能够紧紧跟随一个有势力的主子,是大多数下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下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而在付府内, 食物链顶端的除了付老爷,那就只剩下王氏和付嘉致了。更有甚者,府中这两年还盛传,付嘉致马上就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毕竟对方眼下就颇有说一不二的架势了,在很多事情上,王氏都要避其锋芒。 所以,在付嘉致找到二人的时候,她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表示了效忠。虽然不知道为何大爷这般注意庶出的四小姐,也不懂男人想要事无巨细的知道四小姐的日常起居是个什么意思,但她们从未觉得好奇。两个身份低贱的人,只需要规规矩矩的完成主家的吩咐就好,耳不能听、目不能视是一个合格下人必备的品质。 可……万万没想到啊,四小姐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她们的不对劲,看来大爷会注意到她,还真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莺歌及时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再深的一层她不愿在继续探究,说到底都是主子之间的事儿,一个丫鬟知道那么多又有什么好果子吃?回过神,她看着还是有些怕的红梅开了口:“前一阵子你家里不是还来了信儿,说你父亲与弟弟重病?” 红梅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忧伤,卖身进付府是她自愿的,她也从未怨恨过自己的家人:“我托人带了点月钱回去,但……估计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那点子铜板,只能囫囵去赤脚医生那里抓一些药罢了,根本看不起郎中。” “咱们两个也为大爷卖了一段时间的命了,可曾见过他半个铜板?你拿了四小姐的银钱,家里人的病自然就能治好了。”莺歌似是蛊惑的在她耳边轻喃,随即略微直起了腰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可别觉得姐姐是在害你,好歹四小姐这头咱们还能捞到点实惠呢!大爷那头……你就别想了,他要是知道咱们为了点银子就卖了他,怕是要被剥皮抽筋的!” “……真……真的吗?”红梅被吓得直哆嗦,小脸都白了,她才进入这深门大院的没几个月,何曾见识过内宅的种种阴私? “你以为?之前四小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就被大爷打了二十大板,听说抬回茱萸院的时候流了一地的血水!大爷对待庶妹尚且如此,你指望他能够对我们这些卑贱之人手下留情吗?!” “红梅,你且记住。”莺歌说话间,将手中的银子塞回了胸前,然后紧紧地攥住了对方瘦弱的肩膀:“咱们眼下已经是四小姐船上的人了,以后紧跟着四小姐,必定吃不了亏的。” 她说着也觉得底气有些不足,但很快就将那股子心虚压下去了,四小姐或许现在的确没有大爷那般强势,但胜在有钱啊!一想到银钱,她便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感受着银锭子的硬度,心也渐渐地的安定了下来。 红梅被莺歌这么一说,终究还是对家人的担忧打败了对大爷的恐惧,没有再多言语的重重点了点头,抱着怀中的银锭子就小跑回了下人房去。 待到那道瘦小的身影进了屋,莺歌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泛凉的后脖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至少四小姐还有点人情味,不像大爷那般总是将杀啊打啊的放在嘴边。 随后,她再次侧过脸看向了厢房那透着烛光的窗。这个四小姐啊……必定不简单,只怕是大爷都小瞧了她! ……………… 三日后,未时,莺歌再次收拾了一番,然后迈着小碎步出了茱萸院的门。只不过这次她在走到大门附近的时候半侧了一次身子,待看到付绵绵在窗内冲着她扬了扬下巴之后,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只几步就没了踪影。 “四小姐,老奴倒觉得这二人不妥。”钟妈妈忧心忡忡的说道:“您看呐,她们为了一点子银钱,就这么痛快的向咱们投了诚,日后保不齐会为了更大的利益而出卖你!”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付绵绵不怎么在意,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书:“现在最重要的是韬光养晦,若非必要尽量别引起府内其他人的注意,我要是在这当口出去搜罗心腹,被夫人和兄长发现了,会有大麻烦的。” “再等等。”她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等到时机成熟……” 她这话说的不怎么清晰,像是在嗓子里转着圈圈,不过随即她就扬了扬眉,勾起了一抹笑:“再说了,她们喜欢银钱可是好事,若是遇到两个实心眼又忠心耿耿的,咱们才是真的束手无策。难不成真要闹出人命?爱财嘛……我只需给她们足够的钱财,再遇上别人的仨瓜俩枣,她们便不会动心,不动心也就不会背叛了。” “那四小姐就不怕她们吃两家饭?”钟妈妈又问。 “怕什么?”付绵绵撂下了手中的书,顺势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付嘉致也不是个蠢的,要是她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对方许是一时半会儿的发现不了什么异样,若是自作聪明的想两边讨好,你猜付嘉致察觉之后会不会杀了她?” 钟妈妈听过解释,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也不再多嘴,在把茶杯添满茶水之后就默默地退了出去,坐在下人房的门前和红梅一起做起了针线活计。 没过多久,莺歌也回来了,先是到了厢房里和付绵绵回禀了几句,紧接着也退了出去。 四个人就这么守着茱萸院,度过了一日又一日,付嘉致那边没能得到什么有效的反馈,心思也就逐渐的淡了下来。毕竟他又不喜欢付绵绵,甚至可以说是厌烦了,哪里会把过多的精力倾注在她的身上。平日光是应付付梓妍就要去了大半,再加上朝中之事、军营练兵,最近王氏还紧跟着掺和,疲于应付的情况下,男人就将茱萸院丢在了脑后。 不过虽然付嘉致明确的表示了自己这两年不会成亲,可王氏仍然没怎么死心的模样,又请了开国郡公府的唐夫人和唐二小姐过府小叙了几次。即便每一次付嘉致都十分不给面子的‘恰好’不在府中,但开国郡公府竟也没表现出半点不满,想来对于这个准女婿,当真是十分满意了。 男人不在府中,倒是给了付绵绵机会,唐二小姐许是惦念着之前那几句话的‘恩情’,每一次来付府都会特意从雪松院出来。要么就是亲自前往茱萸院,要么就是二人约好在付府的花园见面,虽然时间不长,但总是宾主尽欢。 两个人所说的话题无非就是一些女儿家感兴趣的,比如什么料子时下最流行啊,哪里的甜粥口味最佳,胭脂水粉要怎么图才好看……这样一来,每次在暗处偷听的都是空手而归。 直到不久后,唐二小姐在开国郡公府内举办了一次小范围的手帕交品茶会,京中受到邀请的小姐不过才七八人,其中竟然就有付绵绵一个。好在付雪晴也接到了请帖,不然王氏就算是拼了一条老命,也不能放她出门的。 开国郡公府是个什么地方,以付嘉致这会儿的能力,根本无从撼动,是以付绵绵在里面呆上那几个时辰,可以说是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了。话又说话来,男人现在也处于一个无暇他顾的状态,只因为本国的边境再次动荡了起来,西北方的蛮子为了过冬,竟然开始在边境的几座城池间大范围的发起了进攻,夺了不少的物资、杀了许多的平民百姓。 许是为了尽快向上爬,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这样他同付梓妍的未来才更加的有保障,付嘉致主动请缨,要去前线平复蛮子的战乱。 那日付绵绵从开国郡公府归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好消息。彼时付家的所有人都聚在了前院的正堂内,王氏一言不发的用手绢擦着眼角,付梓妍躲在人群之后神情有些复杂,就连付老爷也罕见的喝了两杯酒不出声。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之时,付嘉致就骑着马带着自己的一队亲兵出发了,一行人一切从简,出了京城就沿着官道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等到付绵绵前去雪松院请安,王氏因为忧思过重将她打发了回去的时候,她便知道,一直所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131、卑微的庶女(8) 原以为西北边境的那些蛮子, 就和往年的流兵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打发了,所以朝廷也没有太过重视。只是谁都没想到, 这次蛮子的打法狡猾了许多, 一击不管中不中, 转身就跑。大武国因为兵力强盛, 日常练兵一向都是以重兵为主, 对付起这种到处乱窜的流兵, 还真感觉到有些头疼。 但为了边境黎民百姓的安稳,就也只能一直在那里僵持着, 这样一来, 直到秋天过去京城都开始飘起小雪了, 付嘉致仍旧被困在了西北边境线上动弹不得。 然而与西北的荒凉和困苦不同,此时的京城街道上还是那般的繁华, 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并不见少, 吆喝、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忽然,城内的西北角某处响起了热闹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就在这附近的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看过去,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先是笑眯眯的挑开了正上方悬挂在牌匾上的红布,露出了‘春林堂’三个大字, 然后男人这才冲着下方来往恭贺的人热情的拱手, 一时间寒暄声不绝于耳。 “这是‘春林堂’的掌柜的?什么来头?听说这春林堂几个月前还是个不起眼的小脂粉铺子呢, 怎的这么快就在京城中站稳了脚跟了?”在四周的围观者中,有一人开始八卦了起来。 而他身边的人则是轻声回应道:“什么来头?这胖子不过就是个管事的罢了, 听说春林堂背后的可不是那么简单。你也不瞧瞧之前来往春林堂的莫不都是贵人家的车马,要不然它岂能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就接连盘下了周边的好几个铺子, 把店面扩展到现在这么大?” “背后若是站着贵人,那就说得通了。”之前那人连连点头。 “岂止,听说之前粉胭阁还试图找过春林堂的麻烦,只是最后也不了了之了。要知道粉胭阁也算是京中的老字号了吧?虽说远不是什么可以供应皇家的品质,但是那些贵人们也是极爱光顾的,一下子被抢了生意就怎会甘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老字号竟也没能啃下春林堂这块硬骨头!”另一个人越说越邪乎,不由得让周围众人对这春林堂的真实背景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真的假的……但是我之前怎么看到过这个掌柜的和一个丫头片子毕恭毕敬的……”第三个人嘟嘟囔囔的开了口,只不过他说的却无人在意,世人只喜欢听那些玄而又玄的江湖传言,况且就这排面,是个丫头片子能撑的起来的吗?! 很快,一些质疑声就被压了下去,等到春林堂的掌柜的开始开箱散喜气,一把又一把的扬着铜板的时候,现场的气氛更是直接就被推上了高chao。 看着外面一派热闹的景象,坐在斜对面酒楼二楼的付绵绵满意的笑了笑。这时一阵冰凉的寒风夹杂着几片盘旋的雪花顺着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那几片雪花落在了桌子上之后,很快就融化成了一小滩雪水。 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兔毛大氅,而正在她身边伺候的莺歌则是十分有眼力见的将桌上的茶杯给斟满了滚烫的茶汤,还顺势往其怀中塞了一个造型别致的小手炉:“四小姐,奴婢要不先把窗子关上?您要是着了凉,回去钟妈妈还不得扒了奴婢的皮?” 付绵绵闻言笑着抬眼看了身边的人一眼,随后摇了摇头:“又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怎的吹些风就能染上病了?” 说罢,她再次把视线移到了窗外。 这会儿眼瞧着外面已经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毕竟寒冬腊月的,四周的街坊啊什么的在捡完铜钱之后,便都陆续散去了。 莺歌也没再坚持,反正跟在四小姐身边这么久了,她也大致能够摸清对方的脾气秉性。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名满京城的春林堂,竟然就是眼前这位闺阁小姐的产业。无怪乎当初对方为了让她和红梅反水,摆出了一副土大款的做派,怕是满京城的寻摸,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财大气粗的了。 而这几个月,付嘉致不在府内,付绵绵就更加放肆了,现在他们茱萸院内竟然藏了一个小厨房,说出去谁敢信呐!府中那些丫鬟的小姐妹都以为她在茱萸院受苦,甚至看着她愈发圆润的身躯,还觉得她是受了太多累、睡不好觉引起的浮肿,每每都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什么浮肿,这是纯胖! 就连王氏的院子里,每日都未必餐餐换着花样吃,但茱萸院就能!而付绵绵食量一向不大,剩下的全都进了他们三个下人的肚子里,就连红梅也不是最开始的那副有气无力的模样了,个子肉眼可见的高了起来,脸颊丰润,瞧着气色好了许多。 得亏茱萸院位于付府最为偏僻的角落里,又靠近着府内的后角门,所以府里倒是没人发现院子里的猫腻。加之付绵绵很舍得的买通了角门的婆子,是以现在茱萸院的人进出付府别提多方便了,说是如入无人之境也不为过。 别的暂且不提,就拿付绵绵眼下穿着的这件兔毛大氅来说,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但是内里却是缝着几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米的雪山狐狸毛,走在外面,甭提多暖和了! 还有她和红梅,大的不好说,这会儿手中的银钱都是付绵绵断断续续赏的,怕是比之一般人家的小姐都要多上一些。而且付绵绵还说了,将来她们两个出嫁,还要给每人都备上全套的嫁妆。 这可真是……金钱的力量无法阻挡,该死的让人心动。 身边站着的莺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脑子过了多少的想法,付绵绵并不知晓,她的视线其实一直都在春林堂……旁边的那家酿酒铺子徘徊。因着春林堂店铺扩张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所以在它旁边默默开业了酒铺子并不惹人注目,整整一个上午了,也没见有人摸索着进去瞧瞧。 又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这条街道上的车马行人都又少了一些,终于有两辆马车停缓缓地停在了春林堂前。 紧接着,从前方那辆马车上慢悠悠的下来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小姐,通过其矜贵的身姿及马车上悬挂着的牌子,付绵绵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乃是唐漪。 几息之后,又有两道身影从后面的马车上下了来,其中有一青年和唐漪互动颇为亲昵,正是开国郡公府的二公子,也是唐漪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唐恒。 他们兄妹二人又隐约对着最后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位面相坚毅的华服青年有着一丝恭敬,可见那名华服青年的身份一定相当的尊贵。而他就是付绵绵今日从一大早就翘首祈盼的正主,当今圣上的第三子,煜王。 看来这开国郡公府还算靠谱,春林堂的一成红利给的倒是挺值得。 煜王素来好酒,付绵绵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毕竟她的野心可从来不止一个脂粉铺子。 眨眼的功夫,唐漪就先行走进了春林堂之中,掌柜的也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的,给足了三人面子。可就在煜王准备踏入这最近风头正盛的春林堂去给自己母妃挑选一些女人家用的玩意儿的时候,他却忽然停住了脚步,鼻翼嗡动,循着脂粉香气中夹杂着的那丝丝酒香看了过去。 几乎没怎么犹豫,煜王就一头钻进了那间十分不起眼的酒铺子里,他身后的唐恒见状,无奈也只能跟了进去。 楼上的付绵绵见状,很是满意的拍了拍手,然后示意身边的莺歌去结账。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付绵绵带上了白色大氅的兜帽,怀中抱着小手炉在莺歌的服侍下走出了酒楼,二人先后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顶马车,伴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车轮滚滚,马车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彼时煜王刚好抱着一小罐子酒满脸喜意的从酒铺里出来,无意间抬眸竟顺着吹起来的车帘瞟到了那辆青顶马车内的纤细身影,不知为何有些出神。 但不过呼吸的功夫他就收回了视线,美滋滋的拍了拍怀中的酒坛子,恰好唐恒也走到了他的身边,二人略微低着头,轻声的说了两句什么。 天上的雪下的愈发的大了。 雪花飘洒间,青顶的马车经过了二人身边,随后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了这条道路的尽头。 待到付绵绵顺利回到茱萸院的时候,已经是过了未时了,她同手中拎着向和斋糕点的莺歌在院门外遇到了站在那里不停张望的钟妈妈。对方在看见她们二人的时候眼睛一亮,急忙小跑着下了台阶:“四小姐,不好了,半个时辰前雪松院就来人叫你过去一趟!你这么久都没动静,一会儿过去了还不知要受什么苦!” 付绵绵闻言倒是波澜不惊的,安抚的拍了拍钟妈妈的手之后,便带着莺歌往雪松院去了。 一进雪松院,她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守门的婆子在看向自己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大对劲,疑惑的蹙了蹙眉,她没有耽搁的走到了主屋的门前,朗声道:“女儿来迟,还望母亲原谅则个!” 几息的功夫,门帘被丫鬟从里面打了开,她解下大氅交给了莺歌,并从其手中接过了糕点,迈过门槛进了屋子。 绕过屏风,付绵绵惊奇的发现付梓妍竟然也在,且对方眼睛红彤彤的,偶尔还抑制不住的抽噎两下,状态明显不大对劲。 她在沉思了一秒后就扬起了一抹笑:“哟,三姐姐竟比我来的早,这是怎么了?” 第132章 卑微的庶女(9) “四……四妹妹。”付梓妍完全不敢吱声,只用眼角余光偷瞄了一眼上方的王氏,待到看清对方那警告的表情后,迅速低垂了头,悄悄的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委屈巴拉的模样。 王氏最见不得她这幅受气的小媳妇样,要说之前只是因为讨厌其生母吴姨娘连带着才看不惯付梓妍,但就在她隐约发现这个小贱蹄子竟然敢和付嘉致不清不楚之后,她真是恨不得生饮其血、啖其肉了! 她甚至一阵又一阵的后悔,后悔这些年自己对这些庶子女太过于仁慈,若是像其他府中的夫人,连个蛋都不许姨娘生,现在又怎会发生这种令她咬牙切齿的事情? 回过神,她抬眼冷冷的看向了付绵绵,语气称不上多么的好:“四丫头。” “母亲。”付绵绵十分柔顺的福了福身,面上看起来半点不害怕。 “半个时辰前,我派去的妈妈说你并不在茱萸院,说说罢,这外面大雪纷飞的,你不好好儿的在茱萸院待着,跑去哪儿了。”王氏说着,重重的拍了一下短榻上的矮脚桌。 “母亲恕罪,的确是女儿贪玩独自溜出了府,还请您责罚。”付绵绵一边说着,却一边上前走了两步,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王氏身边的丫鬟:“但是在欣赏京城初雪的功夫,我却忽而想起了您最爱吃向和斋的糕点,挑拣了几样买了回来,也不知道您是否喜欢。” 王氏瞥了一眼丫鬟手中的油纸包,脸色虽然还是阴沉沉的,可内心里的气好歹顺了一些。甭管茱萸院的这个是否是真心实意的,但是怎么着都比付梓妍强的多了,毕竟生母早早就死了的,府中无人撑腰再怎么都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行了,若是有再有下次……”她皱着眉不耐的开口。 “母亲仁慈!”付绵绵不轻不重的给对方戴了一顶高帽,随即小步的走了回去,端正的坐在了付梓妍的身边。 王氏这才挑眉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眼前的这两个庶女,到底是谁的种像谁,二人都很好的继承了生母的部分美貌,真是越看越生气。付梓妍眉眼细致多情,特别是伤心的时候,愈发的像那个轻佻的吴姨娘,而付绵绵则是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五官灵动,不算绝美,但若是好好打扮一番也有着李姨娘在世时候的沉稳端庄。 “今日叫你们过来,本是好事,因着你们二人年岁渐长,前些日子我又允诺过在亲事上替你们二人筹谋。”王氏说着,有一下没一下的垂眸摆弄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你们也知道,身为庶女呢,本就会在姻缘上艰难一些,毕竟人家大门大户正儿八经的公子哥儿,谁人不想妻族显贵,对他们自身仕途大有裨益。”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警告两个人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试图去攀龙附凤,更不要肖想那不切实际的。 付绵绵倒是没什么所谓的眨了眨眼,可付梓妍却不同了,她知道王氏一向喜欢针对自己,这会儿听了这话,身子更是控制不住的晃了三晃。 王氏将二人的神情、反应尽收眼底,眸子里的讥诮更浓了一些:“四丫头,你瞧瞧,你来之前我也不过刚刚才起了个话头,这三丫头就开始哭哭啼啼,也不知是不是对我这个嫡母插手她的亲事感到不满意,嗯?” 未等她话音落下,付梓妍瘦削的肩膀就微微颤抖了起来,之后更是直接从椅子上滑跪在地:“女儿不敢……” “那便是喜极而泣了?”王氏继续逼问。 付梓妍却不答了,只是抿紧了双唇,泪珠儿一对一双的从脸颊上滚落而下。 王氏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冷哼,似乎觉得付梓妍被逼成这个样子,她十分的解气。是以她没管仍旧跪坐在地上的纤细人影,只自顾自的往下说道:“三丫头,此番相中你的可是名满京城的周六公子,你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正头夫人,这亲事你竟还不满意?虽说是填房,可周六公子今年不过才二十有五,你不比那二丫头得意多了?” 要是从年龄上看,这周六公子的确比付二小姐嫁的那个糟老头子强的多,且这周六公子的父亲官职也不低,乃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付老爷眼下也不过才正三品,家中庶女能嫁入这种门户,去做嫡子的正妻,左看右看都是天上掉了馅饼。 付绵绵这会儿反倒有些看不懂了,假设付梓妍的啜泣是因为在被付嘉致‘强制爱’的过程中产生了一定感情,一想到即将离开情郎就觉得悲从中来,那王氏又是何意?她会这般好心?竟然让妄图染指自己儿子的庶女风风光光的嫁进高门大户里去? 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也不用在这哭丧着脸给我看,这门亲稍后我会派人告知吴姨娘的,她虽然只是个姨娘,但毕竟你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吴姨娘同意,我便联系周侍郎和周夫人,咱们两府凑在一起商议一番,选一个吉利的日子过个八字。”王氏显得十分的大度。 付梓妍闻言更加绝望了几分,吴姨娘是她亲娘,做女儿的又岂会不知自己个生母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对方无甚见识却满心满眼只装着富贵,听到吏部侍郎四个字,怕是就会忙不迭的点头同意了。 毕竟男方的门第,可是付家庶女中的头一份,凡事都想压别人一头的吴姨娘又岂会拒绝?退一万步讲,这门亲事就算吴姨娘也不满意,但最终估摸着也会在王氏的逼迫、劝说下点了头,毕竟她又不止付梓妍这一个女儿,后边可还有个付二公子哩! 付梓妍从未像现在这般思念过付嘉致,男人虽然可恶,不顾她的意愿把她拉入了无底深渊,可……可最起码在这个时候,他会护着她。 想着,付梓妍又狠狠地摇了两下头,表情惊疑不定,心跳如擂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付嘉致是个好的?明明就是对方的自私自利她才会陷入眼前的绝境,嫁给周六公子不好,可兄妹……就好了吗?! “起来吧,往日里教导你的仪态,都扔到脑后去了?”王氏也懒得去揣测她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凝声训斥了两句之后便把视线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虽说仍然是皮笑肉不笑的,但是好歹语气稍有缓和:“至于四丫头。” “你的人家乃是你父亲相中的,或许你知道杜司马,他与老爷可是相识于微末之时。”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在略作斟酌之后才再次开了口:“其实今日这些话本不该同你们说,嫁娶一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岂有让你们知晓的道理?不过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尊重你们,才提前知会一声。” 说罢,她又抬起眼皮看向了付绵绵,颇为语重心长的道:“杜司马怎么说都是个从四品,虽说年纪上稍长了那么一些,但给他做妾并不委屈了你。” 好一个不委屈,看来这付老爷是拿她出去待客了,狗屁的相识于微末之时!大武国朝中文官、武官一向多有摩擦,两个人理应见面就互掐才是,什么时候关系竟这般亲近了? 稍微一思量,付绵绵就想通了内里的关键,付老爷眼瞧着要成为太子少师了,以后身上自然会被打上太子一脉的标签。他这是上赶着为太子谋划呢,舍出去一个自己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面的庶出女儿,替太子拉拢一个从四品的武官,真是好大的忠心呐! “行了,你们二人且先回去罢,最近这段时间也别想着往外跑了,都给我乖乖的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三丫头,你女红一向很好,闲来无事就绣绣嫁衣什么的。周侍郎一家为人都很宽厚,你只管安心就是,至于嫁妆我会和你姨娘商量着来的,一定不会委屈了你。”王氏冲着付梓妍摆了摆手。 方才还说着商量,果真只是说的好听的,看样子这门亲事竟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付绵绵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眉毛,这八字还没过呢,王氏凭什么这般笃定?看来这侍郎府,也不是什么清净之地。 “至于四丫头……嫁衣就不用绣了,你要是实在闲不住,我赶明儿也吩咐库房给你送两匹布,你可以给自己缝制两套新衣裳意思意思。做妾的话自然是没那么多讲究的,待到杜司马觉得哪天是良辰吉日,就会派马车来接你的。”王氏言罢,扭身去端起了茶杯,就连过多的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们。 付梓妍站起身,强忍着在眼眶不停打转的泪水,轻手轻脚的后退两步正准备告退。未曾想付绵绵却忽而开口问道:“母亲,那我的嫁妆呢?” 迎着屋子里所有人那十分诧异的目光,她丝毫不惧的接着说:“总不能因为我做妾,就什么都没有吧?母亲好生偏心,我不求三姐姐那全套的嫁妆,难道半套母亲还不给吗?!” 王氏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扭过头看着她,最终深吸了两口气敷衍道:“我还能亏待了你?!” “母亲自然和那些小家子气的主母不同。”付绵绵故意恶心了对方一通,这才欢天喜地的出了主屋,之后也没管身后的付梓妍是个什么反应,迅速收敛了神色径直的带着莺歌出了雪松院。 杜司马? 也不知是个什么货色。 她倒是敢嫁,问题是,对方真的敢娶吗? 第133章 卑微的庶女(10) 是夜,茱萸院自从下午就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缓缓地开了一条缝,一道比之正常成年人要纤细的多的身影快速的窜了出去。黑影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付府的角门前,惹得守着角门此时正在棚子下打边炉驱寒的几个婆子纷纷起了身。 待到那身影走到了烛光照射的范围内,其中负责夜间守门的孙婆子才松了一口气,双手往两边的袖口一插,缩着脖子轻声招呼道:“原是红梅姑娘呀!今儿天气这般凉,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剩下的婆子见状也陆续坐回了柴火旁,一边暖着身子一边盯着上面铁锅中被烧的滚沸的蔬菜浓汤,翻滚的汤汁中隐约可见几块肥的流油的肉片。她们这些粗使婆子能够在寒夜里吃上这么一口,还都仰仗的是付绵绵,是以在见到茱萸院的人的时候,都十分的热情。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四小姐看外面这雪下的愈发大了,惦记着你们这些在外当值的呐,这不吩咐我过来送上一些新鲜的糕点,想着让大家伙填饱肚子。”红梅笑得有些羞涩,接着复又张了张嘴:“只是没想到,大家竟打起了边炉来了。” 众人一听是付绵绵吩咐着送过来的,均眼睛一亮,因为她们都清楚,茱萸院的那位出手一向阔绰,送来的东西肯定错不了。 于是便都先后开了口:“哎哟,红梅姑娘这话说的可是折煞我们这把老骨头咯!” “就是,四小姐也是瞧得起咱们,咱们感激涕零呢!” “红梅姑娘回去以后,千万记得替咱们谢过四小姐呀!” “说的哪里的话。”红梅说着就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了孙婆子,然后特别叮嘱了一句:“这里面有单独的一份儿,是四小姐送给你当家的的,说是为了感谢他上次帮忙抬了院子里那张废弃的石桌。” 孙婆子闻言眉头一跳,连忙一脸感激的应了,随即她拎起了食盒走到了铁锅边,那几个婆子很快就将食盒上层的糕点分了个干净。因着大家也都听到了刚刚二人之间的对话,是以没有那不长眼的去抢下层的东西,她们倒也不算羡慕,毕竟谁让人家当家的帮了四小姐的忙呢! “红梅姑娘,不若坐下来一起吃点?”有婆子扬声邀请道。 “不了,四小姐该休憩了,我还得紧着回去伺候呢!”红梅说完,冲着几个人点了点头,便回身走掉了。 孙婆子见状顺势把食盒放在了棚子的角落里,随后便坐到了锅边同大家一起吃了起来,一众人很是有默契的谁也没提方才付绵绵送糕点的事儿,这也侧面体现了付绵绵的高明之处。 她虽然急切的需要在付府中拥有自己的势力及眼线,但却并不急于求成,还破天荒的把目标放在了这些府中最底层的粗使婆子们身上。这些婆子算是吃够了生活的苦,大多也不是死契,更没有年轻丫鬟或者家丁那种对主家的忠诚之心。她们早就被困苦的生活磨去了棱角,剩下的只有麻木、冷漠及想着法的让自己过的更好一些,要是有儿女,更得为后代多打算上几分才行。 这样才好,这些婆子们完全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收钱办事丝毫不含糊。且婆子们的嘴巴都很严,压根不会像那些年轻的丫鬟偶尔会在和好友闲聊的时候说漏了嘴,这些婆子不会把府中的任何一个下人当做朋友去真心看待的,每个人都警觉的很,将少说少错的原则贯彻到底。 就像是方才她们吃了付绵绵送过来的糕点,这会儿却无人主动提及,也是怕待会儿议论起来一不小心会说出什么引人怀疑的话,这样一来保不齐就会丢掉那些额外进账的机会,岂不得不偿失?! 很快,锅中的食物就被几人一扫而光,因为各自还都有活计在身,不能出来太久,所以没过多一会儿就都陆续散了,最后只剩下了守门的孙婆子缩坐在快要熄灭了的柴火边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夜愈发的深了。 终于熬到了付府之内寂静一片后,孙婆子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然后四处打量了一通,摸摸索索的去了角落里打开食盒。果真在食盒的下一层,她发现了用油纸包裹完好的一份糕点,把糕点轻轻的放在了一边,她又伸手进去拨弄了几下,终于打开了食盒下方的暗格。 里面放着一封封口完好的信件,还有一小袋铜板。 孙婆子见状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将钱袋拿出来掂量了一下重量,随即很是满意的塞进了自己那鼓鼓囊囊的棉衣里。她家的那口子在付府中干的也是最底层的活计,负责每日三次的处理府中贵人们的排泄物,之后装桶用板车拉着倒去城内统一收夜香的地方,所以满城跑的很方便,又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也是没想到她们这老两口竟会得到四小姐的赏识,因着替茱萸院办了几回漂亮的差事,就得了不少的实惠,甚至凑够了给儿子说媳妇的银钱,孙婆子倍感满足。 将食盒恢复成原样之后,她回到了柴火边,想了想还是往里面又添了两根木柴,反正刚刚得了一笔横财,今夜倒不用精打细算的挨冻受苦了。 四小姐的差事啊……务必得办好了才成。 …………………… 隔日的晚上,红梅去大厨房的路上偶遇到了孙婆子,两个人只站在一处说了两句话就各自走了,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付府的下人加在一起或许有个百余人,互相之间熟识随口打声招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之后红梅在大厨房领了晚饭,便急哄哄的回到了茱萸院,等到把院门落了锁,她便开始叫道:“小姐!小姐!” 莺歌听到动静打开了厢房门上挂着的厚厚的布帘,做出了噤声的手势:“说过你多少遍了,怎的还是这般毛躁,小心隔墙有耳!” 红梅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然后随手将食盒中的吃食倒在了院中的狗饭碗里,紧接着扑了几下身上的雪粒子,迈进了厢房之内。 外面是冰天雪地,厢房内则是温暖如春,不大的地方里里外外放了两个炭盆,竟没有一丝的烟味儿。定睛一看那炭盆中烧着的炭通体火红,没有一丝的杂质,肯定不便宜,显然不是那些从库房里取来的低端货色。 但屋内的人,就连刚刚进来的红梅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脸上没有丝毫的讶异之色。她们现如今已经完全被付绵绵给惯坏了,府中其他下人的房中哪里会有炭盆这种东西,就算有那燃着的也都是熏人的木炭,是以冬日里手脚生疮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她们和钟妈妈三人所居住的下人房中,不仅有炭盆,还整天整夜的燃着,别提多舒服了! “小姐,方才在大厨房外遇到了孙婆子,她把信给我了。”红梅很是乖巧的把怀中的信递到了付绵绵的眼皮子底下。 而坐在书桌旁的付绵绵撂下了手中的毛笔,接过信之后略微扬起了下巴,示意对方去桌边吃饭。见那三人开始动筷子了,她才打开了回信,信上的字力透纸背,瞧着不像出自女人之手。 没错,她昨天让孙婆子当家的送出去的那封信,正是送到了开国郡公府唐二公子的手上。再怎么说现在两个人也是被春林堂绑到了一起,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让对方办点事儿并不过分,毕竟春林堂的一成红利就足以让开国郡公府上下无忧了。 待到看完整整五页的回信后,付绵绵站起身推开了窗户,望着临廊的瓦片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淌的雪水陷入了沉思。 据唐恒信中所说,王氏在付梓妍的婚事上的确没安什么好心,原来那周侍郎府上的周六公子竟是天阉!前一个妻子是小门户的嫡女,嫁到侍郎府之后不出半年就断了气,周侍郎对外宣称对方乃是婚前带疾这才病死了,具体到底如何,没多少人知道。那嫡女的家中许是也得到了一些好处,嘴巴竟闭的紧紧地,半点风声也不曾外泄。 但以唐恒的身份,明显是听到了一些内情的。 那嫡女哪里是病死的,乃是被周六公子活活虐待致死,传说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有的伤处甚至都流了脓! 这样一来倒说得通了,不得不说这王氏心思是真的歹毒,付绵绵可不信她不知道周六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这明显是不想让付梓妍活!没准在王氏看来,能够让付梓妍风风光光的嫁进侍郎府,都算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了。 现在付嘉致仍旧在边境戍守,多久才能归京谁也说不清楚,许是半年又可能是一年、两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待到男人回来,一切都已成定局,就算付梓妍命硬没死,那侍郎府也不是这会儿的付嘉致能够招惹的起的,他想要从侍郎府夺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付绵绵都想给王氏鼓鼓掌了,对方这算计的可真够缜密的了。 除却这些,唐恒还在信中告知了她一个好消息,那日煜王在酒铺买了酒回去之后,对酒铺背后的老板及酿酒之人很感兴趣,并表示可以见上一面。 回过神,付绵绵将手伸出了窗外,任由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落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上。 既然付老爷和王氏先不仁,那她便也不客气了。 第134章 卑微的庶女(11) 腊月十五,付府内按照以往的规矩,在前院的正堂里举办了一场家宴。 家宴之上,坐在主桌的是付老爷、王氏、付雪晴及其他三个庶子女,至于两个姨娘只能立在一旁伺候,待到稍后有了付老爷的允许才能去一边的小桌旁吃上几口。 因着付嘉致没能从西北回来,所以王氏看起来有些怏怏的,加之照比往年又少了已经嫁出去的两个庶女,这场家宴难免显得有些冷清。 似乎除却付雪晴之外,付老爷是一年到头难得会看见几次自己的庶子女,前些年孩子们都还小的时候,或许还偶尔能在姨娘的院子里瞧上两眼,后来渐渐地各自分院出去独居,便更难见面了。 一时间,付老爷打量着同桌那四个已经都大了的子女,显得十分的感慨。 忽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酒盅侧过脸询问:“夫人,三丫头的亲事同周侍郎府上商议的如何了?” 王氏闻言勉强打起了精神,温婉一笑:“老爷,您就放心吧,妾身已经和周夫人过了两个孩子的八字,结果是极好的,现下侍郎府正相看着吉日,一旦日子定下侍郎府便会前来纳征了。” “极好。”付老爷捋着胡须,显得十分满意,随即端起了父亲的威严训话道:“三丫头,你此番能够嫁入侍郎府,乃是天大的造化,也要感谢你母亲为你积极谋划,知道吗?” 付梓妍一听进展这样快,登时就有些心慌,求救似的看向了对面的吴姨娘。 不曾想吴姨娘也是满面的喜色,竟对自己女儿那祈求的表情视而不见,反倒是转过身去拍起王氏的马屁来:“三小姐能够有今天,仰仗的全都是老爷和夫人,若不是夫人仁慈,这门好婚事又哪里轮得到她的头上?夫人您尽管放心,三小姐只是嘴巴笨,可这心里啊,对您感激着呢!” 王氏嘴角略微扬起,抬眼瞄了一眼付梓妍那悲戚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愈发的浓郁了几分。随后,她懒洋洋的倚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指甲:“三丫头满意,我作为母亲的也算没白忙活一场。待到侍郎府过来纳征之后,三丫头便日日都来我这雪松院吧,我教你一些当家主母的道理。” 付梓妍此时几乎要把下嘴唇都咬出了血,心头一片凄凉的绝望,最后干脆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付老爷还以为她是女儿家谈及亲事时候的娇羞,根本没在意,而王氏看着她的不愿只会高兴,至于吴姨娘这会儿一颗心压根没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只见吴姨娘往前凑了两步,在王氏的身侧点头哈腰,还殷勤备至的给其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夫人,这晋哥儿眼瞧着也该开始张罗婚事了,您在京城的贵人家里颇得脸面又时常在外行走,若是遇到好人家的小姐,还盼着您多替晋哥儿想想……” 王氏从鼻子里挤出了两声哼哼,敷衍的回应了几句:“吴姨娘大可放心,三丫头都能攀上侍郎府的周六公子,晋哥儿我还能亏待了他?” 女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甚是感激。 坐在付梓妍身边的付嘉晋瞧着表情有些不情愿,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无声的嘟囔了两句,紧接着就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起闷酒来。 付老爷见他这幅不争气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付府门风清正,且几代人都在朝为官,声势在他当了大学士之后更是达到了最顶峰。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玩意儿,这么多年了连个功名都没有,简直是家门不幸! 不过付老爷今天心情还算好,所以只是瞪了付嘉晋一眼,随后就看向了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付绵绵。对方表情恬静,眉眼不动的坐在那里,在四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的端庄,恍惚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李姨娘。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到再次睁眼仔细望过去的时候,他这才发现眼前之人终究和其生母是不同的,五官不仅灵动了不少,且脸上还有一闪而过额狡黠之色,衬的整个人愈发活泼了几分。 许是为了心底那突然冒出来的些许愧疚之意,付老爷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开了口:“四丫头……咳咳……杜司马他……为人正派,是个好归宿。” 付绵绵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两秒,难免觉得有些可笑,她从不需要对方这种猫哭耗子的慈悲,更对其突如其来的温情不感冒。于是她露齿一笑,语气轻快:“这些话母亲都同我说过,女儿省得,而且这些日子女儿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绣花、纳鞋底、读女德。等将来到了杜司马的府上,一定不会给爹爹丢脸的。” 听到这话,不仅付老爷,就连王氏都觉得十分的满意。她最近一段时日着重注意了一下付绵绵和付梓妍的动作,发现这两个的确都乖乖的呆在自己的院子中不曾踏出半步,想来都已认命,这无疑让她堵在胸口多时的那股气稍微顺畅了一些。 付老爷则是微微点了两下头,然后捏起酒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没想到这酒入口很是香醇,待到了喉间的时候就漫上了丝丝辛辣之意,辛辣感遍布了整个食道,入了胃却又化成了一团火,将整个人都烘的暖洋洋的。 “嗯?”付老爷惊讶的拿过了一边的酒壶,打开壶盖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酒气登时就顺着他的鼻腔直窜到了脑瓜顶:“好酒!这酒是从何处买到的?” 旁边一直表情郁郁的付嘉晋此刻终于来了点精神,他在之前就已经喝了不少的酒,这会儿说起话来舌根都有些发硬了:“这……这可是我买回来特意孝敬父亲的,父亲可喜欢?我听……友人说,城内西北有一酒铺十分的出名,虽然店面不大但内里的酒却是煜王亲口夸赞过的,如今看来,他们倒没有骗我!” “友人?你能有什么正经友人?不过就是一些精通吃喝玩乐之辈罢了!”付老爷没好气的呵斥,直将刚刚抬起头来的付嘉致又给训的脊梁微弯,萎靡不振。 可别看他嘴上不饶人,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慢,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没过多一会儿就已然眼神迷离,双颊微红了。 慢慢地酒气上涌,付老爷往日里那灵敏的神经被酒精麻痹了一些,话也多了起来。念念叨叨的说了好多有的没的,甚至还将年后皇帝就会任命他为太子少师的消息给说了出来,不过好在仍然尚存一丝理智,这话刚刚出口他就反应了过来,随即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正堂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怎么在意,宋姨娘和吴姨娘是不大懂,就算二人知道了那也是高兴都来不及。王氏从头到尾都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毕竟这件事她早早就已经知晓了,至于付嘉致和付梓妍,一个醉的不比付老爷清醒多少,一个几乎全程都沉醉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典范了。 付绵绵小口小口的将食物塞进自己的嘴里,同样像是没听到一般的沉静,只是视线在掠过那酒壶的时候,停顿了好一会儿。 看来酒铺的生意选择煜王是正确的,自从二人上次在唐恒的安排下见了一面,至今也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眼下付嘉晋等京中的公子哥就已经知道这家酒铺的存在了,该说果真不愧是皇权社会吗?皇室的带货能力还真是级别的,无可挑剔。 等到夜深了,正堂里的家宴才在王氏命丫鬟搀扶着不省人事的付老爷返回雪松院的声音里正式结束了,待他们二人渐行渐远,吴姨娘才帮衬着小厮将同样稀里糊涂的付嘉晋弄了起来,接着就是一片的兵荒马乱了。 付绵绵带着莺歌先行一步,率先通过了半月门,进入到了付府后院。 她在石亭之前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天边挂着的圆月,无声的笑了笑。月黑风高,似乎做些什么都很方便。 莺歌见状不由得有些疑惑:“小姐,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付绵绵回过神,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今晚天空很是清朗,瞧着明天应该是个好日子。” 莺歌不解,但是却十分有眼力见的没有继续问下去,随后主仆二人再次迈开脚步,身影逐渐的消失在了通往茱萸院的石板路上。 果真,第二日天边刚刚透出了些许光亮的时候,付府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门房在得知来人的身份后,自然是好一顿忙活,直将雪松院的付老爷和王氏都折腾了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茱萸院的大门也被人猛地推了开,红梅提溜着空食盒嚷嚷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奴婢在去大厨房路上的时候,正巧撞上了夫人院里的刘妈妈正往咱们茱萸院来呐!” 因为过于激动,她忘记了身为丫鬟该有的规矩,一把就推开了厢房的门,语气焦急不已。 此时付绵绵正坐在梳妆台前,莺歌在身后帮她梳着头发,未等莺歌开口呵斥,她便先一步问道:“哦?来就来嘛,还值当你这般慌慌张张的?” “不是……四小姐!”红梅急的直跺脚:“方才我特意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听到刘妈妈跟身边的那个丫鬟说……说……说一大早,杜司马就亲自登门退了和你的亲事!” “夫人这会儿把你叫去,肯定没安好心!” 第135章 卑微的庶女(12) “不过是去做妾,算什么亲事?”付绵绵平淡的回了一句,听闻自己被人退了货,竟无半点女子家该有的反应。 “可是……”红梅一跺脚,虽然大武国的民风还算开放,可对女子仍旧苛刻,一旦被退了亲,之后的姻缘势必要更加艰难了。 莺歌的表情倒是和付绵绵如出一辙,只见她手上不停,利落的将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挽成了一个发髻:“红梅,还不快些去院子里做准备?稍后刘妈妈来了,看到一些有的没的才是最大的麻烦!” 红梅这才惊觉,应了一声再次急哄哄的跑了出去。 “小姐莫怪,红梅心思单纯不懂这些,她也只是担心你。”莺歌浅笑着往付绵绵的头发上插了几支素朴的银钗,然后低头轻声询问主子是否满意。 她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自家小姐这般财力雄厚,握着手中银钱还怕没有好姻缘?这世道虽说那些贵人不大瞧得起商人,可哪个勋贵人家又不涉商呢?没有人嫌弃钱多,只要四小姐肯展示自己的能耐,一定会有大把的公子哥上门求娶,待到娶回去之后保不齐还要打个牌位把人供起来哩! 就在付绵绵对着铜镜欣赏莺歌手艺的功夫,门外传来了些许的动静,下一秒红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见过刘妈妈,刘妈妈这一大清早的过来,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无甚大事,只是夫人想要见四小姐一面。”刘妈妈身材矮小瘦削,长相精明,似是而非的回了这么一句。 此时钟妈妈也已经走到了厢房门边,面上很是热情的把帘子打了起来:“就算夫人不叫您来呀,我们四小姐也是日日都要去雪松院请安的,如此这般反倒劳烦刘妈妈了,天寒地冻的,快些进屋吃口热茶吧!” 刘妈妈在进了厢房之后,眼睛四处乱转,观察了一圈,除却屋内摆着的两个木炭已经燃尽了的火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随后她微微低头福身行礼:“老奴见过四小姐,若是四小姐已经收拾妥当,还是快些随老奴去一趟吧!老爷这会儿也在呢,迟了恐怕……” 听着这隐含威胁的话语,钟妈妈眉头一皱,有些不大乐意。不过她在瞄了端坐在那里的付绵绵一眼后,生生忍住了没有开口反驳。 而付绵绵则是扶着莺歌的手,懒洋洋的站起了身,回过头去盯着刘妈妈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似笑非笑的哼出了声。 刘妈妈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一张老方脸瞬间就皱成了菊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再次催促。 “刘妈妈,是母亲管家过于仁慈才让你这两年皮子都松了,竟然敢跟府中的小姐这般语气说话了?” 听到这有些微凉的女声,刘妈妈神色一紧,心头有些惊疑不定。抬眼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她竟不知道府中的这个庶出的四小姐什么时候竟有这种气势了。 不过她显然是不怎么在意的,在短暂的诧异过后眼底就是无限的讥诮,想着对方这是以为自己即将嫁入杜司马府上,就可以咸鱼翻身了吗?再怎么也就只是个姨娘,做妾的,说白了比 况且……刘妈妈想到这,嘴角勾起了一抹残酷的弧度,待会到了雪松院,她倒要看看这个气势好大的四小姐要怎么哭! “老奴只是遵从夫人的吩咐罢了。”她不卑不亢的回了这么一句。 付绵绵上前两步,停到了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刘妈妈方才说父亲也在?也好,我这就去当面问上一问,府中下人敢用如此大不敬的语气同我这个不受宠的四小姐说话,究竟是对、是错。” 刘妈妈闻言果真神色大变,眼珠子转了转之后迅速的把自己的老腰弯了下去,忙不迭的讨饶:“老奴知错了,四小姐这话从何说起呢?老奴一向都很尊重四小姐,刚刚只是因着夫人的嘱咐,难免着急了一些,还望四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开玩笑,虽然付老爷平日里的确不怎么过问后宅之事,但是没人会质疑他的威严,他从来都很注重上下尊卑,就算自己在夫人面前得脸又如何,真计较起来,夫人也护不住她。 再加上今日杜司马上门退亲,付老爷眼下肯定十分的生气,这当口她要是一头撞上去,不死也要脱层皮。认怂又如何,她们这些下人本就无甚脊梁,她只管安安稳稳的在一旁看着稍后这个狗仗人势的四小姐是如何受苦的就行了。 想着,刘妈妈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阴狠的神情。 对此,付绵绵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瞟了对方一眼,随后带着莺歌就出了门。 刘妈妈见状,只能咬咬牙跟了上去。 一路上,付绵绵走的极慢,不是停下来欣赏一下树枝上的积雪,就是对着已经被白雪覆盖住了的小草伤春悲秋一番。 见她如此拖沓,刘妈妈也只能暗地里着急,却不敢再出言催促半句。 就这样,终于到了雪松院,一进入院子里刘妈妈就松了一口气,指了指主屋的方向很是殷勤:“四小姐,现下老爷和夫人就在屋里呐,您还是快些进去吧!” 接着便扯着嗓子叫了一句:“四小姐来啦!!” 随后弓着身子退到一边。 付绵绵冷笑着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的行至了主屋门外,莺歌打开帘子她便踏足进去,然还没等站定,兜头就是一个茶杯飞了过来! 她反应极快的微微向右歪了歪头,茶杯顺着她的耳侧直接砸到了身后的门框上,瓷器落地炸裂,将莺歌吓得不轻。 挑眉看向前方短榻上坐着的两个人,付绵绵显得有些讶异:“给父亲、母亲请安了,大清早的,父亲怎的发了这般大的脾气?” 王氏一边给刚刚掷出茶杯的付老爷顺着气,一边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快跪下!” 付绵绵不解极了,瞪圆了眼睛笑吟吟的回应:“母亲可得把话说明白了,一大清早的就把女儿从茱萸院火急火燎的叫了过来,可还没等我进屋呢,父亲就劈头盖脸的扔杯子,这会儿又让我跪下……” “女儿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冤枉的很。” “竟然还敢顶嘴?!”付老爷见她不肯跪下愈发的生气了,伸出右手对着她指指点点:“付家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人家杜司马一大早就上门表示不想纳你为妾了,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伤风败俗之事,才让人家这般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 “还不给我跪下!”付老爷大喝一声,旋即开始了不停的咳嗽,直将一张老脸咳的通红。 王氏自然跟着附和:“你想要气死你爹不成?” “母亲这话说的我着实不敢认,这婚事是父亲母亲定下的,退亲又是司马府上退的,我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的就成我的过错了?”付绵绵略微扬了下巴,语气平淡,面上丝毫不惧。 “逆女!逆女!”付老爷接连又摔了两个茶杯。 王氏也是没有想到她今天竟然这般硬气,奇怪的打量了她几眼,这才明里劝说、暗里拱火的开了口:“四丫头!你还没出嫁呢,就敢忤逆父母?这要是传了出去,哪个好人家会要你这种德行有亏的姑娘?你今儿是非要气的你爹罚你跪祠堂,请家法不成?” “……”付绵绵看看不怀好意的王氏,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付老爷,忽然就抬起手用帕子捂着脸嚎叫了起来:“被退了亲,又要遭受这种无端的侮辱,我的命好苦!!!女儿不如这会儿去杜司马家门前一脖子吊死来的痛快,也免得给父亲、母亲蒙羞!” “女儿就用自己的这条命,去问问杜司马究竟为何嫌弃我,换付府的清白名声好了!”说着,就作势要往外冲。 这话成功把屋子里的人都给吓傻了,好在王氏身边的大丫鬟反应极快,先一步跑到门边拦住了她的去路,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出了这道门。 王氏整个人都傻了,见状急忙出声唤了院子里的下人进来,一起帮忙拉住了寻死觅活的付绵绵。只是付绵绵吵嚷的声音着实太大了,让她一时间无法插嘴进去说些什么。 付老爷这会儿也被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不过倒是有些敢怒不敢言了。 盖因他心里清楚,杜司马退了这门亲,许是和付绵绵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对方早上给出的理由是八字不合,可他知晓,这大抵不过是托词,杜司马想来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亦或是又同什么人接触过,不想接受太子的招拢罢了。 要是真让付绵绵闹到司马府上去,他这张老脸还能往哪放?不出半日满朝文武都得知道他女儿给人家做妾人家都不要! 这样一来,他倒真不好动手去教训付绵绵了,一来是怕女儿家真的想不开丢了命,二来则是他留着对方还有用,现下他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庶女,杜司马不接他的好意,总有武官会接的。 好在付绵绵和杜司马这事儿双方都不曾摆在明面上说,过后把府中知晓此事的下人封封口,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想着,他重重的拍了一下身边的矮脚桌,直接将屋子里的人都吓得扭头看向了他:“成何体统!还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付老爷说完这句话,就怒气冲冲的走了,留下了仍旧在哭嚎着的付绵绵及其他几个面面相觑的人。 王氏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险些呕出两口血来,她本想着在付老爷走后狠狠地教训这没眼力见、竟敢在雪松院撒泼的小贱蹄子一顿,可转念一想却又犹豫了。 她和付老爷同床共枕二十余年,对方心中作何思量她多少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原本想着借此机会扒下付绵绵的一层皮,既能让这小贱人下次更加乖觉,也能做给付梓妍看上一看,没料到…… 现在付老爷不开口,她也不能擅自做主,万一真的闹出了人命,她才是有嘴说不清。 耳边的呜呜声让人觉得心烦,回过神后她没好气的喝到:“行了,还不快把四小姐送回茱萸院去?从今天开始,没有老爷的命令,四小姐只能在自己的院子里闭门思过!” 未曾想,听到这话,付绵绵登时就不哭闹了,甚至十分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还顺手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土。那双眼毫无湿意,和痛哭流涕哪里又有半分关系? 就在王氏惊讶的想要开口的时候,付绵绵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轻快的说道:“那女儿便告退了。” 言罢,压根不给王氏反应的机会,一溜烟的就窜到了院子里。屋里的丫鬟均低垂着头,十分规矩的立在原地,因着刚才得了她的令,也不敢出手阻拦。 过了几息的功夫,王氏终于将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明白,顿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五官因为气愤还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小贱人!端会装模作样!” “还不快……” 然而还没等她这边说完呢,院子里忽然就传来了一声脆响,接着便是一道凄厉的尖叫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王氏神色一变,带着丫鬟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站稳之后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令她睚眦欲裂。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136章 卑微的庶女(13) 刘妈妈此时正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一边用手捂着肉眼可见肿起来的右脸,一边凄厉的哀嚎着。之后见王氏出了来,急忙连滚带爬的到了对方的脚下,可怜兮兮的拽着王氏的裤脚道:“夫人呐!求求您替老奴做主吧!老奴也不知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四小姐如此不顾您的脸面,重重的打了我两巴掌!” “呸!”莺歌晃着刚刚打了人的右手手腕,虽然在王氏的盯视下有些惧怕,但是想到之前付绵绵的话,心底便瞬间升起了一股子勇气。搏一搏,只要此番能够得到四小姐的另眼相待,日后就无需为将来发愁了。 留不留在这付府无所谓,就算待会儿遭了王氏的打,只要四小姐想救,便能留下这一条贱命。凭借着四小姐在外的手段,她下半辈子还怕没有出路吗?! 于是她上前两步指着地上的刘妈妈破口大骂:“好不要脸的老东西,不尊重四小姐也就罢了,可四小姐再怎么说都是府里的主子,如今即便丢了亲事,又岂容你这贱奴随意编排?!四小姐教训你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以后带着那张破布嘴出去,再给夫人惹下天大的麻烦!” “老奴何时……老奴冤枉啊!!!”刘妈妈一个劲儿的看向王氏装可怜,心中却很是不服气,就算她刚才嘴快和身边的丫鬟随意讲究了两句,但这四小姐未免太跋扈了些,这可是在雪松院啊! “付绵绵!”王氏这会儿当真是气的浑身发抖:“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做母亲的放在眼里!” “今日就算你父亲不开口,我也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个小贱人!”王氏经过这一早上算是彻底看清楚了,什么听话、什么知趣儿,不过都是对方的伪装罢了,这小娘养的从骨子里就是个阴险狡诈的! 有没有可能杜司马那里……这种怀疑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她摇了摇头就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就算对方再怎么不是个东西,那也仅仅只是久居后宅的一个小小庶女罢了,她何德何能能攀上杜司马那种人物?光是想象就觉得可笑至极。 紧接着,她就指着付绵绵所在的方向,冲着院子里的一众下人喝到:“都傻了吗?还不快把她绑起来,反了天了,我今儿倒要好好看看,这付府是不是变天了!” 莺歌闻言十分紧张的迅速挡在了付绵绵的身前,眼睁睁的看着好几个丫鬟和婆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可不知道为何,许是那些婆子太想要在主子面前得脸了,跑起来是横冲直撞的,到了付绵绵的近前更是挤作了一团,最后竟和几个丫鬟纷纷跌倒在地,滚成了一团。 几个婆子在地上翻来翻去的哎哟出声,先后隐晦的掀开眼皮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四小姐,见四小姐冲着她们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这才放下心来,表演的更卖力了。而雪松院的丫鬟一向都是比较娇气的,有的卡破了手竟干脆坐在那里嘤嘤的哭出了声。 气的王氏不由得跺脚大骂:“一群没用的东西!” 言罢她扭过头去冲着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咬牙道:“还不把我的马鞭拿来?我今天非要抽死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 但还没等丫鬟转身呢,院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付府管家就出现在了门口的位置上,只见这个平日里十分精明稳妥的中年男人这会儿两撇小胡子都翘了起来,神情惊慌不已:“夫人!夫人不好了!” 王氏有些愕然,旋即眉头紧锁:“高管家,有什么事儿稍后再说……” “哎呀我的夫人!”管家急的直跺脚,一溜小跑的到了女人的身侧,抬起手遮住嘴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接着便躬身立在旁边,焦急的等待着主家的指示。 王氏有着一瞬间的怔愣,回过神后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付绵绵,似乎不大甘心就这么放过她。 谁知付绵绵却对着她微微一笑,笑容里隐约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母亲,高管家看起来很急,您确定您真的不先过去瞧上一瞧吗?” “……”王氏沉默了两秒,随后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不知为何,心底忽然升起了一种焦躁的不安,王氏总觉得付绵绵似乎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将那股不安勉强压下,她极力说服着自己不要多想,之后再顾不得什么的同高管家使了一个眼色,跟在男人的身后,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付绵绵见状,仍旧站在原地,先是略微低头轻轻的扫了扫身上那不存在的尘土,然后视线便再次落在了这会儿正趴在通往主屋的台阶上、一脸懵逼的刘妈妈身上。 刘妈妈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她方才的嚣张全都仰仗着王氏,眼下王氏走了,她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甚至上下牙齿都开始因为害怕而互相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四……四小姐……”刘妈妈急忙恢复成了跪着的姿势,说话间就开始抬起手一下又一下的抽着自己的脸皮:“是老奴不识好歹,四小姐……恕罪……恕罪!”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雪松院里显得尤为的刺耳,不过刘妈妈这巴掌打的是十分的有技巧的,光是听着响亮罢了,痛感还不如方才莺歌打的那两个。但十几个打下来之后,面皮也逐渐的泛起了红,毕竟是肉碰肉,再怎么小心也是会受伤的。 付绵绵这会儿也懒得继续搭理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婆子,那些婆子即刻会意,均轻轻的点了点头,想来日后这刘妈妈背地里得到的‘关照’必定不会少。可别瞧不起这些地位最低的粗使婆子,她们若是想合起伙来整一个人,花样还是很多的。 之后,她便带着有些摸不到头脑的莺歌返回了茱萸院。 待到把茱萸院的大门落了栓,莺歌还是没能想通王氏为何会这般容易的就放过了她们,不由得小跑着追上了已经快要进厢房的付绵绵:“小姐,咱们接下来也要多做准备吧?夫人那里一旦忙完了,想来还是会回头来找咱们茱萸院的麻烦的!” 付绵绵停下脚步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莺歌,你现在和钟妈妈还有红梅一起,把东西都拾掇出来,能带的尽量都装进箱笼里,不能带的就扔下吧。” “是……”莺歌及不久前听到二人归来、正站在下人房门前的钟妈妈和红梅皆习惯性的应了一声。 不过很快,莺歌就反应了过来,有些好奇且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小姐,拾掇东西是要作甚?难不成您要带着我们连夜逃出这付府吗?若是如此,咱们就只带上几件换洗的衣服吧?箱笼之类的反而累赘,会影响逃跑的速度。” 付绵绵闻言失笑,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对方光洁的额头,之后看向了付府前院正堂所在的方向,似笑非笑的开了口:“逃?” 她可是要从这付府的正门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的。 ……………… 付府正堂内。 王氏正被找上门来了的一群付家族老和付家名下几个商铺的掌柜的团团围了住,大家七嘴八舌的吵的她头痛欲裂,终于她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够了!” 见众人终于陆续安静了下来,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重新换上了一个完美无瑕的表情,示意那些族老们先入了座,然后她也安安稳稳的坐在了正堂前方的主位上。 在稍微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已然冒烟了的喉咙后,王氏这才再次张嘴询问:“不知各位族老,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啊?” 付家在京中的根基还算庞大,从付老爷的祖父那辈儿起,就开始入京为官了。虽然说子孙后辈也有人短暂的去外地做官过,可最终也都是落叶归根回到了京城,这样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家族的人口意料之中的多起来,后便自然而然地慢慢的分了家。 眼下家族的主支加上旁支掰着手指头数可有十多户呢,但付家的祖产有些是分不掉的,只能将一些店铺的红利分成了十几份,按照月结的制度分发下去。每一辈儿,这些产业店铺都会交由主支的嫡系把持,而付老爷恰好就是这一辈儿的嫡出老大,所以相关产业就落在了王氏的手中。 其中一名瞧着年岁最大,头发及胡子已经花白了的族老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缓缓地表明了来意:“老大家的,上个月每家该得的红利可就没到账,这个月眼瞧着又过了几日,怎的还没甚动静?” 一群讨债的! 王氏听到这话,眼皮直跳,面上却不得不装作贤惠的应付着:“叔公有所不知,最近两个月这些铺子的收益都不大理想,连维持铺子的正常运转都难,又哪里得红利了?” 这话倒也不是搪塞之词,说来也奇怪,之前明明那几家铺子都还好好的,就是从上个月开始,生意忽然就一落千丈,还找不出什么缘由来。幸亏王氏的手里还握着几个城外的庄子,好歹有些进项,不然光是这付府的日常开支都要付不起了。毕竟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就算付府一向清省,可等待张嘴吃饭的人数摆在那里,又怎会轻松? “老大家的,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铺子交到你手中的时候可还是好好儿的呢,怎的说没进项就没进项了?”另一名族老十分尖酸刻薄的开了口,眉梢眼角满是不信任:“我们府上可同你们这大学士府没得比,一家老小全靠着每个月那点子红利过活,如今说没就没了,你这是让我们去喝西北风不成?!” 余下的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不是每个人都像付老爷那般有能耐成了三品大官,有些旁支家道中落,两个月拿不到银钱,当然会着急。 “就是啊,莫非你们大房想要独吞不成?” “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凭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口说无凭,账本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没错,拿账本!” 王氏被这群族老咄咄逼人的态度气的脸色黑如锅底,最终她勉强顺了两口气,这才用微微颤抖着的手指向了此时正立于堂下的几个掌柜的:“各位族老,恰好今天商铺的掌柜的们也都在这,你们大可以随意询问,看看我这个妇道人家究竟有没有扯谎!” 然而她没想到的时候,这边自己还没说完呢,那边的掌柜的就跪下了一溜儿。 紧接着,一个看起来最为老成持重的掌柜的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哀鸣一声:“夫人!不好了!前些日子从江南启程运往京城的那批货……在半路被人劫走了!!!” “你说什么?!”王氏因为过于震惊,瞬间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待到反应过来这些话所代表的含义后,整个人晃了三晃,险些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137章 卑微的庶女(14) “什么?” “这……该如何是好?” “货物怎的会被劫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族老们也纷纷变了脸色,有几个坐不住的甚至直接冲到了那个掌柜的的面前,质问道。 “这……这……就是昨日载着货物的船只沿着运河行至青州一带的时候,不幸遭遇了水上流寇,虽然船上有一队镖师,可那群流寇异常的强悍,双方交手不过半个时辰,流寇就将镖师及伙计都扔到了水中,开着咱们的货船扬长而去啊!” 掌柜的说起来的时候表情悲痛欲绝,随即看向了还在呆愣的王氏:“夫人!咱们还都盼着您拿些主意呢!这批货对铺子非常的重要,一下子就扬出去了一整年的货款,现下钱货两空,这……” 王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边也是嗡嗡作响,这名掌柜的所负责的乃是一个绸缎庄,是付氏家族名下那些商铺中进项最多的一家。之前因为江南一带绸缎价格低廉,她和掌柜的几经商议才决定狠心进购一批,万万没想到这个决定会成了如今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你们其余人又是来做什么?”一个族老看向了堂下站着的其他几个掌柜的,问出来的话语颇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夫人那,这个月铺子里的生意愈发惨淡了,您想想办法吧!” “夫人呐!一直和咱们杂货铺合作的老板们突然表示不供货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夫人啊!上个月铺子订出去的单子,因为资金不到位一直进程缓慢,最近单主都陆续开始上门催单了,您想想办法吧!” 掌柜的们一听到族老的问话,就像是被按开了开关一般,七嘴八舌的抱怨了起来。这会儿别说王氏了,就连那些族老们也被这庞大的信息量搞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氏则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后退了两步,神情呆滞的坐在了椅子上,眼下她浑身如坠冰窟,眼底一片茫然。 “怎么会……怎么会?”她无措的喃喃,虽说自从嫁入付家,她就开始把持这些产业,但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从未遭遇过如此场面,一时间她竟完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老大家的?你不应该跟我们解释一下吗?” “老大家的,我们这些族老对你一向都是信任的。咱们付家的这些产业虽称不上日进斗金,可之前也没赔过钱呀,如今在你的手中出了这种篓子,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夭寿咯,全家老小都靠着这点子红利,老大家的,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吗?!” 那边掌柜的们的话音刚落,这边族老们又开始了指责,就算王氏做惯了当家主母,也险些被这些人给逼出眼泪来。 一边的大丫鬟看不过眼,顿时挺身上前两步,声音微颤的替自家主子辩解:“各位族老好不讲理,我家主子兢兢业业的经营这些铺面二十余年,从未曾出过这种差错,怎的就这一次,便永世不得翻身了吗?!” 几个族老被呵斥了一愣,随即之前一直上蹦下跳最能挑事的那个忽然用力的啐了一口:“呸!这是我们主家之事,何时轮到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下人插嘴了?小心我让老大家的把你这个不懂规矩的发卖出去,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大丫鬟被骂的眼泪汪汪的,整个身子都在小幅度的抖动着。 王氏这会儿终于有些缓过了神,先是抬眼示意自己的丫鬟回来,然后这才斟酌的开了口:“正好今天各位族老都在,你们方才也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之前所说的铺子亏钱,并不是在撒谎。没错,这铺子并不是我们老爷一个人的,所以还盼着各位族老一起想想法子,共渡难关。” 她说着眼眶红了起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顺势掩去了脸上的算计。不是都站着说话不腰疼吗?之前只知道躺着收红利,缺上半个月的都不成,怎的现在铺子出问题了,还想一个两个的躲清静?没门儿! “你说这话好没道理!” “就是,我们平日里连个账本都看不到,凭什么让我们想办法!” “我不管,我只知道这铺子交到你们大房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大房中饱私囊,这才把铺子生生的掏成了这样!” “没错,按理来说,这一家铺子出问题情有可原,怎么这般巧,每一个铺子都或多或少的遇到了事情?我看啊,就是你和老大私下里商量的,想将我们这些旁支都撇出去才故弄玄虚的吧?” 面对这些毫无根据的指摘,王氏气的一张脸通红,咬紧了后槽牙在心里咒骂了一番,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半点的不尊敬,这群族老一贯都是倚老卖老的,她敢保证,若是自己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抓住小辫子狠削一番。 就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最开始的那个头发花白、年龄最长的大族老咳嗽了一声,下一秒其他人就都安静了下来,即便面上不满,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大家的,你还是先详尽的说说,这些铺子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绸缎庄被劫走的那批货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之后大家伙再一起想办法。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可别外面没乱,自己家里就乱了,这不让外人看笑话吗?”大族老哑声说着,堪堪阻止了即将到来的混乱场面。 “叔公说的有理。”王氏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附和着,随后皱眉看了一眼绸缎庄的掌柜的。 中年男人瞬间会意,转过身冲着各位族老拱了拱手,然后开了口:“因着江南这批绸缎着实物美价廉,所以之前才决定多囤上一些货物,这样一来足够支撑店铺运转年余还有的剩。当时是抽调了别的店铺一部分流动资金,这批货物的价值足有……近万两白银!” “万两?!”这个数字成功让众人错愕到忘了呼吸,万两是个什么概念,好像付家所有产业能够动用的最大值都没有这般多。有几个铺子每个月才仅能盈利百余两,这还没扣除人工租金等费用,万两这个数字着实是有些骇人了。 王氏听到这,眩晕感再次袭来,这里面可是有着他们自己府上先垫进去三千两,本想着等到货物顺利到达京城,到时候再每个月多从红利中扣上一些,不曾料到…… 这三千两有一部分是从府中账上支的,另一部分则是她自己的嫁妆,现在赔个底掉,哭都没处哭去! “而且……”绸缎庄的掌柜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接着说了下去:“咱们付家的成衣铺子也是需要这批货作为支撑的,眼下货没了不仅是绸缎庄,就连成衣铺子也是个大问题!” “……”老族老垂眸皱眉思索了许久,最后抬起头来认真的问了一句:“掌柜的,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绸缎庄掌柜的嘴唇动了动,硬着头皮回应道:“回禀族老的话,除非那批货在报了官府之后能追回来,要么就是能够借到最少五千两白银来支撑店铺运转,如若不然就只能……舍下几间铺子了。” “万万不行!”那边话音没落呢,这边就有人反对了,且情绪十分的激动。毕竟就像众人之前所说的,有许多家旁支,一年到头就靠着这几家铺子的分红过活,没了一家都像是要了他们的命。 这个办法无疑是损害了所有人的利益,有人不同意也在意料之中,一时间正堂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要我说,老大家的,老大这般有能耐,不若让他出去和同僚借上一借,不过区区万两白银而已,对他这正三品的大官来说,能有多难?更何况不是我们推卸责任,这店铺的的确确是在你们两口子手下出的问题,你们多担待一些难道不应该吗?” 其他人闻言,均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王氏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这口气,拍桌而起,言辞激烈:“三族老这话说的轻巧,过往的红利哪家少拿了半分?这会子出事儿倒是一个跑的比一个快,你们可知这万两白银其中有许多都是我们付府自己的银钱!” “我本想着大家有钱一起赚,只要这批货到了,付府吃亏一些倒也无妨,现下我没跟你们讨要这笔银钱,大家且偷着乐去吧!”言罢,她一挥帕子,看起来竟想要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付府还有付老爷作为依托,铺子没了就没了,又饿不死人!现下可是付老爷的关键时期,怎能出去舍了一张老脸与同僚借钱?影响名声不说,保不齐还会妨害官职晋升,岂不是得不偿失? 只需要咬牙挺上一段时间,待到年后付老爷成了太子少师,那一切就都会好转的。 “老大家的……你要是这般说话,那我们拼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得想办法求旁人评评理去,官府管不得大学士,那就去告御状找皇帝!”三族老扯着脖子嚷嚷。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氏又岂能认怂,张嘴就欲还口,未曾想却被大族老给打断了:“行了,都住嘴!” “老大家的,此事或许还有别的法子,只是不知你府上那个庶出的四丫头可在?” 四丫头?付绵绵? 王氏此时因为过于讶异,完全没有注意到大族老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只是挑眉问道:“在是在,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呀~ 第138章 卑微的庶女(15) 大族老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她两眼,就在其他族老也面露焦急之后,他这才捏了一把自己下巴上的胡子开了口:“当然是因为你府上这个庶女能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啊!” 王氏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付绵绵如何能够拯救付家家产的烂摊子,难道说就像之前用她拉拢杜司马一般,再去找个有钱的富商把人送过去做妾?不是她瞧不起那个小贱人,就算是一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那也是万万不值五千两白银的,付绵绵只勉强算的上小有姿色,哪里有人会给出五千两的价格来…… “大哥,你快些把话说清楚!”三族老急的直跺脚。 谁知大族老反而不慌不忙的端起了旁边的茶杯,慢吞吞的喝上两口之后才带着笑意继续道:“怎么?老大家的,你们府上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你这当家主母竟半点不知?” “外界现在可都盛传,京城中风头最盛的‘春林堂’,背后可有大学士府上四小姐的影子,‘春林堂’是个什么地方,还用我详说吗?” 言罢,大族老十分放松的靠坐在了椅背上,嘴唇微动往外吐了吐茶叶沫子,感受着舌尖的苦涩,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每次他们这些族老上门,王氏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破东西招待,欺辱他们不曾见过世面还是瞧不起这群‘穷亲戚’?他倒要看看,这大学士府又能风光多久! “怎么可能!”王氏在心里设想了千百个理由,却完全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在这一刻,她震惊的无以复加,露出了今天以来最为失态的神情。 其他几个族老也是吃惊极了,虽然他们不太了解大学士府上的弯弯绕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吃瓜啊。 于是之前那个咋呼的三族老再次出了声:“春林堂?就是那些京城贵女最喜欢去的那个脂粉铺子?哎哟哟,我可是听过坊间传闻,自打这春林堂开了起来,原本春风得意的粉胭阁都要没生意可做了,据说粉胭阁的老板悬赏一千两白银,就只为了取得春林堂那个神秘老板的首级!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人春林堂老板直接出了五千两白银,搞得粉胭阁老板跑路到东南一带躲清静去了!” “真的假的的,玄乎了吧?” “不过前些阵子我出去和友人吃酒,的确听别人提起过许久未曾见过粉胭阁的老板了……” “诶?不过……大哥。”三族老有些奇怪:“这几乎没有人见过春林堂背后的老板究竟是谁,为何你这般笃定就是老大家府上的庶女呢?” 大族老眼皮一耷拉,遮去了眼底的情绪,轻描淡写的回应:“我同你们能一样?如何知晓的我自有我的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解决几间铺子的事儿!你方才都说了,春林堂的老板能拿出五千两与粉胭阁置气,五千两啊……” 刚好是付家现在所需要的数字。 王氏的眼神飘忽不定,她自是将众人的话都听了进去,且‘春林堂’她是知晓的,或许可以说,京中的女性又岂有不识春林堂的?这会儿她的梳妆台上就摆着不少春林堂的胭脂和香膏,可…… 春林堂、付绵绵,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二者联系到一处去,付绵绵才多大,去年年初才刚过了及笄礼! 电光火石之间,王氏忽然隐约响起了一件事,就是之前在那次自己为了给付嘉致选妻子所举办的宴席上,开国郡公府的那个唐二小姐拿出了一个香膏,还说是付绵绵送予她的。 众人在席间还传看了那款香膏,似乎是从那之后‘春林堂’才渐渐地在京中的贵女圈中有了一点名气,难道说……这春林堂竟真的与付绵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忽然,王氏停止了呼吸,一双眸子瞪得老大。 嫁妆!李氏那个贱人带进府中的嫁妆!当年对方去世,她借故将李氏生前的陪嫁收了许多,结果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想到这,她的一张脸缓缓地沉了下来,其中甚至透出了几丝阴狠毒辣。 不过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仍是不觉得春林堂背后的老板就是付绵绵,没准对方只是运气好跟着吃了点红利,又或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掺和其中,总之大族老所说的话,压根不可能是真的! 一旦惊觉府中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脱离了她的掌控,王氏便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风风火火的就要往正堂之外走,却在下一秒被人给叫了住。 只见大族老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开口唤道:“老大家的,这是要去作甚?” 王氏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身子没有回应,不过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族老见状微微的摇了摇头,紧接着叹了一口气,颇为吃力的站了起来,双手背后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老大家的,我劝你还是先把老大叫回这府上,你家里这个四丫头啊……未必会轻易的拿出这笔银钱,她若是提出什么要求,这事儿你真未必做得了这个主!” 王氏听着这话很是不服,想要张嘴反驳。 然大族老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也不必嘴硬,我知你想说的是什么,但老大家的,万一眼下府上的这个庶女真的是春林堂背后之人,你确定你能拿捏的住她?” “你打算用什么逼着她低头?孝道?”老头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嗤,显得十分的不屑:“趁着我们几把老骨头还在,快些叫老大回府才是正经!” 二人对视良久,最终王氏率先移开了目光,就算心底不想承认,但她却已经被大族老说服了,过了好半晌她才轻声吩咐道一直在正堂外面等着的管家:“派人去宫门口守着,再过不到半个时辰老爷就该下朝了,让他快些回府,就说……就说族老们来了。” 管家领命,一溜小跑的很快就没了影。 “很好。”大族老满意的眯起了一双浑浊的老眼,伸出手点了点了茶几上的茶杯:“老大家的,茶已经凉了,给我们这些不识趣的老头换些新茶,可好?” 王氏顿时脸色铁青,却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得给堂外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吩咐他们去冲泡上好的雨后新茶。 今儿若是从付绵绵那里抠不出这五千两,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甭想讨到好去! ……………… 茱萸院。 钟妈妈、莺歌和红梅此时已经把该收拾的东西都归拢的差不多了,说起来繁琐,实际上倒也没有什么。最主要的不过就是付绵绵的一些金银首饰还有银票什么的,其余的衣物、棉被亦或是厢房之内的大件摆设,也只能无奈的先丢在这里。 好在这些玩意儿对于如今的付绵绵来说不怎么放在眼里,即便如此,她们三人还是觉得怄的慌。 可东西收拾好了,付绵绵在厢房里一直静悄悄的没发出什么声响,莺歌有些着急,对着站在廊下望天的钟妈妈和红梅道:“小姐这是在屋里作甚呢?再不跑,可就跑不掉了!” 红梅一向没什么主意,倒是钟妈妈好像对付绵绵有种莫名的信心:“方才小姐都说了,咱们又不是流犯,逃什么逃?你们两个丫头可别忘了自己个的身契都还在付府哩,真的跑走了,你们二人就是黑户!” “我们又不在乎,只要能跟着小姐……”莺歌没有过多的犹豫,即刻回应道。早些时候在雪松院她一时上头不觉得什么,没想到回来越想越觉得可怕,本朝一向注重孝道,付绵绵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不敬父母了,只要王氏想,怎么拿捏她外人也说不出半个不是来。 就在三个人嘀嘀咕咕的这功夫,忽然‘砰’的一声巨响,茱萸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的踹了开。 待到她们回了神,付老爷、王氏、几个族老及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已经一副脑的涌进了这逼仄的院落里,到底还是钟妈妈反应快些,只见她略微弯了腰走到了众人眼前,规矩又谦卑的行了礼:“老奴见过老爷、夫人,四小姐她……” “滚一边去!”王氏身边的丫鬟得了主子的令,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把尚未说完话的钟妈妈推了一个踉跄,随即一行人就气势汹汹的往厢房所在的方向去了。 到了门前,那丫鬟仍然十分有眼色的用力推开了木门,然后低垂着头退到了一边准备守在门外。 莺歌在扶住钟妈妈后,和红梅一起变了脸色,三人紧接着就想往厢房冲,只可惜被王氏带过来的家丁给拦了住,任凭她们再怎么挣扎,也难逃被控制住的下场。 另一边,厢房的门开了之后,王氏打开帘子让付老爷先进了去,自己则是紧随其后。 二人刚一进屋,就觉得精神一震,鼻间萦绕着的是一股清冽的香气。他们两个也不是没什么见识的人,特别是付老爷,时常出入皇帝的书房,一下子就辨别出了这是市面上有价无市的龙兰香。 而王氏更是趁着这会子功夫,粗略的扫视了一圈,越看呼吸便越是沉重。原是他们一直以来都被这小贱蹄子给蒙蔽了,单说摆在门口的这个双面绣的屏风,价值保守估计也要上百两银钱,就连她雪松院都不舍得摆上一个。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大族老说的竟是真的! 付老爷和王氏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努力调整好了表情,各自虎着一张脸绕过那屏风,下一秒就看见了坐在短榻上的那道纤细的背影。 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对方慢吞吞的合上了手中的书,微微侧过了脸。 第139章 卑微的庶女(16) “父亲母亲来了。”付绵绵只看了一眼便恢复了原本的姿势,面上看起来十分的随意,末了还轻笑出声:“二位好大的阵仗,从进门开始这声音就没停过,当真听的人脑袋疼。” 听着少女嘟嘟囔囔的抱怨,看着那张俏脸上的云淡风轻,王氏只觉得从心底泛上了一阵又一阵的凉意。如此小的年纪就拥有这般深沉的心思,往日里惯会用那憨傻无害的外表去欺骗所有人,如今她才惊觉,这贱人生的种竟将他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勉强回了神,王氏站在付老爷身后半步的位置上开口喝到:“简直目无尊长!这便是你的教养?这便是你对待你父亲的态度?!” “不然呢?”付绵绵终于肯动了动,动作不紧不慢的在短榻上转过了身子,用左手肘撑着矮脚桌,左手则是轻轻的搭在了脸侧,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放松。她微微一笑,抬起了眼皮看向了几步开外的二人:“如果我没猜错,父亲母亲走这一遭可是有求于我的,这便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不忠不孝!”付老爷被她的做派气的老脸通红,一双眼瞪得老大,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骂上了这么一句,若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和形象,他恐怕觉得跳起来咒骂都还不解气。 王氏则是冷笑了一声,表情是尖酸刻薄的:“四丫头这是觉得翅膀硬了,就可以对长辈大不敬了?你怕是忘了,你能像今日这般春风得意,靠的可全是付府!你的一切,包括屋里摆着的,身上穿着的,平日里吃着的,甚至是府外的那家春林堂,也都是付府的!” 一旁的付老爷深以为然,很是同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端起了大家长的架子,十分随意的挥了挥手:“快些从你那春林堂内支出万两白银来交予你母亲,至于剩下的事情……过后再同你清算!” “老爷,你对她这般客气作甚?她可是你的骨血,怎么孝敬你都是应该的,不如直接让她把春林堂的契书拿出来。她也姓付,她的产业自然就是咱们府上的产业,有了这春林堂,老爷您之后的四处打点……”王氏略微上前了一些,凑在了付老爷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撺掇着。 她这么一说,付老爷登时就有些意动的扬了扬眉,所谓钱财动人心,今日就算大罗金仙再世,也抵挡不住这种巨大的诱惑啊!就像是之前所说,他为官一向比较清廉,这些年为了维持在官场上的名声,从未做过什么不符合身份之事,要不然皇帝也不会属意他去做这个太子少师。 可形象是有了,但手头却是实打实的空空,特别是最近的一段日子,他经常要出去应酬或者打点各方关系,愈发觉得窘迫。 想到这,他一狠心就要开口:“你……” 然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见了短榻上之人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端起了身为父亲的威严:“我觉得你母亲说的不错……这般大的产业放在你这小儿手中岂能安稳,你还是快些把契书交出,不要让我多费口舌。” 付绵绵忽而笑出了声,随后在那二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中,勉强停了下,随即摊了摊手:“你们想要春林堂的契书倒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这契书不在我的手上,父亲若能舍得这张老脸,不如现在就去那开国郡公府上问上一问。” 开国郡公府?唐家? 夫妻二人闻言,惊疑不定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下之前有些想不通的,有了唐家的掺和之后,一切就都奇异的通畅了,区区一个庶女岂能独自支撑春林堂那般大的盘子,要是背靠勋贵,那就简单的多了。 但同时,他们两个之前的算盘也彻底落了空,别说眼下付老爷只是个大学士,就算日后真成了太子少师,那也是不能够去得罪开国郡公府的。勋贵之间有的是无形中的规矩,并不是谁的官职高谁就最牛逼,再加上开国郡公府从不是太子一脉,哪怕是太子亲临也做不出夺人家产的龌龊事儿来。 王氏眼珠子一转,瞬间又是计上心来:“即便春林堂是开国郡公府的,你手中也一定有着一些红利,别打算着蒙骗你爹,你那点子小心思,我只需一眼就望穿了!” “你且先拿出五千两白银来,帮着付府度过此次难关。四丫头,你父亲和我定会记得你的好,日后就算你嫁人了,仰仗的不还是娘家?娘家便是女人的底气,是以只有付府好了,你才会更好。”她先是威胁,然后又打起了温情牌,不信付绵绵不迟疑恐惧! “呵呵……”付绵绵用帕子轻轻碰了碰嘴边,顺手从矮脚桌的下方掏出了一个匣子,随即一言不发的将匣子打了开,露出了里面厚厚一沓的银票。 王氏和付老爷在这一刻甚至都忘记了呼吸,她们没想到对方竟真的能拿出这么多的银钱来,若是能够得到其手中的红利,哪怕春林堂的收益大头都是开国郡公府的,也足够支撑付府的日常运转了。 就在王氏下意识的想要迈开步子上前的时候,付绵绵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把她成功的钉在了原地:“银子我有的是,父亲又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说罢,她缓缓地挑了挑眉,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付老爷闻言一愣,随即变得怒不可遏,大喝了一声:“混账东西!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到这般大,不过是拿走一些身外之物而已,你竟还要讨价还价?!” “早知道当初在你那短命的姨娘咽气之后,也应该把你扔出府去,如今反倒落个清净顺心!” 未曾想,他这恐吓不仅没能让付绵绵感到害怕,反而起了相反的效果。只见付绵绵的神情忽而就冷了下来,垂眸从匣子里取出了几张银票:“父亲不提,这事儿我倒是忘了,当年我生母李氏带进府中的嫁妆最后可都是被夫人贪墨了的,这一千两就算是夫人还给她的。父亲,这下你可就剩下四千两了,千万要……谨言慎行啊!”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来人呐!把这个不顾伦常的货色给我绑起来!”付老爷被付绵绵此时脸上的轻蔑之色给深深的刺激到了,再也顾不得面上的和谐,直接准备来硬的。反正对方是他的种,这又是在付府,他想怎么不成? 院外被几个家丁压制住的钟妈妈三人在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之后,又再次挣扎了起来,因为有几个家丁已经闻言冲向了厢房的方向,其他人一时不察倒还真让身强力壮的莺歌给跑了。家丁见状不好自然是要追的,一时间小小的院落里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付绵绵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几分,随后淡淡的开了口:“欺辱没了生母的庶女,觊觎自家女儿的钱财,甚至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想要杀人灭口,不知道这些消息一旦传出去,父亲这太子少师还能不能当的上。” 付老爷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则是表情剧变,紧接着像是掩饰真实情绪一般的怒斥道:“闭嘴!整天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底气明显不如方才那般充足,但同一时间却又在心里不停的劝慰着自己,对方一定是在虚张声势,只要今日将其控制住,一个丫头片子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 想到这里,他冲着已经到了门外的几个家丁使了个眼色,顿时那些家丁就仿若恶霸一般,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把这间本就不大的厢房衬的更加逼仄了几分。 “我的确是没有影响父亲仕途的能力,只是不知道煜王殿下要是在皇上耳边说些什么,会不会管用哦?”付绵绵说完,满意的看着付老爷由于过度震惊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接着她颇为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不好意思,刚刚忘记说了,煜王殿下也是拿铺子里的分红的,我要是突然消失不见,这事儿大抵会麻烦的很,父亲要不要三思而后行?” 付老爷这会儿可以说是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那叫一个透心凉,煜王和太子一向都是针尖对麦芒,他现在又勉强算的上是太子一脉,真要是被煜王抓住了什么把柄的话…… 付老爷不着痕迹的抖了抖,只觉得后脖颈一片粘腻,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背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付绵绵对这老不修的反应感到非常的舒心,长达好几个月的部署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她又不是散财童子,路边随便抓了一个人就往对方手中塞钱,可以说不论是开国郡公府还是煜王,都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既然拿了她那么多的好处,总得体现一些自我价值才行,不是吗? 而刚刚冲进屋里的那几个家丁,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摸不透主家的想法,只能僵直在了原地,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老爷……”王氏有些心焦的提醒了一声,她虽然对于刚刚两个人之间的哑谜听不大明白,但是也能感觉到付绵绵在此次交锋中隐约占了上风,不甘、贪婪、阴狠等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她的五官开始变得扭曲:“您甭听这死丫头胡编乱造,煜王怎么会替她出头?老爷,快些把她捆起来……” “闭嘴!”付老爷扭过头低声呵斥,然后在王氏那错愕又不可置信的视线中,上下打量了一番短榻上那依然气定神闲的人,好半晌才妥协似的开了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成为太子少师对他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不能够允许这期间出现一丝丝的差错,而且据他所知煜王殿下的确和开国郡公府家的嫡出公子关系密切,太子也曾隐晦的暗示开国郡公府乃是煜王的走狗……也就是说,方才付绵绵说的话,未必就是唬人的, 谁知付绵绵并未先回答他的问话,而是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嗤,之后再次从匣子里取出了几张银票放在了一边:“看来这煜王殿下的脸面,怎样都值个一千两,父亲,您现在可就只剩下三千两了。” 顶着两道几欲把她掐死的视线,付绵绵丝毫不惧的继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其实我想要的东西对父亲来说很容易,刚好我瞧着付家的各位族老也在,这事儿就愈发的便利了,还真是择日不如撞日。” “只要父亲肯在各位族老的见证下,签了这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书便可,我是女子入不得族谱,倒是替父亲和各位族老省了许多麻烦。”说着,她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封折好的文书,抖落开来之后上面的字便落入了王氏和付老爷的眼中。 “小贱人!你想得美!这般我便完全可以去官府告你这不孝之人,让你下大狱去!还妄想脱离付府出去逍遥快活?我呸!”王氏哪里能眼睁睁的开着煮熟的鸭子从自己个跟前飞走?上前两步就想伸手去夺那文书。 “诶?”付绵绵灵敏的往旁边闪了一下,待到对方扑了空,她顺势将文书收回了袖口中,面上很是无所谓的摆弄着手中的帕子:“夫人莫要这样激动,你就算不为父亲着想,也得替兄长做打算吧?” 王氏呼吸一滞,随后猛地抬了头,恶狠狠地看向了此时笑吟吟的人,她后知后觉的猜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若是兄妹an、n的流言蜚语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不仅父亲心心念念的太子少师之位会摇摇欲坠,就连兄长的官职,也未必能保得住吧?只是不知道他此番在西北立下的战功,能不能抵消皇帝的怒火呢,夫人?” “你撒谎!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王氏双眸血红,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这会儿她的心中是无比的慌乱的,脑子更是一片空白:“你这是污蔑,没有证据的污蔑!” 面对状若癫狂的王氏,付绵绵却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种事儿,还需要证据?” 只要传出风声,就会有人信,一旦有人信,那流言就会变得更加离谱几分,以讹传讹,不过如是。 “再说了,你又怎么确定我没有证据呢?”她冲着似乎已经失了魂的王氏轻轻的勾了勾嘴角,红唇轻启,说出的话却犹如一道炸雷,炸响在了那夫妻二人的耳边。 付老爷这会儿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她话语中的意思,起先他必定也是不相信的,可在看到自己妻子的神情与状态后,一颗心就直接沉到了谷底。 收回了看向失魂落魄二人组的目光,付绵绵又一次伸手从匣子里取出了一些银票:“这种丑事,我收个一千两的封口费,不过分吧?父亲,眼下就只剩下两千两了,这文书你是签还是不签?” “您可别瞧不起这两千两,最起码保下那家绸缎庄不成问题,再加上父亲您和兄长的名声,这买卖划算的很。”她把文书轻轻的放在了矮脚桌上,也不催促,甚至还抓起了一把盘中的瓜子磕了起来。 咔哒咔哒。 屋中响起了令人心烦意乱且没什么规律的清脆声音,付老爷盯着那张单薄的文书,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今日来这茱萸院之前,王氏和他谁也没有料到,一个仓促的决定竟会让二人一脚踏进了这无底深渊,现在才真的是进退两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肥章。 大姨妈来了,略难受,大家晚安早点休息~ 第140章 卑微的庶女(17) 就在二人摇摆不定之时,一直站在屏风后避嫌的大族老开了口:“老大和老大家的,你们就别犹豫了,保下一个算一个,至于剩下的咱们再想办法……” “不过就是一个庶女,用她换两千两白银,难道这还不划算吗?” 谁知王氏闻言,猛地回了头,透过屏风看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咬牙切齿的拒绝:“她想的美!” 明知道对方能够拿出五千两白银,转眼却只剩下了两千两,她的心里简直恨极了。难道就让这个小贱蹄子将他们给拿捏了?他们的脸面又往哪里放?! 可大族老自是不会管她到底作何感想,只是继续说道:“老大,你是大官,眼界自然要比妇道人家深远一些。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你安安稳稳的升了官合算,还是今日在这里纠缠不休合算?若是你自己也就罢了,致哥儿可是前途一片大好,你们夫妻二人万不能因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耽误了他的前程!” “眼瞧着致哥儿这次平安归来之后,再不济都能往上提一级,他才二十多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说不定他能成为咱们整个家族的骄傲,这样的孩子,你们两个岂会为了那区区三千两白银而被猪油蒙了心?” 大族老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话里话外都是替他们二人打算的模样:“好在方才只有我一个人进入到了这屋里,我嘴巴严年岁又大,自是不会出去乱说的。你们夫妻两个再考虑考虑,至于外面那几名族老,事后我也会帮着你们尽量稳住,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他们也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王氏心头一凛,暗叫糟糕,她一向和这些族老打交道惯了,又岂能听不出来对方言语中的胁迫之意?刚刚净顾着对付付绵绵了,竟全然忘了屋里还有外人,这下可好,回头没有个百余两的封口费,别想堵住这老不死的的嘴! 可同时,她又不得不承认,这死老头说的很有道理,眼下和那小贱人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何意义?只需让她得意上几个月,待到年后付老爷升了官,付嘉致也胜利归来,到时候多的是办法让她彻底的闭了嘴。 这么一想,王氏便后退了小半步不再吱声,付老爷见自己的妻子都已经妥协,心中也愈发的摇摆不定了,最终他咬着后槽牙迈开了步子,缓缓地走到了短榻前。 付绵绵见状扔下了手中的瓜子,一只手扶住了钱匣子,另一只手对着桌上的文书做出了‘请’的姿势。 待到走近了,付老爷才发现自己这个女儿早就在一旁备好了笔墨,想来对方这是早有准备,且十分笃定他们会低头同意此事。一种被人算计与逼迫的屈辱感升起,让他伸出来拿着毛笔的右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这般不甘心的感觉已经许多年未曾体会过了,如今博弈的对象从那群武官变成了亲生女儿,个中滋味还真是难以明说。 等到终于的艰难的在文书下方写完了名字,付老爷正欲撂下毛笔就走,没想到付绵绵却冲着他一扬眉:“还得劳烦父亲画押,不然可是算不得数的。” 付老爷脸颊抽搐的四处打量了一番,并未看到类似于红色印泥之类的物件,随后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上,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抑制住想要打人的冲动。事情既然已经都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没有必要节外生枝,想着他便将自己的手指凑到了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之后,指尖登时就渗出了血珠儿。 就着血珠儿用力的按在了文书上后,付老爷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冷哼,毫不客气的一把夺过矮脚桌上的钱匣子,粗略的清点了一番内里的银票后,转身扬长而去。这鬼地方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呆了,做梦都没想到付府竟会出了这么一个市侩精明又阴险的玩意儿,简直是有辱斯文! 王氏则是在瞪了付绵绵一眼后,也跟在付老爷身后出了厢房。其余几个家丁一看,自然也不会久留,呼啦啦的都跑了出去。一瞬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正在美滋滋的欣赏着文书的少女和屏风后站着的那道佝偻的身影。 过了几息的功夫,付绵绵将文书折好收起,顺势端起了摆在手边的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随后笑着说道:“各位族老那里,还望大族老多多费心了,同付府断绝关系这件事,我不希望出现任何的纰漏。” “四小姐尽管放心便是,此事我必定会安排妥当,有了这文书,您就不再会与付府有任何的瓜葛了。”大族老回应着,语气中竟然夹杂着几分谄媚,在他看来付家经过了三代人的起落,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一条心的大家族了,眼下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私心,整日里为了那几间铺子明争暗斗,着实累得慌。 是以当付绵绵找上门并将丰厚的报酬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他几乎没有多做思考就应了。什么家族荣誉?什么责任感?付大学士的好与坏又与他何干? 左右他们这些人也没在付老爷这里占到什么便宜,于是做起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来,大族老心安理得的很。更主要的是,付绵绵出手实在是太阔绰了,满满一盘子的金子几乎闪瞎了他的眼,光靠着付家先祖留下来的那几间铺子,怕是几十年都赚不到这般多的钱! 那些铺子倒了就倒了,等到此间事了,他大可以自己去京郊买上几个庄子,不比一天到晚拔着脖子眼巴巴的等着那点子红利要强的多? “多谢大族老,您慢走。”付绵绵冲着屏风的方向微微颔首。 大族老拱了拱手,这才慢条斯理的退了出去,想到一会儿还能从王氏哪里敲上一些封口费,他一张老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真挚了几分。 ……………… 第二日一早,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而茱萸院的门儿就在这时候开了,莺歌穿着厚厚的冬装,脖子上还带着一个兔毛围脖,缩着肩膀快步走向了付府的角门。 没过多久,她便引着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回了来,这几个男人在大冷天还穿着十分单薄,甚至透过其身上的麻布衣还能隐约看到下方的肌肉纹理,想来这些人都是靠卖力气为生的,所以比之一般人要健硕的多。 一行人进到茱萸院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响,然后男人们便吃力的两两抬着箱笼出了来。 茱萸院这边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府中许多人的注意,渐渐地府中下人都冒着大雪围拢了过来,丝毫不惧严寒的在雪中看起了戏。他们对着四敞大开的茱萸院院门指指点点,纷纷猜测究竟发生了何事,怎的看着四小姐竟是要搬走的模样? 众人皆知道府中的庶出四小姐之前要送去杜司马府上做妾的,难不成这是司马府过来接人了?但不是说后来杜司马又反悔退了亲,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昨日不少府中下人曾亲眼目睹付老爷同王氏一起带着许多家丁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茱萸院,难道今天的种种,与昨天所发生的事也有关?下人们不由得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该不会是四小姐真的犯了什么大错,被老爷和夫人逐出府去了吧? 说到这个可能,大家伙的脸上都露出了唏嘘的神情,当下的社会环境对于女子来说依然苛刻,女子一旦没有了母族的庇护,下场都不会太好。更何况付府的门第在京中也算的上是中上了,被这种家庭抛弃,真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可悲。 就在这时,人群中开始逐渐有了不同的声音,就算昨天过后王氏用手段封了一部分知情人的口,可只要人没死,嘴又岂能是说封就封的住的? 什么?竟是四小姐自请与老爷断绝关系的? 据说四小姐为了脱离付府,还给了夫人好几千两的银子哩! 这种说法意料之中的引起了其他人的侧目,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女子会放弃京中贵女的身份而去当什么平头百姓,要知道这对日后的婚姻和生活,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益处,只要四小姐不傻,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昏头的决定来? 不过不管旁人如何讨论,茱萸院的院落已经逐渐被搬空了,没过多一会儿,付绵绵便在钟妈妈和红梅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今日穿的是黑色的大氅,不知是什么皮毛做成的,看起来十分的光亮,且在她走动的时候,大氅还偶尔会泛着金光,围观的众人凝神细看才发现了个中的猫腻。原来那大氅上面的图案竟然是金线锈成的,这般的壕无人性,令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一时间周围静谧的可怕。 付绵绵没有在意,只是在下了台阶后转了身,所去的方向竟不是不远处的角门,而是离着茱萸院有着很长一段距离的付府正门。 莺歌在付绵绵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最后现了身,先是仔细的将茱萸院的门落了栓,之后从随身背着的包裹里掏出了一串铜钱,满面笑意的分发给了周围的下人们。 “四小姐说这般大喜之事,这点子铜板算不得什么,只是让大家都跟着讨个彩头罢了。” 接着,她便在一众人恭维的声音中,快步追着前方快要看不到的身影去了。 就在莺歌一路追到石亭附近的时候,忽而面露惊愕的看着前方忽然停下来的付绵绵,以及拦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141章 卑微的庶女(18) 付梓妍在丫鬟的陪同下,冒着大雪站在石亭这里等了好久,因为这里是后院通往付府正门的必经之路,结果还真让她给等到了。 在尚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付绵绵便先停下了脚步,隔着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只觉得天地间都朦胧了许多。她将下巴从狐狸毛围脖中略微抬起来了一些,手中轻轻的抚了抚造型别致的手炉,兜帽掩盖下的俏脸让人看不真切表情:“三姐姐,今日天气这般不好,大清早的怎么你竟跑出来了?况且夫人不是说过,在嫁入侍郎府之前不许你乱跑,稍后若是被她发现了,你又要吃些苦头了。” “……”付梓妍听到这话,内心一片苦涩,待到瞧见此时站在对面那道纤细身影的穿着及做派后,本就单薄的身躯更是晃了几晃。 付绵绵穿着厚厚的皮毛大氅,脚下蹬着的鞋面与内里的冬季衣裙料子都是最好最保暖的,就连手中抱着小手炉都是鎏金镶边的,整个人看起来既华丽又暖和。反观她自己,即便之前付嘉致在府的时候紧着往她的院子里送了很多的好东西,可对比对方仍然有种相形见绌之感,再加上她在雪中等的时间有些长,这会儿正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色。 “四妹妹,我听说昨日父亲与母亲曾去了你的院子,结果刚刚一大早就听到了你要搬出府去的消息,这同杜司马上门退亲可有关系?是他们恼了你还是……?”付梓妍勉强打起精神,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紧接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当,又补充道:“其实亲事不成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四妹妹,你莫要同父亲母亲置气,只要低头认个错就好了,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呀!” 付绵绵听完之后,静静的站在那里用那双纯粹的眸子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把其瞧的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收回了视线轻笑出声:“三姐姐无需独自揣测,到底姐妹一场,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便是了。” 被当面戳破了小心思的付梓妍顿时苍白的脸上爬上了一丝不正常的绯红,支支吾吾的回应着:“我不……我没有……只是大家都说你被父亲母亲逐出了府,我这才……” “无碍。”付绵绵稍微歪了歪头:“待到一会儿我出了付府,便再和这里无甚关系了。” 付梓妍被她话中所暗藏的含义给狠狠地震惊住了,无意识的瞪大了一双美目,嘴巴微张久久没能合上。竟是真的断绝了关系,她怎么敢……这样想着,付梓妍的目光就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忽然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当然敢了,毕竟有狂妄的资本。 稍早些时候付梓妍的贴身丫鬟还同她说了些下人之间的小道消息,据说是那几个昨天跟着进了茱萸院的家丁喝多了酒嘴快漏出来的,传言四小姐的手中可握着春林堂的红利哩,连付老爷和王氏在她的面前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去。 “既然三姐姐没有其他的事,我便先行一步了。”付绵绵并不想在此处浪费太多的时间,这付府从上到下都晦气的很,完全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了地方。不过在走到对方身侧的时候,她再次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开了口:“至于杜司马,是我不想嫁,可不是他不想娶。” 言罢,她便带着身后的三人从付梓妍的身边绕了过去,行动间环佩叮当,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无比的清脆悦耳,就连她经过的地方都留有淡淡的馨香。 付梓妍闻着鼻间的味道,有些微微走了神,等到回了魂之后,犹豫的咬了咬嘴唇,一跺脚便转身跟了上去。 不过她没有距离付绵绵太近,只是选择了远远的缀在后面,低头瞧着对方在雪地上踩出来的脚印转眼就被落下的雪花覆盖了住,只留下了一些清浅的痕迹。最终,她停在了正堂旁边,借用墙壁遮挡了身形,抬眼看向了这会儿正站在正门前,同守门的几个家丁说着什么的人。 那些家丁许是早就领了王氏和付老爷的命令,不许付绵绵从正门出去,然付绵绵只是笑眯眯的命莺歌一人给他们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随后朗声说道:“这会子附近又没什么人,等到我出了府,你们就说是我带着人强闯出去的,夫人和老爷也只会觉得你们忠心。” 几个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复又偷偷的掂了掂手中荷包的分量,之后便一言不发的上前拉开了大门。其中那个领头的家丁还十分殷勤的主仆四人送到了正门外所停着的那辆马车边上,躬身道:“四小姐您慢走。” 付绵绵点了点头,清浅的笑了笑,接着就在钟妈妈的服侍下上了马车。 约莫又过了几息的时间,等到钟妈妈三人也陆续上了马车后,车夫扬起马鞭,在空中响亮的甩了三鞭,随即伴随着马匹的响鼻声,马车缓缓地驶离了付府所在的小巷。车轮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很深的车辙印记,并且久久不曾淡去。 一直躲在正堂附近的付梓妍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在彻底看不到付绵绵的身影后,她的双手在宽大的袖口中紧紧地握了起来。长这么大,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拥有泼天富贵的好处,就算是心里都惧怕王氏和付老爷的下人在足够的银钱面前,也是会动摇的。 还有杜司马…… 她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怕被人发现,这才带着丫鬟匆匆的离开了。 …………………… 越接近年关,京城内就越是热闹,因着北方的年关前后着实是过于寒冷了些,所以周边京郊的农户都停止了劳作,闲来无事的也会进城逛上一逛。每每到了集会之日,城里就会人数暴增,街道之上可以说是人头攒动了,难得的让冰冷的空气染上了丝丝火热的味道。 就在这股子年节将近的热闹气氛下,伴随着阵阵炮竹之声,一块红布从天而降,露出了上面书有‘广聚轩’三个大字的牌匾。这处店铺门口酒香四溢,在掌柜的开始拱手迎客之时,便已经有围观的百姓往店里冲了。 这是广聚轩在京城开的第二家分店,上一家就在春林堂的旁边,那里的酒水大多卖的价格偏高,一般都是东城的贵人才消费的起。而这家分店的酒水价格则是更加的接地气一些,基本普通平民家庭都能负担,这才造就了甫一开业就场面火爆的景象。 “小姐,看这情况,这家分店日后应该无需担心了。”红梅站在付绵绵的身后轻声说道,语调轻快而又愉悦。 这会儿两个人正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后方,瞧着酒铺分店的掌柜的忙的团团转,店中的伙计更是仿若有着飞毛腿,来回之间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付绵绵闻言微微扬眉,并没有出言回应,这会儿她的脑子里充满了对这家分店的未来规划,一家店铺的成功并不是偶然,万不可掉以轻心才是。 过了半晌,她迈开了步子欲离开此地,惹得红梅下意识的询问:“小姐,咱们不进去看看吗?” “不必,于掌柜能应付的过来,莺歌不是说钟妈妈这两日想吃鱼吗?咱们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上一条鱼,晌午就让厨房做给她吃。”付绵绵说道,随后两个人便沿着这条热闹的街逛了好一会儿,不仅买了鱼,还买了许多其他有用的、没有用的东西。 末了二人爬上了停在道路尽头的一辆马车上,约莫半柱香后,马车慢悠悠的停在了南城区的一个弄堂内。实际上南城区的环境并不比勋贵人家扎堆的东城区差上多少,甚至于这里有几个宅子要比东城区的更大更华贵,不过东城区的贵人们都不屑于踏足南城区,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此处充满了铜臭味,不够清贵。 马车刚刚停在正门外,门房就十分机灵的迎了上来,付绵绵先是吩咐其稍后叫下人把车上的东西送去厨房,然后才问道:“府中可有什么事?” 门房的家丁眨了眨眼,恭敬的凑到她的耳边低声的禀告了两句,说完便弓着身子退下了。 付绵绵则是有些预料之外的皱了皱眉,往府内的正堂走去。 她所购置的这处房产在这南城区并不算面积最大的,但也要比付府大上一圈,且后来又花费了不少银钱去修缮和维护,看起来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景色别致,富贵中透着清雅,令人心旷神怡。 很快,她就到了正堂之外,守在门前的丫鬟替她打了帘子,屋子里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此时正坐在堂下椅子上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接着站起了身,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付绵绵大跨步的走到了正前方,在红梅的伺候下脱下了外面披着的锦缎披风,一边坐在了扶手椅上一边淡淡的开了口:“三姐姐怎的竟会找到这里来?前些日子我听说侍郎府已经去付府纳了征,想来距离你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吧?三姐姐眼下不是应该在府中待嫁吗?” 她此话一出口,付梓妍就变了脸色,在将茶杯放回茶几上之后,上前两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冬日里泛着凉气的青石地面上:“四妹妹,求求你救救我吧!” 第142章 卑微的庶女(19) “你这是作甚?还不快起来,过会子让丫鬟婆子们瞧见了,成何体统?”付绵绵只是眉头微动,神情不变的说道。 付梓妍摇了摇头,仍然坚持着跪在那里,她既然已经逼着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便没有退路可后悔了。 “四妹妹,父亲母亲和侍郎府已经敲定了大婚的日期,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要嫁给那周六公子了!我不想……我着实不想……”她抽噎着伏在地上,用帕子掩住了自己的脸,啜泣个不停。 付绵绵闻言露出了不解的表情,迟疑着开了口:“为何?这周六公子可是周侍郎的嫡子,虽不是最年长的也没什么功名在身,可以你的庶女出身,配他倒也不算亏得慌。” 她这话说的现实,随即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总比之前他们丢给我的杜司马好的多,再怎么说周六公子也是年岁与你相仿,加之家世又上佳,你怎会这般不愿?”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付梓妍也只能咬咬牙道出了实情:“四妹妹有所不知,这周六公子的前一个妻子根本不是得病死的,而是被他生生折磨致死!周六公子个性自小便暴虐,近些年愈发厉害了几分,那侍郎府上经常会有断了气的丫鬟裹着席子被扔去城郊的乱葬岗……” “我若是嫁了过去,还哪里能活啊?四妹妹,这便是母亲对付我们这些庶子女的手段,我怕极了,要是无甚办法我还不如一脖子吊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也省的去侍郎府过那担惊受怕的日子!” 付绵绵柳眉微挑,没说帮也没说不帮,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付梓妍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卡住了,表情是犹豫不决的。 付绵绵也不催她,只是自顾自的端起了红梅刚刚给她倒得茶,茶汤入口温度刚刚好,还带着一股子回甘。喝了两口之后,从胃部散发的暖意流向了四肢百骸,让她满足的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正堂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管家的禀报声:“小姐,煜王府上来人了……还有,付家的大族老也过来了。” 眨了眨眼,付绵绵冲着红梅扬了扬下巴:“去,先把付府的三小姐扶起来,带到旁边的暖阁去休憩。” 红梅顺从的上前,从地上强硬的将有些失神的付梓妍给拉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拖着人往右侧的那扇通往暖阁的门走去。 期间付梓妍有些回了神,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此时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纤细身影,明明二人在年纪上也没差了多少,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呢? 而且她也敏锐的注意到了方才付绵绵言语中的疏离,不由得有些黯然。在进入到暖阁后,红梅就冲着她福了福身:“付三小姐还请在这里稍作休息,等到我家小姐处理完生意上的事儿,自会请你过去再叙上一叙。” “这会儿奴婢去厨房里给您取上几样新出炉的点心和甜汤,还盼着付三小姐不要出去随意走动,小姐日常规矩很严,家中会武的家丁也很多,您是生面孔,起了什么冲突反而不美。” 付梓妍抿紧了唇,接着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小声回应道:“我晓得了。” 红梅这才转身撩开帘子出了这暖阁,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帘子在落下的时候没有掩盖完全,付梓妍坐在暖阁的短榻上,只需要略微歪头就能顺着缝隙看到一些正堂里的情况,耳边甚至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终究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她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间传进来的动静。 只见一个身材瘦削高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对方穿着不俗,还留着山羊胡子,不卑不亢的冲着座上的付绵绵拱手弯腰行礼:“见过付姑娘,煜王托奴才给您带声好。” “张管家快请坐。”付绵绵笑眯眯的命身后的丫鬟给煜王府的管家上了茶,期间抽空往暖阁的方向瞟了一眼,待到看见那细小的缝隙后,若有似无的扬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知煜王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她在对方喝了两口热茶后,开口询问。 张管家摇了摇头,等到丫鬟退出正堂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回应:“姑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殿下一直强调你们二人是合作关系,吩咐不吩咐的这是从何说起?”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殿下的手下在青州一带剿匪,好巧不巧的收缴到了一批价值万两白银的绸缎。殿下听说姑娘最近有意做这绸缎的买卖,便命人将这批货沿着水路送回了京城,现下就在离着京城不远的码头上存放着哩,姑娘若是有时间不如派人前去接应一番。” 即便煜王府的管家将话说的尽量隐晦,付绵绵还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煜王拿着付家丢失的那批货在向自己示好了。既然煜王能够拿的出来,那么这批货的来源肯定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倒是无需担心旁的。 “多谢殿下恩典。”她没有过多的推拒,十分自然的接了这份大礼,毕竟勉强二人之间也算的上是一损俱损的伙伴,对方若是想要登上皇位,少不得需要更多的银钱去收拢人心。 接着她又同张管家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对方今日前来的最主要目的达成之后,没坐上多久便起身告辞了,毕竟打上‘煜王’标签的人在外行走还是需要多加注意的,要是被旁人发现煜王同商贾接触过于密切,反而不美。 虽然皇家的皇子们,包括太子在内都有着专门为他们提供金钱支撑的人,可这种事情是万万不会摆在明面上去说的。 在煜王府的管家起身离开没多久,门帘便再次被人给掀了开,随即付家大族老佝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付绵绵的眼前。 自然又是一阵虚伪的寒暄,不过这大族老的姿态瞧着竟比之前的煜王府管家还要卑微。俗话说的好:百姓家的家主不如贵族家的门房,就是这个理。 “我还想着大族老会什么时候上门,没想到今儿就见到了。”付绵绵笑吟吟的招呼着,然后用眼神吩咐丫鬟将方才煜王府管家所喝的茶水及糕点撤了下去,替换成了新的。 大族老拿起刚刚斟好的茶,先是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见和刚刚端走的那杯成色、香气都一样才眯起眼干笑了两声:“四丫……不对,现如今应该成为付姑娘了,你这里的东西就是好,能泡出这般清澈茶汤的茶叶,想来也要百余两白银一两,果真奢侈。” 付绵绵也跟着低头喝了一口,闻言大方的道:“回头等大族老走的时候,拎上一包,算是提前祝您老人家身体康健,一年更胜一年了。” 大族老这人一向贪的光明磊落,听到这话也没有推拒,而是说起了为何会拖了这般久才上门的原因:“前些日子,付家接连几个铺子都因为经营不善关门了,只勉强保下了那间绸缎庄。” 意料之中的轻笑了一声,付绵绵无意识的磨搓着手中的那上好的骨瓷杯,想来那绸缎庄应该就是有了她之前给出的两千两白银才保下来的。眨眨眼回了神,她开口叹道:“可惜了。” 只是那张颜色姣好的脸上并没有多少遗憾之色。 “的确可惜。”大族老附和着,满是皱纹的老脸同样不痛不痒,反正他失去的远远不及在付绵绵这边得到的,完全不会伤心:“付家的主支和分支因着铺子的陆续关闭,闹腾了好一阵子,我便忙的紧,不是上这家去调解,就是到那家去劝架,我这把老骨头险些被他们给折腾散架了!” “不过付姑娘放心,你的事情我早就办妥当了。付家家谱里本就没有你的姓名,如今记载你们大房的那一页,他付文彬下方的两子五女,已经变成了两子四女。自此以后,你便当真和付府再无半分瓜葛了。” “多谢大族老费心。”付绵绵说着抬了抬手,门外立刻便有丫鬟抱着一个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匣子摆在了大族老身边的茶几上,然后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小小心意,还望族老别嫌弃。” 大族老摸索着打开了匣子的暗扣,抬起盖子看了一眼,很快就又合了上,一张老脸顿时笑开了花:“姑娘办事就是大气,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烦心事,只管来寻我便是,姑娘这样大方,我付某自然也不是那斤斤计较之人。” 付绵绵笑着应了。 随后,大族老又扯了两句便抱着匣子心满意足的走了,很快正堂里就再次恢复了该有的寂静,只剩下了中央的火炉里,偶尔会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等到将杯中的茶水喝的见了底,付绵绵把杯子放了回去,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接着微微侧过头冲着暖阁的方向道:“付三小姐,出来罢。” 过了几息的功夫,付梓妍才独自一人从暖阁里走了出,这会儿去厨房的红梅尚未归来,是以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个。 付梓妍神情有些恍惚,一方面是因着她所偷听的内容过于令人震撼,另一方面则是她刚刚分明看到了大族老抱走的匣子里,装的可是满满当当、刺目的金元宝! 思索间,她不受控制的瞟了依旧端坐在那里的付绵绵一眼,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 原来这个四妹妹的能力竟然这般大,只要她愿意,不论是脱离付府还是拒绝成亲,什么都能做的到!想到这,她仿若找到了救命稻草,心底升起了无限的希望,双眸微亮、膝盖一软就又跪了下去:“四妹妹,现在能救我的就只有你了,四妹妹!” 付绵绵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二话不说就又跪下了的少女,忽而笑出了声:“付三小姐,如你所见我是个商人,让我帮你也成,你拿什么来换?银钱我是不缺的,若是没有几万两白银,我没必要去趟你们付府的浑水。” “几万两?!”付梓妍彻底傻了眼,被这个数字吓的什么仪态都没了,张大嘴跪坐在地面之上,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半晌,她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功能,张了张嘴可怜兮兮的说道:“四妹妹……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银子……” 第143章 卑微的庶女(20) “没银子?”付绵绵嗤笑一声,抬眼吩咐刚刚拎着食盒走进来的红梅:“还是派人把付三小姐送回付府上吧,她可是未来周侍郎府上的人,要是因为来我这边出现了什么意外,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红梅利落的将食盒放下,应了一声,上前来就欲把人拖走。 付梓妍却说什么都不肯动弹,她如此坚持,红梅也不好用强,万一伤了人还给付绵绵找麻烦,只能询问的看向了自家主子的方向。在瞧见了付绵绵略微扬了扬下巴后,红梅即刻就领悟了其中的意思,松开了对对方的钳制,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许是觉得还有希望,付梓妍跪着上前两步,继续哀求着:“四妹妹,咱们两个可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呀!你就真的忍心看我嫁给那周六公子吗?我是没有银子,可是我听话啊,你只要肯帮我,我保证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付绵绵全程一直垂眸盯着自己裙子上的绣花瞧,右手则是放置在椅子旁边的桌面上,这会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敲着,那‘咚、咚、咚’的声响就好似落在了跪在地上之人的心上,让其表情愈发的慌乱了几分。 “付三小姐,你可知城内的春风阁?”她忽而问道。 付梓妍一愣,随即懵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春风阁乃是京城里最有名的花楼之一,那边的姑娘和别的青楼或者窑子里的都不一样,春风阁的姑娘容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且个个都有着非凡的才情,琴棋书画都是标配。几个头牌甚至还能吟诗作对,出口成章,见识与学问不比勋贵人家的小姐逊色多少,是以京中的贵族都十分喜欢去这春风阁,时常为了里面的姑娘一掷千金。 “春风阁中最为有人气的青轲姑娘,她赎身的价格才五千两白银,付三小姐是觉着自己的容貌比得过人家,还是才情比得过?”付绵绵话语中夹杂着几丝讥讽,丝毫没有留什么情面:“你不如好好的瞧瞧,我现下还能需要你做什么?” “至于说从前一起长大的情面……付三小姐你承认吧,咱们二人之间何曾有过很深刻的姐妹情谊?都是王氏手下苦苦讨生活的庶女,各自能安稳的活到现在就不错了,谁也未曾顾得上谁过,又哪里来的情谊可言?”她这话说的倒是十分的客观,原主和女主本来就没什么很深厚的姐妹之情。 最开始的时候原主被付嘉致打的卧床不起,付梓妍之所以前去探望还是因着怀疑原主知道了些什么,两个人从未有过密切接触,现下又做出这幅假惺惺的模样去给谁看? 付梓妍在这一刻犹如灵魂出窍一般,无力的跌坐在了青石地面上,付绵绵可以说是她眼下唯一的出路了,如今这条路竟也走不通,那她岂不是真的要嫁入侍郎府了? 想着便不由得悲从中来,豆大的泪珠顺着两边的脸颊滚滚而落,她只觉得自己的命太苦,生来就是庶女便也罢了,偏偏身边还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心疼她。 她开始羡慕起付绵绵来,虽然说对方小时候因为生母早逝,过的比她还苦。但那个李姨娘好歹能够替自己的孩子做打算,为付绵绵留下了足够生活的钱财,而她呢?除却有一个只知道顾儿子的姨娘外,就什么都没了。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好不容易日夜盼着快要及笄了,结果自小尊着敬着的兄长却又把她拉入了另一道无尽的深渊…… 伴随着细碎的啜泣声,付绵绵这会儿像是看透了堂下之人所想似的,突然意有所指的开了口:“而且,付三小姐不觉得今日来错地方,也求错人了吗?你应该送信去西北向付大公子求救才是,我保证他接到你的书信定会即刻启程返回到京城的。至于西北边境到京城……快马加鞭的话一个来月就能归来,刚好来得及。” 付梓妍听到这个建议的时候,顿时停止了哭泣,也顾不得脸上还挂着狼狈的泪痕,只惊讶的抬起头瞧向了她:“四妹妹……你……你这话从何说起?我和兄长……不……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这是父亲母亲为我定下的亲事,就算兄长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大抵是太久没有人在她耳边提起过付嘉致了,冷不丁的竟还有种恍若隔世之感,那种又惧又怕的感觉再次缓缓地从心底升腾而起,让她心慌气短。 男人的强势、男人的掠夺、男人的言语、男人的行事风格……以及无数个深夜里对方不顾她的呼喊与求饶,强加在她身上的颤抖与欢愉,每每想到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如坠冰窟,喘不过气来。 然而,下一秒付绵绵的话却把她彻底击垮了。 “怎么改变不了,付大公子那么骄傲的人,怎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另嫁他人呢?”付绵绵意料之中的看着对方那忽而惨白的脸色,没有犹豫的继续说道:“毕竟当初要不是我亲眼目睹了你们二人之间的龌龊事,又岂会被打的差点断了气。” !!! 付梓妍被震惊到彻底失了言语,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整个人虽是跪坐在地上的,但却十分的不知所措,眼神乱飘,嘴巴嗡动,想要说什么却半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杂乱的思绪渐渐远去,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三个大字:她完了! 紧接着,整个人像是彻底没了力气一般,身姿佝偻的坐在那里,表情呆滞,双眸无神。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们二人之间的事十分的隐蔽吗?”付绵绵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哼:“王氏也早就察觉到了,保不齐你身上的这门亲事还是她精心挑选的结果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之前能够顺利的从付府脱离,倒还占了你们两个一丢丢的便宜。不如这样吧,我这人呢,一向是知恩图报的,我出钱雇佣一队镖师护送你去西北边境,让你去找付大公子如何?”最后,她十分真诚的给出了一个建议。 “付三小姐,你得知道此举我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自古民不与官斗,我现在只是个平头百姓,这种打付府脸面的事儿一旦暴露,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未曾想,付梓妍考虑都没考虑就即刻拒绝了,只见其把头摇的好像一个拨浪鼓:“我不要去找他……我不要……” 她的胆子一向都是非常小的,性格也是逆来顺受,可她心里无比的清楚,兄妹ann很难为世人所接纳。而此事一旦暴露,许是付嘉致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她一定必死无疑。 “四妹妹,我和兄长之间的事情实非我所愿,我是被迫的呀!”付梓妍急于解释着自己的清白:“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女,又怎么能反抗的了府中受宠的嫡子?我的命真的好苦……呜呜呜呜呜……”说话间,便又哭了起来。 付绵绵见状面上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你既不想要嫁入侍郎府,又不想去西北找付大公子,那你究竟想要如何?” 付梓妍又一次愣了住,因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视线开始无意识的在空中乱飘。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前方的那道身影上,瞬间就萌生了些许的想法,咬了咬牙开口回应道:“我所求的并不多,前十几年都被困在牢笼里,任人欺辱践踏,余生只愿独身一人自由自在,不再受他人折磨我便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话,付绵绵几乎要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不得不说这人不仅一无是处,想的还挺美。 对方所求猛然一听似乎觉得挺简单,但实际执行起来难度并不低,这不明显是想要效仿她和付家断了关系,之后再出来自立门户吗?可是又凭什么?她今日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还不都是靠着自己拼出来的,怎的这人就觉得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便能安然的享受所有的成就? 但她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绝对方,而是有些不信的问了一句:“付三小姐,你今日说的话可是认真的?若是你与付大公子两情相悦,我可从不干这种毁人姻缘的事儿,你确定之后都不想再和对方又任何瓜葛了吗?” 付梓妍眸光闪烁,之后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确定。” “……”付绵绵上下打量了她许久,应该是在考虑这些话的可信度,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罢,那我便帮你这一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不听话……” “我一定全都听你的!”付梓妍闻言狂喜,一双眼睛晶亮,原本灰败的俏脸更是一下子就恢复了勃勃生机。 “如此甚好,你且先回付府等消息罢,府中我还有几个能用的上的人,日后咱们两个联系得需通过她们,这样一来也不容易惹旁人注意。”付绵绵迅速的交代了一番,随后扬声吩咐红梅:“派人把付三小姐送回去,切莫暴露行踪才是。” “是。” 这回红梅再次上前的时候,付梓妍十分顺从的站起了身,接着再次福身行礼,这才跟在红梅的后面匆匆离开了。 就在她的身影走出正堂的那一刹那,付绵绵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眼底还隐约透着目的达成的愉悦。 付梓妍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而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经历了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布局,如今总算到了要收网的时候了。 第144章 卑微的庶女(21) 没过多久,红梅就从外面回了来,先是将火炉中的炭火拨的更旺了一些,然后几经犹豫才小声的问出了口:“小姐,凭什么她来您就要答应,这付三小姐好大的一张脸,竟还敢提出这种要求!” “再说了,自古以来不顾伦理的人都不配得到什么好下场,她若是真的不想和付大公子在一起,怎么不去试着抗争呢?哪怕她有一次把事情闹大了,也不会陷入今天这个境地,我瞧着啊……她便是一个贪图富贵安稳之人,一边贪恋着付大公子的庇护,一边转头又嫌弃,当真是令人不齿!” “小姐,这种人您今日帮了她,保不齐转眼她就会为了一些自己的利益卖了您,凭白惹了一身骚,好不值得!” 付绵绵耳边听着红梅的碎碎念,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这会儿正蹲在火炉前噘着嘴的人,摇头失笑:“她是个什么个性,我还能不知?你且放心吧,她若是真的乖乖听话,那送她走上一条康庄大道也无妨,可对方要是想歪了忽然动了什么歪心思,必然也讨不到好处去!” 反正付梓妍从一开始就是一枚很重要的棋子,不然自己又岂会在其面前吐露那般多的信息,什么杜司马的退婚、煜王府、付家大族老,对方看到的不过是她想要让人看到的罢了。 毕竟不给出一点饵,鱼儿又怎么会乖乖上钩呢? 因着与付文彬断绝关系这一步走的极为惊险,付绵绵和付府之间早就是一个死局了,王氏和付文彬一旦喘过气来不可能放任她这个代表付府‘污点’的庶女在外逍遥快活,注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她之前同付梓妍说的那句‘自古民不与官斗’也不是顺嘴胡诌,付文彬万一真的成了太子少师,那她麻烦可就大了。不过这方面她倒是不算太担心,煜王那边应该能够帮着拖上一段时间,虽说对方不像太子那般在朝中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可是对于这种任命文官的事宜,还是偶尔能在皇帝耳边吹吹风的。 她真正担心的是付嘉致,武官和文官不一样,武官只要打了胜仗,那战绩就是实打实摆在那里了,皇帝想装傻充楞,其他的武官又怎么会服气?付嘉致在付梓妍这件事上,再怎么不是东西,再怎么忤逆父母,可王氏和付文彬终究是生他养他的人。要是他得知付府被一个不起眼的庶女下了脸,会做出什么来谁都说不准。 这男人就是个疯批,之前只因为原主有意勾引,尚且没有付诸实际行动就能把原主打断了气,此番肯定愈发的不会善罢甘休了。 被动挨打并不是付绵绵的性格,若是实力够了谁又愿意被人强压一头?说她防患于未然也好,说她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也罢,这回她才不要站在原地等着别人先出手,必定要让伸出爪子的人感到深深的后悔才行。 另一边红梅在听了她的话后,一瞬间便想起了自己之前和莺歌是如何被收服的,再加上跟在小姐身边的年余也亲眼见证了不少事情,如此一来方才还高悬着的心便缓缓地落了地。 “对了,小姐,厨房已经准备好午饭了,钟妈妈和莺歌还在后院等着咱们呐!” 付绵绵笑着起了身,主仆二人在出了正堂之后就往后院走去,天空中的雪花洋洋洒洒,瞧着比之不久前下的更大了些。 “瑞雪兆丰年……” 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喟叹在这如墨水画一般的天地间。 没出几日,大武国举国上下就开始热热闹闹的过起了年,在外面不管走到何处,入目的都是一片喜庆的红。有的人家剪了许多窗花贴在了窗户上,家家户户悬挂起了红彤彤的、样式各异的纸灯笼,稍微富贵一些的还在门外挂上了几根红色的绸子,以祈求来年的五谷丰登、年年有余。 而京城内的南城区则是看起来更加夸张一些,到处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随便进去一条弄堂都容易在其中彻底迷了眼。 从一大早开始,付绵绵府上的大门就是四敞大开的,前来拜年的各家掌柜的、伙计那叫一个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付绵绵也不小气,在正堂里摆上了几桌席面,晌午的时候和众人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些酒,之后那些掌柜的和伙计们便都红光满面的揣着东家发的赏银回自己家去过个丰裕的新年。 夜里府内的气氛也是十分的热络,府中下人们多为孤苦伶仃之人,她将大家伙凑到了一起,吃酒肉、放鞭炮、点花灯。直到后半夜,府中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待到天边初亮,就又是新的一年。 年后的付绵绵变得更加忙碌了,不仅着手开始筹备绸缎庄的相关事宜,并且还经常出入开国郡公府,在那里同煜王和唐恒等人一起商议将春林堂和广聚轩开到临近城池的可行办法,常常深夜才能归家。 就这样,临近开春的时候,城内一家名为‘锦绣阁’的绸缎庄加成衣店声势浩大的开了业,并且几乎没怎么浪费力气,就稳稳地在京中站住了脚跟。盖因开业当天开国郡公府的嫡出二小姐唐漪就带着几个要好的手帕交上门光顾,锦绣阁中那用料极好、绣工上佳且款式极为新潮的成衣便成功的吸引住了这些京中贵女的目光,纷纷豪气的接连下了好几个订单。 紧接着煜王又将两套锦绣阁的衣裳带去宫中孝敬给了母妃,得了宋贵妃极高的赞誉,称这家成衣铺子的绣娘手艺竟不比宫中的差,随即便惹得许多宫妃都派人出宫抢购。毕竟宫中顶尖的那批绣娘平日里只伺候皇帝、太后、太妃和皇后及少数几个位分高又受宠的妃嫔,女人哪有不爱美的,这会儿得知了宫外竟有如此好手艺的成衣铺子,又岂能半点不动心? 如此,锦绣阁光是接京中这些贵人的高定单子,就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而别的成衣铺子只能看着锦绣阁前来来往往的马车摇头叹息,感慨着生意越来越难做,再这样下去保不齐要回乡下老家挖红薯去了。 很快,锦绣阁的订制单子就已经排到年底了,甚至各种成衣都开始供不应求了起来。 付绵绵很快就察觉了这里面的另一个商机,锦绣阁不同于春林堂和广聚轩,春林堂与广聚轩都是有着独特的制作秘法,旁人就是想学都学不来的。可成衣铺子不一样,有心之人只需要买回去两套细细研究,很快就可以粗略的仿制出来有七八成相像的成衣,即便绣工和材质比不上锦绣阁,但价格便宜也足以吸引一部分顾客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主动出击。 于是锦绣阁不日就对外放出了消息,寻求成衣铺子作为合作伙伴,只需要付出很少的先期加盟费用,就能获得锦绣阁的授权赶制每一季推出的新款成衣。并且锦绣阁还会派出经验丰富的绣娘去达成合作的铺子亲自指导,直到铺子里的裁缝和绣娘能够掌握相关技术为止,之后这些铺子只需要每卖出一件给锦绣阁提极少的指导费便可,甚至还能在铺子外悬挂‘锦绣阁’的授权招牌以此来揽客,可谓条件丰厚,让人心动。 消息一经传出,京城内的商家都开始议论不休,有那心思通透的,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率先上了锦绣阁的门儿。 接着在很短的时间里,好几家京城内的成衣铺子就把‘锦绣阁’三个字挂在了自家招牌的旁边,许多抢不到锦绣阁成衣的百姓在打听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都一股脑的涌进了这几家铺子里,乐的这些老板是合不拢嘴,均觉得那点子加盟费花的超值。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忧伤,比如一开始因为怀疑而持张望态度却错过机会的付氏成衣铺掌柜的已经愁秃了头,原本就不多的生意在锦绣阁遍地开花之后更是一天从早到晚都不见半个人影,这样下去他们这两家仅存的绸缎庄和成衣店怕是也难逃一劫。 王氏得知此事之后恨得牙痒痒,但也无济于事,只能想尽办法打价格战,将利润压到最低才能勉强维持住这两间铺子的日常运转。可这样一来,就别想谈什么红利了,族老们便又去付府闹,搞得她有些精疲力竭,根本顾不上其他的。 时间在混乱中飞逝,转眼就到了付府和侍郎府结亲的日子,即使王氏心中再不愿,但也因着侍郎府的面子,捏着鼻子将府中张灯结彩了一番。 而明天即将上花轿的付梓妍这会儿正端坐在自己的房中,听着吴姨娘在她的跟前碎碎念。吴姨娘看起来十分的高兴,一边将一本宫图塞进了她陪嫁的箱笼里,一边嘟囔着:“这些本是夫人应该教导你的,不过她因为操劳婚事过于繁忙,我便偷着来了。” “过了明日,你就再也不是身份卑微的庶女,而是高门大户的正头娘子,姨娘……姨娘真的替你高兴。” “姨娘!”付梓妍打断了还欲说些什么的吴姨娘,起身坐在了榻上,垂着头凝声道:“我累了,想要休息。” 吴姨娘表情登时变得讪讪,慌乱的起身往门口走去,嘴里还说着:“是的,是的,明儿天还未亮就得忙活起来了,三小姐快些歇着吧……”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付梓妍坐在榻上有些心神不宁,然而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人掀了开。她抬眼看去,待到瞧清楚来人的脸后,终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145章 卑微的庶女(22) 付家三小姐与周侍郎家六公子喜结连理,在京中也算的上一件不大不小的喜事儿。因着付文彬在朝中的身份,就算此番周六公子乃是续弦,周侍郎也是半点都不敢怠慢,迎亲队伍弄的颇有规模,从自家的巷子头直接排到了巷尾去。 前往付府接亲这一路上吹拉弹唱,甚至还会向围观的百姓、孩童扔一些铜钱和糖果,惹得人群中欢呼阵阵,倒是平添了许多的热闹。周六公子身着大红色的喜服,头顶插花帽子,身姿挺拔的骑着高头大马,瞧着人模人样的,还颇有种唬人的气势。 在侍郎府通往付府必经的一条路上,付绵绵带着莺歌和红梅正坐在酒楼三楼的窗边往外张望。眼下这个时间侍郎府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付府之上,履行着一堆接亲时候的繁文缛节,在这处隐约能够听到人声阵阵,期间还夹杂着不甚真切的锣鼓声。 付绵绵仰头感受着落在身上的阳光,忽而开了口:“天气真不错,昨儿还阴风阵阵、大雨瓢泼的,今日就如此天清气朗,想来这周六公子和付三小姐也算的上是天作之合了。” 一边的红梅和莺歌听闻此话,只是但笑不语,莺歌还十分周到的替她斟满了茶水:“小姐仔细着,虽然已是初春,可这天儿还是透着些凉意的,瞧热闹不要紧,可别冲了风回头头疼。” “知道了。”付绵绵无奈的紧了紧身上的薄披风,小声的嘟囔着:“两个管家婆。” 莺歌和红梅听到她声音不大的抱怨,对视了一眼也抿唇双双笑了开来。三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包厢,许是因为有热闹可以瞧,这会儿的酒楼里人满为患,不少人选择了紧靠着窗子的位置,就是为了待会儿能冲在吃瓜的第一线。 “刚刚我在楼下近距离看了那侍郎府的六公子一眼,倒也勉强称得上是玉树临风,听说这次他要娶的是一个庶出的小姐?如此这般还真辱没了这位六公子了。”旁边桌的一名不知哪家的小姐细声细气的开了口,与同桌的几个人说道。 付绵绵眉眼微动,同身边的两个丫鬟交换了一番眼神,随后主仆三人便饶有兴致的听起周边的八卦来。 果然,下一秒与那名贵女同桌的男子就摇着折扇回应道:“妇道人家,看事情怎可看表面?周六公子乃是续弦,京中哪个好人家的嫡女会眼巴巴的过去给人做继室?他今日所迎娶的可是付大学士府上的三小姐,就算是庶女,可这家世也足以弥补一二了,更何况我听旁人说,曾经在无意中见过那付三小姐一面,端的是娇俏可人,周六公子说不定还占了大便宜哩!” 未曾想那贵女在听完之后,很是嫌弃的啐了一口:“兄长就只会注意哪家的小姐长得漂亮,你再这般我回头定要告诉嫂嫂去,再让爹娘用家法教训你!” 男子闻言不由得连连告饶,直到最后许出了春林堂的脂粉及想办法搞到锦绣阁的裁缝为其上门量体制衣等诸多条件,这才堪堪让贵女的脸上现了丝丝笑模样。 付绵绵见状,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顾客身上去,听了一圈下来,无非都是一些无聊的揣测。比如周六公子到底是否真的是克妻之命,比如付府那个三小姐会不会也跟前一个一样,不出两年就会断了气,再比如这付大学士和周侍郎成了姻亲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会儿周边的环境十分嘈杂,每个人都各持观点,一旦辩论起来,那叫一个热闹。 过了没多久,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众人便纷纷闭了嘴,皆伸长了脖子向外看去。只见道路的尽头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刺目的红,接着便是喜庆的乐曲声,侍郎府的迎亲队伍顺利接亲归来,就连周六公子的脸上都浮现了几分喜意。 很快,队伍即将行至酒楼之下,付绵绵眯起眼看向了前方的那顶大红花轿。目光在花轿上转了几圈,最终却落在了跟在花轿之后的一个一直低着头的婆子身上。 这粗使婆子乃是之前她留在付府的眼线之一,因着应了付梓妍所求,此番才动用了这个眼线,充当了这段时间二人之间沟通的桥梁。之后她又想了一些办法,使得这婆子成为了付梓妍的陪嫁下人,这样对方便顺理成章的出现在了这里。 粗使婆子似是有所感觉,略微抬起了眼,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在半空中进行了短暂的交汇。期间婆子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完成任务,随即就再次低下头去,恢复了原本规规矩矩的状态。 付绵绵也收回了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肥而不腻的肘子,就要往嘴里塞。 就在这时,外面的街道上忽然传来了慌乱的人声,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惊叫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最终马儿在酒楼之下发出了响亮的嘶鸣,成功的让她手一抖,那块上好的肉便这么掉在了桌面上。 “啧。”付绵绵垂眸:“真是可惜。” 她说着,面上却不见什么惋惜之色,捏着帕子擦了擦毫无油光的嘴角,之后慢条斯理的向外望去。 当下酒楼下方的街道可以说是一片混乱,周边围观的人群脸色惊慌,因为要躲避那几匹横冲直撞的马而变得七零八落。侍郎府前去接亲的队伍也没有好太多,前方举着红色喜牌的家丁以及乐师们也被吓的面色苍白,后面抬着花轿的轿夫都下意识的把花轿放在了地上,至于那些从付府跟出来的陪嫁则是将花轿团团围了住,护着轿子里付梓妍的安危。 “哪个不长眼的敢拦了小爷我的路!”周六公子脸色剧变,有些气急败坏的喝道,任谁在大喜之日遇到这种蛮横拦路之人,也不会有多高兴。 原本紧跟在他身边的家丁得了主子的命令,急忙拔腿往前跑去,待到看到挡在最前方那个仿若杀神一般的男人后,直接被吓得双膝一软,险些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他一边回头一边飞快的跑回了周六公子身边,磕磕巴巴的道:“公……公子……不好了!对方好像是……好像是付府的大公子啊!” 这会儿不用家丁说,周六公子也已经将不远处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看了个清楚,他有些不解的眯了眯眼,随后驱着马经过乐师及一众家丁,停在了离着对方几步开外的地方。 “付大公子!”周六公子拱了拱手,看着此时仍身着一身盔甲,脸含煞气的男人觉得心底有些发憷,咽了一口唾沫之后勉强压下了心头涌起的不快,笑得十分的虚伪:“不对,从今儿起,我许是该随夫人称您一声……兄长才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边的人只觉得这一声‘兄长’出口,马背上的付嘉致脸色愈发阴沉了几分。 付嘉致这会儿正在努力按捺着想要抽刀砍人的冲动,谁又能想到当他在西北的边境没日没夜的驱逐蛮子,远在京城的好父亲与好母亲竟然想着的却是把他心爱的女人嫁给别的男人?!若不是他在军中的副手忽然收到了一封家书,他怕是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无怪乎之前几个月寄回家中的信件都不曾得到付梓妍的半点回应,他本以为对方还在因为临行之前的那一夜耍着小性儿,如今看来并不是。不管付梓妍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都无法平息他此时心头燃烧着的熊熊怒火,想成亲?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 周六公子已经被其外放的浓重的血腥之气吓到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于是他眼珠一转拿出了常年混迹在外的本事,想着套近乎:“之前听闻兄长常年在外征战,瞧着您如此风尘仆仆,莫不是为了送夫人出门?夫人能有你这样关心她的兄长,还真是……” 说到这的时候,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只能讪笑了两声。盖因他有些疑惑,也没听说过这付小将军如此在意付家的这个庶女啊,这样一来之后他再想做些什么,岂不会非常的麻烦? 不过很快这种忧虑就被他抛诸脑后了,就像王氏之前说的那般,出嫁从夫,女人在夫家过的如何,娘家人都是插手不得的。 想着,周六公子就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下一秒却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尖:“你……啊!” 伴随着一声恐惧到极点的惊叫,付嘉致随身携带的纯黑色长刀已经横在了他的颈前。 周六公子发誓,他从那把长刀的刀身上闻到了呛鼻子的血腥味,这把刀的刀锋是如此的锋利,锋利到刚刚贴到了他的颈部,皮肤就被割裂开来,留下了滴滴鲜血。 他的确是爱好虐待别人没错,但可从未有过被人拿刀当面威胁的先例,只一瞬间他觉得裤dang一热,接着kua下的喜服就变了颜色,甚至还有点点黄色的液体顺着马背低落到了地面之上,散发出了阵阵骚臭的气息。 这一幕自然是被付嘉致尽收眼底,他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嗤笑,轻蔑的道:“孬种!” 随后收了刀,顺势将周六公子给扫下了马,接着他不顾周六公子倒地之后那一声接着一声痛呼,骑着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径直到了花轿前,凝声道:“三妹,兄长归来,你也不出来见见吗?” 而回应他的则是无边的沉默。 146、卑微的庶女(23) 此时, 轿子周边的那几个付家的下人在认出付嘉致的那一刻就已经十分恭敬的伏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完全不敢反抗。 众目睽睽之下, 被扫落下马的周六公子着实是有些气不过, 当家丁把他扶起来后, 便扬着脖子开始叫嚣:“付嘉致!我因着夫人尊你敬你才唤一声兄长, 你这是作甚?今日乃是我和夫人大喜的日子, 你这个做兄长的不说添点礼祝福一番也就罢了, 竟还跑过来坏事,小心回头我爹就去宫里参你一本,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付嘉致闻言略微侧过了脸, 只用眼角余光那么一瞄, 周六公子就仿若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两股颤颤, 只眼睛尚能灵活的转上两圈。也不怪他怂成这样, 虽然平日里也见过血,但虐待府中柔弱的女子又怎么能和战场上割头如割菜的人相比?别说他了, 就连他身边的那几个家丁也都被那股子扑面而来的煞气弄得缩了缩脖子。 付嘉致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了面前红彤彤的轿门帘,声音愈发低沉了几分:“三妹, 你这样真是太伤兄长的心了……”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静悄悄, 似乎除却周围仆人那浓重的呼吸声, 便再无其他了。 “……”付嘉致神色一变,不再犹豫的上前两步快速撩开了帘子, 然而轿子里面这会儿正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付梓妍的身影?他不信邪的伸手去摸了摸,本该坐人的位置上一片冰凉, 紧接着他复又敲了敲轿子的底端,可这花轿一共就这般大,岂能藏人? “三小姐人呢?”他直起身,环顾着花轿周围的几个下人,俊脸上表情隐忍,仿若怒意下一秒就会毫无预兆的爆发出来。 下人们有些不太理解,还是付梓妍的贴身丫鬟壮着胆子向轿子里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吓得几乎心跳都要停止了:“三小姐不就在……天呐!三小姐怎的不见了?!我不久前明明就是亲眼看到她上了花轿的呀!……” 另一边的粗使婆子也跟着附和道:“没错,三小姐的的确确是上了花轿的,这可真是……大白天的撞鬼了!” 她们这边话音还未落,那边的付嘉致就已经回转过身,大跨步的走到了周六公子的身前。然后毫不客气的一把拽住了对方脖领子,将其一路拖拽到花轿附近的位置上。 期间周六公子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嚎,这会儿他那点子身高在付嘉致面前根本不够看的,活脱脱的像一个被人拎在手中的兔子。脑袋上插着花的黑帽子也在他的挣扎中掉落在地,被付嘉致的大脚踩到不成模样。 侍郎府的家丁见状想要上前护住,奈何下一秒就被付嘉致带回来的两个亲兵拦住了去路,明晃晃的大刀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光,成功的让几个家丁停下了脚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人呢?!”到了地方,付嘉致一把就将周六公子按在了花轿前,冷声质问道。 周六公子起先还没能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待到他抬起头勉强看清空荡荡的花轿后,整个人也懵了,呆愣了好半晌才喃喃的开了口:“对……对啊,人呢?!” 明明不久前是他牵着红绸的另一头,亲眼看着对方上的花轿,怎的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好好儿的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唰! 付嘉致二话不说又抽出了大刀,这回则是把刀压在了对方的后脖颈上,眼下他略微直起了身子,像是看一个蝼蚁一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地上那个已然被他踩着动弹不得的人,忽而轻笑出声:“呵……周六公子,你在耍什么花样?是不是同付夫人商量好了,把人给藏起来了?” 这事儿王氏的确做的出,他从不低估一个母亲想要做什么的决心。但他不知道的是,直到刚刚,王氏都不知他会从边疆回来,又怎会提前安排好这一切呢? 未曾想周六公子在听过他的质问后,开始疯狂的挣扎了起来,此时那张白净的面庞已经沾染上了不少的灰尘,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不堪,再无半点之前的意气风发:“付嘉致!你胡说八道什么?小爷我是光明正大的娶妻,为何要把人藏起来?!” 挣扎了一会儿后他便累的气喘吁吁,被迫停下来,断断续续的继续道:“我现在还怀疑是你们付府在背后搞什么幺蛾子呢!我和付三小姐可是正儿八经走了六礼的,你凭什么不愿意?!现在快些马上把我的夫人交出来,如若不然今日之事,必定要去皇上面前好好的辩上一辩!” “辩?”付嘉致闻言俊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危险了几分,而那把大刀也缓缓地从对方的后脖颈移到了右侧肩胛骨的位置上,他略微低了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周六公子,你别以为自己个的那点子腌臜事儿旁人都不知道,你娶我家三妹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我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快说,人到底去哪了?” 周六公子被他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吓得走了神,好半天也没能说出半个字,然而几息之后便觉得肩胛骨处传来了一丝剧痛,侧过头一看那把刀的刀刃竟然已经深深的陷入到了自己个的皮肉之中了! 很快,男人那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了整条街道,伴随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让周围围观的人都感到心惊胆战。 “妍妍到底在哪?”付嘉致问这话的手,脸上竟然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怎么看怎么诡异。 因为疼痛,周六公子觉得已然灵魂出窍了,俗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今日他这不管是脸还是皮都被付家人扒了个精光,况且这付梓妍的去向他也是云里雾里、半点不知的,想到这胸腔莫名的升起一股子气,他乃是侍郎之子,难不成对方还真敢在大街上杀了他不成? 于是紧咬着牙关,他颤颤巍巍的开口回应:“这话合该我问你,付小将军,你们付家究竟把我的妻子藏到何处去了?还有,你究竟为何这般紧张一个庶女,难道说……啊啊啊!!!!” 然而他这边后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就见付嘉致手起刀落,一条手臂猛然飞了出去,滚烫的鲜血从他右肩处迸射而出! 围观的百姓有的来不及躲避,被鲜血溅了一脸,也都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不过这些叫声都是极为短促的,因为他们生怕招惹了杀神的注意,从而祸从天降。 “杀人了!!!杀人了!!!”侍郎府的家丁见状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有几个趁着付嘉致亲兵不注意,连滚带爬的就往侍郎府的方向跑去,一边跑着嘴里还一边魔怔了似的叫嚷着,显然是被吓破了胆。 酒楼之上,此时也是一片寂静,许多小姐已经用手帕紧紧地捂住了眼,被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其余人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只是粗喘的沉默着,很明显,付嘉致自身的气场过于强大了,惹得众人纷纷开始回避起来。 很快,地上的周六公子就没了动静,只是不知到底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了意识,还是因为忍受不了rou体上的疼痛,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成功的让他昏了过去。 “啧,这个时候还能尚存一丝理智,难搞哦。”付绵绵像是在自语一般的嘀咕着,若是付嘉致一刀砍下了周六公子的头,那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容易的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当街行凶这一条,就足够付嘉致吃上一壶的了,更何况受害者还是周侍郎的嫡子,周侍郎又岂会善罢甘休? 但话又说回来,付嘉致要是真的那么冲动,这种心性也成不了男主。反正她后面还有几步棋,今天要真是干脆利落的杀了周六公子,还真便宜了他。 想到这,付绵绵站起了身,带着莺歌和红梅下了楼。再次看了一眼前方街道上的一片混乱之后,这才慢悠悠的上了自家的马车,车夫一甩鞭子,两匹高头大马打了两个响鼻便迈开了步子,十分有节奏的走远了。 规律的马蹄踢踏声在一片寂静的街面上显得有些突兀,付嘉致这会儿已经松开了对周六公子的钳制,无意之中用目光扫过了前方那辆晃晃悠悠的马车。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是带着亲兵又将侍郎府的接亲队伍审问了一番,可一圈下来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也不想继续在此蹉跎,免得一会儿侍郎府的人赶过来又是一阵闹腾,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付梓妍。 翻身上马之后,他坐在马背上再次环视四周,甚至还若有所觉的往上方酒楼看了一眼,那些窗户边上的无一人敢与他对视,不是偏过头去就是没了身影,瞧着可笑又滑稽。 付嘉致眉眼间尽是冷漠,随即带着两名亲兵驱马往付府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 很快,他就追上了刚刚看到的那辆外表十分低调的灰棚马车,马匹在跑动间带起的劲风吹开了马车窗子上的布帘,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车内的情况。 就在经过马车那一瞬间,付嘉致侧过了脸,透过帘子飘动时候的缝隙,瞧见了一双纤细又白嫩的手。那双手正规规矩矩的摆放在主人的膝盖之上,看着穿着应该是哪家的贵女,他想。 147、卑微的庶女(24) 只是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 付嘉致在超出去马车几百米后, 迟疑的勒停了kua下的马匹,旋即回过头看着有些空荡的街道,原来方才那辆马车已经不知拐进了那个弄堂, 完全不见了踪迹。 既是如此, 他也没有过于纠结, 反正可以确定那双手并不是付梓妍的, 至于车中到底是哪位熟人, 现下已经无暇去探究了。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 三匹骏马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某个不算宽敞的巷弄里,听着逐渐远去的踢踏声, 马车内的莺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接着一边伺候着刚刚吃了些果子的付绵绵擦了擦手, 一边感叹道:“说起来也快有一年的时间未见到大爷了,怎的现在竟变得这般骇人, 小姐, 您没瞧见他刚刚砍下了周六公子的手臂吗?那可真是眼睛眨都未眨,小姐……大爷这般暴虐, 我担心他若发现是咱们帮着付三小姐逃了婚,怕不会发了疯吧!” 一旁的红梅也是忧心忡忡,她们两个丫鬟的确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只觉得付嘉致着实太吓人了些, 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子, 自家主子可是个娇滴滴的小姐,怎能受得了这些? “做都做了, 难道我现在把人送回去,他就会给我什么好脸色吗?”付绵绵浑不在意的扬了扬眉,反问了一句。 莺歌和红梅登时就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想也知道必然不会的,付嘉致从很久以前就对小姐有着莫名的敌意,还是很深的那种。就算付绵绵变相护着付梓妍没让她嫁进侍郎府那个大火坑,付嘉致也不会往好处去想,只会觉得付绵绵保不齐是为了挑起付府和侍郎府之间的冲突,其心可诛。 接着,车厢里就陷入到了无边的沉默之中。 车夫控制着马匹左拐右拐,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停在了西城区的一户不怎么起眼的院落前。西城区居住的大多是一些平民百姓,来往出入的面孔经常改变,人口流动量极大,这处独栋的小院虽然要比隔着几条街的大杂院看起来清净一些,但周边住着的也都是一些屠夫、小贩之类的,环境很是嘈杂不堪。 “小姐,咱们到了。”车夫轻声道,顺势还观察了一番周边,确定没什么人经过后,才撩开了帘子。 红梅和莺歌率先跳下了车,接着付绵绵才搭着莺歌的手也下了来,这会儿这条巷弄都是静悄悄的,想来大家伙都被侍郎府家接亲的热闹吸引了过去,一时半会儿的回不来。 之后红梅上前两步走上了台阶,敲响了那扇不怎么起眼的木质大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一道谨慎而又苍老的人声:“谁?” “小姐来了。”红梅压低了声音回应。 下一秒,大门应声而开,三人先后进了去,只留下车夫在门外一边左右望着风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杆旱烟枪,有一搭没一搭的抽了起来。 甫一进门,前来开门的婆子就冲着付绵绵深深的行了一礼:“小姐,人眼下就在屋里呢!” 付绵绵‘嗯’了一声,打量了一下这个不大的院落,院子的面积大约十几平方米,一间主屋一间耳房,紧靠着大门这边还有一个单独的小厨房,麻雀虽小,也算是五脏俱全了。 抬脚走到了主屋之前,她轻轻的推开了房门,屋子里倒是还算舒适,绕过屏风后就看到了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出神的付梓妍。对方身上还穿着早上出门前的那套大红喜服,眉眼间有些抑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付梓妍后知后觉的回了魂,待到透过面前的铜镜瞧见身后站着的人影后,满面惊喜的转过了身:“四妹妹!” “唔。”付绵绵应了,在不算大的空间里踱着步,顺便还伸手摸了摸榻上锦被的松软度,之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且安心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到风头一过,我就想办法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到时候便可以一切都从头开始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付府的三小姐,可后悔?要是后悔的话,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付梓妍闻言怯生生的摇了摇头:“我不后悔,只是难免会感到有些害怕,大婚之日新娘子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了,之后付府和侍郎府之间会不会发生很多矛盾?万一两个府上联起手来想要把我抓回去,那我岂不是非常的危险?” “知道危险,还不算无药可救。”付绵绵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所以今日我来就是特意嘱咐你,这段时间万不要出去走动,不许踏出这院子半步。有什么需求就告诉外面的徐婆子,她和另一个丫鬟会将你照顾的十分妥帖的,日常生活上你无需担心什么。” “不能出去?”付梓妍有些吃惊和不解,更多的是失望,她本以为自己能够和付绵绵一样的,没想到却还要等。 付绵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眼底的讥讽更浓了一些:“我当初是正儿八经签了脱离家族的文书出的付府大门儿,你又是什么?逃婚!以付府和侍郎府在京中的地位和实力,一个丢了女儿一个没了新娘子,你猜他们会就此善罢甘休吗?你若是不听话,出去一旦引起了哪边的注意,到时候可别怪我见死不救了。” 付梓妍被吓得一哆嗦,刚刚起了的心思也顿时歇了去,相比短暂的自由来说,当然是命更重要。随即便面露忧虑:“四妹妹,咱们这样做,会不会给付府带来麻烦?” 对此,付绵绵无声的翻了一个白眼,她最讨厌的就是对方这幅假惺惺悲天悯人的模样。每次都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人才后知后觉的扮演起了菩萨心肠,若是真的担心付府的人,担心付文彬,之前又怎会做出这种无比自私的决定? 付梓妍在跪着求她相帮的时候,没有想到自己逃了婚对付府来说会是怎样的麻烦吗?偏偏这会儿在她面前红了眼眶,怎么?这是指望着她能开口夸上两句其为人良善? “你既怕付府会遭遇侍郎府的报复,那我现在就派人把你送回去就是了。”付绵绵转身就要往外走,她又不是付嘉致,没空在这欣赏对方那无意义的假慈悲。 “留步!四妹妹!”付梓妍焦急之下,猛然站起了身,拖着厚重的婚服追了上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付绵绵顺势给她上了一堂‘爱的教育’。 “付三小姐,你可知我为了帮你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银钱?所以请收起你那无所谓的善心吧,要是因为你那些愚蠢的举动造成我经济上的损失,你拿什么赔给我?”说到这,她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冷哼:“还有,我警告你,一旦付嘉致听到你嫁人的消息返回京城,你也不许去见他!因为你在我面前亲口发过誓,你只想脱离付府,不想要他。” “做人可不能那么贪心啊,付三小姐,得到什么的同时,必定会失去什么。” 付梓妍听到这话单薄的身子有些踉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末了垂眸轻轻颔首:“四妹妹,我晓得了,兄长那里……” 说到付嘉致,少女明显有些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一咬牙狠下了心:“我心知肚明,我与兄长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且放心吧四妹妹,日后他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妻子,然后彻底把我忘了的。” “这样再好不过了。”付绵绵强忍着听对方说完了这么一通悲春伤秋的话,又粗略的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主屋。待到往院外走的功夫,还顺便给留在这里的粗使婆子和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得到二人的眼神回应后,她这才带着莺歌和红梅出了院门上了马车。 徐婆子很快就把院门重新落了锁,小院看起来静悄悄的,完全不会惹人注意。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付梓妍所居住的院子对面的那户人家,大门也拉开了一条不起眼的缝隙,付绵绵撩开旁边的车窗帘子,凝声吩咐:“看好她,听命行事。” “喏。” 然后马车就动了起来,巷弄里响起了‘咔哒咔哒’车轮倾轧石板路的声响,没过多一会儿便没了影儿。 而接下来的几日,京城中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起因当然是付嘉致无召回京,不仅当街大闹了侍郎府的接亲队伍,竟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砍下了周六公子的手臂。第二日一早,这周侍郎就命人抬着昏迷不醒的周六公子入了宫,跪在皇帝书房的廊下,哭着喊着要跟付府讨要一个说法。 皇帝在听身边的大太监说了来龙去脉之后,只觉得额角一跳一跳的,先是派人将周六公子安置妥当并让御医前来医治,之后这才一道口谕把付府内的从老子到小子都传进了宫中。 当付文彬、付嘉致和周侍郎三人排成一排的跪在他面前的时候,皇帝忽然就想起了不久前煜王曾无意说出来的一句话,不由得开始庆幸尚未发出那道任命付文彬为太子少师的圣旨。 不然这会儿的场面岂不会是变得相当的尴尬?哪里是给太子找了一个左膀右臂,这付文彬的后腿拖的,就差把太子的里裤给扒下来了。 过了两秒,皇帝把目光从付文彬的身上移到了付嘉致那边,看着男人一派沉静又无所谓的模样,顿时头更疼了。 混账东西,干点什么不好偏偏跑去砍了朝廷重臣之子的手臂,照这个情形来看,他即便有心袒护,也是无力为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张张张张娉’的地雷呀 148、卑微的庶女(25) “胡闹!”皇帝先发制人, 随手甩出一个茶杯落在了付嘉致的跟前:“朕虽然前些日子就收到了你的捷报,此番你戍守西北,击退蛮子大大的有功, 但谁准你私自归京的?!着急归京述职也就罢了, 你们付府和侍郎府联姻本是天大的好事儿, 你为何又要砍了周六公子的手臂?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这话听着像是在斥责, 但实际上也是说给周侍郎听的, 付嘉致乃是官二代中少有的有能力的公子哥, 还屡立战功。这回顺利击退蛮子,对大武国乃至子民们都是做出了相当大的贡献的, 在皇帝这里自然比他家里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更有价值, 若是懂事的就轻拿轻放, 皇帝也不会让周家太过于吃亏。 然而周侍郎虽然是听懂了,但是周六公子可是他一向疼爱的小儿子, 这回生生没了一条手臂, 日后的人生岂不就是毁了?! 是以,他只是装糊涂一般的用力磕了三个头, 涕泪横流的开了口:“付小将军恃宠而骄,不知是不是在边境砍人砍惯了,竟将屠刀对准了大武国的子民!皇上!!!我儿好苦!!!!” 说到这, 他猛地扭头看向了付文彬, 伸出手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付文彬你个无耻之徒, 你府上的三小姐和我儿的婚事早就敲定妥当,如今六礼齐全, 为何你府上的大公子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之事?!还有,不管如何,这个儿媳我是要定了, 你们付府快些把人交出来!不然我非要让皇上评评理不可!” 付文彬一张老脸几乎皱到了一起,这会儿的心情只觉得倒霉透顶、流年不利。越是想着在皇帝面前维持完美的形象,越是不能如意,想到这他便侧过脸去狠狠地瞪了付嘉致一眼,回想起付绵绵离府之前说的那番兄妹不n的话,只觉得舌间泛起了丝丝苦意。 这个孽子!他怎敢?! 这些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百转千回,可面上却不能透露出半分,最终只能认错一般的略微低了头,冲着周侍郎拱手,连连劝慰:“误会,都是误会……这件事咱们两家私下里大可以好生商议,何必闹到这御书房来,让圣上也跟着烦忧呢?” “我呸!”周侍郎被他这不要脸的态度给气了个倒仰,狠狠地吐出了一口唾沫,若不是顾忌着前方的皇帝,怕是都要撸起袖子上前搏斗一番了:“受苦受难的乃是我儿,你这老不修当然无所谓了!还商议?我儿下半辈子都毁在了你家付小将军的手里,如何商议?!你难道能让付小将军也自废一条手臂吗?要是不能,何谈公平?!” “皇上!臣只是想不通,这付小将军究竟为何对臣之子下如此毒手啊!” 皇帝被他这一通哭嚎弄的有些烦躁,再次虎着一张脸质问道:“付嘉致,你还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付嘉致不慌不忙的冲着皇帝叩首,随即开了口:“皇上明察,昨日之所以发生那般大的意外,也非臣一人之错!臣只是护妹心切,难免在行为上过激了一些罢了,之前臣一直在西北戍守,并不知晓京中的父母将庶妹许配给了侍郎府上的六公子,要是我事先知晓,他们二人之间这六礼也根本完不成!” 说话间,他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周侍郎的身上,冷笑一声:“周大人,您府上的六公子乃是天阉之人,您这个当爹的不会不知道吧?周六公子之前的那名原配妻子,她究竟是因何而死,你们府上心知肚明!还有那时不时就会被一张席子卷走扔掉的丫鬟,桩桩件件,今天你可敢当着皇上的面解释个清楚明白?!” “你血口喷人!胡言乱语!毫无证据!”周侍郎明显有些慌了神,忙不迭的出言反驳,只是言语间毫无逻辑,只顾着骂人。 见对方如此,付嘉致再次跪的端端正正,冲着皇帝又一叩首:“臣也想请皇上做主,臣之庶妹从昨日起就不见了踪迹,怀疑就是被侍郎府上藏了起来,周大人为的就是能够让六公子能够在我那庶妹身上光明正大的一逞兽yu!他们这是想要臣庶妹的命!此举毫无人性,天怒人怨,望皇上明察!” “你……你……”周侍郎被他这番话气的嘴唇直哆嗦:“明明就是你抢了我儿的妻子不交出来,如今反倒反咬一口?小小年纪,你还有没有点品德?你付府要是不尽快把三小姐送到侍郎府上,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着,周侍郎还伸出了手往前一个猛扑,瞧着竟是想上前扼住付嘉致的脖子,一把老骨头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付嘉致反应极快的躲了开,周侍郎便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不过他并不服输,立刻爬起就要接着追着付嘉致打。见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急忙上前劝架,现场顿时乱做一团,吵吵闹闹的不成体统。 就在这时,煜王带着付绵绵‘恰好’行至了御书房外的小路上,二人身后还远远的跟着几个宫人及锦绣阁的裁缝。瞧着模样应该是付绵绵受了煜王的令,特意入宫前来为其母妃量体裁衣的。 煜王身为锦绣阁的幕后老板之一,自然是有这个权利让自己母妃提前享受下一季度锦绣阁还未推出的新款衣裙的。 二人遥遥的停在了御书房外,隐约能够听到从那扇紧闭的门内传出来的嚎叫声,此时御书房伺候着的宫人都不敢进去,立在附近交头接耳起来。 因着付绵绵不是宫中之人,又是女儿身,煜王此次带她走了这边已经属于破例了,不能再继续接近前朝重地,是以他只派了贴身的小厮前去打探了一圈。 过了一会儿,那小厮归来,眉眼间还挂着隐忍的笑意:“回禀殿下,原是周侍郎一大早就抬着周六公子进了宫请求皇上主持公道呐!奈何付小将军也是个脖子硬的,怎么都不肯认错,还道出了周六公子是……是……天阉的秘密,眼下周侍郎正发着疯,说要砍了付小将军的头哩!” “天阉?”煜王不算惊讶的扬了扬眉,随即失笑:“付嘉致还真够损的,不出几个时辰,周侍郎府上六公子不能人道这个消息就会传遍了整个京城,日后若是周六公子苏醒,还不得气的当场再晕过去。” 虽说这件事对于许多人来说不是个什么太大的秘密,但几个人知晓和京城的百姓全都知晓,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付绵绵闻言只是但笑不语,煜王垂眸观察了一会儿那张俏脸上沉静的表情,心头忽而升起了一股好奇:“付姑娘,你觉得这件事最后到底会如何结束?” 这人付出了这般大的心力,甚至连付嘉致副手什么时候会收到那封家书到付嘉致何时会返回京城都计算的精准无比,昨天大婚上的细节更是无一失误,总不会只是为了轻描淡写的让皇帝敲打付家一二吧? “结束?不外乎就是各打八十大板吧。本来周侍郎是占着理的,奈何偏偏自家儿子不争气,做出过许多的腌臜事,这回付府要是就捏着周六公子过往恶行不放,估计还有的闹腾了。闹腾到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罢了,付府许是会吃点亏,却也不会与什么实质上的损伤。”付绵绵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似笑非笑,不知心里面在盘算着什么。 煜王深以为然,付嘉致是新一代中难得能够独撑大局的武官,皇帝平日里多有依仗,光是一个周六公子,皇帝肯定舍不得。 “付家丢了女儿,又遭到周侍郎疯狂反扑,现在付文彬内心一定苦闷极了吧?眼瞅着皇上的圣旨都拟好了,偏偏就压在御书房的案上不发,这回可好,经此一事,皇上指不定对他多了什么看法,这太子少师的位置离他是愈发的远了吧?”付绵绵忽而感慨道,话里话外的意思竟像是在替付府鸣不平似的。 “付府这次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容易,一个处理不好,就连付嘉致这次合该有的晋升也无望了。”她接着说道,将蛮子击退,多大的荣光啊,要是正常情况下男人怎么都能往前迈一步吧,从四品?或许直接正四品也说不定。 “眼下想要顺利解决付府的困境,并且保住父子二人一身的荣耀,怕是只有付嘉致娶了贤亲王的女儿才行吧?” 贤亲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当年皇帝能够顺利登基,贤亲王没少出力。兄弟二人感情甚笃,只是近些年贤亲王身体大不如前,每每提到此事,皇帝总是倍感忧愁。 “……”煜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其中的关节,随后很是诧异的瞟了一眼身边的少女,神情莫测:“的确,父皇为了皇叔,什么都肯做的。只不过……” 余下的话就算他未说出口,付绵绵也能够猜到一二,无非就是付嘉致此人桀骜,此局有风险。 付绵绵缓缓地扬起了一抹笑,并未出言解释,转过身去迈开了步子,规规矩矩的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第二日大街上有关于侍郎府周六公子的丑闻就已经满天飞了,甚至还有说书先生将其编成了段子,在各大酒楼从早说到晚,侍郎府着实是丢了好大的人。 接着付周两家又继续博弈了大半个月,突然有一日侍郎府就认了怂,再不提周六公子的事儿了。 就在众人纷纷疑惑的时候,竟传出了皇帝为贤亲王府的安平郡主和付嘉致赐了婚的消息。 149、卑微的庶女(26) 开国郡公府。 唐恒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品酒会, 邀请了不少京中的贵人,大多数都是勋贵家中的公子哥,还有几位小姐, 不过她们所接到的帖子是由二小姐唐漪发出去的。 唐恒许是觉得付嘉致与安平郡主定了亲, 自家小妹心情一定不美, 多叫上几个人过府, 陪她聊聊天、解解闷也是极好的。虽然他并不理解为何自家妹妹会因为付嘉致黯然神伤, 但却不影响他心疼对方, 他反倒是觉得做女子理应像那个与付家断绝了关系的四小姐,恣意洒脱才会更加快活。 于是, 付绵绵也自然接到了唐漪的帖子。 那日一大早, 付绵绵就带上了广聚轩尚未推出的新品‘九月香’出发了, 此酒绵长醇厚,光是酒气就足以让不会饮酒的人醉上个五六分, 若是一经面世, 定会受到众多爱酒人士的热烈追捧。 甫一到达开国郡公府正门外,就有门房殷勤的迎了出来, 待到看清她的脸,态度上愈发恭谨了几分。阖府上下怕是没有不知道这位付姑娘乃是主家的贵客的,是以接待起来格外的小心, 更何况她出手打赏一向阔绰, 从来不让下人们吃亏。 “哟哟哟, 付姑娘,您可来了!二公子一大早的就念叨着您呐, 不过就是二小姐尚未起身,怕是您还要等上一段时间。”门房一边躬身引着他入了府,一边详尽的解释着眼下府中的情况。 “无碍, 你先带我去二公子那边瞧瞧罢。”付绵绵略微扬了扬下巴。 门房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嚷嚷着要去见自家公子,他竟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许是觉得从商之人在外抛头露面的习惯了,也没什么人会无聊到去讲究贵公子与商贾的闲话,即便这个商人长得貌美如花的。 之后门房便顺利的把她带到了唐恒的书房外,随即面带喜意的接过莺歌递过来的荷包,很有眼色立刻就离开了。莺歌则是静静的立在廊下,和书房外伺候的开国郡公府小厮大眼瞪小眼起来。 轻轻敲门得到回应后,付绵绵就伸出手推开门走了进去,下一秒却有些惊讶的发现煜王竟然也在。彼时他与唐恒正相对而坐,一边饮茶一边轻声讨论着什么。 见她出现,唐恒急忙起身迎了上来,白净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付姑娘来的晚了些,殿下和我刚刚还在猜测,你究竟会不会来同我们见上一面。” “给我发帖子的可是二小姐,若不是恰好带过来两坛子酒,我也是懒得来的。”付绵绵打趣的回应了一句,随后拍了拍手,门外的小厮便将那两坛子酒抱了进来。 “这是广聚轩还未面世的新酒,殿下和二公子尝尝鲜。” 煜王面露惊喜之色,二话不说的就先打开了一坛子,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沉醉不已。而唐恒则是没有那般的猴急,装模作样的冲着她拱了拱手:“付老板知我府上无甚拿得出手的好酒,特意送酒上门让我稍后待客,唐某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这会儿煜王也回过了神,依依不舍的瞧着唐恒十分不客气的把两坛子酒都抱走了,这才打量了一番坐在一边的付绵绵,沉吟了几秒后开口询问道:“你可听说付嘉致与安平郡主定了亲?” “自然,京中许久没有发生这样大的喜事了。”付绵绵垂眸。 煜王难免觉得有些惊奇:“你怎确定这局付嘉致竟入了?” “我不确定。”付绵绵笑着回应:“我只是知道,一个母亲为了儿子的前途,做出再疯狂的事都不足为奇。” 听到这话,煜王和唐恒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煜王也是没想到,他只是去贤亲王府上略微一提,那个已经有些糊涂了的皇叔竟然真的对此事上了心。 另一边付府在得知贤亲王有意之后,更是十分的积极,天下众人皆知这老亲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之前和开国郡公府的亲事没能成王氏就惋惜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回说什么都得把握住才是。 再加上正巧赶上付文彬和付嘉致被侍郎府折腾的灰头土脸、前途黯淡,王氏十分痛快的就接住了贤亲王府递过来的橄榄枝。 “你们可知,父皇究竟为何会这般快就替他们二人赐了婚?”煜王扬了扬眉,语气多少有些八卦,这种皇室秘辛一向不会为外人所知,是以其他人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 付绵绵和唐恒对视了一眼,一起摊了摊手。 “这事儿还得归功于王氏……” 原来那日贤亲王妃邀请了不少夫人与贵女前去郊外踏青,而选择的地点就是城郊的皇家猎场。说来就是这么的巧,当时付嘉致同一群武官也在猎场中训练骑射,不过好在猎场地方宽阔,又有专门的女眷区,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双方相安无事,并没有出现什么尴尬的场面。 但后来不知为何,付嘉致忽然去了女眷区,还无意中闯进了一个帐篷。帐篷中安平郡主正在丫鬟的伺候下更换刚刚脏了的衣裙,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这一幕正好被前来关切安平郡主的贤亲王妃和王氏撞了个正着,再加上周围站着的丫鬟及下人,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 唐恒听完来龙去脉,不由得感慨的拍了拍手:“除却王氏,谁又能请的动付嘉致这头蛮牛去了女眷区?这王氏也真够狠的,一个操作不好,自己儿子的脑袋可就不保啊!只不过贤亲王府也正有此意,皇上最后才勉强赐了婚。” “这回付府算是彻底翻身了,付文彬暂且不提,贤亲王哪里会看着未来的女婿受委屈,想来不日皇上就会下旨,以付嘉致击退蛮子有功为由,把他的官职往上提一提。” “但……我怎么记得这个安平郡主脾气不大好,前两年还看中了一个七品的小御史。不过人家御史已有正妻,她偏偏要逼迫其休妻,最后那御史竟被发现一脖子吊死在了大理寺外面的那颗歪脖子树上。看来,付小将军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哩!” 说到这,两道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二人不由得犯起了嘀咕,这安平郡主究竟是对方精挑细选的,还是一切只是巧合? 煜王接着问道:“付府此番成功翻了身,付姑娘就没什么想说的?” “可喜可贺。”付绵绵笑得非常温婉,略微歪了头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接着开了口:“攀上了贤亲王府,这日后可不就平步青云了?虽说那安平郡主个性刁钻了一些,但也无甚大碍,眼下付府的那个庶出的三小姐已经音讯全无,付嘉致又是那般冷情冷性之人,起不了什么风浪了。” “想来这个时间二小姐也该收拾妥当了。”她说完便起了身,冲着对面的两个人福了福身,之后施施然的走掉了。 待到门口的帘子再次落下,书房内已然没了少女的身影,煜王和唐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皆给付府点起了蜡。这丫头太过于精明,从之前还在付府做四小姐的时候,就未曾踏错过一步,接下来她想要做些什么,这二人还真一时半会瞧不真切了。 ……………… 开国郡公府后宅的一处池塘附近。 唐漪正无精打采的坐在建在水面上的暖阁内,任由其他几个小姐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她都不曾显露出半点的兴致。那些小姐虽然觉得倍感怠慢,却因为身份上的差距,敢怒不敢言,只是时不时的扭过头瞟上两眼,随后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当初王氏有意让唐漪嫁入付府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付嘉致却落入了安平郡主的手中,唐漪自然成了一个笑话,遭到任何议论都是在意料之中的。 付绵绵期间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唐漪的身边,平心静气的摆弄着面前茶台上的茶具,她的动作间行云流水,独具美感,倒是很快就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待到一杯清澈的浅绿色茶汤摆在眼前的时候,唐漪迟疑的咬了咬下唇,看起来终于打算开口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了。 不过忽然间,其中一个小姐发出了短暂的惊呼,随即用帕子捂住了嘴:“真的假的?付小将军这会儿正在前院?不是说开国郡公府和付府闹掰了吗……怎的会……” 对方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脸色微变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只来得及看见唐漪那怒气冲冲的背影。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明明是唐漪发的帖子,这会儿却先走了,留下她们几人在这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付绵绵倒是没有在意这群贵女,连忙追着唐漪也离开了暖阁,后在其所居住的小院里陪伴了许久,直到唐漪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这才趁着外面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起身告了辞。 很快她就在门房极度热情的恭送声中上了早就等在外面的马车,莺歌见一切都整理妥当便撂下了车帘,伴随着车夫的吆喝声,车轮开始缓慢的转动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马车驶出去多远呢,两匹马却忽然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的嘶鸣了起来,紧接着整辆马车就猝不及防的停在了原地。 莺歌有些生气的撩开了帘子,正欲质问车夫,但下一秒余下的话就这么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处。 车内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付绵绵若有所觉,慢吞吞的睁开了双眸,与此时正挡在马车前方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150、卑微的庶女(27) 男人从马上下了来, 不算重的脚步声在这条没什么人经过的弄堂里显得尤为的刺耳。 莺歌这会儿怕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却仍旧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大斥一声:“这位公子还不快些停下, 车里只有我家姑娘一人, 还请不要冲撞了她才是!” 走到近前的付嘉致对此充耳未闻, 只是用冰冷刺骨的目光瞄了莺歌一眼, 眼底的暴虐更是直接让莺歌呆愣在原地, 不知下一步该作何反应了。 见状, 付绵绵伸出手把莺歌拉回了车内,车帘应声而落, 遮挡住了对方的视线。 过了几秒, 一只纤纤玉手从车窗处伸出, 不慌不忙的将窗帘卷起,随即露出了一张笑吟吟的笑脸:“付小将军。” 付嘉致一张俊脸绷的死紧, 这种见面的场景让他感到了些许的不舒适, 对方坐在车内舒舒服服、高高在上,难免会使他产生一种低人一等的错觉。 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张俏脸看了许久, 男人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一别近年余,却没想到归家之日没能看到四妹,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四妹这般胆大包天, 竟然敢试图拿捏父亲和母亲, 借此和付府断了关系?” “付小将军这话说的未免有点不大合适, 我早就不是付府之人,文书也是付大学士亲手签的, 过了各位族老的眼,甚至于连族谱都改了……您还是称我一声付姑娘吧!”付绵绵笑眯眯的回应,面上半点不见害怕。 “呵……”付嘉致闻言冷笑出声, 周身的气势忽然变得压迫感十足,透过小小的马车窗,那道如淬了毒一般目光很快就锁定了住车内的那个纤细身影:“付绵绵,看来上次的板子还没能让你长记性,当初你没死算我心软,日后你真觉得自己还会这般幸运吗?” “我这人胆子小,付小将军可别吓唬我,我会当真的。”付绵绵表情未变,语气倒是略显夸张:“我也只是为自己谋一个前程罢了,付小将军与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何苦抓着我这一个弱女子不放?虽然眼下咱们做不成兄妹,但以后还是有机会做朋友的,随时欢迎付小将军光顾春林堂,到时候我送你几盒上好的香膏,您带回府上去孝敬孝敬付夫人也是极好的。” 她这番话说的,冷不丁一听似乎没什么毛病,客客气气,无可挑剔。但付嘉致听在耳中,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或许说更像是讽刺才是。 二人之间真的没有任何的仇怨吗?付嘉致对此是嗤之以鼻的,对方若真是像以往看起来那样逆来顺受的性格,又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这样一看,当初少女差点在他的命令之下丧了命,心头岂能没有半点芥蒂。 回想起刚刚和唐恒在一处所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他的表情便愈发阴沉了几分,放任一个对付府心怀怨恨之人在外逍遥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位曾经的庶妹越是成功,付府上下就越是寝食难安。 回过神,他再次抬眼看向付绵绵的时候,眼底再无半分感情,就好似看一个死人一般。 他久经沙场,身上背负了超过千余条蛮子的命,这会子看起来竟和那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一模一样,吓的莺歌不受控制的惊呼出了声。 付绵绵安抚的轻轻拍了拍莺歌的手,末了扭过头垂眸看着此时已经握住了腰间短刀的男人,然后扬了扬眉:“付小将军难道又打算一言不合就当街拔刀砍人吗?虽然我的确是个不起眼的商贾,但若是真的没了命,想来开国郡公和煜王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前些日子付小将军还没被周侍郎折腾够吗?开国郡公和煜王可不是周侍郎,即便我死之事不能摆在明面上,可私下里的暗箭是更难防的,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安平郡主跳出来解了你的燃眉之急,哦?” 她没有丝毫的掩饰言语中的讥诮,听起来难免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一下彻底戳中了付嘉致的痛处,只见男人暴喝一声,脖颈间青筋根根爆起。之后银光一闪,一柄在夜色中泛着蓝光的短刀已然被他握在了手中。 手起刀落,伴随着莺歌凄厉的尖叫,车窗上的布帘瞬间四分五裂,厚重的布帛缓缓落在了石板地面上,让人心惊胆战。 “莺歌,你这是作甚,付小将军只是与我玩闹罢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付绵绵在此期间,眼睛眨都未眨,似乎笃定了对方并不敢在开国郡公府的大门之外伤她分毫。 付嘉致虽然脾气一向不大好,但这人并不蠢笨,能打胜仗靠的可不全都是蛮力,脑子也必须过关。他要是那种理智全无的人,周六公子也不会留下一口气至今还在苟延残喘,他的狂妄全都依托在自身实力的基础之上,轻易做不出超出自己能力的蠢事来。 用眼角余光瞧了一眼一直在开国郡公府大门处探头探脑的黑影,付嘉致轻嗤一声收起了短刀,一改之前的愤怒,面色如常的低声道:“付姑娘,奉劝你一句,为人莫要太猖狂。今日出了这弄堂,再发生什么意外,可就怪不到我的头上了。” “付小将军这话我可听不懂了,但有这会子和我磨牙的功夫,您不若拿去做点子有意义的事儿呢?比如说找找人什么的。”方才动了刀子付绵绵都一脸平淡,又怎会被这不痛不痒的两句威胁给弄乱了心神。 男人常期在外,特别是最近这一年,对她根本没有半分了解,只知道一味的用身份和武力去压制,瞧着可笑的很。 “前些日子听闻付府丢了人,如今还未找到,不过付小将军也不必太过忧心,付三小姐吉人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付绵绵的嘴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个弧度,满意的看着车外之人瞬间变了脸色,随后收回了视线凝声吩咐车夫:“回府。” 车夫闻言忙不迭的挥舞起了鞭子,将两匹马抽的嘶鸣不止,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马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这条弄堂的尽头。 刚刚出了弄堂,付绵绵就再次开口吩咐:“去西城区。” 车夫应了一声,及时调转了马头,片刻不耽搁的往西城区去了。 莺歌闻言是有些吃惊的,因为西城区住着谁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她心有余悸的把脑袋探出车窗往后面看了一眼。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最终只能坐了回来,小声抱怨着:“小姐!谁知道付大公子这会儿是不是在咱们后面跟着呢,现在去西城区,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付绵绵刚刚才把人激怒,这当口着实是不大合适。 听到莺歌担忧的话语,付绵绵轻笑出声:“就怕他不来。” 不然她之前所有的布置,还有刚刚浪费的那些口舌,都是给瞎子抛媚眼不成吗?她是个商人,可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一件事情必须有利可图,这才公平。 莺歌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虽然尚且不大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但是身为丫鬟的职业道德还是让她紧紧地闭上了嘴。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那间熟悉的小院门口。在扶着莺歌的手下车的功夫,付绵绵明显感觉到了对面那户有人顺着大门的缝隙往外看,那人在看清了她的脸后,又悄无声息的把自家的门关了个严实,没了半点声息。 很快,徐婆子听到了动静就出来开了门,一路点头哈腰的将人引进了小院中。 彼时主屋里还有闪烁的烛光透出来,付绵绵挑了挑眉,徐婆子便很有眼力见的把最近的一些情况大致禀告了一番。 “……最开始的几天,这付三小姐还算安稳,整日里不是绣花就是弹琴。因着白天这周围的住户都是没什么人在家的,是以老奴也就允了她没事儿弹琴当做消遣,她需要什么针线布帛,我也都尽量出去给她买回来。” “可就在最近这几日,付三小姐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还经常问起姑娘你,每每到了这时候老奴总是含糊着应付上两句,然后叮嘱丫鬟再盯的仔细些。果真就在前些天,丫鬟发现了她想偷偷溜出去,我们二人合力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将她拉了回来。” “之后,这付三小姐就开始寻死觅活的,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她的情绪,最近两日却进的不香,看起来怏怏的。” 付绵绵听完之后沉吟了一会儿,接着示意莺歌给了徐婆子和那个丫鬟一人一个大荷包。两个人在接过来之后俱是笑得牙不见眼的,再次表了表忠心,这才静静的退回了自己的下人房,将空间留给了主家。 付绵绵走到了主屋门前,抬手敲了敲门,在得到一声有气无力的回应后,推门走了进去。 绕过门口的屏风,她一眼就看到了此时正无精打采的趴在临窗短榻上的人,眼下虽然已经开春,可早晚难免还是有些微凉,对方把窗户四敞大开的,屋子里便愈发的清冷了几分。 “……” 过了几息的功夫,付梓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狐疑的支起身子侧过脸看了一眼。先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即顿时从短榻上蹦了下来,语气十足十的欢欣:“四妹妹,你终于来看我啦?!” “唔……”付绵绵很有技巧的避开了那道很是热情的身影,在小屋里转悠了一圈后才端坐在了靠近门口的那把椅子上:“为了避免惹上一些不必要的注意,所以我自是不能经常来往于你的居所,最近这段时间,你过的可舒心?” “舒心……”付梓妍回应的时候难免觉得有些心虚,毕竟前些日子她险些违背了二人之间的约定,在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见对方神情并无异样后,心中才稍微有了点底:“这里怎么说都比付府好多了,只是……平日里难免无聊了一些。” 她也不知道究竟为何会无聊,之前在付府也是这般度日,不同的地方无非就是每天一睁眼就要担心王氏来找她的茬,还有就是……这里没有付嘉致。可能是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付府的种种,忽然之间松懈了下来,竟还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不止是屋子空,她的心也空的时常揪在一处。 “我今天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付绵绵并未质问她前些日子试图跑出去的事儿,而是笑吟吟的表明了来意。 “什么好消息?”付梓妍好奇的问道,随即眼睛就是一亮,面上十分期待的问道:“是不是我马上就可以拥有自己新的身份了?” 在得到付绵绵肯定的答复后,她高兴极了,不停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的踱着步。然而在短暂的狂喜过后,她的脑子却逐渐恢复了清明,忽而定在了原地,有些不确定的开口询问着:“这才不过月余,付府和侍郎府就放弃找寻我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直觉不应该这样顺利才是。 “付嘉致归京了。”付绵绵猛地来了这么一句,接着不顾付梓妍震惊到略微变了形的脸,继续若无其事的往下说着:“和你预料之中的一样,他和侍郎府之间大闹了一场。” 付梓妍闻言回了神,下意识的就想否认:“我没有……” 付绵绵却压根不理她:“付嘉致砍掉了周六公子的一只手臂,周侍郎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闹到了宫里去。眼瞧着付嘉致这回脱不了身,王氏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替他选了贤亲王府的安平郡主做妻子,皇帝已经替二人赐了婚了。” “这次和之前王氏的小打小闹可不同,皇帝亲自做媒,付嘉致估计也是没那个胆子去违逆圣意的。所以现在咱们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待他与安平郡主顺利完婚即可,到时候自然没人会惦记着无故失踪的你了。” “安平……郡主?”付梓妍喃喃,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也泛起了不明显的红。 付绵绵自然没有给她解释这些的意思,说完之后起身就打算告别,当走到门口处的时候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像是在确认什么:“付三小姐,咱们前前后后花费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终于达到了让你脱离付府的目的,此番付嘉致归京,你该不会……” 付梓妍一激灵,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不会。” “那就好,付三小姐,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扔下这句话后,付绵绵便掀开帘子出了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徐婆子那略微有些谄媚的恭送声,接着便是马儿在黑夜里打着响鼻及车轮倾轧地面的咯吱声。 付梓妍并未出去相送,只见她仍旧站在原地,贝齿用力的咬紧了下唇,柳眉微蹙,神情迟疑又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肥章,无二更大家不必等,晚安啦~ 151、卑微的庶女(28) 在同付梓妍的那次会面之后, 又过了好几日,终于在这天的午后,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到了付绵绵的居所之外, 嚷着要见她。 在听完门房的通报后, 刚刚从睡过午觉的付绵绵命人将其带到后院来, 自己则是懒洋洋的起身窝在了短榻之上, 一边让莺歌坐在那里给她捶着腿, 一边吃着红梅从厨房端过来的银耳甜汤。 没过多久, 院子外就传来了狗叫声,接着钟妈妈在门外打开了帘子, 任由对方进入到了屋子里。 纤细的人影看起来有些瑟缩, 迅速的抬眼瞄了一眼付绵绵等人后, 便拘谨的福了福身:“见过付姑娘。” “吴娘子不必多礼,红梅, 快些请吴娘子坐下吧。”付绵绵笑眯眯的回应着, 顺势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 只见其穿着异常的朴素,身上的衣衫都是补了又补的麻布料子, 脚上的鞋面也打满了补丁,一头枯黄的头发则是用一条布条粗略的扎了起来,任由不规则的发丝在脸边恣意飘荡。 当然了, 最为惹人注意的还是对方的那张脸, 皮肉堆积成了可怖的疤痕, 使人难以分辨她原本的长相到底如何。许是长年累月遭人异样的目光,女人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头深深低下, 来躲避所有人的视线。 她颇为局促的坐在了红梅搬过来的椅子上,抬起肤色蜡黄的手不自在的将额前的长发往下扒拉了两下,然后借由发丝之间的空隙, 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极为富丽堂皇的屋子,在吴娘子的记忆里,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进入到这样舒适又充满了金钱味道的地方。想着,她便对自己的复仇计划更多了几分信心,这付姑娘势力这般强大,之前所承诺的种种,应该也有着些许的底气才是。 没错,这个吴娘子其实就是唐恒提过的那个,前些年被安平郡主盯上的七品小官的发妻。 付绵绵能够与她相识也实属偶然,还是之前某一日她从开国郡公府出来,在经过贤亲王府门外的时候,发现了正缩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下瑟瑟发抖的女人。当时正值冬日,地上是厚厚的几乎要没过了脚踝的雪,对方身上只着这套麻布衣衫,眼瞧着已经是神志不清了。 只是那双眼,仍旧充满了熊熊的恨意,一瞬不瞬的盯着贤亲王府的大门看,即便马上就要昏了过去,却仍是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这一幕无疑引起了付绵绵的兴趣,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待到人彻底失去了意识后,派人将其带回了府内。后通过女人在昏睡中所喃喃的叫着的一个名字,她顺藤摸瓜的摸出了两年前的这桩事关贤亲王府的丑闻,顿时心生一计。 于是才有了后来的种种,包括把付梓妍安置在吴娘子住所对面的小院里,都是事先规划好的。像是吴娘子这般忠心耿耿的盟友可不好找,最起码对方心怀恨意,不会轻易的为了一点利益而倒戈。 回过神,付绵绵将手中的汤碗放到了一边,用很是温和的语气询问道:“吴娘子今儿怎的忽然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女人闻言,裸露在外的那双枯瘦如柴的手轻轻的抖了抖:“是,姑娘让我时刻盯着对面院子里那贵女的动静,我便没有半点放松。那日你走后,约莫临近天亮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一道黑影顺着墙头翻了进去,那人定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徐婆子和丫鬟应该是在熟睡中,竟也没能发现。” “起先我还以为是什么小毛贼,许是因为徐婆子日常出去出手大方,惹了旁人的惦记。但后来在天色快要大亮的时候,那道黑影就又从院子里翻墙出了来。第二日我也没听到徐婆子提起有什么财物上损失,这才起了疑心。” “之后接连三四日,一到深夜那黑影就会来,趁着天亮之前便会离开,我直觉此时蹊跷,却又不敢贸然和徐婆子接触,免得引起他人的疑心,足足等了两日才等到对方出了门。”她说到这,表情有些涩然:“我随徐婆子一起去了市集,趁着人多混乱和她短暂的接触了几息的功夫,她说这两天每晚睡的都很好,并表示自己这些日子的夜里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 “只不过,我有听徐婆子提起过,她和丫鬟近些天早起的时候经常会觉得头晕,我觉得这许是和那道黑影脱不了干系。但我当着徐婆子的面并未多说什么也没有露出任何异常的表情,因为我怕一旦告知对方,对方夜里就会露出什么马脚,这样一来打草惊蛇,反而坏了姑娘的好事。这不,我赶忙就过来禀报姑娘此事,还望姑娘有个定夺。” 吴娘子说话间双手一直紧握成拳,显然已经许久未曾这般长篇大论过了。 自从两年前夫君被逼的自杀身亡,安平郡主气急败坏之下就把她抓回了贤亲王府去,在王府的地牢中,她遭受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忍受的酷刑,最终终于承受不住的彻底没了意识。 安平郡主当时许是以为她死了,命人用席子将尸体卷了扔到了乱葬岗,她可以说是从死人堆里生生爬出来的,只要能报仇,她便什么都不怕。 付绵绵听完之后,十分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吴娘子做的极对,这件事我心里清楚了,还得劳烦娘子回去之后,继续帮忙盯着对面的动静。” 旁边的红梅未等付绵绵开口吩咐,就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塞进了女人的怀中。 “这点子银钱也买不到什么,还望娘子回去之后好好生活,这样才能有手刃仇人的希望呀!”付绵绵说着,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想着 ,距离那一天应该也是不远了吧。” 吴娘子本欲推拒,却在听到她的话后眼睛一亮,满怀希冀的抬起了头:“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女人犹豫了两秒还是将荷包揣进了怀中,然后站起身冲着前方行了一礼,接着脚步匆匆的低头出了主屋,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待到确定院中的确无人之后,莺歌这才一边尽职尽责的给付绵绵按着腿,一边迟疑的开了口:“小姐,方才吴娘子所说的那道黑影,应该就是付大公子吧?看来那日他果真暗暗跟在咱们身后,找到了付三小姐。” “不过……这都这么多天了,付三小姐怎的还没跟您提起过这件事?就连徐婆子和丫鬟都不知道,难道说付大公子做了什么手脚?” 付绵绵不置可否,捻起了一块糕点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徐婆子和丫鬟肯定是被做了什么手脚,至于付三小姐嘛……还真未必。” 付嘉致若是把付梓妍也放倒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二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仅限于精神上的,加上整整年余未见,说是天雷勾动地火都是拘束了,那场面指不定多热烈呢。 莺歌被她话语中所透露出来的含义给震惊到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表情有些气愤:“那付三小姐为何不告知您她竟见到了付大公子?她明明答应过您的,怎么……” 说着,莺歌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去啐了一口:“食言而肥,好不要脸!” “也好,我对她本也没有什么期待。”付绵绵倒是没有太过失望,因为她一直都清楚,人性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 最开始,付梓妍许是想着只要能够脱离付府和侍郎府那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好了,可当真的成功了、安稳了,又难免滋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比如她即将拥有了新的身份,以后就再也不是付府的庶女了,这样一来是不是就代表着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与付嘉致在一起而不会遭世人唾骂?没了之前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的‘乱n’标签,对方很容易就放下了一直以来刺在心头的那把刀,从而放心大胆的去拥抱即将到来的幸福人生了。 即便知道了付嘉致已经被赐了婚,即便早就和付绵绵之间有了承诺,付梓妍却还是这么做了,完全不顾自己会伤害到谁,付绵绵可能因此会失去什么。 就在莺歌骂完的时候,红梅也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既然付大公子已经找到了付三小姐,那他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人带走呢?把付三小姐留在那里,每日不仅要翻墙相见,还得时刻提防着院子里的徐婆子和丫鬟,图的是什么?” “他把人带走了,然后呢?”付绵绵轻嗤了一声,眉眼间尽是不屑:“京城谁人不知付小将军和安平郡主被皇上赐了婚,且安平郡主又十分的看重付小将军,前些日子据说有个丫鬟因为多看了付嘉致两眼,就被生生挖出了眼。” “他这会儿把付梓妍接走,一旦被安平郡主发现,岂不是要了付梓妍的命吗?还不如让其留在我这里,反倒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眼下这两个人一定在背地里计划着什么。” 总之就是没憋好屁。 “那怎么办?小姐,咱们该早早有所防备才是,免得着了他们二人的道!”莺歌很是焦急的嚷嚷着。 “怕什么?天塌了还有高个的顶着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可打不上头阵。”付绵绵微微眯起了眼,姿态轻松,语气愉悦:“且瞧好吧,京中热闹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152、卑微的庶女(29) 莺歌和红梅不大理解自家小姐口中的“热闹”是什么, 出于对主子的信任,她们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付绵绵也没有因为从吴娘子那里得知付梓妍和付嘉致再次勾搭到一起,就频繁的往西城区跑, 她仍然像平日里一样, 没事儿去名下的多家铺子里逛上一圈, 要不然就坐上马上前往京郊的酿酒庄子, 反正一天到晚没有什么空闲的时候。 就这样, 天气逐渐燥热了起来, 时间进入了五月,东城区那边也再次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原是贤亲王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 为了能够看到自己宠爱的小女儿完婚, 他拖着自己不太方便的身躯亲自去了宫内, 请求皇帝下令让钦天监替安平郡主和付嘉致定下了剩下几礼的吉利日子。 钦天监许是也不敢得罪这个老亲王,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了对方的要求, 将两个人大婚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十八, 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付府和贤亲王府瞬间就忙碌了起来,不过王氏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应该说她巴不得早点让安平郡主进了付家的大门呢。都说知子莫若母,近些时日付嘉致那有些反常的行为都被她看在了眼里,虽不知道为什么, 可王氏这会儿只想着加快操持这门亲事的速度, 以免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 付绵绵正身处一家临近东城区的酒楼之中,耳边是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 这边她则是有些微微出神。 六月十八啊…… 这贤亲王府还真是着急的不得了,不知道和最近煜王经常出入王府去探望他的皇叔,没事儿在其耳边吹吹风什么的有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此这般, 留给付嘉致的时间就更少了,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因为按照原本付府和贤亲王府商议的结果,二人大婚的日期应该是在大半年之后,冷不丁的一下子提前这么多时日,现在付嘉致和付梓妍应该觉得挺措手不及的吧? 果真,付嘉致并没有让付绵绵等太久。 在几日后皇宫里所举办的一场端午节的宫宴之上,安平郡主和几个关系要好的贵女相约去了宫中的马场跑马,万万没想到那几匹马忽然发了疯,连带着安平郡主在内的几个贵女都摔落马背受了伤。 其中以郡主的伤势最为严重,不仅身上有各种挫伤,手臂还被狂乱之后的马匹给践踏到骨折,一时半会儿根本恢复不成原本健健康康的模样了。 皇帝得知此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为了给贤亲王一个交代还发落了几个负责养马的宫人,可是查来查去也查不到什么,到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因着郡主受伤严重,婚事自然而然就要推迟了,这样一来,付嘉致便获得了额外的喘息时间。 ……………… 京郊。 付绵绵在这边有一个专门用作酿酒的庄子,这庄子从外面看上去只是比寻常的农庄大上几倍罢了,周边也都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只不过多了几片生长茂盛的葡萄藤。 而就在庄子内的某处葡萄架下,煜王、唐恒及付绵绵三人正相对而坐,气氛融洽的品着酒。 唐恒酒量一向比较差,这会儿已经脸颊透着些红了,只见他捏着酒杯笑道:“付姑娘,你说这付嘉致究竟是不是昏了头?想什么办法不好,偏偏想出这种在安平郡主身上动手脚的蠢招,这也就是皇上和贤亲王没想到这事儿会和他相关,不然想要查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不是很容易?” “所以说还得看咱们煜王殿下,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勉强抓住了一点付嘉致来不及清扫的小尾巴。” 其实唐恒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宫中岂是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他付嘉致再怎么牛逼,也只是个四品的将军罢了,想要毫无声息的在宫内搞点小动作,运气好兴许能全身而退,可万一倒霉到家了…… 煜王听着唐恒的奉承,微微一笑,其实他也是因为之前得到了付绵绵的提醒,这才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去查探。 “宫中马厩的负责人其实是同付府上的管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所以事后在处置宫人的时候,本宫稍微在父皇跟前求了求情,那些宫人便暂时被下了大狱,有本宫护着短时间内不会什么生命危险。还有马匹之所以发狂,估计是因为误食了一种草料,那种草料并不常见,却是蛮子在与我军交战时候的惯用手段。” 付嘉致常年在西北,对于蛮子的这些小伎俩最为了解不过了。就像是刚刚唐恒所说的,只不过现在没人怀疑到男人的身上罢了,不然这一切都经不起推敲。 说到这,煜王有些迟疑:“若这件事真的与付嘉致有关,那那些宫人怕是随时都处于危险之中,本宫虽然暗中派人在狱中进行了看守,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状况。不如将这些证据都摆在父皇面前,看他如何决断可好?” 他这般上心,倒不是看付绵绵的面子上,盖因付家这两父子注定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能在尚未形成气候之前将其彻底拔出,他当然不会有所犹豫。要是等到付文彬成了太子少师,付嘉致当上了大将军,那才真的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不好。”付绵绵几乎没有多加思索,即刻就回应了:“说起来,这些所谓的‘证据’不过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万一马厩的负责人打死也不承认自己和付府有关系,殿下可有办法让他开口?还有草料之事,和蛮子打过交道的又不止他付嘉致一人,就更没有什么说服力了。” 煜王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点,方才无非只是试探:“那依付姑娘的意思……?” “自然得帮着付小将军把罪名坐实了才行,人就是这般的,要是他犯得错太多了且还都是有目共睹的,那么有些事即便不是他干的,也会变成他干的。”付绵绵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随后在唐恒那有些懵懂的目光里冲着煜王扬了扬眉:“殿下可有机会让我去贤亲王府一趟?我与安平郡主神交已久,很是欣赏郡主的个性和为人,十分期待能够见上一面。” 贤亲王府? 煜王眸光闪烁,思索了一会儿便应了下来。谁让他这个皇叔在平日里也是支持太子的,能够把贤亲王府扯进来再搅成一锅粥,他乐见其成。 唐恒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后脑勺,转眼就埋头继续喝酒去了。他是一名武将,虽然不如付嘉致那般出色,可是将来也是要上战场的。他头脑简单,心思也相对单纯,反正既然决定了追随煜王,那就只需要听命行事就好了,至于动脑子的事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末了,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煜王和付绵绵的酒杯轻轻的撞到了一起。旁边的唐恒见状,也跟着凑热闹的举起了酒杯,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三人便结束了今日这场会面,先后离开了庄子。 三日后。 贤亲王府。 付绵绵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跟在煜王身后老远的位置上,身形隐匿在春林堂和锦绣阁的一行人中,瞧着丝毫的不起眼。很快,众人就到了位于贤亲王府后院的一处独立院子外,透过院门往里看,隐约可见各种奇花异草,光是一眼就足以感受到贤亲王对安平郡主的疼爱。 因着有煜王在,是以付绵绵等人十分顺利的就进入到了安平郡主所居住的院子里,守在门外的婆子很是殷勤的给煜王打了帘子,待到他进去之后,在主屋门外等着的付绵绵隐约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说话声。 没过多久,就有丫鬟出来引着大家入了那宽敞又明亮的主屋,众人一字排开站在了屏风后,透过奢华的半透明屏风,隐约可以看到对面的两道人影。 端坐在那里的自然就是煜王,而正半躺着靠在榻上的,定是安平郡主无疑了。 下一秒,煜王那极具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宫想你这段时日整天被拘在府里一定极为难受,于是就把整个春林堂和锦绣阁都给你叫到了榻前供你消遣,要知道本宫的母妃可都没这种待遇,你还不高兴些?” 安平郡主闻言的确有了点兴致,语气轻快:“谢过三皇兄,我现下正无聊的紧,还不让他们赶紧过来?” 煜王见状摇头失笑,随即一拍手,几个人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整齐的跪了一地。 “问安平郡主安。” “都起吧。”安平郡主嘟了嘟嘴,下巴略微扬起,态度无比倨傲:“若是今日伺候的好了,本郡主重重有赏!” 众人自是又恭谨的谢了恩,之后付绵绵隐蔽的打量了一番这会儿正在榻上盖着锦被的人,对方瞧着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有着杏眸粉腮,长得很漂亮,只是看起来有些盛气凌人。 收回视线,她从后面的伙计手中接过了摆满香膏的托盘,然后又与煜王不着痕迹的对视了一眼,接着上前两步将托盘凑到了安平郡主的眼皮子底下,任由其挑挑拣拣。 眼下少女的左手臂被夹板和布条固定在了胸前的位置上,行动上难免有些不顺畅,没多久就失去了耐心,皱着眉道:“我看也无甚新鲜的,先把这些都留下吧,真是无趣儿。” 就在这时,煜王适时的咳嗽了两声,待到安平郡主狐疑的看向了他的时候,他才温和的再次开了口。 153、卑微的庶女(30) “付嘉致最近没有过府前来探望你吗?好歹也是未婚夫妻, 你伤成这样,他倒没甚声息。” 听着煜王表面温和,内里却藏针的话语, 安平郡主反而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随后脸色微红有些不依:“三皇兄, 什么未婚夫妻, 这话让你说出来怪羞人的!” 煜王呵呵一笑:“若是没有这场意外, 还有半个月你们两个就理应成亲了, 这不是未婚夫妻又是什么?再说了,父皇亲口给你们二人赐的婚, 圣上一言, 这事儿又岂能发生什么变故?” 安平郡主略微垂了头, 一双眼睛在提到付嘉致的时候是晶亮的:“他……自是有前来探望我,只不过到底是还没名正言顺呢, 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室的, 许是为了我的名声考虑,他每次来只在门外打声招呼, 再与父王说上小半个时辰的话,便会离开。” “……”付绵绵闻言险些笑出声来,付嘉致何时这般循规蹈矩了?只能说喜不喜欢一个人, 从日常的一举一动都能瞧出一些端倪, 对方只会在安平郡主这里恪守礼仪, 到了付梓妍那里就是恨不得整日的黏在一起,生怕别人看不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猫腻。 “见他对你如此上心, 本宫便也放心了,只是最近偶有听说大武国接壤大金国的边境线上不大太平,父皇似乎有意派付小将军前往平乱……”煜王看起来有些担忧。 实际上付嘉致之所以出手算计安平郡主, 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只要能将二人的婚期暂时延后,他便可以趁着两国大乱之时请命前往边境,到时候就算带走付梓妍也是悄无声息的,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待到他们到达两国交界处的涿州,便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国事自然是要比家事更重要的,只要战乱一日不平,男人就可一日不归京。到时候贤亲王府这边再急又有什么用呢?将在外连君命都有所不受,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亲王又算个屁。 是以付嘉致这一走,谁也说不准究竟何时才会归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选择归来之时一定羽翼丰满,付梓妍也会拥有一个全新的、丝毫不惹人怀疑的身份,到时候万一贤亲王两眼一翻嗝屁了,安平郡主又岂能撼动他半分? 安平郡主则是明显的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雀跃神情:“这件事,他与父王提起过,父王说了他越有本事我将来就会越荣光,这是好事。况且大金国国力一向不比咱们大武国,小小的冲突而已,约莫几个月就能平息。到时候我的伤也差不多养好了,……总之也不迟。” “你能想通最好,本宫也就放心了,还以为你会和小时候一样,一个不顺心就哭的撕心裂肺的。”煜王浅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给一直立在一边默默无语的付绵绵使了一个眼色:“还不麻利些,给郡主好好量量体,做一些最新款的衣裙。” 付绵绵拿过软尺上前略微躬了身,手上一边忙碌着,嘴上一边还说着:“殿下尽管放心,锦绣阁保证给郡主做的衣裙这满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件。毕竟咱们的安平郡主这般的国色天香,大抵也只有独一无二的衣裳才能配得上郡主的气质了。” 好话谁都愿意听,安平郡主这会儿显得很是高兴,在量体的过程中颇为配合,也没有出言刁难一二。 很快,付绵绵就在锦绣阁裁缝的配合下就完成了整个流程,紧接着众人整齐划一的后退了两步,准备行礼告退。这时,付绵绵随口说了几句吉祥话,这算是他们这行的行规,每一次伺候完贵人之后都会讨个彩头,主家高兴,伙计更高兴。 “这付小将军乃是咱们老百姓眼中保家卫国,值得所有人崇拜的大英雄,今日见到安平郡主一面,才知道什么叫做郎才女貌,二位贵人真真儿是般配的不得了,定会白头偕老、相伴一生的。” 安平郡主被她这几句话说的异常的舒坦,明丽的五官都逐渐的舒展了开来,随后从自己的枕头手上:“你们几个今儿伺候的极好,下次若是有需要本郡主自会想起锦绣阁的,这点子不起眼的玩意儿拿去大家一起吃酒,下去吧。” 欢天喜地的把玉佩接过来,付绵绵用眼神示意其余人先行出去,之后便再次恭维了两句:“郡主心善,咱们谢过郡主的恩典!像是郡主这般天下少有的女子,无怪乎付小将军将您放在心里、捧在手上哩!郡主您是不知道,小将军常去我们店里亲自给您挑选成衣及香膏,真是让人羡慕!” 安平郡主眉眼含笑。 还是煜王冲着她挥了挥手,付绵绵这才福了福身,低头倒退着很是规矩的出了主屋。然后随着那几名伙计在贤亲王府下人的带领下,一刻也没有多停留的出了府。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煜王便神色如常的拿起一旁已经微凉的茶水,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不对!”安平郡主忽而用那只好的手臂撑起了上半身,表情也从刚刚的甜蜜变成了眉毛一横,接着有些焦急的指着屏风旁边站着的丫鬟:“快,去把那几个锦绣阁的活计给本郡主叫回来!” 煜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手中的茶杯险些掉到了地上,在把茶杯放回原处后,他先是抬手制止了丫鬟的动作,之后才隐隐担忧的上前试图安抚对方:“安平!胡闹什么?太医不是特别叮嘱你不许乱动以免伤势加重吗?刚刚还美滋滋的,怎的这脸色说变就变?你且说说是为了什么吧,天大的事儿不是还有三皇兄在这里呢吗?” 安平郡主因着他的劝阻,忽然激动起来的情绪稍微的平缓了一些,只见她此时靓丽的五官有着些许的扭曲,看起来和方才那副明艳动人的模样判若两人:“三皇兄,刚刚那锦绣阁的伙计可是说付小将军常去光顾?” “没错啊。”煜王似是有些不解:“还说他会买一些成衣和香膏,这是好事,未婚夫妻之间你就算收了他一些小玩意儿,也没人会传你们二人私相授受的!” 可女人又哪里是因为惧怕名声不好,即便努力控制了,可丝丝暴戾的情绪还是从眉眼之间透了出来:“关键是,我并没有收到过任何他送的礼物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极轻,表情也是笑着的,但怎么看怎么渗人。 “这……”煜王一时间也有点懵了,随后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试图帮着付嘉致找补:“许是他买给付府中女眷的也说不定,本宫不是也经常带着锦绣阁的人去给母妃量体制衣吗?” “付府门第说起来在京中也不低,怎么?付夫人竟会穿锦绣阁的成衣吗?”安平郡主冷笑一声,一张俏脸黑的彻底。 的确,京中稍微有点地位的富贵人家,日常穿着也是极有讲究的,甚少有人会去穿成衣铺子里的成衣,都是将铺子里的伙计请到家中去量体制衣的。也许有些年纪小的贵女会贪图新鲜,出去逛街的时候买上几件成衣,但这种情况却并不多见。 种种迹象都表明,付嘉致极有可能背地里养着外室,且这外室地位不高,没准是哪个窑子里的姑娘也说不定。 回过神,安平郡主就想再次吩咐丫鬟把付绵绵等人传召回来,可依然被煜王给拦了下来:“就算你有所怀疑,也不能召锦绣阁的人回来,这种事事关贤亲王府和你自己的颜面,又岂能被那群平民知晓?万一一经询问,事后又传出去被付嘉致听说了,从而打草惊蛇,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他这一说,对方觉得有理,便气鼓鼓的坐回了榻上,肉眼可见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见她还算平静,煜王沉吟了一会儿后,试探性的劝了两句:“安平,你听三皇兄的话,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就算确有其事,也不过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罢了。等到你们二人成了婚,再出手解决,一方面是名正言顺,另一方面总不好在婚前就撕破了脸。” “难道让他继续和那个小贱人在外逍遥快活?三皇兄,我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安平郡主,所有人都合该尊我敬我,我的夫婿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安平郡主越说越激动,干脆一股脑的把榻上的东西都扫落到了地上。 上好的玉石枕登时就碎裂成了几瓣,惹得丫鬟连连后退,之后更是直接跪了下去,伏在那里不敢抬头。 接着,安平郡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祈求的看向了煜王:“三皇兄,我自小就数你对我最好,你一定舍不得看我受委屈的是不是?求求你帮帮我,我倒要亲眼看看,那被付嘉致养在暗处的贱人到底是个什么勾人的模样!” “……”煜王面上十分的犹豫:“万一被皇叔知道了……” “父王才不会知晓,况且不过是一个外室罢了,处理起来容易的很。”安平郡主信心十足,没人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贱人同她起冲突,付嘉致当然也不例外。 煜王长叹了一口气,状似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好吧,只不过本宫依旧觉得付小将军不是这种人。” 安平郡主见他答应,眼底透出了些许欣喜,旋即就又变得阴狠异常。她只顾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之人那张俊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子’的地雷 154、卑微的庶女(31) “四妹妹, 你最近……好像不大忙。”付梓妍心不在焉的绣了一会儿花,之后看向了此时正坐在窗边看书的人,有些不自在的开了口。 这几日付绵绵时常会出现在她所居住的这个小院里, 许是本来就心里有鬼, 付梓妍觉得心虚极了, 每次对方一来她都要时刻紧绷着神经, 生怕其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这不是怕你无聊, 毕竟前些日子徐婆子说了你胃口变小了, 想着将你放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么久的确有些过分,所以有时间便过来陪你呆上一会子。”付绵绵头也不抬, 一边翻着手中的书页, 一边回应道。 听到这话, 付梓妍的脸色有些僵硬,眼神闪烁的看向了别处, 免得对面之人察觉自己的异样。 什么胃口不好, 日日夜里要被付嘉致翻来覆去,她白天的时间恨不得能睡死过去, 每次徐婆子来叫她吃饭,她都是强撑着勉强吃两口,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补觉。 “哪有……许是天气愈发的燥热了, 人也跟着惫懒了起来。” “唔……没事就好。”付绵绵说到这,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对了,因着安平郡主几天前不小心发生了意外, 所以她和付嘉致的婚事也自然而然的推迟了,而且我听说边境战事再起,付小将军很有可能会再次带兵出发前往本朝与大金国交界的涿州。” “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 待到他离了京,我就会尽快给你安排一个新身份。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趁着事情还未尘埃落定,大可以提出来,我再衡量一番是否能够实现。” “比如说想当一个新寡的有钱小妇人?还是来京投奔亲人的娇小姐?若是不想在京城继续呆着,我也可以想办法给你送到南方去,找一处水土养人的地方,保你生活甜甜蜜蜜。” 她这边越是畅想未来,付梓妍的心情就越是复杂,因为过于愧疚,便把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 付嘉致不日即将出发前往涿州,这件事付梓妍自然是知道的,她还知道,安平郡主为什么会发生意外,而且……付嘉致离开京城那日,也是她消失在这小院之时。 没错,她也要跟着男人前往大武国的边境了。 用付嘉致的话所,那里天高皇帝远,没有京城的纷扰,再加上他此次是全权负责平息大金国战乱的将领,权力极大,自然不会让她受苦。等到时机成熟,他们二人就可以折返归京,终有一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做他唯一的妻。 付梓妍耳边听着那喋喋不休的女声,下意识的用贝齿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她不是没有心,也不是故意想要坑付绵绵这一次,只是……自从几年前被付嘉致强制的收拢进掌心后,这个人、这颗心就再也不属于她了。 不过他们二人也只是去涿州躲上两年,日后若是有机会归京,她发誓会用尽全力将今日亏欠付绵绵的,加倍的弥补回来。 这么想着,付梓妍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缓缓地抬起头正视了对面的少女一眼,然后用略微干涩的声音回应道:“都可以……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想法,一切全凭四妹妹做主就是了。” 付绵绵忽而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狭小的屋子里,气氛一度非常的凝滞。 这种氛围无疑让付梓妍觉得有些恐惧,在这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莫不是她哪句话说错了让对方察觉到了异常? 过了半晌,付绵绵才挑了挑眉,浅浅的笑了开来:“我要是替你做了主,日后你不满意了可不会怪我吧?” 付梓妍见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飞快的摇了摇头:“怎么会?我相信四妹妹自会替我思虑周全的。” “你可别后悔。”付绵绵像是话中有话,随即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看起方才的那本书来,她也算仁至义尽了,不止一次给过对方选择的机会。既然这付梓妍依旧执迷不悟的站在了付嘉致那一边,她倒也省去替其打算今后的路了,乐的轻松自在。 直到外面的太阳逐渐西沉,付绵绵才站起了身,然后在付梓妍那虚假的挽留声中,照常叮嘱了徐婆子和丫鬟一声,没有丝毫留恋的出了这小院子的门。 咚! 因着以往的习惯使然,怕周围的邻居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徐婆子并没有出来相送,而是干脆利落的将院门关了个彻底,阻绝了外面巷弄中来来往往之人的视线。 当然了,同样也隔绝了此时正站在主屋门口目送着她的付梓妍的目光。 伴随着院门外马蹄声的响起,付梓妍也转身回到了屋子里,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任何的差别。唯一的不同之处或许是……刚刚逐渐远行的马车内部竟然空无一人,而付绵绵则是在同一时间带着莺歌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对面吴娘子的家中。 当晚,天清气朗,夜空中的星星显得格外的亮。 吴娘子的小院里有着一张石桌,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模样,桌面都是坑坑洼洼的。彼时付绵绵正安然的坐在石凳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嗑着瓜子,莺歌也端坐在她的身边,一双眼好奇的看着这会儿正倚靠在门边,顺着门上小洞往外瞧的吴娘子。 过了许久,莺歌才慢悠悠的收回了视线,用极低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这吴娘子站在那里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吧?竟一动未动,难道她就不觉得累吗?!” 累?付绵绵无声的摇了摇头,和她之前吃过的那些苦相比,或许这些根本都算不得什么。 莺歌抿了抿唇,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觉得十分的唏嘘。 这吴娘子原本也应该是正常人家的好姑娘,自小不说锦衣玉食,那也是在父母的宠爱中好好长大的。及笄之后顺利的和一个面目俊秀的书生成了亲,夫君也争气通过科举来京中做了一个小官,理应最后有一个美满的结局的。只可惜,一朝遇上了安平郡主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偏偏对方身份贵重,夫妻二人竟双双糟了祸事。 三人就这么呆在这静悄悄的小院之内,直至巷弄外逐渐安静了下来,月亮也躲进了黑云身后之时,吴娘子终于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挺直了原本弯曲的脊背。她回过头无声的动了动嘴唇:“来了。” 付绵绵和莺歌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急不缓的凑了过去,跟着贴在了吴娘子特意在木板门上弄出的两个小洞前,果真看到了一道黑影出现在了外面的石板路上。 这黑影身形高大,轻车熟路的翻过一人多高的围墙就潜进了对面的院子里,整个过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又过了一会儿,对面终于传来了些许细碎的动静,想来黑影已经顺利将徐婆子和丫鬟放倒了,如此才这般肆无忌惮起来。 “啧。”付绵绵意味不明的吧唧了一下嘴,随后直起身从门前走了开。 吴娘子对于刚刚那一幕显然已经习惯了,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未展现出任何多余的表情。莺歌则是嫌弃的啐了一口,又怕被付嘉致这个习武之人听到什么动静,只能在一边喃喃自语:“兄妹之间行此龌龊之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对此,付绵绵只是笑而不语。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对面院子传过来的不可言说的细碎声响逐渐歇了下去,那二人许是正抱在一处幻想着未来的幸福人生,亦或是他们觉得此处十分的安稳从而降低了警惕,完全没有察觉到眼下院子外的巷弄内,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训练有素,看起来不像是军营中人,极有可能是哪个勋贵人家中雇佣的私兵。 紧接着,一顶由着四个家丁抬着的软轿也停在了不远处,随即外面的丫鬟上前恭敬的打开了帘子,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里面出了来。 这时,夜空上的月亮若有所觉的从乌云后面钻了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吴娘子看清了来人的那张脸。她猛地呼吸一滞,从头到脚都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都出现在自己梦中的蛇蝎美人面,如今就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 她全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倒流,要极度克制才勉强没发出半点声响。原来付姑娘说的都是真的,曾经她差点冻死在贤亲王府门前都没能见到的人,还真就乖乖的送上门来了。 这会儿安平郡主的内心也是十分的不平静,是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扇木门内的猫腻。她站在巷弄中央,略微扬起下巴打量着眼前这间十分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逼仄的小院子,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冷笑。 还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贱东西,竟然这种破旧的地方就能打发了,看来这付嘉致也不是十分喜欢这个外室才对。 收回视线,她转过头看向了一边的那个点头哈腰的中年男人,这位乃是煜王特意派过来帮她引路的王府谋士,且根据煜王所查探到的消息,今晚付嘉致被军中同僚叫去家中吃酒了,并不会出现在这处才是。 “确定就是这里?”安平郡主皱着眉问道。 那谋士急忙拱手回话:“郡主,殿下派人几经确定,还找了周边的百姓进行了问询,错不了!” “如此甚好。”安平郡主为眯了眼,笑得有些残酷:“来人呐,把门给本郡主砸开!” 155、卑微的庶女(32) 轰! 贤亲王府的两名私兵上前, 甚至没怎么废力的就把那扇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木门给踹到了地上。伴随着一声巨响,那些私兵十分有默契的迅速分组冲进了主屋内,随身带着的灯笼很快就将不大的主屋照了个清清楚楚。 若是没有这样光亮倒还好, 不然最先冲进去的那组私兵在看清屋中的情景后, 也不会被吓得不轻。 原是付嘉致和付梓妍情到浓时, 竟玩起了诸多花样, 两个人这会儿没在榻上, 反而在屋中央的位置上酱酱酿酿, 动作相当的不可描述。众人只觉得一棕一白两条肉虫闪现在眼前,待到反应过来之后, 均十分有眼力见的低下头去。 不是说付小将军今日前往同僚家中了吗?怎的又会出现在这里? 领头的那个私兵欲转身出去禀告一声,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屋内的付梓妍先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一个劲儿的往付嘉致的怀里钻, 付嘉致即便再生气, 那也只能黑着一张脸大手一扬从旁取过一件外袍,草草的将付梓妍遮盖了住。 他自己却只能赤条条的站在原地, 借由怀中瑟瑟发抖的付梓妍,对突然闯进来的一群人怒目而视。 “大胆!你们究竟是何人?!”付嘉致大喝一声,视线在众人中间来回瞧着, 渐渐地情绪从最开始的暴怒而变得若有所思起来。盖因这其中有几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眼熟, 一向记忆力不错的他很快就联想到了贤亲王府之上。 可怎么会?他自问从未在别人面前透露出任何的信息, 每日前来此处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就连王氏都未曾发觉他的行踪, 贤亲王府又是如何得知的?! 但现在明显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眼神四处乱飘,最终目光定格在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窗户那边, 然而却愕然的发现窗外人影晃动,他要是抱着付梓妍,怕是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之下,逃脱也有困难。 就在他迟疑之间,安平郡主在听到尖叫声之后,也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紧接着便在身边私兵的护送下,进到了屋子里。 她的表情从刚刚就是阴狠的,下一秒在看清屋中的情况后,却失声质问道:“付嘉致……你!” 在回过神后,安平郡主便从短暂的错愕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气愤,毕竟知道未婚夫养外室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对方和那小贱人亲热又是另一回事。她开始不受控制的全身发抖起来,一张俏脸也因为怒气而煞白,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付嘉致见状暗道糟糕,下意识的把付梓妍塞到了自己的身后,随即凝声道:“安平郡主,还希望您能让这些王府私兵先行出去,这场面总归是不大好看吧?” 未曾想安平郡主闻言只是冷笑出声:“有什么不好看的?本郡主觉得挺好看的,也让这些子下人全都开开眼,瞧瞧这名满京城的付小将军所珍爱的外室,究竟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特别是在看到付嘉致试图用被单遮盖自己那动作之间所展现的极具力量的身躯后,眼底更是平添了几分恶毒,所剩不多的理智也随之彻底远去了。 这般优秀又有魅力的男人,只能是她安平郡主的,全都怪那个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贱人,竟然捷足先登,比她这个未婚妻还先一步爬进了对方的被窝,当真是好不要脸! “安平郡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付嘉致在勉强遮挡了自己的躯体后,扭过了头,语带警告的说道。 “饶人?本郡主凭什么饶人?这贱人偷了别个的夫君,难道就不觉得心虚吗?你我二人可是当今圣上亲口赐的婚,你又岂可在本郡主养伤期间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儿?若是传到宫里去,本郡主倒要看看你的小将军、你父亲尚未到手的太子少师之位保不保得住!……” 安平郡主见男人只知道一门心思的护着此时正躲在榻上床幔阴影之下的女人,情绪顿时十分的激动,加之周围都是贤亲王府的私兵,是以说起话来难免有些口无遮拦了。 可这边还没等她说完,那边付嘉致就忽然开口喝止:“安平郡主!慎言!” 付文彬能不能登上那太子少师的位置,眼下是愈发的飘忽不定了,刚刚的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到皇帝的耳朵里,老皇帝会怎么想?感情你付府和贤亲王府合起伙来筹谋太子身边的位置,这和试图干涉朝政又有什么区别?若是皇帝就此起了疑心,那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安平郡主被他喝的一愣,随即就红了眼眶,十分委屈的瘪了瘪嘴。她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显然没有男人那么冷静能够思虑的这般周全,她有的只是一颗被妒忌充斥着的心。 于是下一秒她就开始嚷嚷了开来:“好你个付嘉致,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也不知当初是谁把你从侍郎府那个烂摊子里拉扯出来的,如今倒好,你竟全然辜负了父王和本郡主的一番美意!来人呐!还不快把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带走!” 她从一出生开始就是被贤亲王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一贯以来的行事风格不说无法无天,也相差不远。所以即便对面站着的是她心悦之人,但对方一旦违逆于她,也不会留半分情面。 “喏!” 在场的都是贤亲王府的私兵,自然不会顾忌付嘉致的脸面,只见安平郡主一声令下,几名私兵就一哄而上。未曾想付嘉致犹如一尊石像一般死死地护在了榻前,用行动表达了保护‘外室’的决心。 领头的那个私兵觉得,这个付小将军脑子未免轴了些,正常人谁又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外室去得罪贤亲王府呢? “付小将军,还请您让开,甭让兄弟们太难做啊!”领头的一抱拳,说这话也算是先礼后兵了,毕竟他们都知道自家郡主对小将军的喜爱程度,有着皇帝的圣旨摆在那处,二人再怎么折腾最后也是会成亲的。 谁知付嘉致不仅不领情,还不悦的眯了眯眼,中期十足的喝了一声:“滚!” 几个私兵登时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随后也不再客气,纷纷围拢上前试图绕过男人去捉榻上的女人。 付梓妍就又开始尖叫了起来,吓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拖着身上的外袍连连后退。只可惜木榻就那么大,退了两下就到了头,她便只能不停的喊着:“兄长,救我,救我!” 在场的人虽然都听到了她的话,但却无人在意,因着哭闹间她说出来的字也有些变了音,所以混乱之中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很快,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几名私兵均被付嘉致给甩了出去。但下一秒,就又有几人冲了上去,压根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车轮战再加上空间太小,付嘉致很难施展开自己的身手,没过多久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其中一名身材瘦小的私兵趁其不备,一下子就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二话不说就将榻上的人拽着头发给拖到了地上。 然而这名私兵最终也并没有能得手,男人在听到付梓妍凄厉的叫声的时候,就一个回身击出一掌,直接把人给拍到了窗外。木质的窗棂碎了一地,夜间微凉的清风顺着黑洞洞的窗口吹了进来,惹得付梓妍浑身上下起了一小层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就贴到了付嘉致的身上。 安平郡主看见两个人这幅没羞没臊的模样,更气了几分,颇为气急败坏的挥舞着尚且能动的那只手:“还不快上!今日若是不把这贱人抓住,回去我就让父王砍了你们的头!” 私兵们一听,愈发的卖力气了,小小的屋子里被弄的乌烟瘴气。 煜王派过来的谋士蹭到了安平郡主的身边,好言相劝的把她哄骗到了院子里去,果真没过几息的功夫,几道身影就从门窗射了出来,再次在不大的院中缠斗到了一起。 无奈,谋士只能继续将安平郡主带到了门外的巷弄里。好在来时已经指派私兵对这附近的几户人家都进行了封锁,所以当下就算这般热闹,那些平民在探头看到私兵之后,也都龟缩回去不敢再出来,生怕会惹到什么麻烦。 二人在门外站定,谋士还时不时的探头探脑往院子里张望,忽然,他们身后的那户人家的大门从里面打了开,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像是在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人脸上有着道道疤痕,不过巷弄内光线不大好,安平郡主又没正眼瞧她,所以并没有受到惊吓。 “大半夜的不睡觉……”身着粗布衣裳的女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囔着,却在看到眼前身着华贵的人后,顿时吓到噤了声。 煜王谋士若有所觉,回过头与之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手:“没见贵人在这办事吗?不想死就赶紧回去,免得冲撞了贵人,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哎!是是!”女人闻言即刻就点头哈腰的,后退着打算回去,只是好奇的目光依旧不受控制透过损坏的院门落到了对面的院子内。等到看清内里的情形后,似乎觉得万分震惊,甚至下意识的捂住了嘴:“我的天哪,这付三小姐怎的成了这幅模样?!” 付三小姐?! 安平郡主猛地回过了头,死死地盯着女人看,接着便凝声质问:“你刚刚说什么?” 女人像是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不知所措的跪了下去,将头压的极低:“贵……贵人……您指的是哪句话?” 156、卑微的庶女(33) “你说院子里的那个贱人是谁?”安平郡主这会儿一双眸子瞪得老大, 在远处烛火的照应下,瞧着竟然要比地下跪着的那个面目不全的女人还要恐怖上三分。 “我……”女人许是被吓到了,说起话来有些磕磕巴巴的:“贵人竟不知吗?对面那个院子里的小姐, 可不就是前阵子在大婚之日消失的付三小姐吗?原我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有一日偶然和伺候她的婆子一起闲聊了一会子, 那婆子不小心说漏了嘴, 这才……” “不过这付三小姐一向不怎么出门的, 怎的会院子里还有个男人?该不会是前阵子逃婚, 就是因为有了情郎吧?” 安平郡主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一脸茫然的转过身去盯着小院里此时正在上下翻飞的人影瞧, 纤细的身子晃了晃, 看起来摇摇欲坠。谋士和丫鬟急忙上前两步勉强扶住了她, 丫鬟还担忧的叫了一声:“郡主!” “怎么会……怎么会……”安平郡主喃喃自语,直觉想要否认这一切, 兄妹ann一事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一些, 付嘉致前途明朗又是朝中难得的年轻将军,竟然如此糊涂? 但刚刚的亲眼所见, 又让她不得不相信,回想起之前那贱人躲在付嘉致身后嚷嚷的疯话,里面似乎就夹杂着对男人的称呼, 好像就是‘兄长’二字。 如果这会儿正在院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就是付府失踪的庶女, 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对方之所以在大婚之日不见踪影,就是因为这段不伦之恋!无怪乎她之前就觉得付嘉致对于自家的这个庶妹未免有些过于宠爱了, 不就是一个庶女,又怎么值当他当街砍了周六公子的手臂? 兄妹之情换成男女之爱,这桩桩件件就都没有什么疑问了, 感情这兄妹二人是做了一个局,把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耍了个团团转? 一想到自己的满腔爱意竟都给了这种人,安平郡主就觉得心头升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但这股子愤怒却都是冲着付梓妍去了。一是付嘉致的确足够优秀,她就是喜欢这个男人,二是她想着,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女凭什么会得到家中嫡子的额外注目?肯定是这人不要脸的去勾引自己的嫡兄,这才造就了今日的种种。 回过神,安平郡主快步走到了一名私兵的面前,用那只完好的手抽出了那私兵腰间的佩剑,随后提溜着佩剑就冲回了院中。 身后的丫鬟大惊失色的跟了上去,可奈何身份摆在那里,也只能无用的叫嚷着:“郡主!郡主!小心您的玉体呀,郡主!” 煜王的谋士见状,先是侧过脸同恰好抬起头来的吴娘子对视了一眼,二人眼底皆有些意味深长。紧接着谋士便学着丫鬟的模样,慌里慌张的也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的院子里。 不顾众人的劝阻,安平郡主直接就越过那群私兵,停在了付嘉致的面前。 彼时付嘉致正和一群人打的火热,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脸,堪堪收住了手上的招式,这才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他随即负手后退了两步,将缩在墙角的付梓妍挡了个严实,然后蹙了蹙眉,平息了一番气息开了口:“安平郡主,你我二人的确有一道圣旨在,可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再这样闹下去,就算到了皇上跟前,我也是不怕的!” “还望郡主能细细思虑,带上王府的人先行回去,替互相之间留一点脸面。我向郡主保证,明日一早就会亲自登了王府的大门,负荆请罪。”他忍气吞声的先行示了弱,虽是不想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今晚明显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这么多私兵把这里团团围住,就算是他独身一人也未必就敢保证能够突围成功。 安平郡主见他肯低头,俏脸上的表情多少好看了一些,只不过仍旧抬起了手中的剑,剑尖遥遥指向了男人身后的那一团身影,笑的有些冰凉:“负荆请罪?那倒是不用,咱们注定是夫妻,这点子小事儿大可不必闹到父王跟前去。” 然而还没等付嘉致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她就接着道:“其实要解决此事,很简单,你只需要把那个贱人交出来便好。本郡主也向你保证,只要你把她交出来,我权当今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可能!”感受着身后那只紧紧拽住他下身布料的小手,付嘉致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等到察觉对面之人那猛然沉下来的脸色后,不由得在心底暗叫糟糕。他再次试图开口解释,却已经来不及了。 安平郡主先是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随后笑声便一声大过一声,忽然之间戛然而止,一双眸子气的通红:“付嘉致!如若让你选,你是选她还是选本郡主?” “怎么?你和自己的庶妹行这种苟且之事,竟还觉得很荣光吗?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二人心里的小九九,当街砍了侍郎府上六公子的手臂都不够,还设计着把贤亲王府拖下水替你们二人开路,付嘉致!你真当贤亲王府是好欺辱的?!” “啊!”付梓妍闻言,忍不住的再次惊叫出声,显然二人之间关系被人点破,让她在众人的注视下,愈发的无地自容了。 付嘉致也是表情一紧,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知晓付梓妍的身份,这样一来形势无疑是变得更加棘手了几分。而且,他深知安平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样恶毒的个性,就算是想要用缓兵之计,他也无法将付梓妍交到这狠毒之人的手上,那样一来付梓妍要受多少苦不说,生死都难料。 “好,好,很好!”安平郡主见怎么说,男人都是无动于衷,不由得咬紧了后槽牙,拎起长剑欺身而上,大有势要将付梓妍斩杀在此的决心。 付嘉致岂敢动她?只能被动的防御和闪躲,偏偏安平身上还带着点功夫,是以一时间难免觉得束手束脚,几次险些被长剑刺中手臂,惊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番动作,自然是引起周围的私兵惊呼连连,煜王谋士一看更是开口喊叫道:“你们这群废物还在等什么?万一郡主掉了一根毫毛,贤亲王还不得要了你们的命?快!快去保护郡主!事成之后,煜王殿下大大有赏!” 他这话听着像是在关心安平郡主,但实际上却带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计。 果然,在听到谋士的话语之后,那几名私兵一股脑的冲了上去,他们这一冲瞬间就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还算平衡的形势。付嘉致不得不被迫分心去应付这群如狼似虎的私兵,同一时间还得顾着不讲道理的安平郡主,所谓一心不可多用在眼□□现的淋漓尽致,一个不留神,安平郡主就趁机滑到了他的身后。 看着墙角处瑟缩的像一只鹌鹑一般的付梓妍,安平郡主登时就露出了残酷的笑意,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她凝声说道:“引诱嫡兄,难道你就不觉得自己肮脏吗?不顾伦常的biao子,今日我便要挖了你这双眼,看看日后你还要如何勾引旁人!” “我没……我没有……”付梓妍被吓破了胆,只知道一味的抱头将脸深埋进自己的双膝之中,在这一刻,她的的确确是后悔的,后悔自己没有听付绵绵的话。现在不仅名声没了,眼看着连命也要没了。 “呵!”安平郡主半点不心软的手持长剑朝她的脸蛋刺去! 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付嘉致心急如焚的一拳击退了身边的两个私兵,下意识的回身一掌就拍在了安平郡主的背心! 安平郡主毫无防备之下,生生受了这一掌,旋即就吐出了一口血来。但男人这一下明显是收了力度的,是以她的内伤并不算严重,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丫鬟接住后,便一脸震惊的抬眼看向了墙角处正紧紧抱在一处的二人:“付嘉致!你大胆!竟敢因为这贱人伤了本郡主?!” 付嘉致没应声,只是低下头细细的瞧了瞧付梓妍右脸颊处那将近一寸长的伤口,怒火迸发,瞬间就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了。 安平郡主那边还没能感知到此时男人的情绪,仍旧在喋喋不休,甚至于直接推走了丫鬟,拎着长剑再次冲了上去。 付嘉致忽而眯起了黑眸,俊脸有着一闪而过的杀意,就在安平郡主逐渐逼近的时候,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出了一掌。这回可没有半分的留情,盖因安平郡主已经触发了他的逆鳞,竟然真的伤了付梓妍的脸! 砰! 唔! 伴随着一声闷响及女性的痛呼声,安平郡主被打的连连后退,最终在倒在丫鬟怀中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往外喷着血。这一幕惹的丫鬟哭嚎了起来,呼唤着周围的私兵过来帮忙。 就趁着这一片混乱之时,付嘉致一咬牙抱着付梓妍就跃出了院墙。趁着外面的私兵尚未能反应过来,运用了身法妄想一跑了之。在和沿途的两个私兵一触即离后,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巷弄口就在前方,心下松了一口气之余,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下一秒,巷口忽然就出现了好多道人影,顿时将前方堵了个水泄不通。 付嘉致定睛一看,这些人身上的穿着与贤亲王府的私兵并不相同,从胸前绣上去的图案隐约可以判断出,他们是煜王府的私兵!电光火石之间,他脑子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自打自己从西北归京,一切的一切好像就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最初和侍郎府之间的纷争、再到贤亲王府的出现,再到与付梓妍重逢,再到今夜的无路可逃! 所有事情的背后,都有着他曾经的庶妹,付绵绵的影子! 怒吼一声,他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后面是追上来的贤亲王府的私兵,前方则是煜王殿下的人,生生的把他夹在了中间,让他动弹不得。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那个谋士的声音,只听对方大喊道:“杀人了!付小将军大逆不道,竟然袭击了安平郡主!!!抓住他!快抓住他!!!” 煜王的私兵又怎会心慈手软,轮番围攻之下,抱着付梓妍的付嘉致终于出现了重大的失误,被煜王的人一刀就砍在了后背上。 混乱之中,付梓妍早就被贤亲王府的人拘了去,在一番挣扎过后,他的身上再添了几道刀剑的伤痕。因为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开始慢慢的模糊起来,最后被私兵一拥而上的撞到在地,绑成了一个粽子的模样。 哒哒哒。 清晰的脚步声在这条巷弄中响起,付嘉致恍惚间觉得有人停在了身边,躺在石板路上,他废力的睁开了双眼,就看到了煜王那张沉稳的脸。 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煜王微微垂了眸,脸上挂起了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过很快,煜王就移开了视线,冲着众人朗声道:“还不快些把郡主送回王府去?至于付嘉致……胆敢出手伤了郡主,罪无可恕,将这二人也押回贤亲王府,但凭皇叔发落!” “是!”众人利落的应道。 很快,安平郡主就被人抬着迅速的离开了这处,而付嘉致和付梓妍也强硬的被提溜了起来,被人推搡着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去。 在经过那方才被肆虐过的小院前,付嘉致若有所觉的侧过了脸,看向了对面的那户人家。忽然,他呼吸一滞,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只见付绵绵正身着华服,静静的立在微微敞开的木门后门,见他望过来,还略微歪了歪头,接着便缓缓地扬起了一抹笑。 157、卑微的庶女(34) 事已至此, 付嘉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付绵绵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这里面又岂能没有她的手笔?原来付梓妍和他早就掉进了他人的陷阱中而不自知, 如今想来当真可笑。 “啊!!!”他猛然大吼一声, 睚眦欲裂的试图挣开身上的束缚, 用尽一身的蛮力想要冲到那小院里, 亲手将对方那细嫩的脖颈给捏碎。 就是因为之前的一时心软, 才造就了今日这等无解的局面, 付嘉致不由得一阵又一阵的后悔,是不是当初一顿板子直接把人打死了, 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有机会发生? 周围的煜王府私兵一时不察, 竟还真的让他身上捆着绳子, 直直的冲向了院门所在的方向。 然而下一秒,煜王反应极为迅速的挡在了男人的面前, 抬起脚重重的踹在了对方心口的位置上。随后整理了一下袍子的下摆, 挑眉看着踉跄的倒在地上往外呕血的人,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笑:“付小将军, 既然做错了事就得付出代价,你跑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你跑了,付府上上下下可还有百十口人呢, 你不能连自己的父母都不顾吧?” “咳……咳咳……”付嘉致闻言再次吐出了嘴里的血沫子, 接着对煜王怒目而视, 不过他深知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于是放缓了语气道:“三殿下, 今晚的一切我都是被冤枉的,您只要把院中那个背弃家族的贱人抓起来严加审问,所有的事情便可分明了!” 煜王眉头未动, 还装模作样的回过身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可院子里这会儿空空荡荡的,除却一个惊恐万分、面目受损的妇人,什么都没有。他有些好笑的指了指那妇人:“付小将军是说她?” 吴娘子登时就跪了下去,哆哆嗦嗦的否认:“贵人……贵人!奴家……奴家只是一个终身都未曾踏出过这西城区一步的贱民,什么叛出家族……奴家听不懂啊!” “不对,人呢?那贱人刚刚明明就站在那处的!”付嘉致神情癫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这会儿目光看起来也有些飘忽不定:“三殿下,快派人进去搜查一番,那贱人一定尚未走远……” 在场的其他人只觉得这付小将军大概是失心疯了,如若不然怎会出手伤了安平郡主,现下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了起来?什么背叛家族的人,他们瞧的分明,推卸责任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煜王满意的打量了一圈周围人的神情,随即视线再次落在了地上之人的身上,冷笑了一声:“来人呐,这付小将军大概是被夜风冲到了什么,神志不清了,快些把他送去贤亲王府,本宫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私兵们领了命,几人上前合力把人抬了起来,又怕男人再出什么幺蛾子,干脆就这么一人拽着一条胳膊和腿,吭哧吭哧的往巷弄外走去。 付嘉致仍旧挣扎着,忽然就瞟见了煜王脸上那莫测的表情,仿若被雷击中了一般。整整怔愣了几秒,随后便歇斯底里的喊道:“煜王!是你!是你!你竟勾结商贾谋害国之重臣……唔!!唔!!!!” 他初从西北归京之时,王氏有哭着和他抱怨过,说付绵绵竟不知怎么和开国郡公府及煜王府搞到了一处去,不过那会儿他正忧心着付梓妍的去向,竟然全然忘了此事。 没错,就是这样的,付绵绵再怎么有能力也就是区区一个商人罢了,她又怎能独自一人布下这天罗地网? 只可惜,他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一直跟在旁边的谋士抬手就狠狠地将一块臭抹布塞到了他的嘴里,并顺势扬声道:“看来这付小将军是真的产生了什么幻觉了,方才指着无辜的农妇瞎攀咬,这会儿竟还想着拖三殿下下水,保不齐待会儿还要斥责安平郡主哩!今夜的一切可都是大家亲眼所见,到时候千万不要让他污蔑了郡主的清誉!” “喏!” 不管是贤亲王府还是煜王府的私兵都大声应了,没错啊,方才发生的种种就是他们的所见所闻,若是没有煜王殿下,安平郡主怕是吉凶难料,而罪魁祸首就是那衣衫不整的付小将军! 很快,一行人就散去了,这条巷弄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煜王立于院门外,直到确定所有人都走远了,这才侧过头去看着眼下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端着茶杯眯眼享受的身影。今夜的月色格外的清冷,月光照在少女的身上,仿若替她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纱。 煜王的眼底闪过一丝短暂的迷醉,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和付绵绵相处越久他就越捉摸不透对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一开始也不是没动过将其彻底收入自己羽翼之下的念头,但好在及时止损。一来他已有王妃,很显然付绵绵并不是一个会屈居人下的个性,二来……他还真不确定能够驯服这个人,把这么一个随时可能会搞得他断子绝孙、宅邸不宁的人放在枕边,他怕自己夜夜难眠。 有些人注定是只适合当做合作伙伴的,待到收起心头的旖旎后,煜王正色道:“这样一出大戏,付姑娘可满意?” “满意,不过后续还有事情需要煜王殿下帮忙,还望殿下给个面子。”付绵绵笑嘻嘻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抽空瞄了两眼依然在地下跪着的吴娘子,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吴娘子听到这话心头一惊,旋即就是一阵狂喜,她顶着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整整两年余,等待的不就是一个能够报仇的机会吗?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了面前,她却有些茫然了,似乎瞬间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此间若是事了了,她就去陪着夫君,也是极好的吧…… 煜王在听完之后,表情很是玩味:“付姑娘,把手伸进贤亲王府,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万一事情有变,本宫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付绵绵则是眼睛眨都不眨的继续道:“接下来东北边境线大军的三年供养,都由我来出,煜王殿下,这买卖划算的很,您不如再考虑考虑?” 男人的面皮狠狠地抽动了两下,没错,这个提议的确十分的诱人。东北边境线的驻守大军多大十几万人,每年养着他们对于国库来说是一项非常沉重的消耗,若是他能够解决此事,在皇帝面前必定十分的得脸。 毕竟太子就算再优秀,这么多年也没替大武国解决过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他之前一直韬光养晦是为了避其锋芒,可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既然已经都对太子的两大助力付府及贤亲王府出了手,那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经此一事,太子和他之间那点薄弱的兄弟情面更是撕裂了个彻底,倒不如正式宣战来的痛快。 “付姑娘豪气。”煜王冲着她拱了拱手,这事儿就算应下了。 付绵绵见状即刻站起了身,微微向旁边迈了一步,避开了对方的拱手礼。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皇子,平日里相处没大没小也就算了,关键的时候含糊不得:“殿下说笑了,草民在这里也恭祝殿下,得偿所愿。” 煜王眼下的确称得上是春风得意,多年的蛰伏终于在遇到付绵绵这个宝藏之后换来了势如破竹的爆发,背后有了强大的财力支持,让他在收拢人才、蚕食朝中重臣及插手军队等方方面面都感到愈发的如鱼得水。日后一旦皇帝真的不行了,对于太子,他还是颇有抗衡之力的。 是以,他最终只是微微翘起了嘴角,然后带着身边的暗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在男人走后半晌,吴娘子才敢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付绵绵的身边,担忧的开了口:“付姑娘,我虽粗鄙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也知晓为边境士兵提供整整三年的供养,万万不是一个小数字。您若是为了我的事花费这般多,那这仇我还不如不报了!我这贱命一条,早该死在两年前的乱葬岗中,又岂能……” 十几万人的吃喝拉撒外加兵马及武器,吴娘子简直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也不全然是为了你。”付绵绵倒是没有多做掩饰,实话实说的回应着:“不过你要是这般想,那我也不客气了,报仇之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用万金买下的,可就由不得你自己了。” 吴娘子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她这话语中的意思,顿时眼眶微红,深深的低下了头去。随后双膝一软,趴伏着跪了下去:“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无妨。”付绵绵用眼神示意莺歌把人拉起:“当年你夫君豁出了性命,想来也是为了让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你如今寻死觅活,他许是心下也难受的紧。以后你便待在我身边,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吴娘子一字一字的复述着,瞧起来有些似懂非懂,但不知为何心底却升起了一股子许久未曾有过的生气。 见莺歌十分有眼色的把人拖到一边去轻声劝慰着,付绵绵垂眸陷入到了沉思当中,长达大几个月的布局终于在今夜初见成效,这无疑让她心情很好。 至于事情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也不知付嘉致乃至整个付府,能不能扛得住。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张张张张娉’的地雷~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158、卑微的庶女(完) 意料之中的, 在安平郡主昏迷着被抬回贤亲王府后,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虽说当时是后半夜,东城的贵人区都比较安静, 但这一行人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所过之处的门房纷纷好奇出来打探, 待到看清眼前的景象后, 无一不惊掉了下巴。 是以, 付嘉致为了外室将安平郡主打成重伤的消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 要不是对象是贤亲王府,众人都恨不得捧着一把瓜子去近前看热闹了。 只可惜, 没人敢光明正大的看皇家的热闹, 只不过有那好奇心重的, 会装作忙碌的模样,命自家的马车一趟又一趟的‘经过’贤亲王府的门前, 看着在听到消息后匆忙赶到却吃了闭门羹的付文彬夫妇, 显得津津有味。 后来,许是察觉到看热闹的人太多, 贤亲王最终还是让付文彬夫妇进了大门,至于里面发生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三日后, 宫里传来了消息, 据说皇帝听闻此事震怒, 直接褫夺了付嘉致的四品官职,井且当场赏了五十大板, 事后命其回府闭门思过。从明满大武国的小将军一朝变成了庶人,这惩戒可以说是非常的严厉了,可有心人依旧能够从中看出皇帝对他的回护之意。 官职这东西无所谓的, 日后若是皇帝还想启用他,复职只是分分钟的事情。至于五十大板在武官们听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哪个上过战场的不是硬骨头,这五十大板听起来挺要命,但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无非就是卧床休养上月余,以付嘉致的身体素质,完全就可以再次活蹦乱跳了。 对于这个结果,贤亲王府自然是不满意的,贤亲王又进宫面圣了几次,最终也只是皇帝找机会斥责了付文彬几次,抓住一个小错处降了一下对方品级。这样一来算是宣告了太子少师一职,付文彬彻底无望了。 贤亲王即便对此颇有微词,却也不好继续拂逆圣意,只能忍气吞声的咬牙认了下来。 就在大家伙以为这出闹剧彻底落幕的时候,忽而又来了一个惊天的大反转,不知为何皇帝忽然龙颜大怒,直接下令将付嘉致流放到了南蛮之地,有生之年永世不得归京。 而付文彬虽然在表面上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但也因为‘教子不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皇帝狠狠地斥责了一通,井命其六个月不许上朝,在家中静思己过。 瞧着似乎只是小小的惩戒,但内里所代表的皇上的态度就十分的耐人寻味了,自此以后付文彬大概会被百官排挤到边缘的地带。而且有着一个被流放南蛮之地的儿子,他在仕途上注定将再无寸进,更有可能的是会一路滑坡,直至谷底。 这一个又一个的转折,直接把所有人都看懵了,大家均是云里雾里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真正了解其中细节的,大概只有那么几人罢了。 恰好,付绵绵就认识少数几人其中的一个。 太子近来一段时间,接连痛失了几个左膀右臂,煜王对此深感快活,是以在这一日的相聚之时,瞧着兴致十分的高昂。不仅多喝了几杯酒,还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原本付嘉致也算是在皇帝的回护之下脱离了险境了,在挨了五十大板之后被付文彬派人拖回了付府当中,开启了安静养伤的模式。只要他不作、不抽风的消失在大众眼前大半年,待到日后再有战事发生,随随便便就能重回巅峰了。 奈何啊,皇帝能够惜才的保下他,却万万不能继续保胆敢和嫡兄不清不楚的付府庶女。不管是出于礼教、还是出于皇家的颜面,这付梓妍必然是留不得了。最后贤亲王在煜王的撺掇下,将付梓妍扣在了王府之中,只等着安平郡主醒来,再亲自出手整治这个害人的狐狸精。 对此,皇帝自然是默许的,因着强行保下付嘉致的一条命就已经得罪了这个老皇兄了,是以接下来不管贤亲王府对付梓妍会做出何等惨无人道的事情来,他都不方便再出手干预了。 说到这,一边的唐恒几乎都能猜到接下来发生什么了:“殿下,该不会死付嘉致在清醒过来之后,又闹着要去救那个庶女吧?” 说着,他一副不剩唏嘘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搞不懂,付嘉致怎么敢的?!这是被人下了蛊吗?为了这样一段注定见不得人的感情,得罪了贤亲王府不说,非要挣扎着往死路上爬? “是闹来着,不过因为身体上的不便,倒也让王氏拦住了。”煜王说到这顿了顿,表情有些神奇,好半晌才接着往下说道:“后来嘛,贤亲王府内忽然传出了消息,说是付梓妍已经被安平郡主折磨的不成人形了,付嘉致这才终于坐不住了,趁着某天晚上潜进了贤亲王府内。” “偏偏不巧了,他再次冲撞了安平郡主,直接把人吓昏了过去,贤亲王也是被他气得病情加重,缠绵病榻了。父皇见状,就算是有心也是万万不能在继续护着了,只能忍着心痛将人流放到了南蛮之地。” 煜王说完,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笑意,捏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付绵绵则是挑了挑眉,脸上的神情意味深长,微微扭过头去,瞄了一眼不远处跟莺歌立在廊下的吴娘子。 贤亲王府怎会轻易流出有关于付梓妍的消息呢?这里面自然有着煜王的手笔了,至于安平郡主到底是不是因为受了付嘉致的冲撞才昏过去的,谁人又能说得清,都怪她往日里作孽太多,闹到最后冤魂缠身,过往害的那些人都找上门来,这才惶惶不可终日吧? 回了神,她面带笑意的给同桌的两个人慢悠悠的斟满了酒。 后来,安平郡主因为受惊过度再加上之前身受重伤,情况一直不怎么乐观,拖着病体勉强过了一个冬,临近开春的时候却忽然撒手人寰了。 付嘉致则是在去往南蛮之地后就再没有了任何的消息,京中众人都在背地里猜测对方是不是死在了那里,毕竟贤亲王恨之入骨,岂会放过这个害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元凶? 至于付梓妍,在乎她的人本就不多,传说是被贤亲王府拉去给安平郡主陪葬了,真假不知。 付府遭此沉重的打击,可以说是一蹶不振了,付文彬两年后告老还乡,带着王氏、姨娘、子女及少的可怜的产业夹着尾巴逃出了京城,自此杳无音讯。 过了几年,老皇帝的身体愈发的不行了,最后还是煜王登上了皇位。 同年,春林堂、广聚轩和锦绣阁乘着东风,在大武国各地遍地开花。付绵绵在成了皇商之后,甚少会在京中停留,大部分时间都是奔走在外,恣意而又快活…… ……………………………… 咚! 后脑勺重重的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付绵绵也是没有想到这次的开场会是这么的直接,她这会儿只觉得眼冒金星,耳边也是嗡嗡作响。紧接着,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就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颈,瞬间就让她陷入了呼吸困难的境地,缺氧加上后脑勺所遭受的重击,让她肺部像是要炸开一般的难受至极。 “臭娘们,不自量力的还想抓老子?”这会儿正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随即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去死!给老子去死!” “嗬……”付绵绵勉强憋住了一口气,双手在地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什么外表坚硬的东西,握在手中用力的朝着男人的脑袋上砸去! 伴随着一声闷哼,男人因为剧痛下意识的就松开了对她的钳制,她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抬腿就是一脚! 正捂着脸的男人被她踹了一个踉跄,撞到了身后的红砖墙上,然而她井没有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欺身上前就是一套组合拳,直接把人给揍懵了。就算对方拼尽全力试图用手臂去阻拦她的进攻,还是被打的缩紧了肩膀蹲了下去,最终被她又一脚踹翻在地,捂着下腹痛呼出声。 靠着脑海中那点微薄的记忆,付绵绵上前用膝盖紧紧地压住了对方的后脊背,然后用力将其双手反剪,下意识的去腰间摸了摸,却什么都没能摸到。 “啧。”她无奈的撇了撇嘴,暂时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大概过了两分钟,终于有两道匆忙的身影出现在了这条杂乱的巷子的入口处,二人在看到眼前的场景后,显然惊讶的不行。好在他们的反应还算快,其中一人上前从付绵绵的手中接过了那个男人,另一个则是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他们也是没想到,值完夜班出来买个早点的功夫,就能在市场偶遇到一起砸车窗偷盗案的犯罪嫌疑人。然而更没想到的是,所里刚分给他们治安队的小丫头这么猛,二话不说的拔腿就是个跑啊,两个大老爷们硬是没追上。 “你……你没事吧?”成佳祥不确定的关心道,问出就之后目光就再次落到了一边的犯罪嫌疑人身上,见对方的那个惨状,不由得眉心一跳。现在警校刚刚毕业的新人都这么牛逼吗?这嫌疑人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制服的。 付绵绵捂着后脑勺,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的问了一句:“抓捕嫌疑人磕出的脑震荡,应该算工伤吧?” 日…… 方才那一下是真疼,想着,她便抬眼没好气的瞪了犯罪嫌疑人一眼。 只这一眼,就成功的让那一百七八十斤的男人猛地一个哆嗦,险些双腿一软坐在地上去。 159、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 成佳祥和任鑫在听到她觉得不舒服之后, 表情登时就是一变,马不停蹄的将犯罪嫌疑人送回了派出所,一刻都没耽搁的带着她去了附近的医院做检查。 在临时病床上躺着等待检查结果的功夫, 付绵绵闭着眼接收了一下这本书的剧情。 还是熟悉的配方, 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是一本邪魅狂狷的霸道总裁文。而原主在书中的戏份不多, 看起来也并不起眼, 毕竟她只是个刚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基层小警察, 可以说在书中的各路大佬面前没有丝毫的存在感了。 本书是一部标准的披着职场外皮的小言文,女主沈嫣是个初入职场没多久的菜鸟, 每天都在反复经历着每个社畜的基本日常。早起赶通勤、上班被领导痛批, 因为对于业务并不熟悉而被迫每晚都要留下来加班, 经常累的仿若一条死狗,无数次的崩溃和自愈。 她和男主的相识是在某个她加班结束后的深夜, 因为时间太晚, 她只能出了公司的大楼后步行一段路程找到附近的共享电动车,然后再一路骑回家。 就这样, 女主沈嫣在路边的草丛里救了不知被谁袭击的男主陆宇宸。 当时的陆宇宸人事不知,额角上还有着明显的淤青,沈嫣自是下意识的就掏出电话报了警。就这样原主也出场了, 当晚恰好值班的她在接了报警电话后, 随着同事一起驱车迅速赶往案发现场。 女配定律, 只要是她们看到男主的第一眼,那就势必会沦陷。 原主也不例外, 刚踏入社会不久的小姑娘在给病床上的陆宇宸做笔录的十几分钟里,就迅速的对其一见钟情了。但偏偏这会儿的男主已经被女主沈嫣略显跳脱的个性吸引住了目光,再加上霸总的人设, 自然对其他的女性都不会太在意。 看起来原主的一腔热情,注定是无处安放的,不过因为有着这起袭击案在,她同陆宇宸之间还是又有了几次接触的。 在这短暂又匆忙的几次接触中,原主深深的沉溺在了男主那霸道、严肃而又成功的独特魅力中,也间接的察觉到了对方对沈嫣的不同之处,于是原主竟还有意无意的去刺了女主几句。 剧情发展到了这里,似乎已经隐约可见原主身为恶毒女配的未来了,可惜她却只是个先期用来衬托男主对异性吸引力的可怜炮灰,很快就因为一次出警意外身亡了,再没有其他的戏份。 关于原主的一切,也就这般戛然而止。 剩下的不过就是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纠葛,因为是狗血言情文,内里甚少会提到二人感情之外的事,所以剩下的剧情对于付绵绵来说意义不大。 缓缓地睁开了眼,她有些呆愣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病床前的几个男人,后知后觉的冲着最中间的那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林所长……” 原主在临近毕业前就通过考试考到了现在的D市公安局,之后经过了长达好几个月的岗前培训后,被分配到了D市双河区的兴泰派出所。她的到来着实让派出所里新奇了好一阵,因为以往分配过来的女警,大多都是从事户籍或者内勤工作,所内的治安队冷不丁分到了一位女民警,还真让众多的男性同胞感到了些许的不适应。 “小付同志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夫怎么说呀?”林所长见她醒来,原本担忧的表情稍微舒展了一些,开口询问道。 一边一直守在这里的成佳祥瞧着虽然个子不算高,但胜在一身的腱子肉,年纪约莫三十来岁,闻言回应道:“林所,刚刚大夫过来说她的脑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外表有点淤伤,看片子也不像是会留有什么后遗症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林所长眼角的褶子又松快了点,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小付同志啊,对于你今天的英勇,我代表全所上下对你表示赞扬。但是这并不是要鼓励你下次继续以身犯险,鲁莽行事在我们这行来说十分的不可取。今天这是遇上个打不过你的,万一对方的身手了得,那么在他们两个赶到之前的那两三分钟里,足够你死去活来一百遍了!” 付绵绵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可不就是这个理,不久前的这次意外,没准就是原剧情中提到的原主意外身亡的节点。 别的不说,就她刚穿来嫌疑人拽着她的头发用力磕向地面的那一下,普通人少说也得重度脑震荡,再次站起来都费劲,更别提活蹦乱跳了。 “是是,林所,我记住了。” 林所长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紧接着又代表了区公安分局的几位领导对她表示了深切的慰问,然后扔下了几兜子水果让她好好休息两天,特别嘱咐了不用着急回去上班,随即才带着所里的几名同志呼啦啦的走了。 付绵绵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的,第二日出了院之后又回去租的房子里躺了几天,毕竟她也不确定这具身体究竟脆弱到什么程度。虽说她事后稍微在体内试着运转了两大周天的心法,但时间还是太短了些,万一有什么后遗症反倒不美。 这天一大清早,付绵绵下楼买了豆浆油条,一边吃着一边摇摇晃晃的往兴泰派出所走去。 在门口的时候还遇到了两个所里的女同事,互相十分友善的打过招呼又闲聊了两句后,她便正式进入到了二楼的办公区内。经过林所长的办公室的时候,无意间透过那四敞大开的门瞟见了屋里沙发上正坐着两个人,微微眨了眨眼她收回了目光,打算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往前走。 未曾想林所长到底还是发现了她,忙不迭的扬声喊道:“那个那个……小付啊,进来。” 付绵绵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走进了办公室内,面上很是恭谨的打着招呼:“林所早上好。” “好,你怎么过来了?身体确定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吗?”林所长关切的问道,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则是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介绍道:“小付啊,这二位呢是咱们市局刑侦支队的两名同志。” “高个的那个姓周,矮个的那个姓沈,年纪嘛应该都比你大,你叫一声哥就行了。” 沈志听到这话一边站起身,一边不大乐意的嘟囔着:“老林你真是不大讲究,什么叫矮个?我一米七五呢,很矮吗?” 话音落下,他便伸出了右手,热情的做着自我介绍:“你好,叫我沈志就行了。” “你好,我叫付绵绵。”付绵绵也客客气气的与之握了握手,然后很是自然的看向了另一个人。 对方若有所觉,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缓缓地扬起了一抹不算明显的浅笑,强劲有力的大掌轻轻的握住她手的同时,用略显低沉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说道:“周琛。” 二人一触即离,一时间办公室内的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凝滞。 林所长见状干咳了两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后,慢吞吞的开了口:“小付啊,最近市局的刑侦支队在查一个比较重要的案子,现在刚好有证据指向了咱们的双河区,为了方便办案和寻找线索,就派了这两名同志下来暂时借用一下咱们派出所的地方,时间不会太久,估摸着也就两三天,查完案子人家就会返回市局的。” 耳边听到的这这般详尽的情况介绍,付绵绵忽而眉头一跳,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真,下一秒林所长就加深了面上的笑意:“昨天夜里你成哥和任哥他们又带队去蹲守违规的日租房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带回了不少人,又是做笔录又是干什么的折腾到刚才才去宿舍眯上一会儿,所以……” “小付啊,今天你就先配合着两位市局领导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等到成佳祥他们得了空,再把你换回来。”说到这,他还扭过头去征求了一下另外两个人的意见,并解释道:“所里实在是人手短缺,不过我们小付同志也是很优秀的,你们两个千万不要觉得是新人就小瞧人家咯!” “那是肯定的,谁还不是从新人期过来的。”沈志笑嘻嘻的回应。 周琛也冲着林所长微微颔首:“那就多谢林所了,等到这个案子结了,回头我再好好谢谢你。” “客气了,那就先这样,我知道你们时间紧,不留你们喝茶了。”林所长说完冲着付绵绵挥了挥手:“你先带着这两位市局领导去三楼靠着小会议室旁边的那间办公室去,里面电脑什么的都有,配备还是比较齐全的。” “好。”付绵绵应下,随后便引着另外两个人出了办公室,顺着楼梯一路上到了三楼。 三楼明显要比时间上来晃荡。付绵绵轻车熟路的停在了会议室旁边的那间办公室门前,把手伸到了门框上方,从上面摸索出来了一个看起来锈迹斑斑的钥匙。 “往前走大概十米,没挂牌的那个屋子,推开门进去就是卫生间。不过你们两个在用的时候最好留意些,靠窗的隔间冲水管漏过,小心爆一身。”她一边向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介绍这所里的格局和日常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边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内。 咔哒。 伴随着细微的声响,她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向了此时被自己捏在手指间的那一截钥匙。另一截自然是留在的锁孔内,断面整整齐齐,像是在无声的嘲笑着她什么。 这间办公室真的是许久不曾有人进入过了,发生这种意外,倒也不算出乎意料。 大概是她因为震惊而整个僵直在原地的模样显得有些可怜,周琛手握成拳凑到嘴边轻咳了一声:“所内应该还有备用钥匙吧?稍后想个办法把断在里面的取出来就好了。” 沈志也跟着附和着:“没错,想个办法,我这就去林所办公室借个镊子之类的工具,回头把它夹出来就行了……” 说话间便转过了身子,打算下楼一趟。 可还没等他迈出去几步呢,就听身后传来了‘咣当’一声,错愕的一扭头,只见付绵绵左手仍旧捏着那半截钥匙,而右手则是紧紧地攥着门把手和……原本理应嵌在门内的一坨锁芯。 眼下那扇薄薄的门板上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洞,洞旁边的门板连带着门框显得有些破破烂烂的。 “沃日……” 沈志略显惊恐的瞪大了一双眼,他是说了想办法,但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办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子’的地雷~ 160、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 现场气氛一度十分的奇妙。 为了缓解尴尬, 付绵绵低头瞅了瞅自己手中的门锁,然后做出一个奇怪的邀请的姿势:“请……请进。” 周琛和沈志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底看出了丝丝震撼, 随后二人便夹着几个档案袋的资料, 一边隐晦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一边走进了办公室里。 这间办公室瞧着还算宽敞, 进门的正对面就是一扇比较大的窗户, 窗户下方规整的摆着两张办公桌。桌上电脑、打印机等等电子办公设备一应俱全, 左边的位置上摆着一张长条的皮质沙发, 周琛上前摸了一把桌面上的灰尘, 顺势把电脑打了开, 很快电脑屏幕就亮了起来, 显示一切正常。 他搓了搓指尖上的灰,还算满意的挑了挑眉, 看来刚刚那扇门的确只是个意外, 这间办公室虽然是空置的,但是卫生和办公设备却比想象中的好得多。 付绵绵很快就从旁边的卫生间找来了抹布, 十分勤快的将办公桌等物件大致的擦了一遍,其余两人便迅速的进入到了工作状态之中。 待到她下楼一趟告知所里内勤门坏了并返回之后,惊讶的发现周琛和沈志已经将他们带过来的资料平铺了一地。踮着脚点较为艰难的走到了沙发的旁边, 她站在原地歪头看着地上的那些A4纸, 试图从中分析出点什么来。 周琛则是半坐在一张办公桌上, 垂眸盯着一地的资料,神情严肃。 过了一会儿, 沈志也直起了身,许是瞧着付绵绵好奇的模样有点好笑,竟还有心思闲聊了两句:“小付同志, 我可听说你是为了破案不要命的狠人,这才入职多久就能独立抓捕罪犯了,牛哇。” 付绵绵闻言抬起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那已经消肿了的后脑勺:“差点没被人给打死。” 听到这话,沈志下意识的瞄了一眼此时依旧挂在那里摇摇晃晃的破门板,觉得并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林所怎么说,你还写了检讨?” 提到这个,付绵绵撇了撇嘴:“那个人告了我,说我下手太狠了,直接打掉了他四颗牙。分局就让我写情况说明,可我觉得我没做错。”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这个案子是机密吗?” 沈志不由得笑出了声,接着摇了摇头:“对内不算是,前段时间咱们市里发生了两起命案,分别发生在次港区和你们双河区。起初接触这个案子的是这两个区分局的刑侦大队的同事们,不过后来因为发现了这两起案子的共通点,所以就进行了并案调查。” “只可惜进展一直不大,于是便将案子移交到了我们市局了。” “哦……”付绵绵点了点头,视线却一直不曾离开过那一地的资料,似乎对于这个案子很是感兴趣。 许是欣赏她刚刚参加工作就能独自一人追凶的勇气,沈志见她这幅神情,征求意见似的侧过脸去看了周琛一眼,等到得到周琛略微点头肯定的答复后,往前走了两步,指着其中两张资料斟酌着开了口。 “第一名受害者为男性,尸体于死亡三日后在次港区的一处桥墩子底下被发现的,当时周身已经腐烂,面容难辨。经过次港分局的同事初步调查呢,判断出桥洞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死亡当天曾经下了一场大雨,凶手应该是在螃蟹沟上游进行抛尸的,然后尸体被冲到了位于下游的桥洞里。” “那座石桥地处较为偏僻,日常来往的人并不算多,通过现场勘查发现死者的衣裳被河堤上裸露在外的铁丝勾了住,所以尸首才会滞留在桥洞下方。随着两天后水位逐渐下沉,这才显露出来轮廓,进而被附近捡垃圾的大爷看到了,从河堤之上用工具勾了出来。” “案发之后,次港分局同事对尸源进行了调查,经过一周多的实地探访和在数据库中寻找失踪人口信息,最终确定了死者的身份信息。受害者名为赵向文,男性,今年36岁,未婚。生前是一家通讯公司的安装工人,户口也不在本地,日常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后询问过他的邻居、同事及远在外市赶过来认尸的父亲,死者生前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至于第二名受害者则是女性,年龄约莫在三十五岁左右,发现尸体的地点是双河区一个老旧小区内一处用水泥砌成的半封闭的垃圾池里。双河分局的同事们到达现场之后,判定死亡时间为六天前,因为那个垃圾池上方是被物业用锁锁起来的,日常居民扔垃圾只需要顺着旁边一个几十厘米见方的小窗子扔进去就好,所以拖了这么久才发现竟然有人抛尸在了里面。” “再加上那个垃圾池位于小区的边缘地带,甚少有人过去,就算有人去了闻到异味也只会以为是垃圾本身腐烂的味道,根本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后来,双河分局的技术人员又发现了垃圾池上方的锁有破损的痕迹,推断应该是凶手撬锁抛尸,只不过老旧小区内没有监控录像,询问过周围的居民也都表示并无异常情况。” “最关键的是,第二名死者现在尚未能确定身份信息。”沈志说到这的时候,表情多少有些唏嘘,然后又指了指资料旁边的几张现场照片接着道:“至于当初之所以能够并案调查,也是因为在两个案发现场都发现了这张流动马戏团的门票,不过事后分局的同事们去这个流动马戏团调查的时候,也没能发现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两名死者的票并不是同一天的,不过倒是同一地点,那个流动马戏团在次港区一个公园里演了一周的时间,两个人去的都是那处。” “案件就僵持在这一步很久,直到卷宗移交到了我们支队手上,当时因为刑侦支队正忙着协调一起横跨多省市的贩毒大案,所以就把案子扔给了咱们专案组,隆重的介绍一下,这位是专案组的周组长。” 周琛似乎已然习惯了他的跳脱,表情变都没变的回身拿起了桌上的一个尚未开封的档案袋:“之所以过来你们兴泰派出所,一是因为发现第二名受害者的农场小区就在你们辖区范围内,二是今晚那个流动的马戏团会在双河区的绿郡园小区旁边的空地上卖票演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寻找尸源,先确定第二名受害者的身份,稍后我们整理完毕后打算去农场小区再进行新的一轮走访,还得麻烦你先帮忙联系一下小区方面的负责人了。” “好。”付绵绵即刻应了下来。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先后下了楼,付绵绵坐上了二人开过来的黑色吉普,直接奔着农场小区的方向去了。 十多分钟后,车子缓缓地驶进了一个开放式的小区内部,这里到处都能看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剥落的外墙皮,坑坑洼洼的人行石板路以及仅仅只有五六层高的楼板居民楼,在这闹市区显得别具一格。 就在付绵绵观察周边的功夫,沈志把车停在了位于一栋居民楼一楼的社区前,很快就有两个人从里面迎了出来。那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是社区工作者,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男人则是物业公司的负责人。 众人凑到一起,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后,便在物业负责人的带领下,直接步行着一路向西。 “哟,警察同志,我怎么记着你们之前来过许多次了,怎么?这案子竟还没破呢吗?”行走间,社区那个姓于的大姐凑到了付绵绵的身边,一脸好奇的低声问道:“这中间隔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早就抓到凶手了。” 对此,付绵绵没有出言回应,只是友善的笑了笑,然后巧妙的岔开了话题:“我瞧着小区里私家车的数量不多,这里现居住人口很少吗?” “的确不多,且大部分都是已经退休了大爷大妈。我们这农场小区啊,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是农场建的家属楼,那会儿才风光哩!不过现在自然是不行了,白天还算热闹,有很多年轻人开车回父母家吃饭什么的,等到晚上八、九点之后,就更安静了。”于姓大姐有些唏嘘的回应:“老年人嘛,大多耳聋眼花、腿脚也不大好用,所以之前你们警察过来我都说过,从他们这里肯定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的。” 二人说话的功夫,很快就到了抛尸现场,这边虽然警戒线已经撤了,但是垃圾池看起来依旧很干净。 物业负责人见周琛和沈志过去旁边晃悠了两圈,忙不迭的解释道:“那个……小区住户年龄都比较偏大,所以也都迷信。事发之后吧,许多人觉得晦气,所以一接到可以公安局把警戒线撤了的通知,我们就安排员工对这处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和消毒。就这样,眼下也没有居民过来扔垃圾了,甚至连上这条路上遛弯的人都少了不少。” “唔……”周琛含糊的应了一声,专注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高约一米五左右的垃圾池。 付绵绵没有上前跟着二人凑热闹,而是扭过头去看了看垃圾池正对面的那栋楼,因着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小区的西北角,这栋楼是最后一排,从窗户及外墙看,尚有居住痕迹的已经没剩几户了。 忽然,她缓缓地眯起了眼,目光定格在了某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乖乖’、‘一条潜水鱼’的地雷!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161、基层派出所小女警(3) 又过了两秒, 周琛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跟着抬起了头。 只见一台小型的无人机正在空中盘旋,因着这处隔着一道墙就是一条车来车往、无比宽阔的大马路, 所以刚刚众人并未能听到半空中传来的杂音。 付绵绵挑了挑眉, 双手环胸的打量着那架持续在前边那栋楼上空徘徊的无人机, 微微歪了歪头问着旁边的社区工作者于姓大姐:“近两年国家对于这种私人的无人机管控特别严格, 这会儿正飞的这个, 有备案吗?” 于姓大姐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沈志也凑了过来, 随手掏出了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嘴里还念叨着:“我问问双河区分局有没有今天这个时段在这个空域的相关备案……” 付绵绵意味深长的开了口:“我估计有备案的可能性不大, 想办法把它弄下来?” “什么办法?”沈志在问出口之后不由得回忆起了不久之前的那扇门,直觉答案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真, 他这边话音未落呢, 就见那边的付绵绵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子,捏在手里掂了两下之后冲着空中那架已经将高度降到了三层楼左右的无人机扬了扬下巴:“搞不搞?我手头贼准。” “……”沈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是认真的, 于是磕磕巴巴的回应道:“不……不太好吧,毕竟咱们今天也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况且这也不大合规矩啊……” 一旁的周琛有些想笑, 但是又因为要维护一下平常严肃的组长人设, 只是略微低下头调整了一番表情, 随后冲着沈志吩咐道:“这种型号的无人机可控范围应该不远,说明它的操纵者应该就在附近, 若是这个小区的居民那就更好了,说不定会经常偷着在小区里乱飞,你先绕到楼前去找找吧!” 看着那突然再次升高且离着众人越来越远的无人机, 沈志应了一声拔腿就沿着它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很快,周琛紧随其后,也迈开了两条大长腿。垃圾池这边经过物业方面的全方位消杀之后,估计是很难再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了,还不如寄希望于其他方面,或许案发当天有些小区居民会在无意中看到了什么,只不过他们自己并未在意罢了。 社区工作者和物业负责人见有热闹可以瞧,也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只剩下了付绵绵一人停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看着身前的这栋居民楼。 没过多久,她便隐约听到了从前方传来的沈志的声音:“琛哥,我跑过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人了,现在连机器都没了影儿。” 闻言,她在那栋楼各家各户的窗户上迅速的扫视了一圈,终于在某户看到了窗前一闪而过的黑影。在确定好位置之后,她这才快步的绕到了楼前,冲着周琛和沈志使了一个眼神,率先转身进了中间的那个单元门。 最终,几个人停在了四楼西侧的401门前。 于姓大姐得了周琛的示意,上前敲响了这一户的老式防盗门,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不甚真切的苍老人声:“谁呀?” “社区的,大娘,麻烦您开下门。” 屋内沉默了两秒钟,随即防盗门上的小窗户弹了开,一双苍老又浑浊的眼仔细打量了外面几人一番,最后许是觉得于姓大姐的确脸熟的紧,这才嘟嘟囔囔的开了门:“又有什么事呀?社区选举不是刚选完吗?还是要发什么宣传单?要我说少搞一些xg式zhu义,把我们老百姓平时的诉求落到实处才是正经……” 付绵绵歪了歪头,顺着大开的门看清了屋子里的情况,特有的上个世纪老式楼房格局,两边是卧室及厨房,中间才是客厅。所以客厅的光线并不好,看起来有些黑黢黢的。 “是这样的,大娘,这三位呢是咱们公安局的同志,今天过来也是因为……” 社区大姐的话还没等说完,沈志就出示了执法证,头发花白、上半身略微佝偻的老太太在看过之后就打断对方的话语,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还是一个多月前死了人那件事吧?警察都来了三四回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你们问多少次也是没看见。” 说到这,老太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老眼昏花的,平时看个报纸都费劲,怎么能看的清楚那么远?走吧……走吧!” “不是的,大娘,我们今天来不全是为了上个月的那起案子。”周琛上前两步,耐着性子解释着:“你们家里是不是有人刚刚回来过?” 老太太闻言一愣,随后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了一眼主卧的方向,这会儿卧室的门正关着,里面安静极了。 “是……我孙子……” “我们找他问几个问题,方便让我们进去吗?”周琛稍作询问,在看到对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后,这才带着沈志和付绵绵侧着身子挤进了屋子里。 这户房子面积不大,估摸着也就六十多平的模样,角落里堆满了日常用品,看起来有些逼仄。 沈志上前曲起手指,在卧室木板门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两下,还没等他第三下落下呢,门就开了。众人定睛看去,对方身形有些出乎意料的瘦小,长长的脸上也满是稚嫩,是个男孩儿,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付绵绵的视线落在了男孩的脚上,看着许是因为着急而尚未来得及脱下的运动鞋,不由得眨了眨眼。 后经过询问,得知了男孩的父母工作繁忙,于是在暑假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被送来了奶奶家。他爸爸又怕他闲的无聊,知道自己儿子喜欢鼓捣一些电子类的产品,所以就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购入了这架小型的无人机。 看来是一家子都没什么这方面的意识。 再加上小区里居民年龄段偏大,似乎也无人在意这方面,任由一架无人机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社区那边竟也没有收到任何相关的投诉消息。 “我发誓我只是在奶奶家这栋楼附近玩一下,难道这也不行吗?”在看到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小男孩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很明显他是隐约知道不能够随意操控这些带有摄像功能的东西飞来飞去的,不然也不会在刚刚发现她们对着无人机指指点点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机器并且跑回了家。 “你是什么时候来奶奶家的呀?”付绵绵略微弯了腰,笑得极具亲和力。 小男孩在她那明媚的笑脸下,略微放松了紧张的肩膀,然后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后肯定的给出了答案:“7月19号。” 发现第二名死者尸体的日期是在7月24日,当时法医确定死者已经死亡六天,虽然未必能够拍到凶手抛尸的过程,但说不定会发现什么警方遗漏掉的细节。 “那你之前用无人机拍摄下来的视频,都有备份吗?”她接着问道。 小男孩有些迟疑,不过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瞟向了正摆放在一旁窗台上的笔记本电脑上,犹豫再三,还是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指:“在电脑里。” 在征得男孩的同意后,沈志迅速上前打开了电脑,在一个文件夹里发现了上百条的航拍视频。最开始的那条日期是7月21日,每段视频的长度短的有几十秒,长的有接近五分钟,且时间上大多集中在上午,只有寥寥几段视频显示拍摄于傍晚。 在沈志拷贝视频的功夫,周琛又很有技巧的问了男孩儿及老太太几个问题,不过却没什么太大的收获。 最后在对男孩儿进行了一波相关方面的知识教育后,几个人便起身离开了,之后又在小区内进行了一些走访,接着告别了社区工作者和物业负责人,三人返回了来时所开的黑色吉普车上。 “还别不信邪,走访这么一圈下来,真是所有人都一问三不知。”沈志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的拍了一把方向盘,接着就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你说,到现在都一个多月了,新的失踪人口也没有一个同这名女性受害者的特征相匹配的,难不成她就真的没有一个关系亲近的朋友吗?这会不会是凶手选择受害者的条件之一?” 除却那张流动马戏团的门票和两名死者的年龄,到现在警方还真就没能发现这两个人的其他共通点,貌似凶手下手也是十分的随机。 周琛扬了扬眉,没有接这个话茬,坐在后座上一伸手,就从后备箱里掏出了一台笔记本。接着把装有视频的U盘插了上,专注的看了起来。为了提高效率,他更是直接同时打开了好几个弹窗,同时播放着不同的视频片段。 付绵绵只是瞄了一眼,随即就把头稍微探到了前排,同沈志说起话来:“沈哥,咱们稍微晚些时候是要去绿郡园看马戏吗?” 沈志眨了眨眼,表情似笑非笑:“先回派出所一趟,至于你嘛……留在所里帮我们看视频咯!出外勤又不是什么好活儿,你没配枪,还是少掺和。” “……过河拆桥……”付绵绵撇了撇嘴。 “嘿嘿。”沈志没皮没脸的笑出了声,之后美滋滋的发动了汽车,准备返回兴泰派出所。 就在这时,周琛迅速的在键盘上敲了两下,把屏幕转了一圈对准了二人。 沈志见状急忙熄了火,付绵绵的目光也落在了电脑屏幕上,两个人皱着眉观察了几秒后,忽然双双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条潜水鱼‘的地雷~ 162、基层派出所小女警(4) “这三段视频分别是21号上午九点零三分, 22号上午九点零一分,23号上午九点零二分多几秒。”周琛伸出修长的食指,分别轻轻的敲击了几下屏幕:“可以看出, 小浩的日常作息还是很有规律的, 而且他出外摆弄无人机的时间, 很巧妙的避开了这个农场小区居民的出行高峰期。” “的确, 因为居民老人占了大部分, 所以他们早上都会很早的出门遛弯或是逛市场, 基本上八点以后就都返回家中了。”沈志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后也伸出手去指了指三段视频截图中左下角的那个身影:“也就是说, 这个人连续三天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死者被抛尸的垃圾池旁。” “不过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 有很多居民喜欢早晚绕着小区快步走锻炼身体的, 而且大部分生活都十分的有规律。” 周琛不置可否,调出那三段视频按下了播放键。只见那道身影看起来并不像是习惯性的遛弯, 反而有些畏首畏尾的, 而且每每到了垃圾池附近的位置的时候都会停留一小会儿,看起来像是在欣赏周边的风景一般。可那里除却背后的一栋楼、正对面的一道围墙外加上几颗蔫头耷脑的景观树, 就再也没有什么能看的了。 “可疑!”沈志直接拍了板,接着耸了耸肩:“看来咱们这趟派出所是回不去了,先去社区找工作人员协助咱们排查一下这个可疑人员?” 周琛沉吟了一下, 略微皱了皱眉:“范围太大了, 而且存在着视频中的人并不是小区居民的可能性, 这样一来岂不是大海捞针?” 进入小区所必经的大门之处倒是有两个监控探头,但现在距离案发的时候已经月余, 视频早就已经被覆盖了。同理,外面道路上的交通监控也是毛都查不到,就算能够查到, 万一人家又不是走大门进来的呢? 就在车内陷入一阵寂静的时候,付绵绵有些不确定的开了口:“那个……你们不觉得视频里的人看起来很眼熟吗?” 周琛和沈志闻言均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顶着两道狐疑的视线,付绵绵把手伸过去将视频倒退了几十秒,然后扬了扬下巴:“这个用手去蹭裤子前方的动作,稍早些时候我还见过。” 果真,视频中的人许是想抽烟冷静一下,先是掏出了一根烟塞进了嘴里,然后又去找打火机。许是觉得掌心有点粘腻,下意识的就用右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蹭的位置还很有特点,不是裤子侧面而是右大腿的正前方。 沈志还在一脸茫然,而周琛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付绵绵的眼神中隐约夹杂着丝丝赞赏:“你是说……” “那个物业的负责人啊!”付绵绵一摊手:“刚刚见面要握手的时候,对方下意识的就用手蹭了两下自己身上的西裤,有这种习惯的人的确不少,可是缩小到农场小区这个范围内,那就不多了。” 听到这,沈志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神情颇为复杂。之后同周琛对视了一眼,估摸着眼下二人的脑子里闪现的是同一个想法,这苗子就窝在基层派出所治安队,没事儿替西家找找丢了的白菜、帮着东家寻寻不见了的自行车亦或者处理几起轻描淡写的打架斗殴,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方才能够顺利找到无人机进而得了这些视频,也都是她的功劳,再加上认出了视频中的人……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两次就完完全全的是实力了。如此强悍的观察力,简直就像是为刑警这个行业而生的。 不过很快,两个人就收回了目光,恢复成了原本若无其事的模样。 沈志还再次启动了车子,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排的人,询问似的说道:“我猜,现在咱们要去的是农场小区的物业管理中心?” 得到的自然是周琛肯定的答复。 因为农场小区算是老旧社区了,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脱管的状态,后来才被政府规划到了临近小区的物业公司名下。是以他们三人开着车又绕了不短的一段路,才抵达了位于另一个小区正门外东侧的物业管理中心。 伴随着厚重的关车门的声音,三人先后下了车,付绵绵正欲跟着两个老爷们儿屁股后面往里走,却忽然被周琛拦了下来:“林所刚刚才发现我们把你带了出来,特别发了一条信息叮嘱我,说你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应该让你出外勤。这点的确是我疏忽了,你就先在车里等着吧,我们稍后就回来。” 一会儿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冲突,万一让人伤上加伤,冲着林所长护犊子这模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过河拆桥……”付绵绵一愣,旋即又撇着嘴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周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却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因为早上那会儿林所长也已经明确的表明了,付绵绵只是借给他们一天,总得把人全须全尾的还回去才行。 扭过头,又略微嘱咐了两句,他这才带着沈志推开了外面的玻璃门,走进了物业管理中心。 付绵绵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却没有回到车上,反而百无聊赖的半倚靠在吉普车屁股那里,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好奇的观察了一番周边的环境。眼前的这个小区同农场小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高层林立,周边的商户也是十分的活跃,日常生活便利又充满了人气。 回过神,她复又伸长了脖子往玻璃门里瞄了两眼,就见周琛二人向迎上来的工作人员出示了工作证,并开口询问着什么。 但周琛和沈志这会儿却犯了难,盖因他们被工作人员告知,那个负责人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算起来同对方在农场小区分开也有将近一个小时了,而两个校区之间的路程开车只需要不到十分钟,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是。 在被工作人员引着坐到了紧挨着落地窗的沙发上之后,趁其转身替他们倒水的功夫,沈志往旁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琛哥,该不会咱们之前查无人机的时候惊到了他,这小子跑了吧?” 周琛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细细回想了一番当时物业负责人的表情,不像是察觉到什么的模样。况且之后他们在和小浩谈话的时候,并未让社区大姐和他在场,惊到的可能性不大。 沈志心下稍定,谢过工作人员后,端起了一次性水杯抿了一口,眼角余光瞧见了周琛似乎透过落地窗看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一变。他顺着男人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百余米开外的地方,物业负责人正从自己的小轿车上下了来,手里还捧着个煎饼果子,一边走着一边张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下一秒,物业负责人就停下了脚步,同正倚在吉普车后备箱那里的付绵绵来了个四目相对。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了。 付绵绵神色不变的朝着十几米开外的男人挥了挥手,挂上了一抹自认为最为友善的微笑,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对方瞬间僵了脸色。能当上负责人的必定不是一个傻子,这才刚分开没多久三人就找上门来了,加上他心里再心虚点,岂能看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屋子里的周琛和沈志心底暗叫一声糟糕,迅速的起身往外冲去。 可就在他们动身的同一时间,物业负责人就十分干脆的扔了手中的煎饼果子,一个转身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跑了! 付绵绵丝毫没有犹豫,拔腿就追,任由落后她几步的沈志在后面扯着嗓子喊着冲前方头也不回的人表明身份及来意,履行着例行的程序。 许是人在绝境之中会爆出强大的潜力,物业负责人穿着稍微紧身的西裤、脚上蹬着的是尖头皮鞋,速度竟也不慢。只几步就冲到了马路边上,不顾来往的车流,直接跑到了马路中央,利落的翻过中间的围栏,瞧着是想往对面逃去。 付绵绵到了围栏边上的时候,也是没有丝毫停顿的用左手一撑,整个人瞬间就‘飞’了过去。然后顺势借力就是一个猛扑,扑到了负责人的背上,二人双双倒在了柏油马路上。 接着付绵绵硬拖着对方的肩膀在地上滚了两圈,使他们两个顺利的滚出了危险地带,然后不顾男人挣扎,用膝盖狠狠地压住了他的双手,并将那双手抵在其脊柱之上。 这时,身后传来了两道凌乱的脚步声,沈志停下之后气喘吁吁的弓了身子,周琛看起来要比他好上一些,但也是改变了原本的呼吸频率。 付绵绵察觉到身下之人正在试图挣扎,于是腿上就又用了些力气,待到负责人哭嚎着喊着‘警察打人了’的时候,她颇为不耐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届的犯罪嫌疑人是经过统一培训的吗?似乎都觉得谁会哭就谁有理似的,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她开了口:“你跑什么?” 看着眼前那道正在和物业负责人抗衡的、略显柔弱的背影,沈志觉得有些怀疑人生,不确定的侧过头去看了自家组长一眼:“琛哥,你确定她身体还没恢复吗?要是没恢复都能到这种程度,那我算啥?” “还比不过一个身上有伤之人的残废?” 听到这话,周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半截儿。 毕竟,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张张张张娉’的地雷~ 163、基层派出所小女警(5) 一辆黑色吉普车十分迅捷的滑进了兴泰派出所的院子里, 林所长、成佳祥和任鑫三个人正站在台阶异的瞄了两眼,就看见了周琛和沈志沉着一张脸下了车, 之后还转身从车内拽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哟, 还真被你们搞出了点名堂?”林所长吐了一口烟雾, 有些惊讶的说道:“要么说呢, 你们专案组就是牛, 这案子双河区局和次港区局折腾了那么久, 也没见有什么进展。” 听着他的问话,周琛和沈志愈发觉得有些讽刺, 只一言不发的把人带了进去。 砰! 就在这时, 又传来关门声, 付绵绵一脸无辜的走到了三人跟前,很是自然的挥手打了招呼:“林所, 成哥, 任哥。这么闲啊?还有空下来抽烟?” 成佳祥下意识的就把烟掐了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然后开口抱怨道:“不至于吧小付妹妹, 咱就说牲口还有休息的时间呢,我们却连抽口烟都不成了?我和你任哥之前可是连轴转了四十八小时还多,好不容易早些时候得空回宿舍倒了一会儿, 马上当事人就得来了, 还得接着忙。” 说完, 他好奇的往楼里瞄了一眼,确定没看到那两个人影后, 才神秘兮兮的问了一句:“你呢?工作这么短时间就被派去协助专案组,日子好过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是都把人带回来了, 怎么还瞧着兴致不怎么高似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没让我参与太多,周组长说什么林所特意嘱咐他了,我身体还没恢复好不能出外勤。”说到这,付绵绵幽怨的看了一旁的林所长一眼,待其心虚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头转到一边并吹起口哨之后,她撇了撇嘴接着道:“至于他们俩,之前还好好的,好像自从我把那个打算跑的涉案人员扑倒在地之后,就这样了。” “林所,您说这市局领导该不会怪我多管闲事了吧?我是不是抢了人家的风头啊?但当时我那个反应都是习惯性的,回过神之后就已经这样了……”付绵绵无奈的挠了挠额角,表情涩然,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初入职场的青涩。 林所长一愣,旋即摇了摇头,含糊的回应道:“都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哪里有那么多的说法?你也累了一天了,先进去休息休息吧,一会儿我过去看看,要是没什么事儿你就可以先回家了。” “好。”付绵绵乖巧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也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办公楼中。 另一边的林所长在目送她走后,嘟嘟囔囔的疑惑着:“是啊,怎么抓到人反倒不开心了?那两个莫非年纪轻轻就更年期了?如此的喜怒无常。” 成佳祥闻言先是低头又叼了一支烟,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表情中透着几分沧桑:“我估摸着啊,应该是自尊心受挫了。林所,不瞒你说,之前小付抓捕砸车贼那次,我跑到巷口看到她骑在嫌疑人身上时,心情也很复杂。” “说白了就是一种自嘲吧,一开始因为小付是女生难免下意识的看轻了她,结果却被现实啪啪啪狠狠地抽了两巴掌。” 任鑫赞同的点了点头,一张嘴就是烟雾缭绕的:“成哥说的对,他们习惯了也就好了。不过林所,我瞧着小付跟着专案组还挺适应的,再加上所里治安队最近忙的很,要不然就先这么着吧,也别总换来换去的,不是说专案组顶多待个两三天吗?现在人也抓到了,我看没准一会儿连夜就回市局了。” 林所稍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扔了手中的烟头转身回到了办公楼里。 他找到付绵绵的时候,对方正站在笔录室外,顺着门上的小窗户往里张望着。 “你先过来坐一会儿。”林所一屁股坐在了走廊的休息椅上,冲着门前徘徊的人招了招手:“咱们所这门隔音都特别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心等等,没准要不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付绵绵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门前离了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看你又能冲锋陷阵了,之前受的伤应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吧?”林所长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年轻人,身体素质就是好,但是干咱们这行啊,就得注意保养,平时要是不注意再加上工作需要会经常熬夜什么的,到了中年都是一身的病。” “就拿你成哥来说吧,几年前也是活蹦乱跳的,今年开始明显就不行了,每天眼皮耷拉着好像睁不开似的。” 一直分神注意着笔录室动静的付绵绵这会儿也品出来了点不对劲的意思,不由得侧过脸,表情有些不解:“林所,您今天说话怎么拐弯抹角的?” “没,年轻人想的就是多。”林所长讪笑了两声,然后冲着笔录室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跟着重案组在外面跑了一天,觉得怎么样?刑警的工作可比咱们所治安队还要累的多,一年到头一刻都不得闲。” “……挺有意思的。”付绵绵眨了眨眼,回应道。 林所长听到这个回答也是一愣,看着她眼底所迸射出来的光,硬是把那些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想要劝说她调到文职岗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才接着开了口:“你参与了今天抓捕的全过程,在你看来,里面那位最后能不能撂?” “能撂,但是他应该不是杀人凶手。”付绵绵这话答的颇为笃定。 “诶?仔细说说。”林所长闻言稍微来了点兴致。 “首先,他只是与双河区的这个受害人相关,并没有相关证据能将他和次港区的那名受害者联系到一处。其次,两名死者都是因为身中多处刀伤,最终失血过多身亡,凶手存在着过度伤害的行为,表明了他性格暴虐和不稳定,目前在这个嫌疑人身上,尚未能发现相关性格特征。最后,从发现的视频证据中看,他每天都去垃圾池附近,可肢体语言却十分的恐惧,那般暴虐的人在抛尸之后会感到恐惧吗?我看是享受还差不多。”付绵绵条理清晰的分析完毕,抬眼看向了身边的人。 林所长自然是对于这两起案子有所耳闻的,末了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也是略显赞同。 就在这时,笔录室的门被人从里打开了,接着周琛和沈志便先后走了出来。见到门外等着的二人,他们也没有太吃惊,沈志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坐到了二人中间的位置上,周琛则是倚靠在了窗边,皱着眉点燃了一根香烟。 “没撂?”林所长好奇的问道。 沈志一挑眉:“撂了,不过他只承认抛尸,不承认杀人。” 按照物业负责人说法,他跟死者的确认识,因为死者所租住的房子的房主正是他。 这样一来,物业负责人自然对死者很是了解,知道对方日常独居,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甚至可以说与这个社会没有太多的联系。 “据屋里那个所说,第二名受害者个性很是奇怪,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找房东……也就是他的事儿,他也是烦不胜烦。死者死亡当天,他也是因为死者声称厨房的水管堵了,他这才于下班之后过去了房子那边,敲门却没敲开,打电话也无人接听。” “因为当晚他还有个饭局,一着急就用手上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了,没想到发现死者倒在了客厅里,已经断了气。他吓了一跳,本来的确想报警来着,却忽然回忆起死者经常从客厅的电视柜抽屉里拿现金交房租,就鬼迷心窍的过去打开抽屉看了看。” 沈志说到这,一脸的无语:“果真,抽屉里放着大概有十万块钱,恰好他最近因为搞网络赌博欠了点外债,所以一时糊涂就把钱给拿了。又怕警方过后会查到这十万块钱,脑子一热把死者装皮箱里就扔到了农场小区的垃圾池里,因为他知道农场小区年久失修、没有监控,住户也少,被发现的几率比别的地方小。” “要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亏心事,每天怕的去那边转悠两圈,还真就被他躲过去了!” 林所听完之后扭过头去看了正在抽烟的周琛一眼:“大小也算是个线索,好歹确定了尸源了,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去死者生前居住的房子看看?” 周琛呼出了一口浊气,连带着将刚刚吸进去的烟雾都吐了出来:“嗯,我已经跟双河区分局联系好了,一会儿就过去看看能不能借一队技术人员,要是等市局派人过来,都得好几个小时以后了,耽误时间。” “谢谢林所长为我们提供的办公室,今天也麻烦你们了。”听这话,接下来他们应该都会在区公安分局停留了。 林所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又没能帮上什么,这点破事儿还值得你拿出来说一说?” 说话间,他瞟到了身边的付绵绵,见她表情透着失望,便眼珠一转,怎么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似的张了嘴:“周组长,我们所的小付同志今天表现的还可以吗?没有给你们添乱吧?” 周琛有些狐疑,但还是回了一句:“她很优秀,帮了不少……” “太好了,那你们不如把她带到分局去吧!”林所长即刻就打断了他,高兴的站起身顺势把付绵绵也拉了起来,往对面一推:“反正光靠你们两个人手肯定不够,算我这个做大哥的替你们排忧解难了,不然到分局也是要调人的,免得麻烦人家领导了。” “……” 走廊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不过最终,周琛还是微微颔首,松了口:“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子’的地雷~ 164、基层派出所小女警(6) 当重新坐上那辆黑色吉普车的那一刻, 付绵绵下意识的看向了车窗外冲着她挥手告别的林所长、成佳祥和任鑫三人组,特别是林所长咧着个大嘴笑得牙不见眼的模样,让她深深怀疑之前原主是不是给所里惹的许多麻烦, 毕竟对方这送瘟神似的喜庆实在是很那不让她多想。 在脑海的记忆里扒拉了许久, 她也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原主虽说不算多出彩, 但在工作上也是中规中矩的, 只是在刚刚入职的时候因为工作强度太大落了两次泪, 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了。 联想起刚刚林所长在笔录室外的欲言又止,付绵绵推测大抵林所长是想要劝说她什么来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临时改变了注意。不管怎么说, 对方都算是一个好领导了, 能够及时探查下属的情绪波动,并做出相应的决策。 她还是很感激对方能够给自己这个跟着重案组的机会的, 因为这个世界的原主没有什么遗憾, 很容易就能离男女主远远的,身亡也是一起意外。这样一来, 能够在工作上奋发向上,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志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打量了车窗外的三人一眼, 不确定的问道:“小付妹妹, 你平时惹到他们了?” 付绵绵歪了歪头:“大概吧。” 听到这个回答, 沈志干笑了两声,不由得替自己的未来感到了阵阵担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琛见状, 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之后黑色吉普车在礼貌性的鸣笛过后,很快就驶离了兴泰派出所的院子, 后面还紧跟着一辆用于押解那个物业负责人的警车。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在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双河区公安分局。 楼下正有人在等待他们,在把物业负责人交给分局同事带走后,周琛和剩下的几个握了握手,相互寒暄了两句后,便带着一整个警用面包车的人再次出发了。 很快,两辆车就到了物业负责人所交代的盛华家园小区,顺利找到了4号楼,并且乘坐着电梯到了13楼。 技术人员拿着对方所提供的钥匙,很顺利的就打开了1305的房门,甫一进去众人就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屋子里密不透风,味道闻起来有些奇怪。但却不是什么血腥味,更像是某种清洁剂蒸发在空气中的刺鼻味道。 屋内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般一片狼藉,各种家具物品都摆放的十分规整,几乎没有什么居住过的痕迹。 “啧!”领头的技术员四处观察了一番后,回过身问道:“所以那货是在抛尸后又跑回来做了后续处理?这可就糟了,万一他要是用了什么强力消毒水之类的东西,提取dna就不容易了。” 周琛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的确交代了有清理过案发现场,因为据他了解,死者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以为只要把有关于死者的一切都扔掉,就能让这个人凭空消失不见了。” “哎……”领头的技术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吩咐其余几个人:“行了,都开始干活吧,不要放弃任何一个角落。” 其余两名技术员先后应了,分散到各个房间去进行痕检工作了。 周琛则是穿上了鞋套、带上了手套,径直走到了物业负责人所提过的那张电视柜前,蹲下身子之后拉开了抽屉,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很是瞩目的空位置,想来应该是之前死者存放现金的地方。 抽屉里还有些零碎的小东西,大概物业负责人当时因为情绪过于惊慌,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的地方。 周琛从那些物件的最下方找到了一个钱包,站起身后打开了钱包,在里面发现了一张身份证及若干张银行卡:“李韵香,今年是……34岁,广合省章台市毛县人。名字倒是和物业负责人张纲提供的一致,身份证上的照片也和法医提供的面容修复图极为相似,回头再让技术大队做个比对,看看结果。” 说话间,他走到了主卧的门口,看向了房间内正专心翻找着的付绵绵和沈志。 “绕了这么大一圈,可算是确定死者的身份信息了,接下来咱们的任务就是找到李韵香和第一个受害者赵向文之间的联系,进而顺藤摸瓜锁定凶手!”沈志手上动作不停,打开了房间里的衣柜,对着四周的木板敲来敲去,嘴里还念叨着:“嘶……这张纲收拾的还真挺干净的,死者的衣服和鞋子是一丁点都没留下,平白无故的让咱们少了那么多的痕迹证据。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垃圾早就处理干净,想找都没地儿找去!”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房间的另一角忽然传来了嘎巴一声脆响,他们看过去,只见付绵绵直接把床头柜的抽屉给掰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周琛开口,付绵绵就把抽屉扔到了一边,将手伸进去摸索了两下,从中掏出了一个薄薄的黑布袋。 “果然,我就说敲着声音不对嘛。”她嘟嘟囔囔的打开了黑布袋,待到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后,有些惊讶的微微瞪圆了眼。随即,在二人那好奇的注视下,她将黑布袋倒了过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床。 身份证,全都是身份证。 粗略的数了一下,能有个七八张的样子。 沈志急忙上前查看了一番,每一张证件上的名字都是不一样的,可照片却都是同一个面庞:“琛哥,死者怕是不简单,正常人谁会搞这么多的假证?” 周琛也是神情严肃,正欲开口,客厅里又传来了动静。 “周组长,我从地板的缝隙中找到了少许血液样本,看样子应该是没被清洁剂污染过的。”技术员扬声道,三人走出去一看,果真有几块地板已经被起下来了,上面有几处不大显眼的血迹。 其余两名技术员这会儿也走了出来,纷纷表示也收集到了一些痕迹证据,只是不确定是否同本案有联系。毕竟事后房主曾在这屋子里进进出出过,在很大程度上扰乱了原本的案发现场,这对于还没有正式开始的痕检工作来说,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周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钱包,复又瞄了一眼沈志捏着的几张身份证,无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喃喃自语:“李韵香?你到底是谁……” 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回了神,瞧着窗外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及腕表上接近晚八点的时针,皱眉吩咐道:“赵哥,麻烦你先带着相关证据返回分局,即刻着手进行检验和比对的工作。” 领头的技术员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接着,周琛迟疑了两秒,最终咬了咬牙:“沈志,你跟着赵哥他们一起回去。” 沈志意料之外的‘啊’了一声,旋即就明白过来了男人的意思,技术那边总得有人盯着点,付绵绵是个新手,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负责这项工作他肯定是不放心的。至于去那个流动马戏团出外勤,好歹还有他带着,出不了什么差错。 “好的。”沈志应了下来,在众人到了楼下之后,直接钻进了警用面包车里。 付绵绵则是乖巧的跟着周琛上了那辆黑色吉普车,男人嘴唇微动,本想要叮嘱她一些注意事项,但是脑子里却闪现了早些时候那道英勇的身姿。想了想最后他还是紧紧地闭了嘴,算了,没有这个必要。 D市的夜晚算是很热闹的,因为勉强称的上是新一线城市,所以八点多这个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上了高架桥之后有些微堵,吉普车混在不见头尾的车流当中缓慢的前进着,收音机正放着实时的路况播报节目,很好的缓解了车内有些凝滞的气氛。 “大学学什么专业的?”周琛再又一次踩下了刹车后,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 “治安管理。”付绵绵回答道。 治安管理?这样看入警之后被分到基层还挺合理的,只是……周琛趁机扫视了此时坐在副驾驶的人两眼:“上学时候擒拿、自由搏击的这门课,成绩不错吧?” “一般。”付绵绵实话实说。 “……”男人并没有当真,想着她大抵是在谦虚,随后就转移了话题:“对自己的职业上有什么规划吗?该不会想着一辈子就在基层扎根了?” “还没考虑过。” 这话也不是敷衍,她一共来这也没多久,还没什么时间去思索这个问题。 短暂的对话过后,狭窄的空间里再次静默了下来,没过多久吉普车就顺利驶离了高架桥,直奔着位于双河区西侧的绿郡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有马戏团演出的缘故,临近目的地的时候交通再次变得不畅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停车的地方将车停稳,二人下了车步行着往嘈杂的音乐声传过来的方向走去。 路上周琛不忘嘱咐:“一会儿进去之后跟紧我,只是例行问话,到时候看我眼色行事就好。” 付绵绵十分干脆的应了。 两个人迎面撞上了一波人流,瞧着应该是马戏团的第一场的演出已经结束,而下一场还没开始的状态。穿过人群,他们停在了检票处的栏杆外侧,周琛冲着那个负责检票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你好,市公安局的,请问马戏团的负责人在不在?” 工作人员是个年逾四十的中年男子,接过证件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的掀开眼皮打量了他们一番。 远处,隐约传来了兽类那低沉的吼叫声。 165、基层派出所小女警(7) “进吧, 就在西北角那个帐篷里。”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把小铁门给推了开。 周琛收回了证件,在简单的冲其道过谢后,便带着付绵绵走了进去。流动马戏团的布局十分粗糙, 他们最先穿过了一片游乐设施区域, 那些游乐设施看起来破旧不堪, 运转的时候还会发出咯吱咯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伸手敲了敲周围已经上了锈的铁栏杆, 付绵绵微微勾了勾唇角:“有年头没见过这种流动马戏团了, 怎么这套设备看起来像是我小时候就做过的, 他们在这卖票手续审批都合格吗?家长也放心让孩子玩这个?” 周琛挑了挑眉:“都是些危险性不高的设备,只要事先检查好了问题倒也不大, 我估计大多数人都是带着自家孩子过来看动物表演和杂技的, 肯掏钱玩这个的不多。” 说话间, 两个人的耳边就听到了又一阵的兽吼声。 “我以为现在除却某些动物园的景点,这种流动性质的动物表演已经不存在了。”付绵绵眨了眨眼, 正好看到了位于中央的那个巨大帐篷外, 有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被刚刚突如其来的野兽嘶吼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越来越少了,井且剩下的这部分流动马戏团中的动物都是自有繁殖出来的, 等到没有下一代之后,这种流动马戏团自然也就跟着销声匿迹了。” 说话间,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位于场地西北角的那个中型的帐篷外, 迎面还撞上了从中钻出来的几个身着杂技服的演员。那几名演员扭过头好奇的打量了二人几眼, 之后一边窃窃私语着, 一边走远了。 “请问有人在吗?”周琛扬声询问道,透过面前被撩开了一角的厚布帘, 隐约可见里面昏暗的场景。 “什么事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一声略显暴躁的回应:“进来吧!” 周琛撩开了厚布帘,付绵绵紧随其后走了进去。帐篷里的光线的确不大好, 大概有着三四十平的面积,照明却全靠着正中间顶上的那盏晃晃悠悠的白炽灯泡。 鼻间充斥着一股霉味混杂着酸腐的气息,付绵绵蹙了蹙眉,抬眼看向了此时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折叠椅上的男人。对方瞧着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留着很难看清真实面容的络腮胡,胡子上隐约挂着一些什么渣滓,随着其咀嚼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接着,从那表面上有些肮脏的布帘后面再次走出了两个人,皆穿着五颜六色的演出服。女人身材火爆,衣裳性感,男人则是光裸着健壮的上半身,头上系着头巾,神情不善。 二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这才缓步走出了帐篷。 似乎,这个马戏团的工作人员都不大友好,付绵绵略微舒展了皱着的眉,在心里暗道。 这时,周琛再次开了口:“鲍峰?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专案组的周琛,今天过来是就一个多月前赵向文和李韵香被杀一案进行例行的问询工作……” “呸!”鲍峰闻言将头扭向了一边,用力吐出了嘴巴里嚼着的槟榔,顿时那股刺鼻的气味就弥漫在了不算大的空间里,引人作呕。 “我说……警察同志,你们来了可不止一回了,我们马戏团从不强买强卖,那两个死了的人买票来看戏,我也控制不了啊!怎么到头来却成了我们马戏团的麻烦了!”男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子,走到一旁弯腰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听啤酒,打开之后仰头两口便一饮而尽了。 “麻烦您再看看……”周琛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照片。 未曾想对方连看都不看的就摆了摆手,喷着粗气回道:“这两张照片我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没印象就是没印象,我们马戏团一天能卖出去近一千张门票,再说演出的时候观众席的是没有灯光的,我们又能看清楚谁是谁?!” “鲍先生,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此案涉及到两条人命,还希望您能够积极配合公安机关……”过往办案的过程中见多了这种人,是以周琛面上半点都不见生气,依旧心平气和的劝说着,顺手把照片往前一递。 鲍峰撇了撇嘴,见他是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个性,最终还是伸出手把照片接过来垂眸瞄了两眼。 在两人来回拉扯期间,付绵绵则是不着痕迹的迈着小碎步,绕着帐篷的边缘细细的打量着。四周几乎已经被杂物给堆满了,大多数东西看起来都像是演出用的道具和服装之类的,一股脑的塞进了各种大箱子里,难免变得乱七八糟的。 终于,她挪蹭到了那张用麻绳悬挂在半空中的破布前,顺着边上的缝隙往里瞧了瞧。后面有着一小块空地,想来是演员用来换装的地方,至于周围则是更多的箱子,一些物件零碎的散落在地面上。 “看什么呢?!”鲍峰将照片还给周琛之后,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大跨步的走上前来隔绝了她的视线,表情十分的不悦:“这么大个人了懂不懂礼貌?警察了不起吗?老子又没犯法!” 付绵绵脸上笑眯眯:“鲍先生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商业对手,更不会泄露什么商业机密。” “对了,您这买卖做的这么大,马戏团里面的宝贝又这么多,该不会正好有安装监控吧?” 鲍峰一愣,旋即紧皱了眉头,瓮声瓮气的回应着:“有是有,不过监控只在有演出的时候挂在检票口的位置避免有人逃票用的,且视频井不留存,都是前一场会被后一场覆盖住的。之前那个警察也有把最后一场的视频拷走,你们自己回去看去呗。” “不用,我们要的是最新的。”付绵绵仍然保持着微笑。 鲍峰似是有些惊讶,不过最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的带着两个人出了帐篷,去最中央的那个演出用的大帐篷后面找到了马戏团中负责电子设备的工作人员,将最新的监控录像导入到了U盘里。 趁着周琛去和工作人员传送视频的功夫,付绵绵又与鲍峰闲聊了起来:“鲍先生,你们这次准备在绿郡园这边停留几天呐?您老家是哪里的?听说干你们这行得全国跑呢,下一站准备去哪啊?” 在外行走多年,许是鲍峰也甚少遇到像她这么碎嘴子的陌生人,黑着一张脸不想回答,却碍于对方的身份没好气的张了张嘴:“之后去哪还没打算。” “哦,这样啊……”付绵绵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终于放过了对方,转而看向一旁的灰布棚,盖因那阵阵的兽吼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且人来人往掀开帘子的时候,还会传出一股恶臭。 正巧,赶上一名身着演出服,脸上画着浓厚油彩的人从里面牵着两只猴子走了出来,她借机看到了不少钢制的笼子。 没过多一会儿,周琛就走到了她的身边,冲着她扬了扬手中的U盘,井友好的向鲍峰道了别。鲍峰只是敷衍的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去了,连表面的友好都懒得维持。 出去的路上,他们正好赶上了第二波人流入场,因着马戏团的设施实在是过于简陋,被堵在了门口附近整整十几分钟。 百无聊赖之下,付绵绵倚坐在了高度只到了她屁股附近的铁栏杆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不是说之前的双河区分局和次港区分局都来过这个马戏团吗?那周组长你为什么还要来呀?” “直觉吧。”周琛侧过脸看向了西北角的那个帐篷,表情难明:“况且多转转总没坏处,就像是白天的农场小区,证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了。” “不过你怎么想起要马戏团的最新监控?” 付绵绵耸了耸肩,用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多看看总没坏处,关键这人态度有问题,他既然说警方麻烦,那咱们就多麻烦麻烦才不算白白背了这个锅。” 周琛一愣,随即失笑。 “对了,周组长。”付绵绵叫了一声后,从兜里摸索着掏出了一个证物袋,递到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 周琛定睛一看,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的复杂,原来那证物袋里面装的正是方才鲍峰在帐篷里吐到地上的槟榔。非常罕见的,这一瞬间他竟感觉到了词穷:“你……” “随手捡个垃圾而已嘛,反正这会儿也是怎么都找不到两名死者和马戏团之间的联系,但我又特别信任周组长您的第六感。回去分局多验个DNA样本的事儿,从第二名死者租住的房屋里带回去那么多的痕迹证据,也不差这一个。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你说说这搜查证不就到手了?”付绵绵挤眉弄眼的。 她这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让周琛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将证物袋随手揣进了裤兜里。 之后两个人趁着人流稀少的功夫出了马戏团,上车返回了双河区分局。 已是深夜,到了分局之后周琛把付绵绵打发回了家,然后自己一人走进了办公大楼。彼时技术大队还在加班加点的工作着,见他走进来都随口打了一声招呼,他一一回了,接着走到了技术员赵明泽的桌子前。 想了想,他还是从兜里掏出了那个装有槟榔的证物袋放在了桌子上:“赵哥,劳烦把这组DNA和两起案发现场及李云香租住的房屋中得到的数据进行一下比对。” 话音落下,还没等对方回应,他又掏出了那两张被鲍峰捏在手中过的照片:“还有这上面的指纹。” 作者有话要说:  老读者应该都知道,上本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更新不确定是因为去防疫了。 最近工作又忙起来啦。 然后我尽量保持日更,至于加更什么的,等这波结束的~谢谢宝宝们支持~ 166、基层派出所小女警(8) 第二日一早, 付绵绵提溜着十几份早餐在技术大队实验室外的走廊上瞧见了正在休息椅上仰头酣睡的周琛和沈志。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周琛最先清醒了过来,拿下了原本盖在脸上的一张报纸, 眼神有些迷蒙的望向了来人。不过很快, 他眼底的不确定就散了去, 接过付绵绵递过来的早餐之后, 随手拿了一根油条就塞进了嘴里, 之后还顺势用腿顶了顶身边的打着小呼噜的男人。 沈志一个激灵, 脸上的报纸登时就飘落在了地上,待到他回过神之后, 正好看到刚刚给技术大队送完早餐、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付绵绵:“这么早?昨天你和琛哥从马戏团回来也挺晚的了吧?怎么不在家多睡一会儿?”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七点刚刚过了三分而已。 付绵绵没有正面回应, 反而是双手环胸的倚靠在了窗台边上, 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两个人开了口:“你们就这么将就了一宿?也不说去局里的宿舍找个床位什么的。” 二人长手长脚的窝在休息椅上,刚刚腰部都是悬空的, 她光是看着都觉得累得慌。 “里面一堆人因为咱们的案子忙通宵呢, 我俩能跑去宿舍睡觉?”沈志把嘴巴塞的满满的,嘟嘟囔囔的说着:“更何况忙完那会儿都已经快五点了, 这还不够折腾的。” 付绵绵还欲开口询问一番进展,就在这时赵明泽从实验室里大步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分报告单, 看着他嘴角上的油渍, 不久前应该正在吃着早餐才是。只见他神情焦急又隐约透着点兴奋:“周组长, 你昨天交给我的槟榔和照片的比对结果都出来了!” 周琛则是也站起了身,用纸巾擦了擦手, 接过了那几张报告单。 旁边的沈志显得有些着急,不停的追问着结果是什么,毕竟这两起案子拖了这么久, 好不容易才看到点进展,实在是很难不兴奋。 赵明泽笑嘻嘻的回应道:“你们猜怎么着?从死者李韵香所租住的房屋内采集出来的一组指纹,刚好与那两张照片上提取出来的指纹比对成功了。死者房屋中的指纹我们是在餐桌的水杯上提取到的,只有一部分,不过经过了后续修复已经还原了大半部分了,足够保证比对工作的相关要求。” “水杯上有擦拭过的痕迹,推测是那个物业负责人张纲抛尸后返回打扫时候造成的指纹证据缺失,只不过对方处理现场并不彻底,这才留下了一部分。” “哦嚯,真不错。”沈志凑到了周琛的旁边,伸长了脖子看着对方手中的报告单,语气轻快:“琛哥,这足以证明那个马戏团的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过,抓他丫的!” “还有更精彩的!”赵明泽示意他不要着急,冲着那几张报告单努了努嘴。 周琛终于抬起了头,将手中的报告单递给了付绵绵,于是沈志就又跑到了付绵绵的身边,揉着惺忪的睡眼,用力的盯着那两张纸看来看去。 “马戏团负责人鲍峰的DNA竟然出现在了第一名死者赵向文的家中?”周琛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艹,艹艹艹!”沈志闻言一蹦多老高,兴奋的直拍大腿:“这不就更说明了两起案子之间有关联吗?之前只是靠着一张马戏团的门票而已,现在可是有实打实的证据同时出现在了两个案发现场。” “没错,因为在第一名死者赵向文死后,并没有人进入他家中做过什么手脚,所以之前次港分局在现场提取到了大量的痕迹证据。不过就是因为没有可对照的数据,一堆证据就都废弃在了数据库中,而槟榔上的DNA就是与其家中所发现的烟嘴上提取到的DNA匹配一致。”赵明泽说着用力的拍了拍周琛的肩膀:“周组长可以呀,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宝刀未老,百发百中。” 说完之后,他就摇头晃脑的转身返回了实验室,嘴里还念叨着:“这他娘的,可算能好好休息了。” “我这就去申请搜查证!”沈志扯过那几张报告单,也忙不迭的下了楼。 顿时,宽阔的走廊里陷入了无边的静默之中,空气中还残留着豆浆和油条的香气。周琛眨了眨眼,回过神看向了此时正在椅子边上默默收拾垃圾的付绵绵,稍作思索还是问出了口:“昨天晚上在马戏团,你究竟为什么会捡起地上的槟榔?” 什么给鲍峰找找麻烦,这种说辞他会相信才有鬼。 付绵绵手下动作一顿,旋即无所谓的回道:“直觉吧。” 说罢,提着两个垃圾袋就往走廊尽头的垃圾桶走去。这会儿外面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浅金色的日光透过窗户洒在走廊里,映的她的背影格外的柔和与倔强。 周琛愣了两秒,随即低头笑了笑。 相识不过才一天,对方就已经在他的面前展现出了相当多的优点,并且初具了优秀刑警的作风。唯有一条,就是太记仇了,这不又有样学样的拿着他曾经说过的话来敷衍他吗? 什么是直觉。 在探案过程中,直觉就是明知道有哪些地方不对,却苦于没有证据。他给马戏团负责人鲍峰递照片的动作并不是无的放矢,那付绵绵的捡槟榔肯定也是事出有因。 想到这,他略微挑了挑眉。 也不知道过后真把人调到了专案组,兴泰派出所的林所长会不会哭。像是付绵绵这种苗子,就算一辈子呆在基层派出所的治安队,那也是帮着老头找白菜找的最快的那一个。 看来和林所长之间的这顿battle是注定少不了了。 收回了视线,周琛开始在心里暗自盘算了起来。 当天下午。 嘹亮的警笛声响彻了整条街区,连带着把周围昏昏欲睡的人们都震得清醒了过来,周围的商户纷纷探出头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八卦似乎是大部分人的天性,街边行走的路人见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呼啸而过,也都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有的干脆直接驻足扬起下巴打量了起来。 彼时马戏团还处于尚未开始演出的状态,整个绿郡园旁边的那一大片空地上都没什么动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兽吼,外加午后清风吹过那些上了锈的游乐设施所发出的‘咯吱’声。 很快,众人下车的动静就引来了马戏团内一些人的关注,一些杂技演员和工作人员都陆续从帐篷里走了出来,一边张望着一边交头接耳,似乎是不确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又过了一会儿,位于场地西北角的那个帐篷帘子微动,下一秒鲍峰就从里面钻了出来。他大步的走到了场地入口处,待到看清周琛和付绵绵的脸后,很是不耐的皱紧了眉头:“不是吧警官?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是搜查证,还要麻烦鲍老板您让一让了。”付绵绵上前两步,笑眯眯的把搜查证递到了对方的眼皮子底下。看着男人那连大胡子都掩盖不住的惊疑不定,她满意的歪了歪头,然后跟在技术人员身后走了进去。 沈志吆喝着让马戏团的工作人员全部聚集到了演出帐篷前方的草坪之上,为他们依次做了问询笔录,并且动员所有人自愿配合警方采集DNA及指纹信息。 那边,付绵绵和周琛则是带着一队的技术人员进入到了鲍峰的帐篷内。 鼻间依旧是那股子熟悉的霉味,技术人员看着满室的狼藉,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冷不丁的给了他们这样一个丰富多彩的‘素材库’,还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好了。 付绵绵在打量了一圈后,没有怎么犹豫的就上前将悬挂在中间位置上的破布扯了下来,接着指了指布帘后面的那堆杂物:“不如先从这里开始吧。” 说话间,她戴上了手套,弯腰从堆叠很高的几个箱子下方用力抽出了一个藤条编织的筐。 这一幕被紧跟着进来的鲍峰看在眼里,登时就是脸色一变,虽然他很谨慎的迅速调整了表情,可愈发粗重的呼吸却是骗不了人的。 而他的异常表现,自然没有逃过周琛的那双黑眸,在挥手示意门外的民警盯紧鲍峰后,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被付绵绵拉出来的藤条筐上。那筐瞧着十分的破旧,里面装的大多数都是玩偶或者玩具之类的、能够讨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可要是说这些是演出过程中需要的互动礼品,又不大对劲,因为东西外表似乎过于陈旧和肮脏了。 这就是付绵绵的直觉? 他冲着技术人员点了点头。 那几名技术员在得到周琛的首肯后,便上前蹲在了藤条筐的周围,开始有条不紊的工作起来。一时间,帐篷内的空气尤为凝滞,鲍峰的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心头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和打算。 付绵绵也没闲着,转过身子又在帐篷里踱起了步,没事儿瞅瞅那处,亦或是伸出手摸摸这处。 约莫十几分钟后,帐篷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沈志就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看着周琛道:“琛哥,另一组技术在他们饲养动物的铁笼上发现了血迹!” 鲍峰闻言干笑两声,开口辩解:“都是一群畜生,偶尔是会在训练的时候受伤的,要么就是忽然发狂自己撞伤,这也值当大惊小怪的?” 沈志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到了周琛旁边,凑到其耳边压低了声音:“琛哥,是人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星无眠’的地雷呀~ 167、基层派出所小女警(9) 人血? 付绵绵和周琛的眉头都是一跳, 互相对视了一眼,情绪难明。 鲍峰眼睛又转了一圈,打着哈哈:“警官, 你们是不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有多容易受伤, 马戏团里的演员再怎么都有将近三十人哩!谁练个功、流点血那不是太正常了吗?那畜生棚子任何人都可以进的, 平日里也是谁有时间谁就去给那群畜生喂点生肉,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蹭上去了。” 对于他给出的这个说法, 在场的其余人均脸色未变,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付绵绵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笑,随后继续摆弄着帐篷里的那堆破烂去了, 而周琛则是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番男人的表情, 接着吩咐沈志:“让技术员确保痕检工作无死角, 打电话给区局让他们再多调几辆警车过来,把外面的那些工作人员全都带回去!” “是。”沈志应了, 复又瞪了鲍峰一眼, 这才转身掀开帘子走了。 鲍峰脸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配上他原本凶悍的长相及络腮胡子, 衬的整个人愈发的神经质了一些。 太阳慢慢西沉,技术人员终于把帐篷里的东西都分门别类的归拢好了,随着周琛的一个眼神, 两名民警迅速上前将鲍峰围在了中间。之后他便开了口:“鲍先生, 现在有证据表明你与之前的两起命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警方有权利怀疑你出于某种目的隐瞒了自己与两名死者之间熟识的事实,请你配合我们返回局里进行进一步的调查。”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鲍峰开始骂骂咧咧, 脚下也往前挪蹭了几步:“各位要是忙完了就请回吧,还有一个来小时就到了今晚第一场演出的时间了,我们马上就得做开演前的准备工作了, 可没时间陪你们继续浪费!” 说话间,他用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下就撞开了身前的两名民警,民警们也是没料到他竟然敢不配合工作,猝不及防之下皆被撞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在了地上。 “站住!”周琛怒喝一声。 未曾想鲍峰拔腿就跑,因着常年从事与杂技相关的行业,是以他的身体素质超乎想象的好,就算身材高大跑起来也是没有半点笨重,反而矫捷非常。 见状嘴里暗骂了一声,周琛也在第一时间追了出去,两个人中间一直有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就这么僵持在了那里。 鲍峰许是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猛然一个急转弯就往那些娱乐设施所在的方向跑去,想要借助设施周围的栏杆,对身后追着的警察造成一定的干扰。只见他到了近前,身手利落的翻了几个铁围栏,瞧着是打算在这样穿过游乐场区之后直接蹦出场地之外,从而逃之夭夭。可大抵因为体重基数太大了,那些本就锈迹斑斑的围栏在他的摧残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周琛一咬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也紧跟着翻了那些铁围栏,努力的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 终于,在鲍峰又一次用手撑住某处的围栏的时候,那围栏一个晃悠直接倒了下去!伴随着‘噗通’一声的闷响,那具仿若黑熊一般威武雄壮的躯体毫无预兆的摔在了地上,好半晌没能爬起身。 趁着这个好机会,周琛一个飞身就扑到了对方的身上,男人自然不肯束手就擒,二人就在原地扭打了起来。 鲍峰显然也是有些身手的,虽然粗糙但是胜在力气大,大吼一声更是爆发出了极限力量,直接一拳就把骑在他身上的周琛给打到了一边,撞得周围的围栏刺啦作响。 接着,他便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周琛捂着肚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自己的伤势如何,而是咬了咬舌尖再次站起了身,打算继续追上去。 然而此时的鲍峰已经跑出去了好远,眼瞧着就要冲出马戏团所围设的场地范围了。这会儿外面除却围观的附近群众,还有一些打算前来观看马戏的观众,一旦让他跑出去,万一再挟持两个人质,后果不堪设想。 周琛吐了一口夹杂着血丝的唾沫,眼神坚定的冲了出去。 可还没等他迈出几步呢,忽然就从斜前方窜出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对方速度之快,比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但即便如此,也是够呛能追的上鲍峰,他们警方到底还是吃了不熟悉地形和周边环境的亏。 付绵绵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她眯了眯眼,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停下了脚步。随即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半块砖头,用力的对着二十米开外的那道背影掷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周琛甚至来不及阻止,这时沈志也察觉到不对劲跑了过来,两个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艹!” 那么大的砖头精准的打在了鲍峰的右腿膝盖窝之上,对方只觉得右腿瞬间麻痹了,根本不受控制的直接弯了下去,身子则是因为前行的惯性,直接以面扑地的狠狠地摔了下去。 脸皮吃痛,男人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子,一边咒骂出声。待到察觉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他露出了一抹狞笑,一跃而起转身又是一拳,就连刚才那个男警察都被他轰的半天直不起腰,更何况是一个娘儿们……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付绵绵的手里正提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铁棍子,对着他的手腕就是一下,打的他嗷的一声,疼的一蹦三尺高。 周琛和沈志就在不远处看着她将那根一米多长的铁棍挥舞的虎虎生风,不仅让鲍峰半点都不能近她的身,还被打的缩手缩脚,完全没了脾气。 “袭警?嗯?” “拒捕?嗯?” 付绵绵一边打一边质问着,最终一个旋身下蹲,直接用棍子击中了对方的左膝盖窝。待到男人哀嚎一声双膝跪地之后,她就将手中的棍子一扔,上前用力的把其双手反剪在背后,任由上前来的周琛接手替他上了一双银手镯。 “嘶……”确定鲍峰已经不能脱离控制后,周琛才后知后觉的呲牙弯了弯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刚刚那一拳移了位似的。受伤对于他来说并不算陌生,不知为何这一次却显得尤为令人难以接受。 旁边的沈志脸上挂着叹为观止的表情:“小付同志,感情你昨天说自己手头贼准,不是闹着玩呢啊?” 刚刚那一砖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来之笔,他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在农场小区,对方一边掂量着手里的石头子一边笑嘻嘻的要把天上的无人机打下来,怪他太天真,当时还以为女人是在逗乐来着。 “我是闹着玩的啊。”付绵绵神情严肃的回了一句。 沈志张了张嘴:“那刚刚……” “随便扔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了。”付绵绵‘嘿嘿’一笑,说完之后扭头就走,看着方向应该是去帮不远处的技术大队抬笼子去了。 “……”沈志挠了挠头,侧过脸去看了一眼正用力把鲍峰从地上拉起来的周琛:“琛哥,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就像个憨批。” 这人的回答也太敷衍了,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呢。 周琛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而冲着他扬了扬下巴:“还不去跟有关部门协调处理一下外面那些等着看马戏的观众?许多人都是已经买了票的,再让兴泰派出所的人都过来帮忙维护一下现场秩序。” 搞不好容易出现小范围的冲突,不可不防。 “得咧!”沈志很快就把刚刚的事儿抛之脑后,屁颠屁颠的跑了。 没过多久,在闪烁的红蓝警灯中,流动马戏团内的整整三十三人全部依次上了警车,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好几辆警用面包车先后拉响了警笛,缓缓地驶离了这个街区。 是夜。 双河区公安分局的办公大楼灯火通明,一次性带回来三十几个人算的上是一次大型行动了,就连区局刑侦大队的刑警们都被连夜叫了回来,参与到了审讯工作当中。 而在下了电梯右手边第一间审讯室当中,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可以看见鲍峰正坐在审讯椅上,因为双手被限制,所以并不能够做出什么太大幅度的动作。 砰! 突然,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的推了开来,周琛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把手中的文件夹用力的甩在了审讯桌上。厚厚的文件夹带起的风,将鲍峰额前的碎发吹的一动一动的,也让其下意识的闭起了眼。 付绵绵跟在周琛的身后,面目乖巧的把门给关了上。 “鲍峰,说说吧,你的DNA和指纹怎么会出现在两名死者的家中,你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周琛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看起来有些不耐烦,说话更是开门见山。 “我说了,我不认识他们。”鲍峰睁开了眼,无所谓的回应道。 “不认识?那DNA和指纹你又要怎么解释?!” “我怎么知道,怎么解释不应该是你们警方的工作吗?我也好奇,我的DNA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鲍峰耸了耸肩,表情玩味:“警官,不如你告诉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周琛静静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末了才发出了一声嗤笑:“那你刚刚跑什么?既然问心无愧,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配合我们回到公安局协助调查。” “我怕啊,我怕一旦跟你们回到公安局,你们就会对我屈打成招,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鲍峰的脸上却不见半点害怕的情绪,反而带上了几丝微不可查的挑衅。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付绵绵听到这,微微扬了扬眉。 啧。 他们这是……遇上老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张张张张娉’、‘星吹大海’的地雷呀~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168、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0) “鲍峰, 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涉嫌妨碍执行公务了?只要我追究,你今天也别妄想能从公安局走出去!”周琛神情严肃的呵斥道,接着就打开了文件夹把两名受害者的照片顺着桌面推了过去:“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究竟为什么要隐瞒同这二人之间的关系?” 对面的人依旧沉默着。 他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点了点照片, 语气稍微放轻了一些:“就目前的这些证据来说, 你可以算的上是这两起命案的第一嫌疑人了, 我也是不懂, 只要你如实说了, 就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 鲍峰终于动了动, 上半身微微前倾, 在盯着桌面上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开了口:“行吧,我是认识他们两个, 但那又如何?朋友之间, 我的DNA出现在他们两个的家中,很值得大惊小怪吗?我不相信你们警方在现场就找到了我一个人的信息, 可偏偏就盯上我了,这不是针对又是什么?” 闻言,付绵绵眨了眨眼:“鲍先生, 您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不讲理了, 若你早早就交代了同两名死者之间的关系, 警方在调查清楚之后又岂会抓着你不放?你既然能够现身在二人家中,那情谊自然不一般, 你来D市演出,两名死者身为朋友前去捧场,再合理不过了, 你究竟在怕什么?” “而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一个全国跑的马戏团主,怎么会认识赵向文和李韵香的?” “网友,不行吗?”鲍峰浑不在意且费力的摊了摊手:“至于为什么我要否认,难道你们这群警察不清楚吗?一旦我承认了认识这两个人,那肯定会被带回来像今天这样没完没了的盘问,到时候马戏团该怎么办?” “警官,我们这种在外讨生活的和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可不一样,每个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身上压力大的很。最近几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三十几口人全靠着演出的票钱过活哩!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让演出开了天窗,我手下的那些人还活不活了?” “所以你觉得现在的情况能比你直接承认了好上多少吗?”付绵绵继续问着,嘴角隐约挑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男人继续维持着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周琛见暂时也问不出什么,就换了一个角度,抽出了文件夹内剩下的几张照片。这些照片俱是在马戏团中所发现的带着人血的铁笼子,因为现场光线昏暗,所以一眼看过去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那你倒是再说说,这些血迹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鲍峰眼下垂着眼皮,让人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张了张嘴:“之前在马戏团的时候我就说了,都是员工不小心弄上去的,怎么?你们是觉得我会撒谎骗人吗?” 回应他的则是两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自己似乎也是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有些尴尬的干笑了一声:“呵呵……这点我是真的没有说瞎话,警官,我可是合法公民,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儿的!” “你该不会觉得这些血迹是他们俩的吧?!”鲍峰狐疑的指了指审讯桌上的照片,接着便疯狂的摇起了头:“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验嘛,别光在这里盯着我呀!” 周琛与之对视良久,最终收起了桌面上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鲍峰见状露出了略显得意的表情,然而还没等他的表情整理好呢,付绵绵却忽然绕过审讯桌走到了他的身边。感受着突如其来出现在侧的热源,男人有些得意的神色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知道,这个女警不仅嘴碎,还能打。 身上的皮肉好像再次开始隐隐作痛了,显然之前的棍法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下一秒,付绵绵伸出了手。 鲍峰条件反射般的紧紧地闭上了眼,因为惧怕,五官都用力的皱在了一处,脸上沟壑分明。 接着,他的耳边却传来了轻笑声。 只见付绵绵用手轻轻的捏住了男人头发上的一根枯草,笑的玩味:“挺大个老爷们儿,怎么这么怂呢?”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了,直到审讯室的门再次关上,鲍峰才堪堪缓过了神。察觉到方才自己的失态,他的脸色瞬间黑的彻底,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丫头片子吓成这样。 审讯室外。 沈志刚好审问完一个马戏团的工作人员,与周琛相聚在了四敞大开的窗户旁边,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叼起了烟,借着尼古丁唤醒一下已然有些发昏的头脑。 “小付呢?”沈志含糊的问道。 周琛回头瞅了一眼审讯室的门,之后翘起了唇:“有仇必报呢。” “主意真正。”沈志拿下了嘴里的烟,有些担忧的说道:“琛哥,你也不怕她再和嫌疑人闹出点什么事儿来。” “你以为都是你,刚工作的时候总是和当事人起冲突。”周琛从鼻子里挤出了两声哼哼:“人家分寸感比你强,不用操心。” 沈志听到这话多少有些不服气,还比他强?不知道谁刚入警半年就因为抓捕嫌疑人时候下手太狠,又是写情况说明又是接受调查的。当然了,这话他也只是敢在心里自己嘀咕罢了,面上则是撇了撇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烟。 终于,付绵绵也从审讯室里出了来,径直走到了二人的旁边。 周琛见状不急不缓的把烟给掐了,顺势还用肩膀顶了顶沈志,沈志无奈也只能熄了火,随即询问道:“琛哥,这马戏团的工作人员着实是多了一些,一时半会也审不出什么结果,你们两个那边进展如何?” “没什么进展,鲍峰只承认自己的确和两名死者相识,这人滑的很,感觉应付警方的经验很充足。”周琛表情微沉,眉间皱褶加深:“不过在公安系统中查过,对方并无前科。” “而且他态度过于笃定了,想来在笼子中发现的血迹应该不是赵向文和李韵香的。可DNA比对是需要时间的,等到把整个马戏团的三十几个人都比对完毕,保守算起来也得需要小几天。”他说到这,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我估计最后,就算那些血迹和工作人员没有相符合的,他也会用马戏团的帐篷谁都可以进去辩解,咱们总得想法子抓住一些他辩无可辩的、强有力的证据才行。” 追根究底,还是手头的证据不够充分。凶器尚未找到,第一名死者死亡的第一现场也没什么动静,又如何能够锁定真正的凶手呢? 付绵绵和沈志都陷入了沉思当中,三人神情凝重,之后又陆续审了几个马戏团的工作人员,很快天边就都透亮了。 经过了兵荒马乱的一夜后,路面上的车开始渐渐多了起来,而付绵绵也打着哈欠、拖着较为疲惫的身躯跟在了周琛及几个区公安局同僚的身后,晃晃悠悠的出了办公大楼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待到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配上几个肉包子下了肚,她只觉得阵阵困意上涌,而同桌的周琛和沈志也没比她好上多少。吃过饭三人又艰难的迈开了腿走进了双河区公安局替他们准备的临时办公室,二话不说的各自选了一个角落,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许是因为太累了再加上睡姿有问题,周琛和沈志很快就鼾声四起,付绵绵则是伴随着耳边细微的声响,眼前也逐渐陷入了黑暗。 约莫三个多小时后,付绵绵被门口传来的一阵声响弄的睁开了眼,很快一颗黑乎乎的头探了进来,对方在与睡眼惺忪的她对视了一眼,抱歉的笑了笑,表示自己走错了后就退了出去。 她在老板椅上坐直了身体,上下晃动了一番脖颈,猛地发现屋里已经没有了周琛和沈志的身影。 想来又是技术大队那边有了什么进展,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刑警工作的确是超乎预期的辛苦后,她站起身在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她现在毕竟只是被抽调过来专案组帮忙的,很多方面都插不上手,也不好眼巴巴的凑上前去给别人添乱。 忽然,她用眼角余光瞄到了周琛放在桌子上的那个U盘,如果没记错的话,里面应该存放着二人第一次去马戏团的时候拷贝回来的视频。 可以说不管鲍峰如何否认,马戏团在这两起命案中的存在感都是不能够忽略的,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警方尚未能够注意到的地方。想到这,她就拿起U盘插到了电脑上,反正也是刚好空闲,看看倒也无妨。 很快,她就点开了文件夹,从第一段监控视频开始看了起来。 其实看监控录像这个工作最为枯燥和累人,期间她甚至去泡了茶水,然后一边嚼着枸杞,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直到门外再次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经过,付绵绵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发出了‘咦’的一声。随即在键盘上按下了后退键,对那短短的几十秒进行了反复的观看,最终似乎确定了什么,慢吞吞的呼出了一口浊气,将水杯里已经凉了的茶水伴着几粒枸杞一起仰头喝了进去。 吱嘎—— 门被推开之后露出了沈志的脸,对方挤眉弄眼的冲着她开了口:“小付妹妹,该吃午饭去了……” 付绵绵却朝着他招了招手,顺便还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hriste’的地雷~ ———————————————————— 昨天晚上临时被抓去加班了,然后当时在外面就临时在评论里请了个假~有宝宝们没看到的抱歉哈~ 169、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1) “什么情况?”沈志狐疑的把门全部推开, 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她的身边。 等到男人在她身边站定之后,付绵绵才按下了播放键,视频便再次播放了起来:“这个是前天我和周组长去马戏团拷贝回来的、大前天晚上检票口处的监控录像, 我也是闲来无事看了看, 却没想到还真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沈志嘟囔着, 几十秒钟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他却没能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入目皆是人群那密密麻麻的脑瓜顶, 一个挨着一个的。因着检票口处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所以现场看起来秩序有些混乱, 人挤人的毫无章法。 付绵绵见他没什么反应, 十分有耐心的把视频又倒了回去, 在播放到第三遍的时候,沈志终于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指着屏幕右侧这会儿正在检票的那道身影点了点:“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虽说马戏团所设置的这个摄像头的清晰度并不高, 可脸盲是当不了刑警的,他说熟悉那就是真的熟悉。 “你再倒回去我看看……”沈志在屏幕前摆了摆手指, 当视频开始快速后退的时候,他忽而喊了停。此时画面正停留在那道身影在几个人后面排队,还抬了抬自己脑袋上的棒球帽, 较为清楚的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 “卧槽?”他不由得瞪圆了眼睛:“这不是那个物业负责人, 张纲吗?!” 付绵绵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 “看时间是咱们把他带回来的前一晚, 他可并没有提到自己去看过大马戏……”沈志陷入了沉思当中,喃喃自语道:“咱们也的确没问, 可这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赵向文和李韵香生前都去看过马戏,现在连这个张纲也去了, 真的只是意外吗?成年人对马戏会这么感兴趣?” “两名死者都去过马戏团,马戏团团主的DNA和指纹又出现在了两名死者的家中,张纲是第二名死者李韵香的房东,他声称与李韵香之间只是房主可房客的关系,之所以抛尸是被金钱所迷。可张纲偏偏却又在李韵香死后的一个多月出现在马戏团中,太多的巧合碰到一起就不是巧合了,而是……”付绵绵微微勾起了唇角。 “蓄谋已久!”沈志接过话茬,脸色有些兴奋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可以啊小付妹妹,正好技术大队那边进展缓慢,琛哥和我还愁的慌,没想到你闷声办大事,发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 半个来小时后。 原本关在暂时羁押室里的张纲,被提到了一间空余的审讯室,因着这间审讯室在昨天夜里经历了许多人还未来得及打扫,所以地面上看着有些脏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张纲被熏的眨了眨眼,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接着便开始四下打量起周边的环境来,眼底透着些许的不理解。自己这边的事儿明明应该已经结束了,就等着在法院开庭之前托人把他取保候审出去,到时候再请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律师,估计也判不了多久。 这怎么又忽然想起他来了…… 就在他思虑的功夫,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了开,周琛带着付绵绵走了进来。 张纲急忙满脸堆笑,冲着坐在了对面的二人点头哈腰:“二位警官好……好……你们吃了吗?干你们这行的忒辛苦了,可得好好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倒下了,还怎么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和财产呢?对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他的这张嘴异常的能说会道,基本上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典型代表了。 “行了,别贫了。”周琛显然不吃他这一套,微微皱眉出言打断了对方的长篇大论,然后似是而非的问道:“为什么今天再次提审你,你自己难道心里没点数?” 对面的男人愣了愣,随即缓慢而又迟疑的摇了摇头。 周琛和付绵绵也不说话,只是冷静的盯着他看,直到把人瞧的直咽唾沫,也依旧没有收回视线。 就这么沉默的过了几分钟,张纲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氛围率先开了口,一张嘴声音就是有些沙哑的咳了两声:“咳咳……那个……二位警官,可不可以给我一杯水?中午的盒饭菜有点闲了,这会儿觉得齁得慌。” 周琛用眼角余光瞄了身边的人一眼,付绵绵很快就会意的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而留在椅子上的周琛则是一边垂眸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夹,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按着手里的签字笔,‘嘎达、嘎达’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直接敲在了张纲的心头上。 男人顿时露出了有些烦躁的表情,不过没过多久,付绵绵就端着一个盛满了温水的一次性水杯返回,顺手把杯子放在了审讯椅前方的板子上。 张纲艰难的低头喝了两口,接着发出了畅快的喟叹。 “水也喝了,说说吧。”周琛头也不抬的开口催促。 对方再次愣住,然后眼珠子转了一圈,小心翼翼的问道:“警……警官,您让我说什么呀?之前该交代的我都如实交代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我承认我是被钱迷了心智,这才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行为,可我哪敢杀人呐!” 说话间,他神情懊悔万分,甚至还拿自己的额头‘砰砰’的撞了两下审讯椅前面的板子,直将肉皮撞得通红。 “干什么呢?!”周琛呵斥道:“在这里你只需要如实交代情况就好,审讯室内各个角度都有监控,你这是想把自己撞成脑震荡借此逃避法律的惩治?” 张纲急忙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警官,咱们总得讲道理吧?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十来万块钱就能把人家尸体扔了,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时的举动,我不该赌博……不该抛尸……不该在事发之后不报警……我对不起祖国、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家人、对不起租我房子的那个大姐……” 说着说着,他竟痛哭流涕了起来,呜呜咽咽个不停。 “装傻是没用的。”周琛任由他哭嚎,淡然的继续说道:“既然回忆不起来究竟为何要再次提审你,我就给你提个醒。” 言罢,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了一张彩印纸,在将其推到了审讯桌的另一面后,便扬了扬下巴示意男人看一看。 “……”张纲眼皮耷拉着买了两眼,瞳孔瞬间扩大,不过他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镇定的抬起了眼:“这……” “所以你前天夜里的时候,的确曾经去过绿郡园附近的流动马戏团。”周琛微笑。 男人无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一脸茫然的轻轻点了点头:“警官,看马戏也犯法吗?我只是想看个马戏而已啊……当晚有那么多观众呢,怎么就偏偏找上我了?” 付绵绵撇了撇嘴:“自己去的?” 张纲闻言又垂眸看了一眼视频截图,似是有些不解:“对啊,我又没成家,父母也不在身边,自己去不行吗?更何况成年人怎么就不能看马戏了,我小的时候父母总带我去看这种流动的大马戏,想着怀恋一下童年也不可以吗?” “那还真是够巧的了,你的租客李韵香生前也曾经去看过马戏,警方还在出租屋里发现了马戏团内某些人的指纹。如今李韵香身亡,你不仅是她的房东还在她死后去过马戏团,很难不让人多想,哦?”付绵绵笑吟吟的分析道。 “或许你认识马戏团中的谁吗?” “不认识!” 付绵绵听到对方这斩钉截铁的回应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张纲,我劝你好好考虑好了再说话。” 说完,她将整个马戏团所有工作人员的照片都放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的问过去:“认不认识他?” “不认识……” “这个呢?” “不……” “这个总该认识了吧?” “不认识。” 这样枯燥的你问我答进行了十余组后,付绵绵终于抽出了鲍峰的照片,放在桌面的正中央点了点:“他呢?眼熟吗?” 张纲的耐心似乎有些消耗殆尽了,又或者已经在那一问一答中被暂时麻痹了神经,在看到照片之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机械的答道:“不眼熟。” 付绵绵眨了眨眼,也没在意,直接转向了下一个:“就剩最后几个了,这个总知道了吧?” “不知道。” “这……” “不认识。” “对了,马戏团的负责人叫什么来着?” “鲍峰……” 话音落下,审讯室里瞬间就陷入了可怕的寂静当中,最开始张纲还没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直到下一秒也没能听到付绵绵的问话,这才狐疑的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张愉悦的脸。 后知后觉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目光直接就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 “不错嘛,不认识照片却叫的出名字,你说我该信哪个?”付绵绵一边笑着一边整理起照片来,顺势回应了一下周琛那颇为赞赏的眼神。 周琛满意的看着对面那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男人,用签字笔敲了敲桌面以唤回对方的心神,随后开口凝声质问道:“张纲,你和鲍峰究竟是什么关系?!李韵香的死因你当真半点不知吗?” 张纲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脸颊上的肌肉也开始因为紧张而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子’的地雷~ 170、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2) 眼瞧着嫌疑人陷入了无边的沉默之中, 周琛侧过脸去给了付绵绵一个眼色,付绵绵会意的垂了眸,站起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 审讯室便再次走进来了一个人, 正是沈志。只见他一屁股坐在了原本付绵绵的位置上, 低声和周琛交流了两句, 随即审讯室内便再次变得寂静无声了起来。 对此, 张纲的反应仅仅只是掀开眼皮打量了一番, 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盖因沈志对于他来说也不算陌生, 审讯中途换人什么的似乎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而就在此时, 这间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的门却开了, 付绵绵并着另一个刑警将鲍峰带了进来。 那名男刑警先是按着鲍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顺势给其上了背铐, 在确定男人并无挣脱的可能之后这才安静的退到了一边。观察室内的光线很暗, 只有一道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照射进来,勉强能够看得清屋子里的摆设。 鲍峰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 起先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等到付绵绵在墙壁上摸索着打开一个开关,墙面上的那块镜子开始显现出隔壁审讯室的情景。很快男人的视线就集中在了镜子上, 络腮胡子下的表情像是有些诧异。 付绵绵双手环胸的站在不远处, 笑眯眯的开了口:“对面这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他是第二名死者李韵香的房东,前天晚上还去看了大马戏呢。并且……他还认识你。” 听到这, 鲍峰的呼吸登时就顿了一下,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双唇仍旧是紧闭着的, 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付绵绵也不催促,而是从桌子上拿了两瓶矿泉水后转身走到了后面,递给了那男刑警一瓶。二人一边喝着水,一边小声的嘀咕了两句什么,随后在墙上的音箱传出了人声后,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任由张纲沉默了约莫四五分钟后,周琛终于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再次出了声:“考虑清楚了吗?还打算继续装傻吗?现如今你的供词已然是漏洞百出了,警方真相查到点什么也仅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你要是现在肯开口,万事咱们好商量。” 张纲张了张嘴,一张脸顿时变得涨红,神情万分的纠结。终于在又一阵的迟疑过后,他像是狠下了心,咬紧后槽牙道:“没错,我的确是隐瞒了认识马戏团鲍峰的事实,但我真的没杀人呐……” “我……我顶多只算个知情不报吧?哪里又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严不严重你说了算?”沈志面露不耐的催促道:“现在开始一五一十的把情况都交代清楚,快!” “……哦……”张纲咽了一口唾沫,开始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我和鲍峰不熟,真的!确切的说,我们两个应该是在李韵香死亡当天才认识的吧……” “那天,的确是李韵香说家里水管坏了,热水器也不大好用,叫我过去看看。不过就是我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拿钥匙开的门。”男人说到这里表情有些讪讪:“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到李韵香躺在客厅的血泊里断了气,而一转身一把刀子就抵在了我的脖子上,鲍峰……就是他,他杀了李韵香!” “你目睹了对方杀人,对方却没直接一刀杀了你?”周琛狐疑的眯了眯眸子,脸色微沉:“张纲,你自己听听这话可信度高吗?” 张纲被质问的神色慌张,急于证实自己的清白:“是真的!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何必还要撒谎呢?我当时被刀子抵住之后,脑子一片空白,为了活命我当然得想办法啊!于是就提出了帮助对方抛尸,并且处理后续的小区监控……” “你说,鲍峰就答应了?” “他一开始肯定有些迟疑的,但我表现出一副贪财的模样朝他讨要李韵香抽屉里的现金,或许他觉得杀了李韵香不麻烦毕竟她是独居又没什么亲人和朋友,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什么异常。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D市本地人,有父母有同事有朋友,一旦我死了,他岂不是麻烦就更大了?” “鲍峰最后算是同意了,我们两个人就一起处理了尸体和现场,我这怎么都算是共犯了,还是为了钱,肯定不会出卖他呀!他自然放心,不过这人也是鸡贼的很,把李韵香抽屉里的钱都拿走了,还告诉我如果我没报警,这钱才会交给我。” 说到这,张纲略显无语的撇了撇嘴:“这不前天我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让我前去马戏团取钱,说是装钱的袋子就放在东北角观众席的座位底下。我到那取了钱就走了,他许是以为不见我面就没事儿,可是我在马戏团外面挂着的海报上,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嘁!虽然隔着演出的面罩,可是他的个人特征着实太明显了,那海报上还写着他的名字,我自然就知道咯!”他嘟嘟囔囔的:“那一瞬间我也不是没想过报警,可是看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动静,又觉得可能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再加上我的确缺钱,那十来万块钱能解决不少事儿……” 他说完之后,对面的两个人看起来毫无反应。 张纲有些着急了,看起来坐立不安:“我真的没有说谎!现场大部分都是我处理的,甚至包括凶器,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凶器的位置,到时候你们找到查一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周琛与沈志对视了一眼,随即周琛终于按下了签字笔,冷冷的道:“说!” “开河路……天元商业街……中间喷泉……” 伴随着墙上音箱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交代声,鲍峰在观察室直接脸色黑如锅底、气喘如牛。很快,对面审讯室里的周琛和沈志就起身离开了,付绵绵这跟着男刑警一起将鲍峰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鲍峰忽然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男刑警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突发状况,整个人被那如黑熊一般强壮的身躯撞出去了好几米的距离,直接腰侧撞在了桌角上,疼的脸色煞白。 而鲍峰在挣脱钳制之后,即刻就冲向了没关严的观察室的门,在顺利用肩膀拱开之后,他面露喜意,眼底也透着丝丝阴狠。 可还没等他高兴完呢,只觉得身后一股大力传来,之后庞大的身躯就不受控制的直接踉跄着冲了出去。 刚刚从审讯室出来的周琛和沈志,才走到走廊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仿若一座小山一般的鲍峰被踹的直直的朝着走廊对面的窗台撞了上去,好巧不巧的磕到了鼻梁骨,下一秒整个人倒在了地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血葫芦。 付绵绵则是紧随其后,到了近前十分利落的将其翻转趴在了地上,伴随着男人那一阵又一阵的痛呼声,她笑意不达眼底的冷声道:“袭警上瘾?!你脑子有泡吧?这可是公安局,还能让你跑出去?!就算你不赞同张纲刚刚的观点,大可以也替自己辩解一番,难不成你还想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不成?”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两个人先把受伤的男同事带走了,剩下的几人在周琛的指挥下,准备把鲍峰带去羁押室,顺便找医生过来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说来复杂,实际上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还没到一分钟,很快走廊里就再次恢复了清净,若不是走廊的地面上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沈志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复又扭过头去瞧了瞧这会儿在审讯室内跟没事儿人似的、一无所觉的张纲,有些磕巴的询问道:“琛哥,对于张纲所交代的,你觉得真实性有多少?” 周琛回过神皱了皱眉,沉吟道:“不好说,但是看方才鲍峰的反应,他们俩估计是狗咬狗。” 沈志一扬眉:“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趁热打铁再回去搞一搞鲍峰?” “先放一放,要是现在搭理鲍峰,对方搞不好什么都不会说,先把这两个都关在羁押室去吧,等技术大队那边有了点眉目再说。”周琛摆了摆手:“沈志,你先带人去张纲交代的地址找一找凶器,我再去技术大队那头盯一盯,至于小付……你跟我一起吧。” “是。” “好。” 随着三人进了电梯,走廊里的说话声逐渐远去,慢慢地便让人听不真切了。 第二日一早。 鲍峰终于从临时羁押室再一次转到了审讯室,彼时他的鼻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纱布外面露出来的皮肤多少还能看出一点青紫。 没过多久,周琛和付绵绵就走了进来。 鲍峰在看向付绵绵的时候,眼底深处带着些许的闪躲,接连两次的惨痛记忆,好像让他的身体都衍生出了条件反射,一看到那张脸就觉得腿肚子直打颤。 “早上好。”周琛坐下之后心情颇好的打了招呼,随后便问道:“鲍峰,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昨天张纲的审讯你也听得一清二楚,警方办案一向重视的都是证据,今天就给你一个辩驳的机会,你还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 鲍峰闻言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嗤,脸上表情很是不屑,明显不想配合。 他的反应在周琛的意料之中,他也不生气的掏出了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当啷’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在看清证物袋中的物品后,下意识的呼吸停滞,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双手也缓缓地握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只大白菜’、‘55882872’的地雷~ 谢谢大家灌溉的营养液~ 171、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3) “鲍峰, 警方根据张纲的交代,在开河路天元商业街中央喷泉的缝隙中发现的一把长匕首。经过技术大队的核查,证实了这把匕首上面的血液样本与死者李韵香的相符, 且还在上面发现了你的指纹。”周琛将证物袋扔在审讯桌上之后, 便十分放松的往后靠在了椅背上:“事实现在在我们看来已经比较明朗了, 你、赵向文和李韵香是相识的, 只是不知道你和两名死者之间因为何事有了矛盾, 冲动之下将二人杀害。” “虽然第一名死者赵向文被杀的第一案发现场及凶器我们尚未找到, 但这也只是早晚的事儿,光靠着李韵香被杀一案, 就足以对你提起故意杀人的指控了。” “至于马戏团中那些用来圈养兽类笼子上的血迹……”周琛说到这顿了顿, 随后起了身微微向前探了探, 语气坚定的说道:“你也不用着急,只要痕迹存在, 警方早晚都能够查的清。” 言罢,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拎起那个证物袋, 转身就要走。 反观付绵绵倒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男人看,直将对方都看的不舒服了才轻笑出声。 鲍峰眼睛一瞪,似乎对她这会儿的态度十分的不满, 压着嗓子语气不善的道:“你笑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嘴硬的样子很滑稽。”付绵绵笑意未减的开了口, 说话间依旧时不时的抿嘴:“你和张纲应该不是像他所说的, 才认识不久吧?虽不知道你们二人之间的情谊有多深厚,可是你既然心甘情愿的替他背下这份罪, 也算是够意思了。” “胡说什……”鲍峰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然而他驳斥的话语却被付绵绵给打断了。 “假设李韵香死亡当天,你与张纲两个人都在案发现场, 那么真如对方所说,现场的处理是张纲进行的?好巧啊,桌子的水杯上就那么恰好的残留了你的指纹,目标显眼的警方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男人闻言,脸色多少起了点变化,付绵绵便继续说道:“会不会恰好赵向文死亡的时候,你们两个也在啊?你们也处理了他的家吗?亦或是案发现场?你说巧不巧,两名死者的家中,竟然都发现了你到过的痕迹证据,偏偏没有他的。” “这种概率,要是说他张纲在当时处理现场的时候没安把责任都推给你的心,你自己信不信啊?” 鲍峰顿时呼吸停止,神色变幻不定。 付绵绵说完,也不打算久留,站起身看了一眼门口正在等她的周琛,二人相视一笑。 果真,还没等她迈出去几步呢,就听背后传来了鲍峰那喘着粗气的声音:“我没杀人!” 两个人停下了脚步,沉默了两秒后又转身回到了审讯桌的另一边,周琛扬了扬手中那个装有证物匕首的袋子:“鲍峰,现在物证可就摆在你的面前,在公安局里凡事可都是要讲证据的,” “人家张纲指认你也是拿出了凶器作为证据,你若是想要反咬一口,也不能光凭嘴说吧?” 鲍峰神情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我没杀人,至于那把刀上为什么会有我的指纹,因为是我处理的凶器,本想着扔掉就万事太平了,没想到张纲竟然……没错,李韵香死亡当天我的确在现场,不过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张纲杀的。” 周琛缓缓地眯起了一双黑眸:“你的意思是,凶手另有其人?” “……是。”鲍峰点了点头:“不过我真的只知道他杀了李韵香,并不知道赵向文也死了,还是警方找上门的时候我才发现的,赵向文那里我并没有掺和,至于张纲……我觉得大概是掺和了。” 说着,男人的脸上透出了浓厚的恨意。 要不然也不会在赵向文的家中还会发现沾有他DNA的烟头,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前去赵向文家中不小心留下的,刚刚经过那个女警的话语才忽然想清了,他上次去赵向文家中距离赵向文死亡时间中间隔了整整有半个多月,对方不可能大半个月都不倒垃圾桶,这不是预谋又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出言指责张纲才是杀人凶手,这倒是让他的话语多了几分可信度。 付绵绵皱了皱眉:“所以凶手你也认识?我还真就奇怪了,这凶手和张纲的关系比较亲近吗?不然他为什么会选择将警方的视线吸引到你的身上。” 听到她的问话,鲍峰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登时就闭了嘴,仿若刚刚侃侃而谈的人不是他一般。 接下来,任由二人再怎么问,男人也不肯再多说半句。最终许是被问烦了,只是不耐烦的冷笑出声:“具体的情况我怎么清楚?我又不是杀人凶手,我也没见过杀人凶手,现在把实情都告知了你们警方,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儿了。” 周琛和付绵绵也没有继续坚持,两个人很快就出了审讯室,毕竟今天能够从鲍峰这里得到一条新的办案方向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查案这种事,欲速则不达,着急是没用的。 走廊里上前两步迎接他们的是一脸懵逼的沈志,沈志冲着二人摆了摆手,之后才慢吞吞、不确定的张了张嘴:“这案子现在怎么越来越乱了?咱们还没搞清楚两名死者、张纲及鲍峰四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这会儿就又忽然冒出来了一个真正的杀人凶手?” “算下来可就五个人了,到底是什么事儿能牵扯到五个人啊?” 付绵绵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和马戏团里发现的那些东西脱不了干系。”只可惜,即便技术大队已经在加班加点了,但距离处理完那堆样本,依旧是遥遥无期。 “只要把相关涉案人员都带回来,他们干什么勾当最后都能查的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确定鲍峰口中‘凶手’的真实身份,至于技术大队那边,咱们着急也没用。”周琛拍了板。 剩下的两个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很快三人就回到了双河区分局给他们准备的临时办公室,讨论了一番后决定从张纲与鲍峰的关系网入手。 周琛和沈志负责查看二人的贴身物品及电话,而付绵绵则是负责梳理二人的社会脉络,确定他们身边的社会关系。 这一忙就又到了深夜,直到屋子里不知谁的肚子叫了几声,付绵绵才从电脑屏幕上收回了目光,扭过头看着那两个老爷们似乎没有吃饭的意思,便想着起身出去替他们买些夜宵,好歹也得吃饱了才能熬得过这一宿。 就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周琛和沈志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了起来。 “琛哥,从他们两个人的通话记录来看,是有几条重复的,所以接下来咱们就从这几个号码入手?只盼着这些电话号码都是实名登记的吧……”沈志默默祈祷。 付绵绵不由得凑到二人身后往此时桌面上那几张被划的凌乱的纸张看了过去,上面果真有几组数字一样的电话号码。 “咦?”下一秒,她不由得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周琛和沈志不约而同的回头瞄了她一眼,之后周琛顺嘴问道:“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其实他问这话本就是惯性使然,也没指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应,然而就在她肯定的点了点头后,周琛瞬间就不敢相信的瞪圆了眼。连沈志也好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下意识的上下打量着她。 在四只眼睛的盯视下,付绵绵伸出手点了点其中一组电话号码,有些不确定的嘟囔着:“我怎么觉着这个电话号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这……数字就那么几个,看起来眼熟也挺正常的吧。”沈志是没报多大希望。 “不……” 付绵绵喃喃,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后忽然眼睛一亮,迅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跳跃着。 周琛和沈志见状,自然好奇的围了上来。 很快,电脑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个人的信息,而在其 身份信息上方有着一张照片,应该是身份证件照,对方看起来一脸横肉,留着寸头,太阳穴鼓胀,眼睛还是眯眯眼。 “卧槽?!竟然还真被你给找到了?!可以啊,小付妹妹,有两把刷子!”沈志兴奋过了头,用力的拍了两下付绵绵的肩膀,旋即扭过头去询问:“琛哥,我这就想办法联系这人,让他过来局里配合调查?” “倒也不用。”付绵绵出言制止,迎着两道狐疑的目光,她摊开手耸了耸肩:“往下看。” “看守所在押?”周琛一挑眉。 付绵绵撇了撇嘴:“昂,还是兴泰派出所送进去的了……你们应该还记得我为什么写情况说明吧?” 沈志点了点头:“知道啊,不就是因为你在半个月前的一次抓捕砸车嫌疑人的过程中,下手太狠了吗?等等……该不会是?!!!!” 她表情肯定又无奈:“没错,这人就是那个差点把我打成脑震荡,最后被我打掉了两颗牙的砸车盗抢案嫌疑人,因为妨碍执法加上造成的经济损失也够线了,所以暂时在看守所等待开庭,估摸着会判个三年左右。” “……” “……” 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无语的表情,付绵绵再次把目光转移回了电脑屏幕上,像是在自言自语:“要不要赌一下?” “赌什么?” “赌杀死赵向文和李韵香的真正凶器到底在哪?” 周琛一愣,随后眸光闪烁。没错,在凶器被寻回的第一时间技术大队就与李韵香和赵向文身上的伤口进行过比对,得到的结果是不相符。这也是他们为何相信鲍峰说辞的理由之一,因为那把并不是真正杀死两名受害者的刀具。 半个小时后。 三人出现在了双河区公安分局的证物室门前,在周琛与各位领导沟通并走了相应的程序后,他们终于得以进入了证物室中。前面有着值班的同事作为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那起砸车案的证物。 方方正正的一小箱。 沈志在从那名同事手中接过来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子翻找了起来,很快就很是小心的从里面提溜出了一个证物袋,里面赫然有着一把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光的细长尖刀。 “证物室。”周琛笑容有些微冷:“还真是一个很好的,窝藏凶器的地方。” 毕竟,谁也想不到。 172、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4) 沈志略微眯起了眼, 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证物袋里的尖刀:“外表看着倒是和咱们在商业街喷泉里找到的差不多,不过这把刀尖处略有磨损,要不是因为这点, 没准在做伤口痕迹检测的时候, 还真被糊弄过去了。” “嗯。”付绵绵点了点, 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证物, 回忆道:“这把刀是在被砸车辆内部发现的, 后来兴泰派出所用监控锁定嫌疑人后, 对其进行抓捕归案。嫌疑人牛华阳后在做笔录的时候亲口承认,这把刀乃是他在砸车当天随身携带的, 是在搜刮车内财物的时候, 一不小心掉落在车里的。” “后来技术大队又在这把刀上提取到了几组指纹, 与嫌疑人的比对也吻合,再加上对方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案子就这么结了, 证物自然也被送到了证物室封了起来。” 周琛了然的点了点头:“当时的涉案金额是?” “车主也就只丢失了几百块钱的财物,所以我们派出所最开始才没上报, 只不过后来车玻璃定损结果出来了,这金额才上了去。在抓住嫌疑人之后,一并移交给了刑警。” “真是聪明。”周琛这话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要不是这起案子让付绵绵掺和了, 想要找到这把疑似凶器的证物还不知道要多久, 中间又要经历多少的周折。 在背负两起命案之后又故意犯了一起不轻不重的砸车案,从而把自己扔到了高墙之内借此躲避警方的追查, 别说,这倒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没有凶器要确定他犯了罪的可能性就很低,没准还真能被他给逃了过去。 “聪明?”付绵绵重复着这两个字, 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可正沉浸在翻找证物箱的两个人并没有看见,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第三天一早,周琛就联系了D市的看守所,三人在囫囵的吃过早饭过后,开着那辆黑色的吉普车马不停蹄的出发了。 看守所的提审室瞧着还算宽敞明亮,墙壁的最上方开着几扇透气窗,太阳光便透过那几扇玻璃不规则的落在了水泥地面上。付绵绵在跟着那两个人进来后,并没有往前凑活,而是抽过了一把椅子,安静的坐在了角落里。 很快,就有狱警压着牛华阳从玻璃和铁栏杆对面的门里走了出来,再把人固定在审讯椅上之后,那狱警便转身回到了门边站直了身体,一双眼未曾离开过嫌疑人身上半分。 牛华阳狐疑的打量着玻璃对面的两个男人,似乎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来找他,直到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那道人影身上。 付绵绵与之对视了一眼,神情平静,面无表情。原剧情中,原主应该就是被这货给失手打死的,这样说来就算他有可能逃过了另外两条人命,却终究还是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或许这就是天道好轮回吧。可惜的是,即便他因为杀了警察而伏法,对另外两条亡魂极其亲人朋友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对于那两起命案背后所隐藏的猫腻,更是毫无查找的头绪。 至于这人当初杀了原主究竟是失手还是故意,付绵绵更倾向于前者。第一就是因为现在发现了对方的计划和打算,第三则是之前三人在接触的过程中,她发现男人脾气异常的暴躁易怒,不排除被原主刺激了之后激情杀人的可能性。 而两起命案的侧写显示,凶手是个暴躁冲动的人,牛华阳明显符合这一点。 牛华阳如此的冲动且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能够想出这种思维缜密的脱罪方式吗?对此,付绵绵持怀疑的态度。 就在她垂眸思索的功夫,前方的周琛已经率先开了口,只见他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拉长了声音道:“牛……华阳?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你知道我们今天过来提审你的目的吗?” 男人闻言满不在乎的晃了晃脖颈,被剃的溜光的头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光,衬的那张布满了横肉的脸愈发的阴森恐怖了起来。他若是走在外面,小孩子都会被其身上可怖的气质给吓哭。 但周琛和沈志并不是小孩子,对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在他们眼中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不知道,你们也怪有意思的,每次过来都要问我。”牛华阳耸了耸肩,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这把刀,你应该眼熟吧?”周琛拿起证物袋在玻璃前晃了晃,确定对方看清楚了之后才收了回来:“是在你涉嫌抢砸的那辆车上找到的,当时你也承认了是你的物品。” 牛华阳短暂的愣了两秒,最终许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不大好看了起来:“你们好烦哦,每次过来都是文这种无聊的问题,老子说了无数次了,那是我第一次砸车,我也没有砸过别的车!” 看到他逐渐有些激动的情绪,周琛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去看了角落里的付绵绵一眼,见她那不觉得奇怪的神情后,心下就有了些谱,复又转回了头:“牛华阳,你做过什么自己心知肚明,我也就不和你继续拐弯抹角了。” 说着他再次拿起了那把刀:“警方现在怀疑你与近期的两起凶杀案有关系,经过技术检测,也证实了你这把刀和那两名死者身上的伤口一致,对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牛华阳显然是没有料到,今日自己被提审竟然是因为凶杀案,眼底滑过了一瞬间的慌乱,不过他的反应还算正常,只是不尴不尬的笑了两声:“警官,你可真会说笑……为了让我承认之前也砸过车,就硬生生的给我脑袋上扣帽子吓唬我?这我肯定是不能认!” 盯着连连摇头的男人,周琛和沈志都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冷眼看着,直到把人看的不自在了起来。 待到牛华阳停止了辩驳,沈志便取出了两张报告单贴在了身前的玻璃上,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懂:“我们没时间诈你,这些都是在法庭上能够作数的、实打实的证据,快说!你为什么要杀人?” 牛华阳眼珠子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借口,忽而梗着脖子扬声道:“那把刀是我在路边捡的,难道现在捡东西也犯法了?我没杀人,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人了!” “张纲和鲍峰,这两个人你认识吧?”他的否认在众人的意料之中,是以周琛并没有继续在凶器的话题上做无意义的纠缠。 “不认识。”牛华阳依旧否认。 “牛华阳!”沈志突然大喝一声,瞬间拍桌而起,隔着身前的玻璃伸出了手指对男人指指点点:“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我们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今天就不会来找你!” “声音大了不起啊?”牛华阳明显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个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一时情绪失控而对原主下那种重手,再加上他明知道警方不可能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所以态度格外的嚣张。 沈志被他差点气了个倒仰,周琛见状伸出手把身边的人按回了座位上,用眼神稍作安抚后,平静的开了口:“牛华阳,张纲及鲍峰对于处理尸体及案发现场等都已经供认不讳,你就算继续强撑,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此次前来也只是对你进行告知罢了,并且给你留下一定的时间让你考虑,事情发展到现在,很多不是你否认就能躲避的,你好好想想清楚。” “希望我们下次过来的时候,咱们之间能够友好的交流一番。”言罢,他便起了身,作势往外走。 沈志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把身下的椅子推的吱嘎作响,警告的瞪了一眼对面的人后,也转身跟了上去。付绵绵全程默不作声的从角落里站了起来,刚刚迈出了几步,却出乎大家意料的停下了脚步。 周琛和沈志发现了她的动作之后,自然是有些惊讶的,不过三人仅仅只是站在门口处,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看着牛华阳那瞬间就变得有些复杂的神色,付绵绵忽而轻笑出声,旋即表情轻蔑的撇了撇嘴:“周组长,我就说用不着过来,这人简直比女人还弱,哪里能够杀人?你们是没见到当初他被我揍哭了的模样,但凡你们当时在现场,那就肯定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臭娘们儿!你说谁!!”牛华阳似乎很难忍受这种挑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被付绵绵揍得嗷嗷直叫唤的缘故,他的情绪相比于刚刚面对两名男刑警的时候,要不稳定的多。 付绵绵并不理他,转头看向了周琛和沈志,语气调侃:“你们俩见过男人哭吗?我见过。” 说着她似笑非笑的将目光转回了牛华阳的身上,双手虚握成拳放在眼前作势揉眼睛,嘴角向下,嘴里还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随后,她放下了手,满意的看着对方那被气红了眼的模样,呲了呲牙,意有所指的用手指了指:“牙都被我打掉了的人,周组长,我看就算了吧。” 沈志下意识的‘噗’了一声,不过很快就忍住了,死命的抿紧了唇低下头,肩膀不受控制的一抖一抖的。 周琛也是掩饰般的看向了别处,表情管理趋于失控,这人也忒损了点。 砰! 玻璃对面忽然就传出了一声巨响,牛华阳终究是忍受不了这种挑衅,全身上下铆足了力气想要挣脱审讯椅的钳制。只可惜他终究不是什么天生神力,拿被钉死在地面上的异常结实的椅子毫无办法,只能徒劳的用自己的身躯将椅子撞得‘砰砰’作响,嘴里发出了阵阵怒吼声。 “死娘们儿,臭biaozi!警察又怎么样?再给老子一次机会,老子照样掐死你!”因为过于用力,男人的眼球略微外凸,眼底猩红一片,嘴里污秽的咒骂声更是不绝于耳。 旁边的狱警本想按下对讲机通知同事过来,以免对方继续失控下去的,却在接收到周琛的眼神之后,迟疑着的把刚刚摸到对讲机的手给放了下去。 “掐死我?说的好像你敢杀人似的,你有这个本事和底气吗?真要这样也不至于现在还缺了两颗牙。”付绵绵对于他威胁话是嗤之以鼻的,说完轻蔑的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就要离开。 “你站住!你站住!”牛华阳又加了几分力气,可依旧是徒劳的,付绵绵压根不理他。 此时蔓延的怒火已经将他的理智侵蚀殆尽,他只知道不能让这个侮辱了自己的女人就这么离开,几乎没怎么经过大脑的,他怒喝一声:“老子不敢杀人?呸!老子杀了不止一个哩!” 听到这话,已经走到了门口的付绵绵即刻就停住了脚步,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满意的勾起了一抹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hriste’、‘55882872’、‘林柔’的地雷呀~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173、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5) “杀了不止一个?”周琛眯起了眼, 表情莫测。 不知是因为上了头还是因为有付绵绵在,牛华阳一扬脖子显得十分骄傲:“老子就算承认杀了那两个蠢货,那又如何?” “如何?”周琛缓步走回了玻璃前, 扬了扬手中的材料:“那咱们就得好好唠一唠了, 你究竟是怎么杀死赵向文和李韵香的?” “怎么杀的?就是用刀捅死的咯!”牛华阳说起杀人, 就好像在闲聊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脸上半点不见异常的神色, 很是平静, 甚至还隐约带着丝丝的不屑:“不听话,就得死。” 不听话, 就得死? 门口处的付绵绵与身边的沈志对视了一眼, 二人眼底的情绪都很复杂难明。 “这话说起来轻松, 谁都知道这两个人是死于刀伤,问题是, 你到底是用什么姿势捅的, 二人又有没有反击及挣扎?”周琛循序渐进的引导着,希望对方能够描述出较为详细的经过。 牛华阳倒也没有让他失望, 略显冷情的勾了勾唇角,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嗤笑:“就他们俩那样儿?我还能让他们有机会挣扎?直接一刀捅进心脏就好了,保证他们叫都来不及……” 经法医判断, 两名死者的死因的确是各自心脏所中的那一刀, 至于其他的刀伤都是死后伤, 明显是凶手出于暴虐的心理而对受害者进行的身体上的损害及虐待。 单单从这个回答来看,这牛华阳倒还真说得八九不离十。 周琛拧眉, 继续问道:“你是在何处将赵向文杀害的?你同他们两个人之间又是怎么认识的?有着什么恩怨让你竟然下此毒手?” “不就是在……”牛华阳本想回答的,但是话说到一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旋即收敛了得意的表情,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不知道。” 这种转变过于突兀了,不由得让付绵绵三人感到了些许的吃惊,一时间倒是不能够确定究竟是哪个问题碰到了对方那粗壮的神经。可是不管哪个问题,能让对方瞬间变得如此的谨慎,还真是不简单。 周琛强压着涌上来的怒气,力求自己的神情不要变得太焦急,仍旧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不知道?你不是才亲口承认杀了两个人?连怎么杀的手法都交代了,怎么这会儿就不知道了?” “你管我?我吹牛逼的不行吗?难道说现在吹牛逼也犯法了?老子还说杀了一百个人哩,你们快点判我死刑吧!”牛华阳笑嘻嘻,可现在却比方才更气人,那混不吝的模样看的人牙直痒痒。 “你这是翻供?”周琛眯起眼问道。 牛华阳小幅度的摊了摊手:“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呀!警官,你觉得我刚刚是在承认罪行?别闹了!” 说着说着,他还‘哈哈’一笑:“逗你们玩儿的,况且我说我杀人了我就杀了吗?还得警方有证据才行吧?你们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呀!” 周琛见状眉头直跳,刚刚付绵绵那招也仅能用的了一次,回过神他便给对面的狱警使了一个眼色。狱警会意,按下对讲机小声说了两句什么,很快那扇用电子封闭的铁门就开了,另一个狱警走了进来,二人合力将神情猖狂的男人给带了出去。 直到铁门再次关严,沈志才呼出了一口浊气,小声的骂道:“妈的,这几个东西简直一个比一个还难搞,我看牛华阳就是个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本以为这么蠢很容易搞定,没想到……” 周琛眉间的皱褶依旧深刻,略微迟疑了一下:“所以究竟是哪个问题让他忽然警觉了?” “赵向文的死亡地点?他与两名死者之间的关系?还是三人的恩怨?” 对于这一点,付绵绵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回应,沈志觉得颇为可以的砸吧砸吧嘴:“错过了今天这第一次的接触,之后怕是不好办咯……” 审讯这种狡猾的重刑犯,首选就是趁其不备的攻破其心理防线,然而经过这次之后牛华阳一定会变得相当的防备,他们再想问出点什么,只会难上加难。 周琛静默不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付绵绵很快就重新打起了精神,对着身边的两个人微微一笑:“人会说谎,但是证据不会,咱们还是先回局里再做打算吧!” 二人自然同意,很快他们三个就出了看守所,开着吉普车一路疾驰的回到了双河区公安分局。在返回的路上,周琛暂时部署了接下来的工作,他自己负责去继续审问张纲和鲍峰,毕竟现在又忽然冒出个牛华阳,保不齐能从这两个人那边再得到什么可寻的蛛丝马迹。 至于沈志则是去技术大队那边帮忙顺便瞧瞧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而付绵绵要负责摸清牛华阳的一切,从其社会背景、家庭环境等综合分析,找寻能够让他开口的办法。 有了明确的目标,三人在下车后就迅速的分散看来,各自脚步匆匆的冲进了办公大楼内。 没过多一会儿,付绵绵便抱着一个笔记本再次来到了档案室。 档案室的同事只是略微嘱咐了两句后就离开了,留她一个在偌大的、空荡荡的档案室里,坐在长桌前摆弄着有关于牛华阳砸车案的那一小盒证物。 因为档案室面积过大,常年见不到什么光,即便没有开冷气时间久了也觉得凉气逼人。付绵绵搓了搓有些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慢吞吞的将盒子里的证物都规规整整的摆在了桌子上。 当时牛华阳被带回兴泰派出所后,是由成佳祥和任鑫做的初次笔录,她一直在家养病,等回到派出所的时候,车辆定损金额出了来,嫌疑人早就被移交到刑警去了。 站在桌边略微想了想,付绵绵的手率先伸向了其中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将其打开之后,里面装着的是厚厚一沓的照片。 说实话,她现在还是无比庆幸当初打牛华阳的时候下手狠了点,要不是因为把人打的掉了两颗牙,也不会保存下来这么多警方安排他去医院验伤的照片。虽然自己苦逼兮兮的写了好长的情况说明,但好歹这会儿不用两眼一抹黑了。 垂下眼皮,她仔细的翻看着一张一张的照片,照片中是牛华阳那张看起来怨气满满的大脸,眼睛肿的只剩了一条缝,嘴唇外翻隐约可见左侧那丢失了的两颗牙,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付绵绵挑了挑眉,没什么表情的看向了下一张,还算迅速的将所有的照片都看了一遍之后,她挑挑拣拣的抽出了几张,将其余的再次塞回档案袋之中。 将剩余的几张照片反复瞧了又瞧,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其中两张照片上,那是牛华阳一双健硕的手臂加上手背及手心,上面布满了用小石子刮擦出来的伤痕,还有几道是她抓出来的暗红色印记,衬的男人多了几分悲惨。 终于,付绵绵眯了眯眸子。 只见男人手背大手指与手腕中间的那处位置上,隐约可见几道细小的痕迹,这些痕迹呈浅棕色,应该是之前受了伤正在恢复。她在脑袋里盘算了一番,今天男人的手上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色块了,到底是什么还真不好说。 想着,她便掏出手机对着那张照片拍了一下,随后导入到了电脑中,用软件照片进行了局部放大。一放大,那些浅棕色的痕迹便愈发清晰了几分,看着零星分布在其皮肤上的印记,她忽而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暂且按捺住了想要即刻冲向技术大队的冲动,她谨慎的将那两张照片放到了一边,又接着观察起了别的证物。可是其余的不过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东西,一些在被砸车辆上提取到的指纹,车辆被砸现场收集到的物品之类的。 眼瞧着再没有什么发现,付绵绵转而将椅子抽出来坐在了电脑前,干脆从内部网上找到了那起砸车案的电子卷宗,开始读起几份笔录来。 兴泰派出所与刑警队给牛华阳分别做的两份笔录,似乎之间的出入并不大,提问方式及有些问题不一样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在笔录中,牛华阳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为什么砸车、砸车后又从车内偷盗了什么财物,均十分的清晰明了。 之后,付绵绵便转向了报警记录及事后对砸车案受害者的问询记录。 咦? 她眨了眨眼,忽而狐疑的出了声。 就在这时,放在一边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按下接通键后略微歪了头将手机夹在了脑袋和肩膀中间,双手仍旧不停的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喂?” 很快,对面传来了沈志的声音,只不过相比于平日里的冷静,对方听起来似乎有些焦急:“小付?你还在档案室吗?琛哥让你快些过来技术大队这边!” “唔……怎么了吗?”付绵绵手上动作未停,轻声问道。 另一边的沈志似乎是咽了一口唾沫:“在马戏团那些笼子上发现的几组人类血迹DNA终于有了点眉目了,你猜怎么着……其中有一组在全国失踪人口数据库中找到了匹配的对象……这个案子是越来越复杂了,琛哥的意思是咱们三个碰一下,商量商量接下来的工作该如何开展……” 付绵绵一愣,在有些出神的功夫,电脑屏幕成功的跳转到了一个页面。 她盯着屏幕足足好几秒,然后才轻声回应道:“知道了沈哥,我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玲子’、‘张张张张娉’的地雷~ 第174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6) 这会儿还没有到下班的时间, 夕阳透过玻璃倾泻在办公大楼的宽阔走廊内,落在了来来往往之人的身上。 付绵绵从档案室走了出来,怀中抱着笔记本电脑及那起砸车案的证物箱, 冷不丁的被柔和的阳光刺了一下, 下意识的眯起了眼。她没有多做耽搁,脚步不停的顺着旁边的步梯下到了技术大队所在的楼层,待到推门而入的时候,实验室里几道视线全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此时周琛、沈志及几名看起来面熟的分局同事正围坐在实验室中央的那张长长的证物桌边上,应该是在讨论着什么。下一秒,沈志冲着她招了招手:“快过来。” 付绵绵快步走到了男人的身边, 很快就进入到了状态之中,凝神细细听着周围的人所说的话。 “现在人都到齐了, 老赵, 麻烦你介绍一下那位与马戏团笼子上所发现的血迹dna相符的失踪人口信息。”周琛冲着桌子对面的人略微扬了扬下巴。 被称为‘老赵’的技术大队负责人赵明泽点了点头,先是把自己身前的那些资料分发给了众人,随即才沉声开了口:“失踪人口信息都在各位手中的纸上, 名字叫赵锦艺,女,失踪于八个月前, 今年刚满十岁。” 听闻失踪者的年龄这么小,众人均不受控制的皱起了眉, 沈志用手弹了弹那张薄薄的纸, 之后问道:“d市本地人?” 未曾想赵明泽慢吞吞的摇了摇头:“s市人。” s市?距离这里坐飞机都得四五个小时,s市警方苦寻无果的失踪人口, 如今却在d市出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大家伙心里的不安感愈发的重了几分。 周琛闻言眉头一跳, 接着开了口:“鲍峰的马戏团是全国流动演出的, 在一个地方基本就呆上两三个月的时间, 若是生意好,会酌情多停留一两个月。” “马戏团肯定曾经在s市停留过,这点只要我们排查就能够排查出来的。”沈志接过话茬,说着神情变得有些迟疑:“琛哥,你是怀疑鲍峰利用马戏团作为掩护,背地里进行着拐卖人口的买卖?” 这个解释十分的合理,前去观看马戏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家长带着小朋友。若是鲍峰这个犯罪团伙的目标是孩子,那岂不是都不用出去费心找寻受害者了?一眼望去,全都是潜在的目标。 “用马戏团做掩饰或许是真的,但是受害者却未必是从那些前去观看马戏的观众中选的。”周琛眯了眯眼,分析道:“不管是在看马戏的当时还是回家之后孩子丢了,家长及警方都很容易就会盯上马戏团,怎么能让他们在外逍遥这么久?我觉得,这伙人所选择的目标,一定和马戏团关联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其他人颇为赞同的纷纷点了点头。 赵明泽再次开了口:“已经让刑侦大队那边联系过s市的警方了,不过得到的有效信息不多,s市的警方说,根据失踪人口赵锦艺的家长回忆,当天女儿只是独自去楼下超市买零食,其母在两三分钟后也紧跟着下了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孩子便不见了,且孩子失踪当天并未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儿,更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及表现。” “随机作案?”周琛问。 “s市警方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因为失踪者家附近环境比较开放,人口多且杂,还没有什么监控录像。s市警方觉得,拐卖赵锦艺的嫌疑人大抵是事先了解过周边的情况的,或许没有固定的下手目标。”赵明泽回答道。 付绵绵听到这略微歪了歪头,不过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赵明泽又举起了手头其他几张报告单:“咱们从笼子里所提取到的几组血迹,从外部状态来看,时间不一。甚至有几组血液都混杂在了一起,光是将它们分开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再加上从失踪人口数据库中找到与之匹配的数据也是不容易。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或许这是唯一一组咱们能确定身份的dna。” 周琛点了点头,实际上这算是一个极好的结果了,全国上下每天都有人在失踪,汇聚起来这个数字将庞大的令人咂舌。然而这些失踪人口最终能有几个被成功寻回呢?概率可以说是低之又低的。 如今能够确认一人的身份,已经出乎大家的意料了,希望能够以此为突破口,让两起杀人案取得一些明朗的进展。 回过神,他看向了旁边的沈志。 沈志这会儿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假设鲍峰长期从事贩卖人口的买卖,那与他相识的张纲及牛华阳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张纲和牛华阳对于鲍峰所涉猎的行当又是否清楚、甚至参与其中?” “两名死者赵向文和李韵香呢?他们又为什么会同这三人扯上关系?二人又是为何会引来杀身之祸?琛哥,我觉得咱们的工作进行的还是不够深入,人与人之间只要是有交往,那就一定有迹可循,只不过那痕迹尚未被发现罢了。” “嗯。”周琛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经过初步的接触,张纲、鲍峰和牛华阳三人嘴都很严,他们说的只是他们想让警方知道的罢了,内里的东西一点都问不出来。” 似乎想要从三人这里得到点什么有用的线索,很难。 之前只是涉及到两起命案,他们就都选择了闭口不谈,如今又忽然冒出来了疑似多起人口失踪案,只要不是个傻的,就更加不会胡乱说了。 “没错,我也觉得奇怪呢。”沈志摸着下巴,看起来有些苦恼:“就感觉咱们还是没能找到横贯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关键点,他们到底是在隐瞒什么呢?” “或许是一个人?”这时,付绵绵忽而开了口,顿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周琛和沈志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本来这个案子就足够复杂了,不仅是凶杀案还牵扯到了失踪人口,怎么竟还有别人吗? 付绵绵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稍微低垂了头,抬起手揉了揉鼻子才继续说了下去:“我只是觉得张纲、鲍峰及牛华阳这三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若是把他们看作一个犯罪团伙的话,你们能分得清楚谁是主导者、谁又是执行者吗?” 这番话成功的让其他人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的确啊,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应该是牛华阳动手杀了那两名受害者,但他却并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鲍峰瞧着是那个背锅的,要是说他是三人的主心骨,张纲又岂会栽赃陷害于他? 至于张纲,表面上像是统筹与善后,可是鲍峰及牛华阳的言语间对他并无惧怕也无尊重。这两个人每每到了关键问题,就会及时止住自己的话头,明显是在保守着什么秘密,难不成那个秘密就是一个人?! 原本案子中觉得不通畅的地方,似乎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沈志狐疑的侧过脸打量了身边站着的人两眼,不确定的张了张嘴:“小付妹妹,你刚刚不是去查牛华阳砸车案的证物吗?怎么还会想到这处?” 付绵绵不慌不忙的从证物箱里掏出了牛华阳被捕当天验伤的照片,并放在了长桌的正中央,确保每个人都能够看得到。她指着那张对其手臂及手背的特写照,点了点大手指根与手腕中间的那处位置,之后抬眼看向了技术大队负责人赵明泽:“牛华阳在看守所里,先是承认自己杀了赵向文和李韵香,接着不知道为什么又翻了供,之前给您的那把砸车案的证物刀,有什么发现吗?” 赵明泽转身从后面的桌子上抽过了一张报告单,顺手递给了身边的周琛:“有的,我们把刀柄卸下来之后,在里面发现了少量的血迹,证实属于死者赵向文及李韵香。” “不够,即便这样牛华阳也是可以辩解刀是路边随便捡的。”周琛摇了摇头。 付绵绵挑了挑眉,示意众人继续看那张照片:“牛华阳右手这处皮肤上有着一些棕色的细微伤痕,看起来受伤很久了,正在恢复期。我刚刚用电脑软件放大清晰的处理了一下,发现这几道痕迹与人的齿痕极为相似……” 她这边话音未落,那边的赵明泽就已经拿着照片飞身到了电脑前,将照片扫描进电脑之后,对照片进行了各种分层处理,最终成功将那处疑似齿痕还原了大部分。 赵明泽手指在键盘上跳跃着,察觉到周琛等人围了上来之后,又从电脑中调取出来了另外两个齿模:“这是法医在验尸的时候,取的赵向文及李韵香的齿模,让咱们对比一下……” 滴滴滴滴。 很快,电脑里传来了刺耳的电子音,赵明泽有些遗憾的‘啧’了一声:“与赵向文的不符。” 接着,他便把李韵香的齿模叠了上去等待结果,这期间众人几乎完全屏住了呼吸。伴随着‘叮’一声的脆响,电脑屏幕上弹出了提示框,赵明泽兴奋的一跃而起,转过身:“周组长,牛华阳手上的齿痕与死者李韵香的一致!” 周琛登时就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相比于其他人的兴奋,他面上还算淡定的掏出了电话,吩咐法医对李韵香的尸体进行复检之后,直勾勾的看向了几步开外的付绵绵。 “对于张纲等所隐瞒的那个人,你是不是也有了点头绪?” 他的语气笃定,半点不像是在询问。 第175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7) 周琛这话一出口, 周围的几人登时就闭上了嘴,实验室里陷入了一阵谜一般的沉默。 付绵绵眨了眨眼,并没有出言否认, 反倒是走回了那张长长的证物桌前,将上面散落的照片依次收回到了证物箱内。之后扯过了一旁的白板, 用白板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了起来。 张纲, 物业经理, 未婚。伪造现场,协助处理了李韵香的尸体。 鲍峰, 马戏团老板, 未婚。与两名死者相识, DNA及指纹出现在了两名受害者的家中,疑似与赵锦艺失踪一案相关。 牛华阳,无业,未婚。砸车案的嫌疑人,现有证据表明其很有可能为杀害赵向文和李韵香的凶手。 写完之后,付绵绵端详了两秒,接着便将三人用线连成了一个三角形, 后又在旁边的空白处写了‘人口买卖’四个大字,后面顺手还画了一个问号。 接着, 她在三角形中间的位置上落了笔,‘主导者’三个字便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这个案子查到现在,我们可以发现, 他们每个人之间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一定的联系。同理,张纲、鲍峰及牛华阳所要掩盖的那个人, 和他们也一定有着一些微不可查的关联。”付绵绵一边在脑海中组织着语言, 一边说道。 “可是我将整个案子的细节加上现有的证据全部整合在一起, 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直到我看了砸车案的相关笔录,才忽然惊觉咱们似乎一直这几个人的引导下,一步一步的艰难前行着。” “引导?”沈志一脸茫然。 “嗯。”付绵绵点点头:“从最开始两起凶杀案发生,这些人好像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包括处理尸体的方式。” “赵向文因为在水里浸泡时间过久,尸体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了,警方现在还没找到第一案发现场。至于李韵香,因为被抛尸在垃圾池内,同样相关证物受到了环境污染,基本可以宣告无效。警方在最开始,不也是先后查了好一阵都没什么进展吗?若不是咱们偶然发现了那架无人机,要查到张纲头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接着便是一次又一次的误导。”周琛双手环胸,接过了付绵绵的话茬,往下继续说道:“鲍峰的DNA和指纹、在喷泉内发现的疑似凶器的刀具,直到牛华阳的现身将所有的一切彻底形成了一个闭环。” “我估计咱们要是能够找到证据彻底定了牛华阳的杀人罪名,想来张纲及鲍峰也能给出一套完美的说辞,坐实了牛华阳就是杀人凶手,此案彻底了结。” 到这会儿,沈志有点反应过来了,不过依旧还有不解的地方:“小付妹妹,砸车案的笔录里牛华阳说了什么特别的,引起了你的注意啊?” “不是他。”付绵绵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之前砸车案相关的问询记录:“是报案人。” 周琛与沈志凑到了电脑屏幕前,将那几份问询笔录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儿终于发现了点不对劲的地方。周琛挺直了脊背,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屏幕,有些奇怪的喃喃:“这个报案人从兴泰派出所的第一次问询开始,就提到了被牛华阳遗落在车内的刀具……” 当时看许是没有什么,可现在他们知晓了那把刀是牛华阳用来行凶的凶器,这样一来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还有刑警在接手这起砸车案后,对当事人进行的例行问询,这个报案人又提到了那把刀。”沈志对着屏幕指指点点:“他这样反复确认,生怕警方会漏了这把刀,还真是挺可疑的。” “所以我就稍微查了一下报案人的身份信息。”付绵绵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之前的弹出的那个页面便再次展现在了大家的眼前:“陆明良,男,今年三十三岁,为砸车案的受害人。” “第一名死者赵向文,说是迅捷通讯公司的安装工人,但实际上迅捷通讯公司的安装工作都外包给了一个名叫腾飞科技的公司。也就是说,赵向文虽然日常为迅捷通讯公司工作,但实际上却是腾飞科技外派到那边的员工,而这个陆明良正是腾飞科技的副总经理。” 沈志一拍手:“这不就是联系吗?感情砸车案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了把凶器藏到警方想不到的地方,竟然舍了牛华阳因为故意损财而入狱,还真是……” “无怪乎当初这砸车案这么好破,既有附近的监控作为证据,嫌疑人又大摇大摆的跑去你们派出所附近的菜市场晃悠,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呐?” 付绵绵回到了白板前,在三角形的中间、主导者之下写上了‘陆明良’。 “我之前就在怀疑,为什么流动马戏团每隔几个月就会回来D市一次,鲍峰那边给出的解释是马戏团内的工作人员很大一部分老家都在D市,现在看有没有可能这个陆明良就是借着马戏团贩卖人口的幕后主使者?会不会那些被拐卖或者绑架的人都运到了本市?”沈志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众人听完,神情皆是一暗,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一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这种肮脏龌龊的事儿,就让他们感觉如芒在背、彻夜难眠。 “还是先会一会这个陆明良。”周琛最终拍了板:“老赵,麻烦你这边还要继续处理那些DNA证据,至于法医那边也要加速完成对李韵香尸体的复检,还有麻烦刑侦大队的各位同事再对张纲及鲍峰两个人进行审讯,目的是消耗二人的意志力。” 在场的众人一一应了。 “沈志,付绵绵,你们跟我走。”话音落下,他便迈开了一双长腿,大步的朝实验室外走去。 没过多久,双河区公安分局的院里就响起了低沉的引擎轰鸣声,紧接着那辆黑色吉普车便迅速的冲到了马路上,汇聚在车流中,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约莫半个来小时后,吉普车缓慢的停在了位于兴泰派出所辖区内一处比较偏远的高新科技产业园区,这里虽然周围环境不如市区繁华,但是产业园内部看起来确实高楼林立,灯火通明,夜景丝毫不逊色于那几条商业街。 车窗降下,甚至把脑袋伸了出去看着附近的几栋商业大厦,不由得感慨:“这就是996吗?看来也没比咱们007好多少。” 随即,三人先后下了车。 站在原地看着正前方那栋悬挂着‘腾飞科技’四个大字、大概有二十几层高的大厦,付绵绵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穿到这个世界之后,每天实在是太过于忙碌了,以致于她竟不小心忘记了一些事。 比如原主是本书中的炮灰,还是个喜欢男主的炮灰,原主和男主相识于一件袭击案。 而这腾飞科技正是男主陆宇宸的公司。 陆宇宸、陆明良?要不要这么巧。 付绵绵眼角处的肌肉抽了抽,带着有些牙酸的表情,跟在了周琛和沈志的身后,走进了大厦内。一楼大厅是灯火通明的,前台处站着的女员工许是没有想到这会儿竟然还会有访客,收回了刚刚打了半个的哈欠,勉强扬起一抹公式化的笑容:“你好,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们找陆明良。” 女员工愣了愣,旋即有些抱歉的开了口:“不好意思,请问三位有预约吗?” “没有。” “这个时间的话……陆总经理应该是不会接待来访客人的……”女员工有些为难的拨通了电话,在轻声和对面询问了两句话,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陆总经理现在不在,他已经下班了。” 不在? 付绵绵同其余二人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早就离开公司,难道要去男人的居所去找人不成?他们之所以选择过来公司而不是打电话联系对方前往公安局,也是为了降低陆明良的戒备心,以免过早的打草惊蛇。 就在三人走回大门前,盘算着要不明天一早再过来一趟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道不确定的女声:“额……请问……” 待到付绵绵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来人梳着利索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身着规整的职业套装,身材纤细姣好,正是书中的女主沈嫣。 “原来真的是你呀,付警官!”沈嫣笑的很明媚,看起来之前原主为了陆宇宸而说的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在她的心里没有留下丝毫的印记。 “沈秘书。”付绵绵客气的回应着。 沈嫣好奇的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你们这次来还是因为我们董事长遇袭的案子吗?不得不说你们太负责了,不过之前宇……陆董不是已经明确的表明了,他不也不想因为自己这点事儿牵扯你们的警力,既然找不到袭击他那个人的蛛丝马迹,那就算了。” “都是工作,我们这次过来不过也是想看看路董最近有没有忽然回忆起什么。”付绵绵含糊的说着,没有打算表明此行的真正目的,若是传出去被陆明良察觉到什么,反而不美。 “这样啊……可是路董刚刚才进了会议室,要不然你们先上去稍微等上几分钟?”沈嫣指了指电梯的方向,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那就麻烦了。” 付绵绵没有拒绝,没见到陆明良,能够从陆宇宸那边侧面打听一下情况,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嫣点了点头,冲着三人伸手示意,接着便踩着一双高跟鞋飞快的行至电梯前。四人乘坐电梯到了十六楼,沈嫣把他们引到了一间休息室,在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转身走去了前面的茶水间。 休息室的四周都是全透明的玻璃,透过上面悬挂着的百叶窗缝隙,能够看到女人在茶水间内忙忙碌碌的身影。 付绵绵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却有些愕然的发现,周琛一直在不错眼的盯着人家看,直到女人端着杯子到一个看不到的角度去接水,他才略微回了魂。 “咳咳……”许是被她那打趣的表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周琛只能垂眸干咳了两声,随后转移了话题:“这个公司的董事长,你认识?” 付绵绵轻声的跟两个人大致交代了一下来龙去脉,待到沈嫣返回的时候,她及时住了嘴,端着咖啡杯看着周琛和沈志同对方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直到十几分钟后,同楼层尽头的那间会议室开了,瞬间涌出了一大批人,走廊里也变得喧嚣了起来。 第176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8) 沈嫣立刻迎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跟在她的身后往休息室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然后一张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的英朗面孔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许是因为刚刚开完会的缘故, 陆宇宸身上隐约透着丝丝怒气,外表比付绵绵印象中的要凌厉不少。 “付警官。”即便进门之前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待到推门而入之后,男人依旧很好的收敛了周身的气势,看起来客气又疏离。 付绵绵他是见过两次的,是以很是自然的就打了招呼, 接着狐疑的视线便落在了周琛和沈志的身上:“之前那两位男警官……” “这是周警官和沈警官。”付绵绵简单的介绍了一番,除此之外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冷不丁换了两个生面孔,陆宇宸也没觉得多意外,只是伸出手示意三人随意, 然后自己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 一双优越的大长腿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他在沙发背上恣意的舒展着自己过,不想追究了。” “陆董大气。”付绵绵垂眸抿了抿唇, 语气稀松平常:“但是之前您这边是确定报了案的,施暴人没找到就代表这个案子没有了结, 保护每个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案子没破我们自然要来。” “查了这么久, 不依旧是没什么结果?”陆宇宸似是有些不屑, 不过却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只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想问什么几位警官尽管问吧,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真是抱歉。” 付绵绵侧过脸与周琛对视了一眼, 在看到对方微微颔首之后, 她便问了一些较为常规的问题,与之前接触的几次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最近您有没有觉得身边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陆宇宸似是有些不耐烦了,换了一个姿势后摇了摇头:“因为警方说袭击者有可能跟我有仇,所以现在我出入都比较小心,日常上下班都是司机接送,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在我看来,那次很有可能就是一个随机伤人的事件,付警官,我这是好心好意的劝你们,也是为了不浪费警力。” 说话间,男人直起了上半身,严肃的道:“我这边真的没关系,你们还是把精力投放到更需要警方的人身上去吧。” “也好。”付绵绵站起了身,作势要往外走。 陆宇宸冲着旁边的沈嫣扬了扬下巴,沈嫣会意,准备前去送送众人。然而付绵绵却很快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疑惑的问道:“或许,陆董认识陆明良吗?” 还没等对方回应,沈嫣就有些吃惊的用手掩住了唇:“陆经理?” “看来陆董是认识了,毕竟陆明良也是你们腾飞科技的员工,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提起过,自己是一起砸车案的受害人。”付绵绵的目光在沈嫣及陆宇宸之间来回:“巧的是,他的案子也是我们派出所接的。” 陆宇宸闻言有着几秒钟的走神,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绪,依旧是顶着那副完美无缺的表情:“是吗?还没听他提起过,案子破了?” “破了。” “那就好。”陆宇宸此时也站起了身,一边整理着西服外套的皱褶,一边抬眼看向了仍然没有离开意思的三人,不由得一扬剑眉:“付警官,还有事?” 他愈发的没了耐心,本就不爱应付眼前这个像是对他有意思的女警察,现在对方迟迟不走,让他觉得今天的这场不知所云的会面,保不齐是出自她的私心。 “冒昧的问一下,您和陆明良经理之间是什么关系?”付绵绵双手环胸,好整以暇。 陆宇宸微微愣住,随后嗤笑:“怎么?现在警方查案还要调查人家祖宗十八代了?沈秘书,送客吧。” 言罢,男人仿若一阵风一般从付绵绵三人身前刮过,拉开了休息室的门,转眼就没了影儿。 不过虽然男人没有明说,但是付绵绵及周琛依旧从那两句话中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不同寻常。通过之前陆宇宸遇袭一案,兴泰派出所调查过他的背景,确定其并没有兄弟姐妹,如今看来两个人是亲戚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沈嫣在三人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了一抹友好的微笑,然后便一路将他们送到了楼下。 电梯上,付绵绵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沈秘书,你们陆经理在公司吗?这次恰好过来了,关于砸车案警方就一些细节还要询问他一下。” 她并没有打算从沈嫣这边打听陆宇宸及陆明良之间的关系,且不说女人因为职责所在不会随意透露,真要是被对方察觉到什么,也是不划算的。 沈嫣果真是没有什么戒心,态度颇好的回应道:“陆经理最近都不在,据说是请了年假,出国了。” 闻言,付绵绵三人心下均是一沉,她又接着问:“出国了?多久了?” “怎么也有半个来月了吧……”沈嫣不确定的嘀咕着,就在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向两侧滑了开来,她便伸出手挡住了门,冲着三人礼貌微笑:“三位警官,慢走。” 等到周琛与沈嫣客气的道过别后,三人陆续走出了这栋商业大厦,这会儿科技园内许多家公司的员工已经开始下班了,被路灯照射的十分明亮的路上也多了许多来往的车辆及行人。 沈志在回到吉普车上后,眯着眼看着前面的腾飞科技的大厦,表情不大好看:“算起来,岂不是砸车案那边刚刚结案,陆明良就跑到国外去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万一他不打算回来了……” 目前警方手头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证明陆明良参与到了两起杀人案及人口失踪案当中,一切都还是怀疑的阶段,人竟然不在国内,还真是难办了。 “腾飞科技……”付绵绵皱了皱眉:“这么大公司的总经理年薪很低吗?先不提杀人,贩卖人口的风险不比正经做生意大的多了?” “的确。”周琛也觉得奇怪,事实虽然残酷,但就当前的情况分析,鲍峰所在的绑架团伙的目标并不是新生儿或者幼儿。唯一已知的受害者赵锦艺已经十岁了,这在见不得光的人口黑市上并不是一个值钱的年纪,或许只有皮条客会买去从事一些皮肉交易,但给出的价钱也不会太好。 明明守着腾飞科技这么一座大山,陆明良却弯腰去捡脚下的沙砾,着实有点说不通了。 可若不是人口买卖,那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有些凝滞,但很快周琛就回过了神。办案就是如此,想不通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一直纠结于这点很容易钻进了死胡同,或许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很快就能够豁然开朗了。 “从现有的证据及鲍峰、张纲和牛华阳三人的行为举止来分析,要是陆明良真的是团队中的主导者,那么他这人是拥有着极度的自信的。他对这个团队有着极强的掌控欲,且种种行为都在藐视公安机关,如此自大之人,应该做不出出逃国外这种事来。” 连布置一个砸车案都要亲自上阵,与公安机关正面对峙,这种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不仅丝毫不心虚甚至还十分享受公安机关被他耍的团团转的这个过程,又岂会说溜就溜。 “先回区局再说吧。”周琛吩咐。 付绵绵和沈志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很快三人便返回到了双河区公安局,上楼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下午一起开会的刑侦大队的同僚,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张纲及鲍峰那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周琛倒是不觉得失望,马不停蹄的跑到了法医解剖实验室,这一头扎进去就是一整晚,期间一直未曾出来过。 付绵绵和沈志也在技术大队那边晃悠了一个通宵,直到天边蒙蒙亮的时候,才跟着技术大队的同事们东倒西歪的睡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付绵绵动了动因为姿势不大对而略有些酸痛的肩颈,模糊之间仿佛看到了旁边的一道身影。下一秒,她便迅速的清醒了过来,哑着嗓子轻声的喊道:“周组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此时的实验室内呼噜声此起彼伏,其中还夹杂着各类机器不知疲倦的工作的声音,接连几日的超强度工作,大家都已经疲惫至极,是以二人的交谈并没有打扰到其他人的休息。 周琛听到动静,冲着她勾了勾手指,待到付绵绵凑近了之后,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这会儿正显示的电子报告单说道:“经过昨晚的复检,法医在李韵香的牙齿缝隙中发现了非常少量的人体组织,只要能够与牛华阳dna比对成功,就可以证明牛华阳存在着巨大的作案嫌疑了。” “那咱们今天还要去看守所提审牛华阳吗?” 男人摇了摇头:“牛华阳就在那里,怎么都跑不掉,他不是最值得担心的。我觉得现在最主要的还是陆明良,是他让鲍峰、张纲及牛华阳眼下的关系变得如此稳固,最坚硬的地方往往是最脆弱、最容易突破的,咱们得想办法打破这种平衡才行。” 付绵绵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接着抬起头来试探性的问着:“周组长,您的意思是……第一名受害者赵向文?” 周琛对于她脑子转的如此之快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赞赏了瞄了她一眼,便肯定的‘嗯’了一声:“毕竟除却牛华阳,眼下就只有赵向文和陆明良有着明面上的关系,而且他的遇害第一现场我们还没找到。证据还是太少了一些,光靠咱们手头所掌握的这些,连钉死牛华阳都有难度,更别提陆明良了,就算对方现在站在这里,我也无计可施。” 虽说有些罪犯会心里脆弱到还没等警察怎么审问,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的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罪行,但他们这伙人,显然不在此范畴之内。 二人在进行完这次简短的交流后,实验室内便再次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直到个把个小时后,沈志等人才陆续醒了过来。众人凑在一起囫囵的吃了周琛刚刚买回来的早餐,然后便再次投入到了各自手头的工作中去了。 周琛先是嘱咐其中一名技术人员优先把处理死者李韵香牙齿缝隙中找到了的少量人体组织,看看能否提取到足够比对的dna样本,再与牛华阳的进行比对。之后就清点了两名技术人员,加上付绵绵、沈志等人,准备出发前往死者赵向文生前的住处。 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左右的车程,警用面包车终于驶进了位于次港区的一个名为鸣翠苑的小区里。因为次港区的成立及发展要比双河区晚的多,所以这边并没有什么老旧的居民楼,楼龄大多不超过十年,人口密度也要比双河区大的多。 “这可是个好地方,隔着一条街那边有着d市排名前几的荣光第一完全学校,开车到市商业中心也就需要二十来分钟,就咱们脚下站的这片地,附近的房价都要三万一平起了吧?”沈志下车后习惯性的叼起了一根烟,含糊不清的感慨着。 “通讯公司的安装师傅这么赚钱吗?” 周琛看了一眼前来支援的次港区分局的同事,对方挠了挠头回应道:“当初做死者背景调查的时候,发现这个房子是赵向文贷款购入的,首付据说父母出了一部分,之后每个月大概还不到九千的样子,他有工资和公积金,算下来倒也还行。” 沈志一脸的不置可否,众人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到了赵向文家所在的楼下。 乘坐电梯一路上行到了12楼,次港分局的同事掏出钥匙上前打开了1202的大门,众人穿好鞋套后依次走了进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长期不开窗透气的轻微霉味。 “钥匙还是赵向文父亲暂时放在公安局保管的,因为案子一直没破,所以那会儿我们也向其父亲表明了或许还会回来取证,老爷子态度还是很积极的。”次港分局同事先进了去,嘴里还介绍着相关的情况。 付绵绵仔细的打量着这间三居室,格局还算不错,南北通透,采光也好。这会儿的客厅完全笼罩在金色的阳光下,衬的整间屋子愈发的温暖了起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原因,到处看着都灰突突的。 周琛冲着那两名技术人员摆了摆手,对方很快就打开箱子开始了工作,虽然这间屋子之前已经被次港分局的技术大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很难再找到什么有用的证据,但希望总是要有的,没准真能发现什么遗漏之处。 然而两名技术人员在十多分钟后就彻底打消了这种侥幸心理,盖因次港分局的工作做得实在是太细致了,甚至把屋子里的踢脚线都掰开了,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 “周组长,您要不还是给我们一点方向吧?这么盲目的找下去,不是个办法啊!”技术大队负责人赵明泽苦着一张脸说道。 “不对劲的地方。”周琛言简意赅。 “不对劲的地方?”赵明泽与身边的同事面面相觑,神情有些茫然,不过还是依言继续进行着手头的工作。 付绵绵则是和沈志一样,在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来回踱步,沈志还时不时的用手摸摸这边,敲敲那边,不过最终仍然是没有什么收获。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甚至开始怀疑了起来,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意义。 这时,付绵绵走进了主卧,这间主卧的面积约莫有个三十平米,布置的还算简洁温馨。一张白色的铁艺双人床,配上造型单调的床头柜及同色系的衣柜,整体风格十分的硬朗,倒也符合赵向文的一贯人设。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拂过床头,接着又翻了翻衣柜和床头柜,里面均是空空荡荡的,应该是案发后亲属过来将遗物都取走了。敲了敲木板,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看来这赵向文倒没有李韵香那种藏东西的习惯。 颇觉得可惜的撇了撇嘴,付绵绵将抽屉推了回去,一转身视线却落在了双人床正对面的那面墙上。墙壁是常见的白色,看起来似乎与屋子里的别处没什么差别,只是那上面却不知有什么吸引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立在原地良久,动都不曾动一下。 恰巧,沈志从门前经过,探头探脑的看了她几眼:“小付妹妹,看什么呢?” “墙啊。”付绵绵笑吟吟的回应。 沈志顺着她的视线也打量了一番,满头雾水的走了进来:“不就是一大白墙,我刚刚敲了敲,里面应该没有什么中空的地方,至于墙面上的裂缝,也算是正常现象吧……” 二人的说话声引来了周琛,对方在进到卧室之后,最先注意到的是放在角落里的那副画,接着才是墙面上的那两个钉子,想来最开始那副画就是挂在那处的,应该是公安局的同事过来取证的时候,为了确保没有任何的遗漏,这才摘下来放置到了一边。 “琛哥,我愣是没看出来……”沈志撅着嘴抱怨。 可是还没等话音落下呢,他却看到了周琛脸色一变,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第177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19) “这里……?”周琛凑近了看, 终于确定了靠左侧那个钉子的下方有着不明显的痕迹。 “唔……”付绵绵点了点头,算是印证了他的怀疑:“整间房子里,包括餐厅的那两幅,一共有五幅画。其余几面墙上的挂画处与其他墙面的色差就很大, 这面墙虽然也存在着一定的颜色差异, 但是相比于剩下的, 色差似乎没有那么显眼。” “这边还是向阳的主卧了,说明……” 沈志忙不迭的转身出去观察了一圈,果然如同付绵绵所说那般, 这种差别要不是具有极强的观察力,一时间还真想不到这块去。因为不是不存在视觉上的差别, 只是比之其他的较为轻微罢了,正常人一眼掠过只会觉得没有异常。 “说明这面墙要么是重新粉刷过, 时间还不久远, 要么就是那张画经常会被人取下, 这才造成了挂画与不挂画的墙面颜色相差不多。”周琛接口道,眉头微蹙, 显得有些严肃。 说话间,他伸出手摸了摸左侧钉子附近的位置, 下方那块不大的地方呈现出了与别处都不同的阴影形状, 看起来十分的不显眼,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经过他的指点, 沈志也终于发现了里面的猫腻,紧跟着凑了上去嘀咕道:“所以说赵向文在这幅画后面还挂了些什么?造成这幅墙面整体色差较小的原因就是他经常会把画作取下来去拿后面的东西?不过这么小的阴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形状看起来还有点奇怪……次港区分局在第一遍取证的时候,也没提到在墙面上找到什么玩意儿啊?” 周琛扬声示意大家都进来看看, 可惜次港区分局的那名同僚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 表示从未在现场见过这个东西。众人开始纷纷推测, 能够让赵向文如此谨慎对待藏匿的,一定是比较重要的物品,会不会就是这东西才惹来的杀身之祸? 这项讨论注定没有什么明朗的结果,很快周琛就拍了拍手,让他们再次各自散去在屋子里仔细找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沈志则是摇头晃脑的一边往外走一边感慨:“琛哥,那东西该不会被凶手拿走了吧?” 周琛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从表情上来看,显然也赞同这个说法,对于在这间已经被次港区公安分局掏空了的房子里还能够发现什么,并未抱有太大的期待。 然而沈志那边话音刚落,站在衣柜旁边的付绵绵眼睛就是一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但她却十分谨慎的没有第一时间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在确定技术人员将墙面及细节都好好的拍下来了之后,便回过身去开始认真的检查卧室内剩下的边边角角,确保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被遗落。 果真,一个多小时候,他们这队人依旧是没什么收获。 很快,周琛一声令下收了队,大家驱车返回了双河区公安分局。回到局里后,周琛跟在赵明泽身后一起进了实验室,毕竟此次赵向文住处之行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一旦把卧室墙上的痕迹搞清楚,好歹能算是一条线索了。 沈志则是接了出去给众人买午饭的任务,他应了一声后本想转身叫着付绵绵一起,可是出乎意料的,他的身后竟空无一人,那道纤细的人影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无奈,他耸了耸肩,独自一人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脚步不算急促的朝着马路对面的小吃部走去。 同一时间,付绵绵出现在了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外面,还没等她敲门呢,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狐疑的声音:“诶?你不是那个兴泰派出所调过来支援周组长他们的?” 她回过头应了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对方瞧着还挺年轻的,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只是从头到脚莫名都透着一股子沧桑。 毕竟她跟着周琛他们也在这分局大楼里混了几天了,很多人看着她都会觉得眼熟。 男人很是热情的再次开了口:“你来这边是周组长有什么吩咐吗?不过不巧的是刚刚接到报警说是南滨路那边疑似发生枪击案,我们队长啊带着全队的人都下去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过来问问,半个多月前由兴泰派出所移交到刑警的那起砸车案……”付绵绵这边还没等说完呢,就被对方打断了。 “这个案子我知道!不过接手的那位现在不在啊,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吧,都是一样的。” “嫌疑人牛华阳的随身物品及财物,在咱们队里吗?” “哎哟,那可不在。当初我们把人送去看守所之后,他随身的东西应该是被看守所收缴上去了,统一存放在库房里,等到开庭之后再移交给监狱的。” 付绵绵闻言瞪圆了眼睛,随即表情有些涩然,像是十分不好意思的提出了要求:“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 技术大队实验室内。 赵明泽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的勾勒着卧室墙面的那处小小的阴影形状,可是因为轮廓不太明显、边界过于模糊,进展有些缓慢。 彼时周琛就双手环胸的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时不时的会轻声交流一番,终于电脑屏幕上艰难的显现了一个用红线勾画出来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 “一把钥匙?”赵明泽不确定的张了张嘴,伸出手指在屏幕上指指点点:“上面是个圆形,圆呢?” 说到这,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太抽象了,周组长,你再清楚不过了,真要是到了法庭上,这种证据压根拿不出手啊!” 如此笼统的造型,很可能找到与之相匹配的物件有几十、甚至上百个,根本不具有唯一性。 周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明明已经有了线索,如此中断,还真是让人不甘心。 就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口处忽然传来了几下极轻的敲门声,他们疑惑的将目光转了过去,下一秒就见付绵绵推门走了进来。 赵明泽和周琛登时就收回了视线,嘴上先后招呼了一声,随后注意力便再次放在了电脑屏幕之上。 付绵绵见状安静的走到了周琛的身边,瞄了一眼后真心的夸赞道:“赵哥真厉害,回来才半个小时吧?就已经做出还原图了?” 赵明泽听到这话,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他手上不停的再次用软件将勾勒出来的轮廓细化,然后生成了三种可能性最大的图案。接着就站起了身,一边揉着自己那僵硬的老腰,一边端着水杯去饮水机旁边接了点热水:“做出来有啥用,还不是半点进展都没有?” “周组长,对于这个图案,您有没有什么想法?”她扭过头,略微扬起了下巴问道。 周琛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语气多少沾染上了点疲惫:“刚刚我和赵哥分析过来,觉得几率最大的是一把钥匙,可不管是咱们还是最先到达死者家中的次港区分局的同事们,都没见过什么钥匙。” “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嗯……”付绵绵抿着唇,默默地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后点开了相册,然后将电话递到了周琛的眼皮子底下:“这是刚刚刑侦大队的同僚帮我联系看守所那边拍摄的牛华阳的私人物品。” 男人接过手机,眯起眼仔细看了看,照片中的东西并不多,一套衣裤,一双运动鞋,一部手机,一只表,一个黑色的短款钱夹,一串钥匙。 几乎没怎么犹豫,他便双击屏幕,放大了那串钥匙。 上面有类似于铁皮小柜子的小巧钥匙三把,正常大小的防盗门钥匙两把,旁边还挂着一些不知名石头串成的配饰。其中吸引住周琛目光要数其中一把圆头尖尾的,最重要的是那把钥匙的旁边还挂着一个小圆牌。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见周琛半天没动静,那边接完了水的赵明泽不由得好奇的凑了上来,紧接着因为吃惊,瞬间就瞪圆了眼:“这……这……这不就是咱们俩刚才描述的东西吗?圆脑袋长下身,旁边还带个半圆!” “小付同志,你是怎么想到去查牛华阳的私人物品的?”他简直惊叹。 提到这个,付绵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抓捕他那天,这串钥匙在我们两个缠斗的过程中把我腰上的皮都划破了,保不齐从看守所拿回来之后,您还能从上面提取到我的dna哩!” 对于这点,只能说陆明良也未必能够预料的到,要不是当时牛华阳因为受了原主的刺激,发了疯一样的拒捕,她还真不会对对方身上的这串钥匙拥有如此深刻的印象。 周琛转手就把照片发给了赵明泽,赵明泽自然马不停蹄的开始查这把外表特殊的钥匙究竟能够打开哪里的锁,将键盘敲的噼里啪啦作响。 “把凶器藏在警方的证物室,又把死者悬挂在家中的钥匙藏到了看守所的库房,他们想的还真周到。”周琛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刺骨,显然对于这个团伙竟敢如此挑衅警方而感到了深深的愤怒。 同时他的心底也漫出了隐秘的庆幸,幸亏当初林所让付绵绵前来支援,幸亏…… 没过几秒,电脑里便传出了‘滴滴滴’的电子提示音,赵明泽面上一喜:“找到了,好像是彭湾码头那边的对外出租的库房!” 第178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0) “我这就联系看守所那面的人把钥匙送到码头, 赵哥,这边还要继续麻烦你了。你再分出两个人跟我一起走。”周琛语气急促的说完,转身给付绵绵使了一个眼色, 在得到赵明泽肯定的答复后, 二人迈开步子就往外面冲。 “周组长,据说外面有一起疑似枪击案, 刑侦大队的人都出去了。”付绵绵边跑边说, 因为电梯层层都停有些慢, 他们选择了从步梯直接下了楼。 “一会儿联系当地派出所让他们派人前去支援吧!”周琛脚步不停的掏出了电话, 一刻不耽搁的拨通了电话号码。 等到他们两个人冲到办公楼外面的院子里的时候, 沈志正优哉游哉的拎着两大包打包好的盒饭回来, 见状扯着脖子喊了一声:“琛哥, 怎么了?” 而周琛只是窜进了吉普车的驾驶位,启动车子之后, 一个甩尾停在了他的身边。 “上车。” 言简意赅的命令让沈志瞬间就把手中的盒饭给扔在了地上,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 还没等他这边门关上呢, 黑色吉普车已然驶离了双河区分局的大院,伴随着‘砰’的关门声,很快就消失在了车流中。 紧接着, 一台警用轿车也紧跟着驶离了分局大院。 同一时间, 主管彭湾码头的派出所也集结了所有用够动用的警力, 好几辆警用面包车呼啸着往目的地进发。 当付绵绵等人到了彭湾码头后,当地派出所已经和码头方面协调完毕了, 周琛先是与看守所前来的人碰了面并拿到了钥匙, 接着才在码头方与派出所的带领下, 径直开车穿过了极大面积的集装箱停放区和船舶停靠区, 到了位于最后面的库房区。 “周组长,这边就是彭湾码头所有的库房了。”众人下车后,派出所所长到了周琛的身边,冲着对面比比划划:“他们的库房分为冷鲜区和非冷鲜区,冷鲜区的那边带冷库,对吧?”说话间,转头问了几步开外的码头工作人员一句。 那工作人员忙不迭的上前,看起来有些紧张:“对……对。” 周琛也懒得废话,直接把钥匙在对方眼前晃了晃:“这是哪个区?” “H1067……”工作人员盯着钥匙旁边的小圆牌看了一会儿,然后指了指北面:“应该是非冷鲜区的,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言罢,迅速的迈开了步子,引着警方穿过库房与库房之间仅有两人宽的空隙。本来被那么多辆的警车吓了一大跳,这会儿得知不是码头方面的问题,工作人员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你们码头上这些库房,对外出租的条件是什么?”周琛再次问道。 “大部分客户都是常年在彭湾码头海运货物的公司及个体经营者,所以前面的冷鲜区库房最受欢迎,基本上没有什么空余的地方。”工作人员回应着,因为走得过快,气息有些微喘:“至于北面的普通库房,很少有人会租,说实话我基本都没怎么往那边去过,码头也只是定期派人过去维护一下而已。” 人迹罕至。 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地点。 工作人员见周琛等人虎着一张脸没吱声,便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过了几分钟他终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指着斜前方的那排库房开了口:“警官,那边就是H区了,1067应该在这排的尽头……” 周琛带着付绵绵及沈志走到了工作人员的前面,沿着对方所指的方向一路向前,最后停在了用油漆画着1067的那扇铁门前。 铁门看起来十分厚实,附近环境依旧逼仄,示意付绵绵他们站在原地等候后,周琛便拿着钥匙谨慎的插进了锁孔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拧动钥匙,门锁登时就发出了老旧的咯吱声。 随后,他打了一个手势,沈志见状一把就将付绵绵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并熟练的掏出了配枪,十分谨慎的盯着那扇尚未打开的铁门看。 周琛这会儿右手也已经握上了自己的配枪,然后和沈志交换了一下眼神,以迅雷不及掩耳拉开了那道大铁门。 吱嘎—— 沈志极为默契的上前一大步站在了正对着门的方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库房内部,然里面静悄悄的,因为四周没有窗户,所以基本上什么都看不清。下一秒,一股恶臭的味道直直冲了出来,差点将他熏了一个倒仰,连站的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派出所同事们都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周琛和沈志率先走进了这库房内,内里的空气不大好,给人的感觉是阴冷潮湿的。二人打开了警用手电筒,小心的端着枪,缓步前行着。 付绵绵跟着也走了进来,在勉强适应了黑黢黢的光线后,伸出手在门边四处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开关,用力的按了下去! 啪嗒。 库房内忽然亮了起来,原是屋顶上悬挂着两个白炽灯泡,虽然看起来瓦数并不大,但却足够让他们看清这里的每个角落了。 “这是……?”沈志环顾了一圈后,愕然出声。 陆续进来的众人也将目光看了过去,付绵绵更是走到了皱紧眉头的周琛身边,迟疑的开了口:“周组长,这里面是……住过人?!” 只见几十条被褥没什么章法的随意堆在了各个角落里,上面满是脏污,凑近了还能够闻到阵阵腥臭的气息。每隔着一段距离,都有着一个外表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水桶,刚刚在外面都能够闻到的恶臭,就是从这些水桶中散发出来的。 明明天气已经微凉了,但库房内却还是飞满了蝇虫,生活条件可以说是相当的恶劣了。 付绵绵再次上前两步,用脚将几床地上的被子挑开,一副铁质的镣铐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镣铐被一根结实的铁链连接在库房的墙壁之上,上面呈黑红色,她冲着身后的技术人员挥了挥手。 对方即刻上前用棉签取了一些样本,在滴上试剂之后,冲着她点了点头:“是人血。” 沈志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地数着地上被子的数量,然后扭过头去冲着周琛道:“这里该不会就是陆明良、鲍峰这个团伙用来藏匿拐卖来的人口的地点吧?把人藏在这种地方,他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周琛也上前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些已经破旧不堪的被褥,顺势抬眼打量了一圈库房四周那厚重的墙壁:“因为离着海边太近,当初这片库房在建的时候,墙壁就要比普通的建筑物都厚实许多,而且刚刚那码头的工作人员也表示,这片非冷鲜区的库房会租的人很少,一年到头大部分库房都处于闲置的状态。” “工作人员即便定期过来保养维护,这个周期也不会很短,就算过来了,这种已经租出去的他们也会征求租客的意见,人家若是表示不需要,那工作人员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的靠近。” “再加上……”说到这,周琛却忽然噤了声,凝神细听着什么。 就在大家还一脸懵的时候,忽然耳边就传来了高亢的船只鸣笛声,港口那边顿时热闹了起来。这片库房区其实离着船只进港出港的地方还有比较远的一段距离,可依旧能够将那边的动静听的无比清晰。 “彭湾码头是周边几个市最主要的进出港口,在全国范围内,日船只停靠量也是能排的上号的,是以这种杂乱的声音基本上全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什么停歇的时候。人烟稀少,环境又嘈杂异常,刚好能够很好的掩饰了这里面传出来的可疑声响。”周琛用戴着手套的手捏起了面前被子的一角,接着说道:“况且他们也不可能把一群被拐卖来的人独自锁在这里,平时要是有人看着,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另一边的付绵绵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周琛和沈志神色一凛,急忙放下手中的被褥走了过去,只见付绵绵已经将自己身前的那些凌乱丢在地上的被褥都挪了开,那处地面赫然呈现出了一种与旁边截然不同的颜色。 技术人员没等周琛吩咐呢,再次上前利落的确认了那是一大滩人血,还顺嘴感慨道:“不管是谁,流了这么多血,那也是活不成的。” 付绵绵眨了眨眼,看向了周琛:“周组长,不如赌一下从这滩血中提取出来的DNA能不能与死者赵向文的DNA相符合?” 周琛没回应,只是略微勾了勾唇角。 沈志后知后觉的用力一拍手,神情多少有些兴奋:“无怪乎次港分局当初说什么也找不到赵向文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藏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钥匙又被牛华阳带进了看守所,谁能想得到?” “不过赵向文竟然死在了这处……这是不是就坐实了他的死亡乃是犯罪团伙的内讧?那李韵香呢?她该不会也是这犯罪团伙的一份子吧?”他想起了在李韵香住处发现的那些jia身|份|证,自然而然的推测道。 “刚刚我问了,彭湾码头内的监控,除却一些特殊的地方,其余都是半个月自动覆盖的。”付绵绵直起了身子,语气有些无奈:“查监控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 陆明良好像把一切都计算的刚刚好。 周琛垂眸,随后示意技术人员可以开始工作了。 智者千虑还有一失,他不认为这个团伙做了这么多,却没留下半点的蛛丝马迹。眼下最重要的是,原本被关在这里的失踪人口,现在又去了哪里。 第179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1) 库房内的取证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 实在是因为这个现场的痕迹证据太过于丰富了,后来周琛又从次港区公安分局调过来一组技术人员,这才勉强在天色黑透之前完成了相关的取证。 这件案子牵扯之大, 犯罪嫌疑人之多, 受害者之广已经让D市公安局的领导们开始高度重视了。现在甭管什么辖区不辖区的,各个分局可以说是有力往一处使,争取尽快把这个犯罪团伙彻底攻破! 毕竟潜在的被拐卖的受害人还有不知道多少, 眼下时间就代表着生命, 在市局的要求下, 秉承着就近原则,周琛将此次在码头库房内取得的相关证物都带回了次港区分局, 由这边的技术大队对相关DNA及痕迹证据做分析, 再与双河区分局技术大队那边得到的证据相对比, 看看能否有一些意外发现。 次港区公安分局坐落在离海岸线非常近的地方,付绵绵站在办公楼高层的走廊里, 透过半开的窗户甚至能够看到海上忽明忽暗的灯光及微不可查的海浪声。 “小付妹妹。” 忽然从斜后方伸过来一只手, 将一杯速溶咖啡递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一回头正是嬉皮笑脸的沈志和一脸淡然喝着咖啡的周琛。 “谢谢。”付绵绵接过咖啡喝了一大口,暖洋洋的感觉让一天都没怎么进食的、有些空虚的胃感觉到了丝丝安慰。待到将一次性杯子里的液体都喝完, 她才好奇的眨了眨眼:“除却那些DNA及痕迹,其他的证物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比如扣子或者不知名的挂坠之类的, 现在咱们只能期待有一样、哪怕只有一样证据能够直指陆明良的!”沈志说着有些咬牙切齿的, 现在警方完全处于一个相当被动的状态,就算心知肚明谁是幕后主使, 偏偏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证据。 指望消磨掉张纲、鲍峰及牛华阳等人的意志力从而取得突破口吗?似乎还不如期待对方在作案过程中留下了蛛丝马迹来的快。 “案件调查进展到现在, 有些事情急不得, 越急越容易犯错。”而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犯错,另一头牵着的可是好几条人命,周琛表面上说的轻巧,但却十分罕见的没有顾忌旁边的付绵绵,从兜里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了,喷云吐雾间衬的那张脸愈发的模糊起来,身上的焦灼几乎化作实质溢了出来。 沈志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由得喃喃自语:“不过你们说,那库房里到底住了多少人?那些人现在又被藏到了何处?而且他们都有时间把人转移走,怎么却在库房里留下了这么多东西?” 周琛闻言从沉思中回过神,皱紧眉头回应道:“我推测赵向文的死亡对于陆明良等人也非意料之中,又要处理尸体,还要转移那些被囚禁在库房内的受害者,终究力有不逮。再加上陆明良许是也怕警方有一定几率会找到这里,为了减小在监控中留下证据的可能性,干脆就彻底舍了这处现场。” “至于房间内的人……”他说着说着便沉默了。 沈志见状也不再说话,一时间三人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十分的静默,周琛嘴里那忽明忽暗的烟头似乎与海上不停闪烁的灯光形成了对照,相互呼应了起来。 付绵绵原本摸向了裤兜电话的手就这么僵在了那里,只觉得脑海中瞬间闪过了一道白光,她微微眯起了一对美眸,语气莫测:“租下那间库房的人究竟是谁,和码头那边核查清楚了吗?” 沈志愣了愣,习惯性的挠了挠后脑勺:“是一家名为渔香的海产品公司,法人名叫刘玚,半个小时前已经联系到了人,对方表示稍后就会过来这边配合警方调查。” “我觉得这么容易就查到了,里面肯定有点猫腻,没准这个刘玚并不知情。朋友坑朋友,这事儿倒也常见。” 陆明良光是顶着腾飞科技公司总经理的头衔,在D市商界一定认识不少的小老板,开口借出一间库房来,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儿。 付绵绵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然后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三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在一处站了几分钟,之后周琛便被技术大队叫走了,剩下沈志和付绵绵在一人吃了一桶泡面之后,终于等到了渔香海产品公司的负责人刘玚。 次港分局的同僚先是将人引进了一间舒适的问询室,等到他们两个推开门的时候,对方便迅速站起了身,十分恭谨的冲着二人问了声好。 经过最开始的简短寒暄,沈志迅速的进入到了正题:“刘先生,贵公司名下似乎在彭湾码头有租了库房?” 刘玚听到这个问题,面上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一下头,迟疑的开了口:“因为生意需要,我的确在彭湾港口那边租了几间冷库,只是不知道你说的是……?” “H1067。”沈志拿出库房门口的照片,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 “这……”刘玚的眼底闪过一丝陌生,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我想起来了,这间库房还是我当初干方便食品生意时候租的呢,一次性租了十五年。” “后来……后来我的方便食品厂倒闭了,就转行去做海产品咯,就用不上这种普通库房了,库房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借给朋友暂用了。” “什么朋友?” “社会上的朋友,叫牛华阳。不过前阵子听说犯事儿进去了,你们要是不提我还真忘了有这么一个库房。”刘玚笑的有些尴尬,忽然脸上的表情僵了住:“该不会他进去和我这库房有关吧?” 付绵绵和沈志对视了一眼,很显然,在这条线索上,陆明良再次完美的躲避成功了。 接下来沈志没有回应对方的问题,而是将在库房内所拍摄的那些照片依次摆在了茶几上:“刘先生不如自己看看。” 刘玚瞪圆了眼,待到看清那些照片之后有些不可置信,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了指,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他这是用我的库房装了活物?地上的那摊是血吗?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好心……呕!” 控制不住的,男人干呕了两声,即刻起身捂着嘴冲了出去,趴在走廊里的垃圾桶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吐。 问询室的门敞开着,坐在沙发上的付绵绵和沈志正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二人的表情皆有些意味深长。 下一秒沈志嘴唇微动,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我收回之前说他应该没问题的那句话,看来这陆明良身边的都是戏精啊……不过这位,戏属实有点过了。” 照片上不过就是一些脏到极点的被褥,看起来环境有些不大好,那滩血也早就干涸变色。普通人光是看到这点子场景,不至于吐到胆汁都要出来了吧? “张纲为人圆滑狡诈,给人的感觉是滑不溜秋,掌握不住。鲍峰常年行走在外,面对警方的经验也是相当的丰富,而牛华阳虽然性格暴躁,但是胜在心狠手辣又对陆明良尤为忠心。”付绵绵收回了视线,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一边摆弄着手指,一边压低了声音分析着:“就像周组长经常说的,干咱们这行得有耐心,突破口什么的,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不得不说陆明良看人还是很准的,知道把这最废的一个留在了最后,将不好搞的三个率先推到了警方的面前。若是刘玚早早的就进入到警方的视线之中,这案子保不齐很快就破了。 沈志这会儿的心情很是舒畅,只见他站起了身,在屋子角落的那台饮水机前用水杯接了点水,缓步走到了男人跟前:“刘先生,用水漱漱口吧!” “谢谢……谢谢警官。”刘玚十分虚弱的接过了水杯,踉跄着走到了一边的长椅上,即便瘫坐在那里也不忘记替自己辩解:“警官,今天遇上这种事算我识人不清,可他牛华阳用我的库房干了点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我能配合的,你们尽管开口,我绝对义不容辞!” 这话说的,男人就差抬手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咚咚’直响了。 “刘先生,您觉得牛华阳在您的库房中干了点什么?”沈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那是人血啊!还能做什么……!”刘玚下意识的回应着,却在说了一半后察觉到不对劲,慢慢的自动消了音,剩下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打量着身前二人的表情,眼底染上了丝丝慌张。 忙不迭的,他想要补救:“都被警察找上门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付绵绵挑眉,沈志也是一脸的莫测,气氛猛地凝滞了,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就在刘玚眼珠子提溜乱转的功夫,付绵绵忽然扯着嘴角笑了笑,接着语气很是轻柔的问道:“刘先生既然是做海产品生意的,该不会你们公司刚好有可以在海上正常作业的渔船吧?”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问题,她的声音也是细声细气的,可男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表现慌乱,甚至无意识的捏瘪了手中的纸杯,任由温热的水洒了一裤子。 “没……没有。”刘玚瞬间站起了身,用整理裤子来掩饰自身的心虚。 对此,付绵绵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转过身去摸出电话拨通了,冲着对面汇报:“周组长,找到了。” 第180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2) 夜色下的海平面好比浓重的墨, 一时的风平浪静却更让人心慌了几分,一艘较大的作业渔船正飘荡在海面上,甲板处站着两个中年男人, 两张灰突突的脸在不停晃荡的灯泡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多喝点。”其中那个下巴上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给对面的杯中再次倒满了白酒, 不停的劝道:“这两天天气转凉, 夜里飘在海面上, 海风还挺刺骨,喝了酒身子就暖和咯!” 不大的小折叠桌另一边坐着的是个面向偏精明的男人,虽然身材不如胡子男魁梧, 但是瞧着就谨慎。只见他不确定的环视了一圈海面, 接着视线落在了紧闭的舱门上:“晚上的饭送过去了吗?” “送了送了, 这还用你操心?”山羊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随即举起酒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精明男收回了目光,没有多说什么的也举起了酒杯, 然而却在下一秒愣了住, 盯着桌上的半只烧鸡表情不大好看:“你克扣了,不能让他们营养不良也不能让他们得病!” “咱们两个接了这个活也有一段日子了, 眼看着马上就能熬出头, 拿钱走人, 关键的时候你可别糊涂!” “你怎么这么能叨叨呢?放心吧!这些菜是白天的时候我在遇到的那家海上超市买的, 老子又不是没钱, 至于贪他们那点东西?”山羊胡看起来有些不大乐意, 嘴里念念有词:“再说你胆子未必太小了些, 少吃点东西就能让他们生病了?就算真的生病, 我瞧着也和伙食没多大关系, 也不瞧瞧一个两个的脏成什么样子!” 精明男欲开口。 山羊胡及时认了怂:“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些吃饭喝酒,之后咱们也该收拾收拾进去了。明天一早海上风力会增强,咱们还得找个保险点的地方靠岸了,一靠岸就睡不好咯……” “……”听到这,精明男收回了想要说的话,默默地端起面前的小酒杯,将里面透明的白色酒液一饮而尽。没错,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日夜飘在海面上反而是放松的,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自然的声音能够掩盖住一切。 可一旦被迫靠岸,他们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了,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是各自坐在那里无声的喝着酒、吃着折叠桌上的菜。没过多久,山羊胡忽然‘咦’了一声,站起身来看着远方逐渐靠近的光亮,有些不确定的道:“哥,有船!” 精明男也一脸戒备,走到了他的身边,二人不错眼的盯着黑暗中那越来越清晰的轮廓。其实夜间偶遇其他船只,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们心里有鬼,难免有些草木皆兵。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两个人终于能够隐约看清来船的外表了,这时山羊胡率先松了一口气:“哥,是老板的船。” 雇佣他们两个的那位老板偶尔会过来查看一番船上的情况,顺便送一些必需品之类的,甚至有时候还会带走一个人。精明男也看清了迎面驶过来的船头上站着的那道人影与刘玚高度相似,脸上的戒备之色终于褪去,眉眼之间的皱褶缓和了一些。 很快,那艘比他们所在的要高大许多的船放慢了速度,最终安安稳稳的停在了渔船边上。 山羊胡十分殷勤的扯着旁边船只放下来的梯子,固定好了之后本想要抬头请老板下来,没想到一道黑影从上面一跃而下,速度快到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原是沈志纵身一跳,直接兜头就将体型壮硕的山羊胡压在了甲板上,惯性使得二人双双砸落在地,位于下方的男人直接痛呼出声。 几步开外的精明男见状不好,扭头就想跑,然而付绵绵又岂能给他这个机会,在其跨上船舷想要跳海的前一秒,她飞速的顺着梯子爬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伸出手一把扯住对方的后脖领,硬生生的把人从栏杆上拽了下来。 精明男体力不如山羊胡,是以付绵绵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将人制服并以防万一上了背铐。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伴随着山羊胡的嘶吼声,周琛压着刘玚,后面跟着一队警察也陆续下了来。由有配枪的同僚打头阵,众人在打开船舱门之后,利落的冲了进去,却一无所获。 舱内的面积约莫在三四十平米,摆着一套沙发和一张床,虽然乱了些,但并没有别的痕迹。 周琛拧眉,冲着舱外扬了扬下巴。 沈志会意,扯过刘玚就把人推了进去:“说罢,人在哪儿呢?” 早在付绵绵当着他的面说出人藏在渔香海产品公司名下的渔船上的时候,男人的心态就已经崩了,是以这会儿表现的相当配合。他抬起了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放置沙发的方向。 周琛正要挥手示意技术人员上前,没想到付绵绵仅凭一人之力就把极具重量的木质沙发给抬起了一侧,挪到了一边。 就算周琛及沈志对她的能力有着一定的认知,却也难免再次心头不是个滋味,不过他们并没有陷入这种‘自惭形秽’的情绪太久,因为沙发下方的地面上赫然存在着一扇能够通往下方的窖门。 现场有那么一瞬间的极度静谧,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视线也全都集中在了那扇用铁板做成的窖门之上。 沈志谨慎的端起了枪,站在了最前方,然后冲着付绵绵点了点头。 轰! 伴随着一声不算刺耳的闷响,付绵绵站在旁边的位置,弯腰拉起了窖门。猝不及防的,熟悉的腥臭味瞬间涌了出来,直扑沈志的面门,让他没有准备之下险些吐了出来。 门下是一条狭窄的楼梯,直通到舱房的最底层,透过那破旧到掉了漆的铁质楼梯,大家似乎隐约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铁链的摩擦声。 真相,近在眼前。 这一晚,彭湾的港口比之以往还要热闹了许多,十几辆救护车在黑夜中闪烁着刺目的光,一众医护人员在得到命令之后立在码头上翘首以盼。 当一个又一个受害者从刚刚顺利靠岸的渔船上被解救出来后,医护人员们便迎上前去把他们带回救护车上,现场气氛虽然严肃、忙碌,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周琛和付绵绵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虽然警方一直猜测的受害者们顺利找到了,可这却并没有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渔船里一共关押着十一人,在这十一人当中,最小的看着不过十来岁,年纪最大的瞧起来也不会超过三十五岁。其中性别不限,男女都有,这样的年龄及性别分布,让陆明良这伙人的真正目的变得愈发的扑朔迷离了。 同一时间,一种可能性先后浮现在了二人的脑海之中。就像之前所推测的那般,腾飞科技还不至于寒酸的这个程度,公司的总经理应该不会因为拐卖人口的那点钱来冒这种险。更何况,这个团伙所下手的目标,也并不符合常规人口买卖的规律。 周琛眉间的痕迹更加深刻了几分。 付绵绵呼出一口浊气,感慨似的开了口:“有时候,器官比人更值钱。” 周琛不置可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陆明良估计也想不到,只是出一次国,国内的老底就被人给掀了。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才能够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让他尽早回国。” 第181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3) 当晚, 所有的受害者都被顺利的转移到了医院,并且经过了细致的身体检查,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有些人因为长期见不到阳光,皮肤苍白到几近透明。 可能就像一直在渔船上的那两个人交代一样,幕后之人对这些人的身体健康十分看重, 除却非法拘禁, 吃喝上从未亏待过他们。 同时,山羊胡和精明男交代,他们和牛华阳本是朋友, 某日牛华阳找到二人,表示想让他们帮忙在渔船上看着这些人,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却能够得到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两个人一向没有什么正经工作,一时间财迷心窍, 竟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在被警方控制之后,他们后悔极了,还没等周琛他们正式审问, 就噼里啪啦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全部抖落一空。 而被带回次港区公安分局的刘玚更是没让警方浪费什么力气,在找到渔船之前他就已经被付绵绵敏锐的直觉吓破了胆,这会儿可以说是证据确凿,怎么都逃不开,干脆也不挣扎了,周琛他们问什么, 他便老老实实的回应什么。 案情似乎以一个良好的态势发展着。 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周琛和付绵绵在审讯室中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 然后没有多看一眼对面的刘玚, 很快先后起身出了审讯室。就在二人往电梯方向走的时候, 恰好遇到了刚刚下电梯从医院回来的沈志,三人干脆继续往前,走到了本楼层的休息室内,面色凝重的互相交换着信息。 又是一夜的奋战,方才在医院一直都是工作状态还不觉得什么,一回来脑子就有些发懵了。是以沈志先是走到热水器旁边冲了一杯咖啡,两口就喝光了后,转身靠在柜子上冲着对面桌子旁边坐着的两个人扬了扬下巴:“有几个受害者精神状态相对来说还算稳定,他们均靠着照片指认出了鲍峰及马戏团的几名工作人员为当初绑架他们的元凶,还称的确见过刘玚和牛华阳,只是对于张纲和陆明良比较陌生,表示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而赵向文这些受害者也熟悉,经常和刘玚、牛华阳在一处,应该也是他们这个团伙的一份子没错了。”沈志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随后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赵向文死亡的时候,这十一名受害者中有几人在场,他们表示是牛华阳与赵向文起了言语上的冲突,忽然牛华阳就拔出了那把刀,直接把人捅死了。” “然后牛华阳在刘玚的帮助下把尸体运走,接着又把受害者从库房转移到了船上。” 付绵绵闻言附和的点了点头:“赵向文之死和刘玚交代的倒是差不多,那些受害者有没有提起,牛华阳和赵向文为什么会内讧?” “他们都受到了比较严重的惊吓,记不大清了,而且据说最开始二人争吵的声音很小,港口又是常年的环境嘈杂,没人能够说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沈志摇头。 付绵绵眨了眨眼:“刘玚倒是稍微提了提,好像是因为赵向文联系了一个客户,中间出了点差错,牛华阳怀疑他故意走漏风声。” 沈志看起来有些不解:“刘玚和他们是一伙的,竟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 “刘玚说他只是负责看管被送过来仓库的那些人罢了,其他一概不知,甚至没有见过陆明良。他一直都是和牛华阳联系,赵向文也只是偶尔随着牛华阳一起过来,仅此而已。”周琛接过了话茬,表情中多少带着点讥讽。 “这样看来,他们这群人分工倒是明确的很,陆明良就不怕出事?”沈志撇了撇嘴。 付绵绵垂眸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笑,旋即开了口:“怕什么?刘玚在这之前对于牛华阳幕后的老板,仅仅只是知道对方叫良哥罢了,至于张纲、鲍峰和牛华阳,显然对他的忠诚度是有的。话又说回来,案件调查进展到现在,咱们手头上有什么能够钉住陆明良的有力证据吗?” 沈志眼珠转了转,这么一想的确是,张纲和鲍峰一直不肯正面回应,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则,看样子是打算闭嘴到底。至于剩下的人证物证,全部整齐划一的指向了牛华阳,而陆明良则是掩藏在他的身后,让人看不透、摸不着。 “这咋办?要不咱们把张纲和鲍峰从双河分局调过来,用刘玚再诈诈他们?”他挠了挠头,现在这些人要面对的可不是单纯的两起杀人案了,现在牵涉之广,愈发的让人心惊。 就算张纲依旧狡猾,可有不少受害者是鲍峰及其手下的马戏团亲手绑架的,面对这些人毫无遮拦的指控,他注定是逃脱不掉。一旦鲍峰清楚的知道必然要接受法律的审判,那他真的甘心只有自己落马吗?人心难测,保不齐他就会交代出来什么。 周琛并没有拒绝他的这个提议,反而点了点头:“也好,一会儿你就先去联系双河分局那边。” “至于陆明良……”他眉头皱起,手上也因为心下的不确定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身前的桌面,显然因为对方过于狡猾,让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倒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付绵绵突然发了声。 顶着周琛及沈志那有些疑惑的目光,她露齿一笑,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 依旧是位于兴泰派出所辖区范围内的那个高新科技产业园,一辆黑色吉普车顺畅的滑进了停车场内,伴随着‘砰砰’两声闷响,周琛及付绵绵从车上走了下来。 付绵绵顶着头上那略微有些刺目的阳光,眯起眼打量了一番正前方那栋外表气派的大厦,比之之前夜里看到的,自然要多出了几分令人向往的高大上。此时‘腾飞科技’四个大字正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门前来往的人与车相比于夜间,也是多了许多。 二人在走进大厅之后,径直走向了前台的方向,没想到那里的工作人员正是前几天曾经遇到过的那个。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他们,女员工大抵是因为那日亲眼目睹过沈嫣殷勤的将他们引上楼去,所以这次的态度好了许多:“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陆总经理今天也不在公司,如果二位是想找他的话,还是先预约,这样比较稳妥。” “我们找沈秘书。”付绵绵冲着前台后方的人友善的笑了笑,直截了当的说道。 “沈秘书?”女员工闻言并未太过惊讶,接着转过身去拨通了公司内部的电话,等待了几秒后便压低了声音与对面交流了起来。随后,她挂断了电话冲着站在那里的二人道:“还请两位先过去休息区坐一坐,沈秘书正在忙,稍后会下来。” “谢谢。”付绵绵道了谢。 她和周琛坐在沙发上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沈嫣穿着干练又凸显身形的工作套裙,迈着两条大长腿走了过来。 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从沈嫣出现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人家的周琛,付绵绵了然的微微翘起了唇角,之后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迎了上去。 “付警官。”沈嫣先开口打了招呼,在看清周琛的脸后,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道:“这位是……周警官,对吧?” “今天又麻烦沈秘书了,陆董那边我们也联系不上……”付绵绵有些歉然,说话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前的女人,见其笑容有些勉强,脸上的妆容似乎也并不如往日里那般精美完整,心下便有了点思量。 “这……”听到她的话,沈嫣面上完美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眼神飘忽,像是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过了几秒,她才吞吞吐吐的回应:“付警官,真是抱歉。上次你们过来应该也发现了,陆董的确太忙了,他现在正在上面开董事会,今天怕是都不大方便。” 对方这话说的委婉,但付绵绵和周琛哪个不是人精,只一瞬间就听明白了话语中的隐藏含义。上次沈嫣带着他们上去,陆宇宸一定生气了,这回沈嫣明显是得到了命令,要把他们两个人拦在门外才行。 对此,付绵绵同周琛对视了一眼,面上的表情并无明显变化。 “这样,那我们就改日再来。” 沈嫣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这口气呼出的彻底,就得到了付绵绵的邀请。 “沈秘书,不知道方不方便请你去旁边的咖啡店喝个咖啡?” “……”沈嫣的表情是掩盖不住的诧异,本想拒绝,但是却因为性格及作为秘书所养成的面面俱到的习惯,而下意识的答应了下来:“哪里的话,理应我请二位警官才是。”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付绵绵眸光微闪,顿时笑眯了眼。 第182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4) 位于腾飞科技旁边的咖啡馆外, 沈嫣坐在露天的餐桌边有些出神,她最终还是没能抵住付绵绵和周琛的双重忽悠,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 稀里糊涂的就被付绵绵拉到了这里, 二人静待周琛前去买咖啡归来。 “你要的椰奶拿铁。”没过多久, 男人便端着咖啡走到了她们二人身边, 还十分贴心的将咖啡摆在了她的面前。 沈嫣急忙不好意思的道了谢, 双手捧着一次性的塑料包装杯, 表情涩然:“二位警官真是太客气了, 既然过来这里,又怎么好让你们破费。” 说完之后,她不受控制的再次有些走了神。 见对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都是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 再联想刚刚从楼上下来女人那略有些肿的眼皮和微红的眼眶,付绵绵心中有了点谱儿。原剧情里,女主沈嫣在同男主的相处过程中就一直都是处于弱势的,不论是工作上还是感情里。 男主陆宇宸虽然喜欢她, 但从各种情节来看,并未能够感受到他对女主的尊重,常常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去面对沈嫣。 可以说在二人的这段‘感人肺腑’的爱情中, 女方一直都是卑微的仰望着男方,她的爱赤城又热烈, 只要偶尔能够能到爱人的一点回应, 便能高兴好几天。但偏偏,陆宇宸异常的喜欢打压她的自尊心,涉及到工作的时候也基本不会留情面, 这样一来, 女人便又陷入抑郁一段时日。 在二人这种极限的拉扯中, 沈嫣好像逐渐失去了自我,最终变成了一个由陆宇宸亲手打造的、符合自己的完美爱人。 但,沈嫣就一直都心甘情愿吗? 付绵绵回过神将杯子凑到了嘴边,在杯子的掩护下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在品尝到口中那苦涩香醇的味道后,她才张了嘴:“沈秘书,看来上次带我们上去,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 沈嫣闻言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在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话后,连连摆手:“没……付警官,你们千万不要误会,陆董他不是这个意思。” 紧接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尴尬至极的笑容,不自在的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都说做警察的观察力强,可是我这真的不是因为你们,只不过是工作上犯了点错……” “唔……”为了避免让人下不来台,付绵绵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茬往下问,转而说起了最开始的话题:“沈秘书,其实我们也不是特意找陆董的麻烦,只是职责所在,如果真的给你及陆董造成了什么困扰,真是抱歉。” “但我本人也是不大理解,陆董为什么对警方找上门如此抗拒,这样的反应在我看来,陆董似乎对于之前的袭击案,并非一无所知。” 她这边话音未落,对面的沈嫣的神情就发生了些许的转变,只不过这种变化并不明显,也被她略微低头用手去整理鬓角额发丝而掩盖了过去。随后,女人表情如常的开了口:“付警官,要是陆董知道当初袭击他的人是谁,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警方的,您多心了。” “我觉得也是,陆董事长日常经营这么大的公司,大概是真的不在乎这点小事。”周琛罕见的在一旁帮起了腔。 付绵绵就没再多说什么,瞧着表情似乎是信了,转而闲聊了两句别的。 沈嫣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复又打起精神应付起来,回答了几个有关于衣服、指甲和妆容的问题。这些女性之间但凡交谈就会涉及到的常规谈话,很快就让她之前有些紧绷的神经缓慢的放松了下来,之前低落的情绪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甚至还隐约可见丝丝浅笑。 付绵绵见状盘算着时机,给旁边坐着的周琛使了一个眼色,见其会意的起身假装走到一旁接电话,嘴上的话题再次进行了自然的过渡:“不得不说沈秘书真是天生丽质,在腾飞科技这种大公司内工作压力一定不小,特别是还有个脾气不好的老板,你却依旧能够元气满满的,不容易。” 这话许是勾起了沈嫣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只见她收敛笑容后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就想替男人辩解:“陆董只是在工作上要求比较严格罢了。” 说完之后,她一抬眼就撞见了付绵绵那一脸不怎么相信的表情,为了维护爱人在外人心目中的形象,只能眼神乱飘、语气急促的碎碎念:“旁人应该无法想象他身上的压力,腾飞科技上下那么的员工都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再加上陆董之前家里……” 说到这,她忽然停了住,旋即像是总结一般的继续道:“不管怎么说,还希望二位警官多多谅解。” “沈秘书。”付绵绵漾起了一抹温和的笑,丝毫看不出因为对方在关键时刻闭了嘴的懊恼:“你这话说的就言重了,我们和陆董也不过就是警方与案件当时人的关系,哪里谈得上谅解不谅解。” “不过陆董还是幸运,最起码有你这么一个优秀的秘书,还有陆总经理帮忙。”她说着,像是忽然想到了陆明良这么一个人:“要么说D市还是小,谁能想到我们近期接到的两个案子,当事人竟然都是腾飞科技的,而且还是亲戚。” 对于陆明良,沈嫣就没有那么多的戒心了,而且在听到警方得知男人和陆宇宸之间的关系后,也并未觉得太过惊讶。只是她的脸上在那一瞬间闪过了丝丝鄙夷,语气也是暗含着不屑:“陆总经理……帮忙?” 接着,她大概觉得这样的表达有些不妥,职业素养也让她很快就做了弥补:“的确,自打陆总经理入职以来,帮了不少。” 付绵绵此时正在咬着吸管和咖啡,闻言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动作一顿,刚好抓住了对方言语中的隐藏含义:“原来陆总经理入职没多久吗?我还以为腾飞科技是电视中演的那些家族企业。” 沈嫣被她逗得笑出了声:“付警官真幽默,腾飞科技是我们陆董和其他几名董事联手创立的,发展到现在也还不到十年,家族企业肯定谈不上。陆总经理来到公司……前后不过才半年吧。” 这样一来,应该就说的通了。 原来警方还在疑惑,为什么堂堂腾飞科技的总经理会去外面干起那种肮脏的勾当,现在从时间上来看,一切都显得合理了起来。 “不好意思。”这时,沈嫣垂眸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神情窘迫的站起了身:“付警官,如果您这边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得回去工作了,谢谢你们的咖啡。” 付绵绵并未多做挽留,热情的挥手目送对方离开。 周琛见状返回了桌边,二人相对而坐,好半晌都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几分钟后,还是周琛率先发了声:“刚刚我听沈秘书有隐约提到,陆宇宸家中出了事?” “半年前陆明良才进入的腾飞科技。”付绵绵也喃喃道。 “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联系?”多年的职业生涯,让周琛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查查不就知道了?” …………………… 当天下午,临近晚上下班的时间,高新科技园中的人流量逐渐多了起来。不过大部分人却不是打算回家,而是出来吃上一口饭,再行色匆匆的返回公司,开启正式的加班生活。 同一时间,陆宇宸终于得以从跨国的视频会议中脱身。他按下了桌面上的呼叫铃,很快便响起了敲门声,下一秒沈嫣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轻轻的将手中那杯温度刚刚好的咖啡放在了办公桌面上。 他放下了正在按压着眉心的手,似乎并未发现女人神色上的不对劲,在公司只谈工作,一向都是他的规矩。 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之后,他抬眼问道:“不是说上午那两个警察又来了?” 沈嫣急忙应道:“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把人打发走了。” “很好,在这栋大楼里,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几个警察的身影。”陆宇宸随意翻看了几下手边堆积着的,需要他签署的文件,然后站起身随意的扯过一边搭放着的西装外套,迈开一双大长腿就往办公室外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注视着他的那双期待又失望的美目。 “晚上我和法彩集团的李总有约,联系司机现在就到公司楼下。” 沈嫣及时的收回了哀怨的目光,恢复了对外的专业秘书形象,低低的应了一声。 陆宇宸再一次完美的错失了发现爱人情绪异常的机会,又或许即使发现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很快,沈嫣就跟在他的身后上了电梯,一路下行到了一楼,二人均脚步急促的穿过大厅。这会儿门外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司机见状急忙绕到后面殷勤的拉开了车门。 然而就在陆宇宸即将上车的前一秒,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女声:“陆董。” 陆宇宸眼角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略显无语的转过身看着走近的几人,最终视线落在了其中一个的身上:“付警官,抱歉,我今天是真的没有什么时间谈论袭击案。” 没想到,周琛却上前两步,直接掏出了执法证:“陆董事长,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现就两起命案,警方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你。” “命案?”一边的沈嫣被吓到无意识的惊呼出声。 陆宇宸则是瞄了一眼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证件,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第183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5) 腾飞科技偌大的会客室里, 陆宇宸舒展着双臂坐在黑色皮质长沙发上,眼神冰冷的看着对面或坐或站的几名警察。这次与以往的几次不同,警方似乎并未考虑到他的身份及场合, 穿着明晃晃的警服, 从大厅到会客室这一路上, 吸引了不少员工惊奇的目光。 会客室是落地玻璃,上半部分透明的设计,这会儿外面仍然有不少人经过好奇的往这边张望,皆是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回想起之前众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模样,他的心头便愈发的烦躁了,紧皱的眉头看的旁边的沈嫣有些心惊胆战,她不由自主的走到对面,将遮挡视线的百叶窗放下,彻底隔绝了公司内那些打量的目光。 “各位警官,一起袭击案而已, 没必要搞出这么大阵仗吧?”陆宇宸稍微稳定了一下心神,皮笑肉不笑的开了口,久居高位使得他即便在这种场景下,身上的气势也丝毫不逊于对面的一群人。 见到他这般淡然, 沈嫣也很快恢复了镇定, 只是她的视线依旧不受控制的往正在会客室里来回踱步的付绵绵身上落,暗自犯起了嘀咕。毕竟上午的时候她们还见过面, 并且在公司旁边的咖啡厅闲聊了一会儿, 结果警方下午就再次找上门来,这一切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难道说她被套话了?沈嫣开始努力回想起来, 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于是只能紧闭着嘴巴, 站在一边静静的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陆董事长,恐怕您搞错了,刚刚我们也已经表明了来意,此次是因为两起命案,并不是什么袭击案。”周琛坐在对面的单人皮质沙发上回应道:“还希望您能积极配合,严肃对待。” 陆宇宸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看了一眼依旧在地上不停转悠、四处观察的付绵绵,一双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接着表情如常的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无奈的往沙发上一靠:“周警官是吧?虽然不知道我怎么又和命案扯上关系了,但是您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只不过我真的很忙,还希望周警官能尽量快一些。” 周琛对于男人的催促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将赵向文和李韵香的照片摆在了茶几上:“陆董事长,您是否认识照片中的两个人?” 陆宇宸的目光快速掠过李韵香,在赵向文的照片上多停留了不到一秒钟,随后抬起眼皮,语气稀松平常:“不认识,没见过。” “就这样?”男人言罢站起了身开始整理西装,扭过头冲着旁边的沈嫣道:“沈秘书,稍后送一下各位警官。” “陆董事长未免太着急了些,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心虚?”周琛略微沉下脸,与之对视起来。 “周警官这话说的,实在是有失偏颇,你问我问题,我回答问题,很合理不是吗?”陆宇宸丝毫不惧,扬起下巴,站在那里俯视着茶几对面依旧坐着的人:“周警官现在是在怀疑我杀了这两个人?” 说到这,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笑话,从鼻子里挤出了两声冷笑:“如果有证据,尽管来抓我就是了,如果没有证据,那就抱歉了。” 话音落下,男人就迈开了一双大长腿,走到门边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陆董事长。”付绵绵忽然出了声,笑吟吟的询问道:“不知道贵公司方不方便让我们去陆明良总经理的办公室看一看?” 陆宇宸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随后凝声回应:“只要警方能够拿出相关手续,自然是可以的。” 随后,他微微侧过脸,薄唇微扬:“不过我瞧着,各位今天似乎没有任何的准备,不着急,付警官和周警官你们随时都可以拿着合法手续过来,腾飞科技的大门,永远为二位敞开。” 沈嫣站在原地,被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弄得两腿发软,这会儿堪堪回过神,便忙不迭的上前两步,紧紧地跟在了男人的身后。 咔哒。 是会客室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眼瞧着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门外员工谈论声也隐约的传了进来,偏偏付绵绵和周琛却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就在陆宇宸即将离开会客室之时,付绵绵忽而再次开了口,语气凉凉:“听说陆董事长的母亲于半年多前得了一场大病?不知道现在可是痊愈了?” !!! 沈嫣闻言呼吸顿时一滞,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而陆宇宸反应则要迅速很多,先是用力的把刚刚拉开了一条缝隙的门再次关了上,旋即转过身子,虽然沉着一张脸,可表情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丝丝危险的气息。 付绵绵又岂会被他唬住,话语甚至变得轻快起来:“陆董事长怎么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咱们虽然的确称不上是朋友,但勉强算是认识,出于礼貌关心一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吧?” “你们警方这是在侵犯我的个人隐私?信不信我投诉你们?”不知道是否因为牵扯到了家人,陆宇宸眼下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这种事,谈不上什么隐私吧?我也只是听说罢了,又没去医院调取您母亲的病历,陆董事长现在的反应……是不是有点过了?”付绵绵笑吟吟的,对于男人的怒气冲冲,她并不觉得害怕:“难道说,这里面还有什么是不能让警方知道的?” “怎么会呢?陆董事长整日里为了公司劳心劳力,一直都是个守法公民,没有什么是不能让警方知道的,对吧?” 这是威胁! 陆宇宸脸色铁青,呼吸也重了起来,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不定,似乎正在心底盘算着这群人究竟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知道了点什么。 终究,他还是不敢赌,站在门口的位置不动,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你们到底想要如何?” 付绵绵露齿一笑,但是落在男人的眼中,就是典型的阴险狡诈。她歪了歪头:“陆董事长这么聪明,应该从刚刚咱们所交谈的三言两句之中,知道了我们此次主要目标是陆明良总经理吧?所以贵公司方便让警方的技术人员去总经理办公室看一看吗?我相信陆董事长身为知法懂法的公民,一定会积极配合的。” “……”陆宇宸咬紧了后槽牙,最后终于松了口:“沈秘书,把几位警官送去总经理办公室。” 然后他带着七分烦躁、三分不耐烦的再次看向了正对面笑的灿烂的女人:“付警官可满意了?要是没有其他的……” “陆董事长怎么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都很着急的样子?即便现在知道了陆明良总经理有可能牵扯到两起命案,您好像也不是很吃惊?亲戚之间,这点子关心都没有吗?按理来说,您都能在半年前把人安排到自己的公司里来,理应互相之间的感情很好才是。”付绵绵忽然又似笑非笑的来了这么一句。 这下,陆宇宸是真的确定了,警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等到沈嫣听话的带着两名技术人员前往陆明良的办公室后,男人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复又回到了原本所坐的沙发上:“二位警官,当今社会时间就是金钱,你们也别继续拐弯抹角了,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直说就是。” “其实也简单,就是想从陆董这里了解一些有关于陆明良的基本信息,而且听说他在半个月前就出国了,短时内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陆董可否帮个忙?”周琛脸上表情十分的温和,还顺手将茶几上已经半冷的茶水往对面推了推,颇有种反客为主的气势。 陆宇宸盯着那被推到自己身前的茶杯看了许久,末了轻笑一声:“周警官客气,你们想了解什么,尽管问就是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出国,又什么时候回国,这我可控制不了。他毕竟是个独立的成年人,即使表面上我是老板,又是他的亲戚,可我也不能过多干涉他的人身自由,不是吗?” 这话就算是婉拒了。 周琛面上也不见失望,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在旁边来回晃荡的付绵绵。 付绵绵会意,走过来坐在了周琛旁边的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待到看见对面的男人脸色剧变,她便笑的愈发诚挚了几分。先是从同僚那里接过了一个档案袋,随即把从中抽出来的照片一一摆在了茶几上,这些照片大多数都是在囚禁人质的库房及渔船上拍的,色调压抑,场景凌乱。虽然没有什么受害者出镜,但是那股子压抑的感觉却能透过照片扑面而来。 陆宇宸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神情虽无明显的变化,但脸上的肌肉瞬间紧绷了不少。 “陆董事长可能不大明白整件事情的严重性,现在陆明良先生除了那两起命案,还牵涉到多起人口失踪案。前几天,经过警方的不懈努力,我们成功解救了十余名失踪人口,也掌握了一些指向了陆明良先生的重要线索。” “不过现在警方还尚未能够确定幕后的犯罪团伙拐卖这些受害者究竟是要做什么。” “对了,冒昧的问一下,董事长您母亲之前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半年前您母亲病倒,陆明良随后就进入了腾飞科技……”付绵绵说着就拉长了声音,指向性相当的明显。 陆宇宸几乎咬碎了一口后槽牙,现在的感觉岂能用‘怄的慌’来形容。 付绵绵眼瞧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灿然一笑:“现在陆董事长依然觉得,陆明良总经理短期内还是回不了国吗?” 第184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6) 陆宇宸呼吸急促, 这会儿的他应该是无比庆幸的,因为这间会客室内除了他自己,剩下的都是警察。 果然, 就在他犹豫的这点时间里, 对面的付绵绵又补了一刀:“上市科技公司董事长,d市商界新贵涉嫌非法器官买卖……陆董事长,这个新闻标题您觉得怎么样?够不够吸引人眼球?” 此话一出,陆宇宸直接停止了呼吸, 脑海里只觉得‘嗡——’一声,很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这种事情一旦宣扬出去,那么腾飞科技可以说彻底完了,股价能够预见的暴跌,让一个看似庞大的商业帝国覆灭,其实并没有那么困难。要仅仅只是牵扯到他自己也就罢了,但腾飞科技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若真是因为他的个人原因影响了公司,其他股东又怎么可能会放过陆家。 腹背受敌的感觉,将男人逼的额间已经渗出了冷汗。 付绵绵和周琛眼下反倒气定神闲的一批, 一边品尝的之前沈嫣送过来的茶水, 一边还对茶叶的滋味评头论足的。 可他们不甚真切的私语声,听在陆宇宸的耳朵里, 更是平添了几分烦躁。 忽而,他猛地站了起来, 平日里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是几欲爆发的浓烈情绪:“二位警官,请你们不要继续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越是这样就越是代表警方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只是在欺诈我这种一贯遵纪守法的老实人。” 付绵绵闻言微微蹙眉, 随后也起了身,淡定的平视着对面那个已经被逼到了角落里的人,接着展颜一笑:“陆董事长,你应该庆幸我们今天没有拿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正因为如此,大家才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交流。” “有关于您母亲生病一事,陆董事长是觉得自己做到了天衣无缝吗?您母亲何时入的院,得的什么病,是否需要器官移植,遇没遇到合适的供体,怎么出的院,又是怎么痊愈的,只要警方肯查,很快就能够清晰明了。” “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陆董事长还要继续挣扎吗?” 这个道理,陆宇宸这个往日里十分精明的商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习惯性的垂死挣扎罢了。在付绵绵话音落下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灰败起来,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神情也努力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想要让陆明良回国?二位警官今天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起来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陆董事长别自谦了,在腾飞科技内,您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付绵绵说着,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陆宇宸一看道她这副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没安好心,便在她再次开口之前及时打断了:“只要他顺利回国就可以吗?” “只要陆明良能够顺利回到d市,其他的事情咱们当然好商量,最起码会用一个您觉得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解决此事。”周琛这话说的似是而非,但对面的也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 陆宇宸眼底闪过丝丝纠结,其实他心底有数,即便警方查明了自己母亲接受了器官移植的真相,后果也未必就会变成不能承受的糟糕。可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是不允许爆出这种丑闻的,他一人入狱倒无所谓,但公司是绝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一切都可以在暗中进行,即便他最后被判有罪,那公司内也只能选择悄无声息的调整领导层,没有多余的人会知道,这算是警方丢给他的唯一的出路。 见他脸色一直在变来变去,付绵绵却并不打算给他太多的时间去考虑,从而不紧不慢的继续问道:“说来这件事也是巧,陆董事长是怎么知道能从陆明良手中搞到合适的、可供移植的器官的?” “我不知道,是他找上门的。”陆宇宸略微垂首坐在沙发上,早就没了最开始的意气风发。 “还有这种好事?据说现在黑市里,各种器官的价格甚至可以高达几十万美金,陆明良就没有跟你提出什么条件?” “……”陆宇宸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终闭上了眼睛,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回应着:“腾飞科技的总经理职位,加上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就不少了,腾讯科技总经理的职位少说年薪几百万,更别小瞧那点子股份,若是以后公司发展的好,说是躺着收钱也不为过。 对此,付绵绵从赞叹似的‘啧啧’出声,周琛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表情十分的复杂。 陆宇宸不由得默然,他又岂能不知道陆明良是狮子大开口,但当时情况实在过于危急,想要留住母亲的命,根本由不得他多想。的确,或许从别的渠道也能寻到合适的、可供移植的器官,但全都需要时间。 “他向我保证过,器官来源是正规合法的。”他这会儿的辩解听起来十分的苍白无力,包括他在内的众人都心知肚明,所谓的‘正规合法’不过是罪恶滋生的阴暗角落的遮羞布罢了,以陆家的财富和权势,正规渠道怕是早就已经都找遍了。 “所以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陆明良是从事非法勾当的?让我猜猜?该不会就在袭击案发生之前吧?”付绵绵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可能性。 陆宇宸将视线移到了一边,却并没有反驳。 付绵绵见状和周琛对视了一眼,看来之前的‘袭击案’也与陆明良脱不了干系,而眼前的男人之所以一直不配合警方的工作,想来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毕竟二人之间起冲突的原因并不光彩,真要是被警方查出个一二三来,那才叫得不偿失。 “” 想到这,付绵绵不禁有些疑惑,对面坐着的人,真的是书中所描述的霸总吗?那样霸气侧漏,被女主所仰视的、优秀的人,竟会任由别人拿捏住短处,从而毫无反击的能力? 她觉得还真未必,只能说或许陆宇宸这会儿还尚未找到能够完美解决陆明良的方法,要知道原剧情中可没有提到什么警方横插一杠,他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慢谋划。 陆明良即便在剧情中出现过,应该也是不怎么起眼的存在,可以说对主线没有太大的影响,不值得一提。但这也同样代表着,陆明良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彻底被掩埋,那些枉死的冤魂也再无半分重见天日的可能。 周琛看她独自陷入了沉思,便没有出言打扰,而是直接略微扬了扬下巴,接着视线落在了此时男人紧握着的手机上,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陆宇宸深知已经没有什么挣扎的空间了,最终只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划开手机屏幕,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迟疑了几秒钟后,按下了拨通键,随即将手机凑到了耳边:“喂……” ……………… 当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一众身着制服的警察终于呼啦啦的从腾飞科技大厦内走了出来,所过之处肯定又是引起了一阵热烈的讨论。不过也仅限于此,后来公司内的员工得知警察这次过来依旧是因为之前陆董事长受到袭击一案,且警方不单单是去了陆明良的办公室,甚至还去了各层的办公区及许多高层的办公室,议论声便逐渐的小了下去。 沈嫣心惊胆战的站在楼下目送着几辆警用轿车离开后,忙不迭的返回到了陆宇宸的身边,她只觉得男人相比于之前,周身的气势更冷冽了一些,可却没能发现更多的异常。 接下来的两日,陆宇宸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而且破天荒的取消了所有的行程,整日窝在办公室里,站在落地窗前向公司楼下张望。 而这一切落在沈嫣的眼里,都变成了无边的疑惑。 直到这天下午,陆明良刚刚出现在了公司楼下,就被在这里蹲守了整整两日余的警方抓获,沈嫣才瞬间得以恍然大悟,陆宇宸这两天的异常究竟是因为什么。 抓捕过程很顺利,付绵绵在和陆明良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底的讥诮。或许这人自诩聪明,又笃定没有什么证据落在警方的手里,光靠着陆宇宸反水的证词,压根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既然证明不了他是d市器官买卖组织的头目,那他便大可以用只是负责帮忙搭线的中间人来辩驳,最终就又绕回到了牛华阳等人的身上,他一个‘介绍人’而已,又能如何? 陆明良最终一脸坦然的上了警方开过来用作掩护的普通车辆,也因为他没有大肆挣扎,所以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要不是沈嫣对于付绵绵等人太过于熟悉,也察觉不到这些。 她气喘吁吁的推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语气焦急不已:“宇宸,我刚刚看到陆总经理被警方带走了!” 陆宇宸这时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目光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只是自顾自的走回了办公桌前,坐在了老板椅上:“这两天我一直想不通,警察怎么会知道我母亲曾经生了病,沈秘书,不如你告诉告诉我?” 他这一抬眼,沈嫣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窟,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背叛我?”陆宇宸忽而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落在沈嫣的耳中无异于索命的厉鬼,她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就在她觉得自己将要窒息而亡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像是溺水之人忽然抓到了浮木,她猛地转过身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待到看清来人的脸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付警官。” 第185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7) “沈秘书。”门外的付绵绵有些吃惊的看着满头大汗且神情略有些不正常的女人, 随后目光落在了此时正安坐在办公桌后的陆宇宸身上:“陆董事长,关于陆明良一事D市公安局多谢您的帮助,不过现在就相关案件, 还需要您跟我们一起回去接受进一步调查。” 陆宇宸显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闻言只是沉默不语的站起了身,等走到门边的时候, 用眼角余光若有似无的瞟了此时噤若寒蝉的沈嫣一眼, 之后才在两名身着便服的警察的引领下, 往电梯的方向去了。 因着两天前互相达成了协议,所以这会儿一切进行的都十分隐秘, 不仅抓捕陆明良没有惹人怀疑,陆宇宸安静的离开更是没能引起腾飞科技内部人员的半点注意。 然而付绵绵却刚刚迈出去两步的时候, 回想起了刚刚沈嫣的那副表情, 复又走了回去看着正有些虚脱的倚靠在门边的人, 略带关切的询问道:“沈秘书,你身体不舒服吗?” 沈嫣没有想到她去而复返, 脸上顿时勾起了一抹勉强的微笑, 迅速的摇了摇头:“没有……付警官,你们叫宇……陆董事长过去, 是有什么事吗?”她脑子里不受控制的一直在回忆方才男人的话语和表情,虽不明白具体的含义, 可总觉得心头不安。 “是不是因为陆总经理的事儿?不管总经理犯了什么错,我们董事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今, 她依旧在下意识的维护对方。 “只是配合调查,沈秘书不必太紧张。”付绵绵出言安抚。 沈嫣像是安下了心, 只不过依旧有些回不过神的模样。 “沈秘书?你还好吗?” 借用门框勉强支撑身躯的沈嫣蓦地眨了眨眼, 现在她的心还在砰砰砰的狂跳个不停, 因为方才陆宇宸的话语指向性太过于明显,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确在前几日和警方无意中提起过男人母亲生病的事。 可是仅仅也就是那么几个字,难道说今时今日的局面和她所说的那几个字有关系吗?这么想着,她只觉得脑子更混沌了,一时间竟陷入了六神无主的状态里,可还是要努力打起精神应付旁人的关切。 “我还好,付警官您去忙吧!” 付绵绵终究是不大放心,走到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从门边的矮柜上抽出了一张餐巾纸,写下了一串号码。随后,她将号码递给了女人:“沈秘书,若是你回忆起什么关于陆总经理的奇怪举动,或者任何事,都可以联系我。” 这话说的委婉,让沈嫣没有拒绝的理由,最终只能接过了那张纸巾,低低的道了谢。等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门外已经没有了付绵绵的踪迹,似乎瞬间被抽空了力气,沈嫣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无意识的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纸巾。 ……………… 大抵是想着眼下张纲及鲍峰都在次港区的公安分局,所以周琛、付绵绵等一众人也带着陆明良、陆宇宸两个回到了此处,分别将二人安排在不同的审讯室内后,几道身影便立在宽敞的走廊里,小声研究着什么。 沈志:“这人嘛,是都带回来了,可那陆明良一看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他是笃定咱们不能把他怎么样吧?” 成功将幕后黑手抓捕归案的兴奋感逐渐散去,案子棘手的一面便又展现在了大家伙的眼前,实在是陆明良那一脸的云淡风轻让人觉得憋屈的慌,就好像他是那高高在上的神,只需要俯视众生。 对付这种人,直接同他面对面吗?似乎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陆明良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他自认为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咱们要是找不到无懈可击的证据,保证从他那里得不到半句真话。”周琛也是觉得有点头疼,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货的确心思无比缜密,就连牛华阳等人都那么难搞,一直身为主导者的陆明良又岂会轻轻松松就撂了。 人抓齐了,但是眼下他们却只能凑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着实是怄的慌。 沈志脾气急,焦躁的来回在走廊里踱着步,偶尔抬起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不由得开始唉声叹气。周琛虽然心里也陷入了焦灼,可他身为组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必然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 是以他只是掏出了一根烟,站在窗边一边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一边低声自语:“这其中,一定还有咱们一直没注意到的吧……” 难道说还真让陆明良这孙子梦想成真?明明知道造成这所有悲剧的凶手究竟是谁,警方却只能站在这里干瞪眼,等到对方请来两个国内知名的大律师,因为证据不充足从而在法庭上堂而皇之的被判无罪? 一时间,走廊内的众人皆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在他们这个团伙中,刘玚负责提供囚禁受害者的场地,牛华阳负责日常看管,鲍峰负责全国各地的搜罗受害者并最终把人运回D市。”就在这时,付绵绵忽然开了口,将所有已知信息整合在了一起。 “至于死者赵向文,根据刘玚的口供来看,似乎是负责联系买家的。他生前是腾飞科技派驻到通讯公司的,不排除精通电脑的可能性,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 “已知陆明良统筹全局,那就只剩下了张纲和死者李韵香了。” 周琛听完分析之后,眉头一跳,登时就掐灭了手中的烟,迟疑的说道:“这样看来,会不会这个张纲知道的最多?与陆明良的关系最亲近?毕竟处理现场、栽赃陷害也是他一手完成的,而且他在这个团伙中目前看来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位。” “还有李韵香呢!”沈志忙不迭的提醒:“截至目前,她似乎在这个团伙中的分工也很模糊。” 付绵绵挑了挑眉,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咱们现在好像还不能确定这个李韵香也是贩卖器官团伙的一员吧?” “不是一员……?”沈志有些懵逼。 一旁的周琛看不过去了,出言提醒:“记不记得之前刘玚提过,说牛华阳之所以和赵向文起了冲突并将其杀害,是因为赵向文联系了一个有问题的客户?” 前脚赵向文死亡,后脚看似与这个团伙没什么关系的李韵香也死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沈志反应了好一会儿,用力一拍手:“琛哥的意思是,怀疑李韵香就是那个有问题的买家?!那在她住处发现的那么多jia证|件,都是用来联系陆明良团伙的咯?关键是咱们到现在也没查清楚李韵香的社会关系,她既然没有需要救助的、重病的家人,又为什么要冒险招惹这伙人?!” 关于这个问题,似乎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付绵绵也只是耸了耸肩,便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已知李韵香的死亡现场,也就是她租住的地方是张纲的房屋,有没有可能是她一开始就盯上了这伙人,从而蓄意接近呢?” “既然早有准备,她又是怎么暴露身份,让这伙人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张纲一开始说的见钱眼开,从李韵香所租住的房屋内拿走的十万块钱,好像依然没有踪迹呢吧?” “十万块钱,张纲不是说还债了……”沈志刚说没几个字,就闭了嘴。没错,这难道不是一个盲点吗?原本放在电视柜抽屉里的东西,他说是钱就真的是钱了?更何况,张纲若真是参与了非法器官买卖,十万块钱也能入的了他的眼? “可是事后咱们为了以防万一也派人前去他的家中进行过大搜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沈志掰着手指回忆着之前的种种细节:“甚至当时双河分局的刑侦同僚还驱车去了他父母的居所,还是一无所获。” “还有一个地方。”付绵绵顶着对方那狐疑的目光,轻描淡写的扬了扬眉。 下一秒,周琛则是发了声:“你是说,张纲所任职的物业公司内?” 话音落下,走廊内的众人不由得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便十分有默契的动了起来。不出几分钟,那辆熟悉的黑色吉普车就冲出了次港区分局的大门,其后紧紧地跟着一辆警用面包,车轮所过之处灰尘飞卷弥漫。 待到再次回到那处位于小区外的物业中心,周琛和沈志在表明身份及来意后,获得了所有工作人员的积极配合。加之有不少人曾亲眼目睹张纲被捕当日的情形,是以更是不敢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刁难警方。 在新的物业负责人的首肯下,技术人员开始对物业中心开展了全方位的彻查,第一个目标当然就是张纲曾经的办公室。 这显然是一项大工程,因为付绵绵他们并不确定要找的东西是个什么形态,即便从当时抽屉里留下的印记来看是十分接近一百元纸币大小的长方形,但谁又能确定张纲没有对那东西进行形状上的改变,又或者是……销毁? 抱着对一切的未知性,技术人员甚至把办公室的集成吊顶都给拆了下来,只可惜上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付绵绵瞟了一眼这会儿正在旁边与技术人员交流着什么的周琛,信步走到了那张办公桌前,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间办公室的各个角落。 张纲在案发当时,究竟从抽屉里取走了什么? 第186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8) 张纲为人狡诈, 从一开始肯定就预料到自己会和警方打交道,以他的心思,必定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或者父母的家中。可若是那东西在这间办公室里, 他又如何确定不会被人察觉出异常呢? 毕竟这间办公室是随意进出的,加之他被暂时羁押在公安局的这段时间,公司又派了新的负责人下来接手工作,岂不是很容易被不相干的人发现? 不仅是所藏的位置,甚至连东西本身应该也是不容易让人感觉到的隐秘才对。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张纲没有销毁那玩意儿。虽然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付绵绵依旧觉得以对方的深沉,不应该真的销毁。男人这会儿不肯坦白或者指认陆明良, 也许是受制于人, 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总该留点后手才是。 隐秘…… 她的视线掠过办公室的墙面和几个档案柜, 随后打量着身前的办公桌, 桌面很大又宽敞, 只摆放了一台电脑及角落里的一个装有文件的简易书架, 看起来有些空荡。 “您的东西还真少。”付绵绵开口打趣着此时正站在门边的新任负责人。 这位看起来年龄比张纲还要小上几岁, 闻言有些涩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面色尴尬的回应道:“我才刚来没两天……” 可能在这个年纪就当上物业负责人的,自然惯是会察言观色的,话还没等说完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前张经理的东西,我们都给收起来放进仓库里了,免得等他回来取的时候, 再丢了。” 也是, 都说张纲被警察抓了, 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堆穿警服的把单位都要拆了, 指不定这人是犯了什么大事,警察想要查看他的私人物品,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想到这,新负责人很是殷勤的表示:“我这就让人把东西从仓库里拿出来!” 言罢,扭过头去就要喊人。 付绵绵却起了身,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王经理,我们自己过去仓库看看就好。” “哦,对对对。”新负责人忙不迭的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并伸出右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在他的指引下,付绵绵带着一名技术人员穿过办事大厅,径直走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走近了她才发现,卫生间的左侧墙壁有一处凹陷,上面嵌着一扇比正常门的尺寸要小很多的木板门。新负责人在按下墙壁上的开关后,这才用力的拉开了那扇木板门,接着十分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这所谓的‘仓库’,里面的空间并未比外表看起来宽敞上多少,估摸着也就三四平米的面积,显得异常的逼仄。 付绵绵侧身挤了进去,里面堆摞的都是一些传单杂物,瞧着凌乱不堪,鼻间还能隐隐嗅到纸张受潮腐烂的气味。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被安置在一堆传单上方的那个整理箱上,抬起手将其取下,递给了门外站着的技术人员。 然后,二人便蹲在卫生间门前翻看起整理箱里面的东西。十几支笔,几个相框,一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甚至还有一盆掉了头的仙人球。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技术人员一边把玩着那些瓶瓶罐罐,一边小声嘟囔道:“都是一些上班族常用的物件,相框咱们也拆了,里面除了照片,并没有其他可疑的存在。” 这时,眼瞧着整个整理箱都已经见了底,而他们在这边‘摆摊’似的做法,也成功的把周琛和沈志吸引了过来。 沈志见那技术人员的脸色,便猜中了一二:“小付妹妹,你这边也没什么发现吗?” “暂时没有,也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从这些东西上提取到有用的痕迹证据,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技术人员摇了摇头,伸手拿过地上那已经空了的整理箱,冲着站在那里的两个人晃了晃:“喏,什么都没有了。” 周琛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忽然注意到了付绵绵的视线一直在追随着那个被技术人员提溜在手中的整理箱,不由得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果真下一秒,还没等他出声呢,付绵绵就将那整理箱拿到了自己的手里,探进去摸了摸底部用胶布贴在那里充作垫布功能的废纸。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略微用力将那张‘废纸’扯了下来,抖落开之后竟然是一张地图。 周琛上前两步,粗略的瞄了两眼,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好像是d市的地图。” 付绵绵没应声,而是顺着上面那不怎么清晰的折痕小心翼翼的将地图重新折叠了起来,过了几秒,那张地图就变成了规整的、接近百元大钞大小的长方形。她用两根手指夹着冲着其他人一挑眉:“找到了。” 沈志有些迫不及待的抢过了这张d市地图,展开之后皱着眉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上面有什么特殊的标记。 还是周琛示意他将地图冲着光源,这才隐约的在上面看到了一些细微的划痕。 沈志用手指顺着上面的痕迹在地图上一路前行,最终落在了某处,他下意识的‘咦’了一声:“这不是李韵香生前的住处吗?那么连接这里的另一处……?” 话音落下,他不确定的抬起眼皮,看着旁边的周琛。 周琛又从李韵香生前的住所位置出发,最终食指尖停在了地图上的某一处,笑的有些意味深长:“看来,是时候再会一会那几位了。” ……………… 陆明良和陆宇宸在被带回次港区分局后,无人问津的、静静的在审讯室里坐了一夜,二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墙上挂着的时钟整整转了一圈。 陆明良还好些,陆宇宸似乎有点无法忍受被这样对待,看起来略微急躁。 好在刚刚到了上班的时间,两个人所在的审讯室的门就先后被人从外面推了开,前来对他们进行审讯的乃是次港区分局刑侦大队的刑警,问的问题稀松平常,言辞及态度也并不尖锐。 陆宇宸虽然被晾了一夜,但表面上还算积极配合。主要是他知道的实在是有限,就算把自己了解的全部和盘托出,似乎除了能够证明当初陆明良帮忙联系了合适的人体器官外,就再没有什么多余的意义了。 而陆明良这边显然就没有那么顺利,可以说是面带笑意的一问三不知,即便审问他的两个刑警很佛系,在几个问题过后也难免生出了点火气。 就在室内气氛将要失控的前一秒,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门口处就出现了周琛和付绵绵的身影。 坐在审讯桌前的两个刑警急忙站起了身,客气的招呼道:“周组长,你们回来了?昨天连夜出去跑了一晚上,怎么不多睡会儿?” “大家伙都忙成这样,我们怎么睡得着?这案子一天没破,心就一天没落地。”周琛笑了笑,之后抬起手虚虚往旁边审讯室的方向指了指:“这不昨天去了张纲所任职的物业公司,又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刚提审完人,想着过来看看你们这边进展如何。” “哦,陆先生不太配合,我们还在耐心的做工作。” 在他们你来我往的这会儿功夫,付绵绵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周琛的身后,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明良看。待到发现对方在听见周琛所说的话后,眼底快速的闪过了狐疑和不确定,便满意的收回了视线,微微抿了抿唇。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陆明良登时就抬起头望向了门口的方向,恰好与周琛的那双黑眸撞了个正着。 未曾想周琛忽而笑了笑,冲着那两名同僚摆了摆手:“辛苦了,这边就交给我吧。” 两个刑警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意义,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周琛迈开步子走到了审讯桌前,付绵绵紧随其后,还顺手关上了门,隔绝了走廊里传来的嘈杂声。 顿时一室的寂静。 第187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29) “你们换多少人来, 我也和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的关系,警官们还是在别人那里多费费心吧。”陆明良面上笑的温文尔雅,他身形较为瘦削, 穿着一身高档的休闲服,带着银框眼镜, 眼角处的细微皱纹衬的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弱气。 光是看外表,很难相信这人会犯下如此多的丧心病狂的罪行。 周琛刚刚坐下, 在听到男人的话后,正欲开口回应, 却被对方再次打断了。 只见陆明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听刚才那两名警官的意思, 就因为我帮着陆宇宸他妈妈找到了合适的器官, 所以警方就硬要把我往人体器官非法买卖上扯?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没错, 我是认识一些社会上的朋友, 当初找的也是这些人的路子。他们当时跟我说的可是正规的, 我只管在中间帮忙牵桥搭线,剩下的并不清楚。至于什么腾飞科技的总经理, 这是他陆宇宸当初答应好的,现在拿出来咬我, 也太没意思了吧!” 说话间, 陆明良微微向后靠了靠, 选择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发出了喟叹:“你们调查案子就调查案子, 可在什么都没确定的时候就借着陆宇宸的手把我从国外骗回来, 不大地道吧?” 他的神情洋洋自得, 像是十分肯定眼下警方手中没有掌握到什么可以说服法庭的证据一般。 面对对方如此嚣张的态度, 周琛和付绵绵两个人的神情却没有半点变化, 周琛对他的挑衅可以说是视而不见了, 只是眉毛微动:“社会上的朋友?所以陆先生不会刚好认识张纲、鲍峰、牛华阳、赵向文和刘玚这几个人吧?” “我只和张纲及牛华阳比较熟悉, 其他人,称不上朋友吧。”陆明良淡定的回应道。 付绵绵眨了眨眼,这货狡猾早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果不其然在面对警方的时候,男人也选择了真真假假、故布迷阵,毕竟这种真假掺杂的回答更容易令人信服。不过借由他的话语,也能够推断出的确只有张纲及牛华阳才算的上他的‘亲信’了。 “当初帮忙陆宇宸,走的就是他们两个的路子?”周琛继续问道。 “唔……”陆明良似是而非,没正面承认也没有否认,却转而问道:“挺长时间没联系上他们两个了,看样子不会已经被你们抓了吧?既然抓了,审问他们就是了,何必要来找我这个不相干的呢?” 周琛闻言扯了扯唇角,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笑:“陆先生怎么知道我们没审?” 陆明良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懂了,你们是想从我这里侧面的打听一些他们两个的情况吧?但是说真的,自打我做了腾飞科技的总经理,一天到晚的忙,很久不和他们厮混一处了,怕是知道的有限。” “不过两位尽管问,陆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瞧着他终于自顾自的说完,周琛的脸上笑意愈发的深刻了,连带着付绵绵也抿唇微笑,审讯室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陆明良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但面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在周琛和付绵绵对视了一眼后,付绵绵率先开了口,她收起了脸上那抹微不可查的讥诮,端坐且正色道:“陆先生好像是误会了,我们组长刚刚的意思就是,审过了张纲他们几个,所以才会来你这里呀。” “怎么?陆先生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觉得一切罪行都被你掩埋的天衣无缝,还是以为剩下的人对你忠心耿耿,永不会‘背叛’?” “……”陆明良短暂的愣了愣,镜片后的眸子也是微微眯起,应该是在思量方才话语中的真实性。只过了几秒,他便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显然是没有信:“警官,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罪行、什么背叛,我只是一个……” 他这边话音未落,付绵绵就十分干脆的从随身携带的档案袋中往外掏出了几样东西,并规整的摆在了中间的审讯桌上。 死者李韵香的照片,那张在物业公司发现的、被张纲藏匿起来的地图、以及几张看起来更像是电影剧照的照片。照片场景略显阴暗,一眼望过去根本确定不了上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可就在下一秒,陆明良的脸色却是大变。 周琛先是伸手拿过了死者李韵香的照片,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为了避免陆先生不认识,我就先介绍一下好了。这位呢就是你们之前所接待过的、有问题的女客户,这种客户大抵应该是由您手下几个人处理的,所以陆先生没见过也实属正常,不过杀害这名女客户的命令可是你下的,我觉得让你认识一下,也有这个必要。” “至于这张地图……”周琛复又拿起了桌面上折叠整齐的地图,顿了顿才接着道:“陆先生怕是想到不到吧?我们也没想到。” “剩下几张照片中的场景,你理应非常熟悉才是,毕竟我们从现场提取到了大量的痕迹证据,其中就有你的指纹、毛发及唾液等等。” 付绵绵顺势将那些照片往前推了推,语气微沉:“警方之所以能够发现这处位于郊区的地方,还要谢谢死者李韵香留下的地图,我们推测她应该是在同你们接触的过程中暗自记下了一些地标,之后回去反复在地图上进行模拟,这才留下了不浅的划痕。” “警方在时候查过了这个地址,发现在卫星地图上都查无此处,看来你们选择的位置的确算是隐蔽。进去之后里面还有一间高标准的手术室,相关仪器配备都很完善且都是国际上比较先进的。” “让我猜猜……你们这个团伙不仅负责提供相关的人体器官,为了隐蔽甚至还配备了手术室?还真是服务周到。”付绵绵嗤笑,对于这点警方也没有感到过于吃惊,因为正规医院是不可能接收来路不明的人体器官,更不可能冒险为患者做移植手术。 所以留给他们的选择并不多,刨除去国外进行移植这条路,在国内似乎也只能建立这种隐蔽的手术室,再高价聘请成熟的医生……这样看来,这个团伙产业链相当的完整,并且目前还有涉案医生正在逍遥法外。 “还有,警方在附近的山上发现了几具尸骨,所以这就是你们处理尸体的方式?” 那处地处实在偏僻,半山腰上树林茂密,就算是警方拿着地图,也在山上摸排了许久,才找到隐藏在大自然中的建筑物及周边天然的尸坑。 她和周琛每说一句,陆明良的脸色就要黑上一分,连带着原本挺直的背脊都塌了下去。 显然,他之前并未预料到,警察会寻到那处地方。盖因干他们这行的都清楚,要是那处地点被发现,他们全都得玩完!没有人会不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张纲他怎么会…… 见他神色惊疑不定,周琛露出了一抹了然:“哦,对了,还要谢谢张纲为警方留下的线索,陆先生想来也觉得很吃惊吧?” 陆明良眼皮一跳,下意识的咬紧了后槽牙,他当然吃惊!原本知道那处地点的也就只有业务相关的牛华阳和赵向文,现在赵向文死了,牛华阳根本不存在背叛他的可能性,谁想到最后竟然是毁在了张纲这里! “会咬人的狗不叫,你贪图张纲的机敏和能力,就别忽略了他的野心和不甘。”付绵绵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凉凉的说着:“明明是你在半年前攀上腾飞科技这辆大船之后,就开始谋划着金盆洗手了,但你有了退路,他们呢?” “陆先生,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会想到借由两起命案的幌子把所有人都牵扯进去,这样你就能成功的全身而退了?” 张纲就是那个唯一的变数,他当初在处理李韵香死亡案发现场之时下意识的保留了那张地图,成为了能够钉死陆明良的关键性证据。而男人在听到陆明良算计了他们所有人只为了自己能够顺利脱罪,从而抱着腾飞科技逍遥快活,果然极度的愤怒了起来,并在付绵绵和周琛的配合审讯下,顺利的交代了全部。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陆明良此时已经恢复了表面上的淡定,再怎么说手上也是过了无数条人命的,这点心理承受力还是有的。 “无他。”付绵绵歪头一笑,随即将上半身探过桌面,压低了声音:“只是想欣赏一下你此时的表情罢了。” 接着,她便迅速直起了身子,拿起档案袋紧跟在周琛身后出了审讯室,将陆明良那失控的怒吼彻底隔绝在了门后。走廊里,沈志和其余两个同僚正等在那边,冲着他们招了招手:“琛哥,市局领导那边已经协调让各个分局都全力处理从潭山那边带回来的物证了,放心吧,这回咱们不仅有了关键性的证据还有张纲及鲍峰的指认,陆明良肯定逃不掉!” “嗯。”周琛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之后皱眉吩咐:“别高兴的太早,还有配合陆明良这伙人进行手术的医生尚未归案,那些山上发现的尸骨的比对工作……”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付绵绵低头从裤兜里摸出了正在不停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没有过多犹豫的按下了接通键:“喂?” “……付警官……” 付绵绵略显惊讶的挑了挑眉:“沈秘书?” 第188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30) 几分钟后, 付绵绵在楼下看到了神情略带惊慌的沈嫣,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外表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只是瑟缩着,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沈秘书。” 顶着她那狐疑的眼神, 沈嫣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嗓音微微颤抖的询问道:“付警官, 不知道方便不方便给我一杯温水?” 就这样,付绵绵把人带到了次港区分局的休息室, 在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推到女人眼前之后, 默不作声的坐在了对面, 静静的看着沙发上的人小口小口的吞咽着温热的水。 明明外面的天气还没有凉到那个地步, 可沈嫣就好像浑身上下都被浸在冰块里一般, 即便是将一杯热水都喝了下去, 手脚依旧在小幅度的抖着。 付绵绵见状也不催促,起身又给她接了一杯。 终于, 也不知道是热水起了作用,还是外面那些来来往往的身着警服的人给了足够的安全感, 沈嫣终于从最开始的惊惧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好歹不抖了, 俏脸上也有了些许的血色。 “沈秘书, 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付绵绵语气轻柔的开了口, 目光掠过女人身上那略有些皱褶的职业套装, 竟还是昨天的那套。这对于一个大企业的董事长秘书来说, 显然是极为不正常的现象。 在听到了她的声音后, 沈嫣似乎才堪堪回过魂, 眨了眨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问话中的意思, 扭身就要去翻找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在黑色的包包里翻找了一通,好像没什么发现,便又在身上摸来摸去,最终摸到了薄外套口袋里的东西,这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昨天你们把宇……不,董事长和总经理带走之后,我虽然不大清楚是为了什么,但总觉得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沈嫣的手一直插在口袋里,维持着这个姿势说着话:“夜里下班后,我经过了总经理的办公室,里面被你们搬的,好像也没剩什么了,看起来空荡荡的。” “鬼使神差的,我就走了进去,想着今天上班的时候联系后勤部的人过来整理一下,万一总经理回来了,他看到乱糟糟的肯定要发脾气。可之后不知怎么的,我有些走了神,一眨眼就过了很久。”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看来昨天陆宇宸的那番话对她的冲击真的很大。 恋爱中的女方无端遭受了男方的指责,心不在焉也是意料之中的,对此付绵绵只是善意的笑了笑,并未出言发表任何的看法。 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讥诮,甚至还接收到了略带鼓励的视线,沈嫣瞬间就从心底里升出了一点力气,慢吞吞的把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付警官,你说过我要是想起任何关于陆总经理的事,都可以第一时间跟你说的。” 付绵绵垂眸,茶几上赫然是一个外形小巧又低调的金属色U盘。 “昨天夜里站在他办公室那么久,我就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大概在三周前?又或者更晚些,那天总经理来到了董事长的办公室谈事情,等到我端茶送进去的时候,陆总经理忽然起了身,我没有防备之下把两杯茶都洒在了他的身上。”沈嫣说到这,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自嘲的笑了笑。 “那会儿陆总经理看起来有点急,只是把西装外套递给了我,吩咐我拿去送洗,之后就匆匆走掉了。好像没过两天,我就听别人提起说他出国了,再也没见过他。因为他不在国内,所以送洗的衣服便一直在店里放着,昨天刚好想起来了,从公司离开后我就去了洗衣店,准备把衣服取回。” “刚到那边取了衣服,老板就递给我了这个东西,说是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找到的。这也算是陆总经理的私人物品吧?我想着送到你手里,总没错。” 付绵绵伸手取过了U盘,真心实意的道了谢:“沈秘书,多谢你。” 话音刚落便站起了身,抱歉的说道:“我得先去把东西送到技术大队,沈秘书,你还有别的事吗?” 沈嫣闻言瞬间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表情相当迟疑,看起来十分的犹豫。末了缓缓地摇了摇头,然而在看到付绵绵推门出去的时候,她还是一咬牙出了声:“付警官!” “嗯?”付绵绵不解的回了头。 “是这样的……”沈嫣这会儿表现的十分不安,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把衣角攥的起了皱:“昨天取完衣服我看时间太晚,地铁都停了所以就近去了闺蜜家,本来想着一早坐车回去换身衣服,没想到……” “没想到家里门被人撬开了,屋子里也被人弄的乱七八糟,我怕……”说到这,她却忽然停了住,余下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付绵绵先是有些惊讶,随即了然的收敛了神情,轻声安抚道:“这样,我先帮你联系辖区派出所报警,到时候会有负责此事的警察去你家中进行取证和做笔录等相关工作。放心吧,只要你所居住的小区监控设施能用,这种入室盗窃的案子,很快就能破的。” “可是我没有丢东西……”这句话沈嫣更像是在喃喃自语,接着便抬起了头,面带祈求的问道:“付警官,我想知道董事长和总经理此次被你们带回公安局,跟咱们那天在咖啡店的谈话,有关系吗?” “……”付绵绵没应声,这种情况下,沉默也许就能够代表一切了。 沈嫣也是个聪明人,很快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脱力般的跌坐回了沙发上:“怪不得……” 过了几秒钟,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缓慢的仰起了头,盯着付绵绵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付警官,昨天晚上我家被撬并不是什么入室盗窃,毕竟我没有丢失任何的贵重物品,那些凌乱的痕迹保不齐是看我不在家的欲盖弥彰罢了。我怀疑有人意图对我本人不利,我真怕今天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就真的生死由命了!” 对于她的话,付绵绵也是有些吃惊的,虽是隐约猜到了事实,但再怎么说原剧情中两个人爱的也是轰轰烈烈、不可自拔的,怎么到头来就变成了这幅景象。 看来现在的女主还远远没有被PUA成原书剧情中无脑崇拜着男主的模样,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好事一桩,于是付绵绵便试探性的问道:“那沈秘书觉得是谁要对你不利?” 沈嫣狠狠地咬住了下唇,直到唇间漫出了些许血色,也没有放松半分。眼下她的心里显然是无比纠结的,再怎么说也是真情实感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可她拿对方当爱人,反观对方呢? 终于,她轻轻的闭上了眼,语气颇轻:“陆宇宸。” …………………… 技术大队实验室内。 付绵绵在把U盘交给技术人员查看后,顺便跟身边的两个人提了提沈嫣的情况。 没想到沈志在听完之后反应比较大,直接瞪圆了眼睛直呼‘卧槽’,最后还吧唧了两下嘴:“当时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况且那个沈秘书当时也说的含糊不清的,谈什么出卖不出卖的?她就算什么都不说,咱们也早晚摸的到他的头上去,亏他还是那么大公司的董事长,这点道理都不懂?” 对于这点,周琛倒是不怎么惊讶:“不得不说作为亲戚,陆宇宸和陆明良之间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比如对身边人的极度掌控欲。或许对于陆宇宸来说,沈嫣只是他的附属品罢了,一个附属品还敢造反让他进了局子,把她料理了也在情理之中。” 典型的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付绵绵赞同的撇了撇嘴,或许在原剧情中男主之所以看起来还算正常,是因为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没有什么能够触碰到他的变态开关罢了。毕竟女主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中,全程没有脱离他羽翼的迹象。 “那沈嫣那边……”付绵绵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周琛。 周琛沉吟了两秒:“我来安排吧,要是这件事真的和陆宇宸有关,倒也正中咱们下怀,总之会查清楚的。” 但凡牵扯到这群人的,当下都是重中之重,这样一来付绵绵也就不担心沈嫣的安危了,既然周琛说得出,那就做的到。 就在这时,电脑前的技术人员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嘀咕着:“咦?这里面的文件都是加密的,我看看能不能破……进去了!” 技术人员兴奋的回过身,冲三人招手示意。 他们先后凑了过去,待到看清楚文档中的内容后,三人复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第189章 基层派出所小女警(完) 文档中有着复杂的代号, 每一串代号后面都有一行特殊意义的数字及字符,最终经由技术人员破解,一致认为这份文档应该是陆明良犯罪团伙的顾客名单。 至于后面那意义不明的数字及字符, 则代表着接待顾客的日期、供体的代号及血型之类的基本情况。 有了这份名单在手,d市警方的行动正式进入到了收尾的阶段,而且陆明良那头手里再也没有什么底牌了, 心理防线一旦被攻破,等待他们团伙的只有全线的溃败。 全市各个公安分局都开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 随着源源不断的‘顾客’被带进公安局,此案的更多细节也逐渐开始浮出水面。一直隐藏在背后在确凿的人证物证面前, 陆明良等人彻底放弃了挣扎,只能静静的等待着法律的制裁。 根据那份名单及鲍峰的口供,也有越来越多的受害人信息浮出了水面,这对山上发现的那些骸骨的身份核对工作,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这日午后,d市市公安局针对之前的双重命案及后续牵扯到全国范围内的人口失踪案,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会上对现阶段取得的成果及包括几名主要嫌疑人已经归案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解答, 并且对全国公安都发出了协查通报,毕竟受害人的数量之多、地域之广, 身份的确认根本就不是d市公安局一家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的。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对民众宣称的表面的说辞,因为现实往往要比大家所看到的更黑暗。 会场外, 沈志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 时不时的扭过头去和旁边懒洋洋倚着栏杆的付绵绵闲聊上两句。 过了没多久,周琛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着制式警服, 掩藏起了平日办案的邋遢, 这会儿也能称得上一个制服美男子了。 “琛哥,上镜很帅哦~”沈志出言调侃。 周琛失笑摇头,从他手中接过了一根香烟,不过并没有点燃,而是放在手里转了两圈后塞进了裤兜里:“沈嫣那边已经调查清楚了,当晚入室的人是两个小混混,根据两个人的交代,的确是受到别人的指使才入室准备实施绑架的。” “不过他们所供出的人并不是陆宇宸,但我相信继续查下去的话,咱们腾飞科技的董事长肯定逃脱不了干系,数罪并罚,他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去。” 付绵绵略显安心的眨了眨眼,转过身手扶着栏杆望向了远处,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刚刚你和沈哥都在发布会现场,估计电话没打通,所以次港区分局的技术大队就给我打了过来,说是在山上发现的那些骸骨中的一具,与死者李韵香的dna竟然存在着亲子关系。” “那具骸骨从骨盆看,是女性,年龄约莫在十二三岁。” 周琛和沈志闻言均是神情一变,但这样一来李韵香费尽心思冒险接触陆明良团伙的目的也就解释的通了,只是不知道她是怎样锁定陆明良等人的。大抵随着李韵香的身亡,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永远埋葬了。 “次港区分局从那份名单中锁定了两个符合那具骸骨条件的受害者代码,决定从鲍峰那边入手进一步确定两名受害者的来源地,再联系当地的警方,看看能不能确定李韵香母女的最终身份。”付绵绵继续交代着,心头也不免涌起一阵酸涩,接着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叹道:“好歹这次是母女一起回家了……”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固,最后还是沈志再次点燃了一根烟,这才打破了周边的寂静。 周琛也回过了神,抬眼看向了栏杆前的付绵绵,发出了思虑已久的邀请:“付绵绵,有没有兴趣来市局的专案组?” 付绵绵顿时眼前一亮,站直了身体,迎着沈志那打趣的目光,神情严肃的、用力的点了点头。 “刚刚我接到了市局领导的指示,专案组将全力以赴继续配合全国各地公安机关侦破陆明良团伙相关的人口失踪案及器官非法买卖案,这个过程并不容易而且很漫长,你确定要加入吗?”周琛声音微沉。 此项工作是可以预见的辛苦,d市向全国公安机关发出协查通报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方便核查那些骸骨的身份,因为他们在后续调查中发现,一名顾客一般都是只需要进行一种器官移植,那么陆明良等人为顾客选择好供体之后,那个供体剩下的其他器官呢? 扔掉?这或许不大可能,是以d市警方合理怀疑,他们此次行动打下的只是这庞大地下器官黑市的冰山一角,剩下的部分也正慢慢浮现在众人的眼前。 “当然。”夕阳下,付绵绵回答的异常坚定,一双美眸在金色的光晕里熠熠生辉。 “那么,欢迎加入。”周琛伸出了右手。 付绵绵也伸出右手与之交握,沈志见二人这般严肃,便嬉皮笑脸的把自己的右手也甩了上去。 三只肤色不一的手搭建在一起,任由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的老长。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付绵绵只觉得口舌干燥,喉间疼痛难忍。睁开眼的时候吃惊的发现自己身处一处荒地,现下应该是深夜,半个月亮隐匿在天空中的黑云之下,多少显得有些妖异。 浑身上下断骨般的疼痛让这具身体生理性的流出了点泪水,付绵绵勉励的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察觉到这具身子似乎受伤颇重,这会儿动动手指头都难,更没有什么力气。 于是她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原地看着黑漆漆,基本没有星光的夜空,回忆起上个世界的种种来。 后来她跟着周琛、沈志等人常年追踪非法器官买卖的犯罪线索,经常性的出差,基本日常就是全国各地的跑,协助当地警方破获一起又一起的器官买卖案。终于经过多年的努力,这张遍布全国各地的黑网逐渐被击破,而她也因为在破案过程中的亮眼表现,成功破格进入到了省厅任职,最后成为了国际上都有名气的刑侦专家。 至于周琛和沈志在自己的事业上也都小有成就,后来沈志因为身上旧伤过多选择了退居二线,而周琛则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实际上当初她和沈志在知道周琛与沈嫣要结婚了的时候,并没有觉得过于惊讶,毕竟似乎从二人见面初始,周琛对沈嫣的态度就已经有所不同了。 她在上个世界还算顺遂,虽然一辈子都在跟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但是最终也是活到了八十多寿终正寝的,并未有任何的遗憾。 就这么静静的躺了一会儿后,付绵绵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刚刚动了动手指,就听到了远处隐约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正巧赶上空中的月亮从乌云后探出了头,光线多少明朗了一些,她微微眯起了眼,打量起周遭的情况。 入目可见的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荒草,大约有着半米高,身下则是瓦砾丛生,硌的人肉皮生疼。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脚步声愈发的近了些,随即便响起了一道能够甜腻死人的女声。 “冤家!你急什么?”女人娇娇柔柔的叫了一声。 付绵绵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自己要是个男人,大抵也是能酥了半边身子的。 紧接着就是略微粗犷的男声,带着些许的粗喘:“心肝儿,想死我了,快给爷亲亲!” 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的杂音,许是二人正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割吧,忽然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惊呼,两个人双双踉跄的往草地里倒去,狼狈的摞在一起跌了一个狗啃屎。 好在男人还算疼惜女人,用自己做了肉垫子,可就算皮糙肉厚的,还是弄了个龇牙咧嘴的。 女人一边捶打着男人厚实的肩膀,一边试图用手撑着自己的身子站起身,她这会儿衣领上的扣子已经散开了,露出了细腻白皙的脖颈,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惹人注目。 “你坏死了!摔的奴家去了半条命哩!”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挣扎,猝不及防间一转头,却对上了草丛中那一双在黑夜里透着精光的眼! “啊!!!!!”女人吓得面色惨白,动作极为迅速的爬了起来,拢紧了自己的衣裳,后退两大步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了那处:“冤……冤家!有死人!” 男人本来还没觉得什么,闻言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冰凉,也连滚带爬的起了身,伸长了脖子往女人所指的方向瞄了两眼。 只见的确有一人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因为旁边杂草投下的阴影加上天上的月亮再次躲到了云后,看的并不真切。 “艹!”男人稳了稳心神,但是语气仍旧难掩颤抖,许是大半夜的觉得晦气,连忙拉着女人往回走了好远。然后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了两句什么后,便着急忙慌的跑没了踪迹。 瞬间,这处荒地就又恢复了原本的空寂。 被称作‘死人’的付绵绵这会儿才动了动手脚,拽着一缕粗壮的杂草,咬牙忍痛坐起了身。先是低头观察了一番这具身子的衣着,破旧褪色的粗布衣裙,打着好几处补丁的破布鞋,看起来不像是现代社会。 “嘶……”付绵绵一动就牵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她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颈部的淤痕,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狠厉。 之后便安静的坐在原处,开始接收起这个世界的原剧情。 这一接收不要紧,倒是把见多识广的她也惊得‘咦’了一声。 第190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 这应该算得上是一本大男主文, 讲述的是男主柳青山从一个山沟沟里的穷苦书生,逆袭成为当朝丞相的励志故事。而原主就是男主的原配妻子,只出现在了前期, 后来在男主进城参加科举考试后,便只存在他那偶尔的三言两语的回忆中了。 柳青山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在顺利通过省试后便和几位熟识的同窗一起进京赶考, 最终顺利的踏上了官途。这一路算的上是官海沉浮,但他却从未想过将自己的发妻从山沟沟里接触来, 直到在一次安国公府举办的赛诗会上,他得到了开国县公府上四小姐的青睐。 不过柳青山并没有借此攀附权贵, 而是直接表明了自己在老家已有发妻,并且过了一阵后便着手派人前去王家沟将原主接到京中来。只可惜下人到了王家沟才得知,男主发妻付氏已于月余前自缢身亡,现下尸骨都已经葬在后山的山脚下了。 柳青山在京中得到消息,痛苦至极,并且再次婉拒了开国县公府上抛过来的橄榄枝,相当有情义的替原主守制了两年余。最后在一次香会上无意中结识了安国公府最小的嫡女, 二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终于喜结连理。 而安国公府也替他扫清了许多障碍, 使得柳青山最终成为了一代名相,他与女主安妙舒也是一辈子的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乃是京中夫妻的典范。二人后育有一子两女, 晚年生活幸福而又平淡…… 自缢身亡吗? 付绵绵从剧情中回过神后, 费力的爬到了一旁的小土坡上,这具身体实在是过于破碎不堪了, 光是这么点运动量, 就已经让她呼吸急促, 心跳如擂鼓。 静静的坐在小土坡上,占据了附近的最高地势后,她朝着方才那一男一女消失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点点光亮,想来那边应该就是王家沟了。 下意识的再次摸了摸皮肤残破的脖颈,她忽而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在原书的剧情中,这付氏‘自杀’的还真是时候,刚好送了自家夫君一条前程似锦的花路。只是不知,究竟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 在她看来,应该不是自愿的。 付绵绵垂眸盯着那双裸露在外,青紫伤痕密布的手,依着原主的记忆,她和柳青山乃是父母之命。二人在成亲之初,柳青山还只是一个略微读过点书的山里人,日日上山砍柴,和街坊四邻一起去打猎,他们的日子过的清苦而又拮据。 后来柳青山决定用读书替自己谋一条出路,彼时还在世的原主父亲很是支持,就这样原主开始了劳作供养夫君读书的日子,虽然身体疲惫,但心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 这种日子没过多久,原主的父亲忽然抱病身亡,二人便愈发的窘迫了。因为原本付氏的父亲乃是清河县范围内为数不多会一些验尸功夫的兼职仵作,时常会外出奔走赚上点钱补贴女儿,他一断了气,想要供养柳青山进京,原主就更加吃力了。 她不是没想过继承父亲的衣钵,但是柳青山嫌弃仵作低贱,虽然本朝的仵作并非贱籍,但也免不了遭人歧视。为了不惹夫君厌烦,加之她还是一介女流,原主便放弃这个想法。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柳青山都是离开王家沟在清河县城内居住学习的,是以原主经常要揣着苦哈哈赚来的碎银几两,天不亮就搭着同村人家的牛车赶往县城。然后为了不影响夫君的学业,匆匆见上一面就得当天返回王家沟,每每到家中都已经是半夜三更,但即便独自一人守着冰冷的房屋,她还是觉得从心底泛着甜。 因为夫君说,将来就要接她进城过好日子的。就这样盼啊盼,柳青山也是争气,终于能够进京了。原主眼巴巴的卖了父亲留给她的一只玉镯和两只银簪,凑齐了男主路上的盘缠,之后便这样日复一日的等,一年、两年…… 却没想到,直到咽气前,她也没能再见到对方一面。 从原主的回忆中剥离,付绵绵皱着眉轻轻的敲着胸口,似乎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那股子憋闷感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呼吸困难。她暂时将全部的疑惑按捺了住,毕竟眼前最重要的似乎不是这个。 因为荒地边缘的小路上忽然出现了几个跳动燃烧的火把,还有一阵接着一阵的鼎沸的人声,来人约莫有十几个,其间还夹杂着略显熟悉的娇媚女声:“村长,我肯定没看错,那边就是躺着一个死人哩!” “走吧,走吧,过去看看再说。咱们这王家沟好些年了,什么时候出过这种晦气的事儿……” “是哟,怪不吉利的……” 终于,那些火光越来越近了,直接把原本漆黑的荒地照的透亮。走在最前方的是两名身强体壮的男子,其中一人一边用手中的火把扫着脚下的路,一边疑惑的问道:“周寡妇,你说的死人到底在哪里?” 周寡妇被迫上前两大步,指着不远处她和不知名男人刚刚摔倒的地方,从鼻子里挤出一声轻哼:“喏,不就在那……” 然而她余下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那里不上不下的,甚至因为过于震惊,还发出了‘嗬嗬嗬’的声音。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处似乎与周围没什么不同,除却几簇杂草瞧着有点歪七扭八的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对啊……明明就在这里,我和……”周寡妇及时的噤了声,随后再次不解的喃喃:“那么亮的一对儿眼,我看的分明!” 刚刚开口的男子不由得语气轻佻的调笑道:“让你没事儿大半夜的偏往这荒地钻,我看怕不是大黑天的撞了鬼了吧!” 其余的老爷们儿们不由得发出了刺耳的笑声,很显然王家沟的人对于这个周寡妇,都不大尊重。周寡妇闻言啐了一口,复又低头往那处看去,就在她半死不得其解的功夫,忽然一道细碎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你们是在找我吗?” 大家伙均是一愣,还以为出现了幻听,顿时屏住了呼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周寡妇尖叫了一声,扭头就跑躲在了几个人的身后,吓破了胆似的往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指着:“鬼呀!!!” 男人们下意识的高高举起火把看过去,也是被吓得一哆嗦,浓重的黑夜里坐着一团小小的人,披头散发的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怎么看怎么渗人。 不过好在来的人多,互相壮了壮胆子,且土坡上的身影也没什么其他的动作,他们暂且稳了稳心神。 然后不知道是谁率先‘咦’了一声,弱弱的开了口:“村长,我怎么瞧着对面的人像是柳青山家的?!” 闻言,众人均定睛看去,接着纷纷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待到他们看清楚付绵绵的惨状后,又陆续发出了抽气声,接着便七嘴八舌的询问起来。 顶着诸多探究的视线,付绵绵同有些心虚的周寡妇对视了一眼后,敷衍的回应了大家伙的问题。她的确是不知道原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只得谎称被一个黑影抢了兜里的铜板,这才堪堪糊弄了过去。 好在她虽然看起来凄惨了一些,但身上衣着完好,倒是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也避免了节外生枝。于是在周寡妇及众人的帮助下,她被送回了位于王家沟村口附近的一间土坯房内,村长还好心的叫来了自家的婆娘替她简单的清理了一番之后才各自散去了。 折腾了这么一遭,付绵绵着实过于疲惫,来不及观察什么就在冰凉的土炕上,一边运转着功法,一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第二日一早,她拖着依旧有些疼痛的身躯缓慢的起了身,在想办法填饱了自己的肚子后,终于能够安稳的坐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细细的开始打量原主的生活环境。 王家沟离着青河县城并不算太远,人口相比于周围的几个村子算是多的,因着来往县城方便,村民们经常猎上一些野味去城中卖,是以家家户户看起来都算富足,一眼望去颇具烟火气。 原主和柳青山的家似乎是村子里最为穷苦的,稀疏的篱笆围成的小院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当初一些豢养的鸡鸭在柳青山进京赶考的前夕,也都被原主卖了换钱了。但即便是这样,三间不大的土坯房其中一间还是被原主特意布置成了夫君的书房,内里虽然设施破旧,可仍能看出她对男人的满腔爱意。 只可惜,柳青山从未在‘书房’中真正意义上停留过,当初一去了青河县城,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眨了眨眼,付绵绵唇角微不可查的翘起,再次抬起手摸了摸已经有些消肿的脖颈。这具身体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了周身经脉尤为闭塞,她已经很努力的运转功法了,却收效甚微,脖子上虽已消肿,但看起来青紫交错,依旧恐怖骇人。 就在她认真的思量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篱笆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抬眼望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来人正是昨天夜里与周寡妇在荒地厮混的男人,付绵绵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对方乃是王家沟的富户,名字叫孙铁,家中可是有婆娘的。 瞧着对方这一脸不善的模样,她歪了歪头,笑的有些不怀好意。 第191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神色, 继续窝在主屋房门前的台阶上,看着像是正在晒太阳。 果不其然,孙铁用力的推开了颤颤巍巍的篱笆门,见她不解的看过来, 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你昨天夜里都看到什么了?!” 付绵绵瞧着似是有些愕然, 说起话来还是一副非常虚弱的模样:“孙大哥这话问的, 我怎么听不懂了?” 孙铁自是不会相信她的狡辩,盖因今早周寡妇悄悄找到了他, 言语间无比笃定的表示昨儿夜里她与付绵绵正正的对了一眼, 对方肯定是将二人的私情看了个清楚明白。 听到周寡妇的话,孙铁只觉得惊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得后脖颈的汗毛都瞬间竖起。虽说本朝允许男人三妻四妾,但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又怎能拥有这等福气,他与周寡妇之间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周寡妇贪图他的钱财, 他则是相中了女人的美色。 两个人平日里干些苟且之事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生怕被他家中的婆娘发现什么端倪, 要知道那妇人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厉害,认真算计起来,他能有如今的日子还是沾了岳丈的光哩! “你只管小心你的嘴, 要是传出去什么不中听的话, 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孙铁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甚至为了彰显话语的可信度, 还一挥手将院子里那个用细竹子围建而成的鸡窝给弄的散了架。 付绵绵看着一地的狼藉,表情逐渐冷淡了下来, 忽而却轻笑出声。 孙铁见状愈发瞪圆了一双牛眼, 他本就是身强体壮的打猎好手, 脸颊上蓄着浓密的络腮胡,这一瞪还真出了几分唬人的气势。但实际内心深处却难免犯起了嘀咕,他甚至开始觉得这柳青山家的是不是被人打的脑子出了问题,这样想着便又抬眼看向了台阶上坐着的人,那张惨白惨白的脸成功使他回忆起昨晚的一幕幕。 该不会真的变鬼了吧! 男人无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但旋即又进行了自我否定,头顶上就是明晃晃的大太阳,哪里会有什么邪祟!他复又微微挺直了胸膛,王家沟的人都知这柳青山家的小媳妇惯是沉默寡言,胆子小不说还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想来根本不用浪费多少力气,就能堵住她的嘴。 止住了思绪,他继续恶声恶气的问道:“你笑甚?” “孙大哥,我本来想着咱们好歹是同村,相识一场你给我二两银子的封口费也就罢了,如今你毁了我的鸡窝,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付绵绵微笑着仰起头,认真又细声细气的回应道。 她发誓最开始真的只是想‘赚’点前往青河县城的盘缠,可现在却改变主意了,赚钱的方式千百种,倒也不必和这破烂人各取所需。 孙铁显然被她这话弄得一愣,旋即露出了一抹轻蔑至极的神色。 不能善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即便是厚厚的秋衣也掩盖不住瘦骨嶙峋的模样,他只需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她,压根无需在意。 二人对视一眼,下一秒孙铁却莫名的率先移开了视线,刚好村口处传来了隐约的人声,想来是早些时候相约着出去采蘑菇的妇人们归来了。最终他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再次警告:“别以为柳青山那个穷书生能护住你,我可是听青河县城的人说他保不齐已经死在了进京的路上,你若是识相还好,不识相的话老子非弄死你!” 话音落下,他便转身快步走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条土路上。 就在这时,几名妇人挎着竹篮经过了小院门前,其中就有村长媳妇。几人见付绵绵坐在门前晒太阳,便停下脚步寒暄了两句,顺便还给她留下了一点蘑菇,在叮嘱她好好将养身子后就各自散了。 付绵绵瞄了一眼角落里破碎的鸡窝,微微扯了一下唇角。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家沟的人发现柳青山家的门一直是紧紧关着的,付氏较之以往更为深居简出。大家都以为她是被上次的意外伤的狠了,并没有太过在意,反正她之前在王家沟的存在感也不强,渐渐地就被所有人都遗忘到了脑后。 然而某一天夜里,王家沟的寂静却被打破了,村口处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众人不由得纷纷从家中出来围上前去看起了热闹。 付绵绵到的时候周边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她便顺势凑到了两名妇人跟前,略显好奇的问道:“张大婶子,这是怎么了?” 只见人群中央一名身材高大结实的妇人正用手死死地扯着周寡妇的头发叫骂着,妇人是国字脸,长相并不温婉,瞧着平日里也不是养尊处优的,所以喊起来中气十足。 周寡妇虽然不甘示弱,可奈何体型差距摆在那里,只能无助的尖叫着,祈求旁人能够发发善心上前劝阻一番。这会儿她的两颊又红又肿,显然已经被狠狠地教训过了,身上的衣衫半解,大片的白腻肌肤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但她眼下的惨状却难以让人升起太多的旖旎心思。 而跟在两个厮打纠缠的女人身后的,则是光着上半身的孙铁,眼下他早已没了前几日在付绵绵跟前耀武扬威的气势,蔫头耷脑的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待到看清了三人的模样,王家沟的人岂能不知道眼前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大家伙神色不一,周寡妇那凄厉的尖叫声愈发的大了些。 顿时有人露出了不忍心的神色,但更多的妇人则是有些幸灾乐祸,王家沟的许多妇人早就看周寡妇平日里那副娇娇媚媚的样子不顺眼了,升不出什么同情心,也是意料之中。 本朝虽然民风还算开放,但是这种私会的行为也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只听站在付绵绵身边的张大婶子扭头啐了一口:“不要脸的货色,这下落在孙铁家的手里,可有她好看的了!” “可不是吗?”有人跟着附和。 在一片窃窃私语中,一时间竟也没人上前阻止这场闹剧,深秋的山脚夜晚还是夹杂着丝丝凉意的,一阵冷风吹过,没穿衣裳的孙铁登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听着耳边自家婆娘的叫骂声及周寡妇的求饶声,只觉得心头发苦,只能僵直的站在原地,耳边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臊的一张老脸透着紫红。 隐约的火光中,他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注意到了一张冷白素净的脸,虽然这张脸照比他上次见到之时恢复了一点血色,但他仍旧就一眼认出了对方乃是那个穷酸书生家里的小媳妇。 不知为何,孙铁忽而就记起了那日在逼仄的小院中,女人细声细气说过的话。 ……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又是一阵凉风掠过,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一个寒颤,猛然抬起眼皮再次望了过去,似是不敢相信往日里胆小怯懦的付氏竟然真的敢算计自己。但要不是付氏搞的鬼,自家婆娘又岂会摸到那荒地去? 可人群中又哪里还有付绵绵的身影,张大婶子的身边这会儿已然空荡荡的,孙铁心头迟疑,下一秒却被已经将周寡妇放倒了的自家婆娘上前两步用力的揪住了耳朵,只能‘哎呀’一声,被迫躬下身子说起了讨好的话。 这起捉奸大戏的后续究竟如何,付绵绵其实并不太感兴趣,只偶然听见别人议论了几句,说是周寡妇被扇肿了脸,躲在家中好几日都不敢出来见人。至于孙铁,第二天就顶着微微青了的眼眶,憋憋屈屈的随着其他几个爷们儿进山打猎去了。 又过了两日,付绵绵也背着竹篓独自一人进了山,倒不是想去继续找孙铁的麻烦,她只是想在入冬之前攒够了银钱,前往青河县城。原主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断了气,王家沟一共就那么些户人家,这段时间她已经背地里排查的**不离十了,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且原主脖颈的伤痕十分特别,不像是普通麻绳之类的物件能够形成的,她便将一切都记在了心里,行凶之人既然不在王家沟,那她就去县城。要是县城也一无所获,不还有京城呢吗? 就这样,她带足了干粮在山中驻留了三四日,在采了满满一背篓的草药及稀有山货后,这才慢悠悠的下了山。 回到家中将草药及山货规整的摊开晒在院子里,付绵绵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大概能得个二两左右的银子,足以支撑她在青河县城内进行短暂的落脚了。 只不过……她站在篱笆内往村子里张望,眉头也跟着微微蹙起,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今天这村口处也未免太安静了些。 在她思索的这会儿功夫,土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匆忙的身影,一路小跑着冲到了门前。 见付绵绵在家,张大婶子终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二话不说推开晃晃悠悠的篱笆门一把拽住她的手就把人往外拖,嘴里还念叨着:“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你去何处了?从一早到现在,我都来寻你好几次了!” 被妇人的大力拽的有些踉跄,付绵绵一脸懵逼:“我这几日进山了,婶子可是有什么事儿?” “我能有啥事?是村长让我来的!”张大婶子迅速的回道,扭过头见她依旧有些不解,便压低了声音接着开了口:“你刚从山上下来许是还不知道,昨天夜里周寡妇……死了!” 第192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3) “死了?”付绵绵是真的有些吃惊, 她瞪圆了眼好半晌,之后才慢悠悠的眨了眨。 “可不是吗?据说昨天夜里旁边两家都听到了周寡妇家里传来了一声尖叫,只是她这人平日里品行不端, 加之前段日子又和孙铁出了那么档子事儿,都只当她又勾了谁去家里胡闹了!”张大婶子说起来十分的唏嘘。 “万万没想到啊, 隔日也是刘福家的好奇扒着周寡妇的院墙看了一眼, 不曾想对方门户是四敞大开的, 隐约可见屋里地上躺了一个人。刘福家的也是个热心肠,觉得不对就在墙头上喊了两嗓子,不曾想那人却是一动不动哩,她便紧忙进了门, 走进了才发现地上的竟是周寡妇,人已经凉了, 整个硬挺挺的差点吓破了刘福家的胆儿!” “之后大家就都被刘福家的嚎叫声吸引了过去,你不知那周寡妇死状多么凄惨,我瞧着都骇人。而且一脸黑气,指定是冤死的!村长得到消息后就套着驴车带着人连忙赶去了青河县城里, 在县衙的门前击了鼓, 县老爷得知此事后便派了县尉大人前来, 现在正在周寡妇家守着呢!” 张大婶子说到这,便再次伸手来拽她, 眉眼间难掩焦急:“大人和村长他们都等小半天了, 你且快着些吧!” 言罢,再不给付绵绵询问的机会,张大婶子脚下生风, 两条敦实的腿几乎跑出了残影。 前往周寡妇家的路上, 付绵绵抽空打量了一番土路两旁的情景, 果真见到各家各户都没什么人,田地里也只零星有两头老黄牛在那里悠闲的甩着尾巴吃着草。王家沟因为处在山沟沟里,地势并不平坦,各家各户都是依着地形建的房子,所以挨得都不是特别的近,分布的相当松散。周寡妇家与两户邻居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个几百米,这样都能听到声音,看来昨天夜里的动静果真不小。 还没半柱香的时间,二人终于赶到了周寡妇的家门口,此时在那只有人胸脯高的院墙上,趴满了过来围观的王家沟村民,甚至还有些不谙世事的孩童坐在墙头上,手里还拿着馍馍。 不夸张的说,王家沟近十多年来都未曾发生过这种意外,这也算得上是村中的大事,自然都要过来探个究竟的。 “村长!村长!我可把柳青山家的带过来了!”张大婶子一到地方就咋咋呼呼的叫嚷了开,扯着付绵绵穿过人群,一路挤到了周寡妇家的院子里。 这间院子乍一看与王家沟其他人家的没甚区别,只是过于干净了些,没有豢养家禽的地方,也没有晒干野菜及肉类的地方,有的只是角落里拴着的两根麻绳,上面还系着几件花花绿绿的衣裳在那里飘荡。 隐约间,付绵绵似乎听到了村民们那不太真切的议论声。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这柳青山家的不是也遭了黑手被抢去了银钱?听说大半夜的被扔在了村口外的荒地里,差点就没了命!” “对呀,还是村长带着村里的爷们儿把人救回来的哩!” “这事儿怕是不简单,咱们村里什么时候出过人命?还是接二连三的?该不会是城里有什么逃犯跑到咱们山上来躲清静了吧?” 人群中有人这么一说,众人瞬间就都变了脸色,显得有些惶惶不安。什么‘逃犯’这类穷凶极恶之人,对于王家沟的村民还是极有震慑力的,光是想一想就能吓破了胆。 他们的议论声,不仅付绵绵听到了,这会儿正四平八稳的坐在院中一把凳子上、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人显然也入了耳,他的脸色并不算多好看,随即冷哼了一声:“青河县城内若是有这等恶徒逃脱,我又岂能不知?” 旁边跟着的应该是另一名在县衙内任职的喽啰,闻言自是附和:“县尉大人说的是,大人的英明神武乃是十里八村都有名的,岂容恶徒撒野?我瞧着这样子更像是你们王家沟的内部矛盾,刚刚不是还有人说前几日这周寡妇与人起了冲突?我看就是如此才对!” 这边话音落下,另一边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就急忙叩首喊冤:“冤枉啊!冤枉啊!” 付绵绵扭过头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孙铁和他的婆娘,这会儿二人灰头土脸的,许是因为受惊过度,面上没有什么血色。孙铁颤颤悠悠的抬起了头,只觉得口中苦涩,这会儿又哪里顾得上和自己有过节的付绵绵。 “大人明鉴,我和婆娘昨晚皆在家中未曾出来过,家中还有七岁的孩童,又怎会出门杀人呢?这实在是毫无道理!”他忙不迭的替自己辩解,复又瞄了一眼门外这会儿正被邻居紧紧抱在怀中的小男孩,忽然就流下了一把辛酸泪。 说不后悔是假的,当初若是没着了周寡妇的道,不贪图美色,今日全家又怎会遭此横难,当真是有口难辩! 孙铁的婆娘王氏也紧跟着开了口,不过她却不是辩解,而是套起了近乎:“县尉大人一向都是保护青河县安稳的,我爹经常与我说起您,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县尉在听了这话后,脸色稍作缓和,无言的拿起旁边手下人递过来的茶水,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之前也说过王氏家中颇为富庶,其爹爹恰好与县尉算作相识,之前在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之时收过王氏父亲的好处,所以眼下算是勉强给了几分薄面。 如若不然周寡妇之死也不会在此僵持了几个时辰,按照青河县衙以往的作风,只管把嫌疑人带回去,是与不是,上刑审了再说,何必在这处磨口舌浪费时间。 村长这时趁机凑到了付绵绵的身前,暗地里扯了一把她的衣袖,顺势还使了一个眼色,接着张了张嘴:“大人,这就是我之前提到的柳青山家的付氏,她爹想来您应该听说过,就是之前时常会帮县衙做事的付四指。” 原主的爹因为年轻的时候上山打猎出意外丢了一指,便得了这么一个诨名。 起先县尉还用十分挑剔且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低头站在那里的瘦弱人影,险些以为村长是在开玩笑,在听到‘付四指’的名号后便略微收敛了神情,迟疑的‘嗯’了一声。 半晌才又开了口:“原来是付四指的家里人,不过一名女子……” 显然,他并不认为一名女子能够成事,特别是本朝的仵作算不得多么荣光,虽然已经脱离了贱籍且赚的银钱不比县衙内其他的人少,可依旧没有什么人愿意做这行。 “她行的!”村长急忙保证,自然也是为了尽快破案不想让王家沟的村民蒙受冤屈,孙铁是他自小看到大的,虽然有些小心思,为人混不吝了点,但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的。 “你这孩子,自小你爹不就背着你十里八村的乱窜,跟在你爹身边那么久,看还看不会吗?”村长急的捅了她两下,脸上的五官几乎挤作了一团:“且之前你爹生病,你还替他验过一次尸,你忘了?” 付绵绵抬了抬眼皮,视线掠过地上跪着的满怀希冀的孙铁两公婆,面带难色的摇了摇头,细声细气的道:“村长,我不行的,那次替我爹去也是因为对方乃是正常失足溺毙,简单的很,周寡妇……” 说着她瞄了屋内一眼,这会儿周寡妇已经被人抬到了炕上,因着里面光线很暗,看的并不真切。 而她的表情和动作落在外人眼里,瞧着就像是有什么顾忌一般,县尉自然不会管这些更不会出言劝说,毕竟她验与不验的同县尉又没什么关系,想到这男人就冷笑了一声:“我们已经在这耽搁了这么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来人呐,先把孙铁与王氏捆起来,再将周寡妇装车,一切都等回到县衙再做定夺!” “要不是县衙里的周仵作告假回了老家,哪里会生出这样多的麻烦事!” 听着他的骂骂咧咧,看着应喏的两名官差,村长登时就有些急了,苦口婆心的劝着:“柳青山家的,你就试一试,你爹那样有本事,做女儿的岂会差了?” 付绵绵依旧不紧不慢:“可是……青山从不让我碰这些,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出嫁从夫,她可是一个遵守三从四德的好青年。 孙铁下意识的就张嘴反驳:“你家男人已经许久没有音讯了,活不活着……”话说到这,声音却忽然戛然而止,盖因他冷不丁的回想起了那日在对方家的院子里,女人同样细声细气所说过的话。 ‘孙大哥,我本来想着咱们好歹是同村,相识一场你给我二两银子的封口费也就罢了,如今你毁了我的鸡窝,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了。’ 银子!对呀!王家沟谁人不知这付氏年纪轻轻就要起早贪黑的出去赚钱供自家夫君念书,她贪财也是在意料之中的。想到这,孙铁眼珠子一转再次出了声:“柳青山家的,你只要肯出手,帮我们洗刷了冤屈后,我便给你二两银子!” 谁知付绵绵只是站在原地挑了挑眉,依旧没有什么动作。 孙铁一狠心:“五两!” “六两!” “七两!” 等到攀升到十两的时候,院外的村民已经因为震惊而发出了阵阵私语声,而付绵绵也在观察孙铁和王氏那两个人的表情后得出了结论,这个数字应该是他们的极限边缘后,终于松了口:“那我便试试吧,不过这会儿有村长及县尉大人作证,事后你可别想赖账。” 孙铁这会儿心都在滴血,十两银子,即便是在青河县城内,那也足够一户人家活上一年了。 可是事已至此,当然是命比较重要,青河县衙内的各种手段可是出了名的,谁人不知只要进去就得脱层皮!于是他只能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还能骗你不成?” “如此甚好。”付绵绵从村长那边要来了一盆清水,在仔仔细细的净手之后,才缓步走进了主屋内。进门便是一股子脂粉香气夹杂着莫名酸臭的混合味道,她微微蹙眉,站在门槛处静静的观察着屋子里的摆设。 一个靠窗的土炕,一个木质的长条桌子及一把椅子,桌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些女人家的瓶瓶罐罐,至于桌子下方则是有一面铜镜摔落在地。 炕上及地面的痕迹凌乱,只是之前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付绵绵也无法确定究竟哪些才是原始痕迹。 她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一些,再次动了动走到了炕边,低头细细看起那已然人事不知的周寡妇来。 第193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4) 周寡妇双眸正紧紧闭着, 原本艳丽的面庞已然褪去了活人该有的颜色,这样看来似乎又和往日里活蹦乱跳的人不大一样,有些尖嘴猴腮的刻薄。 此时县尉也已经把凳子搬近了一些, 就在门口坐着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今日默许了付绵绵进行验尸, 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信任对方, 只不过卖给村长及王氏父亲一个面子罢了。 最终这桩杀人案究竟进展如何, 他其实并未放在心上,是以他的表情十分的放松,手中端着茶杯时不时的浅浅啜上两口,偶尔抬眼看着这会儿背对着门口的人, 倒是难得的‘啧’了一声。 “她胆子倒是大。” 听到这意味不明的话,村长急忙躬身回应:“这女娃娃从小时候就跟在付四指身边, 见惯了这种场面,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这话说的笃定,然而只有村长自己知晓,此刻的心头震如擂鼓, 心虚的很。好像自打前些年这丫头嫁给了柳青山, 就未曾见过其再沾染这行当分毫, 能不能行他心中也是犯嘀咕的。 对于屋外众人那不一的反应,付绵绵并不感兴趣, 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周寡妇的四肢, 随后淡淡的开了口:“从其四肢及躯干的僵硬程度上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夜里丑时左右。” 距离现在怎么都有八个时辰了。 县尉闻言停下了想要喝茶的动作:“的确,根据住在附近那两户人家反应, 昨天夜里听到周寡妇尖叫的时候, 应该刚刚才进入丑时。” 付绵绵不置可否, 手上动作没停,轻柔的翻开了对方的眼皮,之后意料之中的抿了抿唇:“周寡妇应该是被闷死的。” 眼内有出血点,牙齿及口腔内壁均有磨损痕迹,脖颈和嘴边虽然有点点淤痕,但却不重,并且按压下去淤痕有反应能够断定为生前伤。造成这些淤痕的那点子力气,肯定掐不死人才对,可这人明明又是窒息而死,倒是符合借用枕头及棉被等之类的工具将人闷死的特征。 县尉对此有些异议:“我看分明是掐死的。” “大人且看,周寡妇脖子上的伤痕颜色并不浓重,我随手身上掐一下事后都能是这幅模样。您守卫青河县一方平安,眼光自然毒辣,您觉得凶手用上这点子力气,能把人掐死吗?”付绵绵说话极具技巧,不声不响就把一顶高帽牢牢地扣在了县尉的脑瓜顶上。 “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那你觉得凶手是用什么闷死的周寡妇?”县尉问道,因着他刚好堵在门口,旁人这会儿压根看不清屋子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听着那道清冷的女声,背地里猜测想象。 不过院子里跪着的孙铁及王氏在听到这里之后,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没想到这柳青山家的说起来还真头头是道,扣在他们两公婆身上的屎盆子,保不齐还真能摘下去咧! 院子外的王家沟村民们再次开始了窃窃私语。 “你们不知道,县衙的人还没到之前,是我和大壮帮着把人从地上抬到了炕上。我可是瞧瞧的瞄了一眼,周寡妇可吓人哩!” “没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枉死,脸色格外的不好看!” “要说这付家丫头的胆子是真大,怪不得是付四指的种,大老爷们儿都不敢碰的玩意儿,她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在屋里晃!” 这些不大的议论声并未影响到屋子里的付绵绵,只见她转身点燃了木质长桌上的烛火,接着示意其中一个官差上前来帮她在周寡妇的脸部上方举着那根蜡烛。 在门口县尉的注视下,她弯腰几乎把脸贴在了死者的身上,随后用随手在门外捡起的小树枝从周寡妇的鼻腔里挑出了一条不算细的棉麻布纤维,捏起在手指尖,对着跳跃的烛光看了看。 下一秒,她的视线便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来回扫视着,最终视线定格在了不知被谁扔在炕上角落里、与其他被褥堆叠在一起的一床破旧的棉花小被上,被面刚好是因为多次浆洗而泛起了黄色的棉麻布。 付绵绵便捧起了那床被子,连同从周寡妇鼻子里取出的纤维,一起恭敬的呈到了县尉的眼皮子底下,并小声且详尽的做了一番解释。 因着她声音过小,是以只有县尉及两名官差听得还算清楚,就连几步开外的村长所得到的信息都是断断续续的,别的人心中更是像猫抓的一般好奇,然而就算伸长了脖子,依旧一无所获。 县尉被她露这一手给震住了,也没有责怪她的声音太小,反而在凳子上微微倾身上前,皱着眉头仔细的听着那一字一句。好半晌,他才略显疑惑的开了口,竟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这似乎也只能说明凶手在周寡妇尖叫后先是捂住了其口鼻,掐住其脖颈以免被他人发现,随即扯过被子捂死了周寡妇,但好像对找到真正的行凶之人,没有任何的帮助呀!” “大人莫急,草民还有一事不知,敢问大人到了这处,可曾派人查看过里里外外?”付绵绵又往前凑了两步,音调愈发的低了。 “如果你问的是昨天夜里是否有人闯入,并无。”到底是在这个位子干了多年,县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话语中的意思,笃定的摇了摇头。他约莫是晌午到的此处,带着两名手下仔细看过,门窗并无任何可疑的强闯痕迹。 付绵绵听完,一脸的若有所思。 周寡妇不算是土生土长的王家沟人,大约六七年前才独身一人来到了这里,当时还在小小的村里引起了好大一阵波澜。王家沟民风淳朴,大家伙从未见过如此张扬的女人,且她还从不劳作,整日里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的起身,闲来无事便坐在自家院门前和来来往往的爷们儿调笑,很难不让人起了偏见。 传说她原本是生活在青河县城里的,嫁了个年岁极大的夫君,之后带着男人死后留下的家财跑到了王家沟。但即便家财再多,按照她的用法也有散尽的一天,近两年村里就有传闻,说是周寡妇经常和一些爷们儿勾缠,就是为了讨点银钱以维持自己‘奢靡’的生活。 不过虽然周寡妇是个这样的人,可她却比一般的妇道人家谨慎的多,再怎么说都是独自生活,家里只有一人,加之多与别家夫君做点见不得人的事,警觉度必是有的。 能引她开了门的,显然不是之前村民们所猜测的‘逃犯’,这人她必定熟悉,且还能半夜入了她的门儿。 而王家沟就这么大的地儿,这么多的人,但凡有个外人进来,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样一来,范围就小的多了。 付绵绵掀起眼皮,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院墙外的张张面孔,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县尉见她的模样,似乎也想到了一些,稍微侧了侧脸,停顿了几秒后又将头转了回来:“柳青山家的?” “大人叫我付氏便好。” “付氏,你可还发现了些什么?尽管说来。”眼瞧着在这蹉跎了一天了,太阳已经渐渐地落到了山下,再耽搁一会儿天黑了,再想干些什么要费上不少力气。县尉有些心焦,不管怎么说今天都得带人回到县衙和知县大人交差才行。 “大人请看。”付绵绵将被子抖落开来,指了指上面的一小块血迹,那黄豆大小的血渍夹杂在众多污渍中并不显眼:“这处颜色看起来还新鲜,而周寡妇身上并无此类伤痕,草民怀疑这是凶手在杀人过程中不小心蹭上的。” “您许是不知,王家沟靠山吃山,不管是下地做农活还是上山打猎,手上都很容易受伤的。周寡妇虽是女子,但生前也是身体康健的,凶手想要杀死她许是也用了好大的力气,在此过程中伤口破裂再正常不过了。” “而且,草民还在周寡妇的指甲中发现了些许带着血的皮屑,没准周寡妇在死前也做了最后的挣扎。”说话间,付绵绵右手呈爪状,分别在自己的脸颊、脖颈及手臂处做了抓挠的动作,用来提示对方凶手很有可能在这些部位存在着抓痕。 县尉登时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看她又往前凑了凑,便自觉的探过身子,严肃的听着她几乎是含在嘴里的一段话。 外面的众人见状则是面面相觑,光是看着县尉那脸色变幻,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县尉终于直起了身子,缓缓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回身踱步到了孙铁二人跟前沉声道:“你们两个抬起头来!” 孙铁和王氏不明就里,只能颤抖着乖乖地抬起了头,两名官差立刻上前将二人衣袖撸起,把四条手臂袒露在外。县尉眯着眼细细的打量了二人一番,双手完好并无任何伤痕,脸颊、脖颈手臂处皆无可疑之处,这样看来的确不是这两公婆犯下的罪? 县尉回过神冲着两个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在墙外所站着的众多村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官差就已经冲出院门,一左一右的站在土路上,拦住了大家伙的去路。 村长不由得上前两步,不解的问道:“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我倒要看看,这杀了周寡妇的,究竟是人是鬼?”县尉冷笑一声,双手背后扬着头,缓缓地走出了这院门。 第194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5) 围观的众人在听到县尉这句话后, 不由得一阵哗然,孙铁和王氏更是面露喜色,他们二人的嫌疑竟然真的就这样洗清了? 不受控制的, 孙铁的目光便落在了这会儿正垂着手、静静的站在村长身边的人,对方似乎比他记忆中的要丰腴上一些,那张巴掌大的、素净的脸上无甚多余的表情,垂眉敛目, 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会儿他的心头说不上究竟是何滋味, 有些心疼刚刚许出去的十两银子,但是更多的还是隐秘的庆幸,若是之前没有当机立断,他和婆娘还不知要受多少苦!受苦倒是不怕,关键若无仵作找出有关于凶手的证据, 那他们被判了冤案才真是无处哭去! 当然, 眼下并没有人注意到跪在地上男人那不停变幻的神色,就连村长也是不错眼的看着走出院门的县尉, 随后忙不迭的出声询问:“大人, 大人!可需要草民做些什么?”言罢, 迈开腿便追了上去。 县尉站在土路中央盯着周围均是一脸无措的村民们,表情莫名, 接着掐着嗓子开了口:“村长, 王家沟的人可是都在这处了?” 村长有些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兢兢业业的借着傍晚最后的光亮扫视了一圈, 肯定的道:“差不多都在了, 不过有些爷们儿前几日去了县城里做活, 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的。” 县尉双手背后立于那里, 姿态矜贵的点了点头, 视线一一掠过那一张张不安的面孔,好半晌才再次出了声:“现在所有人,都把双手露出来!” 另一边村长急忙招呼着大家伙将手举起,甚至连墙头上坐着的几个三四岁的孩童都不放过,确认无一遗漏后,他凑到了县尉的身边也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殷勤的问道:“大人,这样可否?” 县尉垂眸瞄了一眼他那布满老茧与沟壑的手,并未发现明显的伤痕,便不发一言的从其身边走过。他一人一人看过去,见手上有新鲜伤痕的便派官差把人带到另一侧,直到检查完最后一个,对面已然站了六名满脸茫然的王家沟村民。 “大人,这……”村长看着一头雾水的六人,不由得出声帮忙辩解:“您可是怀疑凶手在杀了周寡妇的时候弄伤了手?但大人明鉴,我们都是勤勤恳恳的农家人,平日里干的也都是粗重的活计,手上带点伤便是再平常不过了。” “你们几个,快些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县尉眯起了眼,像是并未听到村长的解释,又或者即便听到了他也不在意。 被挑出来的六个人顿时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两眼后,其中三名年纪约莫在三十岁左右的爷们儿就开始动了起来。也就几息的功夫,三人就将上半身脱了个精光,古铜色的躯体在朦胧的夜色中倒也不显眼,伴着山间冰凉的冷风,很快他们就耸着肩缩成了一团。 借着刚刚燃起的火把的光,县尉在三人身边转了又转,确定没什么遗漏后,抬眼看向了另外三人。 那是两个妇人及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两名妇人这会儿已经臊红了脸,双手无助的搓着自己的衣角,虽然她们这些粗人没有城中贵人那般多的讲究,但让女性在一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宽衣解带,那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至于少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求助似的看向了村长,看起来有些孱弱的身子在秋风下瑟瑟发抖,脸颊也透着一股子不正常的绯红。 “付氏。”县尉扬声唤道,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那两名妇人由她来验。 付绵绵无所谓的缓步上前,先是轻声细语的同妇人们打过招呼,旋即动作轻柔的撸起她们两个的袖子仔细查看了一番,还有脖颈及厚厚粗麻布衣裳掩盖住的肩胛位置,均遮掩着一一瞧过。 就在她查验过最后一名妇人后,她抬起眸子冲着县尉微微摇了摇头,一时间,许多道审视的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你……”县尉抬起手指了指,正欲开口呵斥。 不料下一刻,那少年竟扭头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均儿!”人群中一名妇人扯着嗓子呼喊起来,一把拽住身边的爷们儿,迈开腿小跑着想要追上去。 可还没等二人追出去几步呢,就见县尉大手一挥,命两名官差提刀去抓。那两道身着蓝色衙役服的身影极为迅速的窜了出去,村长也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拦住了神情忧虑的那对夫妻,一边将人往后推,一边嘴里还低声劝慰着什么。 自古民不与官斗,更别提他们这一辈子几乎没怎么出过青河县的贫民了,二人眼下闹起来没有任何的益处,反而容易惹火烧身。 付绵绵站在原地没动,她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对满面担心的夫妻,男人应该叫朱德子,是有着一门手艺的泥瓦匠,不经常在家,不过收入还挺可观的。女人平日里在家种着许多亩的良田,二人的儿子也就是刚刚撒腿就跑的少年,名叫朱均,从小便被夫妻两个捧在手心中疼爱。 王家沟里与其年纪相仿的少年,大多自小就随着父亲上山下河,各个都很壮实。偏偏朱德子想要自家小子读书考科举,一向娇惯的很,前几年柳青山去县城备考后通过了县试,他们全家的信心似乎就又多了几分。 瞧着对方的小身板,怕是多走上几步都要歇息许久,付绵绵也就没担心会被他逃脱。 空气中是火把燃烧带来的噼里啪啦的爆响声,跳跃的火光将在场的每一位村民的脸都映的晦暗不明,耳边是女人那压抑的呜呜声,顺势还喊着冤:“大人英明!我家均儿平日里杀只鸡都不敢的,又岂会害人性命?” “既然杀鸡都不敢,那你倒是说说他手上的伤是从何而来啊?”县尉凉凉的开口驳斥,只一句话就堵的妇人噤了声。 只见那妇人眼神乱飘,还欲继续争辩:“许是贪玩了些,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听着这话,县尉面露讥诮,别人家的十四五岁有的都已经成亲了,再不济也早已替家中分担一定的活计,这声‘孩子’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这边县尉两眼一眯开始闭目养神,那边的妇人依旧低低啜泣,伴随着山间晚风的呜呜声,无端增添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很快,土路上便再次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透过那微弱的火把光亮,两名官差押着孱弱的少年踉跄的走了回来。待到到了县尉跟前,其中一名官差二话不说的就将朱均身上的衣裳用力扯下,脖颈间的盘扣崩开,隐藏在高领之下的那几道瞩目的血痕就这样暴露在了大家的眼前。 县尉见状满意的抬起手摸了摸小胡子,长长的‘嗯’了一声:“杀害周寡妇的人既已伏法,村长,你且通知王家沟的人今夜尽管安睡便是,这里显然是没有什么‘逃犯’的。” 村长连忙点头哈腰,即刻送上了一顶高帽:“大人哪里的话,这青河县在诸位大人的庇佑下,何曾有过什么流犯?只是大人……这朱均怎会杀了周寡妇?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对于他的质疑,县尉显然有些不高兴,也不过多解释,只吩咐两名手下将朱均绑了,再将周寡妇的尸首装上板车,打算连夜赶回县城去。 众人一路送到了村口,朱德子两口子更是哭天抢地的未曾停下,然他们的哭嚎声对县尉却是无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匹马及由一头驴拉着的板车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最终只剩下了悬挂在板车上那一盏灯笼的点点亮光。 朱德子夫妇二人这会儿无暇他顾,回过神后就急忙转身往家里跑,想来是打算收拾一番赶往县城去走动走动。朱均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遭受牢狱之灾吧! 临走前,朱德子还恶狠狠地瞪了人群后的付绵绵一眼,若不是自家儿子性命堪忧,瞧男人的模样,竟是恨不得当场生吞活剥了她! 付绵绵却并不在意,像是没瞧到对方的眼神一般,在许多人的指指点点及小声议论下,先是走到了孙铁那边开口讨要十两银子,等到随着他们回去取了银子后,这才施施然的回到了自己家中。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她就起了身,带足了干粮后背着竹篓再次进了山。 一晃就又过去了三天,终于在一个午后,付绵绵背着竹篓出现在了通往山下的小路上。她的气运在随机采摘这种行动上向来好用,此时竹篓中就装着几株年份久远的名贵药材,甚至还有一根将近百年的野山参。这些东西去了县城,只要找个靠谱的店铺出手,少说也能值个百余两,如此就连进京的路费也足够了。 甫一下山,经过的就是王家沟位于山脚下的几十亩良田,就在她闷头快步往家走的时候,却忽然被人从身后唤了住。她疑惑的转过身,只一瞬间就被几名妇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青山家的,你这几日又没在家?”率先说话的是张大婶子,她仗着之前两个人之间颇有交集,言语中带上了几分熟稔。 “是……”付绵绵应道,并不想解释太多。 显然,这些妇人对她的去向也并不感兴趣,只见张大婶子神秘兮兮的凑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道:“柳青山家的,你可听说了?” 对于这没头没尾的话,付绵绵则是狐疑的略微挑了挑眉。 第195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6) 见她表情疑惑, 另外几个妇人便开始七嘴八舌起来。 “昨天我当家的去了县城里,听城中熟识的人说,周寡妇那个案子, 朱家小子承认了!” “可不是吗,谁能想到这朱家小子平日里看着斯斯文文的,连拎桶水都要喘上半日,竟还学旁人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据说朱德子两口子见天的在县衙门口跪着喊冤, 也不知能不能把儿子救出来。” “救什么?这案子可是知县老爷亲自审的, 朱均也是当堂认罪画押,说是城里好多人都去围观哩,知县老爷可并未对他用刑!这不摆明着板上钉钉的事儿,还哪里有后悔的余地。” 张大婶子趁着她们几个喘气的功夫,见缝插针的开了口:“我是听人家说, 朱家小子在县衙里承认了自己和周寡妇之间睡了觉, 周寡妇平日里甜言蜜语的诓骗于他,还允诺等到他通过了省试便嫁给对方。结果那日周寡妇和孙铁被王氏捉了奸, 他气不过才上门与之理论, 未曾想周寡妇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朱家小子大概是气的狠了,一时失了智。” “呸!对那毛儿都没长齐的也下得去手, 周寡妇这人还真是……”另一名妇人啐了一口, 谩骂道。 “她勾着那些爷们儿也只是为了银钱,不过大多都知晓她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并不会真的上心。周寡妇自己许是也没想到, 一时猪油蒙了心缠上这朱家小子, 最后竟生生没了命!”张大婶子似是感慨, 随后眼珠一转, 目光便又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 “柳青山家的,你当初是怎么知道凶手就是朱均小子的?” 的,我要是那般神也去城里衙门做县尉了,那日我只是依着大人的意思验了周寡妇的尸,接着将尸体的状况如数告知,至于县尉大人是如何发现端倪的,这我就半点不知了。” 见她神色真挚,所说的话语不像作假,张大婶子便觉得怪没意思的吧唧吧唧嘴,伙同其他人又胡乱扯了两句。众人纷纷出言夸赞她颇有父辈的能力,但隐藏在客气之下的避讳也是显而易见的。 再怎么说本朝大部分人还都是遵循着死者为大的观念,什么的态度都在付绵绵的意料之中,她又敷衍着应付了两句,之后就转身快步回到了家中。 之前从山中采摘下来的山货已经晒的差不多了,为了保持今日带回来那几株草药及野山参的鲜度进而卖个好价钱,当夜晚降临之时,她早早就熄了灯,不大的小院显得十分静谧。 然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王家沟的村民们尚未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村口处就传来了一阵响亮的马匹嘶鸣声。 正安然躺在炕上的付绵绵缓缓地睁开了眼,眼底清明不已,哪里有熟睡之后的朦胧。将体内经脉游走的气劲收回丹田之内后,她迅速的坐起身,刚刚穿好衣裳,篱笆外就响起了一道清朗的男声:“付氏可在?” 她闻言一挑眉,自从付四指去世后,原主在这边已经没有了什么亲戚或朋友,加之平日里只顾着低头干活赚钱供养柳青山,为人更是孤僻不合群,怎会有人寻上门来? 此时的篱笆门外正站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负手立于门前,微微蹙眉打量着高度堪堪到达他腰身、摇摇欲坠的竹篱笆以及那扇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的竹门。 二人所发出的动静不小,加之这会儿也快到了村民们起床开始一天劳作的时辰,是以附近不少人家的门都开了,时不时的有脑袋探出朝着这边张望。 他们两个明显是以立于门前的黑衣男子为首,对方瞧着也就二十出头的年岁,五官英挺俊朗,脊背挺得笔直。 后面牵着两匹马的男人看起来年龄稍微大一些,约莫在三十岁左右,个子不算高,趁着屋里没什么回应的功夫还左右瞧了瞧,接着嘟囔出声:“该不会走错门了吧?这里真不像有人住的模样,要不我去别家问问?” 黑衣男子正欲开口,却忽然眯起了一双眸子,谨慎的看向了院子内那扇缓缓推开的木门。 付绵绵走出来的时候,刚好与之对视了一眼,她复又观察了一番那零星几个来往于门外土路上的、好奇的村民们,这才淡淡的开了口:“不知二位……公子所谓何事?” “姑娘,我们乃青河县衙之人,受知县大人的嘱托,特来寻付氏前往城内,您看……您母亲可在?”黑衣男子先是向她展示了一下腰间所悬挂着的青河县衙的令牌,随后彬彬有礼的问道。 “草民付氏,只是不知知县大人寻我有何吩咐?”付绵绵皱眉,该不会是周寡妇的案子出了什么意外吧?还是说这青河县衙的知县当真被朱德子的钱财收买了,想要把她骗过去封口? 黑衣男子则是明显一愣,隔着篱笆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下正站在小院中央的人一眼,显然是没有料到能够被孙县尉赞不绝口的仵作,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 付绵绵身上穿着的是浅青色的粗麻布衣,衬着真个人的面容十分白皙,因着接连多日的内外滋养,原本瘦削到凹陷的脸颊也逐渐丰盈了起来。一头长发此时松散的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经过打磨的木簪固定住,倒是多了几分慵懒的风韵。 “是这样的,付……”黑衣男子似乎在称呼上纠结了起来,总觉得面对这张年轻的面庞,再不能够像刚才一般流畅的唤出原本的称呼,最终他咬了咬牙选了一个万金油的名头:“付仵作,知县大人从孙县尉口中得知了周寡妇一案乃是你出手验的尸,且孙县尉也是对你赞不绝口,恰逢县衙上的仵作最近告了病,这会儿有个案子想要请你过去帮上一帮。” “付仵作尽管放心,知县大人说了,银钱上都好商量。” 男人想起之前孙县尉对眼前之人那句‘贪财’的评价,便又补充了这么一句,他虽不知道为何看着面善的女人会落下这么个名声,但回忆起出发前知县大人的叮嘱,依旧选择把话说出来以宽慰对方的心。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约,付绵绵显然是有些诧异的,不过她答应的倒算是干脆:“成啊,劳烦二位官爷稍等片刻,草民收拾一番后便随二位进城。” 言罢,转身回到屋子里便拿起了角落里的背篓,出来之后更是在院子的地面上开始挑挑拣拣起来。 黑衣男子有些新奇的看着她动作,探究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的掠过她所在的方向,在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便转身吩咐了身后的男人两句,对方应喏后转身就走了。 不出小半柱香的时间,男人就牵了一辆驴子拉着的板车回了来,之后收拾妥当的付绵绵背着竹篓,在众多村民的注视及指指点点下,淡然的坐上了板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往青河县城的方向去了。 路上,付绵绵得知了黑衣男子乃是县衙里的另一个县尉,姓顾。 而顾轩二人也得知了这名年轻的女仵作竟早在几年前就嫁了人,夫君还过了省试,两年前就进京赶考去了。 柳青山?顾轩皱了皱眉,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不过心下也没觉得太过奇怪。整个青河县范围内,好多年才能出几个过了省试的读书人,颇受大家的追捧和议论,许是偶然间听旁人提起过也说不定。 除却最初三人互相交流了几句算作初步了解,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沉默额赶路中度过的,大概两个多时辰后,临近晌午的时候,付绵绵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城门楼。 说是城门楼,实际上不过也就是青砖堆砌而成的建筑物罢了,瞧着不过三四米的高度,不巍峨也不雄伟,更谈不上什么震撼人心。因着青河县地处本朝领土范围的中央地带,不与任何国家接壤,自立国以来已经五六十年不曾遭受战乱之苦,是以在城墙建设上并不上心,毕竟没有什么抵御外敌的需求。 等到顺利的进了城,付绵绵先是在一家药材铺前下了板车,顾轩没有问也没有多加催促,只这么静静的骑着马在门外等候。城中的商户大多识得他的这张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觉得付绵绵同他相识,药材铺的老板好说话的很,没怎么压价就将那些药材及野山参都收了,甚至还大发善心的顺便买了所有的山货。 过了没多久,付绵绵便怀揣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外加一些银子美滋滋的再次坐上了板车,三人这才晃晃悠悠的往县衙的方向赶去。 青河县的县衙外表看起来还算威武,不过顾轩却没有领着她从正门进,最终板车停在了县衙西侧门的巷弄里。付绵绵下了车,略微垂着脑袋安静的跟在顾轩二人身后进了西侧门,穿过两个月亮门后,忽然鼻翼嗡动,她嗅到了空气中飘着的那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最终三人行至一处不大的院落,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 顾轩快步上前走到了一名留着山羊胡,身上穿着上好绸缎长袍的中年男人面前略微弯了腰,拱了拱手禀报道:“大人,王家沟的付氏已经到了。” 汪知县闻言,即刻回转了身子。 付绵绵见状屈膝福身,还算有礼的问了声好:“草民付氏见过知县大人。” 这边话音落下,她便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了汪知县身后的位置,那里正停放着一具尸首,因着被白布盖了住,所以看不真切到底是何模样。 不过依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强烈的酸腐味,形状应该称不上多美好。 付绵绵垂眸想着。 第196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7) “你就是付氏。”汪知县定在原地粗略的打量了一番后, 冲着她挥了挥手:“想来顾县尉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将大致的情况都说与你听了,你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并无。”付绵绵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今日若没有县衙的人找上门来,她也是打算进城准备进京事宜的,答应过来帮忙验尸本就是顺水推舟,酬劳方面她倒不是特别的在乎。 根据原主的记忆,前些年付四指验尸一次约莫能够得几百文的铜钱,对于眼下她怀中所揣的百余两银子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工具什么的你可借用我们县衙仵作先生的, 想来他也不会介意。”汪知县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不曾离开过她的身上, 眼底似乎透着些许的怀疑。 就如同顾轩一般,汪知县显然也没有料到被孙县尉特意提起的乡野仵作竟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妇道人家, 难免会在心底升起些许的不信任。可事到如今,着实没有别的法子,就算遍寻整个青河县,许是也找不到第三个仵作了。即便能够寻到, 案子也等不了。 “是。”付绵绵轻声应了, 随后扭过身子摘下了背上的竹篓, 将手臂伸进去掏了掏,下一秒拿出了一个由粗麻布包裹在外的布包。 缓步走到了安置尸体的长桌前, 她先是将布包抖落开来,只见里面还分成了几个小兜, 每个兜里插放着不同形状的验尸工具。这布包乃是原主父亲留下的, 因着之前柳青山不同意原主从事仵作, 所以这些工具便一直被押在炕上的柳木箱底,如今也勉强算的上是重见天日了。 围观的几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将手伸进装满了清水的铜盆里细细搓揉,清秀的脸上透着虔诚,不知为何,就心下都稍定了几分。 接着,这位于县衙后不大的小院里,陷入到了不同寻常的寂静之中。 付绵绵取过一边的布巾将手擦干后,这才慢悠悠的掀开了那块白布,实际上刚刚走近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发现点不对劲的地方,待到完全露出里面的死者后,她心底的猜测便得到了证实。 尸首外表已经腐烂不堪,能够称作完好的皮肉基本没剩下几块,腐烂的皮肉间还隐约可见蛆虫在爬。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值得吃惊的,能够让她难掩诧异之色的是这具尸体的身高明显比成年人要矮上许多,颅骨、胫骨长度及骨盆大小无一不在表明着,此时静静的躺在长桌上的,极有可能是个孩子。 另一边,顾轩和汪知县等人也纷纷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 他们在县衙供职多年,虽说青河县人口不多,恶性案件也少,但大大小小的案子也算是经历了不少,能够让他们失色的,一定有些特别之处。 付绵绵无声的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即上前弯腰仔细辨别了一番尸体表面的特征:“根据尸体表面腐烂的情况及蛆虫大小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在四五日左右。” “陈尸地点应该是在野外?死者脸颊、颈部、腹部等部位有多处死后造成的伤痕,瞧着伤痕的形状,像是遭受过野狗或其他兽类的啃咬。且死者的衣服上有着枯黄的香樟叶,据我所知,青河县城里可没有这种树木。”付绵绵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扒开了紧贴着尸体皮肉的布料。 汪知县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较之方才也放松了不少,显然是没有料到情急之下随便找过了的仵作竟然真的灵。他随即开了口:“没错,这具尸体的确是在离着县城约莫十几里地的桐庐山发现的。” 等到汪知县话音落下,顾轩也紧跟着说道:“人是我昨天带人去桐庐山带回来的。” 他说着表情有些迟疑,犹豫再三还是闭了嘴,只是目光落在那具孩童的尸体上,棱角分明的脸带着些沉重的忧伤。 接着汪知县又问:“付仵作,你能确定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的确有四五日了吗?” 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同身边的顾轩对视一眼后,二人均恢复了原本的沉默。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不错眼的看着那道纤细的人影继续在长桌边忙活。 汪知县和顾轩的话语都有些遮掩,透露出了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付绵绵并不好奇,只是从那布料上剪下来了一小块,举起对着头顶的太阳仔细瞧了两眼。 “布料不错,不过草民为人粗鄙,可辨认不出这究竟是哪里产的名贵锦缎。”说话间,她将这块还算完好的布料放在了不远处的木质托盘上,扬了扬下巴示意几步开外的二人过来辨认:“知县大人与顾县尉定比我眼界宽广,想来县城内能够负担的起这种料子的人家并不多,若是知县大人还尚未确定死者的身份,亡者身着的衣裳也能够帮忙缩小范围。” 顾轩毫不避讳的上前捏起料子看了看,旋即神色不大好的侧过脸冲着汪知县小声道:“大人,乃是流云锦。” 汪知县听到这话,还算白净的面皮登时就黑了大半,下意识的就抬起眼看向了坐落于院子里正北方的那间厢房。他的动作既隐晦又迅速,不出一息的功夫就收回了视线,竭力的保持着面上的镇定。 但他以为天衣无缝的表现,却恰好引起了付绵绵的警觉,她随即也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厢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流云锦? 她穿到这个世界不过十来日,尚没来得及了解太多,再加上原主脑袋空空,完全没有关于‘流云锦’的记忆。不过从顾轩和汪知县刚刚的反应就能够推测出,这流云锦肯定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玩意儿。 想着她就略微歪了歪头,垂眸盯着那具尸体,接着用手去触碰其头颅、掰开下巴,用手丈量了一番骨盆的大小,最终再次平静无波的说道:“死者年纪不过**岁,是个男童,身上有不少生前所造成的损伤,手腕及脚腕处又被绳索束缚住的痕迹。所以是……绑架?” 各国各朝,不论平民百姓的生活如何,流寇、山匪等一向都是层出不穷的,有些山匪讲究江湖道义,有些可就不那么仁厚了。随机绑住有钱人索要钱财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波及孩童的倒是不多见,毕竟他们这种人也有着自己道上不成文的规矩,祸及女眷及孩童,令人所不齿。 然而还没等付绵绵这边说完呢,厢房里就传出了一阵不大的动静,像是木头与地面摩擦所发出的吱嘎声,并不真切。 她登时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狐疑的扭过了头,汪知县见状急忙转移话题:“付仵作,可能确定这孩童是因何而亡?” 付绵绵的手滑到了男童的胸前,对着那处明显的伤口沉声回应:“应是被人用利器刺破胸膛而亡,且……” 她说着将手轻轻探进了那长约两寸的伤口内,脸色顿时一变:“且被人摘去了心。”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顾轩拧眉无意识的握紧了挎在腰侧的大刀,手背上青筋毕露,而汪知县那原本黑了一半的脸,这会儿已然全成了黑紫色。青河县已经多年未出现这种丧心病狂的案子了,更何况受害者还是一名孩童,身份又…… “咦?”付绵绵维持着手探进去的姿势,忽而眉毛一挑。 “怎么了?” “肋骨也缺了一条。” 汪知县这会儿看着像是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冲击的够呛,在院中来回踱着步,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后急忙询问:“可否验看其左腿是否受过伤?大概在脚踝之上三寸。” 付绵绵点了点头,没做多想的从旁边取过了剔骨刀,之后确定了大致的位置,没怎么犹豫的就要下手。 可还没等刀锋碰到死者的皮肉呢,正北厢房的门却忽而被人用力推了开,‘哐当’一声巨响将正在专注看她动作的汪知县吓了一跳,顾轩倒还算是震惊,只是也后退了两步,垂首静立在旁。 “够了!”出来的是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年纪约莫在五十岁上下,留着两撇胡子,面色不大好看:“主家说不必再验。” 随后男子的目光落在了付绵绵的身上,见她手持剔骨刀,前襟及衣袖上满是脏污,不由得有些嫌弃:“还有,让他们暂且退下,主家有话要同大人单独说。” 汪知县便冲着顾轩使了一个眼色,顾轩会意上前替付绵绵收起布包,二话不说拽着她一路快速的出了这小院。 付绵绵从善如流,并没有过多的挣扎,只是在出院子的前一刻回过头再次望向了厢房。顺着那敞开的门,她似乎瞧到了里面有人在走动,行走间衣裾飘飘,上好的布料在阳光的折射下泛着刺目的光辉。 果然她之前的感觉是没错的,一直有人躲在那厢房之内观看她验尸。 就在二人走出院子的时候,付绵绵耳尖的听到了汪知县对着那名年长的男子客气的叫道‘吴管家’,联想起之前的流云锦,难不成那名身亡的男童和县城里的哪位贵人有关系? 很快,她就收回了思绪,毕竟她此行的职责仅仅只是帮忙验尸。 跟着前方的男人走了一会儿,两个人最终停在了一个很小的水塘附近。过了几息的功夫,顾轩这才转过了身,看向付绵绵的眼神里夹杂了丝丝探究。 只见他嘴唇微动,出了声:“付仵作……” 第197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8) 然而还没等他的话音落下,一只在阳光下素白且纤细的手就伸到了他的眼前,就算用布斤擦拭过,他也仍能从上面闻到一些隐约的酸腐的味道,但他却并不觉得讨厌。 付绵绵见男人面带不解,便露齿一笑:“顾县尉,说好的报酬……” 下一秒,一颗碎银就落在了她的掌心内。付绵绵有些诧异的收回了手,默默地掂量了一下重量,旋即脸上的笑容就多了几分真心,最起码走这一遭的银钱,要比预想中的多上了不少。 “付仵作。”见她转身就要走,顾轩急忙出言唤住,在那双美眸的注视下,他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你这是准备回王家沟吗?刚好那辆驴车也是从老乡家里租的,不如我送你一程,顺便还车。” 未曾想付绵绵却摇了摇头:“多谢顾县尉好意,不过我想在城里多呆上几日。” “付仵作可有落脚之处?”顾轩又问,见对方依旧否认,眼底闪过一丝喜意,言语之间也颇为殷勤:“若是没有的话,我倒是有一处可供落脚的地方,不收钱的,就是……条件怕是艰苦了些。” 付绵绵觉得有些惊奇,不晓得男人为何如此热心,不过很快她就应了下来。虽然这会儿怀中多了点银钱,但是去京城的路上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意外,眼下能省点自然是好的,且她此番来到青河县城还想着能否查到一些原主死亡的蛛丝马迹,少说也要停留大半个月左右。 这大半个月要是都住在客栈,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想着她瞬间就笑眯了眼:“顾县尉言重了,我不怕吃苦。” 顾轩回想起之前站在篱笆墙外所见的景象,也释然的松开了因为紧张而皱到一起的眉,接着二人又等了一小会儿折回院子里取了背篓,便走出了县衙的西侧门,拉着那辆驴车晃晃悠悠的走在了县城的大街上。 期间,付绵绵一直觉得与自己并肩前行的人脸色有些奇怪,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顾县尉可是有事要问?” “……付仵作可是也觉得,方才那男童之死乃是歹人贪图钱财所致?” 付绵绵眸光一闪:“草民只是仵作,哪里懂得查案。” 可没等这边说完呢,她复又反问:“不过草民倒是有一事好奇,这男童身份怕是少有的贵重吧?” 顾轩垂眸,脚步不停的继续往前走,并未回应,但付绵绵已经从对方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封建社会,贵族为上,话语权只掌握在少部分的人手中,以二人的身份不过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罢了。 两个人就在沉默中一路前行,直至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弄,顾轩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推开了其中一户的院门。 付绵绵停在门外,好奇的朝着里面张望,这里更像是一个大杂院,院子很是宽敞,时不时的有孩童从门前跑过,嘴里还发出快乐的笑声。院中扯满了晾衣绳,上面密密麻麻晒着好多被褥及衣物,大多衣物也都是孩童的,布料表面布满了补丁。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传来了皂角的清香。 顾轩行至一名妇人前,那妇人看见他似乎很开心,二人热络的寒暄过后,顾轩便指着门外的方向压低声音说了两句什么。在得到妇人的首肯后,他就带着妇人走回了付绵绵的身前:“付仵作,这位是赵婶子,这段时间你且在这边安心住着,县衙那边还有的忙,我得先回去了。” 付绵绵先是冲着面善的赵婶子笑了笑,然后轻声道了谢。 目送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巷弄口后,她便跟着妇人进到了院子里,从闲聊中得知了此处是县城中唯一一间收养流浪孩童的福利院。乃是由城中大善人于员外一直资助的,偶尔还会有有钱的老板过来送些银钱来维持生计,且刚刚那个顾轩竟然就是在这院中长大的。 就这样,付绵绵在此处暂时居住了下来,虽然夜里睡觉的地方不大,但都被赵婶子及其他人打理的很整洁,环境尚且称不上那句‘艰苦’。 白日里,她偶尔会出去在县城中漫无目的的逛,多半都是在铁匠铺、武馆等地晃悠,想着也许会发现一些线索也未可知。一旦闲下来,她也会留在大杂院里帮着赵婶子的忙,十几个小豆丁极喜欢她讲的故事,每每都会期待的围坐在旁边,难得的安静一会儿。 约莫过了三四日,这天的午后,付绵绵手中拎着两块豆腐晃晃悠悠的推开了大杂院的门,却并没有得到预想之中的迎接。面对着出奇静谧的院落,她狐疑的挑了挑眉,却在廊下转身的时候遇到了赵婶子,对方冲她挤眉弄眼了一番后才扬声道:“付姑娘可回来了,知县大人和顾县尉可等你许久了!” “还不快些去,二位大人就在主屋哩!” 赵婶子在这大杂院近二十年,平日里见过身份最显赫的人就是于员外府上的管家,她下意识的便以为付绵绵惹上了什么麻烦,一边拘着孩童们不许乱跑以免冲撞了贵人,一边满含担忧的看着那缓缓走入主屋的瘦弱人影。 付绵绵本人倒是淡定的很,拎着豆腐走进了主屋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桌边喝茶的汪知县与顾轩。她先是福了福身问好,之后才抬起眼瞄了一眼旁边的木质屏风,这屏风看起来年头很久了,也不是什么稀罕材质,原本是落满了灰尘安置在一边的,眼下却静静的立在那里,想不注意到都难。 她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随即热情的招呼道:“草民惶恐,知县大人要是有吩咐,只管派人过来知会一声便是,又何须您亲自前来?” 言罢,她上前两步,神情精明:“可是又有尸体需要草民验上一验?大人出手这般阔绰,草民也是很愿意的。” 汪知县似乎有些嫌弃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往后仰了仰,心底对于这从山沟沟里出来的仵作,并无太多的信任。的确,从之前来看这位验尸还算可以,但也仅限于此,付氏的父亲他也算认识,可没听说除却验尸之外还有什么技能。 但……孙县尉那货色就算借两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说谎,周寡妇一案由他全程经办,据他交代都是这仵作出的主意,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这仵作乃是隐藏在村里的奇人异士。 奇人异士? 汪知县很想要嗤笑一声,可在听到屏风后传来的布料摩擦声后,登时便收敛了表情沉声道:“我听孙县尉提起,之前你在周寡妇的案子上,出了不少力?” 付绵绵听到问话,有些惊讶的看向了顾轩,只见对方一双黑眸里透着冷静及其他一些繁杂的情绪,她心下就有了些底。 “回知县大人的话,草民唯会验尸耳,孙县尉大抵只是为人低调不想领功罢了,未免太过于抬举草民了。” 她言语中微不可查的推拒反而引起了汪知县的注意,在听到她违心的夸赞孙县尉后,更是不受控制的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哼。孙县尉是个什么德行,汪知县还不知道?以往哪一次查案不是大张旗鼓的上刑,这样看来周寡妇一案还真是颇有蹊跷,值得深思。 “之前让你验的那具尸体,你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汪知县收回了思绪,将长袍摆正,姿态庄严的问道。 付绵绵则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然后老实的摇了摇头:“回禀大人,草民的想法在当时都说了,再无其他。” “你敢骗本官?”汪知县忽然压低了声音,倾身上前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道:“孙县尉可是说了实话,有关于周寡妇被杀一案的重要证据,可都是你发现……” “草民当日验尸的时间一共不过半柱香,还望大人恕罪。”付绵绵很是光棍的认了错,不过话语间的意思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没有充足的时间,又岂能发现什么。 汪知县一哽,她并没有理会对方的神色,接着道:“再说了,验周寡妇的尸草民可是得了十两白银,大人这才一两……” “大胆!”汪知县顿时拍桌而起,将桌面上的茶杯震的叮当作响,他竖起眼睛怒喝一声:“付氏,你可知道……!” 但还没等他说完,就猛地从屏风后面窜出了两个人影。 付绵绵转过头后也没有过于惊讶,入目是两套奢华而又艳丽的贵人服饰,瞧着与那日孩童尸体上的布料极为相似。略微扬起头,看到的便是两张颜色姣好的面庞,女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满头都是金钗珍珠,衬的整个人无比贵气。只是她双目赤红,眼底含泪,面色苍白,无端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而男人比之女人,像是要年长几岁,脸型方正,一双剑眉显得不怒自威。可眼底的黑青及下巴冒出的胡茬皆能够说明他的心情如女人一般,也是悲痛异常的。 女人在冲出来之后,努力提起全身的力气张了张嘴:“你且要多少银钱,尽管说便是。” 即使心中已经对面前二人的身份有所怀疑,付绵绵依旧适时的表露出了吃惊的模样,下意识的看向了一边的汪知县。汪知县一激灵,急忙上前两步躬身拱手,接着扭过头呵斥:“付氏,还不快见过尉迟小王爷?” 小王爷? 付绵绵眸光微闪,却依言屈膝深深福身:“草民拜见小王爷……” 可还没等她蹲下,就被一双养尊处优却力气很大的手给攥住了手臂,身上的隐隐痛感让她不自在的皱紧了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月亮上的小阿狸’、‘张张张张娉’、‘玲子’的地雷!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第198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9) 女人此时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河中央攀附住了唯一的一根浮木, 她眼底带着无限的希冀:“你说啊,只要你能查到是谁害了允儿,你要多少银钱我都给你!” 男人见状上前将她拉了开, 低头轻声安抚了两句后才转过身凝声道:“付氏?你且说罢,你想要什么?” 姓尉迟?本朝异姓王并不多, 多是在建国之初封的,能够世袭的就更少了。 付绵绵眼珠动了动, 笑的有些谄媚:“草民要的不多,二十两白银可行?”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众人皆有些错愕,吃惊的倒不是因为她狮子太开口, 而是在知晓贵人的身份后, 才要了二十两,未免有些……太少了。但看着这会儿她面上那贪婪的表情,又不似作假,汪知县等人只能在心底暗啐一口, 到底是山沟沟里出来的,眼界就这么点大。 只顾轩微微眯起眼盯着她看了许久, 末了移开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尉迟小王爷很快就从短暂的愕然中回了神, 他大方的允诺:“只要你能找到点什么, 别说是二十两, 两千两白银也是使得的!” 说完, 男人便搂着自己的妻子往外走去, 待到走到门前的时候却又再次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的开了口:“汪知县, 不管有何困难, 本世子都命你在七日内抓到歹人!若是抓不到……哼!” 汪知县被吓的一哆嗦, 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应了。之后,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才勉强回了魂,扑棱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许是察觉到了身后二人的视线,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但也没回头,只是学着方才尉迟小王爷的模样喝道:“你们二人都听到了吧?本官现在命你们在五日内找到杀害小小王爷的凶手,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话音落下,他就迈着四方步以一个不慢的速度溜了。 “……”付绵绵抬起手挠了挠额角,表情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异常。 顾轩沉默了几秒后绕到了她的身前,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你本可以不应的,这几日汪知县命人翻遍了青河县内的各大山头,抓回来不少山匪或者亡命之徒,均没有进展。五日?哪里有这么简单。” “我劝你还是早日返回王家沟去,至于知县那里,我可以替你说上一说。”他这几天在外打听到了不少这位付氏的情况,独自一人供养夫君赶考本就值得敬佩,更何况其夫君还……想着,他又一次不忍心的开了口:“你放心,知县大人不会追究……” 接下来的话却在看到对方的神情后,尽数卡在了喉咙里,过了几息他不由得问道:“你在想什么?” 付绵绵像是刚刚回过神,压根没听清楚他方才的话,闻言开心的笑眯了眼:“无事,我就是想着自己一条贱命能换两千两,这买卖挺划算的。” 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普天之下还有这种好事儿。 眼见着这几日出去转悠没有什么结果,她便想着如何才能再混回去县衙,这样不仅行事方便许多,没准还能撞见一些常人撞不见的人和事。如今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汪知县就主动寻上门来了,倒省了她好一番功夫。 “……”顾轩一时无言,旋即想到了女人需得日日劳作才能勉强供上柳青山的日常开销,心中理解之余却又隐秘的窜出了一股不平之气。不过他控制的很好,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 “顾县尉,你要留在此处用饭吗?”付绵绵笑道,顺势晃了晃手中的两块豆腐。 转眼,太阳已经开始西沉。 顶着刺目的余晖,付绵绵与顾轩两人终于走出了大杂院,付绵绵的身后还背着原主父亲留下的工具包。二人缓步行走在县城的主街上,姿态闲适,看不出多么焦急。 “对了,顾县尉,现如今那男童的尸首置于何处?义庄?” 顾轩从案情中剥离了出来,回应着:“死者身份如此贵重,又岂会安置在义庄?依旧在那天你去过的院子里,知县大人咬牙舍出了地方,据说风水好,能让小贵人魂魄得以安息。” 付绵绵闻言点了点头,又往前走了一段之后,没怎么犹豫的左转进了一条巷弄,瞧着正是县衙的方向,还是一条近路。 落后她两步的顾轩微愣,旋即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付绵绵又开了口:“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堂堂尉迟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怎会出现在咱们青河县的地界儿?” 也不是贬低青河县,只是这里并不繁华,也无甚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着实是有点想不通。再说这些贵人不都应该是在京城中呆着吗?就算南下也是要沿着运河去往江南富庶的地方,再不济也是自家的封地,难不成来青河县吃苦? 顾轩沉默了半晌才慢悠悠的解释道:“两位贵人来到城里也有三月余了,至于为什么会在此,大约觉得这里人杰地灵?” 这话十足十的敷衍,可付绵绵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估摸着里面多少会牵扯到不为人知的朝堂争斗,就算知晓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无半点好处。 二人说话间到了那熟悉的西侧门,院子外有衙役在把守,不过以顾轩的身份还是很容易就通过了半月门进到了小院里。 里面还有几名仆役,应该是尉迟王府的下人,瞧着各个身强体壮的,没准都带些功夫在身上。不过这些人许是也得到了主家的吩咐,对于二人的到来也仅仅只是掀了掀眼皮,并未觉得惊讶也未出言阻拦。 顾轩带着她推开了那位于院落北面的厢房门,顿时一股透骨的凉气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付绵绵拢了拢身上的粗麻布衣,打量着摆在屋中各处的巨型冰块,这年头冰可是稀罕物件,更别提眼下还未入冬日,这些冰块可以说重金难求也不为过。 “为了防止尸首腐烂速度太快。”顾轩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付绵绵了然的撇了撇嘴,跨过门槛后回身把门关了住,阻隔了外界的‘热气’。尉迟王府想的如此周到,她也省了不少力气,毕竟在来时的路上她还在心里发愁,这几日过去,尸首不知要溃烂成何等模样。 现在一瞧,倒比预想中的要好得多。 她先是净了手,然后打开工具包拿出工具开始认真的查看尸首表面的各种痕迹,过了一会儿才出了声:“你说知县大人将县城附近的山匪都剿遍了?凶手若是求财,又岂会如此莽撞伤人,到头来难道不是得不偿失吗?” 顾轩对此显然是极为认同的:“的确,尉迟小王爷并未收到过歹人索要钱财的书信,我有将这个细节透露给知县大人过,只可惜知县大人固执的认为是凶徒将孩童掳走之后才发觉尉迟小王爷的身份,如此一来反倒不敢索要钱财了,只能冒险将人杀了,借此毁尸灭迹。” “保留了这么完整的尸首也能叫毁尸灭迹?”付绵绵忍不住嗤笑:“毁尸灭迹要掏心?毁尸灭迹要取走孩童的肋骨?” “荒谬至极。” “这话说出去,尉迟小王爷也信?” 她开始忍不住的碎碎念,顾轩则是靠着窗棂抬眼看了过去,屋子里的光线不算好,偏偏此时女人所站之处有一道斜斜的阳光顺着屋顶的透气窗落在那里,她神情专注而又认真,无意识的嘟嘟囔囔却又平添了几分娇憨。 用力的眨了眨眼,他很快就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嘴里含糊的回应着:“小王爷要的只是结果,至于办案过程他并不在意,况且尉迟王府的家兵也不是吃素的。” 言外之意,只要汪知县能破案,没人管他是如何做到的,且尉迟王府并未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自己也在积极找寻小小世子死亡真相,不过也是没有什么喜人的进展罢了。 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也无怪乎尉迟小王爷病急乱投医,找到了付绵绵的头上。 “除却手脚曾经遭受过束缚,身上也有些生前造成的淤痕,这孩子就是被人捅开了胸膛,失血过多而亡的。尉迟王府该不会是在京中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被人家寻仇来了吧?”付绵绵转身洗了洗手,有些遗憾的说道:“只是尸首在荒郊野岭呆了几日,很多证据许是都被山间的野猫野狗破坏了,比如他身上的衣物,本能存在不少痕迹的,可惜了……” 说着,她突然扭过了头,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窗边的男人看,里面还透着精光。 “……”不知为何,顾轩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果然,在一个多时辰后县城外那座桐庐山通往山里的小径上,忽然就出现了一道忽明忽暗的光亮。这光亮在漆黑如墨的夜里,远远看去像是一团鬼火一般,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顾县尉,还有多远?”付绵绵有些微喘,虽然原主也是常年行走于山林之间,但这具身子到底亏空的有点多,即便她努力弥补,恢复的依然很缓慢。 “约莫还有半柱香的路程。”顾轩似是不解:“付仵作,为何偏偏要在夜间来?” 付绵绵摇头晃脑,颇有道理的回应着:“顾县尉有所不知,这夜间偶尔能看见白日里看不到的东西哩!再说了,汪知县可只给咱们五日的时间,两千两白银,到手了我分你二百两!” 顾轩再次无言,他合理怀疑后面的那句才是对方的真心话。 二人在这短暂的交流后,便又各自埋头前行,越往山上走,周边的树木就越粗壮,到了最后甚至连天空中的月光都难以透过密密麻麻的枝杈照进密林里。偶尔林中深处还有浅绿色的荧光闪过,伴随着阵阵野兽的低吼,恐怖又骇人。 终于,顾轩带着付绵绵略微偏离了小径,穿过前面两颗看起来年头就很久的大树,他眼前一亮,伸出手道:“就是那处了。” 付绵绵闻声望了过去,眯了眯眼,不为别的,只因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深处,那里像是唯一能够勉强看得清脚下的地方。她不由得微微抬头,意料之中的发现了那边上方没有什么枝杈,就像是天然形成的一口井,任由月光倾泻而下。 而在那枯黄野草丛生的地面上,正插着一根木桩,周围痕迹凌乱,估计与发现尸首那日县衙之人的随意践踏脱不开关系。 “顾县尉,你们发现死者那日,他在何处?” 顾轩上前,停在了木桩旁边,指着那片枯黄却又沾染了血色的草地:“就在此处,你曾说过小小世子的手脚有束缚的痕迹,可我们到来之时,并未发现绳索之类的东西,就只有小小的一具尸体,侧躺在这里。” “唔……”付绵绵略微扬了扬下巴:“你模仿一下。” 顾轩面有难色,但还是依言躺了下去,顾绵绵歪着头打量了半晌之后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有没有这个可能,就是说死者原本是呈跪姿被绑在后面的那根木桩上的?后因为种种原因,绳索脱落,他便不受控制的倒了下来。” “跪姿?”顾轩爬起身,有些惊讶的看向了木桩:“这样说来倒像是在……” “赎罪?”付绵绵接过话茬,似乎印证了之前有人找尉迟王府寻仇的说法。 顾轩眸光闪烁,独自陷入了沉思,而她则在周围踱着步,手里提溜着纸灯笼,看看天看看地。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案发当时绑缚在死者身上的东西,究竟去了何处? 第199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0) “顾县尉, 我在验尸的时候并未在死者的手脚处发现任何属于麻绳的残留物,且那几道淤痕明显要比麻绳细上不少,表面更为光滑, 是以会造成更深的勒痕。” 在附近绕了一圈后,付绵绵停在了那里忽而开口道,顺势从随身背着的工具包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抛了过去:“既不是麻绳,又没有造成铁丝那般厉害的伤害,我怀疑是较为高档的棉绳, 还要劳烦顾县尉在这里转上一转, 不排除这现场的物件儿有被山中兽类带走的可能。” “……”顾轩习惯性的抬手接到了那个火折子, 一划便出现了跳跃的火光,虽不如纸灯笼的亮度高,但在这深夜里,也勉强算是能用。 他略有些无语的环视了一下周边,除却这方能够见到月光的小天地, 剩下的地方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你也知道这山中常有兽类。”余下的话被他吞回了肚子里,他算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即便遇到猛兽打不过还是跑的过,可听着刚才对方的话语,似是没有同他一起行动的打算, 这要是真的遇到点什么意外, 他回身来救也未必来得及。 付绵绵这会儿正在那被钉在地上的木桩跟前晃悠,闻言扭过头眨了眨眼:“听闻青河县衙身手最好的便是顾县尉了, 您该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吧?汪知县给的时间着实过于紧迫, 有什么问题您还多担待!” “我呢……则是留在此处找寻证据, 分工明确, 谁也别占谁便宜。” 感情人家压根没想走出这安全圈, 顾轩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自作多情的荒谬感,不过得知女人并不打算乱跑,他好歹稳定了心神,二话不说扭头就没入到了夜色之中。 直到完全看不到男人的身影,付绵绵才收回了视线,蹲下身去摸了摸那根木桩子,之后用手用力的晃了晃,竟还纹丝不动。 凶手很巧妙的利用了这里原本的环境特征,这木桩外表看起来就像是一颗已经枯死了的小树干,立在这处并不突兀。若不是她注意到了周围那与别处不同外翻的泥土,怕也是要忽略了过去。 能将木桩钉的这般牢靠,应该不是普普通通的人就能够做到的。 想着,她的目光逐渐下移,看到了木桩正前方那枯黄的草叶上有着滴滴点点的、已经干涸了血迹。而这些血迹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测,那男童应该就是被缚于木桩之上被利器破开了胸膛。 毕竟现场的血迹多半集中在此处,而非方才顾轩所演示的尸首被发现之时侧躺之处。 忽然,她被远处传来的几声无害兽类的吼叫惊的回了魂,站起身往远处眺望,隐约可见一道微弱的火光在林中穿梭。接着便是几棵树的枝丫发出了剧烈的晃动,能够瞧到几个模糊的黑影如鬼魅一般瞬间就窜上了树梢。 看着黑影的大小,许是猴子之类的动物。 付绵绵许是觉得有点好笑,垂下眼皮嘴角微扬,然而下一秒笑意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凝结在了脸上。她复又极为迅速的抬起头,快步走到了一棵老树跟前,仰起头眯着眼仔细的打量树杈之间,接着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两下。 哗啦啦啦。 惊起了树上的几只飞鸟,因着这边的异动,连带着附近几颗树都有了反应,一时间落叶纷飞,场景诡异。 只不过两息的功夫,她就觉得身侧一凉,耳边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有些错愕的回过头,顾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会儿正喘着粗气。 “怎么了?”男人气息不匀的开了口。 “……”看着对方那副紧张的模样,付绵绵忽而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缓缓地抬起食指,指了指上方:“那个……顾县尉,掏鸟窝你会吗?” 回应她的是顾轩那瞬间放大的瞳孔。 当天边透着微亮之时,二人终于沿着来时的小径晃晃悠悠的下了山,那辆驴车还好好的拴在原地,驴子正悠闲的甩着尾巴。 顾轩将肩上扛着的木桩甩在了后面的板车上,随后贴坐在一角,甩着鞭子驱赶驴子上了路。 而付绵绵则是盘腿悠哉的坐在后面,手里拿着一根还没有她小手指粗的棉绳,透过绳子表面那层斑驳的脏污,努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各种痕迹。 看她神色过于专注,顾轩只是默默驾车赶路,直到前方出现了县城的轮廓后,他才出了声:“我送你回大杂院?一夜未眠,好歹休息一下。” “等到破案了,还怕没有休息的时候?想想那两千两吧!”付绵绵笑嘻嘻:“顾县尉,咱们还是先回县衙,有点事情需要确认一番。” 言罢,她还用手拍了拍那根粗壮的木桩子,看向木桩的眼神就像是在瞧着什么宝贝一般。 顾轩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动,用力的挥了一鞭后,在驴子那哒哒哒的蹄声中,二人终于在太阳升起之时回到了县衙外。 埋头冲进那熟悉的小院,付绵绵一头就扎进了厢房内,示意顾轩将那木桩放在了尸首旁边。她则是不知从哪里寻来了纸笔,透过死者胸腔处的口子看看里面,再看看木桩上的痕迹,随即在宣纸上缓慢的落着笔。 没过多久,宣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形状奇怪的图案,打量着差不多了,她便把那张纸一转,冲向了顾轩所在的位置。 “昨儿夜里在树林中,你把木桩挖出来后我就觉得这木桩下方被削尖的位置上的痕迹有些眼熟,忽而就联想到了死者皮肉及肋骨上残留的一些痕迹。果真刚刚在伤口处发现了些许木屑,加之肋骨上存在的划痕与木桩上的有八成相像,有没有可能凶手用的是同一把凶器?” “这样一说,还颇有道理。”顾轩直起身恢复了些精神,歪着头欣赏起那宣纸上的线条来,几息之后却皱了皱眉:“你画的……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觉得既然能用来削木头,凶手大概率用的是刀或者稍微大一些的匕首,有没有什么样的刀具其刃是锯齿状的?”付绵绵一边解释一边用手比划着,看起来有点手忙脚乱。 顾轩垂下眼皮认真的在脑海中回想着,右手还一直无意识的轻抚自己腰侧的佩刀,最终放弃的摇了摇头:“本朝能用于军营及县衙的武器并未有你所说这般形状的,至于朝堂之外……奇人颇多,武器自是多种多样,一时间我倒也拿不准主意。” 说到这,他抬起了眼皮,就这样同付绵绵对视到了一起。 二人保持这个姿势良久,直到付绵绵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他才略显无奈的回身去开了门,并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付绵绵见状将宣纸折叠后塞进怀中,然后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 出了县衙,顾轩带着她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前方的门户之外悬挂着几张简单的招牌,还隐约能够听到乒乒乓乓的打铁声。 “宋氏铁匠铺?” 走近了,付绵绵仰起头对着那块朴实无华的招牌有些无语凝噎。 顾轩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径直走了进去,像是十分熟悉这里,还熟稔的对着柜台后坐着的伙计招了招手:“宋老爹可在?” 那伙计则是满脸堆笑的起了身:“原来是顾县尉,老板在后院儿忙着咧,您要是着急,我去叫他一叫!” 在得到顾轩肯定的回应后,伙计就忙不迭的转身从后门出了去,付绵绵透过对方留下来的缝隙费力的瞧到了一点后院的情况。院子里似乎有着几座烘炉,内里火烧的正旺,还有几名赤o着上身的汉子在劳作着,能够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他们的说笑声。 见她一脸好奇,顾轩好声好气的解释道:“城中铁匠铺或者是卖刀具兵器的地方的确有那么几家,但行家爱去的可不是那些稀松平常的地方,宋家铁铺有好几十年的历史了,别说整个青河县了,就是把旁边几个县都加起来,这宋老爹也是顶呱呱的。” “我这把佩刀就是他打的,县衙里发的那些玩意儿总是不禁用,时常会坏,可这把刀陪了我三四年了,竟也不曾出现半个裂口。” 付绵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要么说专业的人就得干专业的事儿呢,之前她独身一人在城中晃荡,又岂能找得到这种地方?说话间,她便围着这间还算宽敞的铺子转悠了起来,看着柜台上摆放着的刀叉枪戟,似乎充满了兴趣。 就在这时,后门再次晃动,一个披着薄薄外衣,身上肌肉虬结的老汉走了进来,对方头发都已花白,但从眼底迸射出的精气神却不容小觑。 “顾县尉!稀客呀,可是又要买刀?”老汉笑眯眯的招呼道。 “这次来倒不是光顾老爹的生意。”顾轩同样笑着,顺势伸手接过了付绵绵递过来的宣纸:“劳烦您老帮忙瞧上一瞧,可曾见过刃为这种锯齿状的刀或是匕首?” “哟……”宋老爹凝神细细看了看,付绵绵虽然画的有点抽象,但他还真想到了什么,交代一声后便回身进了另一个屋子去翻找,嘴里还念叨着:“我这倒是有几把,不过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要的……” 很快,屋内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铁块碰撞声。 伴着那无甚规律的声音,付绵绵继续在堂内晃悠着,忽而视线定格在了那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的墙面上。 下意识的,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细嫩的脖颈,上面还隐约可见一道浅棕色的、尚未完全褪去的可怖伤疤。 第200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1) 她这伤疤与用普通棉麻绳勒出来的完全不同, 仔细看上去是一节一节的,隔一段距离就有聚集成堆的出血点,虽然眼下皮肉已经恢复好了, 可她依旧能感受到当时那刺骨般的疼痛及血液从其中流淌而出的感觉。 “你在看什么?”忽而,顾轩走到了她身侧,有些奇怪的问道。 付绵绵猛然回过神,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反而迈开步子走到墙边,抬起手从上面取下了那条由精铁打制链子镖。全身犹如软鞭一般灵活,但在每一节处却又添加了钉刺用于增加武器的杀伤力,尽头处是一泛着寒光的铁镖, 让人一眼望过去就遍体生寒。 “这东西不错。”她将链子镖捧在掌心, 感受着钉刺刺痛柔软肌肤的触觉,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种小众的武器, 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贼人会用的, 也侧面印证了原主的死的确不是什么意外。 那歹人对原主出手不是为了钱财更不是为了样貌, 如今想来倒是十分的耐人寻味。 顾轩不知她为何忽然对链子镖感兴趣, 只是垂眸瞄了一眼:“链子镖用起来难度颇大, 没有三五年的功夫是不能纯熟的, 你若想买来防身用,实在不如匕首实用……” 付绵绵看起来就身娇体弱的模样,常年行走在外确实需要多加注意, 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开始絮絮叨叨的叮嘱起来。 就在这时,宋老爹也从后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手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刀:“顾县尉, 这可是你们要寻的?” 那短刀刀刃为锯齿状, 刀尖则是巧妙的设计为钩子造型,但凡插进人的皮肉之中,不勾下一块血肉誓不罢休。刀柄为虎首,看起来凶气腾腾。 顾轩伸手接过,付绵绵也凑上前来仔细观察,随即轻声道:“死者胸前那个大面积的创口,极有可能是这种特殊刀尖造成的。” “早些年我为了能够更好的锻刀,去了不少地方,此物乃是在苗疆所见。本国地处中原地带,可没有这些稀罕玩意儿,我回来之后出于新奇便仿着造了几把,可惜识货的人不多。”宋老爹说着,抬起手摸了两把下巴上的短胡茬,接着继续介绍道:“此刀名为勾魂。” “倒也名副其实。”顾轩赞同的点了点头:“宋老爹的意思是,这东西只有您这里才有?” 宋老爹‘呵呵’一笑:“这我可不敢妄言,不过在青河县内,别家的兵器样式种类肯定不如我这里多。” “比如这女娃娃手中拿的链子镖,都是我早些年行走在外多加改良的,旁人就算有心模仿,手头上的工艺也未必能够造的出来。”说着,老汉很是自傲的微微扬起了头。 付绵绵听得这话与顾轩互相看了一眼,顾轩会议的继续询问:“老爹既然说识货的人不多,谁在这里买了这把勾魂刀,您可还记得?” 宋老爹闻言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谨慎的打量了二人一番,末了压低了声音道:“顾县尉,你我二人相识多年,你可别坑我。” 顾轩知道对方的担忧,来往这宋氏铁匠铺的大多都是多年的熟客,且还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一个不好他们办案的风声透露出去,引来凶徒的报复那才是得不偿失。 回过神,他安抚的开了口:“宋老爹何出此言哩?我今日买了这勾魂刀与链子镖,你同我说一些两种兵器的来历及与我志趣相投的英雄,这也是在常理之中吧?” 宋老爹神色一松,恢复了以往的笑模样,指了指他手中的刀及付绵绵手中的链子镖:“咱们算作忘年交,这两样顾县尉给我个十两八两的也就罢了。” 顾轩觉得好笑,却也没有含糊的在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掷了过去。 接过银子,宋老爹还回过身将那通往后院的门给带了上,旋即才谨慎的开了口:“此刀我一共卖过三把,一把卖给了几年前路过清河县城的游侠,至于另外两把则是卖给了同一人,只不过对方每次前来都很少言语,我也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长相大概如何?” “……身高七尺余,面目白净,吊梢眉,次次来都穿着黑色长袍。”宋老爹含糊的形容了一下那人的长相,然后像是警告一般的说道:“顾县尉,那人面露凶光,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多谢。”顾轩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付绵绵上前两步,细声细气的道:“宋老爹,买这链子镖的人可多?” 宋老爹先是一愣,许是方才那锭银子起了作用,这回倒是没多废话的回应了:“女娃娃,此物只是我闲着无聊做出来的,咱们中原人一向瞧不起南疆、北荒之地的阴毒手段,这东西可没人要。行军打仗若是用这种折磨人的玩意儿,也是会损阴德的。” 说到这,他却突地顿了顿,旋即迟疑的开了口:“不过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这种链子镖我还赠予那买勾魂刀的人一根,盖因上次他来买第二把刀的时候我们闲聊了两句,此人似乎对南疆、北荒一带颇有研究。知音难觅,这几条链子镖挂在那里也只是挂着,见他感兴趣我就大方了送了他。” 真巧。 付绵绵眼底有微光闪过,不过很快就清浅的笑了开来,没再多说什么就退到了一边,摆出一副继续欣赏那面兵器墙的模样。 顾轩有些不解她为何从一开始就对那链子镖感兴趣,但也没有多问,和宋老爹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便喊了似是定格在那面墙跟前的人,二人一起往店铺外走去。 然而刚等他们行至门前,宋老爹站在柜台后再次叫住了二人,一边晃悠着手里的银锭子一边念叨着:“年前于员外府上说要为家丁定制一批刀剑,找我过府详谈,这人呐……我在他府上见过。” 顾轩眉头一跳,又摸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之后二话不说的拉着付绵绵就快步离开了。 走出巷弄后,付绵绵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顾县尉,接下来……?” 她在那养育众多孤儿的大杂院里住了几日,对于顾轩及于员外的种种都略有耳闻,谁也没想到案子查到现在会牵扯出青河县老好人于员外,对方在青河县多年,颇有口碑,是平民百姓都交口称赞的大善人。 再怎么说于员外也算得上是大杂院的大恩人,顾轩若是对其感恩戴德,倒也是能够理解。 “你且先随我来吧。”顾轩沉默了一会儿后,带着她继续往前走,约莫大半柱香后,二人停在了街道对面。这里相对于城中其他地方显得有些安静,街道宽敞整洁,时不时会有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经过,掀起阵阵的尘土。 透过飞扬的灰尘,付绵绵注意到了斜前方的府邸,这府邸称得上是青河县城最为豪华的之一。正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材质高级的牌匾,上书两个瞩目的大字:于府。 “宋老爹只说在于府见过那人,并不代表对方就是于府中人吧?顾县尉这是想强攻还是想蹲守?咱们可就剩下四天的时间了,若是蹲不出个所以然,是要掉脑袋的。”付绵绵说这话的时候双手环胸,面带微笑,看起来没有半点害怕的模样。 “付仵作想多了,咱们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这附近有一家汤面还不错,不如尝一尝?”顾轩扔下这句话便继续往前走去,很快二人就走到了百米开外的、位于这条街道尽头的一处小摊子前,在老板那热情的招呼声中,他们状似随意的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待到汤面上桌之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顾轩率先吃完的,撂下筷子他扭过头看了一眼于府的大门,接着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赶巧了,今儿是十月初八,每个月逢初八、十八、二十八是于员外雷打不动去城外青缘寺上香拜神的日子,估摸着也快要回来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宋老爹所说的那人身手不俗,这般厉害的人物在青河县内十分少见,于员外身家丰厚能把人收拢在身边实属正常。不过既然是花费不菲才请过来的能人,自是要放在身边保障自身安全的。 有钱人都更怕死,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付绵绵一边吸溜着大碗中的面条,一边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在她捧着碗喝汤的功夫,一辆外表看起来很是华贵的马车从街角转弯处驶来,最终缓缓地停在了于府大门外。 透过碗沿,她看到了朱红的大门朝两边打了开,内有门房忙不迭的跑出,殷勤的在马车下放了脚凳,还顺势打开了车帘。下一秒,车上便下来了一个长相精明的中年男人,长脸,正常身形,身上的衣着光是远远瞧着就能看出价格高昂。 中年男人很快就进了府,见状一直跟在马车后骑着高头大马的两名护卫也陆续下了马,其中一个先行一步追随着主家进了府,另一个则是牵着马去交给了门房,还颇为警惕的侧过头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 因着顾轩是背对着于府门口,而付绵绵又被偌大的汤碗挡住了大半的脸,是以那护卫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很快身影便也消失在了原地。 “呼……”撂下汤碗后,付绵绵长呼出一口浊气,对着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人没错,吊梢眉,身高近八尺,关键是腰间的刀鞘形状特殊,保不齐里面就是那把勾魂刀。” “所以咱们现在要去通知尉迟小王爷吗?”她试探性的问道。 顾轩拧眉沉默半晌,终于缓缓地摇了摇头:“付仵作,虽然依靠着你精湛的验尸技术,咱们得到了许多证据,也找到了这疑似的凶手,但……这些尚且不够。谨慎起见,还得从长计议。” 这种想法倒是与付绵绵不谋而合,她便双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看着对方:“我也觉得最好能进去于府,和这护卫近距离接触探探虚实,顾县尉可有什么好办法?” 顾轩站起了身,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汪知县同于员外乃多年至交,找个借口过来喝喝茶,也不算突兀吧?” 付绵绵即刻抿紧了唇,克制住了蔓延到嘴边的笑意,原以为这顾县尉是个冷面无私的人,未曾想到也会有如此蔫儿坏的时候。 一边是多年至交于员外,另一边是京中了不得贵人尉迟小王爷,也不知这汪知县最后会如何抉择。 她随后也起了来,同男人坦然的对视了一眼。汪知县再怎么说也坑了他们两个一次,如今反坑回去,那叫一个…… 心安理得。 第201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2) 于府的大门这会儿正四敞大开, 汪知县本是臭着一张脸,待看到迎上来的管家后,便恢复了以往的清贵模样。 管家瞧着年纪也不大, 四方脸,给人的感觉还算正派。只见他带着几个家丁走上前来,殷勤的招呼道:“知县大人哟!老爷正在后花园等着您呐,说您最爱喝新鲜的龙井, 他便一边泡好茶,一边等您。” 汪知县态度也算温和:“有劳杨管家,本就是突然前来拜访,只不过突然得了点稀罕玩意儿, 这才想着过来让于老爷尝尝鲜。” 说话间, 他略微侧过头瞄了一眼身后,顾轩及换上了衙役衣裳的付绵绵正一起抬着一担看不清内里的箩筐, 上面还用麻布盖着, 组绝了外人好奇的目光。 “哪能让知县大人破费, 您今儿要是不来,过两日老爷怕是也会去县衙拜访的,从茶庄送过来的上好的茶叶定是要亲自送与大人手上的。”杨管家言罢一挥手,登时就有两个家丁上前要接过二人抗在肩上的扁担。 顾轩自然不为所动,汪知县脸上表情一僵,不由得在心头暗骂。他本是不想蹚这趟浑水,奈何那个山野仵作阴阳怪气, 他若是不应, 相信下一秒对方就会窜到尉迟府上去, 跪在小王爷面前痛哭流涕。 一面是自从他来青河县上任就一直交往甚密的好友, 一面是从京城来的异姓王爷,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难了。 他不想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但更不想掉脑袋,尉迟小王爷的跋扈在京中都出名,他只是一介小小的、不起眼的知县,如何能同这种贵人抗衡。 于是顶着于府上下人那疑惑的目光,汪知县只能打着哈哈:“让他们抬就好,东西不沉,还能累死不成?” 杨管家也不在意,面上笑呵呵的让家丁退下,独自在前方引路。左拐右拐的经过了几个造景区和拱门,最终眼前廓然开朗,虽然当下已经是深秋,但园中景象依旧热烈。 树冠都变成了黄色或者红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团团簇在一起开的正艳的花儿,独有一番秋日里的韵味。 “哈哈哈,知县大人。”本坐在石桌旁的于员外顿时站起了身,态度很是热络的拱了拱手:“快快请坐,大人尝尝,这茶可合您的口味?” 汪知县跟着寒暄落了座,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便不住嘴的赞道:“极好,极好。” “大人喜欢,我一会儿就派人将新茶送到县衙去。”此话一出口,于员外还笑的颇有深意,二人之间的‘情谊’当然不是普通的交情那样简单,其中要是没点金钱往来,那才让别人吃惊。 毕竟在尉迟家的人到这青河县城之前,他们两个可以称得上是城中最有脸面的人物,互相勾结着实在意料之中。 汪知县则是不自在的挪蹭了一下身子,含糊的应了一声后急忙转移了话题,指着由顾轩和付绵绵抬着的箩筐道:“是点子不大值钱的山货,不过都是内里县那边过来的,于老爷尝个新鲜。” “多谢知县大人惦记。”于员外冲着旁边伺候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二人上前将箩筐抬了下去。 这期间顾轩和付绵绵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周边,却并未见到那护卫的身影。箩筐一拿走,他们站在那里就略显突兀,这时于员外再次友善的开了口:“这不是顾县尉吗?知县大人也真是的,这种粗活儿叫府上的下人做就好,杨全,还不带顾县尉和这小兄弟下去吃酒?” 顾轩下意识的看向了汪知县,汪知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算作默认。两个人也没再多说什么,点头应是后便跟着杨管家的身后走出了花园。 大概转了小半个于府,杨管家带着他们到了一处紧挨着厨房的厢房内,先是命厨娘过来在火上温了一壶酒,接着又叫过来了几个护卫作陪。 “小兄弟怎么称呼?”杨管家笑吟吟的问道。 谁知顾轩斜睨了付绵绵一眼,皱眉喝道:“让你坐了吗?出去守着门儿,万一知县大人有吩咐,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付绵绵被吓的瑟缩了一下肩膀,低低应了一声后就利落的走到了门外,看起来格外可怜。 杨管家却并不吃惊,那笑衙役瞧着面生,想来是个新人,受点委屈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 很快,屋子里就响起了爷们儿们推杯换盏的声音,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那几个被杨管家叫过来的护卫中并未出现嫌疑人的身影,顾轩应该会看情况打探几名护卫及杨管家的虚实的,想到这付绵绵眸光微闪,贴着廊下走走停停,很快就没了影儿。 而顾轩这头耳朵微动,拿着酒杯的手也顿了顿,敏锐的察觉到了廊下的情况。 按下心头的顾虑,他只能专注于和眼前这几人周旋,几杯暖酒下肚,护卫们的话逐渐开始多了起来,但杨管家却已然不知所踪。偌大的于府需要操办的事情太多,杨管家不在这里也能说得过去,只希望付绵绵能够小心一些,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回过神,他如箭一般锐利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些护卫的身上,一一打量过他们腰间的刀剑,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随后他便开了口,十分有技巧的问了一些打探于府的话,护卫们几杯黄汤下肚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警觉,大喇喇的倒是透露了不少。 只可惜,对案子都没有什么帮助。 就这样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轩心下难免焦急,如此下去汪知县那边也不知道应付不应付的过来。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嘈杂鼎沸的人声:“走水啦!!!走水啦!!!” 正喝酒吃菜的护卫们被这呼声惊出了一身冷汗,纷纷蹿到了廊下,果真见于府的西北角正有滚滚浓烟上升,阖府的下人们也都端着能够盛水的工具往着火点跑去。 几个护卫甚至来不及和顾轩告别,均连滚带爬的前去支援了,顾轩面色不大好看的直接往汪知县所在的后花园冲去。千算万算,没料到付绵绵会如此声东击西,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万一被主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如何是好! 在浓浓的忧虑中,他终于跨进了汪知县和于员外所在的花园,却惊愕的发现眼下付绵绵正恭谨的立在汪知县的身后,见他过来,还隐蔽的眨了眨眼。 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两步低头抱拳:“大人,卑职来迟。” 汪知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轻哼,继续往走水的方向张望着。然而站在他对面的于员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这时杨管家匆匆前来,脸上、身上都灰突突的,躬身凑到了石桌旁边禀报道:“老爷,似乎是夫人的猫打翻了望山亭内的烛火,加之秋日干燥异常,这才走了水。” 于员外眯了眯眼,长长的应了一声,也不知信没信。过了几息的功夫,他才展颜一笑:“知县大人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倒是让您看了笑话,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于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今日本就是本官贸然叨扰才是,如此本官便先告辞,改日再请于老爷上县衙一聚!”汪知县见两人都已归来,这会儿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方才的动静说和身后那俩没关系,他第一个不信。 可还没等三人转身,杨管家就上前一步拦在了顾轩和付绵绵的身前,面上关切的开口询问道:“顾县尉和这位小兄弟可是吓坏了?不过两位的脚程倒是挺快,看来知县大人的确驭下有方。” “只是之前我从房中出来,在廊下似乎并没有看到小兄弟的身影哩!”说着,杨管家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危险。 付绵绵脸色忽而涨红,在众人的注视下,磕磕巴巴的开了口,声音经过刻意的处理后是男女难辨的低沉:“我……忽然内急……于是便去寻了茅厕,可是对这员外府并不熟悉……好在中途遇到了一个友善的姐姐,还是那姐姐引着我去的茅厕,她怕我再走丢了便一直在外等着我。未曾想我正欲返回大厨房的时候,就忽然有人喊着走水了。” “……担心大人的安危,这才由那姐姐指了路,直奔着这处便来了。” 她这番话说的有鼻子有眼,杨管家在瞄了一眼于员外的表情后,语气多少松懈了些:“老奴也是担心官爷在咱们府上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此便好,大人,老奴这就送您出去。” 三人在杨管家那颇有深意的目光下,顺利的走出了于府的大门,汪知县动作十分迅速的钻进了来时的马车,顾轩和付绵绵则是徒步跟在马车后面。 “这次被你们俩害死了!若是能够破案还好,不能的话……”马车里隐隐传来了汪知县那冷冷的威胁声,那于员外又不是个傻子,这回真的是栽了,栽了! 但跟在后面的两个人这会儿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借着衣服的阻挡,付绵绵将藏在袖口里的玩意儿快速的递给了顾轩,嘴唇不动的轻声道:“这是证据,得尽快交给尉迟小王爷并让他派人将那护卫抓来。” 说着,她略微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方向:“有人在后面,在这人返回于府复命前,他们应该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稍后回到县衙后我想办法尽量拖住这人。” 顾轩摸着手里冰凉一片的东西,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第202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3) 三人接下来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县衙, 汪知县下车后看都没看他们两个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进了大门。 从于府出来就一直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那个人则是借着大街上人群来往的热闹景象,立在了一个小摊前, 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县衙内的情况。然而就在这人准备回去复命之时, 付绵绵却又穿着那身衙役的衣裳走了出来,在大门处来回晃荡, 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显得有些摇摆不定。 跟踪之人瞬间就收回了迈出去的那条腿, 缩了缩身子愈发隐蔽了自己的身形,期间还有一个人在县衙大门内同门外的付绵绵闲聊,只是来者面目隐藏在阴影中, 看不真切。 只不过跟踪的人眼尖的辨别出了对方穿着的正是不久前顾轩的玄色长袍, 是以他这会儿恨不得能够穿过嘈杂的来往人群, 上前将二人的言语听个清清楚楚。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里,小摊前站着的男子就看这不知名的小衙役及顾县尉来回的折腾, 二人情绪均有些激动,甚至中途还互相吵嚷了两句。那声音恍恍惚惚的穿过街道飘进了他的耳朵, 里面隐约夹杂着‘于府’的字样, 这无疑更让他来了精神, 恨不得将眼睛瞪到最大,生怕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然而就在男子觉得眼睛都要盯得冒金星了的时候,忽然从街道的尽头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行人们开始纷纷避让,几匹高头大马溅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灰尘, 使得眼前变得灰蒙蒙一片。 他低下头连连吐了吐猝不及防吃进口中的灰尘, 透过飘扬的尘土, 看清了为首那匹马上坐着的人。 竟是尉迟小王爷! 男子心下一惊, 复又像马队的后面看去,只见那几匹马上的人均手里扯着一根结实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头竟汇聚在了同一个人身上!那人明显是被一路拖拽着跑过来的,若不是身上带着点功夫,这会子可就不仅仅是只受了点轻伤那么简单了。不仅被人用铁链束缚住了上半身,嘴巴还诡异的大张着,一眼看过去显得十分的诡异。 “索恒?”男子喃喃,盖因对方身上的于府护卫服实在过于显眼了,他反应过来后顿时心下一惊,急忙转身就要往来时的方向跑。 可还没等跑出去两步,就有一人从天而降挡在了他的身前,二人叮叮当当过了数十招,最终男子还是不敌对手,脸部被狠狠地按在了地面上,粗粝的砂石咯的他脸颊生疼。 马背上的尉迟小王爷见状冷笑了一声,缓缓地抬了抬手,后面的护卫很快就将二人扭送进了县衙内。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周围百姓的围观,可惜大家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出于对官家的敬畏,也只敢站在远处,冲着这里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此时付绵绵及刚刚赶回来的顾轩正恭敬的立在县衙门外,汪知县在听到动静后也是忙不迭的提着袍子跑了回来,冲着已经下马的尉迟小王爷点头哈腰:“小王爷,这种粗活只管吩咐微臣去做,何至于劳烦您这尊贵之人亲自出手呢?” 然而尉迟小王爷并未搭理他,只是大跨步的往前走了两步,旋即停在了付绵绵身前,垂眸注视了她许久这才暗哑着声音开了口:“顾县尉说,这块属于允儿玉佩是你在歹人房中找到的?” “确是。”付绵绵福身回应,在验尸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勋贵人家,即便是孩童也会在腰间缀满许多寓意美好的物件,但不论死者身上还是案发现场竟都无半点踪迹,这种现象十分的可疑。 尉迟允身为尉迟王府的独苗苗,身上带着的必定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玩意儿,所以并不排除凶手忽起贪意的可能性。在于府的时候,她的确在撞上了一个丫鬟,假意让对方帮她引路去茅房的同时,也套出了府中护卫居所的方位。 在她的刻意引导下,丫鬟很是善解人意的将她带到了护卫居所附近的茅房,她便从另一侧翻墙而出,摸进了府中护卫所共同居住的大厢房。内里是两排长炕,她没怎么费力就依靠着墙上悬挂着的链子镖找到了凶手的位置,并成功从其包裹中翻出了这块成色极品的玉佩。 青色的穗子,看着和死者死亡时身上穿着的布料颜色很是相配。 “很好,若真是此人所为,本世子再赏你千两白银!”尉迟小王爷豪气的许诺道:“或是你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来!” “草民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在这凶人断气之前见他一面,望小王爷开恩应允。”付绵绵膝盖又弯了些,态度恳切:“小王爷有所不知,王家沟月余前曾发生过一起凶案,草民怀疑也与这人相关。” 她这番话使得在场众人愕然,尉迟小王爷在仔细打量了她两眼后终于微微颔首:“既是如此,本世子便答应了。” 扔下这句话,男人便犹如一阵风一样的走进了县衙的大门,汪知县见状自然又是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对方身后,一边小跑着一边扯着嗓子嚎叫:“来人呐,还不快给小王爷上茶!” 此时依旧站在县衙外的付绵绵轻轻的蹙了蹙眉,语气担忧:“此人对南疆等蛮夷之地的手段如此感兴趣,万一留了后手……” “我已将情况告知了尉迟小王爷,放心吧,尉迟家族底蕴深厚,肯定能够应付的了。”顾轩出声解释道。 “闹出这么大动静,于府那边?” “尉迟家在京中又岂曾惧怕过谁?小王爷更是跋扈惯了,现下城门已经被尉迟府上的家兵守了住,于府更是被密切监视,但凡于员外有点脑子也不会想要轻举妄动。”顾轩喃喃。 即便于府在这青河县称霸已久,可说来到底是乡绅而已,尉迟王爷可是执掌过军队的实权异姓王,府上的私兵都是军队里出来的,怎是于府上那些乌合之众能够抵抗的了的? “如此便好。”付绵绵说完就和顾轩一起走进了县衙内,之后那大门便缓缓关闭了上,阻隔了外界探查的视线。 此时尉迟小王爷及汪知县已经带着尉迟府的私兵进了县衙的正堂,听外面站着等候的师爷说,方才汪知县已经命人将全部刑具都抬了进去,想来那名名为‘索恒’的护卫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正堂内忽然传来了隐忍的痛呼声,起先受刑之人还算倔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便愈发的大了起来。直接惊起了原本站在屋顶瓦片上晒太阳的鸟儿,呼啦啦的挥舞着翅膀朝着县衙外飞去。 渐渐地,嚎叫声又小了去,看来里面的人应该已经被折磨到失去了力气。 顾轩抬头望了一眼天边已经快要落下的太阳,淡淡的开口道:“这人骨头倒是挺硬,都这样了还是不肯交代吗?” “他心知肚明难逃一死。”付绵绵扯了扯唇角,说完这句话后继续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息后,始料不及的,正堂里传出了比之方才更加凄厉的尖叫,就像是将死之人回光返照,重新恢复了些力气一般可怖,令人顿时汗毛竖起,后背生凉。 “行军打仗多俘虏,你们说这凶手能有那些当兵的骨头硬吗?”师爷摇头晃脑。 当然是没有,因为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里面那气若游丝的求死之声,之后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尉迟小王爷带着几名私兵速度极快的冲出了正堂,去往大门之外飞身上马。 伴随着一声‘去于府’,几匹骏马再次嚣张的穿过街道,消失不见了。 而汪知县也带着几名衙役紧随其后,嘴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完蛋了,完蛋了,这回真的完蛋了!” 瞧着那慌里慌张的模样,显然尉迟允的身亡同青河县大善人于员外脱不了干系,不存在什么劫财杀人。想来也知道,一个员外府上的小小护卫,又哪里生出来的胆子去伤害一名衣着光鲜的孩童。 但话又说话来,于员外又怎会明知道尉迟允的身份,还执意出手呢?他是觉得在杀害了小小世子后,尉迟府能既往不咎吗? 收敛了思绪,付绵绵缓步走进了正堂里,此时两侧还有两名尉迟府的私兵看守,见她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未出手阻拦。这尉迟小王爷是不是好人她说不清,不过目前看来倒还是挺注重承诺的。 顾轩似乎是担心她的安危,本是紧跟在她身后的,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在正堂之外不曾再前进半步。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慢悠悠的搭在了刀柄上,确保发生意外能够第一时间出手。 此时的索恒仿若一个血人,正侧躺在冰凉的青砖地面上,像是一条脱水的鱼,拼尽全力的在呼吸着。丝丝暗红色的液体正从他大张的嘴角留下,那双比之中原人要深邃许多的双目已然失去了正常人该有的焦距。 “索恒护卫?”付绵绵半蹲在其身前,语气轻柔的唤道。 地上之人眼珠子动了动,从躯体出走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笼,缓缓地看清了眼前那张如玉般的脸。 “索恒护卫许是对我没什么印象,不如我给你提个醒儿?月余前,王家沟村口外的野地里……”付绵绵说着解开了身上衙役服脖颈处的盘扣,向下轻轻一拉露出了脖颈上那道依旧清晰的疤痕。 男人躺在那里一愣,随后好像瞬间回忆起了什么,双眸瞬间瞠大,从喉咙里发出了破风箱一般的‘呼呼’声。 第203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4)灭门 一秒, 索恒竟开始翻起了白眼,呼吸加的沉重了,似乎随时都能咽吊嗓子里的那口气。 这时, 付绵绵迅速的伸出了手按了对方后脖颈上的某一个『穴』位, 地上之人复又瞬用力的睁开了眼睛, 并发出了渗人的尖叫声,连带着整个身子都费力的扭动了起来。 男人的声音着甚至要比不久之前还要绝望,以致于让正堂两侧守着的尉迟府兵都『露』出了不忍心的神『色』。 眼瞧着差不多了,付绵绵这才慢吞吞的收回了手, 面上笑的十分温婉:“看来索恒护卫这是想起来了,我现想知, 那日为何要杀我?” 索恒浑身都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身的青砖地面已经变了颜『色』, 让人分辨不清那上面的究竟是血还是水。 “不……不知……”他的上牙齿极有规律的磕碰一起, 一阵又一阵咯哒咯哒的响声中,男人磕磕巴巴的回应着:“杀了……我吧……” 付绵绵到这话却忽笑出了声,接着云淡风轻的举起了己的手,对方眼前晃了晃:“忘了我介绍了, 我虽是个仵作, 可对人体『穴』位也是相当了解的,多的是能让索恒护卫比之方才还要生不如死的法子, 可要一一试过?” 白净的面庞这会儿隐藏了阴影中, 让地上的人看不清楚她的真正表情, 轻柔的嗓音正堂中回『荡』,落其耳中像是冤魂来索命的。 若是放以前,索恒许是不会惧怕,可他早已被尉迟小王爷的种种手段吓的破了胆, 眼是想求得一个痛快。他用力的咬了咬后槽牙,最终却能徒劳的重新张开了嘴,想来是之前尉迟小王爷给他喂食的软筋散起了作用,彻底杜绝了他戕的可能『性』。 认命般的无力的垂了眼皮,索恒又吐出了一口血水,再次断断续续的开了口:“是……是于员外吩咐的……和……和……那孩子……一样,据说……是另有……贵人的……吩咐……” “杀了……我……咳咳……!” “不好意思。”付绵绵站起了身,语气冷酷至极:“现的命乃是捏世子的手里,我一介平民,岂能以犯上让断了气?” 话音落,她没有丝毫留恋的抬腿从索恒的身上跨了过去,任由其发出绝望且嘶哑的哭嚎声。待到至正堂外,她还十分‘贴心’的回过身带上了那扇,将有声音尽数关了幽暗的空里。 外的顾轩同样无言,隐约得知了付绵绵的遭遇后,他竟完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是这般聪敏机警的女子,己能够想到的,付绵绵想的到,或是想的深一些。 他是替她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到不值得,或许整件事同那劳什子的柳青山没有半点关系,可他从进京后就再无声息,难付绵绵遭遇的,他这个丈夫就不用负责任了吗? “顾县尉。” 清脆的声音使得顾轩迅速回了魂,等看到眼前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后,他试图劝解的话就这般的堵了嗓子眼,最后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付绵绵则是浅笑着邀请:“我想去于府凑个热闹,顾县尉可要同?” 这案子算是二人合力侦破的,马上就要到最后一步了,不去看看总觉得亏得慌。而且不管是尉迟允的身亡还是原主的意外遭遇,现都将矛头指向了于员外,要是过去了没准还能有点意外发现。 “好。”顾轩并未拒绝。 二人从县衙后面牵了两匹马,一路上速度很快,也是因为夜『色』降临以城中的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他们很快就看到了由一堆火照亮了的于府大,时那朱红的大四敞大开,街上却不见尉迟小王爷的身影。 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声,付绵绵和顾轩先后落了地。 就他们打算进入到于府内的时候,尉迟小王爷就板着一张脸如风般的从里面冲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依旧是满脸谄媚的汪知县。小王爷二话不说的飞身上马,一声冷哼过后,已夹着马腹冲了出去。 汪知县维持着拱手躬身的姿势许久,确定看不见贵人的踪迹后,才捂着腰龇牙咧嘴的直起了身。 “大人,小王爷不是要来抓人的吗?怎的这就走了?”顾轩上前疑『惑』的问。 汪知县一边摇头一边叹着气往于府内走去,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还冲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跟上:“不久前尉迟小王爷强攻了于府大进了去,未曾想后院发现于员外及其妻妾儿女的时候,有人竟都断了气,我瞧着像是服毒尽的。” “知己逃不过?”顾轩闻言狠狠皱眉。 “估计是吧,不过这人也忒心狠了点,己死就算了,竟连妻妾儿女也要一起带着地狱!”汪知县前面摇头晃脑的感慨。 付绵绵一直沉默不语,等到了位于于府后院的主屋后,果真透过那敞开的,看到了内里横七竖八的一大子。每个人都是面『色』铁青、七窍流血,就算不是仵作也能一眼就看出乃是中了剧毒。 汪知县似乎是有些嫌弃的廊停住了脚步,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方白手帕,掩住了己的口鼻。 付绵绵和顾轩踏进了主屋里,最为瞩目的便是那一桌丰盛的晚餐,付绵绵从怀中取出银针一一探过,随后挑了挑眉:“每一菜中都添加了毒『药』,看来这于员外求死之心尤为坚定。” 接着她又粗略的检查了一番屋中众人的情况:“的确都是中毒身亡,有几个人明显是被人移动过,想来小王爷见到这幅场景并不甘心,派人进来探了探虚实。” 最后,她从于员外怀中翻出了一个莹白的瓷瓶:“我父亲留的『药』经中有记载,苗鹤散,服者面青、不到半柱香便会七窍流血而亡,这一子的死状倒是符合种毒『药』的症状。” 说着,她直起身开始四处打量这主屋的情况,窗户紧闭,那扇应是被尉迟府的兵破坏的,来往人数过多,显已经看不出什么可疑的痕迹了。 就这时,刚刚消失的顾轩去而复返,凑到她的身侧轻声:“我去问了厨娘,据说这桌子菜的确是于员外亲吩咐的,期厨房并未有其他人进出,做好之后也是由着主屋伺候多年的两个丫鬟亲取过来的。” “如……看起来倒真是畏罪杀了?”付绵绵喃喃,意识的攥紧了那瓷瓶,目光不受控制的落了被一个姨娘紧紧地搂怀里的一个小男孩身上,这男孩看起来并不比尉迟允年几岁。 “别人求死是为了护得一老小周,这于员外就连死也要带上,还真是……别致。”她话里有话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轩闻言眼皮微跳,抬眼看了看她。 忽,外响起了汪知县那不耐烦的催促声:“可都验完了?死因若是没有异议,便让人将他们都抬到义庄去,我也好前往尉迟府给小王爷复命!” “是。”付绵绵扬声应,死因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现场又很干净,经过尉迟府兵及衙役的践踏后,愈发找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来了。 能选择将满屋子的死者运送回了义庄,其他事情延后再议。 第二日,于府灭一事震惊了整个青河县城。 县衙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山贼给于府投了毒,但这也仅仅能欺骗一些不知情的老百姓罢了,于府那日真正发生的种种没过几就城中的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汪知县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堵不住那悠悠之口。 而尉迟府的人则是于府灭之后的转就大张旗鼓的离开了青河县城,据说归京去了。 又过了段时日,付绵绵也如约收到了三千两的银票,不过两月的功夫,她就完成了一名由一名乡村『妇』人到腰缠万贯的转变。彼时她正坐大杂院的院子里美滋滋的数着银票,耳边到的是赵婶子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叹。 于员外死了,这大杂院一年到头的大半费用瞬没了着落,光是靠着城中零散商户的偶尔接济,根维持不了这十几个孩子的生计。也是通过这几和赵婶子的闲聊中她才得知,原来这里面的孩子大了大多会被于府带走,一些成了于府的人,一些则不知去向。 不过据于府的管说,那些孩子是被送去了其他富人里做工,是受不了苦的。 到这些,付绵绵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如今撕了于员外那张伪善的面皮,她还真不觉得以往从大杂院出去的孩童会受到什么优待。至于顾轩为何会破荒的进入县衙,赵婶子也有解释,说是顾轩有贵人接济,之前的吃穿用度未曾受过于员外半点恩德。 无怪乎男人看到于员外横死连眼皮都没跳过半,感情是真没有任何的纠葛其中。 付绵绵趁着赵婶子回身去准备孩子们午饭的功夫,抽出了五张百两银票塞了对方常用的柜子里,这些钱财足够支撑大杂院安过上十余年。这样想来于员外真的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精明的厉害,每年需要一点点银子就可以得到许多满怀感恩之心的孩童,又能博得善名,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就她坐回院子的石桌旁发呆的功夫,大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抬眼望去,正是顾轩。 见男人快步走到了她的身前,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递了过来。 看她神情透着不解,顾轩好声好气的解释:“京中来信。” “给的。” 第204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5)暗杀…… “嗯?”付绵绵下意识的把刚刚扑过来的小团子抱坐在了自的腿上, 然后接过了信件,上面果真用『毛』笔写着‘付绵绵亲启’几个大字。『毛』笔字写得极有风骨,却不是原主记忆中柳青山的字体, 比之要更加大气几分。 奇怪, 京中她并无熟识之人, 就算柳青山给她来信也不应该称她的全名才是。 她一时间有些走神,如果按照原剧情的时间线,最近段时间柳青山从京中派来的人就要到达王家沟了,到时候不知道夫妻二人相见的场景会是何等的‘感人至深’。 不过几息的功夫, 付绵绵便快速的回了魂,好奇的开了那封信粗略的看完后, 颇为惊讶的挑起了眉『毛』,顺势抬起头同身前的顾轩对视了一眼。 刚刚忙完从屋中出来的赵婶子在看到男人本想着开口招呼的, 是在察觉到二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后, 就很有眼力见的上前从付绵绵怀中抱走了小团子,给他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尉迟府上的世子妃为何会写信给我?邀请我去京城?我付出了劳动,她也按照协议给了银钱,我想我之间应该是两清了吧?”付绵绵有丝毫避讳的将那张薄薄的信纸摆在了石桌上, 脑子里闪过了那位世子妃的形象, 其长相是端庄大气的,只是丧子之痛让她在青河县城的那段时间显得尤为脆弱可欺。 顾轩垂眸瞄了一眼信件上的内容, 旋即走到了对面坐下, 他看起来倒有多么惊讶:“就在今天早些时候, 知县大人也收到了一封京中来信,起先他在读信的时候是唉声叹气的,多久便将封信交予我,并叮嘱我在你看完信之后务必把你带过去见他。” “想来, 尉迟一族在京中也不太平。之前你不推测小小世子的身亡与眼下京中的局势有关系吗?会不会尉迟小王爷发现了什么,想让你个验过小小世子尸首的仵作进京去作证?” 付绵绵闻言眸光微闪:“要是因为此,那你个查案的县尉又岂能逃掉?” 顾轩显然也赞同个想法,沉默了几秒后再次开了口:“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会不会尉迟府上又有旁人身亡,而你毕竟是帮助世子和世子妃查明了小小世子死亡的真相,以他就想到了你?” 也不排除种可能,可付绵绵是觉得有些奇怪,京中优秀的仵作不知凡几,世子妃又怎会忽然想到远在青河县城的她。 最终二人是决定遵循了汪知县的意愿,一起从大杂院出发去了县衙。 汪知县的态度算殷勤,只是依然不肯透『露』世子妃究竟为何会给付绵绵来信,不过话里话的意思都是劝说她今早入京,能得到尉迟府的抬举是她个乡野仵作的福气,可别不识好歹。 付绵绵同他了半天的太极也能套出半点有用的信息,不由得怀疑其实货也并不知晓尉迟府的意思,就是好不容易攀上了贵人,努力的摇着尾巴献殷勤罢了。 她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当中,顾轩在旁沉默半晌,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在焉和迟疑,上前两步冲着汪知县拱了拱手,开口道:“前往京城路途遥远,付仵作一人前行怕是不太妥当,卑职愿护送其直至入京。” 汪知县摆了摆手:“尉迟府派了护卫来送信,哪里用得上……” 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然停了住,隐蔽的量了一番付绵绵的神『色』后又瞬间改了口:“如此也好,我边刚好寻了一件稀罕的墨玉砚台,你将东西安然送到小王爷手上后,再替我好好表达一番感激之情。” 至感激的是什么,谁又知道。 他已经窝在贫瘠的青河县太久了,好不容易挨到了京中贵人的边儿,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攀关系,一副钻营的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 墨玉砚台对他来说或许是稀罕物儿,可人家尉迟府的世子什么好东西见过,就连赏给仵作都是三千两白银般阔绰,岂能他一方砚台就收买了? 当然了,些话顾轩并未说出口,只是在汪知县那满意的神情下,恭敬的应了下来。 至此,件仿佛就般尘埃落定了,付绵绵在一边也并未提出任何意义。在她看来,京城早晚都要去的,是和柳青山的人去是和尉迟府的人去,有半点差别。 只是她是很兴一路上能有顾轩的陪伴,对方虽然自小在大杂院长大,周身的气度却很令人舒适,且武功强又细如发,是个难得的好伙伴。 是在第二一早,汪知县就在县衙门亲自送别了付绵绵、顾轩及那名尉迟府的护卫,三人各骑一匹马,很快就冲出了青河县城的城门,只在不算宽阔的官路上留下了一溜儿的灰尘。 即使青河县距离京中的路途不算特别艰苦,怎么都要走上一个来月,那尉迟府的护卫为人沉默寡言,只有在催促二人赶路的时候才会出声,整个人显得冰冷又疏离。 从他的身上,付绵绵能够隐约瞧出尉迟府主人的焦急,看来此番前去真要多加小,涉之必定凶险万分。 三人只顾埋头赶路,起先的几付绵绵有思欣赏一下越接近北方就越荒凉的冬景,亦或是与顾轩天南海北的闲聊上几句。随着那护卫身上的紧张感逐加深,他就只能尽量追上对方的节奏,一天下来约莫有十个时辰都是在马背上的。 尉迟府护卫kua下的乃是纯种的战马,鬃『毛』柔顺,四肢健壮有力,只需要补给充足就能行千里。 可付绵绵和顾轩的马却是县衙中的老弱病残,在路程行至一多半儿的时候就在临近京城的一个小镇上支撑不住了,双双断了气。那护卫见状二话不说掏钱又买了两匹算可以的马,并且看着面目疲惫的二人难得说了一句与赶路无关的话。 “付仵作尽管放,您二位苦不白吃,繁华的京城自是要比小小的青河县好上千倍、万倍,您只要能把主子伺候明白了,便是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原本出发之前主家就叮嘱他,若是个仵作拒绝,必要时可以许下重金利诱。他不大明白主家为何如此看重一个乡野仵作,也并不妨碍他尽职尽责。 对尉迟府的允诺,付绵绵背地里不屑的撇了撇嘴,要不是柳青山现在在朝廷上混的风生水起,她想要同对方断绝关系势必要借一些贵人的力,真未必想要来掺和些权贵人家的腌臜儿。 万一命都了,要再多的银钱又有何用? 她番灵动的表情旁边正在安抚马匹的顾轩尽收眼底,不由得失笑的摇了摇头,同时底也有些讶异。出发之前他都做好给对方花大价钱雇佣马车的准备了,万有想到那副纤细娇小的身躯里,竟蕴藏着如此雄厚的意志力。 连的匆忙已经让他个有些功夫的男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可付绵绵除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却有喊出半个苦字儿。 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对方那个远在京城、不识好歹的夫君,顾轩手下的力气不由得重了一些。竟然能够放任般贤妻在老家艰苦度,就算其做了大官又如何?在他看来依然是德行有亏的。 很快,在护卫的催促声中,二人翻身上了马,准备出发。 顾轩『摸』索着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了两块紧实又咸香的肉干,随手抛给了付绵绵:“出了个镇,今晚应该赶不到下一个镇了,搞不好要夜宿郊,你且吃些肉补补精神。” 付绵绵接过肉干后撕了一条塞进了嘴里,侧过头去盯着斜前方男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无声的抿唇笑了笑,并有客套的道谢。 果真如顾轩料,三人再次赶路到了深夜,林间的官路上突然起了浓重的白雾,即使举着火把也很难看清几米开的情况。见状,尉迟府的护卫无法,只能点头答应了他提议去林中稍作休憩的提议,一会儿附近便响起了噼里啪啦柴火燃烧的声响,涌起的火光也让三人因着冬赶路而冻僵的四肢逐渐恢复了过来。 冬里北方的树林提供了取之不尽的干柴,却也有太多的活物,无奈之下顾轩只能将馒头烤了烤分给其他两个人,怎么都算得上是一口热乎的,有比有强。 付绵绵有一口一口的吞着馒头,掰着手指算了算,原本能走上一个月的路程,如今硬是在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要到了。倒也不全然是什么坏,至少在柳青山派去王家沟的人回来之前,她能有充足的时间去应对。 也不知道在看到那一向不自瞧在眼中、放在上的发妻忽然出现在眼前,柳青山会是个什么反应,真是想想都要笑出声的程度。 忽然,她感到的手背一凉,定睛一看是一小片雪花掉落在那里很快就融化成了水。 仰起头,付绵绵注意到了空中零零洒洒的雪花,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棉袄。顾轩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站起身冲着护卫道:“徐护卫,我看咱是继续赶路吧,不然下着雪的夜,能冻死人。” 对此,护卫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然而就在三人起身走回马匹旁整理行囊的时候,付绵绵却敏锐的注意到了徐护卫那匹好马有些焦躁的着响鼻,她微微眯起了眼,余光却突地瞄见了树林深处闪过的一道银光! “小!” 她惊呼,一个旋身离开了原地,另两个人也是有功夫的,反应均是十分迅速的闪了开来。 下一秒,一柄在火光下泛着蓝光的匕首就样狠狠地盯在了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即便大部分已经入泥土中,那在的刀柄仍然剧烈的晃动着,足以见得出手之人力气之大,不容小觑。 顾轩有多做犹豫的伸出手,将付绵绵扯到了自的身后,徐护卫略微迟疑了一下,同顾轩呈背靠背的姿势,也把她护在了身后。 嗖! 又是一阵轻微的破空声。 付绵绵急促的喊道:“顾县尉,左侧!” 顾轩即刻抽刀向左一砍,伴随着‘铛’的一声脆响,另一把匕首他的佩刀精准击落在地。尚未与暗处的歹人照面,他就遭受了两次袭击,且先后两把匕首掷出的方向也表明了林中不止一人,真是…… “徐护卫,回头得劳烦您和世子妃禀报一句,此行有个五千两,我怕是不划算哩!”付绵绵会儿竟有思讨价价。 “……”徐护卫一时语塞,只能沉默的握紧了自的双剑,盯着周边,半点不敢放松。 第205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6)重逢…… 不同寻常的静谧弥漫在这枯黄的树林中,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似乎都按下了慢放键,在场只能听到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而通往京城的、宽敞的官路这会儿距离他们不过三四百米,可就是这几百米在当下来看, 更像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无尽修罗路, 只要他们敢踏出去一步, 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没人能够确定。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付绵绵眨了眨,借着前后两个人的掩护, 弯腰从地『摸』了几颗小石子。随后缓缓地闭了,回忆了一番之前两匕首飞出来的方向, 两只手微动,两颗石子便迸『射』了出去。 咚! 咚! 伴随着石子击在树木的声音, 很快树林里就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只几息的功夫,便有几道如同鬼魅般的影出现在了三人面前。许是觉得自己这边的行踪已经被付绵绵等人察觉,是以干脆不继续隐藏,反正他们人势众, 根本没有在怕的。 “你们是谁!”徐护卫疾言厉『色』, 即使这会儿情况危急,依旧带有大家族独有的傲气:“吾乃京城尉迟王府中人, 尔等若立刻退去, 尉迟王府可既往不咎!” 尉迟王府不同于其他王贵族在江湖没有什名气, 尉迟老王爷直到前两年还能披挂阵、统领三军,乃是本朝的几大守护神之一。更何况老王爷手握兵权,据说还有大量的私兵,这种势力就算是不受约束的江湖人士, 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所以府的人常年行走在外,都会随携带尉迟府的令牌,大部分找茬的人在听到名头之后会给几分薄面,能免去不少的麻烦。 付绵绵在徐护卫后挠了挠头,对面这群人的架势明显不是什山匪流寇,或者更直接点说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说这些应该没什用吧…… 果不其然,站在正中央的个黑衣人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好像是经过特意的处理,嘶哑又难听:“怎?明知道自己没能耐,便搬出了尉迟王府吓唬人?” “世人或许对你们尉迟王府有畏惧,可惜并不包括我。回头去了地府,与你的主家在里相的时候,别忘了告知他们一声:不认命,就丧命!”言罢,为首的黑衣人抬起手轻轻一摆,剩下的几个二话不说,即刻就提刀冲了来。 徐护卫闻言更是头一凛,深知今天怕是不能善了了,只能硬着头皮迎了去。 另一边的顾轩很快与三名黑衣人缠斗在一处,不过他还要分去看顾几步外的付绵绵,所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几招过后他就察觉出了这些黑衣人并非什孬货,各个手不俗,搞不好是哪个大家族私下里养的死士。 徐护卫边则是比顾轩还要狼狈几分,他手本就不如顾轩好,同样要应付三个黑衣人,一时险象环生。 许是觉得他不存在什威胁『性』,下一秒围攻男人的三名黑衣人就迅速分出了一名,速度丝毫不减的朝着付绵绵所在的方向直直扑了过来! “付仵作,小!”顾轩下大急,用尽全力气抵挡住了侧三人的招式,一举将人震。他顾不得暴『露』自己后的弱点,运用法闪到了付绵绵的跟前,伴随着两刀相交的金属声,顺利的将黑衣人『逼』退了几大步。 稍微扭过头,入目的就是付绵绵张平淡如水的脸,他觉得女人没准是吓傻了,叮嘱一句让藏在马匹之后便次迎了四名黑衣人。他将佩刀舞的虎虎生风,完全忽略了付绵绵只呈诡异姿势探进自己胸前的右手。 为首的黑衣人久战不下,不得冷哼一声,飞就朝着比较棘手的顾轩伸出了呈鹰爪状的手,仔细看去其掌还隐约往外吞吐着黑气。这群黑衣人之显然是十分的有默契的,正在与顾轩纠缠不清的四人立马就加大了招式的输出,力求让其无暇他顾。 顾轩自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但四个黑衣人拼命的模样,着实让他难以脱。 就在为首黑衣人『逼』近之时,对方却忽然临时转了方向朝着一旁闪了去,随即停留在了半空中,掩藏在黑布斤之后的脸满是惊疑不定的看着穿过他刚刚形所在之处,直接钉在了后面树干的两根银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怎回事呢,顾轩边的两个黑衣人应声倒了地,而他们此时的颈侧均『插』入了一根明晃晃的银针,已然人事不知了。 这种突发状况,使得在场的众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然而下一秒,就又有两名黑衣人倒下了。至此顾轩边变得清净极了,除却半空中飘着的道影,就只剩下了横七竖八倒在一处的四个人。 原本正与徐护卫打的火热的二人状不好,没怎犹豫的跑回了自家老大这边。 为首的黑衣人这才看清,个起先并未被他们放在里、形纤细的过分的女人,这会儿正每个手指都夹着一根银针,微笑的冲着他们扬了扬眉,挑衅意味十足。 之前到手的情报并未提及这三人中竟还有个暗器高手! 为首的黑衣人瞳孔微缩,当机立断的喝道:“撤!” 然而在仅剩的三人刚刚转的功夫,后就传来了一道凉凉的女声,语气微讽:“来都来了,还想走?” 边话音刚落,他后的两名手下就应声而倒,下一秒顾轩和徐护卫一前一后的将他围了住。三人在密林中下翻飞,就连树杈悬挂的几片枯树叶,最终被他们外放的气劲给打了下来。 从实力来说,顾轩本就比个领头的强,加之还有徐护卫的从旁协助,很快就人按倒在了火堆旁。可还没等他们准备审问呢,对方却忽然全一僵,接着就翻起了白。 顾轩暗道不好,伸出手扯下了男人蒙在面部的黑布巾,果然人已经口吐黑血,看样子是服毒『自杀』了。 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徐护卫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泄气般的摇了摇头:“若是大家族豢养的死士,很少会现于人前,这几个我并不识得。” 付绵绵将手的银针收回怀中,前几步探查了一番这些黑衣人的气息后,好奇的口问道:“徐护卫,所以世子妃此次邀我来京,到底是为了什?” 对方面犹豫,复又双手环胸:“怎?来这一趟险些丢了『性』命,这还不够吗?” 未曾想徐护卫忠耿耿,嘴巴极严,最终只是抱歉的看了二人一,委婉的回应:“这……付仵作和顾县尉还是等到了京城后,亲自问主家比较好,我毕竟只是个护卫,岂能知道这些。” 他下虽然依旧婉拒,可态度要比之前的一路好了不少,许是没料到与自己同行的二人竟然是两个手高强的大杀神,并且顺利的将刚刚一场危机化于无形,他的底透出了些许的尊敬。 无怪乎主家放着满京城的仵作不找,偏偏要青河县的这个,不说其验尸本领如何,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就足以让去何处都能站稳脚跟了。 看徐护卫依旧不肯透『露』,付绵绵没打算继续追问,三人在草草清理现场后,就次踏了前往京城的官路。又过了两日,他们终于站在了巍峨的城墙之下,着徐护卫带着的尉迟王府令,一行人并未遭受盘查就顺利的进入了京城。 没有耽搁的,徐护卫领着二人直接往城中贵人所居住的东城区走去,京中的规矩比其他城池都要重,是以三人从进入东城区范围内后就下了马,不然惊扰或是冲撞到了哪个贵人,才叫祸从天降。 终于,在将近一炷香后,付绵绵一抬就看到了不远处悬挂有‘尉迟王府’牌匾的门楣,尉迟家可谓是正儿八经的高门大户,门头都要比整个街道其他的凸出许。 只不过这会儿尉迟王府的门前正停着一辆青顶的马车,在三人就快要走到近前的时候,扇朱红『色』且悬挂有狮头手的门缓缓向两边启,在王府管家殷勤的相送下,走出了一个形修长如松,面目俊秀的男子。 徐护卫很有力的带着两个人停了下来,侧站在路边,免得挡了贵人的路。 付绵绵则是慢悠悠的眯起了,目送着名男子了马车,在车夫的吆喝声中,辆青顶马车很快就从的面前呼啸而过。 待到确认马车走远后,徐护卫就又带着两人往尉迟王府走去,不过他们是不能从正门进入王府的,只能继续往前走,拐进了王府侧门所在的胡同。 而此时,坐在马车闭目养神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微微蹙眉掀了车窗的帘子往后看去。但他看到的只是三道稀松平常的背影依次拐进了前方的胡同里,好像并没有什异常之处。 随后,男人便撂下了帘子,扬声问道:“胡德,派去青河县的人有没有什消息传回来?” 外面坐在车夫旁边,呈下人装扮的家丁急忙回应:“回老爷的话,算起来人应该刚刚到青河县不久,就算是写了百里加急的信件回京,到不了这般快哩!” “夫人吉人天相,自会顺利抵达京城,同老爷您团聚的。” 家丁说完竖着耳朵注意着车内的动静,过了好半晌,里面的人才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第206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7)医女 “刚刚位是……?”临近尉迟王府侧门, 付绵绵状似无意的开口问一句。 徐护卫丝毫没有察觉,『色』如常的回应道:“哦,位呀, 位乃是柳少监。您二位不在京城许是不大解, 柳少监虽然只是个五品官职, 但是主管天文,颇受宫中及各大贵族的器哩!” 柳? 顾轩脚下一顿,猛地侧过头去打量一番付绵绵的情,徐护卫不清楚他却是知道的, 付仵作有位前年进京赶考的夫君,就姓柳。 然付绵绵在听到此回答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面上没有喜意更没有怨怼,只是轻轻的‘哦’一声。许是察觉到身边人的盯视, 她还疑『惑』的抬抬眼皮, 无半点异常的模样。 顾轩到底是顾忌着前方的徐护卫,而且他也自知并无立场去探究人的私事,是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就这样,三人终于走进尉迟王府内。王府的建筑风格更偏向于北方的沉稳大气, 据说临近西侧门的这个还不是主花园, 面积竟都要比青河县于府的整个后院大,看正儿八经的贵族与县城里乡绅之间的差距, 很难言语能够描述的清。 走不知多久, 他们终于停在一个院落, 徐护卫站在院门前冲着守门的婆子拱拱手:“张妈妈,还劳烦您向世子妃通传一声,就说我从青河县回。” 徐护卫在府中的地位应该是不低,婆子见他态度颇为客气, 问一声好后就忙不迭的往主屋去,没过多一会儿折回,满脸堆笑:“徐护卫,主子说让老奴带这位姑娘进去,至于您还是先回前院歇着,到时候办好差事的赏赐,总不会少你的。” 常年伺候在主家身边,这话语里的意思徐护卫还是能听懂的,是以他只是淡淡的谢恩,随后给付绵绵使一个眼『色』后,便拽着顾轩往前院去。顾轩一向机灵,对此也并未表示什么异议,只是眼叮嘱她一番,就随着徐护卫一起走。 付绵绵无声的叹一口气,勉强将一路的疲惫抛在脑后,冲着张妈妈客气的笑笑,规规矩矩的走进院子里。 行至主屋门前,有丫鬟殷勤的打开帘子,脆生生的说一句:“姑娘快请吧,主子可就在里面等您呢!” 此时屋子里隐约传出一阵一阵的说话声,付绵绵眉头一跳,垂眸缓步走进去。在屏风站住脚,一边福身一边问好:“草民付氏,问世子妃安。” 很快,对面就传世子妃温婉的声音:“快免礼吧,一许久,你且进让我好好瞧瞧。” 付绵绵应,绕过屏风就看到位在青河县见过的世子妃正坐在前方的主位上,瞧着似乎比之前的状态好许多,只是仍旧难掩股子憔悴之意。 下方,还有两名做贵夫人打扮的,只是不知身份为何。 很明显,在她到之前,世子妃正在待客。三人看起情绪颇佳,不过这贵人甚少会将真感受展现出,一时间倒也让人难以捉『摸』清楚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这位是……?”其中一名『妇』人率先开口,指着站在中央的付绵绵问道。 趁着付绵绵尚未回应,世子妃倒是介绍起:“她是付氏,乃是我在青河县几个月遇到的医女,两位夫人也是晓得的,宫的好医女不大好找,遇到一个合意的,不容易。” “件事之后,多亏她替我调理身体,如若不然,我这一条命怕是也要交代在青河县!”女人说到这,像是回想起惨死的幼子,不由得悲从中,帕子捂住脸低声啜泣。 另两名贵『妇』见状,直接有慌,纷纷出言安慰:“世子妃节哀,您与世子都还年轻,事已至此,理应多为之后做打算才是。” “没错,世子妃身强力壮,这把合意的医女拢到身边,没准年尉迟王府就有大喜事儿!” 世子妃擦擦微红的眼角,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旋即看向堂下垂首立着的人,扬声道:“付氏,这位乃是朝中王侍郎的夫人,你只管称呼其为谢夫人吧。” 谢夫人矜贵的抿抿唇,她着一张脸,看起三十三四岁的模样,身着华贵紫『色』裙装,脑袋上珠光环绕。 “至于这位乃是国公府上嫡二公子的夫人,你且称呼为李夫人,李夫人乃是我在闺阁时候要好的手帕交。”世子妃说到这,冲着对方柔柔一笑。 李夫人比之谢夫人要年轻许多,着一张标准的美人面,只是端坐在里,好奇的打量着个所谓的医女。 国公府?付绵绵眼皮跳两下,这样说眼前这位李氏可不就是柳青山未的嫡亲嫂子?毕竟在原剧情中柳青山可是娶国公府上嫡幼女,自此才在朝中扎稳根基,一路歌的。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思绪,照常福身:“见过谢夫人、李夫人。” “免礼,你既是医女,我今儿也算借着芷曦的光。最近早起我总是感觉胸闷气短,从宫里请医女及太医过也没说出个缘由,只是开一补气血的『药』让我吃,吃的嘴巴都苦也没见效果。”国公府嫡二公子的妻子李氏亲切的称呼着世子妃的闺名,像是没有看到对方忽然僵硬的在脸上的笑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既然世子妃都说你有事,不若你帮我瞧瞧,我这到底是什么病?” 话音落下,世子妃就欲找借口婉拒:“淑晴……她刚刚才从青河县进京,这一路身上不知会沾染什么不干……” 然而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付绵绵就已经径直走到李淑晴的身前,示意对方将手腕放在一旁的茶几上,并且抽出一方材质一般的丝帕放上去:“李夫人,得罪。” 三指轻轻搭在对方的脉络上,看起还真像么回事儿。 世子妃下有紧张,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任由她折腾。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屋子里出奇的寂静,只能听到几道清浅的呼吸声,及偶尔有人拿起茶盏所碰出的叮当声。 过好半晌,付绵绵才收回手:“夫人不过是期睡不好使得躁气郁结,这才导致的胸闷难受。” 李淑晴微微挑挑眉:“你说的倒是和太医一样,难不成我就要一直喝得苦口的『药』不成?” 付绵绵随手从怀中掏出装有银针的布包,并将其抖落开,迎着在场几人错愕的目光,她淡淡的开口:“若是夫人信得过草民,这病扎上几针通一通也就好。” “大胆!”世子妃佯装呵斥:“你一乡野村医,配点『药』调理身体也就罢,李夫人何等尊贵的身份,岂容你胡闹?” 李淑晴看起却不怎么在意,甚至有点动:“世子妃这话说的,您就不尊贵吗?你且替我扎上两针瞧瞧,要是胆敢诓骗于我,届时我处置你,就算世子妃也不会替你求情的。” 付绵绵没吱声,只是抽出两根银针捏在指间,随后迅速的在其颈后及后脑勺落针。接着没等女人反应过,其手背多几针,整个过程不过几息的功夫,对方瞬间就被扎成刺猬。 眉头轻轻蹙起,落针处隐约的酸胀感让李淑晴觉得有不舒服。 没过多久,付绵绵双手一翻便将所有银针收回,把布包塞回胸怀处后,退回原所站立的地方。 就在这时,李淑晴惊奇的‘咦’一声,右手抬起轻置于胸口处,顺畅且力的呼吸几下,接着一脸惊喜:“芷曦,你寻这医女果真有事,我这身子竟觉得轻巧许多!” 对面的谢夫人见状有眼馋:“当真?” 李淑晴却没回答她,而是扭头看向主位上的世子妃:“好姐妹有福同享,以后我向你借人,你可推辞。” 世子妃只能笑着应是。 可能是缠绵许久的病症见好转,李淑晴情很好,十分有眼力见的起身告。另一边的谢夫人见状,即便再眼馋也不好开口,只能也悻悻然的带着丫鬟走。 很快,主屋内就只剩下付绵绵及世子妃。 过不知多久,头顶上才传有好奇的追问:“你不是仵作吗?竟也会医术?” 付绵绵言简意赅的回一句:“尸体也是人,经脉『穴』位都是相通的,李夫人不嫌弃草民这双常年『摸』尸的手,也算是草民的福气。” 她当然不嫌弃,她不知道,世子妃背地里在中腹诽两句。之后回,她便缓缓地站起身走出主屋。 付绵绵不明就里,犹豫两秒后,只得跟上去。 世子妃先是命人准备马车,带着她坐进马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直到面几匹马儿奔跑的速度慢下,世子妃这才忽然睁开眸子:“稍后我要带你去尚书府帮人‘瞧病’,你可得瞧仔细才行。” 就在付绵绵张嘴欲回应的时候,马车停下,她只能紧闭双唇,紧随其后下车,顺利的进入尚书府。 左拐右拐一通,二人最终进入到一个院落,看起并不像是勋贵人家正经会客的地方。世子妃在尚书府下人的服侍下进入主屋堂内坐定等候,而付绵绵则是很有眼『色』的随着丫鬟呆在门廊下。 站在里,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惊诧的发现这尚书府内虽然没有的痕迹,可廊下挂着的随风飘扬的灯,却都是不同寻常的白『色』纸糊制而成的。 看果真如她和顾轩在路上猜测的一般。 世子妃是要她过验尸的。 第207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8)和离…… 不到半盏茶功夫, 就一对夫『妇』带下人匆匆走进了这院子里,两个人看起来大概都是三十多岁年纪,其脸上悲戚让付绵绵觉万分眼熟。 “见过世子妃。”夫妻两个皆十分客气冲女人问了好。 之后, 那位夫人便上前两步抓住了世子妃手, 话尚未出口就先红了眼眶:“方才门房来报, 我竟不敢相信这是真,之前您不是说过,那人远在青河县,过来怕是要好些时日?” “事态紧急, 便让他们日夜兼程赶回来了。”世子妃轻声回应道,接安慰似拍了拍对方手, 用更低声音询问:“这件事,尚书大人可知晓?他老人家可同意?” 那夫人迟疑了两秒, 扭过去求助似看向了自己夫君, 男子则是用力咬了咬后槽牙:“父亲大人为人一向清廉正直,他一直叮嘱我这其中怕是涉猎颇深,不同意我们追究下去。可炀儿到底是他亲孙子,在他点应允我们保留炀儿尸首那一刻起应该就察觉到我们怎么做了, 不过此事在尚未明了之前, 必不透『露』半分,一旦引起对方警觉, 咱们再捏住什么柄可就难了!” “杨公子尽管放心便是, 世人都知道我允儿是在青河县发生意外才身亡, 而你们炀儿因尚书大人谨慎,对外并未公布真正死因,虽然京中不乏人知晓真正情况,但尚书大人早已表现出不愿追究模样, 且刑部又随便推了两个本该看顾小少爷下人就此结案,要尚书府内固若金汤,外人来应该不会发现任何异常。”世子妃长叹了一口气,复又接说了下去。 “今日我上门也是打带医女前来为夫人调身子旗号,你我人皆经历了丧子之痛,无人会怀疑。” 下一秒,自然是那夫妻人一连串感恩戴德话语。 廊下付绵绵这会儿也基本情况听了个差不多,看来这尚书府竟也死了孩子?不过听说本朝杨尚书一嫡子,也在朝中担任要职且年龄已逾四十,那屋子里大抵是个庶子。 尉迟王府小小世子没了内情,瞒住旁人,可未必瞒住杨尚书这种在朝堂沉浮了一辈子老狐狸。短时内京中勋贵人家竟然接连出了这等事,稍微一推测就知背后必然不简单,尉迟王府失了可是嫡系子孙,眼下不也没什么结吗?而尚书府是没了一个庶出孩子,杨尚书也必然不会因为他而选择掀起什么波澜。 毕竟背后之人都敢对尉迟王府出手,他区区一个尚书府又算上是什么? 不过不知道这杨尚书在夜深人静时候会不会感到疑『惑』,明明自己和尉迟王府无甚瓜葛,又怎会遇上这档子糟心事?他在朝中一向都是皇帝心腹,未站任何皇子队,自家子孙怎就遭了这莫名其妙灾祸了? 这时,屋子里再次传来了杨夫人那疑『惑』声音:“世子妃,您所说那位……现下在何处?” “付仵作?你且进来吧。” 听到呼唤,付绵绵收回了偏远思绪,垂眸敛目迈过门槛走了进去,接在世子妃指引下分别给那夫妻人问了安。 杨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正站在门前人,面上是掩盖不住惊讶:“这……便是世子妃所提过仵作?” 未免太年轻了一些,而且还是一名女子!她不好太质疑世子妃决定,但心下也难免始泛起了嘀咕,若不是信不过京中那些仵作,怕他们情况弄满城皆知,又何必舍近求远用眼前这个不知深浅? 虽是尉迟王府力荐,说多亏了对方才在尉迟允身亡之后迅速在青河县本地查到了一些证据,可京城又岂是那巴掌大青河县够比了?说句不好听,青河县城那一亩三分地,没准换了哪个仵作和捕快去,都破了案。 “正是。”世子妃像是没发现杨公子夫『妇』为难,淡定回答道。当初在青河县他们确是没选择才用了付绵绵,但最后证明了,不论是验尸技术还是查案本事,对方都是。除却京中仵作,面前之人无疑是最佳选择。 杨公子手伸到后面悄悄拽了两下自家夫人衣裳,示意其不要表现出异常来触怒世子妃。 事已至此,杨夫人也懂这个道,捏鼻子认了:“那便劳烦这位……仵作了。” 世子妃见他们松口答应,脸上表情也变松快起来,尉迟允死乃是她一辈子心殇,要是不替自己孩子讨回公道,即便她身份再尊贵那也是枉为人母! 但话虽这么说,青河县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远了,带那点子微薄线索,就算是尉迟王府实力回到京中要继续调查,依旧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没绪。 就在此时,尚书府忽然出了事,她和尉迟小王爷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气息。起先不管是尉迟王爷还是世子在杨尚书那里都没到什么用信息,但后来她寻了一个机会接触了一下杨夫人,倒还真让她发现了点东西。 许是两个人遭遇相似,杨夫人对她没设防,在知杨尚书竟要草草了结这件事后,世子妃背地里就给他们夫妻两个出了主意。玩笑,眼瞧到了手机会,她岂让它溜走? 到或许够替儿子报仇,世子妃呼吸都变粗重了几分,之后眨了眨眼,她看向了门前方向,温和了口:“付仵作,你从青河县请过来,确是事相求。这次酬劳你也尽管口,我全都答应你。” 反正不过就是几千两白银够解决事儿,若杨尚书为官清廉出不起这笔钱,她尉迟王府拿了便是。 “唔……”付绵绵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后冲世子妃恭敬行了一礼:“贵人仁慈,草确也一事相求,草与夫君和离,不过此事颇为难办,怕也世子妃帮草达成心愿了!” 本来她确再要上一笔银子,了原始财富积累,在京中站稳脚跟就容易多了。但就在刚刚,她通了这其中关节,既然尉迟王府如此心焦捷径摆在了自己面前,不走才是傻子。 “你……”世子妃一始点疑『惑』,旋即回起在青河县时候,汪知县确称呼其为‘付氏’,于是便『露』出了恍然大悟表情,很是痛快应了:“这事不难办,你先说说你夫君是何人,现下又在何处?” 在她心里,村『妇』配村夫,和离罢了,要和汪知县打声招呼不就行了? “回世子妃话,草夫君姓柳名青山,现下巧了,人就在京城。”付绵绵说,腰低更深了些。 “柳青山?”杨夫人喃喃,觉这名字听起来怪耳熟,一侧脸就看到了自家夫君那震惊模样。 然,下一刻杨公子下意识出声问道:“你说你是柳少监发妻?可别玩笑了,柳少监人如其名,清隽如画,岂是你个乡野仵作够攀附……” 可话说到一半,他却忽然噤了声,神『色』更是些惊疑不定。盖因他忽然起,之前确坊传闻,说柳少监在老家一结发妻子,对方还为了发妻拒绝了国县公府上四小姐抛出枝儿。 世子妃更是震惊到失了言语,柳青山她自是认,少监一职主管天文,京中贵人大多都和男人所交往。尉迟王府虽并未这五品官员放在眼中,但再怎么说对方也是朝廷命官,万一来一个不好闹到皇帝跟前去,他们尉迟王府『插』手大臣家事,好说不好听。 过了半晌,她才勉强找回言语:“柳少监长相也才华,付仵作许是不知他在京中多受小姐们欢迎……” “所呢?他这样受各位贵人小姐喜欢,应很乐意离我这乡野村『妇』才是。”付绵绵略微直起了身,笑点冷:“我自年满十六时候就同他成了亲,这么些年起早贪黑,做了所做活计,就为了赚钱供他读书。对他,草当上一句问心无愧。” “既是如此,你现在可是苦尽甘来了,且我听说前阵子柳少监还派了人回老家接你,如今你人就在京城,岂不是夫妻团聚好机会?”杨少爷愈发不解了。 “敢问杨公子,柳青山是何时通过殿试做了官儿?”付绵绵也不与他辩驳,转而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三年前。” “三年前啊……近千个日日夜夜没丁点消息,足让我那颗原本火热心,一点一点冰冷下来,直至再无任何期待了。”付绵绵似是感叹,没几息功夫表情就再次变坚毅:“还望世子妃成全!” 她这话虽然说隐晦,但在场几人也解其中含,柳青山自中之后不仅没发妻接到京中,甚至多年都未曾过任何联系,实远远没他面对外人表现出来那般深情。 不过在杨公子看来,这并不成为和离由,这个仵作多少点不知好歹了。 世子妃也是迟疑,心中并不应了这麻烦事儿,是她经过再三思索后就要婉拒:“付仵作,这回我可允诺你五千两白银,至于和离事儿,你还是别再提了。” 五千两! 杨公子夫『妇』人听到这话,也不由咂舌,这钱他们两个自是出不起。至于杨尚书,巴不此事就此揭过,又怎会肯拿这笔银子。 如此,杨夫人看向尉迟世子妃眼神中就带上了明显感激,对方身份既然说出这话,明显就是知晓他们夫妻人情况,也没指望他们什么。 “如草不和离,验尸事儿草也斗胆拒绝了。世子妃所不知,夫君生平最厌恶我从事仵作行当,我既还是他妻子,谨遵夫命了。”付绵绵再次福身,语调平静。 世子妃一更,像是她这话气笑了,抬起手重重拍了一下身边茶几,喝道:“你敢威胁我?!难不成觉我们还真是非你不可?” “草不敢!这世上仵作千千万,贵人们身份,找个仵作又何难?”付绵绵十分光棍跪了下去:“之前在青河县草并不知自己夫君已经成为了五品大官,但今时不同往日,万一人知道我是个仵作,夫君脸面……” 朝廷命官家眷跑去给人家验尸,确不怎么荣光,甚至可说是匪夷所思了。 脸『色』变了又变,世子妃猛地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拂袖而去。 而付绵绵是保持原本姿势跪在那里,并未见半点惊慌失措,独留杨公子两口子在那里干急,要出言挽留女人,却碍于身份地位不敢任何忤逆。 出乎意料,世子妃最终在即迈过门槛前一秒停了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母『性』还是战胜了智。女人再次转过了身子,沙哑嗓子问道:“给我一个答应你由。” “十五日内,草必定让世子妃满意。”付绵绵斩钉截铁回应。 假设徐护卫在尚书府稚子身亡之后就前往了青河县,一来一回也是近一个月过去了,就算他们尽了一切办法维持尸身原样,时上怕是也容不再去费心思找寻另一个仵作。 “十日。”世子妃铁青脸吐出了两个字。 付绵绵眉眼一松。 成了。 第208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19)难题 事已至, 尉迟世子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你还想要什么?” 做人能贪心,付绵绵仔细的想了想:“顾轩。” 于是在大约一时辰后,她跟在另外三人的身后一路行至尚府最北侧的一看起来荒废已久的院落里。院门因风吹日晒早就褪去了原本的颜『色』, 过瞧着倒还算结实, 门口乎意料的竟还有两名家丁在把守。 “这院子乃是我生母生前的居所, 自她走后母亲觉得晦气,便把这里封了起来。”杨二子走上前去冲着那两名家丁摆了摆手,随口解释道:“这里日常无人愿意过来,我们炀儿放在这里, 府中也人会发现异常。” 说罢,他一把推了门, 世子妃则是停在了几米外的地方。以她尊贵的身份能够陪同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再往前一步绝无可能。 付绵绵也觉得惊讶, 自顾自的走进了院落里,眼下虽是初冬,但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她依旧感受了周边气温猛然下降了好几度。微微侧过脸,她果真看见了置于左侧厢房外的一些巨大冰块, 瞧着地上的痕迹应该是被安置在这里许久了。 就在她走左侧厢房门前准备推那扇门的时候, 察觉了院子外面传来的一阵急促脚步声,接着便是徐护卫给世子妃问安, 并轻声解释着二人在来的路上如何如何心, 又是在城中转圈又是中途换了衣裳的, 确保有任何人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下一秒,顾轩就现在了院门处,一抬眼便看了正立在厢房外冲着他招手的纤细身影,有过思虑的他迈步子走了过去。 直走了女人的身边, 他才狐疑的看向了院中央的两夫『妇』,付绵绵粗略的替双方引荐了一番。 在听这名身材壮硕、面目俊秀的男子乃是世子妃称赞的仵作的伙伴后,杨二子夫『妇』的表情顿时卸去了原本的防备,还冲着顾轩矜贵的颔首,算是回应。 “我的东西带来了吗?”付绵绵问。 顾轩取下了肩膀上的布包,且在进入那冰凉刺骨的厢房内的时候,凑她身边压低了声音:“什么案子?” 付绵绵只冲着他使了一眼『色』,有过言语的迈过了门槛。甫一进去,她便迅速皱起了细细的眉,屋中已经隐约有了腐臭的味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了隐隐的忧『色』。 即便尚府的人这屋子里堆满了冰块,环境终究是受限制的,现代的冷冻手段根本无相比,看来尸体仍然是以一缓慢的速度衰败着。 来及细想,付绵绵快步的绕过冰墙,看了被安置在四面冰墙中间的棺材。棺材的材质用的乃是上好的百年香木,内里铺着柔软的锦缎,四周还摆满了文房四宝及各类玉石饰品,从中能够感受的杨二子夫妻两对自家孩子的疼爱。 选择香木棺材,许是了掩盖一些尸体的气息,只可惜如今两种气味糅杂在一起飘『荡』在这密闭的空间中,着实有点一言难尽。 付绵绵拿着工具包走了事先已经准备好的长桌旁,并用那铜盆中已经冰冷刺骨的水净了净手,然后打了布包准备始验尸。另一边顾轩则是围绕着的棺材走了两圈,抬起手臂捂住了口鼻以减轻被熏的头晕脑胀的感觉,末了口道:“也是孩子?” “尚府庶的二子所生,名叫杨炀,今年刚满九岁,比尉迟王府的世子还要上些许。”付绵绵手里拿着工具缓步走了男人身边,垂眸盯着看了一会儿:“据说刑部有仵作前来验过尸,只是杨尚许他们剖尸,所以只能判断其是胸口中刀身亡。” “案刑部已经结案,只说是平日里看顾子的家丁对杨二子的斥责怀恨在心,这才起了歹念。” “这结果,显然外面那杨二子是认的。”顾轩放下了袖口,微微扬了扬剑眉,如若然他们二人今日又岂会站在这里。 “尚本就掌管刑部,他们府上了事,刑部怎会如敷衍?看着这里面的水颇深……”他继续念叨着,随后担忧的瞄了身边人一眼:“付仵作,我看你还是婉拒世子妃吧,满京城的仵作都看什么,你着实有必要了几千两银子搭上『性』命!” “……晚了。”付绵绵时已经弯下了腰专注的看着那具半腐烂的尸首,耸了耸肩回应道。 ??? 顾轩忽然有种好的预感。 “我这次要银子,前就算尉迟王府的人有青河县城送信,我也是打算入京的。顾县尉或许听说过我的夫君姓柳,年前就来了京城赶考,一直有什么消息。”付绵绵平静的叙述着,俏丽的脸蛋上有半点波澜,就好像在说的事与自己相干一般。 “我就想着,进京来找一找,顺便同他离。想啊……他这些年竟还官运亨通,一路做了正五品。” 听这里,顾轩知何心头有些发闷,思索了一会儿才磕磕巴巴的了口:“可是早些时候在王府门前遇的那位柳少监?如……也好,你对他颇有恩情,想来他也定会负了你。” 对,付绵绵讥讽的笑了笑:“我来这里是与他离来的,他负负我,与我何干?” “原本以他只是九品芝麻官,眼下倒是棘手了少,我便以同世子妃做了交换。”付绵绵说这时顿了顿,后接着道:“所以这回我算是做白工,至于顾县尉你……我只能许你一千两白银的报酬,你要是想淌这趟浑水的,回头我便世子妃说一声,你且先返回青河县吧。” “咳咳……”顾轩像是在掩盖什么一般的侧过头干咳了两声,勉强按压住知从哪里涌上来的丝丝窃喜,转而把目光放在了棺材里:“所以这位子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 很明显的转移题,但是专注验尸的付绵绵并未发现,只是指了指尸首那已经始溃烂的四肢:“手腕、脚腕处皆发现了与尉迟允相同的束缚痕迹,他也的确是因胸口的伤处而亡,且同样丢失了心脏及肋骨。” 顾轩呼吸一滞,这未免过于巧合了些。 “尉迟世子与两月前死在青河县,按照时间上推算,这位尚府的子乃是命丧于月前,这其中可是间隔了一来月。”他面『色』沉重的分析着:“过索恒于员外等人都已经死了,尸体咱们也是亲自验过,又怎能来京继续犯案?” “难成……”他惊疑定的看着对面的人,余下的虽未口,但是二人却都心知肚明。 索恒临死前止一次的交代过一切都是受了于员外的指使,也止一次的提起过京中贵人,看来这两名孩童间,一定存在着某种联系。 “总会是鬼魂索命。”付绵绵嗤笑一声,心翼翼的翻了死者胸前的伤处:“虽然两名死者的死因及一些重要细节都一致,但这其中还是有分别的,比如前的尉迟允乃是索恒用了勾魂刀剖心取的肋骨,而这名杨子,凶手则是用了普通的尖利短刀或者匕首。” “你瞧,伤处平滑,肋骨上的断口也无特殊痕迹。”说完后,她总结道:“这两起凶案确有关联,但绝是自同一人手,从杨子的伤口走向来看,凶手应该是左撇子,可索恒却是实打实的右撇子。” 顾轩忽然就想起了前在青河县查尉迟允身亡时,二人曾经的推测:赎罪。 可让人百思得其解的是,这尉迟王府尚府,除却地位同样尊崇以外,那说是八竿子打着也过。尉迟老王爷杨尚在朝中并非同一脉,各种政治立场互相间也有冲突,得罪同一人的几率似乎并大,着实有些说通。 “尸首是在何处发现的?”顾轩又问。 付绵绵从怀中掏了几张纸,抖落来瞄了两眼:“这是方才杨二夫人塞给我的,说是刑部仵作及捕快在案发后所写的记录。验尸记录倒是什么好看的,捕快的倒是有点意思。” 顾轩听这,凑了她的身边也跟着垂眸看了看,紧接着便『露』了惊讶的表情:“竟是在京郊外的『乱』葬岗里找的?” 同于尉迟允那保持完好的受害现场,杨子干脆就有,这样看来番动手人要比索恒经验丰富。了案发现场,了束缚过受害者绳索这类的物证,凶器又是平平无奇的刀具,线索似乎‘啪’的一下就断了。 “还有更绝望的,现在杨子身上穿着的乃是崭新的衣裳,受害时的那套因着杨二夫人怕睹物思人,在刑部的仵作验完尸后,直接一把火给烧了。”说这,付绵绵直接被气笑了,那夫『妇』俩只当查案是留身子就行的,其他的竟全然顾了。 “草率了……”她撇嘴嘟囔着,总觉得自己这遭吃了亏,过事如今,总得想办继续查下去。 收回了思绪,尸体安置妥当后,二人先后走了厢房。 正在院中坐立安的杨二子夫『妇』急忙迎上前来,满脸期待的问道:“付仵作,如何?可找凶手了?” 付绵绵只是歉意的冲着二人拱了拱手,旋即快步走了院门外,冲着尉迟世子妃福了福身:“草民还需要四名身手上佳的护卫。” “护卫?你要去何处?”世子妃解的轻蹙眉头。 “京郊『乱』葬岗。” 第209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0)尸骨…… 马蹄声在京城通往京郊的官路响起, 带起阵又阵的浓烟,惹得往的行都纷纷侧目。 付绵绵顾轩骑着马在最前面,顾轩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那四个尉迟王府给过的护卫, 用只有二能够听到的声音:“四身有煞气, 佩刀也不平常民用的, 怕军营中。” “看这尉迟王府下都不个肯吃亏的『性』子,世子妃折腾这么遭,老王爷世子未必不知晓。” 付绵绵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笑:“那自然。” 说白了,尉迟世子妃就算地位再尊崇, 那也仅仅只名常年陷在后院的『妇』,此番大动作要没有王爷世子在背后的听之任之, 她岂能瞒得过去。如今出现了军营中的影子,也不过侧面证实了这个猜测罢了, 毕竟尉迟王府死的嫡系的孩子, 怎会甘心。 从这就能看出每个『性』格的不同,杨尚那只老狐狸只想着让王府顶在前面,万事尚府都不出头,到时候万结果真的不好, 他还能够顺利脱身。 想着, 付绵绵撇了撇嘴,显然有些瞧不对方把朝堂玩弄心思的这套用在了子孙后辈的身。 又骑着马疾驰了约莫大半柱香的功夫, 两个听到了后面四勒紧缰绳、放慢速度的声音, 于乎他们也指挥着马匹慢了下, 拐进了前面的条路里。 “付仵作,顾县尉,前方就京郊『乱』葬岗了。”四中的那个领头的开了口。 点了点头,付绵绵示意已知晓, 任由着马匹缓步向前,她扬声:“当初尚府的公子失踪,他们怎会想着找到这『乱』葬岗?” 这地方,怕贵抓破头都想不到的位置,更何况公子虽然为调皮好动,也不能无故的到这处。 而她这话明显不在问同自起从青河县过的顾轩的,那四名护卫沉默了会儿后,领头的才迟疑的回应:“我们也不大清楚,这案子乃刑部亲自接手办的,据说当时也苦找几日无果,这才有提议往城外找寻。虽然尚府的不大愿意信公子已遇害,但已过了那么多时日,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这才路到了『乱』葬岗。” 他们尉迟王府的,这案子当时的确闹得沸沸扬扬,具体的也只有尚府的最清楚,他们都听说罢了。 “唔……”眼瞧着前面已到了这条路的尽头,付绵绵从后面背着的口袋里取出了事先让王府准备的‘防护服’,不过就几件比较隔水的料子做的衣裳手套,及用蒙住脸的布巾。 『乱』葬岗内怎么死亡的死者都有,些必要的手段还有点作用的。 她顾轩快跳下了马,原地穿好了衣裳,至于那四名护卫只简单的取出块黑布巾遮住了口鼻,任由付绵绵再劝说,也不肯套另层衣裳。或许在他们看,自战火中往无数次,踏平过尸山血海,个区区的『乱』葬岗又算的了什么。 付绵绵见状也不再坚持,转身朝着『乱』葬岗去。 刚接近,股子直冲天灵盖的酸腐气息就往鼻子里钻,顾轩不知何时到了她的身前,谨慎的环顾着四周,不着痕迹的将她完全的护在了身后。这里紧挨着京郊最高的山峰,又腐尸聚集之地,常引喜食腐肉的残暴野兽,虽然白日里不会那般危险,但心点总没错。 付绵绵似乎察觉了男的意思,望着对方那宽阔的背影,有些许的出神。 “付仵作,再往前个近百尺,应该就当时发现杨公子的地方。”护卫领头之名叫赵虎,伸出手对着前方指指点点,说的有些模糊,毕竟尉迟世子妃从杨二公子夫妻两个那边得到的消息也只个大概,不到现场谁也难以描述的清楚。 “据说离着水井不过尺距离。”他复又补充。 众不再言语,接着往前赶路,这『乱』葬岗说遍地白骨也不为过,还有不少尚未完全腐烂的死尸,面蛆虫满布,瞧着恶心又骇。每隔着段距离会有隆起的坟头土包,有的面『插』着写有字的木板,有的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这就穷苦家的无奈之处,对于他们说,不用席子裹着曝尸荒野就已算的体面了,至于再好的依旧在世的亲着实也无能为力。 终于,在出将近百尺之后往右瞧,付绵绵就看到了口水井,井口周围地布满了积水,有许多老鼠在那里喝水,听到动静便哄而散。 “这里属实奇怪,何会在『乱』葬岗里打了口水井?这附近应该没有家吧?”顾轩拧着眉问。 赵虎瓮声瓮气的回应:“顾县尉不京城士应不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十几年前据说这『乱』葬岗所葬的冤魂太多,他们的怨气凝于空久久不散,于便形了疫难。这疫难满京城的神医都束手无策,最终还皇出面亲自求了大师,大师命建造了这口用于镇压亡魂怨气的水井,疫难瞬间散去,这才保了方百姓平安。” “到了今日,有许多都不记得当初的疫难,不过这口水井却直在,偶尔有过埋尸之后,还会打水冲手。” 付绵绵挑了挑眉,在附近转了几圈,杨公子的尸体就在周边发现的,只惜要请不到当初的捕快亲临现场,谁也不能确定具体的地点。好在她选择过,也不为了找寻具体陈尸地,所以并未纠结于此。 “你在找什么?凶器亦或杨公子的衣物残留?还你觉得这次动手的也会贪图公子的财物,想确定下丢失物品的下落?”顾轩紧跟在她身侧,边戒备着周围的情况,边问。 “不然让那几名兄弟帮着起找,这样能快些。” 付绵绵隐晦的朝着仿佛四根木桩子钉在原地的护卫们,压低了声音回应:“我要找的尸体。” 她有个不熟的猜测,不过也只猜测罢了,尉迟王府表现的那般谨慎,这中的利害系让她不得不多做思索,要想办法尽量保护调查结果及过程不外传。 比如今天这四个护卫眼下也只知着『乱』葬岗罢了,具体做什么他们并不清楚,等到下次再有什么行动,付绵绵也会要求换批。 毕竟皇城脚下,事情大,为了避免旁打听到什么风声从而断了尾巴,再谨慎也不为过。 “尸体?”顾轩快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嘴唇没怎么动的把话含在了口中:“什么样儿的?” “孩童的,胸口处有伤口的。”付绵绵说完之后扫视了圈,见这里面新鲜的尸体没几具,便接着解释:“亦或缺了肋骨的也。” 顾轩闻言微微瞠圆了黑眸,电光火石之间就想通了这中的窍。 之前在青河县城,于员外家灭门之后,付绵绵就偶然间念叨过怀疑大杂院过往那些孩童的去向,只当时并不能确定且条件着实有限,两个根本无法证明什么。 假设那些孩童同样被于员外剖心杀了呢?当时因着这个推测太过于惊世骇俗,两个便十分有默契的将这切隐藏于心,因为旦朝着这个方向查去,世子的死怕就不寻仇或者赎罪那般简单了。 偏偏,现下京城也有同样死法的孩童了,那否代表着,过往这般丢了『性』命的,并非杨公子个? 在青河县,他们在这假设中无法确定每位孩童的死亡地点,所以无从寻找。但京城却不样了,杨公子被扔在了『乱』葬岗…… 下秒,顾轩回了神,望着几米开外那已开始弯腰找寻着什么的纤细身影,他也转过身目光凌厉的开始分辨起具具面目全非的腐尸及杂草中那累累白骨。 而远处的四名护卫在开口要帮忙被拒绝后,就只能脸懵『逼』的站在原地看着二在草丛及尸体堆中回穿梭,期间还会凑在起往随身带的粗麻口袋里装点什么。 在夜幕降临之时,付绵绵顾轩终于直起了身,将个满满当当的大口袋递给了那四,接着快步出了『乱』葬岗。 “付仵作,这些都甚?”赵虎掂量了番手头麻布袋的重量,好奇的问了句。 “石头。”付绵绵在出『乱』葬岗后先脱去了外面的衣裳,然后本正的回答:“知什么叫做环境证物吗?这些在公子抛尸之地的石子石块就环境证物的种,有验的仵作能从中发现许多奥秘。” 赵虎有些吃惊的张大了眼,又低头瞄了眼鼓鼓囊囊的口袋,从重量外型看,倒的确像。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反正行军打仗他在行,这些动脑子的事儿,他半点不懂的。 于就带着余吭哧吭哧的回到了马匹旁边,心翼翼的将袋子‘环境证物’丢到了马背。 几步开外的顾轩见付绵绵那本正胡诌的模样,失笑的摇了摇头。 付绵绵许察觉到了什么,侧过脸冲着他狡黠的眨了眨眼,旋即飞身了马。行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京城内,到了尉迟王府替他们两个在混『乱』的北城区所准备的临时住所外。 待到把大口袋抬进了院子里,又殷勤的送四名护卫,付绵绵这才扭头回去慎重的落了锁。 接着,她的目光径直落在了此时正堆积在墙根底下的粗麻口袋。 第210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1)事成…… 北城区虽然距离贵人所居住的东城区并不远, 但是处的环境却天差地。这里没有东城区的石板路,也没有西城区那繁华的商铺,更没有南城区到处驻扎的军营, 这里有的只是最底层的老百姓:贫民, 流民的棚户区及污水横流的低级商业区。 这里每天人多杂, 看起来似乎不大安全,但是正是这样,才能更好的掩去付绵绵二人的踪迹。且以她医女的份,暂住在这边也不会惹人怀疑。 好在他们所在的小院位北城区相比较安静的地带, 外面的街道上虽然也是人来人往的景象,但是各种生活的噪音混杂在一起, 反倒很好的保护了个人在院中发出的声响。 这小院十分的简单,只有房和一个面积约莫十多平米的空地, 在顾轩确定那四名护卫已经走远和周边没有可疑的人士后, 二人便十分迅速的将几个大袋拖了左侧的厢房里。 屋子里早已按照付绵绵的要求布置好了几张长桌,使本狭窄不堪的空只能容纳人侧通行。不过付绵绵并不在意,而是解开了束在袋上的绳子,将其中的人骨小心翼翼的挑拣出来, 缓慢的拼凑在一起。 在『乱』葬岗的时候, 果真如她所预料的一样,她在其他几具相新鲜的尸体下方发了一副孩童的白骨。其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肉, 看着表面被腐蚀的程度, 保守推断已经被抛在那里年余。具体时是无法确定的, 毕竟尸骨不是被掩埋在地底,完全不能够用正常尸骨腐烂的过程来判断。 也只有这具因着被压在了下方,所以体各处保存的最完整。 其他个疑似孩童的尸骨,一个只剩下了上半主要躯干的部分, 其余的骨头许是被野狗或者野兽叼走了也未可知。至另一个,只勉强拼凑了左半侧的子,她也将其附近的碎骨渣带回来了一些,但究竟是不是这具尸骨的都不能确认,复原的机会十分渺茫。 付绵绵在拼凑这些尸骨的时候,神情十分的专注,充当完搬运工的顾轩站在门注视了一会儿,在察觉到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之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将门关好,他像是一尊门神一般站在门外守护着,一边分神听着周边的动静,一边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方的一颦一笑。 末了,他抬起手捏了捏自己那微红的耳朵,不自在的动了动子。 待到付绵绵将三具健全或是残缺的尸骨摆放完毕,她这才猛地回过了神,有些错愕的透着窗户看清了外面的一片黑暗以及屋子里不知何时被人点起来的几根蜡烛。 门处的长桌角上还摆着上下相扣的个碗及一双筷子,她在肚子咕噜了声后,走上去掀开了上面的碗。映入帘的是一碗平平无奇的阳春面,她用手指碰了碰下方的瓷碗,竟还透着些温热。 她窝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处空地上,端着面碗猛吸了几,随后眯起盯着木门下方的缝隙,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黑靴子。 莫名觉有些安心,她吸了吸鼻子将碗中的面汤都喝了个干净,在觉冰凉的躯体恢复了一些暖意后,便起继续去摆弄那几具骨头架子去了。 直至二清晨,付绵绵才打开了房门,门外坐在椅子上的顾轩瞬起了,关切的追问:“如何?” 她没有一时回应,反而低头看了一旁边那已经燃烧殆尽的炭盆,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你这样在外面呆了一夜?” 下是初冬,京城夜里的温低的超乎想象,算有这个炭盆,怕是也不会有多少的热乎。顾轩不明里的开回应:“我是怕咱们昨回来的时候被人盯了上,况且我在里面也帮不上忙,出来守着总归是有点用处。” 接着,他后知后觉的上了那双满了不赞同的美目,却又极为迅速的错开了视线:“我自幼习武,这点子寒倒是不放在心上。” “……”付绵绵本想多说句,但又觉不大合适,便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道:“那三具带回来的骸骨,生的年纪都大概在十岁左右,『性』男一女,确认均为左侧肋骨有丢失,不过因为血肉都已脱离了骨骼,所以无法确认心脏是否有丢失。” “可以确定的是,三人的肋骨并不是因为长时曝尸在『乱』葬岗意外不见的,他们所丢失的肋骨处切平滑,应该如同杨小公子和尉迟小小世子一般,均是被故意取走的。” “还有,他们心脏附近的骨骼也的确存在着利器造成的划痕,所以我觉应该也存在着剖心的行为。” “之咱们所猜测的竟是真的!”顾轩表情复杂的感叹道,这仅仅只是已知的三名死去的孩童,谁又知道那『乱』葬岗下方还埋葬了多少罪恶?加上之青河县城大杂院里被员外接走的孩童们? 若不是犯下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人将魔爪伸了贵人家中的孩子,或许这样的罪行永远不会有重天的可能,虽然无奈但二人却必须承认,当下的社会无人会在意底层民众的死活,似乎这些幼小的生命存在与否,没有半点的意义。 “那……下一步咱们该查什么?”他又问了一句。 “名男『性』孩童的尸骨都是残缺的,唯有那名女童的还算完整,我在上面发了其右侧小腿及大臂上都有陈年的旧伤,按照恢复的情况来看,当时的情况还颇为凶险,后续也有人为其诊治过。虽然手法比较粗糙,但好在她受伤的时候年龄比较小,所以恢复的还算可以。”付绵绵说着说着,冲着男人扬了扬下巴,声音再次低了几个度:“按照青河县的情况……京城这么大,总该也有大杂院那种地方吧……” “那咱们这出去转转看?”顾轩提议。 然而这边还没等付绵绵答应,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付绵绵给他使了一个『色』后,便缓步上打开了院门。门外的街道上站着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带着他们一路来京的徐护卫,方今看着有些不同,褪去了王府的护卫服又换了发型,瞧起来普通了不少。 “付……付氏。”徐护卫开了,指了指边那个长相方正,看起来还算和善的中年男人:“这位是府上的丛管事,小夫人早起觉子不爽,宣你过去请个脉。” 他所说的小夫人自然是世子妃无疑。 付绵绵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然后展颜一笑:“自然,不过徐护卫……” 不知为何,徐护卫心下有些不安,但还是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 没过多久,付绵绵便跟着那位丛管事走了,因为她明面上是尉迟王府从京城外找来的医女,所以暂且不用过掩饰行踪。二人行至狭窄的街便上了一辆马车,直奔着尉迟王府所在的东城区去了。 这期,似乎没有人发少了一个徐护卫。 好一会儿后,自那小院的后墙翻出了道人影,仔细看去正是顾轩及徐护卫。时的徐护卫再次换了个造型,上穿着的是顾轩的衣裳,并且头戴着能够稍微隐藏面容的草帽。这也是付绵绵的主意,时紧迫她番去了王府不知又要耽搁多久,调查却不能停,可顾轩京城不熟,徐护卫刚好在他边做个引路人。 个男人手都不错,只几个闪消失在了人群中,免去了被跟踪的可能『性』。 另一边,没过多久付绵绵到了尉迟王府,像是昨天一般走了侧门去,照常到了世子妃的所居住的竹香园。到主屋的时候,世子妃正坐在短榻上用手拄着额头,眉头紧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草民问世子妃安。”付绵绵福了福。 世子妃虚虚抬了抬手,便又丫鬟上摆了一个凳子,接着便十分有力见的退了出去。一时,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个人。 付绵绵没客的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算起来稍早些时候可是硬生生的站了一夜,这会儿甫一了闲,还真是舒服的想要长叹。 “听说……你们昨儿从『乱』葬岗带回了不少东西,可是有什么发?”世子妃勉强掀起了皮,满怀希冀的问道。 “才一罢了。” 听着付绵绵这委婉的回答,女人顿时又变没了精神,她也深知这个道理。毕竟之王府可是追查了那么久都一无所获,怎的还幻想着请来这仵作能解决什么了? 沉默了几息的功夫,世子妃从炕桌下方『摸』出了一个锦盒递了过去:“这是昨我应了你的东西,早上天刚亮的时候,国公府来信,是你昨见过的李夫人想要请你过去继续替她施针。不用担心,到时候到了国公府你只管跟在我后,施针过后我自会带你离开。” “是。”付绵绵垂眸应了一声,摆弄着手中的锦盒,有些出乎意料的抿了抿唇。 果然她的决定没有做错,即便柳青山已经爬到了少监一职,可是面尉迟王府这样老牌的贵族还是要彻底的弯下子。想到这,她打开了锦盒拿出了里面的布帛,展开后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扯起了一抹清冷的笑意。 布帛的右下方乃是苍劲有力的‘柳青山’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他那赤红的官印,只等她也在下方签了字,这和离书能生效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付绵绵即刻借用了世子妃的笔墨,毫不犹豫的签下了名字并且咬破自己手指按下了指印,旋即再将布帛收起,一脸美滋滋的跟在女人屁股后面上了马车。 国公府。 去一去也无妨。 第211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2)惊觉…… 认真说起来, 国公府距离尉迟王府并不算远,但因着东城区有着严格的规定,马车只能以一个不快不慢的速度在街上跑着。车轱辘倾轧在东城区有的石板路上, 发出了‘吱嘎吱嘎’十分有节奏的声响。 车内付绵绵端坐在离着车门很近的那一角, 没怎掩饰的打量着这会儿在闭目养神的贵『妇』人, 对方的脸『色』真的很差,她怀疑一旦卸去表面的脂粉,那原本雍容华贵的面容或许在以一个极为恐怖的速度苍老着。 “你在什?”一边的大丫鬟见状,不由得开呵斥。 这动静自惹得子妃也睁开了眼, 她本就是在烦意『乱』,眼下眉眼之间更是染上了几分火气。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 只是抬起眼皮瞄了车门附近的人两眼,询问的意思显而易见。 “子妃, 小积郁成疾。”付绵绵恭谨的来了一句, 过多劝慰的话她也说不出,一个因为意外而失去孩子的母亲,怎伤也不为过。 子妃鼻子勉强挤出了一声轻笑:“案子破了,的病自除了。” 付绵绵闻言不着痕迹的扬了扬眉, 她也不是咒对方, 只是瞧着女人这一日不一日的精气神,能不能坚持到事情水落石出的那天还未可知。俗话说的好, 收人‘钱财’、ti人xiao灾, 这次她承了尉迟王府这大的人情, 总不能眼着其府上的王妃病入膏肓吧! 于是她又斟酌的开了:“草针法还算不错,子妃若是不嫌弃,就让草帮您散散胸前的郁气,郁气散了情也会通畅许多。” 子妃有些错愕的瞪了瞪眼, 目光缓缓落在了那双素白干净的上,她的神情称不上好,盖因她是过对方的是何在自儿子的尸体上动作的,着实有点过不去里的那关。 要只有尉迟允也就罢了,自家孩子不可怕,但偏偏昨日她还碰过杨尚书府上的小公子…… 似乎是猜到了女人因何迟疑,付绵绵的脸上多了几丝浅浅的笑意:“子妃谎称是外请过来调理身体的医女,您现下却瞧着明显是昨天夜里没睡好没什精神,稍到了国公府,那位李夫人不知道会不会对草的身份起了疑……” 此话一出,果真子妃有了点其他的反应,尉迟允是她的软肋,事情都已经发展到了这个步,她显是不能允许发生一丁点的意外。 下一秒,女人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闭上眼睛算是应了。 付绵绵借用了原本给主家准备的净盆洗了洗,这才凑近了些,伸出左到子妃的脖颈之,不轻不重的按压了两下。对方许是感觉有些酸疼,不过随很快就舒展了眉目,表情也变得享受。 紧接着,一边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切的丫鬟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神望过去却诧异的发现自家主子的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扎了几根银针,而此时的付绵绵低着头,专注的掀起了女人的宽大袖,接着往臂上又施了若干针。 丫鬟神情有些紧张,不过见自家子妃虽略感疼痛但是表情并不难受,便生生的忍了下来。 没过多久,马车外面坐着的车夫和家丁就听到了车内传来的吩咐声:“速度放慢些,大概半柱香能到达国公府最好。” 二人一愣,分辨出了这声音应该是主家请来的那个医女,不由得面面觑。而他们了几息的功夫也没到主的反对,便下意识的勒紧了缰绳,前面四匹马的速度登时就降了下来。 大半柱香,挂有尉迟王府标志的马车才缓缓停在了国公府门前,门房极为有眼『色』的迎了出来,弓着身子站在一边,神情谄媚。 付绵绵先马车上跳了下来,随便是丫鬟和家丁,他们二人再服侍着子妃下了马车。女人因着刚刚在车内被扎了针熟睡了一小会儿,当下的脸『色』着比之前要好上不少,且整个人骨子里透出一种神采奕奕,似乎情不错。 门房忙不迭的跟在她的身:“二夫人一大早就派人吩咐奴才,说是今儿有贵人上门,奴才瞧着二夫人可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盼着哩,可算是把子妃您给盼来了!” 他嘴中的二夫人自是国公府上嫡二公子的发妻,昨日付绵绵曾经见过的李氏夫人。 “赏。”子妃笑眯眯的迈了国公府的大门。 一旁的丫鬟则是听话的袖中拽出了一个荷包,扔给了面的门房,门房短暂的愣了一下,随捧着那个荷包愈发的殷勤了几分。他也是没有料到今日当差还能遇到这种好事儿,不仅一路将子妃尽职尽责的引到了国公府嫡二公子所居住的院子外,还将好话说尽,直逗得子妃弯了眼。 来这子妃应该是与二夫人李淑晴常来常往的,一人到了院门的时候并未受到婆子的阻拦,对方反而讨好的笑着将他们直接带到了主屋前。门外的丫鬟见状更是一边打开帘子一边扬声通传:“二夫人,子妃来啦!” 话音落下,丫鬟还微微屈膝问了安:“见过子妃。” “可是尉迟子妃来了?”很快,屋子里就传来了一声朗笑,接着李淑晴那张俏脸就绕过屏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芷曦让好,总算让把你给盼来咯!” 她上前十分亲昵的牵住了子妃的,二人偕往主屋里走去,分别落座之她还有些惊奇的眨了眨眼:“芷曦,你今儿……面『色』不错。” 子妃抬起轻轻抚了抚脸颊:“真的?昨夜难得睡了个好觉,多亏了付医女。” 听到这话,李二夫人也来了精神头:“可不是吗?今早起来竟没觉得胸闷,当真是神奇!你自小运气便比好,这宝贝医女竟也让你拢到了府中!” “要说太医院那帮吃干饭的太医是愈发的老眼昏花了,这点子小病偏偏拖的两月余都不见好。”她又抱怨了一通,抬眼向了门安静立着的付绵绵,笑着招了招:“付医女,你且说说,这病还需多久才能痊愈?” 付绵绵无甚表情的眨了眨眼:“今日施针之,草再将一套法传授给您身边的大丫鬟,让她每日两次的那按上一按,不出十日便能万事无忧了。这套法不仅能够散郁气,还能强身健体,好处无穷。” 李淑晴见她说的一本经,虽在头犯嘀咕到底有没有那般神奇,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惊喜的模样。之任由她乖乖在身上施针,自则安的躺在榻上,唇角带着丝丝笑意。 小半个时辰,李淑晴陪伴着子妃穿过国公府的花园往大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芷曦,你现下可是愈发的难请了些,今日好不容易过个帖子让你上了门,都已经吩咐厨房备下许多饭菜,你却不肯留在这吃上一!” 子妃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她头真焦急的乃是付绵绵头上杨小公子死亡一案的展,巴不得其赶紧回去继续追查,岂会在这国公府内浪费时间。 为了不引人怀疑,她还打起了感情牌:“自打青河县回来,这身上就一直惫懒,你最清楚不过了。今儿若不是为了你调理身体,才不出那王府的大门哩!” 听她这样说,李淑晴难免想起了尉迟允的事儿,不由得神情有些小翼翼,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惹得好友烦。 众人到了国公府门的时候,尉迟王府的马车已经在了门外,李淑晴依依不舍的拉着子妃又说了些旁的,这才恋恋不舍的目送人上了马车。之子妃身边的大丫鬟也冲着她微微礼,在她转身回去之前却不敢逾矩的登上马车。 而丫鬟不动,付绵绵自也不会去触人家的霉头。 直到子妃撩开了车窗上的小帘子连连劝说,李淑晴这才转了身返回了国公府内。大丫鬟忙不迭的跳上了马车,付绵绵紧跟在她的身,垂眸待。 就在这时,街角处传来了一阵极有规律的马蹄声,很快一辆青顶马车就停在了尉迟王府马车不到百米的方,接着车夫便扭过头冲着车中的主子小声禀报了情况。 没过几息的功夫,只见一双修长有力的大将车帘撩开了一道缝隙,一双黑眸隐在暗处打量着国公府门前的情况。 “老爷,着前方车上的标记,应是尉迟王府的马车。”车夫察觉到身的动静,恭敬的补充了一句。 “唔……上一也无妨……”忽而,车内的男声戛而止,只因男人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那道身影很快就钻了前方的马车中,再无踪迹。 她怎会出现在京城? 柳青山俊脸上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回想起昨日被尉迟王府找上门强压着事的屈辱,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终于能够想通其中的关键了。起先他还不懂为何尉迟王府要此强硬的『插』他的家事,还一度以为…… “老爷,到了。” 柳青山被车夫唤回了神,这才发现自的马车已停在了国公府门外。他迅速收敛了情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挺直了脊背下了车。 不过下一秒,他收回了欲迈出去的脚,扭过头冲着车夫旁边的家丁道:“胡德,青河县那边的事儿暂且放一放,你先去查个人。” 第212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3)寻人 回尉迟王府的路上, 世子妃没继续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小憩了一会儿所以精神不错,竟还思闲聊了起来:“付仵作, 你既已经同柳少监离, 日后可什打算?” 她的神情带着浓浓的探究, 虽然处高位,可该的好奇还是的,她实在是些不理解。这柳少监就算不是顶大的官儿,但看着可是前途无量的, 如此一段好的姻缘,怎的对方说放弃就放弃了? 付绵绵像是没察觉到女言语中的试探, 依旧一副老实巴交、垂眉敛目的模样:“回禀世子妃的话,草民无长处, 只这一手验尸的手艺, 以后大抵还是回到青河县去继续做仵作吧。” 能够让死尸口,替往生者伸冤,仵作这个职业在她看来并不卑贱,甚至格外的意义。 见她似是不懂, 世子妃干脆着说了:“我虽在离这件事上助你一臂之力, 可也仅限于此,万一柳少监不甘找上门来, 尉迟王府也奈何不得。你就在京城, 不会以为这件事能够瞒多久吧?” 尉迟王府本就在这件事上失了道理, 不可能任由付绵绵站在背后为所欲为的。 “草民与其夫妻多年,想来柳少监这点脸皮还是要的。”付绵绵嘴角若似无的翘了翘,面上并不担忧,柳青山从未喜欢过原, 更何况后面还更好的姻缘在向招手,还什不甘的。 世子妃瞧她如此坚定,不由得微微出了神,在她看来女家还是得个好夫家作为坚实的倚靠才最好。就像是她今今日,出去谁不恭敬的叫上一声‘尉迟世子妃’,任何候都是一群前呼后拥,份更是千尊万贵…… 可是,她却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保护不好,如此看来,又是她无能了。 恍惚间,世子妃抬看见了前那张面无表情却透着分坚毅的俏脸,第一次对自己过往的认知产生了怀疑。为何这个仵作看起来什都没,过的却这般肆意洒脱,而她自己却还要顾忌着份王府,连光正大的替孩子伸冤都做不到。 马车内顿陷入了一阵谜一般的寂静之中。 折腾了一上午,付绵绵这会儿也些疲惫,女不说话她也乐的清净,于是便缩在马车的角落里,靠着晃晃悠悠的车,缓缓地闭上了。之后还很多硬仗要打,养精蓄锐是必要的。 世子妃回过神,看到的就是这般安然的景象,想了想还是没出言打扰,就这样众一路返回到了尉迟王府。 婉拒了世子妃留她在王府用饭的邀请后,付绵绵也没接过王府准备好的马匹,独自一步着出了东城区。她型娇小,穿着也不起,一出了烟稀少的东城区后,很快就消失在了来往、热闹至极的街道上。 来了京城也天的间了,却一直都忙于查案,未曾真正欣赏过这座历史悠久的城。今日刚好赶上了天一次的集市,她便悠闲的穿梭在群间,遇到感兴趣的小摊还会凑上去看一看。 从街头至街尾的候,太阳已经始西落了,她的手中也提了满满当当的个包裹,哼着小调往北城区走去。 待到她推了了临住所的门,这才发现顾轩徐护卫早就回了来,正搬了把椅子坐在小院里,四目相对,无聊的甚至始望起了天。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顾轩乎是弹『射』过去的,接着一边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一边用如鹰一般锐利的视线将她上扫视了一番,确定无事后又:“怎的去了这样久?” 付绵绵眯眯的回应:“也没太久,不过是跟着世子妃去了一趟国公府帮看病,回来的路上买了些东西,这才耽搁了好一会儿。” 旁边的徐护卫见状,没看的撇了撇嘴。 从青河县来京城这一路上,顾轩就一直把这位付仵作捧在手里,偶尔对方离的视线都要紧张上好一会儿,若说对家没点别的思,徐护卫第一个不信。 “徐护卫,劳烦您跟着忙了一天,不如留在这里吃个晚饭?不过就是条件艰苦了一些,如你所见,我们这边没像样的厨房,只能随便糊弄一。”付绵绵蛮热情的招呼道。 “好啊,多谢。”徐护卫极为迅速的就应了来。 一秒,忽而觉得脸颊一片灼热,猛地回头就撞进了顾轩那‘火热’的目光里。虽然对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但依旧短暂的感受到了男的不乐意。 “……”合着这是被嫌弃了?可忙了一天,瞅着又过了王府放饭的间,是真的很饿啊!qaq 当然了,徐护卫未必不存着帮子打探进度的思,是以不管顾轩怎看,还是厚着脸皮坐在原处,岿然不动。 付绵绵在集市上买了不少不用再次加工的食物,之后顾轩从屋子里随便抬出来一张长桌放置在院子中间,三围坐在旁边就始了这顿不算太过简陋的晚餐。 徐护卫一边伸手拿了一个还在隐约冒着热气的肉包子,一边不着痕迹的用角余光瞟向了刚刚顾轩所进入的那间屋。不过里面光线太暗,留的门缝又太小,实在是看不真切什。 思索着,将包子一口吞了,复又把手伸向了芋泥糕。 未曾想,付绵绵先一步将糕点拿走,径直递给了顾轩:“给你买的,都吃光。” 她记得在青河县城的候,男常会提溜着包芋泥糕前往大杂院,每每在喂过个小豆丁后,便会趁着别不注意塞进嘴里块,且神情餍足。所以这应该是极爱芋泥糕的,方才她恰好看到,没怎多想就掏钱买了回来。 顾轩捧着芋泥糕,显愣了愣,旋即不可置信的看了一边的女,底不受控制的迸『射』出一阵狂喜。 不过付绵绵此正在专注自己手里的鸡腿,压根没注意到情绪上的变化,待到她再次扭头之后,见到的就是男大口吃着芋泥糕的景象,顿的十分慈祥。 坐在正对面的徐护卫自然将二之间的一幕幕尽收底,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后,认命的扯了一块鸡肉咀嚼了起来,顺便状似无意的了口:“不过顾县尉,你今天可是让我带着你跑了城中许多家收留孤儿的地方,这与杨尚书家小公子亡又什关系?” 付绵绵却没正面回应的题,反而扭过头看向了顾轩:“可发现?” 顾轩咽口中的芋泥糕,又用清茶漱了漱口,没言语的先瞟了一对面的徐护卫。等得到付绵绵不必过多顾忌的神后,才慢吞吞的说道:“跑了大概五六家后,最终在城西的一家收养孤儿的大杂院发现了疑似的。” 徐护卫看着二凑在一起咬起了耳朵,直接伸长了脖颈,恨不得直接跳到椅子上把整个子都探过去。白日里陪着男跑东跑西,又要找地方又要刻注意着后无跟踪,实在很难分神注意到对方究竟那些说了些什,只隐约知道似乎要寻。 “那家大杂院背后可好的富资助?”付绵绵似非的道。 不知为何,徐护卫总觉得她说到‘好的富’这个字的候,语气尤为的重,且脸上还迅速的闪过了一丝讥诮。不过这个题倒是清楚的很,抢先回答了:“的,京中的贵们平日里都会多多善借此抬高声望,还的是遵循佛祖的意思,借着做好事来为自己及家祈福、积德。” “京中之所以收养孤儿的大杂院多,也是因为贵多,的贵甚至还会亲自出资修建房屋,专门用来收养这些被遗弃的孩子。” 这点倒是在付绵绵顾轩的意料之中,就连青河县城那样巴掌大点的地方都出了一个于员外,京城里多出个十倍八倍的善,也不值得奇怪。 “你们刚刚提到的城西的那家,我点印象,应该是朝中个官员于三年前一起捐了钱的,不过那个官员的品级似乎都不算高。”徐护卫这话说的口气点大,许是因为在尉迟王府当差久了,见惯了来往的高品级贵,界也跟着高了不少。 说到这,顿了顿,皱紧了眉头好像在用力的回想着什:“我记得那些官员多为刚入仕途的新,什八品编修,监丞或者簿之类的,这些官员一年到头的俸禄限,所以那家大杂院不算起,孩童也不多。” “哦……”付绵绵一脸的若所思,随后又往顾轩那边歪了歪:“大杂院的负责怎说?” “青河县的候如出一辙,那边的孩子长到一定年岁就会被贵接走安排活计,日后吃穿不愁。”顾轩拧眉说着:“而且我见那间大杂院规模也不小,大概着二三十个孩童。” 青河县城的那间,最多的候不过也才同留着十来个罢了。 徐护卫闻言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孩子比之前多了,应该也是因为最始那群小官中陆续升职了吧?” “哦,对了!”像是忽然想起了什,用力一拍手,猛然站起:“昨日咱们在王府外见到的那位柳少监,就是那位官员之一哩!今不同往日,家也算是在朝中正儿八经的站稳了脚了。” 柳青山? 付绵绵缓缓地眯起了,神『色』难,至于顾轩则是表情复杂的望着她,小院里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 徐护卫见状,珠子转了转,装作一副吃饱了的模样站起了。在不大的院子里来回的踱着步,三走走就蹭到了木板门半的屋子前,像是做贼一般的回头瞅了一依旧没什反应的二,偷偷地推了门。 “……咳咳……” 被内里忽然窜出的味道熏了个倒仰,不由得更为好奇了,小翼翼的一个闪就进了去。外面太阳已经西沉,屋子里的光线算不上好,适应了好半晌才能够勉强看清前的景象。 一具具骷髅架子正摆在张长桌上,骷髅头在幽暗的环境,似乎还泛着不同寻常的光。 徐护卫僵直在原地,盯着那张长桌看了许久,联想起方才自己在那张长桌上大快朵颐的模样…… 一秒,一道影就猛地从屋子里窜了出来,扶着院墙‘呕’了一声,鼻涕泪差不点没一起来。好不容易吐完了,徐护卫颤颤巍巍的回过了,看着院子里满脸淡定的二,欲哭无泪。 付绵绵见怪不怪的挑了挑眉,又咬了一口手中还泛着油光的鸡大腿。 接着,不出所料的。 “呕!!!!” 第213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4)机会…… 最后徐护卫是捂着肚子跑出小院的, 那架势是生怕自己再在那里耽搁一秒,只见他面带菜『色』、脚步虚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重的内伤。 “啧。”付绵绵神情常, 继续大吃着面前的食物。 谁到这大户人家的护卫心理承受力这般差, 也不是没见过死人, 坐在一起吃顿饭又怎么了? 另一边的顾轩则是小心翼翼、万分珍重的最后一块芋泥糕塞进了中,随后起身到了那扇依旧晃晃悠悠的院前,其落了栓。他有些担心的道:“你不怕他回去『乱』?” “我怕他不『乱』。”付绵绵扔下手中的鸡骨头,微微扬起了唇角。 从入京之前他们所遭遇的伏击来看, 其后必定有人一直在关注着。之前千防万防是怕尉迟王府中的人也不大稳妥,调查进度的风声一旦传出去, 保不齐背后之人会狗急跳墙再次出手。 虽不惧怕这些手段,但尉迟王府的协议就只有十日, 中间万一出什么意外, 岂不是要失信于人。 但今形势不同了,案子竟涉及到了京官,就算不确定这些孩童的死就与这些官员有联系,可光凭他们二人的身份, 做起来难免会有些束手束脚, 不大方便。此时便够凸显出尉迟王府的作用了,好大一面盾牌够摆在身前挡枪, 不用白不用。 “吃完早些睡, 明儿一早咱们再去一趟你的城西大杂院, 看看还不再发点别的。”付绵绵一边着,一边走到了放在廊下的水盆前,用冰冷刺骨的水仔细的洗漱了一番,之后就径直进了剩下的那间屋子里。 里面地方不大, 只有一张长约两米的土炕,伸手『摸』了『摸』,表面竟然还是温热的。来顾轩在回来之前,有用心拾掇了一番,心情颇好的选择了一面衣躺下,随手扯过一床被子盖了,意识逐渐变得混沌。 不知过了久,猛然惊醒,侧过脸才发另一边的炕依旧空无一人,整间屋子也是寂静的出奇,没有第二人的呼吸声。 卷着身的被子起了身,付绵绵凑过去推开了窗,果然在院中看到了男人的身影。对方正坐在椅子专注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刀,月光倾泻在他的周围,倒是别具一种清冷感。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坐在那里作甚?”付绵绵被顺着窗户吹进屋子的冷风激的一个寒颤,不由得扬声问道。 顾轩浑身一僵,不过快就放松了下来,站起身回应:“许是吃太饱了,尚无困意,付仵作你且先睡吧,我稍后再耍一套刀法便也休憩了。” 夜『色』好的掩饰了他已然涨红到滴血的耳朵以及俊颜那满满的无措,算起来他也一天一夜未曾合了,又怎会毫无睡意?只是他并不冒犯了付仵作,自己皮糙肉厚,在院子里的凳子就一宿也没什么关系。 付绵绵靠在窗框打了个哈欠,似乎没有发任何异常:“那好,我睡北侧,南侧留给你。” “唔……”顾轩含糊的应了一声,光是听着人那刚刚清醒还略微沙哑的音调,双颊瞬间燃烧一般了热气。为了避免付绵绵发异常,他连忙转过身去挥舞起了手中的大刀,光亮的刀背在月光下折『射』着冰冷的寒光,瞧着有气势。 直到身后传来了窗户被关的声响,他才稍稍松了一气,不过手的动作并未停止,健壮的身形在这『逼』仄的小院里下翻飞。 第二日一早。 天边刚透着微亮的时候,付绵绵就爬起了身,瞄了一旁边的铺盖后就出了屋子。彼时顾轩似乎已经洗漱完毕的立在院中等,二人没有做停留便出了这间小院,先是在附近的早点摊子随意吃了,之后又去了集市买了点东西,这才晃晃悠悠的往西城区走去。 过了大半个时辰,他们终于行至了那间大杂院外,碰巧与一位捧着木盆出来倾倒污水的『妇』人撞了个正着。那『妇』人在看清楚顾轩的脸后顿时前一亮,颇为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公子,您又来了?” 顾轩清浅的笑着,扬了扬手中提溜着的、用油纸包裹住的吃食:“一点子心意,您千万莫嫌弃。” 『妇』人麻利的泼了水,二人请进了大杂院内。 付绵绵跟在对方身后打量着其中的环境,院内三面建房,纸糊的窗户偶尔可见破损,几扇木也是在寒风中嘎吱嘎吱作响。屋子的并未挂有用来遮风挡雨的厚布帘,隐约可见其中有穿着单薄的孩童跑来跑去。 可以这间大杂院面积虽然要比青河县城的那间要大,但是环境却不赵婶子打理的朴素干净,许是孩子不少的原因,院中到处都是堆叠的杂物,晾衣绳悬挂的布料衣物也都是带有破损痕迹的。 『妇』人接过了他们手中的东西,一边招呼着孩子们过来分吃食,一边冲着他们千恩万谢:“这群小崽子们也是沾了公子与夫人的福气,往日里甚少吃到这样好吃的糕点及糖果哩!” 公子与夫人。 这称呼成功的让顾轩一愣,接着他便有些慌张的扭过头去观察身边之人的表情。不过付绵绵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直微眯着睛看着几步开外聚集过来的孩童正围在那圆脸『妇』人及闻声出来的另一个矮胖『妇』人身边,伸出小手等着分发下来的糕点。 两名『妇』人看似好心,却每个孩童只给了半块,最后竟油纸包都收了起来。得到半块糕点的孩童们一哄而散,圆脸『妇』人这才注意到对面两个人神『色』似乎有异,前干巴巴的解释道:“他们不经常吃这种精贵的东西,吃了害怕不消化,到时候闹起病来少不了要遭罪。这些好东西留着,足够他们乐好一阵子了!” 这里收留了大概有二十个大小不一的孩童,背后资助的贵人所给出的银钱大概也只保证所有人饿不死罢了,两名负责看管的『妇』人日常没有太的油水,偷偷贪墨一些,再正常不过了。 “婶子怎么称呼?”付绵绵并未纠结于此,转而问了一句。 圆脸『妇』人用围裙擦了擦手,笑眯眯的回应道:“夫人唤我刘氏便好。” 旋即,『妇』人像忽然响起了什么,看向了一旁默默无语的顾轩:“公子夫人可还是为昨日打听过的那丫头过来的?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下人在何处,总归是被贵人领走享福去了,随便去哪个官老爷府做个小丫鬟,不强过大杂院这种鬼地方?” “那丫头叫什么?”付绵绵眨了眨。 “叫福子,昨日公子过来寻人的时候,一提到是个全身都受过伤的丫头,我便一下子就起来了。”刘婶子着,神情还变得颇为唏嘘:“是那年我在前面街道的墙根底下发的,当时看着可怜便带了回来,谁曾过了没几日就因为淘气从墙头摔下来了,摔得满身都是血。好在这丫头算是命大,竟自己挺了过来,后来我们就叫福子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当初福子是被哪位贵人带走的,刘婶子可知晓?”付绵绵又问。 圆脸『妇』人客气又虚伪的笑了笑:“夫人这话问的,那都是一年之前的儿了,我早就记不清了。” 付绵绵见状也不言语,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碎银子把玩。 夫人登时就笑的牙不见,随后一拍脑:“您瞧瞧我这臭记『性』,每年照常往这大杂院送银钱的有好几位大老爷呢,不过这几位贵人府邸都没大,是以对于府下人的需求量有限。” 京官什么品级住几进的院子都是有明确规定的,在天子脚下,自然没有人敢逾矩。 “最近一次有贵人府的管家过来领人,就是一年前,应该是柳大人府的管家,一次『性』带走了七八个哩!其中就有福子。”圆脸『妇』人完,缓缓地向前伸出了手,待察觉到碎银子落在了掌心后,脸的笑容愈发真挚了几分。 “谢。”付绵绵微微颔首,转身就要往外走。 圆脸『妇』人急忙相送,期间还凑到了身边好奇的开了:“这位夫人,您为何对福子这样感兴趣?” “之前见过,觉得投缘,便着这次归京过来看看。”付绵绵随敷衍,好在对方就这么信了,没有再问一句。 直到二人行至街尾的时候,那『妇』人才回去了大杂院,外面人杂,两个人略微一商议,还是觉得一切都等到回去再。接下来,他们有默契的加快了脚步,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北城区的落脚处。 然远远的,付绵绵顾轩就看到了那道在院外徘徊的、鬼鬼祟祟的身影,等到了近前才看清对方隐藏在兜帽下的脸。 “徐护卫?” 付绵绵失笑的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你站在这处就不怕惹人注目?那么矮的院墙,可别告诉我你翻不进去。” 徐护卫闻言瞬间就『露』出了不堪回首的表情,旋即咽了一唾沫,磕磕巴巴的道:“世子妃午后要在府举办赏梅会,不过昨夜里没睡好,这会儿觉得头疼请你过府瞧一瞧。” 到这,他顿了顿,认真回了一下又接着道:“对了,听闻今日世子也在府招待几位大人,稍后由我引着你绕路去后院,免得冲撞了前院的贵人。” 话音落下,付绵绵便同顾轩对视了一。 没到尉迟王府动作这般快,他们正要找寻的机会,这就来了。 第214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5)相遇 三天来了三次尉迟王府, 由侧门通往世子妃所居住的院子的路,付绵绵这会儿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摸』过去了。眼时间还早,离着世子妃赏梅花会还有一段时间, 加上她还有身份上的限制, 是以想要入院有些困难。 来时的路上三人凑在一处商议了一番, 最终能让顾轩先以应聘王府护院的身份由徐护卫带去院,反正男人是个经验丰富的县尉,就算法接近世子招待的那几位大人,也能敏锐的察觉到一些同寻常之处。 于是才刚进了王府侧门, 徐护卫就替付绵绵指了另一条能够完全避开通往院小道的路,之后便准备带着顾轩往院去了。 付绵绵及顾轩在空中短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共事了这么久,早已培养了一些旁人难以企及的默契。几乎没用过多的言语, 男人就了然的垂了眼皮, 接着低眉顺眼的跟在了徐护卫身后,一个转身,二人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方远的假山处。 在原地停留了几息的功夫,付绵绵回过神后便朝着竹香园走去。许是因为这两日的常来常往, 守门的婆子竟也认得她这张脸, 还同她咸淡的寒暄了两句,然后将她一路引到了主屋之。 进屋之后她也是简单的冲着世子妃问了声好, 接着便一言发的上开始为其施针调理, 中途还借此机会轻声的教了屋内的大丫鬟一些按摩手法, 以便对方日后替主家疏通经脉、调理身体。 世子妃闭着眼靠在短榻上,听着耳边时时响的轻柔女声及落在她四肢各处的温软小手,一时间有些昏昏欲睡。 过很快,她就勉励清醒了过来, 微微睁开眸子伸手挥退了身边的大丫鬟。待到确定屋内空一人之后,世子妃便沉声开了口:“听徐护卫提,你们要找人?最后还『摸』去了城西的一家大杂院?人可找到了?” 付绵绵神『色』变的继续摆弄着女人身上的银针,淡淡的回应着:“草民之追查到了杨小公子被抛尸的『乱』葬岗,并在里面发现了其他几具孩童的尸体,乎意料的是,那些孩童的死法……” 听到这,世子妃猛然的坐直了身体,双目顿时变得赤红,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来。 “……与小小世子及杨小公子都极为相似,剖心、取走一条肋骨,这些手段在坊间可并常见。” 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稀有,付绵绵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小心翼翼的多加掩饰,也没想过要照顾一眼之人的绪,她更像是一个毫感的破案机器,陈述着在别人听来比残忍的事实。 果然,世子妃闻言重重的闭上了眼睛掩去眼底的猩红,胸膛更是在上激烈的伏着。过即便眼角已经挂了泪,女人还是颤抖着继续追问:“你所寻之人乃是遭了同样毒手的孩童,那孩童生就是城西大杂院的?柳青山人是否也牵扯其中?” 她的语气逐渐急促,最后甚至全然忘了控制音量,主屋之站着的几名人都听到了一些声响。没有得到主家的传唤,几名人虽然感到担心,却都很规矩的站在原地,没有半点逾矩。 “其中一具尸骨基本能够确定就是城西那间大杂院来的孩子,过其他的尚能确定。”付绵绵垂眸回应。 能确定其他的孩童究竟来自何处,更能确定究竟有谁参与其中,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尉迟允和杨小公子的死,非意或是寻仇那般简单,他们的身亡或许和身份有关,却又和朝堂上大人之间的尔虞吾诈关。 这话说来绕口,以世子妃的心智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一秒控制住的,她开始压抑的失声啜泣来。 多日的小心翼翼,数个夜晚的失眠自责已经让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限,如今猛然得自己儿子的惨死也许是因为尉迟王府,竟乎意料的松了口气。 付绵绵瞅准了机会,抬手将对方脖颈后面的银针又压了一丁点。 猝及防袭来的尖锐痛意让世子妃顿时转为了痛哭,接着觉得胸口一更,略微用力便呕了一口泛着黑『色』的血。 眼见淤血已排,付绵绵又往女人的身上扎了几针,旋即轻轻扶着对方躺,任由其哭泣止,泪流河。方才有些刺心的话语乃是她有意为之,世子妃长时间郁结在心,处排解,身边的人更是各个小心谨慎生怕触了她的霉头,可这并是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如今发泄来一部分,女人日后再想开点,身子总能慢慢好来的。 过了没多久就到了晌午,因着之主屋弄来的动静着实有点大,负责送饭的丫鬟在廊战战巍巍的叫了两声,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就这么拎着食盒立在那里,半点敢离开。 直到原本定好的赏梅花会快要开始了,主屋内才隐约传来了点动静,接着世子妃便扬声唤了人。 进去伺候的两个大丫鬟敏锐的发现,自家主子虽然眼角微红,是表却并似往日那般麻木痛苦,眼波流转之间还透了几分灵动。之枯黄的脸颊还有了点红润健康的感觉,精神头好像也比之充足了少。 来这从地请过来的医女还真有点本事,两个丫鬟在心里暗自欢喜,在询问了主家并需要用午饭之后便麻溜的替其梳妆打扮来,顺势也把短榻附近地面那一片狼藉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很快,守门的婆子也来通传,说是门房那边有了动静,应该是京中收到帖子的夫人们开始陆续过来了。 恰好此时世子妃已经收拾妥,应了一声后就准备带着丫鬟往举办赏梅花会的花园,刚走两步就脚一顿,扭过头叫上了刚刚整理好银针的付绵绵:“你也跟着吧,今儿国公府的二儿媳,也就是你之见过的李夫人也会过来,想来她还有许多关于调理身子的事儿想要问问你。” 这借口找的懈可击,付绵绵没有多说什么,福身应是。 二人行至花园之时,已经能够听到里面传来的叽叽喳喳的热闹声音了,世子妃即加快了脚的步伐,待到临近园中暖阁之时,便开了口:“来迟了些,你们竟都到了?” 暖阁四面的窗户现都开着,方便众人赏雪赏梅,过因着里面摆满了炭盆,所以众人并觉得凉冰冰,反而要脱大氅以免闷热。大家伙刚听到女人的声音,一秒就在暖阁入口处到了她的身影,一名面生的夫人便先恭维道:“世子妃哪里的话,是我们来的早了些。早就听闻这京中最美的梅花除却皇宫里,就要数尉迟王府了,今儿好容易有机会过来瞧瞧,还得积极些?” 此话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是这里面有多少真多少假意。 “那大家管瞧个够,实在是喜欢我就命人挖几颗来,你们拿回去也种上。”世子妃一边由人服侍脱大氅,一边坐在了暖阁里的主位上,面上笑『吟』『吟』的继续说道:“雪天吃茶赏梅,着实别有一番滋味。” 应该是发觉了女人那同往日的精气神,众位夫人们着痕迹的你我、我你,一时间竟该说些什么。 还是国公府的少二夫人李淑晴仗着自己同对方一向关系亲昵,略微倾身凑过去轻声开了口:“芷曦,瞧着你似乎心错,脸『色』也好了许多。” “这都是付医女的功劳,自打她过来我这心就愈发安定了,夜里睡得也踏实。”世子妃含笑回答。 对此,李淑晴并觉得奇怪,接过话茬连连赞道:“可是,我最近也是吃得香睡得好,胸口再憋闷之感,稍后你可还得让我见一见付医女,我再向她讨几个蕴养精气的方子。” 说话间,她顺着暖阁窗户的缝隙,瞧到了这会儿正和丫鬟一站在花园里的付绵绵。 “自然,你那点心思我还能道,没我把人都给你带来了。”世子妃挑了挑眉。 二人之间的说话声虽小,还是被附近几个有心的夫人听了去。尉迟王府的世子妃从面找了一个医女的事儿,她们早有耳闻,原本也没怎么在意,是刚刚在听到二人的窃窃私语后,好几位反而动了心。 过她们没有李淑晴的脸面,轻易敢开这个口,能借着喝茶的动作作为掩饰,悄悄的打量着面的那个医女。毕竟几日世子妃还是那副要死活的模样,这才多久就犹如脱胎换骨,这医女的本事,真让人眼馋的紧。 剩的几位夫人也是有意打听,暖阁内的话题瞬间就变了内里调养,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热闹。说来说去,贵『妇』人们很快就忘了原本的初衷,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亦或是宫中哪位娘娘最近圣宠正浓,想到哪里就聊到哪里。 而这边的付绵绵,则是趁着暖阁内人在意,悄悄的消失在了原地。这个花园乃是尉迟王府中面积最大的一个,过除却种满了梅花的那一角,处处都透着些冬日里的荒凉。在暖阁的背面,有一条还算宽敞的鹅卵石子路,据徐护卫说,通过方的半月门就能进入到王府院了。 付绵绵朝着那条小路望了望,自觉的搓了搓手,也顾轩和徐护卫能能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就在她紧皱眉头暗自思索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便是一道清朗的男声,语气中夹杂着深深的确定:“付氏?” 听到动静,付绵绵略微歪了歪头,调整好表慢吞吞的转过了身。 一张俊秀方正的脸就现在了她的眼,瞧着男人那十足诧异的模样,她嘴角着痕迹的翘了翘。 好久见啊。 柳青山。 第215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6)博弈…… 竟真的是那个理应在青河县王家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小『妇』人! 柳青山清了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清秀面庞后, 呼吸不受控制的一滞,他的右手也在宽大衣袖的掩盖下,不自觉的磨搓了两下。之前尉迟王府强压着他写下和离书的时候, 他就隐约有些预感, 虽然当时尉迟王府给出的理由是他的发妻付氏世子妃有恩,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京中人都知道,尉迟世子及世子妃的确在青河县停留了一段时日,不最终却是带着小小世子的尸首回的。可即便他们曾经去青河县,一个乡野村『妇』又岂有恩世子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 何那『妇』人又要和离?他们二人乃是结发夫妻,就算婚后在青河县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的, 可对方他是再了解不的了。木讷,蠢笨, 且一心只讨好自己, 这样一个变卖了全身家也要供他进京赶考的人,在得知丈夫做了京官后,怎避之如蛇蝎? 况且…… 柳青山的眼底迅速闪一丝精光,旋即那张另许多贵族小姐所痴『迷』的俊颜上, 恰到好处的展现了一抹惊喜的笑意:“绵绵, 竟真的是你?我还以自己尉迟世子饮酒量,一不小心产生了幻觉。” “你……怎的在京城?前些日子我还派了人前去王家沟接你进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男人表情十分茫然, 配合着白净面皮上那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倒是把有些微醉又吃惊不解的模样演出了十成十。 付绵绵则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盯着对面的人,在听到对方脱口而出的称呼时,险些没把隔夜饭呕出。这货还真是把没脸没皮发挥到了极致,在原主的记忆中, 柳青山一直都是个无事付氏、有事绵绵的伪君子,也就只有原主那深陷感情中不可自拔的女子才不透他的算计及嫌弃。 既已和离,她也没打算给对方好脸『色』,似笑非笑的开了口:“柳大人何必装疯卖傻,前两日您亲手签了的和离书可别告诉我您忘了?以柳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要查到我是否在京中,似乎不难吧?” “早就清楚,眼下大人此番表现,又是做给谁?” 女人那略带讥诮的声音钻进了柳青山的耳朵里,他有些走了神,随后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眸子深处再次闪了丝丝怀疑。他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伶牙俐齿又极具攻击『性』的女子同记忆中那位一天到晚都不出一句话的发妻联系在一起,虽然他从未真正试图了解对方,但一别数年,一个人的『性』格当真发生这般大的变吗? “绵绵!你……”柳青山适时的表现出了愕然,接着便『露』出了痛心的表情:“你我夫妻二人多年,我只是知道,你究竟何如此绝情,要夫和离?” “夫在京城苦苦支撑多年,的也不是能现当初的承诺,让你做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夫人。如今夫履行了承诺,你我二人又好不容易重逢……”男人到这,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随后笑的清朗:“你可是在我置气?怪我没有早早的派人去王家沟接你,凭白让你多受了两年的苦楚?” “这件事的确是夫的错,可我也只是着尽快在京中站稳脚跟,以免你了之后再继续『操』劳……” 付绵绵听着对面之人那大段大段的‘情真意切’的告白,十分不给面子的抬起手掏了掏耳朵:“柳大人可完了?草民和离倒也不是因这些,大人许是听,人在生死之许多稀奇古怪的事儿,不巧在几个月前,我也算是死一遭了。” “去地府转了一圈,自然透许多事,对那些不切际的,也就不继续抱有幻了。” 柳青山闻言表情自然是惊讶的,但眼角的肌肉却不受控制的抽动了两下,很快他就开口追问道:“绵绵,你可是生病了?!都怪夫……” 男人焦急的话语就这样戛然而止,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只他的一双黑眸微微眯起,着女人那忽然『露』出的白嫩脖颈及上面的淡棕『色』疤痕。 “这是……?”不几息的功夫,略显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 付绵绵慢吞吞的整理好衣领,心头也不由得有些佩服男人装模作样的本事,既然眼前之人青河县和京城中所发生的案子有可能存在联系,那对方当初通员外的手除掉她这个糟糠之妻,也着在情理之中。 她方才所的话及表现无一不在告知这个大尾巴狼,她已经开始怀疑了,如此却并不是要打草惊蛇。若柳青山真是参到这些案子中,那在察觉到她尉迟王府的关系后,必定谨慎的着手调查,虽然她在京中行事隐蔽,可再怎么小心还是留下蛛丝马迹的,她王府的交易更是瞒不有心人的探查。 再加上尉迟王府并未在青河县留下多的心腹,柳青山极有可能已经探明了青河县城两个月前发生的一切,那她替尉迟王府小小世子验尸的消息,对方自然也不落下。 京中都称柳少监乃是皇帝亲口赞的能人,善运筹帷幄,且有丞相之相。 善运筹帷幄? 有时候自信了头就是自负,柳青山一向不曾把自己眼中粗鄙不堪的发妻放在心上,如今却猛然惊觉女人正追在他屁股后面咬着不放,他又是什么反应呢? 不敢相信?震怒?亦或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付绵绵到这微微挑了挑眉,脸上迅速闪一丝兴味,她无非也是在赌,其让柳青山断的斩断自己的狐狸尾巴,倒不如放出一些烟雾弹蒙蔽对方的双眼、麻痹对方的神经。 意料之中的,柳青山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俊脸透着些许的心疼:“都是夫的错,独留你在王家沟,竟还遭遇了不测!” 着,他像是惭愧一般的低下了头,很好的掩去了那一抹狠厉:“你恨我,要和离也是应当的。只是绵绵,你我二人终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些年我日夜都在期盼你团聚,在外到一些适合你的东西也收拢到府中,只等你入京之后给你一个惊喜。” 男人语气涩然,每字每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绵绵……” 他的一声喟叹,轻到几乎湮灭在冷冽的冬风中,即便眼底的哀伤几乎要溢出,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儒雅模样:“你往日的恩情,我一直记在心中,那些身外之物我知你并不重,但也早就都是属你的了,若是这几日你得空,可柳府将东西都取走。” 付绵绵闻言低眉沉,俏脸上的表情起有点纠结。 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柳青山的唇角微动,神『色』不明。不是一介村『妇』,有着几分上不得台面的仵作手艺,运气好的攀上了尉迟王府,竟就妄着在京中恣意妄。 仗着尉迟王府的权势蹦跶了两天,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证据,便着能替王府出头了? 真是天真。 既然女人这么爱现,终究是留不得了。 这边柳青山心中自有量,另一边的付绵绵像是终下定了决心,微笑着应了一声:“既然柳大人如此盛情相邀,草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毕竟就像大人自己的,您欠我的永远还不清。” 此话一出,柳青山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平和,脸上一直温润的笑意就这样僵在了那里,双颊的肌肉更是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了好半晌,男人强自按压住了胸腔处翻涌着的怒火,微微拱了拱手:“如此,柳某就恭候付姑娘大驾光临了。” 言罢,他抬起了眼,视线刚好付绵绵的在空中撞了个正着。 没多久,男人便收回了目光,十分有礼的顺着那条鹅卵石路缓步返回了王府前院,就算刚刚才结束前妻的对峙,那宽厚的脊背依旧是挺直的。很快,那道身影就消失在了杂『乱』伸出的树枝中,再无任何踪迹。 园中依旧荒凉,瑟瑟的西风卷杂着树枝上那最后几片枯黄的叶子在空中飘洒而下,让立在原地的付绵绵稍微回了魂。随后,她翘起了唇角,无声的笑了开。 就在不久前结束的交锋中,二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知他出口邀请没安好心。 他也知她应了是心怀鬼胎。 表面上起这场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柳府吗? 付绵绵眸光微闪,顺势抬起手轻轻的抚上了脖颈上的疤痕。 怎么办呢,她这个人最记仇了,不把柳青山搞个皮开肉绽,怕是难解心头之恨啊…… 第216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7)柳府…… 咔哒咔哒。 清晨, 一阵不大规律的车辙声打破了东城区某条狭窄巷弄的清净,这边着环境不如尉迟王府在的区域宽阔繁华,却也胜在整洁静谧。 此处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品级不算高的京官, 也有一些在京城中极有脸面的大商贾, 不过整体来说院子都不算大。天子脚下就是这般规矩极重, 即便再有钱,也是很难跨越阶级的鸿沟,别妄随心欲。 很快,一辆瞧着不怎么起, 全身灰突突的马车出现在了街角。车厢内,付绵绵正襟危坐, 垂眸沉思。 昨日尉迟王府赏梅花会结束,世子妃带着她返回到了竹香园, 她也没有丝毫避讳的交代了柳青山的邀请。 还没等世子妃有回应, 门就有了通传声,接着尉迟世子便带着顾轩及徐护卫走了进来。算起来,这还是付绵绵入京后第一次见到这位世子爷,对瞧着依旧丰神俊朗, 并不像世子妃那般沉溺在自己儿子身亡的悲伤中不可自拔。 付绵绵和顾轩皆垂首站在堂中央等待那两位贵人开口, 世子妃显是不独自一人在尉迟王府的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多动静的,且从徐护卫的态度也隐约感觉出, 女人出面做的一切, 都是在尉迟王府的默许下的。 是他们并不怀疑尉迟世子消息是否灵通, 前几日的调查进展,对肯定心中有数。 主屋里顿时陷入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寂静,期间世子妃则是凑到了尉迟世子的耳边将赏梅花会上生的事情和盘托出,虽只有三言两语, 但在场的除却徐护卫都是难得的人精,略作思索便通其中的不同寻常处了。 哒、哒、哒。 是尉迟世子下意识的用手指关节扣响桌面的声音,过了许久,屋子里响起了他那淡淡的询问声:“付仵作可有什么法?” “前听大杂院的刘氏无意见提起过,说一年多前被柳青山带走的那批孩童,的确有人留在了柳府中,前两个月甚至还回大杂院探望过。”付绵绵说到这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草民愿前往柳府内探探虚实。” 话音刚落,旁边站着的顾轩便忽而全身紧绷起来,的面孔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赞同和隐蔽的忧虑。 就算付绵绵和柳青山原本是夫妻,但下已和离了,若这些事情当真同柳青山脱离不了干系,谁知道对会不会顾忌前的夫妻情,万一趁机下了黑手,那叫糟糕。 毕竟从尉迟王府的态度来,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王府并不打算与这些京官起冲突。师出无,尉迟王府当下的情况也是风雨飘摇,前尉迟世子和世子妃为何会忽出现在青河县,这其中的猫腻顾轩也是有察觉的。 朝廷,京城,从来就不像旁人起来的那般稳固,背地里的汹涌也只有身处其中真真切切的感觉到。 历朝历代,异姓王爷都不是那么当的。 “甚。”尉迟世子听到付绵绵的回答后,很快就应了声:“付仵作若是查询出杀害允儿的真正凶手,你要荣华富贵或是权力,本世子都答应。” 另一侧世子妃那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僵直的身体也缓缓地放松了下来,她生怕付绵绵会拒绝前往柳府。也不是说着偌大的尉迟王府无人可用,但像对这样合适的却根本没有。 不是不了解其中的凶险,不过人都是自私的,一面是尉迟允,一面只是个仵作,她压根没怎么纠结心下就已有了选择。 着,她安抚似的开了口:“你下乃是的贴身医女,柳少监的身份,并不敢将你如何。” 柳青山要是真的那么阴险狡诈,又岂会在这种关头杠上尉迟王府,理应蜷缩隐藏都来不及是。 付绵绵只是屈膝福身应是,不过俏脸上的表情却是无谓的,柳青山当不会傻到直接站在尉迟王府的对立面。可他若真是参与进了这一系列孩童亡案中,那便有都是手段够让一个‘小小的’医女消失的悄无声息。 后,尉迟世子又询问她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她了还是索要了几样东西。那几样物品在她和顾轩离开王府前便送到了她手中,没有过多的客气,她将东西收拢在怀中,接着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位于北城区的小院。 当晚,顾轩一直用那意味难明的视线盯着她,付绵绵为男人会出言劝解,不过对最终却并没有选择开口。 只是在今早帮她出叫车后,慎重的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万事小心。 付绵绵觉得顾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黑眸前未有的深邃,其中翻滚着的过于浓烈的情绪,她似懂非懂。 不过男人似乎还继续说些什么,只是薄唇在动了两下后又放弃了。 这时,灰突突的马车终于缓缓地停在了巷弄中的某一处,面的车夫恭敬的开了口:“姑娘,柳府到了。” 眨眨,付绵绵从记忆中剥离,慢悠悠的下了车,仰起头打量了一番前的大门。 从表上,这柳府自是要比尉迟王府寒酸的多,上面高高悬挂着的牌匾也是普通木头制成的,常年的风水日晒雨淋已有了褪『色』及开裂的趋势,倒是颇为符合柳青山行走在为自己塑造的两袖清风的子形象。 很快,咔哒咔哒的车辙声再次响起,车夫驱使着那匹起来瘦弱的老马缓缓地离开了这巷弄。 几乎在同一时间,前那扇不大起的木质大门也从里面被拉开了一道缝隙,一身着家丁衣裳,长相有些小气尖利的男人探出了头:“你找谁?” 付绵绵微微颔首算是问,旋即开了口:“劳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主家,就说付氏前来拜访。” 柳府门房的家丁有些迟疑,不过许是觉得她衣着还算体面,是没有即刻回绝。就在二人陷入诡异的僵持中时,门内又再次传来了一道男声:“小兔崽子,你在那边探头探脑的作甚?” 家丁连忙扭过了身子,一脸的谄媚:“胡总管,门有位小娘子叫门,非要见老爷一面,并称自己是付氏。” “付氏?”胡总管的声音忽拔高,下一秒柳府的大门就被完全拉了开,旋即『露』出了一张付绵绵觉得有点熟悉的脸。似乎刚刚入京那天,二人在尉迟王府门口打过一个照面。 而那边的胡德也自是认出了门的人,且不说这段时日自家老爷常把青河县付氏挂在嘴边,昨日他还奉柳青山命特意去调查过与尉迟世子妃同去国府人的身份,结果也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当了,柳青山这会儿并未将被『逼』和离事说与旁人,胡德只当付绵绵依旧是柳府那素未谋面的女主人,是态度还颇为殷勤。 “混账玩意儿,还不快着去后院禀报老爷?”胡德回头呵斥了一声,随后迎了出去,走到女人近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尴尬的躬身张了张嘴:“夫……夫人,您请,老爷要是听闻您归府,定会高兴的。” “你识得?”付绵绵对于对脱口而出的称呼惊诧的眯了眯,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一边在胡德的邀请下进了柳府,一边似笑非笑的问道。 “这……”胡德虽不知主家间到底生了什么事,但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前人的反应像不大正常,只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他自是不贸将柳青山吩咐他私下里调查的事情说出来,最后过反复斟酌,选择了一个比较稳妥的说辞:“老爷时常会在奴耳边念叨夫人,老奴一见到夫人周身气度,便觉得就是了。” “哦?你就不怕是个骗子?”付绵绵斜睨了一,顺势打量了一圈柳府内的情况。 甫一进门就是个很正常的屏风墙,上面雕刻着山水画的石头浮雕,瞧着很是清雅。绕过屏风墙便是一处不算大的院子,地面已用青砖铺满,起来干净又整洁。再往前就是柳青山日常用来招待客人的正堂,正堂两侧有着通往后院的连廊,简单的布局令人一就得到尽头。 “怎么……”胡德讪笑着要回应。 忽,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绵绵,你当真来了!” 语调中带着三分不敢相信和七分惊喜,付绵绵循声望去,正是柳青山。今日对远不如昨日去尉迟王府穿的正式,身上只是简单罩了一件深棕『色』的简朴长袍,一头长由一根木簪简单的束起,或许是因为刚刚起身不久,其身上还带着一丝晨间特有的微微凉意。 “柳大人。”付绵绵眉不动的问了声:“还未多谢大人盛情相邀,此番前来也只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会多做打扰。” “绵绵……” “大人还是叫付氏吧。”付绵绵见男人上前,不明显的后退了一小步,低头又道。 见她依旧躲避,柳青山的表情在一瞬间出现了些许的扭曲,不过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状似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后,便微微侧过身子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些玩意儿都在后院的屋子里放着,付医女还请随来吧!” 付绵绵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跟在了对的身后,穿过一条不短不长的临廊,来到了后院。 期间胡德也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跟在二人身后,他自从柳青山做了京官后就一直跟在其身边,很容易就从两个人那不算冗长的对话中猜到了点什么。不过做人家奴的第一准则就是嘴巴严,他并未展现出惊讶的模样,权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 “就是这儿了。”柳青山忽而停了下来,指着前的院落道。 付绵绵眉『毛』微动,柳府的后院也不大,除却下人居住的两间耳房和一个十分『逼』仄的造景花园,就只剩下了两个院子。而他们现下在的这个,瞧着里面的面积及精细程度,应当就是柳青山日常居住的地。 男人见她神情有了点波澜,便又开了口,面上很是落寞的模样:“自打搬到这处府邸,便一直命人悉心准备,只盼着有朝一日将你接入京城,你欢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率迈进了院落里,视线扫过院中的花花草草:“王家沟背靠青山,你又甚是喜爱上山劳作,就命人栽下了许多只有青河县附近有的植物,希望你到够一解思乡情。” 这话讲的情真意切,付绵绵觉得,若此时站在这里的是原主,定会感动到涕泪横流。只可惜,原主已魂灭这天地间,而她对于柳青山的虚情假意,也只有翻白的份儿。 听听这说的可是人话?什么叫喜爱上山劳作?要不是为了供他念书赶考,原主何至于起早贪黑的冒险进山去采摘山货及『药』材? 柳青山甚至从未真正关心过原主到底喜爱的是什么,他这般流于表面的讨,只让她无端觉得恶心。原主就是因为心『性』过于单纯会被男人时不时的虚情假意哄骗,白白的耗尽了自己的有,最终等来的却也不过是一记链子镖罢了。 “柳大人这话说的有趣儿,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喜欢劳作的。”付绵绵语气讥诮,略微抬起皮,神态也是十足十的讽刺。 这让原本还很自得的柳青山险些维持不住身上的风度,且付绵绵还意有指,回起前在青河县城里苦读需要手心向上同对讨要银钱的日子,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起来。 这可说是柳青山心中的一根刺,他自幼家境贫苦,父母早亡,周围邻居虽不曾趁机欺辱于他,可他依旧自认为尝尽了人世间的冰冷与苦楚。他和付绵绵相识于最微末时,女人见过他有的失意和不堪,可说在他这里,付绵绵代表的是他完全不愿回忆的黑暗的过去,每每起只会觉得心底涌出一股不受控制的戾气,丝毫感觉不到温馨和幸福。 只要这个义上的妻还存活在这世上,他就无法彻底挥别过去,这无疑是一种深刻入骨的耻辱。 紧跟在二人身后的胡德见周边气氛忽变得尴尬起来,身为一个合格的主家心腹,他忙不迭的开了口替柳青山辩解:“夫人误会了,老爷是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念着您……” “罢了。”柳青山这会儿已调整了刚刚有些失控的情绪,抬起手淡淡的制止了胡德继续往下说,转而迈开步子将付绵绵带到了主屋。 甫一进去,付绵绵便嗅到了空气中隐约飘着的、淡雅的熏香味道。 主屋里面倒是挺宽敞的,一进去是平日里用饭、喝茶、会友的堂下,东侧有屏风遮挡,大致可见内里的床榻,至于西侧则摆有长书桌及百宝架,架子上摆满了各类瓷器,应该是柳青山日常练字作画的地。 见她正在打量,柳青山倒是毫不顾忌的径直走到了榻前。 付绵绵听到动静,则是将目光从百宝架子上收了回来,也踱步走到了用于休憩的地。木质的床榻起来平平无奇,榻上却出乎意料的有着两个长枕及两床锦被,至于榻边靠着窗户的位置还立着一个女眷用的梳妆台,梳妆台起来成『色』颇,应该是近期准备的。 此时,胡德又适时的张嘴解释:“夫人您瞧呀,老爷可是亲自准备了这些玩意儿,生怕您来了会受委屈……” 而,他要说的话再次被柳青山打断,只见男人的面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接着便是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他兀自走到梳妆台旁打开了上面放着的妆匣,像是在喃喃自语般的念叨着:“这些胭脂水粉都是前些日子亲自去城中的脂粉铺挑选的,均是一些雅致的味道,你定会喜欢。” “至于这些金银首饰……”他拿起一根海棠花造型的金簪,语带可惜意:“也均是这些年零散收拢的,只要遇到觉得适合你的就会带回来,断断续续的竟也攒下这般多了。”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不得不承认柳青山顶着这张俊秀的脸皮再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的确很够哄骗人心。 只不过……付绵绵也上前两步凑到了梳妆台前,待到清妆匣里面的物件后,不受控制的笑出了声。伸出手,用纤细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挑挑拣拣后,勉强挑了一个成『色』还算可的玉簪把玩了一会儿:“这点子东西,还劳烦柳大人费尽心力收拢,着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那里面多为一些银质的首饰,加上柳青山下手中捏着的,不过也两只金簪,零零散散的玉制品一瞧就不是什么东西,杂质极多且起来并不通透。付绵绵甚至怀疑这些玩意儿都是对临时起意随便从府中丫鬟那里拾掇过来的,这人还真是敷衍至极,即使是做戏也懒得在她这个前妻身上投入过多的精力。 待到柳青山那演出的深情款款成功僵在了脸上,付绵绵笑得愈的舒心了,二人分别多年,男人却还只当自己的妻是个毫无界的乡村『妇』人,这种轻蔑的态度,倒是让她满意的很。 越轻蔑、越不上心,这宅子对她的吸引力就越大。 垂眸思索了几息,当她再次抬起的时候,已很的收敛了底的情绪,将手中的玉簪及柳青山捏着的金簪都放入了妆匣内一把抱起:“虽不值什么银钱,不过权当柳大人归还前进京赶考的路费,草民便不客气了。” 回应她的是柳青山那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两下的嘴角。 付绵绵也不管他,不管不顾的抱着妆匣就往屋走,在行至院子里的时候,却又忽停住了脚步,猛转过了身。 柳青山被她此番动作搞得有些猝不及防,匆忙的收回了底的阴鸷后,紧跟着『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草民猛间响起,还有一些嫁妆需要从柳大人这里讨回。”付绵绵说着歪头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怎么怎么有点不怀意似的。 “嫁妆?”柳青山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暗道终究是个村『妇』,简直贪得无厌。他此时已被女人刚刚的言语及行为刺激的脑子有些混沌,只迟疑的张了张嘴:“何来的嫁妆?” “柳大人贵人多忘事,您当初进京赶考的时候可是背走了家父珍藏的几册古书,如今可是要翻脸不认账了吗?” 古书? 柳青山仔细回了一番,旋即俊脸一黑,不过是几本破烂诗,她还真意思开口!更何况那几本破书,早在他为官时就已因为多次搬家而丢失,现下又要到何处去找寻? 等等! 男人瞬间瞳孔微缩,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什么,再次向付绵绵的视线中夹杂了丝丝了。 对如此执着,难道此行的目标是他的书房?柳青山觉得自己透了女人的盘算,勉强压住了即将蔓延至脸上的冷笑及心中的自得,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是拱了拱手,随后开了口:“实不相瞒,那几本古书因为的疏忽,已丢失。付医女若是不嫌弃,书房中倒是有不少前朝孤本,你大可挑上几本带走,就当是弥补过错了吧!” 付绵绵闻言与对视良久,最终『露』出了一抹得偿愿的笑容。 “如此,甚。”她应道。 第217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8) 在柳青山的陪同下, 付绵绵抱着妆匣来到了位于柳府西南角的一处独立小屋,屋子外面还有一个面积不大的池塘,边上及假山上覆盖着积雪, 远远看去颇有几分雅致的韵味。 胡德不远不近的缀在二人身后, 期间还很是有眼力见的开了口:“我家老爷的藏书在京城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多, 其中不乏许多珍贵的古籍, 如今竟然能让夫……付医女前往随意挑选, 可见您在老爷心中的分量了。” 柳青山闻言适时的瞪眼制止,主仆之间一唱一和倒也默契。 对此, 付绵绵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只是略微低垂着眉眼,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见她如此油盐不进,柳青山不由得暗地里咬紧了后槽牙,心下想着待会儿若是抓住对方的什么把柄, 今日就算尉迟老王爷在这, 也断没有让她逃脱的可能!不过只是一介医女,亦或是仵作罢了, 贱命一条,何至于让这些贵人太过上心。 想到这, 他的心里略微宽慰了些,仵作普天之下多的是,他手中要是真握有付绵绵什么确凿的证据,比如说偷盗珍贵物件儿……她这条不大值钱的命, 还不就被他捏在手中,想如何就如何? 思绪回转, 男人脸上笑的清浅, 但却不难发现从其眼底透出的刺目的阴狠。 各怀心思间, 众人终于行至了书房前,胡德抢先两步推开了那扇门,随后躬身立在门侧,任由二人缓步走了进去。 “你且挑些你喜欢的,原本就是我欠你,如今却只能用这些身外之物作为弥补,当真可叹!”柳青山依旧是那副大方的模样,白净的面皮上在进入书房后就露出了一抹傲然,胡德方才也并不是在夸张,他的藏书怕是一般官员家中都比之不上。 付绵绵闻言自然不会客气,用一只手抱着那个妆匣,另一只伸出手不客气的拂过书架上的那一本本或新或旧的书籍:“柳大人尽管放心,我自不会同你客气的。” 柳青山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讥讽,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然而还没等付绵绵挑出个所以然,外面就有前院的家丁来报,说是有一位姓孙的大人前来拜访。 柳青山登时略有些诧异的扬了扬眉,不过却极快的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笑非笑的视线就这样落在了此时由书架缝隙透露出来的破碎人影上。谁人不知孙家就是尉迟王府的一条狗,二者都是朝中的中立一派,怎么就这样巧,偏偏选择了此时上门。这不是给女人创造机会,又是什么? 因着手段过于低劣,他反倒觉得有点索然无味了,昨日归府后可谓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万万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面。 还真以为他会像旁人那般愚蠢到将重要的东西放置在书房内? 思及此处,柳青山几乎要笑出了声,他旋即扬声应了家丁,又向胡德使了一个眼色。待胡德微微颔首后,他才轻轻的开了口:“付医女,实在是抱歉,同僚上门许是有什么急事……你若是挑好了,就让胡德送你出府。” 回应他的则是一声模糊不清的‘恭送柳大人’。 很快,随着杂乱的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书房里陷入到了谜一般的沉静之中。付绵绵不慌不忙的扬了扬眉,歪过头就看到了门前跟一尊门神似的胡德,右手不轻不重的抚摸着刚刚拿下来的道德经,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接下来不过几息的功夫,她敏锐的感觉到书房外又多了几个人,听着身上都是带着些功夫的,只不过均隐藏在暗处罢了。 她复又将手中的道德经放回了书架上,顺势把怀中的妆匣也随手扔到了一边。今日她要是带着这些子玩意儿,自然是能够安然走出柳府的,只是能否继续活下去,那可就未必了。 事后保不齐柳青山会反咬一口说她带走了柳府的什么珍贵玩意儿,不是在那妆匣里就是在那几本书中。反正只要对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她一个不起眼的医女又算个屁,到时候尉迟王府就算有心护着,最终想来也不会为了她落了旁人的口舌。 可惜啊……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这个书房,想要带走的也不是劳什子的妆匣和古籍。 许是妆匣落地的声音吸引了门外胡德的注意,虽然柳青山给他的指令只是等到一切结束后将人送出府并确认女人的去向,但他依旧好奇的往里张望了两眼,下意识的迈过门槛疑惑的出了声:“付医女?您可还好?” 下一秒,他却猛地两眼一翻,双腿一软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脖颈侧赫然有着一根纤细的银针,尾端甚至还在微微抖动着,可见附着在上面的气劲之大。 不多一会儿,外面暗处守着的几个人就看到了胡德从书房中走出,然后二话不说转身就从廊下快步走了,瞧着应该是要去往前院。因着几人还要费心藏匿身形,是以每个人的视线都算不上好,心下虽然疑惑却也没有任何异动,因为他们接到的主家命令就是在屋中女人出府之后进行尾随,再听命动手。 大家都只是略微一恍神,随即继续死盯着书房的方向,从透光的窗户望去,还隐约可见书架旁边立着的人影。几人不由得在心中嗤笑,到底是小地方的妇人,眼窝子只有那么浅,占起便宜来真是没完没了了。 另一边,付绵绵躲过书房周边的眼线,顺利的摸回了之前的院落。 进入到柳青山日常起居的主屋后,她的视线掠过了左手边的大书桌及百宝架,不由得微微蹙眉。目前看来对方心思狠毒又缜密,肯定不会将重要的玩意儿安置在书房内的,但他的本质却又过于谨慎,真要是替别人做了点什么,定会将一些相关物品存放妥当,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一个能够毫不犹豫取走对他有恩的发妻之命的人,难不成还指望着他对其他人别无二心吗?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东西究竟放在何处? 她忽然想起了刚刚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妆匣,木头制成的东西还算结实,只是也难免摔出了缝隙,其中似乎内有乾坤,对方原本的打算应该就是用那妆匣中隐匿的东西处置她的。 既然柳青山这么爱玩儿机关……付绵绵踱步走到了床榻前,四处敲打了一番后,并未在床榻及梳妆台那边发现什么猫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的那张俏脸上却愈发的沉静了,站在原地思量了一阵子,接着迈开腿走到了百宝架前,歪着头细细观察起来。 “咦?” 忽而她发出了细碎的疑惑声,又走了两步停在了其中一个摆放在架子上的彩瓷花瓶前,这彩瓷花瓶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前朝古董,风格更偏向于这些年的审美。 瓶身上的花纹乃是彩蝶戏水,彩蝶双翼灵动自然,瞧着也不像什么私人土窑流出来的便宜东西。 但奇怪就奇怪在,仔细看上去,瓶身上的色彩似乎有些不易察觉的偏差。付绵绵伸出手去将瓷瓶仔仔细细摸了个便,很快就发现了瓶身上纹路的细微差别。 咬了咬牙,她稍微用上了一些力气将向上拔了拔,果真那瓶子岿然不动。她便又左右扭了扭,就在她专注鼓捣瓷瓶的时候,位于百宝架右下侧的一个格子内侧背板忽然弹了开,连带着格子中放置的鎏金青釉瓶都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见状,付绵绵眨了眨眼,缓缓地蹲下身去。果真在格子背板后发现了一个暗层,从中掏出了不少物件儿及收拢的很仔细的宣纸,没有多做犹豫的抖落开来,一目十行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越看,她的神情越为低沉,到最后一双美目更是透着阵阵复杂的光。 过了好半晌,她重重的闭上了眼,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待到再次睁开眸子之后,她便面色坚毅,像是瞬间下定了什么样的决心一般。 柳府前院正堂内,柳青山正笑吟吟的同对面坐着的官大人吃茶闲聊,只是眼底时不时闪过的不耐,有些破坏了他表面的矜贵知礼。好在对面的孙大夫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嘴里说着些不算重要却也不是杂事的朝中事宜,倒也引得男人短时间内无法脱身。 眼瞧着外面天上的太阳逐渐正当空,柳青山轻轻的皱了皱眉,怎的还没动静,未免太久了些吧…… “……柳大人?”孙大夫不轻不重的唤了两声,待到男人回过神后,他笑得很是爽朗:“怎的你瞧着竟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过我可是听说您要接远在青河县的夫人进京了?可是此事才心神不宁的?” “孙大人说笑……”柳青山摇头失笑,正欲开口回应。 谁知却有一道身影猛地窜进了正堂之内,焦急不已的喊道:“老爷,不好了!后院……” 声音戛然而止,来人许是惊觉还有外人在场,只能硬生生的将剩下的话语吞了回去。 柳青山自是面色大变,迅速站起了身,不过却碍于对面的人,不好当面追问。好在那个孙大夫极有颜色,登时就起身拱手告辞了,他勉强沉着一张脸将人送出正堂,待到确定对方出了柳府的大门后,即刻咬牙凝声喝到:“说!” “老爷,奴才们本是在书房附近蹲守,忽然听到东侧门处传来了声响,奴才命其他二人前去查看情况,这才发现守着东侧门的下人被人击晕了,而门边散落的是……是胡主管的衣裳!” “之后奴才们才发现,书房内胡主管正晕着,那人怕是早就脱身了!”说到这,来人深深的低了头,额间有汗水滑落,显得十分害怕:“不过阿穆已经循着对方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他是追踪痕迹的高手,想来很快就能传信回府的!” 柳青山此时脸色已然铁青,俊脸更是扭曲:“一群废物!” 骂了几句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的往后院冲去。 不过几息的时间,柳青山便冲进了自己所居住的主屋,望着百宝架前那一地狼藉,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晃了几晃。紧跟在后面的家丁见状,心下暗叫糟糕,下意识的往后撤了两步。 “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只要见到那贱人,直接击杀!” 家丁闻言心头一凛,急忙应了,扭头就要走,却再次被男人叫了住:“等等!稍后你亲自往尚书府跑一趟,尽快带个口信给杨尚书。” “是。” 第218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29)暗巷…… 昏暗的小巷内, 付绵绵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着,整巷子都充满了她浓重的呼吸声,给人的感觉她仿佛下一秒就会为力竭晕过去。 此时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暗红『色』痕迹, 原本早上出门时候完好的衣衫, 也被利器割的凌『乱』不堪。终于她像是支撑不住似的倚靠在了一面青砖墙上, 一边迅速的平复着呼吸,一边抬眼瞪着瞬间出现在巷尾、并且逐渐朝着自『逼』近的几名黑衣人。 自打出了柳府,还没等跑出去远,就被这群人缠上了, 她应付着且战且退,双方倒是足足纠缠了将近三时辰。现下夜『色』渐浓, 去路被堵,若没有意, 她似乎毫无活路了。 “柳氏!我且劝你把偷盗的东西乖乖交出来, 这样保不齐老爷情好了,还能给你留下全尸!”领头的黑衣人阴恻恻的开了,着此时缩在墙角的瘦弱身影,『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谁也没有料到一起来平平无奇的女人竟然是暗器高, 猝不及防之下他们这边折损了不少的人。他不由得回想起前段日子出城‘办事’的同僚, 对方自打领了命便再也没有了消息,原本以为是尉迟王府的护卫身太过了得, 如今来还未必是这样。 “呵……”付绵绵仰头轻笑出声, 秀丽的脸庞上不出任何的恐惧, 反而有些玩味:“交不交出去都是死,你当我傻啊?与其让你们老爷高兴了,我还不如膈应他一回,我死了他也别想好过!” “大胆!”黑衣人一声暴喝, 显然过了长久的猫捉老鼠般的逗弄,再加上言语上的刺激,他已然有些失了理智。他『露』的脸部肌肉皆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两下后,用力挥了挥:“来人呐,把这贱人拿下,老爷说了生死不论!” 对方出了柳府便被他们的人一路追随,从未跟丢过,人死了他们再去搜身找寻那些东西,也是一样的。 付绵绵缓缓眯起了眸子,着那小翼翼却又慢吞吞『逼』近的几人,唇边快速的勾起了一抹冷笑。旋即她左微动藏匿于腰间,里盘算着这回放倒几才显得不突兀又合理。 就在那几名『逼』近的黑衣人得到命令纷纷飞身而起,举剑就要刺之时,天上忽然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闪过,接着就是叮叮当当一阵金属交错的声音。 一眨眼的功夫黑衣人便尽数被『逼』退,甚至有两脚步虚浮,起来竟像是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中受了重伤。 下一秒,在付绵绵那略有些怔愣的表情中,那道黑影落在了她身前,直接将她遮挡了严严实实。 “付仵作,你……还好吗?”顾轩用眼角余光警惕的盯着远处黑衣人的动静,一边还略微侧过脸,待到清她身上那狼狈的痕迹后,无意识的瞬间皱紧了眉头,连带着身上的寒意都疯狂涌,虽然已在极力克制了,但握着大刀的依旧在微微颤抖。 “还好。”付绵绵有些尴尬的回应,接着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顾轩握着大刀的紧了紧,不自在的收回了视线:“我……我闲来无事在城中逛了一天了,刚刚正巧路过这听到一些声音,没想到……” 说着,他还不着痕迹的长呼了一气,万幸。幸好他在久等女人未归之后就跑了出来,还在柳府附近发现了一些打斗的痕迹,追随这那些不甚清晰的痕迹一路,终还算是有惊无险。 是……一到对方身上的伤痕,他的脸『色』就又是一沉,如毒箭一般凌厉的目光直接『射』向了对面:今儿,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身随动,眼瞧着他就要冲了出去,却猛然被后方伸出的一双秀气的紧紧地拽住了衣角。顿时,男人就好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全身僵硬的定在了原地。 “这些不是我的血。”付绵绵把声音又压低了一度。 那仅有他们二人能够听清的细细又柔柔的声音软软的钻进了耳朵里,顾轩觉得方才全身几欲冰冻的血『液』全部恢复了奔腾。他有些不相信的扭过了头,身后之人正忽闪着一对美眸,他忽而就重重的松了一气。 “的,这些都是他们的血,我不过就是起来惨了一些,不这样又怎么勾出背后那隐藏在暗处不得光的一窝蛇鼠呢?”付绵绵言罢,轻轻松开了对男人的钳制,抿嘴笑了笑便懒洋洋的倚回了墙角里:“你先陪着他们玩一玩倒是无所谓,动静弄得越大越好。” 顾轩微微颔首,待到回过身之后,面上依旧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黑衣人那边自是不肯示弱的,眼瞧着就要捕到的鸭子,又岂能为对方了一帮就轻易后退?况且领头之人也是有着底气的,知晓身后还有支援,于是乎很快顾轩就同几名黑衣人再次缠斗到了一起,一时间小巷弄内火花溅,起来好不热闹。 大抵是小巷中着实场地有限,这无疑给顾轩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他需稳稳守住一角,便能轻松完成付绵绵的要求。围的黑衣人也能眼睁睁的干着急,暗恨自的武器太短,除了围着来回转圈,压根找不到什么突破。 以这群人的身,顾轩以一敌五都是不在话下的,俊脸上一派轻松惬意。 就这样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巷弄终于又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伴随着领头黑衣人的一声嘲笑,那些同顾轩纠缠的黑衣人皆十分有序的退了回去。 领头人回身毫不犹豫的冲着来人跪拜在地,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老爷!” 此时顾轩也轻轻的落回了付绵绵的身边,待到他清来人的脸后,颇为诧异的扬了扬剑眉:“你究竟在柳府找到了什么?” 竟能惹的柳青山这条大尾巴狼在京城的地界,尉迟王府的眼皮子底下弄出这么大声响,完全不顾忌的就要置她于死地? “一些乍一无关紧要,细细品来能将他推向万丈深渊的东西,不过这些倒是不值得一提,我引他出来也不是为了这。”付绵绵小幅度的摆了摆,蔫坏蔫坏的模样落在顾轩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色』了。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挑起,耐的继续问道:“那是为了甚?” “为了呀……” 两人状似亲密,凑做一处嘀嘀咕咕的情景自然落在了柳青山的眼中,他那从晌午就开始压制不住的邪火顿时燃烧的猛烈了一些。不论他思么深沉,表么芝兰玉树,内里还是那曾窝在王家沟一文不值的自卑村夫,他以不要、甚至亲自下命令结束发妻的生命,但却完全不能忍受刚刚和离的发妻此时和一来路不明的野男人那般亲密无间。 “一群废物!”柳青山铁青着脸大喝,待到骂的地下跪着的黑衣人们纷纷叩首讨饶后,才一脸狞笑的缓缓转过身,是他现在又哪里和京中那人人称赞的翩翩佳公子有半点相似之处? “付氏。”柳青山在二人十余米开的地方来回的踱着步,右则是不停的转动着拇指上的玉石扳指,似乎正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应该如何说出:“我本以为咱们理应是这京中人人都艳羡的一对神仙夫妻,奈何……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要闯进来!” “今日,我便全了你我二人的夫妻情分,让你和这『奸』夫共赴黄泉!到了阎王爷面前,你注意别告本官的状,毕竟这条路是你自选的!”说到这,他还顿了顿,脸上神『色』几变幻,终又再次变得和善起来:“当然了,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绵绵,要你撕毁和离书、交出那些东西,你我二人依旧能够再续夫妻缘分的。” 眼瞧着对方絮絮叨叨一通,对于柳青山那无缝相接式的变脸能力,顾轩表示叹为观止。就在这时,他忽而发现身后的人似乎在悉悉索索的弯腰找寻着什么,没过一会儿付绵绵便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刚刚不知是哪黑衣人掉落了长剑,面上笑得一派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几乎没有任何的温度。 “我陪着他们玩了这么久,为的当然是……杀了他!” 顾轩闻言,呼吸微微凝滞,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有些不解但是却在意料之中。他并不是一仅仅肢发达、头脑却简单的莽夫,同付绵绵相识许久,他早就从中剥丝抽茧的推测到了一些信息,比如她脖颈上的那道尚未恢复好的棕『色』骇人伤疤……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过了几息,就在付绵绵全身的与柳青山进行眼神对峙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坚定的男声:“我帮你。” “你杀他,我帮你。”顾轩像是怕她没有听清,再次重复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接下来的打算究竟是什么?” 皇城脚下,随意取了朝廷命官的狗头,这无异于是冒犯天威,此事定然不能善了。到时候别说尉迟王府了,就算是皇帝亲临也未必能够堵住悠悠众,而始作俑者必定是要接受相当严厉的刑罚的。 “我的打算,当然是杀了他之后去京郊的大牢里晃上一晃,我是从柳府里发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哩!”付绵绵显得兴致高昂。 顾轩一愣:“你怎的这般确定事后能顺利进入京郊大牢?” 对此,付绵绵是冲着他眨了眨眼。 她当然确定。 第219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30)身亡 “京郊大牢背后的真掌权者是谁?”付绵绵忽开口问了这么句。 顾轩边盯着对面仍然在锲舍、长篇大论试图感化他们的男人, 边抽空回应道:“依据本朝的律法,自是杨尚书。怎么?你是借着咱们调查杨小公子身亡的恩情,借机让杨尚书给你行个方?” 说到这, 他似乎又觉得有点对, 眉间皱褶更为深刻了些:“对, 杨小公子之事只是尉迟王妃和杨二公子私下里上得台面的交易,杨尚书对待此事态度向颇为喜,又怎会给咱们行方?” 付绵绵对于他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够通其中的关键,用眼表示了赞赏:“在柳府发现的玩意儿, 其中有很大部分乃是柳青山同杨尚书之间往来的书信。” 她这话说的既快速又微小,若是顾轩内力高强、耳聪目明, 甚至都会觉得是出现了幻听。他眼底闪过丝震惊,可置信的略微侧过了头, 嘴唇几乎动的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 怀疑这些孩童被杀案,乃是柳青山与杨尚书共同所为?” “怎会?杨小公子可是杨尚书的亲孙子……”他说着,像是瞬间到了种骇人的可能『性』,硬生生的把尚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个大争气的庶子所出的孩子罢了。”付绵绵笑容有些诡异的残酷, 过说出口的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只得到的回报足够的大, 对于杨尚书这种老狐狸来说,过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孩童罢了, 尚书府内有的是。” “……” 对此, 顾轩自然是无法反驳的, 过能够让个朝廷的品大员心甘情愿到这种地步,其背后利益之大,说是耸人听闻也为过。亦或者……非利益也,是其背后的人…… 到这里, 男人只觉得股寒意从心底蔓延,阵清风吹过,后脊背片冰凉。 这种人怕是普天之下也两个,但这样来倒是全都能说的通了。他柳青山再怎么得势,归根结底就只是个区区五品,岂敢轻易对着尉迟王府下?就算加上个杨尚书,那也未必就能与握兵权这么多年的尉迟老王爷相抗衡。 可果把从背后『操』纵这切的人换成皇城里的那位呢?近些年他对尉迟王府颇有微词,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测那位是削了对方的异姓王头衔,或者是更直接些,夺回散落在外的兵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老皇帝能忍这么久才出已经实属易了。这也无疑就是当初尉迟世子和世子妃带着小小世子出走青河县的根本原因,估计彼时老王爷和皇帝的较量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此来皇城中的那位对尉迟允下毒,来是丝毫有心负担的。 杨尚书亲献出自家孩童以求得杨家未来几年的地位稳固,现下看来,倒也亏。 用眼角余光注意到顾轩那问询的目光后,付绵绵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心中猜:“据坊间传闻,皇帝几年前曾经生过场重病,身子骨之后直怎么硬朗。之后相比于佛教,他更为听信个叫劳什子紫微教的组织,现下京郊还有修缮华丽的道观,里面还有少道人和信徒。” “在柳青山及杨尚书的通信中,对着紫微教也偶有提及,顾县尉可知那紫微教是何来历?” 顾轩略沉『吟』,并有思索太久就再次嘴唇微动的回应:“似乎是从北疆那边流传至中原的,北疆有许多这种规模大的组织,都算得什么好东西。这些所谓的道人旦进入中原形成定的规模后,行事残忍,从朝廷会派兵进行围剿。” “倒是许久未曾听说过紫微教的名头了,难成他们在中原蛰伏多年,今改头换面了?” 付绵绵稍稍垂眸,面带笑意的听着身边的男人侃侃谈,对方的举动及平日里的见识谈吐,作为个小小的县尉来说,未免给人种龙卧浅滩之感。 待到男人言罢,她的视线匆匆掠过其直垂挂在身侧的那块上面刻有半个虎头的温润白玉,抬起脸后挑了挑眉:“骨子里的坏岂是说改就能改的?过之前直窝在王家沟里,无甚见识。顾县尉,你可知类似于紫微教这种歪邪道中,有什么能够令人长生老的妙『药』?” 顾轩张了张嘴,却又忽然顿了住,但终还是开了口:“北疆素有邪法,取孩童之心,啖之,另取孩童之肋骨悬挂于榻前,可安眠也。” “紫微教既是源于北疆,来将此邪法用于教义之中,也无可能。且这个方法对于孩童是有定求的,因此柳青山及杨尚书等人才会在全国各地大张旗鼓的资助了那般多的大杂院吧……” 这么多年,全国各地失踪的孩童究竟有多少,谁都无法象。 既是邪jiao邪法,那发现尉迟允尸首的现场应该就是某种仪式了,至于为何将孩童送回京城……顾轩推测这邪法在时辰上必有什么说法,且倾尽举国之力,将剖出的心保存完好的运回京城,难度并大。 对于他的法,付绵绵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且之前几年,他们的目标都是那些孤苦无依的孤儿,究竟为何忽然会转变到了这些富家子弟身上?让猜猜……皇帝用了这个法子多年却依旧有什么效果,紫微教大抵是为了维持自身的富贵荣华,只得又胡诌了通。” 比说什么孤儿身份过于低微,时间久了自然效果越来越佳,若是换成身份贵重的,准有奇效。 “群渣滓!”顾轩这声叫骂有刻意控制音量,仅将在滔滔绝的柳青山给打断了,也引来了其他人的侧目。 柳青山早就对时时就凑在起嘀嘀咕咕的两个人满了,是为了试探付绵绵是否把那堆东西带在身上,他也会让二人逍遥这么久。终于,在同顾轩对视眼后,他忍无可忍,狞笑着缓缓抬起了右,同时自己向后撤去。 群黑衣人铺天盖地的涌进了这条深的巷弄里,方面是进攻,方面也很好的掩住了他的身形。长久的谨慎使然,即是带着这么多的打,他还是选择保护好自己,确保万无失。 然出乎意料的,待到他退到巷子口再抬眼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顾轩将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道泛着寒光的光幕将那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住,可谓防守的是密透风。 逐渐围拢过去的黑衣人有些束束脚,察之下,甫接触就有人受了伤。 柳青山见状冷笑声,隐约可以看到此时隐藏在顾轩背后,被其护的严严实实的纤细身影。他歪了歪头,再次抬起了,很快另波黑衣人就离开了他的身边,投入到了前方已呈白热化的战局当中。 这会儿,柳青山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四名黑衣人,这四人各守方,应该足以应付突发情况。 巷子内,顾轩在车轮战这种形式的进攻下,短时间内消耗掉了大量的体力,他似乎有些撑住了,仅防御的招式偶尔会出现破绽,甚至还被那些猛虎下山的黑衣人们『逼』退了两大步。 柳青山则是派悠闲的站在那里,中停的摆弄着那个玉扳指,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扩大。在周边跳动安的火把的映『射』下,无端多出了几分阴险狡诈。 可惜,他的好心情也只能终止于此了。 因为就在下秒,柳青山周围的四个黑衣人就都瞬间瞳孔放大,接着先后全身僵硬且毫无声息的倒了下去。认真瞧,他们颈间皆颤颤巍巍的『插』着根银针,银针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来人!”柳青山反应倒也算快,过因为过于焦急,使得嗓音有些尖利:“本官命你们快些回来!!!” 巷子内有几名黑衣人听到了他的呼喊,只可惜终究是慢了步。 柳青山边喊着,边转身就跑,猝及防下却差点与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付绵绵撞了个着。踉跄的止住了身形,男人脸惊骇莫名,扭头竟还往巷弄里冲去。毕竟那边黑衣人数量还剩下少,保齐能有活命的机会。 可就在他回旋过身子的瞬间,他只觉得颈间凉,随后耳边响起了道略带讥诮的女声:“柳大人,记得下辈子做个好人……” 下秒,柳青山只觉得无数血『液』从他的脖颈处喷『射』出,他抬起去捂,但切都是徒然。很快,他就彻底失了力气,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身上其他的部位还因为失血过多轻微抽搐着。 就在思维逐渐涣散的时候,他察觉有人径直走到了自己身边勉励睁开眼,朦胧中入目的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清秀面庞。 “好意思,忘了,柳大人这辈子作孽这么多,下辈子怕是做成人的。”付绵绵轻笑了声,用中的剑利落的挽了个剑花,垂眸看着地上躺着的人慢慢彻底失了生机。 未能实现将其千刀万剐的夙愿,付绵绵还觉得颇为可惜,‘啧’了声后,耳朵微动,侧目看向了东方。 那里人声杂『乱』,火光冲天。 彼时身后的巷弄内,打斗声也逐渐小去,顾轩再次走到了她的身边。 “终于来了。” 付绵绵似是感慨的喃喃道,忽明忽暗中,她的那双眸子亮的惊人。 第220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31)牢狱…… 夜里原本清肃的街上忽响起了不甚整齐的脚步声, 其中隐约夹杂着粗暴的吆喝和口令,是以即便街边住着的人家再好奇,也依保持着门户紧闭的状态, 生怕旦探出来就会惹上什么麻烦。 眼瞧着那冲天的火光越来越近, 顾轩下意识的走到了付绵绵的正前方, 使她愕抬,看到的只是男人那宽厚的脊背。 付绵绵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开口像是在疑『惑』、又或者是质问:“想作甚?” 顾轩垂眸看了眼此时仰躺在巷弄口处,脸『色』已开始灰败的柳青山,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若是被杨尚带去京郊大牢,期间人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虽他知晓付绵绵手了,上的骨又硬……可每每只要瞄到对方脖颈的那棕『色』伤疤, 他会觉呼吸困难。 承认吧, 付绵绵少了根发丝,他竟会舍不。 跳的昏暗的火光下,付绵绵盯着前之人那棱角分明的侧颜,心脏忽而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撞了下。 微微皱眉忍着乎要涌出的酸胀感, 她将目光错向了别处, 清了清嗓子后才开了口:“顾县尉,可是咱们开始就说好的。” 顾轩抿紧了唇, 使下颌角愈发的明显, 他眼底带着少有的固执, 似乎并不打算让步。 谁知下秒,他的后脊背处忽传来了股温热而又柔软的感觉,当他察觉贴上来的是什么后,瞬间就全僵直, 生怕呼吸重了会将背后的人惊走。 “顾轩。”清脆的女声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似乎是二人认识以来,付绵绵第次不那么客气的称他为‘顾县尉’,不过即使会儿他的内心如同猫爪挠过般的凌『乱』,但之前所下定的决心,依旧不会轻易改变。 下秒,付绵绵原本正轻轻拢住顾轩腰的手突『摸』向了其腰间悬挂的虎玉佩,接着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才压低了声音:“我若是入了那京郊大牢,自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将我救出,我信。” “可要是被杨尚那老贼带走了,我可未必救了。尉迟王府虽急于查清尉迟允的死亡真,但真当我把所谓的真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尉迟家的人还会如此断吗?” 对面可是皇帝,就算尉迟家族早就和老皇帝面和心不和,皇室残害贵族子弟也算是个很好的导火索,但光靠着尉迟家所掌握的兵力,他们真的会轻易出手吗? “有了就不同了。”付绵绵又磨搓了两下那个虎玉佩,笑眯眯的把手拿了回来:“带着块据说消失了二十的虎符,无疑给尉迟王府增添了大助力。” 有了强有力的外援,等同于把柄锋利的神兵递到了尉迟父子的手里,早就有异心的尉迟王府,还会淡定如初吗? 顾轩显没有料到付绵绵竟会知自己腰间玉佩的猫腻,俊脸上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隐去了。对方向聪敏,能够洞察到不同寻常之处,倒也在意料之中。 就在二人双双陷入沉默的那刻,队着统藏蓝『色』官服的精兵终于现于百米开外,双方呈对峙姿态,现场片凝肃。 哒哒哒。 黑暗中,忽响起了极为有规律的马蹄声,只见两队精兵自向旁边散开,匹『毛』『色』泛着极为浓郁的黑『色』光泽的高大马出现在众人眼前。 马匹上,发已花的杨尚居高临下,先是打量了番巷弄内的情况。在看到地上悄无声息的柳青山,那张老脸上的皮肉不自觉的抽了两下,后才抽空看向了此时正互倚靠缩在墙下的个女人。 原来就在方才精兵现的前秒,顾轩终于松口,飞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许是见她姿态狼狈,杨尚的心情倒是颇为不错,虽死了柳青山及许多护卫,但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介女流能解决样多的人,他难免觉有点出乎意料,好在对方瞧着已力竭,接下来就要简单的多了。 “偷盗柳府,杀害朝廷命官,付氏,可知罪?!”想到,杨尚扬声喝,安稳的坐在马背上,看起来颇有种威严之感。 付绵绵只是虚脱般的靠着砖墙滑坐在了地上,闻言朝着高高在上的老者若有似无的勾起了抹讥讽的笑:“杨尚好大的官威,说起话来也惯是冠冕堂皇的。” 见她丝毫不惧怕,杨尚老脸沉,眼底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付氏,本官听说过,乃是尉迟府上的医女。不过今日犯下滔天罪孽,就算是尉迟老王爷亲临,也救不!” “本官与尉迟老王爷识多,今日就卖王爷个面子,只要将从柳府中偷盗的东西交出来,本官留个全尸!” 对此,付绵绵只是抬眼静静的看着他:“杨尚做的出那种腌臜事儿,竟还怕人知吗?” 此话出,杨尚顿时周冷,显是没有料到对方竟样快的『摸』索到了真。至此,他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冷笑着挥手示意旁边的精兵上前捉拿,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去老远:“来人,将胆敢弑夫的毒『妇』押解至京郊大牢,本官定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伏法才行!” “诺!”两队精兵在到命令后,如狼似虎的扑上前去。、 付绵绵乎没怎么挣扎,就被双手缚于背后的擒拿了住,另有精兵推搡着她踉跄的向前走去。 队人马来的快,走的更快,当冲天的火光逐渐远去后,只留下了狭窄的巷弄在清冷的月光下忽明忽暗。 原本地的尸首早已不见踪迹,若不是那满墙满地的暗红『色』血迹,似乎没有人能知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京城通往京郊大牢的官上,马蹄溅起的灰尘即便是在夜幕下也十分显眼,匹马的后面有着辆囚车,透过粗细均匀的铁栏杆,隐约可见里面蹲着个形单薄的女子。 就样,在近两个时辰,天边泛起了鱼肚的时候,付绵绵终于瞧到了前方京郊大牢的轮廓。 在晨间薄雾的笼罩下,京郊大牢的大门仿若是只会吞人的兽,散发着阴冷又骇人的恐怖气息。在个皇权是天,皇帝就是法的会,那周边不知会萦绕着多少冤魂。 待到再次回过神,囚车就已经停在了牢房外,付绵绵被人扯着下了车,路拖拽着走进了那阴暗『潮』湿之处。 大牢里充斥着腐烂的酸臭味,内里狭窄而又昏暗,她路观察着,发现每间牢房内关押着不少囚犯。些囚犯大部分是男人,着布满脏污或者破损严重的囚服,有的甚至为受伤过重而使囚服长在了肉里,让人光是瞄上眼就遍生寒。 许是有心想要让她生出害怕的情绪,狱卒架着她走的极慢,慢到她可以清晰的听到那些曾经遭受过非人折磨的囚徒所发出的阵阵哀嚎,慢到她可以看清那些人『裸』『露』在外的骨,及已经生了蛆的腐肉。 终于走完了条不长不短的路,狱卒上前拉开了尽墙上的扇门,内里又台阶通往下方不知名处,阵阵阴凉之气涌上来,使打的狱卒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随后便听到对方嘟嘟囔囔:“不是说着娘儿们杀了自己男人?怎的上竟还吩咐把她带下去,那边可是……” 说到,那狱卒忽而噤了声,旋即又回打量了付绵绵两眼,面上有些不怀好意:“要我说还不如按照咱们之前的办法,娘儿们先让咱们哥个爽爽,之后勒死扔去『乱』葬岗就是了。” 话音刚落,另个狱卒便不赞同的皱了皱眉:“仔细的嘴!没瞧到是尚大人亲自把人带过来的?咱们只需要把人送到便是,其他的哪里轮到随意置喙?” “说说而已……”最开始的狱卒扭过去啐了口,人很快就押着付绵绵顺着螺旋形状的楼梯到了 层看起来要比上面的牢房干净许多,不过周围的石壁却衬的整个环境愈发的阴森了分。此时她的脚上还戴有沉重的镣铐,走起路来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摩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往前走了没多久,付绵绵就注意到了前方出现了个拐角。忽,从那边传来了声沉重的类似于石门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拐角处就有跳的火光映在了对面的石壁上。 她眯了眯眼,乎屏住了呼吸,只两息的功夫,便有影从拐角处现了。来人着绛紫『色』的袍,长发规规矩矩的用木簪束于顶之上,也不抬的快步从人边经过。 而那些狱卒脸见怪不怪的表情,就好像幕十分的稀松平常。 付绵绵微微侧过脸,看清了那人袍后面绣着的好大个紫薇花,下秒却猛遭人呵斥:“再『乱』看我就挖掉的眼!” 其中名狱卒恶狠狠地,接着便将她用力推进了其中间石室。明显是间审讯室,内里放置着各种用途残酷的刑具,正中央还有个烧的正旺的巨大炭盆,炭火噼里啪啦作响,里面还搁着块已经烧的通红的、用于给犯人上刑的铁块。 许多刑具明显已经被鲜血浸润的失去了本来的颜『色』,鼻间隐约可以嗅到铁锈似的血腥味。 在将付绵绵成功呈十字形固定在行刑架上之后,狱卒们便陆续走出了石室,不知过了多久,石门缓缓打开,杨尚带着两个人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本官无甚时间能在与闲聊,付氏,若不想吃尽苦,还是快些把柳府的东西交出来吧。”杨尚撩开长袍,端坐在了正对面的太师椅上,说话间还拿起了边早就准备好的茶杯,颇为享受的抿了两口。 付绵绵微微抬了抬眼,目光却掠过了石室内虎视眈眈的三人,若有似无的落在了那紧紧关闭的石门之上。之后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在心盘算着挣脱手上的束缚放倒眼前的个,究竟需要多久,会引来多少的狱卒,要是短时间内让人察觉边的静,还是要疼分的。 不过显,杨尚也没有太多的耐心,见她幅嘴硬到底的模样,也没多做废话的抬了抬手,接着站在其后的名健硕男子便冷笑着上了前。 只见男子随手拿下了悬挂在边的带刺软鞭,利落的挥舞了两下,啪啪的脆响在石室内尤为刺耳。 “既不肯说,那就先吃上二十鞭开开胃,受不种皮肉苦的话,总会求着开口的。” 边杨尚言罢,那边健硕男子就咬着牙用力的挥出了鞭,乎在同时刻,付绵绵被束于刑架上的右手微,迅速的向右歪了歪。那带有极重寒意的鞭子堪堪擦过她的耳侧,耳朵处传来的隐约刺痛让她知晓必定是破了皮。 要是没躲开,鞭下去,定会皮开肉绽毁了容的。 付绵绵缓缓眯起了双眸子,眼底所透出的光,直看的刚刚收回鞭子的壮硕男子愣。 时,石室内忽响起了极其微小的、金属错位的‘咔哒’声,而还没等杨尚等人察觉什么,石门却忽地被人从外打了开。进来的是个气喘吁吁的狱卒,对方神情慌张,见到杨尚就扯着嗓子喊:“尚大人,不好了!外……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马!” “什么?!”杨尚也是毫无准备的被惊了下,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无人注意下,刑架上的付绵绵维持双手平伸的姿势了已恢复自由的右手腕,也是有些诧异。 难是顾轩? 未免也有些太快了吧。 第221章 名冠京城女仵作(完)共赴……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 顺着敞开的石门传进来了一阵喧哗嘈杂声,声音听着时远时近,像是从上面一层的牢房里传下来的。 杨尚脸『色』顿时大变, 上前一把揪住了前来报信的狱卒的衣领, 颇有些气急败坏的追问道:“来者究竟是何人?还不快些通知京郊大牢的有狱卒有外敌来犯, 前去迎战?” “奴才……奴才……” 别看往日里这些狱卒在囚犯面前惯会耀武扬威,是他大部分都是一些酒囊饭袋,毫实战经验,见到这场景早就吓的双膝酸软, 又哪里能够冷静的判断当前的局势究竟如何呢? 就在这时,杨尚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扭过头去瞪着刑架上绑着的付绵绵,莫非……是因为她? 这『妇』人究竟为何会被尉迟王府这般看重, 还有尉迟老王爷他怎么敢?这里是京郊大牢!是子脚下, 皇室的尊严,这又和造反有甚区别? 回过神,杨尚再次揪起了已然瘫倒在地的狱卒,继续追问:“说, 外面是不是尉迟王府的亲兵?!” 已经被吓破了胆的狱卒闻言勉强恢复了一些理智, 他乃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是以对于城中的贵族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了, 略作思索便极快的摇了摇头:“回禀大人, 些人看着穿着并不是尉迟王府的亲兵, 也不属于京郊驻扎着的军队。他每人都凶神恶煞的,皆着纯黑『色』的铠甲,看起来吓人的很!” 说的功夫,原本不甚清晰的打杀声已经变得近在耳前, 电光火石之间,杨尚脑中灵光一闪,老脸上更是爬满了愕然:“难道说……难道说这些人是消失了很多年的黑禁军?!” “怎会!”他随即又进行了自我否定,自从二十年前场巨变过后,黑禁军便彻底消失了,这么多年即便皇帝用尽办法,也不曾在中原发现半点这支军队的踪迹。 就在他陷入自我怀疑的功夫,原本跟在他身边的二人上前,其中刚刚挥过鞭子的壮硕男子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地不宜久留啊!” 虽不确定究竟是什么人敢这般大张旗鼓的攻进京郊大牢,但对方来势凶猛,除却些不顶用的狱卒,他这边一共就这么几人,选择硬碰硬才是最不明智的。 杨尚还想着行解决了刑架上的付绵绵,猛一回头却发现付绵绵不知何时悄声息的从刑架上挣脱了下来,这会儿正双手环胸的立在刑架前,歪头静静的看着他。 “还不快走!”杨尚反应极为迅速的一把扯过身边的两护卫,将二人推至自己身前,之后便撩开长袍,拼尽全身力气向石门外跑去。 付绵绵见状扬了扬眉,双手一翻指间便出现了几根银针,接着下一秒两名护卫就应声倒了地。 而时的杨尚一只脚堪堪迈出了石门,在察觉到自己的护卫已经被撂倒之时,甚至来不及有更多的想法,仅仅一呼吸的功夫他就觉得颈后一麻,接着识逐渐模糊,两一翻的晕了过去。 “啧。”付绵绵撇了撇嘴,越过已经吓『尿』了的狱卒,走出石门蹲下身去探了探杨尚的鼻息。 就在这时,由上方牢房通往处地下的旋转楼梯上忽然噼里啪啦的滚下了两狱卒,随后一眨的功夫,就有两名身着黑『色』铠甲,让人很难看清面容的人也冲了下来。 付绵绵怔愣的望着两道身影气势汹汹的『逼』近,结果却忽然停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接着就有另一道身影从二人中间快步走出。 “付仵作,你还好?”顾轩之前的满脸煞气在看到她安然恙的站在原地后,瞬间就转变成了关切,待到看清她左耳外侧已经有些凝固的血迹后,不受控制的抬起了手。 不过只大手到底在即将触碰到形状小巧的耳垂之前,很是克制的停在了空中,之后若其事的收回。 付绵绵也被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的微微侧了脸:“我没事,还有地上老贼只是被我击中『穴』道晕了过去,你且派人看好,别被他跑了。” “而且……你怎的竟这般快,这些又是何人?” “黑禁军。”顾轩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坦然的回应,顺便解释道:“下尉迟王府的兵应该已经攻进了皇城了,其余的你不必忧心。” “发动宫变?尉迟王府竟然肯?”付绵绵有些诧异,不过思来想去,有的一切倒也合理。 顾轩则是抿了抿唇,言简赅的再次开了口:“我以支长期驻守北疆边境的军队作为交换,他自然就肯了。” 二十多年前,曾经名噪京城的大族顾氏的男儿在从北疆归京述职的路上遭遇不测,一人生还,而留在京中的女眷据说也纷纷殉情而死,偌大的望族竟一人幸存于世。当时世人皆赞顾氏男儿精忠报国,女子忠贞守节,却不知其中的猫腻。 只有京城贵族圈内的才心知肚明,什么精忠报国,非是顾氏功高盖主,触了皇帝的霉头罢了。皇帝这是要去人夺兵权罢了,只惜随着顾氏一族消失的还有枚虎头兵符,顾氏自本朝建立初始就一直戍守着北疆边境,支军队早就只认兵符而不识子,没有了虎符,皇帝永远不能将这支军队完全收入囊中。 近些年,皇帝一直在找寻收服北疆军队的办法,只惜没有任何的进展,他也没有放弃过找寻顾氏一族的后人,不过也没有什么收获。 自从顾氏被灭族之后,尉迟一族行事便愈发的小心了起来,特别是这两年,皇帝身体越来越差,同尉迟王府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大。以说尉迟一族早有了异心,原本的百般退让也不过是手中掌握的军队不足以同皇帝抗衡罢了,如今有了北疆的军队及黑禁军支援,自然是如虎添翼,心想事成了。 长达二十几年的恩怨被顾轩简单的两句轻飘飘带过,付绵绵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未打破砂锅问到底。在看到杨尚被黑禁军控制起来后,她便带着顾轩和其他黑禁军直奔位于这一层拐角尽头的间石室,二人合力将石门推开之后,被里面的景象震了一下。 这间石室看起来十分的宽敞,内里却摆放着或大或小十几特制的笼子,几乎每一笼子里都有一面黄肌瘦的孩童,在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动静后,均惊恐的睁大了双,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石室中还有不少刑具,瞧着这些孩童的满身伤痕,付绵绵二人自是心下了然。 随后,他还在石室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处暗门,沿着里面的暗道走出去,竟是通往后山的一处幽静老林。在其中,他竟发现了接近于尉迟允被杀的现场布局,脚下踏的已然被人血浸染到变了『色』的土地正声的告知世人,这群禽兽的丧心病狂。 最终,黑禁军在京郊大牢背靠着的深山中,抓到了紫微教道人十余,均与杨尚绑到了一处,运回了京城。 普通百姓也许是没有想到,只普普通通的一日光景,京城竟彻底变了。尉迟一族『逼』宫造反,自然在贵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均被一些雷霆手段给压制了住,皇帝已经在宫变中丧了命,就算是坚定的保皇党也因为实力不足而选择弯下了挺直的脊背。再怎么说都是小命要紧,至于忠心不忠心的,首也得活着才行。 在一片哗然中,尉迟一族果断的将老皇帝和杨尚、柳青山及紫微教的肮脏勾当昭告了下,并将杨尚及紫微教众人的头悬于城门之外,以供百姓唾骂。 其实对于普通平来说,国家谁是皇帝都甚谓,加之之前的皇帝竟还做出这等怒怨之事,改朝换代反倒令人拍手叫好了。 没过多久,事就已尘埃落定,据说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写了一块牌匾,赐予了一仵作。 就在京中众人纷纷好奇这仵作究竟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彼时付绵绵已经带着块御赐的牌匾,晃晃悠悠的走在了返回青河县的官道上。她坐在一辆不起的灰顶马车上,百聊赖的掀开了车窗上的布帘,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斜前方正骑着马的背影上。 顶着夕阳的余晖,顾轩的整人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光,新皇还是很讲道义的,事后竟划了临近北疆的三座城池给了男人,并封了异姓王。 这也算是一种变挟制顾轩的手段,毕竟召不归京,一片的封地也以说是荒凉的很。但好歹对方没有卸磨杀驴,且顾轩也心京城的明争暗斗,倒也不失为一好的归处。 许是察觉到了她有些直白的注视,顾轩刻放慢了kua下之马的速度,来到了与马车平行的位置上,低头轻声询问:“是倦了?再往前行十里路便能到镇上,你且再忍忍。” “顾轩,你说……”付绵绵将小脸搁置在了窗棂上,浅笑着开了口:“我随你去北疆边境,好?” 顾轩听到这足足愣了几十息的功夫,之后生生忍着胸腔翻滚着的狂喜,大手识的攥紧了缰绳:“甚好。” “里环境虽然荒凉,但我必定不会让你吃苦。” 付绵绵笑眯了,犹如二人初次见面般的回应道:“顾县尉言重了,我不怕吃苦。” 第222章 完结章全文完 这一世, 付绵绵随着顾轩远赴北疆,人低调成婚之后,琴瑟和鸣, 感情极好。 因原临近北疆边境处的三个城池乃是顾轩的封地, 且新皇甚会过问边境情况, 似乎对顾轩所掌握的军队及黑禁军是否能够守护好民众十分的放心。 付绵绵在边境生活期间,并未放弃仵作这个职业,且她接案并不看重死者的身份、地位,办案也只依据证据出发, 用事实说话。 这样一来,自然会得罪了不的权贵, 但奈何顾轩乃是眼下朝唯一的异姓王,又握有重病, 连新皇都对他放任, 其他人又能如何。 权上压不过,难不成还玩儿阴的?简直是在开玩笑,对方里的黑禁军就算过了这多年也依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强杀器可不是嘴上说说已。 且世人谁不知顾王爷乃是一个宠妻狂魔, 之前有个杀了人的权贵不知好歹, 冲撞了王妃,转眼就黑禁军堵在了自己家院里, 后果不提也罢。 就这样, 付绵绵在顾轩的细致看顾下, 十分恣意的完了这一生。其实越到后期,她越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好像开始逐渐狂躁,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因为她所穿过的这几个世界大多颇为低等,勤奋修炼都未必能感受到太多的真气, 这明显有些不对劲。 随着年岁渐长,甚至开始出现了神魂不稳,甚至感觉随时会脱离肉身,在她极的压制下,才堪堪留在了这里。 顾轩因为常年征战身体留有暗疾,就算多加注意调,终在七十余岁的时候安然长眠。不久后的某个深夜,付绵绵忽然觉得神魂一股无名之大扯拽,毫无抵抗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付绵绵缓缓地睁开了眼,待到看清周围熟悉的摆设后,略微吃惊的稍稍瞪大了眼。 这次醒来后竟不是在另一个不熟悉的世界,身下柔软的大床及屋里其他符合她趣味的摆设,无不在告诉着她,她回来了。 无意识的眨了眨眼,付绵绵坐在床上持续放空了好一会儿。 忽然,房门人猛地从外面推了开,『露』出了一张属年人的脸。来人脸型坚毅,浓眉大眼,梳着一头短发却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不过整个不太搭配的造型在男人的身上却未显的不伦不类,反独具一种古朴的气质。 “掌门师兄。”付绵绵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卧床太久的缘故。 她所在的灵龙宗在修真界还算排的上前几名,实强横,他们修仙之人也还属肉体凡胎的范畴,并不能做到完避世。 随着外面人类社会的不停变迁,各大宗门也都积极进行自我变革,比如各位修者日常也都会用一些高科技产品,遇到修炼瓶颈的话甚至还会积极入世去体验普通社畜人生。 他们摒弃了古老的洞府,在宗门的山头上建立起华贵精且大气的现代建筑,除却活的比正常人长的多,似乎也没什其他的差别。 “你竟真的醒了?我方才见你灵牌闪烁,便想着过来看一看。”灵龙宗现任掌门邵北一边说着,一边从怀掏出了一道灵符,捏碎。 “醒了就好,我这就通知师父,他现下虽然不在宗门之,但若知晓你安然无事,必定高兴。” “我怎……”付绵绵低头观察了一番完好无损的身体,微微蹙眉的开了口,知道她可是天雷劈的,天雷对修者所造成的伤害几乎不可逆,眼下不说她应该焦黑如碳,但也不应该是这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哎哟哟!”邵北近了卧室,神情有些夸张的回忆着:“师妹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远远看着你雷劈了……啊,不是,你天雷淹没,都担心的不得了。毕竟你可是宗门的唯一希望啊!好在人没事,虽说你昏『迷』了有几年了,不过一切都好说。” “对了,渡劫失败你也无需过自责,修为嘛,养一养也能回来的。以你的修炼速度,不出百年还能再渡一次。” 邵北打着哈哈,看样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只是…… 付绵绵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慢吞吞的歪了歪头,若有所思的问道:“那样威的天雷劈了神魂,我的修为怎的就只受损了这点,即便因为我气运过强丹田没摧毁,这未免也有些太不合了吧?” “这个嘛……”邵北顿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付绵绵见状挑了挑眉,作势下床:“你不说,我就亲自去问师父。” “哎哟喂!祖宗!”邵北气急败坏的急忙上前将她拦了住,靠着这会儿暂时的修为优势,她扔回了床上:“你可是宗门里受万名弟仰视的尊者,怎的还这样风风火火?” “师父究竟去哪里了?”付绵绵才不受他的糊弄,直指问题的关键所在。 她凌厉的目光盯得有点心虚,邵北只能含含糊糊的说出了实情:“你就没觉得当初你渡劫的时候,那天雷不对劲?” 付绵绵眉间的痕迹愈发的深了:“的确,我年轻的时候偶然围观过旁人飞升,那天雷顶多只有碗口粗细,结果劈在我身上的那道,比水缸还粗上不。” 说到这,她的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两下,原以为是因为自己过往气运着实逆天,天道看不过去才刻意针对她,现如今看着邵北的神情,貌似竟不是这一回事。 “丹霞谷,你总该知道吧。” 付绵绵闻言轻轻颔首,修真界除却他们各大宗门,还有几家更为隐蔽的势,丹霞谷就是其之一。据修真界传闻,丹霞谷乃是存在世的为古老的修真望族,其祖上甚至拥有神的血脉。 丹霞谷甚至拥有独立的秘境,旁人根『摸』不到入口,因着丹霞一族一心只顾着修行,是以甚会现身在修真界,行踪成谜。 “好巧不巧的……”接下来的话,邵北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斟酌了好半晌:“好巧不巧的,你渡劫那天,丹霞谷也有一位和你同时迎来了天劫。偏偏你俩选择的应劫地点相距有点近了,我估『摸』着天道是你俩看成一伙的了。” 说是相近,但她当天可并未发现异常,实际上者相距应该还是很远的。不过那点距离在天道看来或许真的不算什,是乎这才出了这等乌龙? 瞧着她的表情有点不妙,邵北连忙再次开口解释:“你和丹霞谷的那位所遭遇的天劫强度是一样的,且事后我听说,他因为修为比你高了那一丢丢,下场更惨了些。” “说起来,咱们灵龙宗还得感谢人家,不是对方那个命法器是个好东西,你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原来当日后一道天雷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劈落下后,付绵绵应神魂俱毁的,就在那时,丹霞谷那位的命法器破体出,在天雷之挽救器主的三魂七魄,万没想到竟将已经劈的脱离了自己肉身的她也一同拢了进去。 “人家的命法器据说是丹霞谷老祖宗留下的上古神器,咱们灵龙宗在天劫散去后只得了你的肉身,带回宗门好生蕴养着,还是丹霞谷主动找上门来,我和师父才知晓咱们占了个大便宜哩!” 邵北说到这唉声叹气:“前些日,师父听说丹霞谷那位的神魂已经从法器脱离回归体,对方也已经清醒了过来,这才忙不迭的过去打探一番情况,顺便再和丹霞谷商议此事灵龙宗该如何答谢……” 他说到这一副肉疼至极的模样,将声音压到低,在床边嘟嘟囔囔:“那可是神器啊,也不知道丹霞谷这回会不会狮大张口,的东西会不会灵龙宗掏空……” 正嘀咕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猛地抬起头不怀好意的搓了搓:“师妹,再怎说救的也是你的命,多替咱灵龙宗分担一些吧?师兄的也不多,你那些储物戒指,随便给我一个就成。” “师兄现在好歹也是掌门,也得替宗门的人考虑……” 然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呢,就觉得一阵凉意朝着面门袭来,待到回过神之后他便已然出现在了卧室之外,正对着的那扇门‘砰’的一声关了个彻底。 碰了一鼻灰的邵北有些讪讪,不过付绵绵醒来总归是个好事,他略作思索后,便快步离开了。 床上,付绵绵有些怔愣,回过神后去『摸』自己的左,果真她渡劫前常年佩戴的那枚须弥戒不见了踪影。 若与她一同渡劫之人的命法器真的是上古神器,那神器在对抗天劫的时候吞噬一些其他低等法器,似乎也在情之。 这样一来,她以神魂状态所穿梭的世界,是否就与那神器有关联?她既然都穿了,那丹霞谷那位呢? 如此想着,她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心也升起了一些荒谬之情。 不过她苏醒的消息传到正在丹霞谷商议的上阳天尊那边的时候,上阳天尊并未让付绵绵等待太久,当场就从丹霞谷返回了灵龙宗。 第日一早,上阳天尊便风尘仆仆的踏进了灵龙宗的地界儿,邵北这个掌门有所感应带人前去迎接,并颇为诧异的看着跟随上阳天尊归来的几位丹霞谷的修者。 其一人身上格外强悍的灵波动引得他频频侧目,对方着实过年轻了一些,且长相过分好看。 只几秒,他就对来人的身份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之后这个猜测才上阳天尊允了对方独自前往付绵绵的居所之时,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但作为师兄,该保护师妹的时候自然是义不容辞的,是以他站在上阳天尊身边弱弱的开了口:“师父,孤男寡女的,这不好吧……况且咱们灵龙宗还欠着人家丹霞谷好多的东西,那可是神器啊,别对方一激动再师妹……” 说着,他抬起做了一个起刀落的动作。 “欠什欠?”上阳天尊提起这个,很是得意的捏了一自己的山羊胡,一对白『色』的眉『毛』扬的老高,旋即抬起拍了拍邵北的肩膀:“好徒儿,你这个做掌门的,只等着收聘礼就是了。” 言罢,老头一挥衣袖,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徒留一脸懵『逼』的邵北站在那里,好半晌也没能回过神。 卧室内,付绵绵正盘坐在蒲团上一点一点的修补着体内静脉的破损之处,忽察觉到门口阵法传来的波动,眉头微动就睁开了眼。 似是心有所觉,她捏了一个诀撤去了阵法,随后坐在那里静静的盯着那扇门。 没过多久,房门人从外推开,迎着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的余晖,有那一瞬间付绵绵甚至觉得她看不真切男人的脸。 她好像看到了周开宇、一眨眼又变成了曲舟,接着竟还闪过了顾轩的面庞。 接着像是拨开了『迷』雾一般,一张熟悉却又完陌生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又缱绻,且十分有礼的停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冲着她微微一笑:“丹霞谷星渊,见过道友。” 付绵绵自是起了身,先是稍微整了一下身上的道袍,之后才有样学样的回了拱礼:“灵龙宗付绵绵,见过道友。” 然还未等她收回,只觉得左无名指微凉,下一秒一枚造型古朴的须弥戒就出现在了她的上。 见她动作微顿,似是有些讶异,星渊脸上的笑意略深了些:“物归原主,还望道友莫怪。” 付绵绵没有回应,只是惯『性』的磨搓了两下那枚须弥戒,接着才慢吞吞的抬起了眼。 不管如何,她与他总归是…… 来日方长。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宝书网(baoshu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